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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１４）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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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折　烹割有道，响屧凌波】www.6park.com

　　白日将起，流影城一如既往，又是熙攘忙碌的一天。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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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敬司是城中枢机，天未大亮，寝院中庭便有值更的弟子敲锣叫唤。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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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与长孙日九没敢等到锣声大作，补寐片刻便乖乖起身，摸黑回寝室里6park.com
迭被换装、梳洗干净，往膳房帮年长的弟子如鲍昶等盛粥打菜。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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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影城中人丁众多，每日一睁眼便有数千张嘴等着要吃，光膳房就有十几6park.com
处，最大的食堂一次能供数百人同时开桌用餐。铸炼房的工匠学徒、巡城司的6park.com
精甲驻军、直属世子统辖的多射司等，都不在一处吃饭；城主、城主夫人、世6park.com
子，以及总管院里又各有专门的内膳，可说是规矩繁复，千丝万缕。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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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敬司是内院核心，不必像巡城司或铸炼房那样，一开就是几百人的伙，6park.com
但求吃饱，不辨精粗，通常执敬司的弟子们都在琼筵司直属的大膳房用饭，吃6park.com
用比照王侯藩邸的庄客家人，也有讲究。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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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琼筵司”顾名思义，就是个专办筵席的单位，总管全城的膳房食堂、6park.com
厨工杂役，统一采办食材，再依所需分配到各膳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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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长孙穿好衣服，刻意多用清水漱口几次，漱去嘴里的酒气，搓搓冻6park.com
僵的双手，快步来到琼筵司直属的大膳房。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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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膳房里灯火通明，十余名厨子正挥铲吆喝，三倍于这个数字的灶鼎中窜6park.com
出茫茫水雾，数不清的下手杂役在热气蒸腾间交错身影。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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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眼望去，偌大的穿堂里无一物不在律动、无一处不发出声响，明明没有6park.com
门牖阻隔，清晨的寒露却怎么也渗不进这里。残料的生青气息与油爆的熟食香6park.com
味恣意混合，形成一种旺盛而强悍的生命力。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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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非常喜欢这里。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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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打铁洪炉之后，只有每天来打饭的半个时辰里，他才稍觉得精神。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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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切菜小厮见二人行来，破口大骂：“肏他妈的！执敬司的个个是饿死6park.com
鬼么？还没天光，赶着来领祭品啊！”长孙笑道：“是啊，都记得留你一份，6park.com
晚点儿一起吃。”小厮咒骂不绝，措辞粗鄙，披汗的油亮面上咧开一抹笑，满6park.com
口的烂黄板牙。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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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如果有比铁匠更暴躁粗野、目中无人的，大概就只有厨师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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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餐时，琼筵司上上下下都像面对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嘶吼咆哮，头一6park.com
回听到可能会吓破胆子，但耿照却觉得非常自在——在这里，无论烧好一镬姜6park.com
豉烧肉，或将装在皮囊里的菇米揉搓脱壳、煮成香滑的雕胡饭，都是实实在在6park.com
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与穿着整齐、逢迎戒慎之类的6park.com
事截然不同。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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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膳房里烧好的菜肴用大盆盛着，并置于边角的一张大方桌，桌旁的大灶顶6park.com
上，热腾腾的粥锅兀自滚着，骨碌碌地翻腾着雪色的珍珠浪，浆滑液涌，米香6park.com
扑鼻而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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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从竹篓里拿出洗净的碗碟在长桌上排好，长孙却走向一座顶箱立柜，6park.com
随手打开橱门。柜中成组成组的堆放着餐具，形色不同，连件数都不一样，与6park.com
篓中的食器大相径庭，其中有漆有瓷，有镶铜、镶象牙的，明显比竹篓所贮高6park.com
贵许多。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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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长孙有一项人所不及的才能，大大提高了众人对他的依赖。尽管6park.com
经常欺负他，执敬司庚寅寝房里的弟子们却无法一天没有长孙日九。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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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何煦、锺阳等担任“随班行走”的高阶弟子，终日跟在横疏影身畔，权6park.com
力甚至比各司、院、堂、房的管事还大，不仅有个人寝所，三餐若非服侍二总6park.com
管用饭，也多在自家院里享用，他们的饭菜通常由下一级的弟子负责准备——6park.com
可想而知，鲍昶、文景同等老人决计不会亲自盛汤打饭。反正下面永远有人等6park.com
着要巴结，层层相因，最后全变成耿照与长孙日九两人的活计。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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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长孙日九只消看一眼当月的行走班表，就能记住每天该替哪些人准备膳6park.com
食，又有哪些人要服侍二总管用餐。负责高阶弟子膳食的两年多来，长孙非但6park.com
不曾出错，就连锺阳爱吃夹有枣豆馅的天星糁拌糕、何煦嗜食以雪花芹菜切细6park.com
的芹芽鸠肉脍等微妙细节，全都摸得一清二楚。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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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当月轮到庚寅房备膳，随班行走们无不吃得舒心，房里的鲍昶等中阶6park.com
弟子也特别好过。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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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与长孙快手快脚打好饭菜，忽听身后远处一人粗声粗气吆喝：“喂，6park.com
执敬司的！”正是方才那名切菜小厮。他双手圈嘴，隔着大半个膳房凶霸霸地6park.com
吼道：“过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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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对看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所有人都放下手边工作，集中到那厢去6park.com
了。长孙小眼微眯，拿手肘轻撞他两下：“瞧瞧去。”耿照点了点头，两人并6park.com
肩走过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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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早膳已然备妥，各灶次第熄火，只余菜盆上热气蒸腾，不复那种白烟6park.com
飞窜、伸手不见五指的奇景。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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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旭日升起，小厮们灭去照明的灯火，金灿灿的朝阳撒入四面挑空的厅6park.com
堂，反倒在内里投下大片阴影。师傅们解下油腻腻的裙兜擦手，众下手在一旁6park.com
或蹲或坐，捏着汗湿的短褐单衣搧风……他处，这天兴许才初初开始，琼筵司6park.com
的大膳房却已打完一场硬仗，光影之间涂布着战后稍息的疲静与寂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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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落里并排着几具七尺来长、三尺来宽的大型石槽，犹如墓葬用的石椁，6park.com
槽下四角悬空架起，堆满了燃尽的柴薪，火苗已然扑熄。石槽似乎久经熏烤之6park.com
后，还放置了一小段时间，底部焦黑的炭渍虽延伸至椁槽四面，但靠近时并不6park.com
觉得炙热，石制的椁盖上也无热气。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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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厮咧开黄牙，嘎声笑骂：“来呀！又不是要烹你们，没用的东西！”6park.com
周围的杂役们一阵轰笑，粗言恶语此起彼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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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日九打量着石槽，抓抓头问：“这是什么？”www.6park.com

　　小厮往他脑门揍了一记，呲牙咧嘴：“不识货！这是‘棺材羊’！老泉头6park.com
