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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23）　恍惚梦觉，昨夕今夕www.6park.com

※第廿四折预计12/11贴出。谢谢大家的支持！^^www.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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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23）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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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三折　恍惚梦觉，昨夕今夕】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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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一声篾帘掀起，灿烂的朝阳不但射入窗棂，更穿透紧闭的眼皮子，炙得6park.com
双目一片炽红，毋须睁眼便觉刺亮。耿照举手遮额，只听哈哈一声朗笑：“日上三竿6park.com
啦，你小子还睡得人事不知，敢情是昨晚太劳累了？”来人一脚踹上六柱床的牙板腿6park.com
足，踹得天摇地动差点散架，竟是胡彦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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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吓得一跃而起，头一个动作便是拥被左遮右掩，唯恐一左一右夹陪着的丶赤裸6park.com
裸的两美人尽泄春光，全教老胡瞧了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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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一抬头，瞥见壁上悬挂的那柄碧水名刀，倏然想起：“不对！我下半夜便离了6park.com
姊姊的别院，这里是我自己的房间。”一摸果然衣衫俱在，连靴带都未解下，只是辗6park.com
转半宿，自是凌乱不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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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双手抱胸，两条腿叠在桌上，一吐口中长草，冷笑道：“你这是干什麽？6park.com
舞龙舞狮麽？”耿照讷讷地把棉被放下，为掩心虚，慌忙低头叠被。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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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丶好了！别忙啦，挺累人的，歇会儿！”胡彦之怪眼一翻，哼哼两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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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上哪儿了？老子里里外外找了一夜，差点没把流影城翻两翻。看看你这副6park.com
德行，神浮气虚丶双目游移，衣衫不整丶烟视媚行！一脸的淫贱相。啧，肯定找女人6park.com
去了，是不是？”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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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恨不得钻地埋头，正没着落处，“咿呀”一声门扇推开，一抹窈窕俪影小心6park.com
跨过门槛，竟是端着瓷盆清水的时霁儿。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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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打照面各自脸红，偌大的房里回荡着“噗通噗通”的急促心跳。胡彦之大6park.com
起狐疑，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娘的！敢情牛鼻子师傅的那部先天道功真有奇效，老6park.com
子修为大增，耳力突然一下子变得忒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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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时霁儿多见场面，不慌不忙，欠身福了半幅，晕红双颊，细声细气地说：6park.com
“典……典卫大人早！胡大爷早。”扭着小腰走近桌畔，一反平日蹦蹦跳跳的模样，6park.com
步子轻碎丶细腰款摆，行走似是有些吃力，别有一番妩媚婀娜的女人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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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抱臂啧啧，紧盯着她的背影不放，既不舍移目，又暗自心惊：“奇怪！这6park.com
下连眼力也不对劲了。我……我怎麽老觉得这丫头的小屁股比昨儿有肉，居然肉呼呼6park.com
的又圆又翘……不对！耳目异变，这是心魔大盛之兆。看样子再练下去，没准哪天连6park.com
卵蛋都要自动脱落，老子当场破碎虚空，後半辈子都得在天界做斋公啦，这可大大不6park.com
妙。”疑心是自己练功过度，竟致走火入魔；想着想着，不觉一头冷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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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儿将洁口的木齿与药膏，整齐排入一方小红漆盘，端至榻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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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膏盛装在有盖的琉璃小碗里，以桑槐嫩枝煎水熬膏，入姜汁丶细辛丶甘草丶细6park.com
盐，以及乳香没药等珍贵香料制成，是横疏影自平望都携来的秘方，东海境内仅此一6park.com
家。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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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总管事必躬亲丶物求精洁，还特地为这种药齿膏取了个名目，叫“漱香饴”。6park.com
连放入口中嚼软丶清洁牙缝的“木齿”，也是取新鲜的嫩柳条来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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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儿将柳条上的露水抹净，沾了琉璃碗里的玉色细膏递给耿照，以手绢盛接他嚼6park.com
碎哺出的青渣；接着香汤漱口，温水洗面，最後点上一碗提神醒脑丶开胃通肠的松针6park.com
玉露茶，总算完成了王侯府中的晨间梳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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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看得是瞠目结舌丶艳羡不已，忍不住大摇其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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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怎麽我就没遇上这种好事？”老胡呼天抢地：“时丫头！妳盘上还有几6park.com
枝，那豌豆泥似的糖膏老大一碗的，对上开水能冲它个满满一壶。长幼有序，我跟这6park.com
小子是拜过把子的，妳也服侍我一下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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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儿抓起剩下的柳条往窗外一扔，冷笑：“胡大爷的嘴巴大，柳条不顶用。待会6park.com
儿我去厨房拿把葱来，给胡大爷沾沾韭酱凑合凑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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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正想抗议，却被霁儿小手一推撵了出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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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大爷，我伺候典卫大人更衣，麻烦你回避一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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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什麽？他全身上下有哪一处，是妳看得我看不得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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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满脸得意振振有词：“胡大爷是平民百姓，6park.com
平民窥人燕私，有伤风化，至少要打三十大板；若亏礼废节丶冒犯朝廷官员，论的是6park.com
‘不敬’之罪，小则系狱，大则充军。为了胡大爷好，你可千万别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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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双手抱胸，哼笑道：“偏妳看了没事，我看就要下狱充军？”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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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服侍大人的小丫头，自然没事；若胡大爷也做了小丫头，一般的没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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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一口痰憋在胸里，噎得捶胸顿足，忙抄起桌上的茶壶仰头就口；连吞了几6park.com
