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书库首页]· [返回书屋首页]· [繁體閱讀]· [版主管理]
江山如此多娇 第二十三卷7-10章
送交者: 佚名
                    第七章cool18.com

“别情,你最近太软了!当初,你可没把齐放放在眼里,在他五十大寿的寿筵
上,你说屎遁就屎遁,说尿遁就尿遁,那是何等威风啊!”蒋迟勾住我的肩,一边
往书房走,一边半真半假地笑道。cool18.com

“无欲则刚,有欲则不刚啊!”cool18.com

“无欲则刚?屁话!没欲望,丫的你刚给我看看。我想着小凤仙,才他妈的能
刚呢!”他嘿嘿淫笑起来:“奶奶的,小凤仙算是喜欢死我这刚了。”cool18.com

我不觉莞尔,一个多月没见,我还真有点想念他的粗言俚语,就像想念老朋友
似的。cool18.com

不过蒋迟话糙理不糙,无欲则刚,刚得锋利,伤了敌人,也伤了朋友;有欲而
刚,却是刚中有柔,满足了别人,也满足了自己,哪个高明,就全看自己的取舍了。cool18.com

“小侯爷就光惦记着凤仙姑娘。”从书房里迎出一袅娜妇人,定睛一看,却是
蒋嬷嬷蒋烟,只是换上了一身银红色缎子面刺绣白牡丹的夹袄和石榴裙,梳起了江
南时髦的凤头髻,整个人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竟很有些妩媚动人了。cool18.com

“没想到蒋大……夫人也来江南了。”cool18.com

“郡主才是大夫人哪!”蒋烟眼波轻转,拈指含嗔的模样还真有点江南小家碧
玉的味道,看得蒋迟色眼放光,不是顾及是在自己的丈人家里,大概早就冲上去将
她搂在怀里了。cool18.com

而我听蒋烟话里的意思,显然已经偷偷嫁给了蒋迟,忙道了恭喜。cool18.com

“我那媳妇还不知道呢!”蒋迟解释道:“蒋烟她来江南本是要去宝大祥学习
一段时间的,正好和我同路,嘿嘿,一路上孤男寡女的,你想必也能理解。等回京,
还要你帮我说上几句好话,徐菡现在可是最信你的话了。”cool18.com

两人说笑着进了书房。蒋迟只比我晚离开京城半个月,并没有多少新消息,两
人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茶话会上。cool18.com

“……之所以没等和你见面就和大江盟达成了协定,是因为我发现李佟的身份
有可能会被泄露出去,逼得我不得不尽快结束谈判。不过协定的大多数条款无关痛
痒,真正实打实的,就是每年要多掏近两万两银子,如果朝廷不认可这笔开销的话,
只能自己掏腰包了。”cool18.com

“两万两?这还真不是个小数目哪!”虽然话语里有些感慨,可蒋迟似乎并没
有把银子的事儿放在心上:“大不了日后让十大均摊一下,一家不过两千两而已。”cool18.com

“东山,十大中也有苦哈哈的主儿,一年下来怕也赚不上两千两银子。”我提
醒他道。cool18.com

“吓,苦的就是你媳妇的春水剑派一个,其余的,哪个不打着十大的名头狂收
暴敛啊!别说两千两,再多一倍叫他们拿,他们也得给我拿──没银子还玩个屁十
大啊!再说了,那时候该没有什么大江盟、慕容世家的出来跟我捣乱了吧!”cool18.com

“那倒是。”我心中一凛,明白蒋迟希望我在把掌控江湖的大权移交给他的时
候,已经把江南江北的问题解决了,脸上却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东山,你
不会想藉机发茶话会的财吧?”cool18.com

“总该收点辛苦费。别情,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反正春水剑派今年铁定要退
出了,摊派银子也摊派不到你媳妇头上。”蒋迟一脸嘻笑,旋即小眼睛一眯,恶狠
狠地道:“奶奶的,钱要到阎王爷的头上,真是要钱不要命了!这银子也别让朝廷
出了,你先垫着,到时候我连本带利一遭给你要回来。这叫什么来着,对对,欲先
取之,必先予之,就是这一句了!”cool18.com

我没想到,协定中我认为最难解释、最难交待的部分,在蒋迟眼中反倒成了敲
诈勒索的最佳借口,于是我好心提醒他江湖风波险恶,小心对手情急之下铤而走险。cool18.com

蒋迟却笑了起来:“十大都是有家有业的主儿,除非想造反,否则,哪个当真
敢和官府作对?两千两银子又不是个天大的数目,动动脑筋,流点血出点汗,很容
易就赚回来了,何必大动干戈的?再说了,人活在世上,不都讲究个面子吗?就像
大家都是同朝为官,张三在粉子胡同包了个姑娘,李四就算没几两银子,也总要去
开开荤见识一番吧!在江湖上行走的又不是猪啊狗的,都是一个个的大活人,能不
要面子吗?你少林、武当出得起银子,我偏偏出不起,这脸往哪儿搁?日后还怎么
在江湖上混啊!”cool18.com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欺我。”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东山,
你还真是把江湖给看透了。”cool18.com