舍你们的！真是糟蹋了好东西哩！”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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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被揍得缩起脖颈，雪雪呼疼，众杂役大乐，哄笑不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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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泉头的手艺，你们这些贼厮鸟尝得起么？我呸！”小厮抠抠牙缝，笑6park.com
得一脸坏样：“别说俺欺负你，你把这盖儿掀起来，俺就舍你一块！怎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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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上你的嘴，孙四！吵什么吵？”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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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膳房的管事郑师傅一挥杓，周围的厨工们纷纷闭嘴。他高举左掌，对众6park.com
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解下油腻的裙兜，毕恭毕敬走到砧台前，向着一名6park.com
低头操刀的厨工长揖到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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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泉头，看样子石釜退温啦！您老……要不瞧瞧？大伙儿都盼着哩。”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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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心中一凛：“原来他便是老泉头。”不禁多看几眼。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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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身形颇高，手脚如猿，看得出骨架较寻常人粗大，只是稍嫌肉少，嶙6park.com
峋的背影有些佝偻。穿着打扮与其余厨工并无不同：一样汗湿的单衣短褐，一6park.com
样油腻的破旧布鞋，裸出衣外的油亮肌肤深如重枣，细胳膊瘦腿只有在用力瞬6park.com
间，才会虬起一络一络的肌肉线条，其上青蜿蜒筋，恍若盘根老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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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乃白日流影城的三总管，姓名已无人知晓，城里都管叫“呼老泉”或6park.com
“老泉头”，来历不明——起码耿照没听说过——只知十几年前被延来为城主6park.com
掌杓，独孤天威一吃成瘾，不肯放人，索性封做城里的三总管。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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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世人早已见怪不怪，但独孤天威让一个厨头做王侯府的七品总管，当6park.com
时朝野是有些议论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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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跟着日九进出大膳房，也不过是两个月来的事；除了实际指挥琼筵司6park.com
运作的郑师傅外，并未注意其他埋头烹饪的师傅。想来呼老泉既不管事，只负6park.com
责烧菜给城主吃，或曾多次过眼也未可知，今天总算是认得了这位名闻遐迩的6park.com
“老泉头”。呼老泉将切细的韭泥同腐乳调入酱中，端碗回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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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得深目高颧、鼻似鹰勾，紫红瞳中依稀有一抹绀青碧色，披散的头发6park.com
微卷，色带暗赤，宛若陈年梅干，一看便知有异族血统。据说上古四方的神族6park.com
中，盘据西方的毛族便有如许特征，呼老泉的先祖或许出自西境。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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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终于明白，昔年的非议从何而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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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蟾王朝亡于北方异族，白玉京付之一炬，三百年繁华化为尘埃，央土残6park.com
破，百姓深恨异族；据说北关道的守军一捉到异族之民，一律开肠剖肚，绝不6park.com
令其速死，可见仇恨之烈。若无圣上回护，独孤天威岂能明目张胆地封一个外6park.com
族做总管？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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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老泉端着酱碗行来，厨工纷纷让道，又忍不住伸颈踮脚，唯恐漏看了大6park.com
师出手的片刻。www.6park.com

　　他伸出左手食、中二指，试试石槽顶盖的温度，点头：“行了。”声哑如6park.com
磨砂，字音难辨。原来他喉间有道暗红伤疤，长约四寸，几乎横过整条脖颈，6park.com
将突如核桃的硕大喉结斫成两截；很难想象受了如此重的刀剑伤，竟还能存活6park.com
下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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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师傅见他点头，如释重负，忙指挥两名壮硕的厨工，一人抓住一边石槽6park.com
盖，殷殷吩咐：“老泉头这道‘棺材羊’，开盖淋酱是最关键的一道工序，你6park.com
们要一口气将盖儿揭开。记住，别挡了老泉头的光！”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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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羊片儿置入石槽时，厚逾寸许的石盖要四人合力方能才抬起，然而石槽6park.com
紧密并列，若要抢在掀盖的瞬间浇入酱汁，决不容四人分据四角，挤得摩肩擦6park.com
踵。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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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名胖大厨工神色紧张，听呼老泉低喝：“开！”忙用力一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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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石盖挪开两寸，“轰！”又落下来，满槽白烟冲天窜起，湿烫的水气6park.com
不住喷出，触体如灼！两名厨工慌忙退后，被热气喷到的手臂肌肤顿时泛红，6park.com
直如熟虾。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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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师傅气急败坏，遮着头脸想逼上前，边唤左右：“盖……盖起来，快盖6park.com
起来！哎呀，釜温已泄，坏啦……坏啦！”呼老泉一把拉住，摇了摇头：“别6park.com
忙，来不及啦，这釜不开！”随手一推，石盖“轧”的一声重又阖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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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只一霎，鲜浓的肉香四溢，随着蒸腾的热气充塞厅堂。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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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不喜羊膻，却忍不住歙动鼻翼，只觉这气息既香又浓，光用闻的便能6park.com
想象那股膏融脂润的油嫩香滑，仿佛一口咬下，软腴的肉条迎着牙尖一陷，便6park.com
有无数肉汁涌出……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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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是羊肉？”他推了推日九，一脸茫然：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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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地半点膻味儿也没有？真有这种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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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日九掐着脖颈猛吞唾沫，凄然摇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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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问我。就算是我的屁股肉也认了，死都要尝尝。”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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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釜陡被盖起，热腾腾的鲜味逐渐消淡，众人无不死命闻嗅，满面于思。6park.com
郑师傅心痛如绞，仿佛连骂人的力气也被抽干，频频摇头：“可惜……哎，真6park.com
是可惜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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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老泉面无表情，哑声道：“白烧也有白烧的好处。放凉了再吃，也是滋6park.com
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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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师傅一楞，失落的表情稍见平复：“是么？原来也有这种吃法儿。”心6park.com
想这烂烧羊肉须趁热才软糯可口，做成凉菜难免显露羊肉自身的膻气，大违常6park.com
理，却不知是什么滋味。想着想着，心思又落到那釜里的烧羊上头，扼腕之色6park.com
尽去，不觉露出一丝微笑，索性多叫上几人，便要揭开另一具石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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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六名厨工挤在三尺来宽的石槽两头，都快没落手的地方了，情况大是6park.com
不妙。忽听一人道：“郑师傅，小人还有些力气，不如让我来罢。”众人讶然6park.com
回头，开口的居然是耿照。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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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役们见他个头不高，又穿着执敬司特有的齐整衫袍，怎么看都不像是干6park.com