口冷茶，陡然间明白过来，对霁儿一竖拇指：“好妳个丫头！嘿丶嘿。”冲着耿照一6park.com
指，贼眼溜溜，忙不迭地晃脑摇头，淫笑道：“好你个小子！呼丶呼。”左手圈指丶6park.com
右手食指不住进出，满脸的猥亵暧昧，嘿嘿呼呼地踅出门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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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儿小脸胀得通红，气鼓鼓地把门掩上，背转身来，忽然变得扭捏羞怯；捏着裙6park.com
角定了定神，才低着头小步走回床前，为耿照解衣擦拭。耿照见她身子微颤，大起怜6park.com
爱，低声问：“还疼不疼？”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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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儿又羞又喜，先是摇了摇头，而後又点了点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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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昨晚不疼，今儿疼。”声音细如蚊蚋，吐息热烘烘的，羞得连眼都不敢6park.com
抬：“活像裂开似的，又像给刀子割了，走路都疼。”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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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心疼不已，轻捉住她一只小手，只觉入掌滑腻，如敷细粉，柔声道：“别弄6park.com
啦，妳先歇会儿。我自己来行了。”见霁儿乖乖任自己握着手，鬓边额际垂落几绺散6park.com
发，胸中温情涌现，忽觉两人无比亲昵，却非肇因於昨晚的荒唐缠绵，而是在这间屋6park.com
里，在并坐共食的那一刻便已定下缘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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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双手合握，并肩坐在榻缘，片刻耿照忽然一笑，又问：“妳恼不恼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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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儿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跟着点了点头，自己却“噗哧！”笑了出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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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不恼，今儿恼！”她晕红双颊，娇娇地抬眼一瞪，终於又回复成那个俏皮6park.com
活泼丶快嘴利牙的时霁儿。“真是连走路都疼呢！疼死人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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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心生怜惜，笑道：“妳心里不舒坦，只管骂我好啦！总之……是我不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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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陪嫁的小丫头，怎能骂相公？”霁儿俏脸飞红，娇羞的模样分外惹怜：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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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没有不好。你待我挺好的，我……我很欢喜。”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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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中夜霁儿醒转，三人又同榻合欢丶极尽缠绵的荒唐香艳，耿照脸也红了，与6park.com
她并坐一会儿，才省起有些体己话要嘱咐；自己虽未察觉，倒也有几分丈夫派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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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要好好照顾自己，也替我好好照顾姊……二总管。”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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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你来说！”她瞪他一眼，噘起小嘴：“我一向都照顾得好好的。你……”话6park.com
到嘴边又吞回去，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耿照一时也不知该说什麽，霁儿双肩抖6park.com
动，静坐了片刻，才捏着手绢拭眼，强笑道：“也不好让胡大爷等太久，我服侍你更6park.com
衣。”替他里外换过一身新衣，在床头留了个小包袱，收拾漆盘瓷盆等，低头退了出6park.com
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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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咬着长草踱进门来，跨腿而踞，双脚乱抖，一双贼眼不怀好意。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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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出，真是看不出啊！”他啧啧摇头，语多感慨：“你小子一副老实相，采6park.com
花居然采到横二总管的贴身侍女头上去了，真个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发春小狗到处6park.com
骑’，色胆包天，大有前途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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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胡，你就别消遣我啦。”耿照一点都不想陪他抬杠。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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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麽？男子汉大丈夫，生来就是为了干这个，要不多生给你那一副做甚？你6park.com
小子眼光不坏，那小丫头一看就是上等货，开苞之後春情满溢，浑身都透出一股瓜熟6park.com
蒂落的女人味，日後大有可为。老子在湖阴丶湖阳多识粉头，既然你也是同道中人，6park.com
以後说话干事就方便多啦，带你去针砭几回，包管小丫头服服贴贴，非你不爱。”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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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耿照唉声叹气的，只道是初临战阵，早早便丢盔弃甲，不免垂头丧气，更是6park.com
频频安慰，劝解道：“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有谁一来便搞得女人哭爹叫娘6park.com
的？这样，有空我传你一路《乱摇凤首金枪诀》，此乃道家房中术的奥妙法门，配合6park.com
《一苇棍》的劈丶崩丶缠丶绕丶点丶拨丶拦丶封等八字诀，以及玄素一脉的‘翠辇华6park.com
盖，蜜穴盘龙’之法，那简直是……嘿嘿……呼呼……”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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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观海天门怎麽都专练这些？”耿照差点晕倒。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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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艺即人生嘛，你小子懂个屁！”老胡猥亵一笑：“昨晚吃独食的事且不与你6park.com
计较，老胡大人大量，今儿专程找你去看姑娘。你良心要没拿去喂了狗子，趁早反省6park.com
反省，下回改进。”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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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什麽姑娘啊？”耿照一片茫然。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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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大刀子砍人的姑娘。”胡彦之不由分说，硬拖他出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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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忘啦？万劫的宿主，那水灵水灵的丫头。咱们瞧瞧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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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湖被安置在一处偏院里，院落四周都有铁甲卫士连班戍守，巡城司每半个时辰6park.com
就派一支全副武装的哨队来巡，其馀闲杂人等若无腰牌，决计不能靠近，守卫甚是森6park.com
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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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禁园一战，众人识得妖刀厉害，曾遭妖刀附身的碧湖与阿傻便被分开安置，6park.com
严加看管，而连着铜蛛刀座的天裂刀便留在原处，无人敢稍稍接近，免得命丧妖刃之6park.com