心中却暗忖,蒋迟还真是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江湖人。在他的心目中,或许百花
楼的龟公还比江湖人强──龟公好歹是良民,江湖人大概已经和强盗画上了等号。
就像他在京城结交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却偏偏没有一个纯粹的江湖人,难怪高
光祖在镇江目睹蒋迟的行事作风后,权衡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投入我的怀抱。cool18.com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趟,我还真长了不少学问。”蒋迟自夸了一番,
随即正色道:“别情,你说你李佟那个身份有危险?”cool18.com

我点点头:“是丁聪丁大人的西席柴俊文,他可能对我比较熟悉,又在京城见
过我几次。记得我曾和你提起赵鉴逛窑子的事儿吗?几次都是柴俊文做的东。”cool18.com

我藏了个心眼,虽然我没听说蒋家和丁聪之间有什么亲密的关系──由于本朝
严禁外戚干政,蒋家在皇上的皇位尚未稳固之时,行事小心谨慎,自然不会去结交
封疆大吏,留人口实──但随着丁聪投入继统派,两者已经变成了同盟,而蒋家对
付张后一族也需要外援,两下很可能一拍即合,我不得不小心从事。cool18.com

“浙江藩司丁聪?他的西席怎么会对你那么熟悉?听你的意思,你好像还不认
识他,这是怎么回事?”cool18.com

“在京城的时候,我还真不认识他。”我解释道:“起因是宝大祥一案,当时
丁大人对此案十分重视,派人坐镇杭州府,所派之人就是柴俊文,而我却是宝大祥
的讼师。只是他隐身幕后,我自然没见过他,也就不认识他。直到这次去杭州,才
无意中发现,和咱们顶头上司一起喝花酒的那个老者就是他柴俊文!”cool18.com

“我知道这案子,你小子为了媳妇,得罪了一省的首长,不是桂大人从中说项,
大概没你好果子吃!”蒋迟恍然大悟,可旋即皱起了眉头:“那个柴什么的怎么不
在京城揭发你的身份?你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啊!”cool18.com

“我怎么知道!”我一摊手:“或许,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万一弄错了,变
成诬告当朝仪宾,就算我想饶他,代王爷也咽不下这口气啊!”cool18.com

“好像哪儿不对!”蒋迟摸了摸自己那张胖脸,琢磨了半天,突然道:“别情,
你说赵鉴和丁聪是什么关系?”cool18.com

我心道,我提了两次赵鉴,你丫总算反应过来了,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
道:“如果赵鉴动用刑部的力量,李佟的身份保不了多长时间。”cool18.com

“至少在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刑部并没有什么动作,那几天我可是天天泡在刑
部,再说,调查一个驸马爷,不可能不让李承勋知道,而眼下这位李侍郎可是和小
爷我推心置腹的。”蒋迟沉吟道:“不过,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那边可就不好说了,
郭槐、廖喜都是赵鉴的得意门生,极有可能越过刑部,私下里进行调查。”cool18.com

他边说脸上边浮起了一丝忧虑:“别情,这郭廖两人可都不是白给的主儿,我
真怕他们查出来什么。哎,我就不明白,当初在沈篱子胡同的时候,你丫是怎么跟
皇上说的,偏偏弄出个李佟来,这下可好,自己挖坑儿,倒把自己埋了进去。”他
想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要不,我做个和事佬,你和丁聪讲和?”cool18.com

我心里不期然一动,旋即打消了和解这个荒唐的念头。cool18.com

倘若只有宝大祥这一件事,或许我和丁聪还可能抛开恩怨,结成利益之交,但
我剿灭了宗设,等于彻底断绝了和解之路,小辫子抓在我手里,他不除掉我,怕是
寝食难安。cool18.com

“东山,和解是万万不可的。”我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有必要点拨一下蒋迟
了:“宗设一案,你知道吧!当时沈希仪请旨在东南四省禁海,然而宗设依然能够
得到补给,其中最大的补给点就在宁波,可宁波知府朗文同并没有因此丢官罢爵,
只是被吏部记过一次、罚俸一年而已,原因何在?只因为他有丁大人一力担保的缘
故。”cool18.com

“你怀疑丁聪涉嫌走私?丫的你怎不早说?”蒋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下子
严肃起来。cool18.com

“我没证据,岂能胡乱议论一个二品大员?再说,你和丁聪又八竿子打不到一
块儿去。”cool18.com

“但姑姑对丁聪的印象却很好。”蒋迟苦笑道:“她这回生日,没几份礼物合
她心意,可对丁聪手书的‘清静经’却大大赞赏了一番。”cool18.com

“啊?”我吃了一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东山,这事儿透着蹊跷,你不可
不查。”cool18.com