粗活儿的，纷纷讪笑：“执敬司的贼厮鸟顶屁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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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吧！小心扭了你贵少爷的贵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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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压得肉泥也似，俺怕见了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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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逗了吧你！”连黄板牙杂役孙四都忍不住调侃。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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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一言不发，走向旁边一只盛满清水的大瓮。www.6park.com

　　那瓮高约半身，圆鼓鼓的腹部足比一名成年男子双手合围还宽，说是水缸6park.com
怕也使得。他左手抓住瓮口平平提起，右手托住瓮底，好整以暇地摸到了底部6park.com
中心，左掌一松，单臂稳稳将水瓮举至头顶；瞬间全场鸦雀无声，静得仿佛连6park.com
针尖落地都能听见。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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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师傅猛一回神，大是兴奋：“老泉头！这小子是有两膀气力，让他试一6park.com
试罢？”呼老泉“嗯”的一声，指着石盖对耿照说：“一次全掀开，面儿越大6park.com
越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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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放下水瓮，活动活动筋骨，抓着石盖用力一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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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气窜出的瞬间，呼老泉酱碗一泼，“滋——”窜起大片烧烟；原本空气6park.com
里的肉香突然一窒，一股莫可名状的气味才又更强烈地冲上来，羊肉的鲜甜、6park.com
膏脂的滑润，混合了韭菜青、腐乳和酱油豆豉的香气，紧紧抓住众人的心思。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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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气散去，槽里置着两片对剖的羊片——就是将全羊去掉头尾四肢、从中6park.com
剖成两丬的意思——烧透的羊皮羊脂上染有一层淡淡的琥珀色，仿佛是摊成了6park.com
两大片的酱烧蹄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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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道“棺材羊”与北方酒楼常见的筵席大菜“水晶羔蹄”相类，都是加料6park.com
白烧的做法，将洗剥干净的羊片儿用宽竹篾子撑平，就像腊鸡、腊鸭一般，特6park.com
别之处在于使用传热平均的石釜烧上一夜，烧得骨酥肉烂、膏脂俱融，煨透了6park.com
的表皮胶凝如酪，锁住肉汁，入口即化，毫无羊肉的膻骚。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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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老泉起出羊片儿，反手自腰后抽出一柄柳叶长刀，拆骨卸肉，将剔下的6park.com
酥烂肉条平放在砧上，唰唰几刀，羊肉便成了若干小块，表整丁方，不住颤动6park.com
的切纹间缓缓沁出蜜色肉汁，木砧上却不怎么渗油。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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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从小玩惯了劈柴游戏，瞧着不禁佩服起来：“快利本一家，这几下明6park.com
明不怎么快捷，劲力却无丝毫浪费。手起刀落，肉里的汁油未出半点，当真厉6park.com
害！”心想柴是硬的，煨烂的烧羊却软嫩不堪，难以下刀，这老泉头的刀上功6park.com
夫，恐怕胜过自己千百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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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师傅将羊肉分下，耿照捏着油润的肉块送入口中，一咬之下，只觉皮酥6park.com
弹牙，软嫩中仍有嚼劲，皮下的羊脂早已煨成了浆，浓厚的肉味渗入口腔，满6park.com
嘴都是甘甜肥润的油香；肉嫩筋融，入口绵化，偏又能嚼出一丝丝的肌理，口6park.com
感妙不可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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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片在入石釜煨烧前，已抹上生姜粉、花椒粒等佐料，老泉头趁开盖时釜6park.com
压一泄、热气上冲的当儿浇入酱汁，冷热一激，酱汁巧妙渗入烧化了的羊皮羊6park.com
脂，使酱味与膏油肉汁交融渗透，又比一般酱烧来得爽口，留住羊肉的原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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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一口未尽，频频吮指，忽见长孙坐在一旁，双手揣在怀里，面色十分6park.com
阴沈，不禁皱眉：“莫不是吃坏了肚子？”长孙缓缓摇头，低声道：“一没留6park.com
神，狠咬了手指一口。好在没嚼开，拇指应该还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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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泉头拆完了整片，大膳房无论上下，每人都分到一块，连角落里一名矮6park.com
小少年也没漏掉。他面色焦黄，瘦得浑身皮包骨，头发、衣衫格外骯脏油腻，6park.com
但破孔间露出的肌肤又极是白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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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肉一派到少年手里，一旁觊觎已久的孙四夹手抢过，忙不迭塞入嘴里，6park.com
雪雪呼烫，还故意吼他：“你傻啦？连菜刀也不会拿，学人家吃什么！滚一边6park.com
儿去！”众人都是一阵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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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谁？”耿照悄声问。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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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以为我有过目不忘、过耳不闻的本领？”长孙日九还在忧郁着，勉6park.com
强瞟了一眼：“上个月新来的。听说是饿倒在山脚下，老泉头给捡了上山，姓6park.com
名问不出来，多半有些毛病。孙四他们管叫‘阿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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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见少年缩回角落，低声道：“我瞧不像傻子，倒像有心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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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阴沉沉地望着手掌，神情肃穆，不知是哀悼羊肉抑或拇指。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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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跟你争。你是有心事的专家，你说了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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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掀盖有功，分得的羊肉也特别大块。他将吃剩的肉分成两半，一半安6park.com
慰了长孙受创的身心，另一半塞在那少年阿傻手里。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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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耿照才转身，孙四又将羊肉抢了去，塞进嘴里，嚼得汁油四溢，手指6park.com
耿照大笑：“阿傻傻，你更傻！执敬司的卵蛋蒙眼，白白孝敬了俺！”杂役们6park.com
有的笑、有的嘘，闹作一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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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听郑师傅一声大喝，持杓猛敲：“吵什么！”场面立时安静下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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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下巴，遥遥唤道：“阿傻，你过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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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傻似未受过这般注目，吓得打颤，畏畏缩缩上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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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泉头面无表情，厨刀一挥，随手割了块带皮羊条，递给郑师傅。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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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师傅把肉塞在阿傻手里，大声道：“这间厨房里的功夫，你们要用眼睛6park.com
学，用心学；最重要的，是要用舌头学！”指着砧上的酱羊肉，对众人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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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老泉头的好意，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一个个都给俺吃！把味道牢牢6park.com
吃进嘴里、吃进肚里，吃进骨子里，往死里记着；将来有一天，就能烧出这样6park.com
的味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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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膳房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只余几十双闪闪发亮的眼睛。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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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在流影城里被踩在最底层的、终日粗野愚笨的厨工们，在这一瞬间，6park.com
突然都变得深沈内敛起来，凭借着与生俱来的直觉，像狼一样贪婪地记忆着口6park.com
中手中那震撼人心的美味。因为那是在他们之中的极少数，有朝一日能出人头6park.com
地的重要依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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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呆望着手里汩着油汁的肉条；良久，浑身一震，似有所悟，忙张嘴大6park.com