下，那两名死无全尸的公人便是活生生的榜样。独孤天威下令将“不觉云上楼”以厚6park.com
重的箦板封死，周围铁索环绕，连门窗缝隙浇以铁汁，整座楼子顿成一大根密不透风6park.com
的封顶烟囱管。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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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影城主行事虽疯癫，这一下倒不失为妙着。被独孤天威这麽一弄，除非以斧钺6park.com
砍开楼墙，否则出入无门，谁也难打妖刀的主意。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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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楼外的方圆百尺之内，巡城司更是广布岗哨，严密防守；若无二总管的亲笔关6park.com
条，就算出示金字腰牌也无法靠近。独孤天威嚷着要在後进另辟园林，早早便迁出禁6park.com
园，园中只剩独孤峰直辖的金甲武士及禁园铁卫轮班巡弋，只怕还比城门保防更加严6park.com
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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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之妖刀天裂，碧湖的待遇不知好上多少倍。那院作二进四合，照壁低斜丶路径6park.com
曲折，小小的前院打扫得十分整洁，墙边栽着两棵榆树，光秃的枝上不见绿叶，却已6park.com
结满黑豆般的细小花蕾，生气盎然。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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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出示七品典卫的金字腰牌，沿途无人敢阻，两人穿过小小的垂花门，相偕步6park.com
入中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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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年约六旬丶长得乾瘪瘦小的银发老人自西厢推门而出，一身布衫整齐朴素，6park.com
料子甚薄，裁剪十分妥贴；老人身後跟着一名童子，童子的身上还背了只药箱。耿照6park.com
认出是专为城主夫人看病的名医程虎翼，乃京城太医令致仕，人称“程太医”。正想6park.com
向老胡介绍，他却抢先一步挥手，笑道：“程太医早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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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点了点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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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大爷也早。来看姑娘？”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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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老胡大笑：“都说‘送佛送到西’，是我救了她回来，也盼她身子大6park.com
好，没病没痛的。是了，给您老引见，这位小哥是我拜了把子的，刀皇武登庸当世传6park.com
人，耿照耿兄弟。当日在禁园里大显神威，救下城主的就是他啦！救回碧湖姑娘，也6park.com
得算他一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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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太医似是不太留心，只淡淡一拱手。“英雄出少年啊，久仰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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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老大不自在，赶紧打揖回礼。胡彦之笑道：“碧湖姑娘醒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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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太医摇头。“还没。”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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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皱眉：“都睡几天了，这会儿还没醒？会不会……有什麽问题？”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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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太医道：“她身子太虚，我给她开了些温补的方子，回头让大膳房煨一罐浓浓6park.com
的鸡汤，撬开牙关哺喂，慢慢调养身体，回复元气。气血理顺了，身子自然壮健，也6park.com
才能恢复神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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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与耿照对看一眼，摇头苦笑：“太医莫以为我在说笑。我与耿兄弟亲眼看6park.com
见她扛起一把将近一丈长的大石刀，举重若轻，健步如飞，简直像是小孩手中的波浪6park.com
鼓。要说她身子太虚，世上恐怕没个身强体壮的人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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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叫做‘寅吃卯粮’。”程太医哼的一声：“她筋骨受损，高烧不退，心火亢6park.com
盛丶肝火上炎，这股火气上逆至极，则血菀於上，这才昏迷不醒。”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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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听得迷糊，胡彦之正想开口，程太医忽问：“胡大爷身子壮建，武功甚高，6park.com
不知能举几斤？”胡彦之被问得突兀，微微一怔，抱臂笑答：“两百来斤总没问题。6park.com
太医莫看耿兄弟个子小，他天生神力，没准还在我之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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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太医没理会，又问：“若一次让胡大爷扛起五百斤，又或教你扛一两百斤的物6park.com
事，一整天都不放，那又如何？”胡彦之笑道：“那肯定要我的命。便以耿兄弟的神6park.com
力，只怕也不能够。”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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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如此。”程太医拈着须茎，随手比划：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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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湖姑娘本举不起重物，说不定也跑不快丶跳不高，然而却因不明的缘故，身6park.com
子硬逼出潜力，就像胡大爷说的‘举重若轻，健步如飞’，直到超过了身体负荷，这6park.com
才昏厥过去。若未晕迷，只怕身子受损过巨，轻则筋骨摧折，重则五内破裂，精血败6park.com
坏，远非调养所能愈可。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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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是：人不可能超用自己的身体，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境地，人身会感到疲6park.com
惫疼痛，便是为了保全自我。即使她意志过人，可以忍耐如此剧痛，也不可能不明白6park.com
身子已到极限，再往前一步便有性命之忧。除了‘着魔’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6park.com
的可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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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闻言倏凛，转头与耿照面面相觑，两人心中俱只一念。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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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不禁摇头，忽然问：“太医，有没有什麽样的迷魂药物能控人心智……”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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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致让身体不知疼痛，无穷无尽地发挥潜能？”程太医淡淡一笑，稀疏的6park.com
白眉轻轻颤动。“有。我学医近五十年，经手过的秘药毒方之中，至少有三种能够达6park.com
到这样的效果，但被下药之人决计不能像碧湖姑娘这样，还能靠晕厥停止疯狂，体内6park.com
既无药性残留，又没有造成异常的出血或其他破坏。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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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那般驱役身体的，已不能称做是‘药’了，那是戕害身心的剧毒。要问我的6park.com
话，我会说碧湖姑娘并未中毒，她身上没有用过毒的迹象，除非有一种毒药能在瞬息6park.com