丁聪书法之妙,当朝几无敌手,太后欣赏他的字并不奇怪,可他怎么知道太后
崇道?cool18.com

这件宫里的秘密,连我都是因为蒋迟和义父邵元节的缘故才知晓,是丁聪在宫
里布有耳目,还是他揣摩人心的本领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cool18.com

皇上极重孝道,为了他的亲生父母,他甚至不顾自己皇位未稳,便和当朝权臣
杨廷和斗了起来,倘若丁聪真的讨得了太后的喜欢,倒真的是件十分棘手的事情。cool18.com

蒋迟一点就透,点了点头便陷入了沉思,半晌,他才道:“桂大人知不知道丁
聪之事?”cool18.com

我摇摇头,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大概蒋迟以为我和桂萼的关系比和方献夫更紧
密,若是他换个问法,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cool18.com

如果他知道方献夫了解其中的内幕,让他觉得我对他有所保留,对我可是百害
而无一利,眼下我一视同仁,他只会觉得我不过是因为没有证据,才没有对他讲明
此事。cool18.com

“你丫倒真谨慎!”蒋迟揶揄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倘若丁聪真的走私,那
可是件惊天大案,咱们破了此案,就是大功一件,朝中那些唧唧歪歪的老家伙们这
回该没话可说了。我看,你也先别告诉桂大人了,他那火爆脾气,一准儿打草惊蛇,
咱们私下先调查一番,等查个八九不离十的,再请他弹劾丁聪。”cool18.com

一闻此言,我心中暗道:还怕打草惊蛇呢!嘿嘿,我早就把丁聪吓成惊弓之鸟
了。cool18.com

可嘴上却赞道:“高见!不过,丁聪在浙江经营数载,上下早已变得铁板一块,
泼水不进,偏偏浙江的线人网被破坏的最为严重,重建至少需要一年时间。东山,
你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丁聪调出浙江?”cool18.com

“难。”蒋迟摇摇头:“调他来京?听说你姑父曾经举荐他入阁,可费宏不干,
皇上现在很倚重费宏的。更何况,调去别的省,丁聪要干吗?他才没那么傻!一旦
求到姑姑那里,姑姑虽然不会干涉朝政,可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她大概还不至于
推托。”cool18.com

蒋迟说着,发起愁来:“别情,这事儿还真棘手,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cool18.com

“别的办法?倒也不能说一点都没有。”我故意沉吟道:“东山,我曾经夜探
丁府……”cool18.com

“啊?!”蒋迟吓了一跳,随即眼中露出一丝艳羡之色:“奶奶的,我怎么忘
了,你还是个什么江湖十大的,飞檐走壁自然不在话下!喂,别情,你说那洞玄子
十三经我练了一个月就有小成,有没有类似的武功秘笈,我练它一个月也能像你一
般高来高去的?一个月不行,一年也成啊!”cool18.com

“东山你死心吧!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足足练了十七年才有今天,那苦你
没法儿吃,也没必要吃,何况你早过了练武的年龄,还是专心练十三经吧!我保你
床上的功夫越来越深!”cool18.com

蒋迟遗憾地讪笑了两声,道:“别情,莫非你是想从丁聪的老巢里找到什么证
据?”cool18.com

我点点头:“可惜,丁聪身边有高手寸步不离地守卫,书房则机关密布,我也
无功而返。”cool18.com

“哦?如此说来,这厮定有问题!”蒋迟不惊反喜,问道:“他身边究竟是什
么人?”cool18.com

“两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少妇,该是丁聪的侍妾,至于她们的来历,眼下还没有
线索。”cool18.com

李岐山早就告诉过我,说丁聪身边有高人,可我还是低估了他。那一对美妇,
江湖不见经传,可身手着实可观,绝不比解雨、萧潇稍差,且六识与萧潇一般惊人,
我尚在五丈之外,其中一女就发现了异常,好在幽冥步独步江湖,才躲过了她的搜
索。cool18.com

我都暗自庆幸,没有听从文公达的建议去拜访丁聪,否则很可能被那两女发现
什么蛛丝马迹。cool18.com

江湖藏龙卧虎,一份名人录自然无法将江湖所有高手一网打尽,但以我见识之
广,竟也无法认出两女的武功出处,我心中一直隐隐不安,总觉得暗中似乎隐藏着
一个可怕的对手,正对我虎视眈眈。cool18.com

“我需要时刻不停地监视丁聪,但因为他身边有这两个高手,而宗设本人的武
功亦直追十大,负责监视的人手必须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而且需要相应的身份
掩护他的行动……”cool18.com

“你是说,借用刑部的名头?”蒋迟眉头拧了起来:“谁知道丁聪和赵鉴是什
么关系?人家是‘四同’之一,八成亲密的很。”cool18.com

我一怔:“同乡、同门、同科、同志这四同,丁聪和赵鉴哪一同也挨不上边呀?”cool18.com

“你这是哪年的老皇历,还同志哪!”蒋迟哈哈笑了起来:“是一同嫖过娼!
这关系比同门同乡还近呢!特别是在官场上,你能和你的政敌一起去嫖女人吗?”cool18.com