嚼起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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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泉头平日不轻易炮制“棺材羊”名菜，昨晚二总管已差人来交代，城里6park.com
来了水月停轩的贵客，城主可能会连开午宴、晚宴，让琼筵司先行准备。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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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与长孙在大膳房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鲍昶等前来用膳，正自犯疑，忽6park.com
见一名同寝弟子匆匆赶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快……宣德厅……6park.com
集合……”远方依稀有铜锣声响，那是执敬司独有的召集令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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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敬司规矩虽严，毕竟是上级机关，不若铸房兵营那般严苛，无论是三班6park.com
行走的行首何煦、锺阳，抑或二总管底下的严、吴、司徒三位管事，都鲜少在6park.com
早膳前集合众弟子听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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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与长孙交换眼色，拔腿朝宣德厅的方向奔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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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内，百余名弟子各按职级分列，服色划一、挺拔俊秀，煞是好看。只有6park.com
耿照二人最不称头，位置恰恰就在门边，两人轻手轻脚挨近镂空的门屏，装得6park.com
若无其事的样子，所幸前排也无人注意。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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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亲点的随班弟子共十二名，每班四人，一日分三班轮值，故称“三6park.com
班行走”。其中两名在城中心的善政堂处理文书，两人则跟在二总管身边，随6park.com
时听候调遣。扣除夜班补眠四人，以及善政堂里的两位值差，能奉召而来的随6park.com
班至多不过六名，此刻却是十二人齐至，以何煦、锺阳为首，分站主位两侧。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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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值的司徒管事点齐人数，转身走入后进；不多时，一股幽幽梅香漫出厅6park.com
堂，垂帘微揭，一双小巧的淡紫绣鞋跨过低槛，裸露的脚背以及一小段酥腻足6park.com
踝犹如雪砌，说不出的玉雪可爱，竟是横疏影亲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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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齐躬身，横疏影云袖一挥，当是回了礼，随意落座。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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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辛苦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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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抿了口茶，美眸环视，清脆动听的喉音回荡在厅堂里。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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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所皆知，东海三大铸号的竞锋之期将至。本城忝为东道，执敬司更是6park.com
城中颔首，须得妥善置办、务求善美，以免贻笑大方，坠了本城及城主他老人6park.com
家的威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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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锋照、赤炼堂、白日流影城等三大铸号，每年均于上巳节（三月初三）6park.com
前后举行竞锋大会，各出器械，论断铸造优劣，胜者可独揽朝廷的军械承造，6park.com
为平望都的羽林军、北关道的精锐部队等铸造兵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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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府竞锋”是经朝廷许可的兵锋比试，埋皇剑冢、臬台司衙门等甚至6park.com
派要员参加，三十年来从未间断，乃东海道的年度盛事，广邀天下英豪、刀剑6park.com
名家与会，已非单纯的竞锋较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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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年天下未定，青锋照与赤炼堂便支应独孤阀军用，一时传为美谈。青锋6park.com
照精于定制生产，赤炼堂掌握流酆江的漕运命脉，原料取得便利，两家于铸造6park.com
量大质优、规格统一的刀剑上，已有百数年经验；为朝廷制作军器一事，实不6park.com
作第三家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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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流影城开基不过半甲子，却另辟蹊径，专为武林名家铸造兵器，一剑6park.com
须历时三、五年而成，价抵万金，成品无不称手，甚至能辅助发挥本门武学的6park.com
威力，相得益彰。另于奇门兵器的铸造设计之上，流影城亦有过人之长。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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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未赢过“三府竞锋”大会，近十年来，流影城于会上接头的生意，获利6park.com
未必便逊于青、赤两家。全因横疏影眼光独到，不但避开了承制军械的激烈竞6park.com
争，更利用竞锋展示所长，逐渐在天下人心目中奠定地位——正所谓：“青锋6park.com
照、赤炼堂，白日流影碧水长。”时至今日，江湖名侠若无一柄由流影城量身6park.com
打造的碧水名剑，不免大失身份，恐为识者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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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府竞锋”至关重要，尤其三年一度、轮回朱城山做东道时，更是白日6park.com
流影城的大日子，然而依横疏影的个性，绝不会为了这种不言自明的事召集弟6park.com
子训话，无端浪费时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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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正觉奇怪，忽听她话锋一转：“……距锋期不过月余，诸事繁忙，千6park.com
头万绪，我书斋里的工作已应付不来。因此，与司徒管事等商量之后，决定再6park.com
擢用两名新的随班行走，一在善政堂，一在挽香斋，毋须轮值，便宜行事。明6park.com
确的职务区分，待锋会之后再做调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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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伍里掀起一阵小小骚动。开春以来，关于擢升的流言传了再传，都听得6park.com
不新鲜了，眼下终于是揭晓的时刻。鲍昶挺起胸膛，左右投来或艳羡、或嫉妒6park.com
的目光，五味杂陈，不一而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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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接过司徒管事递来的一封签条，低声问：“是这两个没错罢？”司6park.com
徒管事微微一怔，见机极快，不慌不忙道：“小人们研究文档，考核能力，的6park.com
确是这两人最为合适。还请二总管先过目，再行定夺。”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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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摇头：“不用，你办事我一向放心。”打开签条，清了清喉咙，朗6park.com
声念道：“庚寅房长孙旭，穷山国博父城氏族庶出，精通算数、文书娴熟，入6park.com
城六载，言行忠谨，堪付重任，于兹荐用。”螓首微抬，遥遥投来一瞥，似是6park.com
打量片刻，淡然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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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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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二总管。”司徒管事团手作揖。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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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阵茫然：“长孙旭……那是谁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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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才有人省觉，失声脱口：“是日九！”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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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怎能是他？”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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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日九？哪……哪个日九？”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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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执敬司只一个日九！”说的人气急败坏，也不知慌什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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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听管事说么？是老鲍房里的日九！”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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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点名的人只怕错愕更甚。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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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日九瞠目结舌，口水都差点没淌下；偶一抬头，才见前排转过一张灰6park.com