间自体内消失无踪，没有遗害，不留痕迹，就像……就像从没被人下过药一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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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大夫来说，相信世上有这种毒药，还不如相信着魔算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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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哈哈大笑，耿照也忍不住笑起来。“太医，那阿傻呢？”片刻，胡彦之又6park.com
问。程太医淡然道：“他就是单纯地中了毒。毒物刺破手掌，将毒素注入血液，一瞬6park.com
间走遍全身，造成阳气过亢丶浑身奋进之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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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浓眉一轩。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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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与碧湖姑娘一样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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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一样？”老太医皱起疏眉，嗔怪似的瞥他一眼，略带责备的目光彷佛正对6park.com
毫无慧根丶又不用功的顽劣学生。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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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毒主行手厥阴心包经丶手少阳三焦经，毒质入任督二脉，藉冲脉联系先天与6park.com
後天之气的特性，迫使气力一股脑儿爆发出来。中毒者神识浑沌，非气空力尽不能稍6park.com
止，以致邪盛阳亡，极是伤身。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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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冲脉是总领诸经气血的要冲，为男性宗筋之根本。此毒戕害冲脉至深，6park.com
若非阿傻底子深厚，就算解了毒性，也将再难生育。”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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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急道：“太医！这毒有解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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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太医道：“此毒无须解药。一断供应，毒素便会慢慢被身体化消，然而遗害不6park.com
绝。我不知道刺破那阿傻手掌的，究竟是什麽东西，但他要是再握那物事一次，肯定6park.com
断子绝孙，永远失去男子的雄风，就算不死於精血败坏丶阳气暴失，也将辗转病榻，6park.com
气血衰竭而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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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听得心惊，却不动声色，以眼神示意耿照保持冷静，一边对程太医笑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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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来也是麻烦之症，有劳太医多费心啦。”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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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不耐挥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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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什麽？我四十五岁入太医局，从此只能看看伤风妇科，虽说皇室无疾丶天下6park.com
太平，都告老还乡了还干这个，气闷！差点忘了自己是大夫还是官。好在你们送了两6park.com
个麻烦过来，总算活着有些味。不说了，我瞧阿傻去；你们若要看他，晚些再来。”6park.com
双手背在身後，快步行出月门，真个是健步如飞，丝毫不见老态。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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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让阿傻拿那柄鬼刀了。”胡彦之见他走远，低声对耿照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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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想个法子，把他弄出城去。独孤天威铁了心，教他持天裂上场对付岳某某，6park.com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若阿傻那个笨蛋当真傻得要去送死，起码要替他6park.com
换一柄刀。要不，就算老天爷发昏，又或岳某某阴沟里翻船，真让阿傻一刀干掉了，6park.com
虎王祠岳家庄也断子绝孙，什麽都是白饶。”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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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无天裂妖刀，岳宸风与阿傻的实力差距堪称天地云泥，恐怕连比都不用再比。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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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傻别上场最好。”耿照喃喃道：“他大哥也只盼他平凡度日，不要再想报仇6park.com
的事了。倘若送了性命，岂非白费了阿傻大哥的牺牲？”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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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淡淡一笑。“那种心情，你不懂的。没亲身经历过，不明白被灭门毁家丶6park.com
失去亲人到底有多痛，还有那颠沛流离，处处被人欺凌的徬徨与无助。或许支撑阿傻6park.com
活到现在的，就是那样刻骨铭心的痛苦。”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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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愕然转头，却见他仰天哈哈，伸手推开西厢门牖，大步而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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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内窗明几净，收拾得颇为雅致。榻边斜坐着一名黄衣少女，前襟起伏饱满丶呼6park.com
之欲出，却是黄缨。她转头一见耿照，不由得眉开眼笑，连眼角边那颗晶莹的朱砂小6park.com
痣都笑意盈盈，如渍糖膏。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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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啦！”她嘻嘻一笑，瞥见胡彦之眉头微皱丶神色不善，抢先一步开口：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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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大爷早！几日没见，怎地胡大爷越发英明神武，浑身充满王霸之气，虎躯一6park.com
震，只怕便要流得一地哩！”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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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被她一顿抢白，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不好先发难，只得压着性6park.com
子，咬牙狠笑：“合着我这王霸之气还是掺了水的，稀得满地横流，黄白一片。妳待6park.com
会起身可得当心，别踩了跌跤。”黄缨忍笑道：“不碍事丶不碍事！胡大爷自己也小6park.com
心，莫要原汤化原食，凭空短了几寸。”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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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无心听两人斗口，见床榻之上，娇小的碧湖静静躺着，容颜似比印象中更清6park.com
减几分，肌肤犹如玉质般通透剔莹，小小的脖颈与指头有股说不出的细致，较清醒之6park.com
时更像人工造就，浑不似活物。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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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从瓷盆中拧出一条雪白巾帕，细细为她擦拭头脸，拨顺额发，又将乾净的湿6park.com
布覆在她额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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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衬与碧湖通透的玉色柔肌，她面上那条粉色的斜疤格外怵目惊心，遭利刃剖开的6park.com
凄厉伤口已然愈合，浅浅的粉红色犹如初离母体的幼小胚胎，沿刀痕微微隆起一道，6park.com