“这倒也对!”我苦笑道,不经意间我竟有点落伍了:“刑部不能动用,那么
只剩下锦衣一条路了,可你我虽是锦衣副千户,却无权擅自招收下属……”cool18.com

“不就是要几个锦衣名额嘛,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蒋迟大包大揽道,蒋家
和锦衣卫统领张佐关系密切,塞几个人进锦衣倒不是什么难事。cool18.com

但我还是提醒蒋迟:“东山,我要的可是空白官文,否则,送京城报批,一来
一回,颇耗费时日,容易丧失机会,当然,事后备案自然是少不了的。”cool18.com

蒋迟略一迟疑,说若是张佐为难,他就直接和皇上说,就说是他自己要用,想
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又问我说等他回京再办此事来不来得及。cool18.com

“此事不宜久拖,时日一长,易生变化。不过,你若是看完茶话会就回京的话,
估计不会有什么影响。”cool18.com

我心中暗喜,有锦衣卫这个护身符,我招揽的几个江湖好手像李岐山、铁平生
他们行事自然就方便安全多了。cool18.com

至于监视丁聪,因为章圣皇太后的缘故,或许有这个必要,但就像方献夫说的
那样,皇上杀人是不需要证据的,即使需要,现场伪造也来得及,届时谁敢说那是
假的?cool18.com

我去丁府,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在京城百花楼与赵鉴在一起的那个老者究竟是
不是柴俊文,毕竟,李佟身份的暴露对我来说更致命。cool18.com

而去一窥丁聪,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个一直未曾谋面的对手,究竟是怎样的一
个人。cool18.com

“不仅我要回京,你也一样。邵真人年底要离京回龙虎山,明年二月才能回来,
这期间皇上的修炼,就要完全靠你一个人了。”蒋迟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别情,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cool18.com

“东山,这可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机会。”我笑道,心中却叫苦不迭,刚和自己
心爱的女人聚首没多久,就又要分别一段时日了。cool18.com

可转念一想,眼下京城得意居是我最薄弱的环节,宁馨又有身孕,此去京城,
倒是可以多照顾她们了,心里这才好过一些,眼珠一转,叫苦道:“既然如此,那
东山你还是让徐公爷五军都督府的八百里加急快马走趟京城,把锦衣卫的事儿办妥
了吧!否则等到明年二月,啥菜都凉了。”
第八章cool18.com

“你就是高光祖的弟弟?”cool18.com

牛首山下小校军场的门口,我和蒋迟相继从马车下来,我望了一眼正掀着车帘
向外观瞧的蒋烟,她云鬓微乱,满脸慵懒之色。而蒋迟则瞥了一眼在我身后亦步亦
趋的高光祖,随口问道。cool18.com

高光祖恭恭敬敬应了声是。cool18.com

听到高光祖这个名字,蒋烟的目光不期然地落在了高的脸上,只是她似乎察觉
到我的眼角余光,眼珠自然地转开,随手整了整鬓上的玉钗。cool18.com

我心下狐疑,却听蒋迟道:“高光宗,嗯,这名字好彩头,好好跟着王大人,
少不了你光宗耀祖。”cool18.com

高光祖说还要小侯爷多多提携,蒋迟淡淡回了一声,旋即拉着我的胳膊,指着
校场内忙碌的人群,笑道:“别情,这可是我特意央求我老丈人替你找来的,全是
即将流放的囚犯,半个月之内,我要他们给我打造出一个崭新的比武场,工钱嘛!
自然一两银子都不必花……”cool18.com

顺着蒋迟手指的方向望去,整个校场已是面目全非,我上次见到的所有的地面
上的物事都已经被拆除了,甚至包括我原本想用来主持茶话会的点将台。cool18.com

校场中央已经挖出了一座长五丈宽三丈深一尺的地基,而且还在继续向下挖掘。
四周,一圈宽几达五丈却高不盈尺的青石垒成的墙体将校场团团围住,只在东南、
东北、西南、西北四角上留了出口。cool18.com

“东山,莫非你是要把今后茶话会的举办地都放在这里?”cool18.com

蒋迟得意地点点头,我迟疑道:“可这是校军场……”cool18.com

“这你不必担心,日后这里就是演武场了,正好给五军都督府辖下的卫所搞个
比武什么的。”cool18.com

他指着场地中央的地基:“这里搭起的就是擂台,从校场的四面八方都能看得
到比武的情景。”他又指了指东面:“那儿准备起上一座阁楼,贵宾和十大门派的
掌门自然要好生招待。面子有了,再让他们掏钱,心情总会愉快些。可惜,这一届
是来不及了,只能临时搭个棚子将就将就。”cool18.com