败面孔，鲍昶咬牙切齿，投来一双恨火熊熊的目光，仿佛瞪着什么骯脏物事，6park.com
恨不得将日九一身的白肉给绞出油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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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接着念：“庚寅房耿照，王化镇庶民，中兴军之后，入城十二载。6park.com
此子臂助义盟，奋不顾身；嘉其忠勇，于兹荐用。”喃喃低问：“便是昨夜救6park.com
回染二掌院的那一位么？”语声虽轻，前排却清晰可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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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管事眼珠滴溜溜一转，心下雪亮。无论二总管问什么，便只有一个答6park.com
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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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个孩子。”老管事双手团抱，微微弯腰，模样不卑不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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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满意点头。www.6park.com

　　“就这么办。众人便散了罢，各自忙去，切莫浪费晨光。”满厅轰应，弟6park.com
子们三三两两，鱼贯走出厅堂。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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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翩然起身，顺手将签条折了三折，收进腰带褶里，悠然道：“长孙旭往6park.com
善政堂，即刻起归严管事所辖，凡事听他调遣，不得有误。”美目流沔，忽然6park.com
闪过一抹狡黠之色，神情似笑非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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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你，耿照。你跟我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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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横疏影的安排。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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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举人出身的老管事司徒显农都六十了，长年为痛风所苦，几乎不值夜6park.com
班。昨夜染红霞等入城时，司徒管事早已返家歇息，从时间上推测，他对水月6park.com
停轩一事根本无从得知。横疏影不过随手写了封签条给他，两人临场发挥，做6park.com
了台即兴的好戏。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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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跟在她身后约五步之遥，两人在内城弯曲的廊庑间快步行走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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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才在大厅，横疏影不经意间显露的调皮不过一瞬而已，随即又恢复成平6park.com
日那副淡淡然的疏冷模样，甚至有些刻意为之的生硬。“我去晋见城主。”朝6park.com
会结束，她匆匆撂下一句，裙翻如舞、绣鞋细碎，恍若飘梅砌雪，眼看要一路6park.com
漫出宣德厅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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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属下陪二总管同去罢？”锺阳快步跟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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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她并未回头，脚步似有些烦躁：“你忙去，我带耿照就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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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犹记得走过他身畔时，那两道乍现倏隐的凌厉目光，俊朗的眉目一瞬6park.com
间纠结起来，瞧着竟有些狰狞。耿照虽无长孙日九过目不忘的本领，但猜也猜6park.com
得到，今天该是轮到锺阳担任二总管的日班行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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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照看二总管，莫出纰漏。”锺阳咬牙切齿，五官分明的俊脸上隐有6park.com
青气。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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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不确定谁比较需要被“照看”。入城十二年来，他从没晋见过城主，6park.com
只远远看过那一乘众人簇拥的金顶彩轿，以及周围始终不绝的笙歌伶舞。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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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白日流影城”是朱城山顶这一片广衾城寨的统称，兵营、锻冶6park.com
作坊，以及城中要人的府邸等，合称“外城”，周围设有砖墙木栅环护，但随6park.com
着建筑物的次第增加，也有未设城栅之处；只有供城主居住的内城是不折不扣6park.com
的石造城池，昔日乃独孤阀据以俯视东海太平原的要塞之一，因由独孤阀的累6park.com
世家臣闾丘氏督建，又称为“闾城”。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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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宽各约两百步的石城，即使以百年前的眼光来看都不算大，此城最特出6park.com
之处在于“高”——光是城墙就超过七丈，其上另设有女墙、箭垛、望楼等，6park.com
四方形的长柱城体远望如塔，尖端插入白云山岚，黑黝黝的矗立在群落之间，6park.com
无论身在白日流影城的哪一处，回头都能望见那剑一般的乌黑城塔，压得人心6park.com
头一窒。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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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随着横疏影的脚步，依着闾城远远近近地绕了一周，走向城后的富丽6park.com
庄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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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天威从来不住闾城。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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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穿了，百年前为军事用途所建造的石城，住起来又阴又冷，一点也不舒6park.com
服。被封到朱城山来的头三年，据说独孤天威一直住在大总管闾丘贯日的府邸6park.com
里，直到闾城后辟建的庄园大略完成，才又搬回内城。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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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十年来，城主的私人庄园不断扩大，或做修缮、或盖新楼、或置花石，6park.com
一年到头都没停过。耿照走在错综复杂的廊庑间，只觉这段路似乎走得比外城6park.com
还久，方向难辨；忽然眼前一阔，总算摆脱了举目尽是低檐镂窗的幽暗景深，6park.com
长廊的尽头通往一处四合院，奇的是院中并无庭石花木等，而是一大片的清浅6park.com
水面，宛若池塘。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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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一瞧，水底下高高低低地布着无数错落阴影，似是铺得不平的方形地6park.com
砖；水面上竖起无数木雕偶像，刻成乐工舞伎的模样，也有划船驰马的，精细6park.com
到连核桃大小的五指拈花都雕刻分明，衣袂飞天、眉目宛然，刻意不髹漆彩，6park.com
露出的美丽木纹更添古趣。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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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廊尽头就停在水池前，廊板伸入水中约四尺，板下似有拱桥般的半拱支6park.com
柱，做成了码头的模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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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池中央矗着一座飞檐高亭，四面挑空，垂着重重藕纱，风吹纱摇却未飘6park.com
起。纱后的藕色人影不住晃动，传出莺燕般的银铃笑语；偶尔迸出一两声清脆6park.com
的钟磬响，其声虽然悦耳动听，却是凌乱破碎，不成乐章。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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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看了两眼，似乎那磬音一响，池面上水花四溅，其中几具舞俑小人便6park.com
开始转动起来，才发现木俑的膝、肘、肩、腰等各有活动关节。只是亭中的磬6park.com
音断断续续，小人稍动即止，无甚出奇。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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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虽没来过这片私园禁地，却也听执敬司里的老人说过，城主以千金的代6park.com
价，向东海覆笥山四极明府之主逄宫（注）求得一纸蓝图，聘请湖阴、湖阳两6park.com
城的巧匠百余人，耗费三年时间，盖了幢乐舞自生的奇妙建筑，号称“响屧凌6park.com
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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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逄宫位列东境儒门九通圣之一，精通术数，拥有“数圣”的美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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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他隐居在四极明府中不问世事，专心追求阵法极致，或依遁甲、或排6park.com
机关，一阵布完又觉不足，再补一阵使臻完美；如此反复多年，覆笥山里阵法6park.com
密布，层层相因，竟成一座巨大的阵图。好事者传言：此山不仅飞禽走兽有进6park.com
无出，就连云雾山岚都长年被锁，绝不散逸，整座山隐于雾中数十年，附近耆6park.com
老多已不识山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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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诸人冲着“千机阵主”逄宫的威名，将这神秘新屋传得神而明之，不6park.com