令人不忍多瞧。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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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默默端详，片刻才问：“她这疤是自小有的，还是後来才受的伤？”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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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接口道：“说是被妖刀砍花的，不过我也没瞧见。她运气可真不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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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拿妖刀砍了她？”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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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口气隐有一丝疾厉，明明脸色未变，依然随意抱臂站着，却有股难言的沈重6park.com
压迫。黄缨察觉不对，强笑道：“我不知道！胡大爷可别吓唬人。总之就不是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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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耸肩一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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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也知道不是妳。妳这丫头片子忒厉害，等闲不干刀头染血的勾当；真要想杀6park.com
人，肯定唆使别人动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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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见他又恢复平日的模样，肩头一松，笑道：“以前不识胡大爷，那是有心无6park.com
力，以後我就知道该找谁啦。”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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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彦之与她东拉西扯一阵，忽然想起什麽，喃喃道：“这样的伤疤未必不能治。6park.com
据说东海之内有个异人，堪称外科圣手，能续断臂丶肉白骨……但要找这人帮忙，倒6park.com
是有些棘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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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奇道：“程太医也说，有个人能治碧湖的疤，只是有些麻烦。她的脸若能治6park.com
好，不定便能当上掌门的第四弟子，门里的姊妹都这麽说。”胡彦之笑道：“杜妆怜6park.com
号称‘天下选徒丶授徒第一’，敢情选的是花魁，竟还看相貌美不美？”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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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笑道：“自来便是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胡彦之一笑，不再说话。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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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察言观色，心中已有主意，眨眼笑道：“胡大爷，我同耿照出去说些话，你是6park.com
有身分地位的人，可别偷听。”不由分说。拉着耿照往外头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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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的手掌被她两只温软的小手交握着，上臂给黄缨掖在乳胁之间，触感细滑柔6park.com
腻，不禁想起断肠湖中肌肤相亲丶红螺峪里饮精解毒的旖旎香艳，砰然之馀，忽觉一6park.com
阵温馨熟悉，心想：“我与她相识不久，却一同经历过这许多。”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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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来到中庭，耿照问道：“好啦，这里没有别人，妳要同我说什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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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噗哧一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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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傻的麽？瞎子都看得出，胡大爷对碧湖特别不同。我卖他个人情，让他们俩6park.com
多聚一聚。”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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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想多啦！老胡是因为救了碧湖姑娘，才关心她恢复得怎麽样。我也很关心碧6park.com
湖姑娘，妳瞧，这不是来看她了麽？”耿照笑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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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却老实不客气地翘起兰指，刮面羞他：“不害臊！你呀，肯定是被胡大爷拖6park.com
来的，包管进门前还不知房里是谁哩！一见了人，心里想：‘啊，原来是水月停轩的6park.com
碧湖姑娘！’心思一转，又挂念起我家红姊来啦。我猜的真不真？”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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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面上微红，神色倒是一派怡然，笑着说：“我也挺想妳啊！不知妳吃住惯不6park.com
惯，心里一直挂念。”黄缨嘻嘻一笑，双手撑着围栏往後倚坐，裙下两条细腿胡乱踢6park.com
晃，绣鞋尖儿缀的鹅黄绒球乍隐倏现，犹如随风舞动的蒲公英。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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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说碧湖被万劫附过身，没准还有什麽变化，暂时不许咱们离开。这下，得6park.com
在这儿多住上一阵子啦！”看样子她并不是十分想念断肠湖畔的水月停轩，这几句说6park.com
得轻描淡写，微风吹拂，几绺细柔发丝黏上她白皙的面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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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正眯着眼看得出神，黄缨忽然回过头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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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入城好些天了，你还没同红姊说过话吧？”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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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心头一跳，欲言又止，只摇了摇头，淡然笑道：“我嘴笨得很，也不知道要6park.com
说什麽，其实也没什麽好说的。想想还是不要了罢？免得两个人都尴尬。”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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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摇头道：“你这人！干嘛对自己这麽苛呀？自寻烦恼。依我说，想见面就去6park.com
见她一面，想什麽就说什麽。得先让自己开心了，才能让别人开心不是？什麽东西都6park.com
憋在心里，这样活着不难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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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两手微撑，“嘿咻”一声轻巧跃下，饱满的胸脯颤起一片眩人雪浪，几乎让人6park.com
产生衣布薄如蝉翼丶贴肉起伏的错觉。“好了，我替你找红姊去。她若也想见你，你6park.com
总没话说了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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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猝不及防，本想出言阻止，但不知为何，看着黄缨的背影却有一丝莫名的安6park.com
心，彷佛能想像她回眸笑说“这有什麽大不了”的模样，再也自然不过；话到嘴边一6park.com
下没了着落，肩头一松，也不想再抵抗了，只是忽然觉得有趣：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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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这事妳有什麽好处？瞧妳这麽热心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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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处大了，你不知道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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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嘻嘻一笑，结实却充满肉感的小蛮腰一拧，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身後，仍轻6park.com
轻巧巧地踮着步子，不住向後倒退。她背後彷佛长了眼睛，脚下踩着蜿蜒迤逦的铺石6park.com