“不得了啊,东山!”我诚心诚意地赞了一句,所谓三代穿衣,五代吃饭,这
世家子弟的气魄同样需要几代才能磨练出来,相形之下,进了官场的我倒有些缩手
缩脚,全不似走马章台时的放纵自如了。cool18.com

“反正这里不是京城,再不露一小手,连老丈人都要看轻我了。”蒋迟笑道。cool18.com

我点头称是。环视四周,校军场叫蒋迟这一修整,擂台四周俱可以清楚地观看
比武,无形中扩大了可以容纳的人数,我默估了一下,四周坐上两千人不成问题。cool18.com

参加上届茶话会的江湖人共有近八百名,今届因为奖励措施的出台,人数很可
能大幅增加,原本我还担忧场地,而今难题自然是迎刃而解了,甚至座位还能有不
少余裕。cool18.com

座位白空着倒是有点可惜,我心中一动,转头对蒋迟道:“东山,我倒有个现
成的赚钱主意。”cool18.com

一听到赚钱,蒋迟顿时来了精神,忙追问起来。cool18.com

“东山,京城里有钱的主儿平日消遣什么?不过是喝酒、听书、斗蛐蛐、玩女
人那么几样罢了,应天府大概也不例外。再好的酒天天喝,再美的姑娘夜夜看,也
都生厌了,这时若是有个新奇的玩意儿,势必能引起他们的兴趣……”cool18.com

蒋迟眼睛一亮:“你是说,这武林茶话会对外开放,就像天桥的把戏场子,你
给银子,我就让你看?”cool18.com

“对,银子少了还不成!应天府百万人口,还怕找不出肯掏银子的人吗?”我
笑道:“而且,这仅仅是赚钱的第一步。校场四周虽然都能看到比武,可总有些位
置视野最好,想坐在这样的位子,当然没问题,不过要拿银子来。而且,这帮人上
哪儿都少不了吃吃喝喝的,牛首山下又没有什么像样的饭庄,事先预备些好酒好菜,
又是一笔银子。当然,所有这些银子加起来,可能都没有彩金的抽头来得多。”cool18.com

“彩金?”蒋迟闻言,越发兴致高涨:“你是说赌比武的输赢?”cool18.com

“岂止。从每场比武的输赢,到十大最终的排名,只要能分出结果的,都能设
赌。事实上,茶话会从第一届开始,就备受赌徒关注,江南各大赌场都会开出盘口,
下注的金额每届都极其惊人。”cool18.com

“丫的怎么没听白澜提起过,京城也没见过它的盘口啊?”cool18.com

“京城是什么地方!有盘口也是地下的,何况你又不好赌。”cool18.com

“可我知道做庄究竟有多大利益!”蒋迟两眼放光:“别情,这银子可不能不
赚啊!让别人白白赚去,咱哥俩不成傻瓜了!这庄一定要做!”cool18.com

“英雄所见略同!”我一挑大拇指:“咱们不能阻止人家去赌场下注,但是咱
有一批现成的赌客,这些肯花银子来看热闹的人就是应天府最肯花钱的主儿,搞个
现场下注,既刺激,又能马上得到结果,不怕这些家伙不掏钱。”cool18.com

“正是!”蒋迟兴奋地道:“你丫再控制几场比武,弄上几个冷门,让外面的
赌场赔得只好关门,对咱们可就更有利了。”cool18.com

“那可得慢慢来。”我不想打击蒋迟的热情,便使出了缓兵之计:“你我无法
出面,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来操办此事。”我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东山,你看瑞
孚祥的林百川林老怎么样?他很识大体,又是你的亲戚,交给他的话,正好可以弥
补一下他放弃头领线人的损失。”cool18.com

蒋迟思索了一下,大概也想不出再合适的人选,便道:“那就他吧!不过,这
人我不熟悉,总不太放心,他又是我长辈,真出事儿了,我不方便说话。新的南直
隶头领线人不是已经找好了吗?我记得好像还是你的一门远房亲戚,干脆让他也参
与进去,互相有个牵制。”cool18.com

这事儿不必和蒋迟客气,我点头称是。cool18.com

事不宜迟,我和蒋迟赶回城中,先和徐公爷打了招呼,得到了他的支援,随即
招来了林百川和化身为我表弟的韩真,商讨借茶话会发财的大计,然后四人一同去
拜会了负责此届茶话会安全保卫的神机营统领李国。cool18.com

李国已得到了徐公爷的指令,又听可以分得三成收入,自然是鼎力配合,而林
百川得到这美差,不仅对我态度大有好转,而且热情高涨,仅仅用了一白天的时间,
就已经大致将事情安排妥当。cool18.com

“清风比你更心急,你着的哪门子急?”cool18.com

听我说要连夜启程奔赴九江,蒋迟坚绝不放:“这几日天天和都督府的那帮武
夫喝酒,都快把我给闷死了,今儿你无论如何陪我痛快一回,秦淮河的花船我可是
闻名已久了!”cool18.com