想蓝图比建材人工都贵的“响屧凌波”，竟只是一座静池小亭而已。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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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在长廊尽处停步伫候，见左右无一名近侍婢女，不觉蹙眉：“人都6park.com
上哪儿去了？”清了清喉咙，隔着池塘水面，朗声说道：“执敬司总管横氏，6park.com
求见城主大人。”喊了几声，忽听哗啦一阵泼风响，亭子正面的藕色重纱掀了6park.com
开来，一大片温热的白雾满泄而出，亭中笑语顿失遮掩，益发传得肆无忌惮。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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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不见一条清晰的人影浮现，横疏影仍是敛衽垂首，福了半幅，低声道：6park.com
“快给城主行礼。”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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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连忙跪到一旁，恭恭敬敬磕头。偶一抬首，突然傻住。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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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茫茫的热风消散，只见亭中数十名美女，赤条条地拥着一名腰阔如熊、6park.com
浑身白肉的中年男子。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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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下所坐非是软榻椅凳，而是四名十五、六岁的稚龄少女并肩趴跪，将6park.com
浑圆弹手的紧实臀股高高翘起，并成一片峰峦起伏的舒适坐垫；椅背也是由四6park.com
名女子并排而成，但清一色都是二十出头的成熟女郎，胸前异常饱满，八只硕6park.com
大绵软的雪白乳瓜连缀成一片，男子闭目倒卧，肩背软软地陷入丰腴乳肉间，6park.com
光看就觉得无比舒适。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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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并不知道，这香艳已极的人肉座椅有个名目，叫“云上烘”，意思是6park.com
说一坐上去舒服至极，飘飘欲仙像上了云端一般。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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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上烘”由十二名女子组成，以特制的器具让美女或坐、或趴、或躺，6park.com
不必多费力气，才能让坐的人感觉舒适愉悦，各部位都有讲究，如：臀股坐垫6park.com
必须兼具柔嫩与弹性，以十四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健美少女为佳；椅背宜择6park.com
沃乳，大小形状必须一致，乳蒂须细小绵软，勃挺之际不能大过一枚黄豆，方6park.com
能坐得舒适。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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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所用的“云上烘”乃精挑细选的极品，这四名女郎不仅胸脯硕大、形6park.com
状划一，而且天生乳首微陷，便是充血之时也不明显，枕之甚美，连一丝刮磨6park.com
也无。这“云上烘”还有另一种玩法，可挑选四名哺乳的美女充作椅背，平日6park.com
多喂食杏浆、乳饴、酥脂等，一旦置身其上，侧首吮的、随手掐的，全都是香6park.com
滑乳汁，滋味妙不可言，又叫“香雪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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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得有这般排场，此人自然是白日流影城之主独孤天威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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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中除了“云上烘”之外，歌姬、舞伎，甚至侍女也一丝不挂，其中说不6park.com
定还有城主大人的宠妾。耿照不敢多看，双手伏地，余光所及，只有身前的雪6park.com
纱裙裾之下、那双小巧精致的鹅黄绣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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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天威一见横疏影来，似乎大是高兴：“你来得正好！我才说呢，这一6park.com
帮小妮子差劲透啦，逄大师设计的亭子如许巧妙，她们却都玩不好。”口吻十6park.com
分轻浮，一点儿也不像是一城之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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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身子一颤，裙襬微微晃荡，似乎极尽忍耐，连语声都绷得有些不自6park.com
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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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主上，昨夜城中发生大事，请您摒退左右，再容我细细禀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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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事你作主便了，我不爱听。”独孤天威兴致勃勃：“欸，你快来！6park.com
这‘响屧凌波’建好以来，还没让你试过哩！这些歌姬舞伎笨死了，弄了几天6park.com
也弄不出一只鸟来，我正唤人找你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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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逄大师身价不凡，岂能没有名堂？主上且再试一试。”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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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声调变冷，显是想起索价千金之事，益发恼火。把钱花在这种无用的地6park.com
方，只是增加推动有用之事的困难度罢了——以独孤天威挥霍成性，这方面横6park.com
疏影恐怕有切肤之痛。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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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请主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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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啦，我不想听！”亭中哗啦一声，似是打翻了什么物事，独孤天威的6park.com
声音倏地严峻起来，周围的姬妾侍女遂不敢言笑，场面一瞬间沈静下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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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的纱裙颤动着，呼吸有些急促，不知是惶恐或是愤怒。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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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居然是独孤天威先打破了沈默。www.6park.com

　　“你旁边那个是谁？眼生得紧。”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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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主上，这是执敬司的弟子耿照，是昨夜之事的目证……”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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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独孤天威的声音听来不怀好意：“总之，是重要的人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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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横疏影木然道：“我带他来，便是让他向您禀报昨夜的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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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天威笑了起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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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你现在乖乖褪了衣衫，过来跳支舞。要不，我叫人杀了他！”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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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猛然抬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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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中的独孤天威拈着唇上黑须，笑得得意洋洋，仿佛耍赖得胜的孩子，眼6park.com
看胜券在握，恨不得立刻手舞足蹈起来。横疏影俏脸煞白，咬着丰润的唇珠簌6park.com
簌发抖，笼在袖中的纤纤十指掐握起来，捏得指节微微泛青。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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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是认真的。他说得出，就做得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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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剎那间，耿照突然如此感觉。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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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咬着嘴唇沈默片刻，忽然展颜一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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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不过就是想看支舞，何必杀人呢？多煞气呀！”她笑得十分娇憨，6park.com
连口吻都酥腻入骨，仿佛化不开的糖膏。“喏，我就跳一支哟！跳完了，主上6park.com