左弯右拐，片刻便退出了月门；那抹狡黠的俏皮笑意一现而隐，还有如月夜星海般的6park.com
盈盈眼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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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开心，我就很开心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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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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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的一声，染红霞放落角梳，却未回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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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如月盘的澄黄铜镜里，映出一张波影潋滟的面容，晃漾着犹豫错愕的美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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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见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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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佛意识到镜映，她伸手一拨，架上的铜镜低下头，鎏黄的水磨镜面映出她白皙6park.com
高耸的胸脯，两座坚挺的乳峰被水红色的绫罗小兜裹着，明明晨风沁凉，肌上却不知6park.com
怎的有些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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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黄缨在她身後的牙床上坐了下来，笑道：“红姊见他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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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做什麽？”染红霞拿起梳子，仍是没有回头：“我不想见他。”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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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瞧他挺可怜的。那天在不觉云上楼，不是给人打得鼻青脸肿麽？”黄缨轻叹6park.com
了口气，随意翻着她披在床架上的绛纱衫子。那是横疏影馈赠的礼物，着她惯用的巧6park.com
手织匠连夜赶制的，用料丶做工均精巧昂贵，也说要给黄缨丶碧湖等三姝各做一身。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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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影城终究是他人的地头，染红霞在城中不敢松懈，昆吾剑日夜都不离身，连沐6park.com
浴时都搁在伸手能及处；横疏影着人送了两大箱的衣物供她替换，染红霞只穿劲装快6park.com
靴，发簪衣饰都拣轻便俐落的。那套绛纱衫子就这麽搁着，连日都是黄缨丶采蓝在翻6park.com
看，一路从桌顶丶镜台移到了床架上，两人俱都爱不释手，每天非要对镜往身上比几6park.com
回，才算有交代。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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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伤还没好麽？”染红霞不经意地问。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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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忍着笑，故意说得轻描淡写：“还有些瘀肿，难看得要命。我瞧他挺傻的，6park.com
旁人的事，自己干嘛这麽拼命？一心替别人想丶替别人出头，便是招惹了镇东将军府6park.com
也不怕，活该他给人白打一顿。”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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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红霞“嗯”了一声，低头沈默片刻，又问：“他有说……找我什麽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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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黄缨把衫子平摊在床上，将绉折细细理平，自顾自地笑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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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看！红姊穿上一定更加好看。要不红姊问他罢？没准真有什麽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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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风入窗。许久许久，屋子里只有竹帘微微晃动的声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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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染红霞轻轻应道，呆坐片刻，才又继续梳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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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大喜，忙道：“我这就去叫他来。”奔出几步，回头又道：“红姊，我在院6park.com
里看顾碧湖，胡大爷也在那儿呢！怕他又要添乱。”随手放落竹帘，将卧室与画堂隔6park.com
间的屏风掩上，细碎的脚步声才渐渐消失在远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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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红霞独自坐在屋里，梳着梳着，才想起铜镜还低俯着半截，自己也不禁觉得好6park.com
笑：“我……这是怎麽了？”角梳一停，眼角却瞥见平摊在锦被上的那袭绛纱衫子，6park.com
便是垫在底下的织锦被褥上花团锦簇，却难掩那如胭脂悄染丶既朦胧又红艳的蝉翼轻6park.com
纱，彷佛榻上栖着一片霞。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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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歪着玉颈怔望片刻，还想替自己找个什麽不动的藉口，抬眼才发现屏掩帘下，6park.com
自己连起身都不必，只须拿起衫子就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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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红衫女郎忍不住笑了，忽然有种命定似的安心感。俏脸上红彤彤的，噗通6park.com
噗通的心跳声回荡在寂静的室内，彷佛连凉爽的晨间空气都变得温热起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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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快步走在回廊上，心跳得很快，但脑子却出乎意料地清醒。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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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昨夜姊姊的开导，现在他觉得自己已能坦然面对染红霞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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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愿意见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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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带回好消息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掌院应该很恨他吧？起码应6park.com
该对他的存在感到难堪——耿照既想再见她一面，与她说上几句，但又不愿见她一片6park.com
冷漠丶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样，内心不无挣扎。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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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傻了，我瞧她还挺高兴的。”黄缨嘻嘻笑道：“你呀，不懂女人家的心思。6park.com
既然说要见了，那就是真的想见你。你再扭扭捏捏的丶伤了人家的心，那下回她再说6park.com
不见，便是铁了心不再见你啦，明不明白？大傻瓜！”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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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愿意见我！她想见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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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为表示对染二掌院的礼遇，特别让出自己的春居荼靡别院，让水月三姝居6park.com