我无奈,只好应允。cool18.com

秦淮河上的风月我是熟稔的,当年乡试暂居应天,少不了去花船寻花问柳。cool18.com

虽然两年过去,这里已是物是人非,相识的女子大多风流云散,不过生活依旧
在继续,鸨儿依旧爱钞,姐儿依旧爱俏,遇上多金的蒋迟和潇洒的我,鸨儿高兴,
姐儿也高兴,留香舫又是河上数一数二的画舫,于是就招来了秦淮河上八大花魁之
四,等花船荡到江心,人也入了花心。cool18.com

身下的少女很快就没了力气,我有些兴趣索然地从她身上爬起来。这个唤作林
淮的少女据说太半是因为通晓诗文才登上花魁宝座的,平素眼高于顶,并不太知道
如何取悦男人。而我也是因为她弱质纤纤,才动了一点怜香惜玉之心,谁知床笫之
间她比我想像的还要青涩,几如替雏儿开苞一般,弄得我既不能大开大阖,又没有
见红的刺激和快感,自然有些无趣。cool18.com

两侧船舱却都战事正酣。蒋迟自恃身怀十三经绝技,独战一双姐妹韩霓、韩裳,
更是给妹妹韩裳破了瓜,却没落了下风;而高光祖也和八大花魁中最年长的俞淼战
了个旗鼓相当。cool18.com

听着淫声浪语有点心烦,我悄悄走出了船舱,一直在外面偷听的年轻老鸨喜姐
儿笑着问我要不要再找个姑娘,我摇了摇头,心道,这野花还是不比家花香啊!cool18.com

和这个知情知趣的鸨儿调笑了一会儿,上了甲板,放眼望去,往来如梭的花船
俱是灯火通明,映在水中,仿佛水面上点了千盏万盏明灯。cool18.com

悦耳的笙歌伴着欸乃桨声,飘飘荡荡的直钻进人的心眼里,饶是河上风冷月清,
却让人心头涌动着挡不住的春意春情。cool18.com

不愧是江南第一等的繁华所在!cool18.com

和初次见到秦淮河一样,我不禁感慨起来,那时我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倏忽
两年过去了,秦淮河依旧是风月无边,而我的心却有些老了。cool18.com

一入江湖岁月催啊!cool18.com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把我从沉思中惊醒。回头望去,只见纤弱的少女林淮
似乎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怔怔地站住了,怀里抱着的大氅都差点掉了下来。cool18.com

见我脸上露出微笑,她才俏生生地走了过来,垫起脚尖,羞涩地替我披上了大
氅。cool18.com

“天凉,河上寒气重,回房歇息吧!”少女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cool18.com

丫头,你终于开始学习如何体贴男人了,我心道。cool18.com

换作以往,我少说要把少女搂在怀里,用大氅把两人紧紧裹在一处轻怜蜜爱一
番,可眼下我已经没那份心情了。cool18.com

又一艘偌大的花船载着笑语欢歌从远处缓缓驶来,船上的歌声靡靡动人:“…
…挨着靠着云窗同坐,看着笑着月枕双歌,听着数着愁着怕着早四更过……”cool18.com

“……四更过,情未足;情未足,夜如梭……”林淮跟着细声和唱起来,歌声
倒是婉转动人,可在床上却难得听她一语,就算是被我弄得几乎昏死过去,也只是
在我背上留了几道血痕。cool18.com

“是鸣玉舫的明玉姑娘。”林淮见我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顿时止住了轻吟,低
头小声解释道:“奴家最喜欢她的歌了。”cool18.com

“我认得她。”我微微一笑,这丫头当年还是我给开的苞,而今竟然出落成花
中魁首了。cool18.com

“好!”“太妙了!”“明大家不愧是八大花魁之首啊!”余音袅袅中,对面
船上传来一片叫好声。cool18.com

“各位各位,”一人大声嚷道:“听明大家的歌,三月不知秦淮河的脂香,想
来比那‘歌仙’苏瑾也不遑多让……”cool18.com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鼓噪起来:“希孟,你这话可说错了,苏瑾怎么能比得上
明大家!那歌仙的名头该送给明大家才对,诸公以为如何?”cool18.com

“就是就是!”众人的笑声遮去了明玉自谦的话语。cool18.com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啊!”我自言自语道。cool18.com

林淮没听清楚,便问我方才说什么。cool18.com

“林姑娘,人生有很多种幸福……”cool18.com

我话刚起了个头,就听鸣玉舫后面的一条花船上传来一阵粗鲁的笑声:“哈哈
哈,一群无知的癞蛤蟆,当真笑死人了!想当歌仙?下辈子吧!”cool18.com

那笑声中气十足,在河面上传出老远,显然说话之人是个颇有些功夫的练家子。cool18.com

我知道当是参加茶话会的武林同道,不禁暗骂了一声,都是男人,管不住自己
的小弟弟来寻欢作乐尚情有可原,可连自己的那张臭嘴都管不住的话,在江湖上行
走,离死大概也不远了。cool18.com