就要乖乖听小影儿说话，好不好嘛！”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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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天威大喜过望，连连拍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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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小影儿依我一件，我也依小影儿一件。”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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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解下御寒的大氅，交给耿照。耿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见她侧腰弯6park.com
身，轮番勾去了鹅黄绣鞋、细雪罗袜，露出一对丰腴晶莹的白腻小脚儿，脚底6park.com
板与踝骨处都是带粉酥色泽的淡淡橘红，嫩得无一丝硬皮粗痕，足趾平敛，既6park.com
有婴孩的浑圆腻润，又有成熟女郎的诱人曲线，集稚嫩与妩媚于一身，说不出6park.com
的玉雪可爱。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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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卷起纱裙中的细裈裤脚，将后襬塞入腰上的三缠腰采（女子束腰用的布6park.com
匹，相当于男子武服里的“抱肚”），裸着一双浑圆笔直的修长玉腿，腻白如6park.com
乳浆敷就。她个子娇小，比例却是上身短、下身长，肌肤更是白得异乎寻常，6park.com
简直就像骨瓷精制的舞俑娃娃。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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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取下鬓边的金爵花钗，只余一头俏皮妩媚的坠马裸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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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呀！”独孤天威迭声催促：“再不过来，我可要生气啦。”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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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勉强一笑，佯嗔道：“不脱啦！就这样。身子光溜溜的，跳舞也不6park.com
好看。”伸足一点水面，又倏地缩了回来，蹙眉低道：“好冷！”咬牙环肩，6park.com
才又踏水而过。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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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池底铺有石阶，距水面止有一寸，可以平涉到亭子里去。亭内的水引6park.com
自后山的天然温泉，而池中则是从朱城山北面引来的冷泉水，阴阳双环，此为6park.com
“响屧凌波”的另一特色。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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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入得亭内，众女纷纷让至一旁，见这位平日高高在上的二总管，居6park.com
然裸着一双腿子拎裙涉水，模样十分狼狈，敬畏惊惧之心渐去，仗着有城主撑6park.com
腰，不由得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起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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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置若罔闻，对独孤天威娇笑道：“主上，小影儿许久没跳舞啦！你6park.com
让人家先暖暖身子。”独孤天威似是心情大好，闭目长笑：“我倒还记得你入6park.com
城的头一天，也是这般跳舞给我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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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围高于池塘水面的凉亭，内边其实就是一座大池子，温泉深及小腿，除6park.com
了裸裎相对的美女，就连一管笛子一张琴也没有。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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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简单的建筑，如何能“乐舞自生”？她一边思考，一边往一张突出水6park.com
面的小几走去，脚下踩着的石板忽然下陷寸许，从四面的柱子里传出清脆的钟6park.com
磬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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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一瞧，原来亭内池底像棋盘一样，布满纵横交错的方格。横疏影灵机6park.com
一动，前踩几步，又倒退几步，随手往几面一按，那小几竟也微微一沉，四柱6park.com
中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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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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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整座“响屧凌波”，本身就是一件乐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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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逄宫将发声用的磬石、铁器等藏在四面亭柱中，亭柱中空如风管，而亭内6park.com
的地砖、小几、灯柱，甚至焚香用的瑞脑销金兽等都是音键，以机簧连接到亭6park.com
柱与外池的舞俑处。一旦触动地砖摆设，亭柱就会发出声响，间接推动外池的6park.com
水力机关，使小人转动跳舞。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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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巧妙的机关术，拿来改良铸冶工序、减少人力消耗，岂非更好？偏6park.com
生浪费在这种地方！”横疏影怒极反笑，暗自摇头，表面上却不露声色，细细6park.com
踏着地砖摸索音阶，片刻才笑着说：“主上如若不弃，小影儿想奏一阙‘玉楼6park.com
春’。”此言一出，众女无不哂然。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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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天威本人精通丝竹游艺，姬妾群中也有颇识音律的，身边的伶人除了6park.com
貌美狐媚、善于逢迎，歌舞技艺更是勾栏教坊里数一数二的佼佼者；这样的一6park.com
群行家会对精巧已极的“响屧凌波”束手无策，极可能是逄宫开了个玩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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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能自动舞乐的机关，我可以把它制成巴掌大的盒子。这便是我的能6park.com
耐。”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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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极明府的看门童子曾对独孤天威如此转述——逄宫耽于机关阵图的研究6park.com
制作，连腾出手来写一封书信、见一见外客亦不可得，对外沟通全靠山下草庐6park.com
的门僮传递。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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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要的是一间能自动舞乐的房子，那便是考究你的能耐了。两者皆6park.com
值千金，你自己决定。”童子如实转达。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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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凡演奏的乐器，都有把位或琴徽之类，用以标示音阶的装置。然而在这6park.com
座“响屧凌波”里，每一样摆设都是音键，彼此之间的排列却无规律可言，等6park.com
于是一把三丈方圆的巨琴，上头装满了用途不明的琴弦，便是天下第一琴师亲6park.com
临，一时三刻无法弹奏。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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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不但要弹奏这座“响屧凌波”，还夸下海口，要弹一阙完整的“玉6park.com
楼春”。众女与这亭子折腾了大半月，都是吃过苦头的，不免笑她不知死活，6park.com
连最后一丝忌惮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名歌姬掩嘴窃笑，脱口道：“哎哟，二6park.com
总管若能奏出整阙‘玉楼春’，小女子便抛砖引玉，陪二总管唱上一曲。”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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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目光一凛，斜眸乜去，冷道：“你也会唱歌么？脱得赤条条的，我6park.com
以为是哪间娼寮的主儿。”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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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歌姬想起传闻中“暗香浮动”横疏影是如何的辣手，粉面上血色尽失，6park.com
吓得缩到一旁，向城主投以乞怜的目光。谁知独孤天威只是一笑，大有幸灾乐6park.com
祸之意。诸女失了靠山，气焰登时收敛许多。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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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试了试脚下的几枚石砖，四面的铜管中叮咚有声，倒也清脆动听；6park.com
蓦地足尖轻踮，柳腰一拧，竟然跳起舞来。只见她裙下交错，修长的玉腿踮跳6park.com
弹动，柔媚的腿部线条充满弹性，娇小的身影在亭中不住飞转，饱满的胸脯晃6park.com
荡如波，柱中叮叮咚咚的乐音如奏扬琴，旋律连绵不绝。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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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乐悠扬之际，池塘里的舞俑小人忽然动了起来——与前度的断续呆板不6park.com
同，满池的人船车马都绕着亭子飞快转动，乐工摆头吹笛、舞伎蹬腿飞天，扬6park.com
帆驰马，宛若活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无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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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舞姿曼妙，虽然一手拎着裙幅，另一手还要不时轻拍慢点、伴奏合6park.com
音，却更显身段玲珑，宛若水上仙子。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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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周身衣衫被水花溅湿，紧贴着玲珑曼妙的胴体，裹出胸前两座绵软轻颤6park.com
的浑圆乳峰，饱满滑腻的乳肉溢出肚兜上缘，隔着湿透的外衫仍能清楚看见；6park.com
雪白的玉腿映着粼粼波光，竟比水面倒映的白纱衣影还要润白，小巧的膝盖、6park.com
膝弯透着粉酥酥的橘红色，裸足偶而抬出水面，沾着晶莹的细小水珠，宛若鲜6park.com
滋饱水的新嫩梨条。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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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着跳着，忽于亭中一角驻足，柔荑舞风，只以修长的右腿前后轻点，原6park.com