住。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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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荼靡别院是座精致的三进院落，一反传统格局，鸟瞰如写歪的“吕”字，对角斜6park.com
置两个“口”，凡廊庑不设墙板丶凡门壁必有镂窗，整栋建筑便如一只挖空雕花的象6park.com
牙球，里外看似一览无遗，又巧妙将内室隐藏其中。四周以假山流水丶茶树环出一片6park.com
园景，园中栽满各种花卉，整个春季都是繁花盛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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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走过弯曲的穿通回廊，停在最後一进的画堂之前，透过镂空的雕花门牖往里6park.com
边瞧，堂内不见染红霞的踪影，四面竹帘放落，一座镶着螺钿的五折屏风挡住内室的6park.com
视野，在门外瞧不真切。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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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两人初识时，水月停轩的留客居内也是一个人也没有，忍不住“咿呀”一6park.com
声，推门走了进去，这才省起自己并未叩门出声，实是无礼之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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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此时一剑忽来，又从後头抵住自己的脖颈，那可真是“今夕昨夕，恍若一梦”6park.com
了。耿照心中温情一动，忍不住露出微笑，不由自主往内室走去，一手抚着剧烈跳动6park.com
的胸口，开口唤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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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掌院，是我。我来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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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里的寝室中，染红霞才刚换上横疏影馈赠的衣裳，滚金边的柳红绫罗小兜丶压6park.com
银束腰郁金裙，连快靴都换成一双大红底的丹羽金叶红绣履，薄薄的丝履裹出一只莲6park.com
尖似的修长美脚，直如裸足，连她自己瞧了，都不禁有些脸红心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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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镜中映出一名半露酥胸丶高裙束腰的美丽女郎，平日看惯了的飒爽英迈忽尔不6park.com
见，取而代之的是个穠纤合度丶娇美妩媚的娴雅仕女，便如当夜在挽香斋里见着的横6park.com
疏影一般，赤裸的浑圆香肩白皙柔嫩，充满说不出的女人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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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红霞忽然迷惑起来，痴痴地望着镜中陌生的绝美容颜。镜中之人一定也和自己6park.com
一样，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麽丶又将演变成什麽样吧？她怔怔揭开镜台上的髹6park.com
漆小匣，用指尖沾了点嫣红，想起自己根本没用过水粉胭脂……接下来呢？接下来该6park.com
怎麽做？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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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了很久，想到呆呆出神而不自觉，甚至没听见耿照推门的声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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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染红霞才蓦然惊醒：“他……他来了！”惊慌丶羞喜丶错6park.com
愕……各种情绪一瞬间齐齐爆发，她猛然想起那袭绛纱外衫还没披上，自己还裸着肩6park.com
背，赶紧回身去取衫子，“喀啦！”微颤的指尖扫过镜台，竟把那匣胭脂扫落床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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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啦”一声脆响，耿照猛然回头，只见门外一人愕然掩口，一袭葱蓝衫子衬出6park.com
她窈窕纤细的优美曲线，长腿削肩丶玉颈娇颜，正是同属水月停轩的采蓝。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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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身祈州大户，母亲过世後，才被二房奶奶送到断肠湖习艺，十岁以前都在深6park.com
门大院的豪奢讲究中度过，童年印象所及，最爱华服珠饰。她与黄缨近日甚不对盘，6park.com
来到流影城後，宁可流连於横疏影处欣赏衣裳饰品，不愿待在荼靡别院，终日对着师6park.com
姊师妹；横疏影何其精明，打发一名侍女陪着她在几处别院间试衣闲逛，既安染红霞6park.com
之心，兼有投鼠忌器之效，两尽其妙。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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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蓝才从挽香斋回来，一进门便看见耿照，当夜被迫吞精的恐怖记忆顿时苏醒，6park.com
手里捧的丶盛有几件精致衣裙的漆盘匡当落地，玉靥一白，居然吓得晕死过去。耿照6park.com
唯恐她碰伤自己，眼明手快，飞也似的掠过去，恰恰接着一具温软娇躯，赶紧将她抱6park.com
到椅子上，又回身去替她斟杯热茶。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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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奇妙的悚栗感掠过心头，耿照猛然转身，却已来不及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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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铿啷”一声激越清响，采蓝反手拔出几上并置的长剑，和身向他直扑而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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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动作之快，连胡丶染等都不敢小觑，本能轻易躲开；谁知她一苏醒便抽剑递6park.com
招，剑出身动，双腿骤软，剑尖颤巍巍地偏开，整个人径往剑刃上跌去！耿照一把抢6park.com
上，徒手握住剑刃与剑锷之交，不顾刃部入掌，另一手及时将她接住，忙问：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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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蓝姑娘！妳没事吧？”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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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蓝嘤宁一声，悠悠醒转，睁眼却见自己陷在那登徒子怀里，吓得失声尖叫，猛6park.com
然抽身，却听“嚓！”裂帛似的轻锐细响，耿照大叫一声丶抓手跪地，左掌心被利剑6park.com
拉出一道长长口子，鲜血直流。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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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痛得眼前发白，随手撕下一条衣摆，将伤口紧紧扎起，跪在地上冷汗直流。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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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蓝吓得脸色惨然，登登登坐倒在椅中，但心中的厌恶痛恨委实大过了惶恐，双6park.com
手抓着染血的长剑起身，颤抖的剑尖抵着耿照的颈侧，又刺破了些许油皮：“我……6park.com
我今天不杀你！你……你滚！别让我再看到你！”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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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茫然不解，只道她认错了人，喘息道：“采……采蓝姑娘，妳忘……忘了我6park.com
麽？那天在红螺峪，我……”话没说完，采蓝手一大颤，剑尖便刺入肉中。耿照瞪眼6park.com
一咬牙，总算没叫喊出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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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便是将你烧成了灰，我也决计不忘！”采蓝小脸苍白，颤声道：“无耻6park.com
之徒，欺凌女子的宵小！我……我恨不得杀了你！”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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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本想解释，一见她又害怕又惊慌丶然而忿恨却又盖过了惊慌害怕的模样，话6park.com
到嘴边一阵气馁，忽觉黄缨也好丶横疏影也罢，所言都不及采蓝的切身感受更具说服6park.com
力，顿时灰心已极，彷佛什麽样的辩解都不足以支持自己，勉强挤出一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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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要见二掌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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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兔起鹘落，委实发生得太快。屏风之後，染红霞本欲阻止采蓝，却听她尖6park.com