“朋友此言差矣!苏姑娘发声清哀,盖动梁尘,得清越之妙;玉姑娘珠圆玉润,
一字一珠,有婉转之美。两人正如春花秋月,各擅专场,苏姑娘当的歌仙,玉姑娘
有何当不得?”鸣玉舫上一人朗声道,声音虽不算高,却清晰可闻,附近几艘花船
俱能听得真真切切。cool18.com

这人内功不俗啊!我心头一怔,江湖上能识字的本就不多,能出口成章的更是
极其少见,心头闪过几人的名字,却都被我一一否定。cool18.com

“放屁!”那粗鲁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听过苏大家的歌吗?就你这小样儿,
怕是连苏大家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吧?”cool18.com

“臭不可闻!你才是连明大家长的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哪!”鸣玉舫上另一人回
敬道。cool18.com

方才那人却劝道:“算了,敬逋,别和这种粗人一般见识了,平白辱没了我们
的身份。”cool18.com

“大人,这厮内功不俗,要不要我去探探他的底?”高光祖附在我耳边小声道,
他大概是听到两人的对话,知道附近船上有江湖人,便舍了俞淼,上了甲板,因为
起身起得匆忙,到了我近前,他还在系着衣服的袢扣。cool18.com

林淮目光落在高光祖的身上,不由得轻声“呀”了一声,目光随即落在我身上,
既惊且怯又喜。cool18.com

风月场上的姑娘首先练的就是眼力,她自然一眼就认出高光祖那身衣服是九品
官员的便服,而他对我又如此恭敬,显然我的身份不低。cool18.com

我和蒋迟都没有穿官服,蒋迟不想在自己岳丈的地盘上闹出冶游的绯闻,让他
老人家脸面无光,他也不想让别人从我身上猜测到他的身份,于是三人中只有高光
祖穿了官服以防万一。cool18.com

为了不惹人注目,高光祖外面还套了一件长袍遮掩住了官服,方才来不及穿长
袍,倒让林淮发觉了我官家的身份。cool18.com

算了,我摇摇头,他若是有意江湖,我们早晚会遇上,而听他论苏瑾、明玉,
该是个很理智的人,再说透过喜姐儿,很容易查到今晚鸣玉舫上的客人究竟是谁。cool18.com

可那江湖客却不依不饶:“妈个巴子,今儿我还真要看看了,这个明大家玉姑
娘的究竟是朵花,还是一棵草!”叫嚷了一通,就听他吩咐船家把船靠向鸣玉舫,
船家起初不肯,那汉子便打骂起来,船家没了动静,桨声却响了起来。cool18.com

鸣玉舫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叫骂声,船速也开始缓慢加快。cool18.com

可鸣玉舫是秦淮河上最大的几艘花船之一,速度自然比不过载着江湖客的那条
花船,那花船本落后鸣玉舫七八丈远,却很快追了上来,只是掌舵的显然不是经验
丰富的船家,结果它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鸣玉舫上,自己的船头固然被撞得几乎散了
架,鸣玉舫的船尾也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河水毫不留情地涌了进去,鸣玉舫猛烈
晃动了几下之后,船身开始缓慢下沉起来。cool18.com

两条船上的人顿时乱作一团,纷纷跑出船舱上了甲板,几个情急的只是胡乱抓
起一件衣服就逃了出来,男人穿着背子,女人却披着长衫,甚是狼狈,那咒骂之声
自然不绝于耳。cool18.com

周围船上也响起一片惊叫,动作快的已经开始向两船靠拢,准备救人。cool18.com

留香舫也在喜姐儿的指挥下缓缓靠了过去。船刚启动,就见和鸣玉舫相撞的那
条花船上一阵骚动,三个汉子快步抢上船头,双足一点,飞身纵上了鸣玉舫。cool18.com

“原来是李非人啊!”我眉头轻轻皱了一皱。cool18.com

离相撞的两船只有五六丈远,那三人的容貌自然看得一清二楚。cool18.com

为首的壮硕汉子浓眉豹眼,高鼻粗髯,正是在上届茶话会上和我交过手的凤阳
花子帮帮主李非人。cool18.com

这厮外表粗豪,内心狡诈,是个难缠的人物。他欺上两届的凤阳府软弱无能,
害怕自己治下出事,指挥着一帮花子强讨强要,巧取豪夺,结果短短数年,原本一
贫如洗的花子帮便大富起来。cool18.com

新知府上任,手腕强硬,他就百般巴结,又助官府整顿治安,讨得新知府的欢
心,年初更是摇身一变,成了凤阳府的狱头。cool18.com

“那个什么明大家的在哪里?”李非人的手下抓住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厉声
问道。cool18.com