本两部合拍的丰富旋律一下子只剩下单音，外围的人偶也越动越慢，闻者却不6park.com
觉简陋，仿佛置身于高峰前的波谷，对下一刻的变化充满期待。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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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乐转成了小调，只听她轻启朱唇，漫声唱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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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酥肯放琼苞碎，探着南枝开遍未？www.6park.com

　　　不知酝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www.6park.com

　　　道人憔悴春窗底，闷损阑干愁不倚。www.6park.com

　　　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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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过韵收，穿着一身半湿薄纱的娇小丽人盈盈下拜，飘开缓落的裙幅在水6park.com
面上摊成一个雪白的圆；奶白色的雪肌从湿透的白纱里透出来，姣好的胴体曲6park.com
线若隐若现，眩目得令人无法逼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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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中一片寂然。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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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推动人偶的水力机关渐止，舞俑越动越慢，接连停下，亭子里才爆出6park.com
连串采声，独孤天威大声鼓掌叫好，举杯道：“好、好！不愧是我的小影儿！6park.com
来，本座赏你一杯酒！”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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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推托不得，趋前接过酒盅，却被独孤天威一把搂进怀里，被溅得一6park.com
头一脸是水，连头发都湿了。“我跟你们说，十五年前，我的小影儿是全东海6park.com
最好的歌姬舞伎，谁也比不过！”独孤天威像熊一样的擒抱着娇小的横疏影，6park.com
对众女大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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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年呀，可是东海勾栏院里的一块宝，天下无双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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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忍俊不住，笑得一口酒喷了出来，拍着赤裸的尖挺双峰不住呛咳，满6park.com
室都是巍颤颤的臀波乳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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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还来不及开口，独孤天威一抹唇畔酒渍，居然伸手去解她的腰带。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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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吓得尖叫起来，但也只是短促的一小声而已，旋即强作镇定，一边6park.com
笑一边拨着他的大手：“主……主上，小影儿都依你啦！你……你可不能说话6park.com
不算话儿。”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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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天威几杯黄汤下肚，又被温泉一蒸，顿时脸红脖子粗，大着舌头涎脸6park.com
笑道：“你……你多久没陪我啦？适才……适才见你跳舞，我……又想你啦！6park.com
来……来！乖乖剥了这些碍……碍事的东西，让主上瞧瞧你的奶子，是……不6park.com
是又比前些日子更大了些？”不理她挣扎，随手将腰带扯断，又把腰采胡乱扯6park.com
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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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忽觉悲凉：“这话是你十几年前说的，喝醉了才想得起么？”无奈6park.com
怎么也挣不过粗壮的独孤天威，衣襟被大大分了开来，两座绵软柔腻的圆乳因6park.com
身子后仰而向两侧摊平，沉甸甸的丰腴乳肉都满溢到了腋边，挤成了雪呼呼的6park.com
两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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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开的衣襟里，只见酥白无比的乳沟、娇小可爱的肚脐，以及腴润柔软、6park.com
线条却依旧窈窕的腰肢，还有在水中被硬拨开来的双腿间，不停飘荡的乌黑纤6park.com
茸……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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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岸，耿照几次想飞奔过去将二总管救出来，都被她使眼色阻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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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男人，他很能了解城主此刻欲念勃兴的冲动——看过二总管的曼妙舞6park.com
蹈，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怦然心动。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既天真又妩媚的女子？6park.com
怎么会有这样既丰腴又窈窕的腰肢，既娇小又修长的身段，怎会有这样端庄娴6park.com
雅、又充满身体诱惑的舞姿与气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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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二总管忍受屈辱、强颜欢笑的模样，居然令他毫无来由的心痛起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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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照看二总管，莫出纰漏。”锺阳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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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就是二总管如此焦虑的原因。在这里，她不是一呼百诺的流影城总6park.com
管，不是东海七大门派里有身份、有地位的首脑之一，不是掌握五千精甲的女6park.com
中豪杰，就只是一个能歌善舞的十四岁歌伎而已。时间在独孤天威浑沌的脑袋6park.com
里停住了，连带在这片他自我软禁的庄园里也是；横疏影无法毁掉她赖以立身6park.com
的权力魔杖，只好在这片荒谬绝伦的浑沌庄园里，不断回忆着过往的不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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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该怎样照看二总管？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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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紧握拳头，被瞬间涌起的无力感侵蚀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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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廊的转角响起脚步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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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能阻止城主的所作所为，而随班行走能做的，就是不让更多的人目6park.com
击二总管受辱——他突然警醒过来，倏地明白了锺阳话里的含意，飞也似的冲6park.com
到转角，张开双手拦住前来通报的带刀侍卫。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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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耿照努力摆出随班行走的架子：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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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奉二总管之命，现在谁都不能打扰城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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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侍卫是见过他和二总管一起进来的，心知不能得罪，耐着性子道：“我6park.com
有急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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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我说也一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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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犹豫了一瞬，料想这小子并不像外表那样好对付，终于打消念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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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烦你通报城主及二总管，就说镇东将军府派使者来啦，同行的还有东6park.com
海经略使大人，现在正在大厅候着，世子已经先过去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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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脱身良机！）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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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没等他说完，转头狂奔而去。www.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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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下折分解）www.6park.com

※注：逄，音“庞”，姓氏。6park.com
※屧：音“谢”，原意为木底鞋（屐），可泛指鞋类，亦有“行走”之意。www.6par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