声道：“你……你还有脸面提红姊！当夜你在红螺峪对她做的事，便是死上一万倍也6park.com
不足以赔罪，你竟还……竟还敢来，说你要见她？”染红霞闻言一愣，靠着屏风犹豫6park.com
起来，这一步便再也踏不出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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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贞操！”采蓝抓手握剑，流泪尖声道：“你知不知道在水6park.com
月停轩，只有冰清玉洁的处子才能继承掌门的衣钵，修习本门至高无上的武学，成为6park.com
水月一脉的下任掌门？红姊努力练剑，是众弟子中最受掌门人喜爱的继承人选，若她6park.com
失贞之事被掌门知晓，你可知道後果会有多麽严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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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愕然，半晌才结巴道：“我不知道水月一门……我不明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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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了，女子在世，为自己丶为家门，终须婚配生子，才算不虚此生。你坏了6park.com
红姊的贞操，教她日後如何面对自己的夫婿？”采蓝厉声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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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红姊愿意委身下嫁，若教人知晓你们未婚苟合，做出败坏礼教门风的事，6park.com
岂非终身受人轻贱，永远抬不起头来？她是堂堂镇北将军千金丶水月一门的二掌院，6park.com
你想让人一辈子在背後议论她，对她品头论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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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耿照无言以对，采蓝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尖声逼问：“还是我冤枉了你，你是6park.com
敢作敢当的男子汉，要上门提亲，一肩担下掌门人的责罚，娶她以示负责？若无如此6park.com
觉悟，当夜你怎敢……怎敢对她做那种禽兽之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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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没敢想……我是为了救她，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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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风後的染红霞浑身一震，心底一片冰凉，不由得环抱双臂，木然想：“原来他6park.com
是为了救我，才这麽做的。那样……那夜……原来只是为了救我。”十指揪着粉藕似6park.com
的白皙裸臂，指甲陷进肉里犹不自知，身子无风自寒，微微发抖。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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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蓝越说越是宁定，渐渐不再颤声发抖，咬牙道：“女子失贞，便只有一死！你6park.com
若真为红姊着想，便该自刎谢罪，而非厚皮涎脸，一味痴缠。你滚！红姊永远都不会6park.com
再见你了，下回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杀你为红姊报仇！”长剑一拔，耿照踉跄倒6park.com
退，面灰心死，紧握着不住渗血的左掌，跌跌撞撞退出去，却在廊间与黄缨撞了个满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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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来得正好，胡大爷找你呢……”黄缨笑意一凝，尖声道：“你怎麽受伤6park.com
了？谁伤了你？”急着察看他的伤势，却被耿照轻轻挥开。他抬起一张如槁木般的灰6park.com
白面孔，低道：“我走了，妳……妳自己保重。”失魂落魄地走了开去，突然回头低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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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自己不好。多谢妳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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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追不上他的脚程，气喘吁吁地回到了荼靡别院，进门却见采蓝拄剑瘫倒在椅6park.com
中，脱鞘的剑刃染着鲜血，红渍由刃底一路流到剑尖，在地上汇成小小一洼，令人怵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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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妳伤了耿照？”她一瞧便猜到七八成，怒道：“妳同他说了什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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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蓝惊魂甫定，但情绪仍十分高亢，一撑起身，尖声叫道：“那种无耻之徒，我6park.com
恨不得杀了他！他……”话没说完，黄缨右手扬起，“啪！”猛甩了她一个耳光！采6park.com
蓝被掴得目瞪口呆，抚面倒入椅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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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无耻之徒’，千辛万苦把妳从万劫妖刀下救了出来，不但在红螺峪为妳6park.com
解毒，还背着妳逃上白日流影城！没有他，妳已死了三回，被几百斤的大石刀砍得粉6park.com
身碎骨，被怪毒毒死，或被妖刀附身而死！”黄缨面色一沉，咬着牙一个字丶一个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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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都可以骂他无耻，偏就妳不行。他如果真的无耻，当日就该舍下妳，让妳被6park.com
碧湖乱刀分尸，砍得血肉模糊，一报毁容之仇！忘恩负义，还有脸教训人家，妳才无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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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蓝似是吓傻了，望着她簌簌发抖，彷佛看见妖魔一般。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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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红霞木然披上绛纱外衫，从屏风後走了出来。黄缨看得一愣，多看了两眼，才6park.com
认出眼前这名千娇百媚的红衫丽人竟是水月门下武功第一的二师姊，揉了揉眼睛，急6park.com
道：“红姊！耿照他……他走啦。妳快去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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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红霞怔怔出神，黄缨却耐不住性子，忙上前去拉，谁知染红霞却丝纹不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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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姊！他受了伤……”黄缨急得语无伦次，比手划脚：“采蓝她……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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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红霞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用追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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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还待分辨，一对上她的眼神，心忽然凉了半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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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眼与耿照好像……是受伤淌血，又如馀灰燃尽一般，灰白得令人心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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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追了。”染红霞淡淡地说着，空茫茫的目光与口吻彷佛仍置身梦中，衬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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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回望着她，似乎转过无数心思，终於提起几上的佩剑，转身奔出房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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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妳说的，红姊，将来妳别後悔。”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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