李非人的目光却在船上那些惊惶失措的女人身上逡巡起来,一年不见,他身上
少了些匪气,却多了些官家的威严。cool18.com

“放开他!”随着这声清叱,从鸣玉舫主舱里缓缓走出一剑眉星目甚是英俊的
锦衣青年,面对几个粗汉,他脸上并无一丝慌张,从容不迫地指着李非人道:“叫
你手下放开我的朋友!”cool18.com

“小子,你很神气嘛!”李非人讥讽了一句,却示意手下放人,他是个典型欺
软怕硬的主儿,见对方气度不凡,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cool18.com

不过,他很快发现了年轻人身后的明艳少女,眼睛一亮:“你就是那个明大家?
倒也有几分姿色。”cool18.com

或许是因为雨露的滋润,抑或是老天爷想把她塑造成女大十八变的活教材,往
昔青涩的少女而今已是艳光四射美艳绝伦了。单论容貌,确有和苏瑾分庭抗礼的实
力,只是她妩媚动人的俏脸虽是风情无俦,却没有了惹人喜爱的率性天真,让我心
中没来由的暗叹了一声可惜。cool18.com

“原来是练公子他们啊!那汉子这下子可是一脚踢到铁板上了!”喜姐儿走到
我身后,一副又有热闹好看的模样,只是看到高光祖的衣服,她微微怔了一下,旋
即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cool18.com

“练公子?可是从湖州来的?”听到这个少见的姓氏,我立刻想到了湖州练家,
脱口问道。cool18.com

喜姐儿先是摇头说不知道,随即沉吟起来:“练公子和兵马司的马大人是朋友,
那马大人倒是湖州人。公子,你看……”她指着明玉身边一个年逾五旬的白胖汉子
:“他就是中兵马司的指挥马如宝马大人,眼下就是他管着这十里秦淮哪!”cool18.com

那八成是湖州练家子弟了!我暗忖,虽然他的容貌和清风、练青霓大不相同,
但这在一个大家族里毫不稀奇,谁也无法保证,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中的每一个都
与父亲相像。cool18.com

目光从面沈似水的马如宝脸上移开,重新落到了那位练公子身上,他伫立在明
玉身前,挡住了李非人色迷迷的目光。cool18.com

“闪一边去!”cool18.com

李非人的手掌看似粗鲁地伸向年轻人的肩头,可我清楚,这一掌包含着两个相
当巧妙的变化,显然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对手并不简单。cool18.com

年轻人的目光顿时凝重起来,左手并指如刀疾点而出,正指向李非人右掌掌心。cool18.com

李非人接连变换了两个方向,虽然都被年轻人识破,可已经藉机接近了对手,
眼看年轻人的手指离自己只有不足一尺,他突然握掌成拳,狠狠对上了年轻人突出
的两指。cool18.com

年轻人反应奇快,手指飞快地收拢成拳头,只听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哼了一声,
蹬蹬后退两步,才站定了身形。cool18.com

“那个姓练的似乎是刚出道,没什么经验。”高光祖低声道。cool18.com

我点点头,就像我初次和师傅动手一样,这个练姓年轻人虽然看破了李非人的
花招,却依然被花招所迷。看上去两人平分秋色,其实论真正的实力,李非人已落
了下风。cool18.com

“行啊小子,有两下子!”李非人是老江湖了,自然不会遇挫即慌,反倒好奇
地上下打量起对手来:“你是杨千里,还是彭光?”cool18.com

杨千里和彭光都是去年才登上名人录的年轻俊彦,那杨千里的排名甚至比李非
人还要高三位,而彭光的位次虽然已近榜尾,可他正处在长功夫的年龄,一年下来,
谁也不知道他武功究竟会提高到什么程度。cool18.com

“着火了!着火了!”这时,从船舱里抢出一个满头金翠衣罗锦绣的风骚妇人,
疯也似的朝李非人扑去,厉声叫道:“天杀的,我的船啊!你赔,你赔我的船!”cool18.com

在被年轻人阻住的同时,她扑通一声跪在马如宝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哀
号道:“完了,我的船完了!马大人,您得给我做主呀!”cool18.com

甲板上的众人闻言回头望去,却见船舱里浓烟渐起,隐现火光,果然是走水了,
想是两船相撞震落了烛火的缘故。cool18.com

众人皆惊,纷纷朝着附近船只高喊救命,几个胆小的更是弃船跳入了河中,连
一直表现的很镇定的马如宝脸上都有了惊容,明玉也害怕地偎进了年轻人的怀里。cool18.com

周围的几艘花船听说鸣玉舫着火了,怕殃及自身,都逡巡不前,倒是喜姐儿眼
珠转了几转,偷偷看了我和高光祖两眼,吩咐将船小心靠近鸣玉舫。cool18.com

见惹下了大祸,李非人也心生惧意,打了个暗号给手下,转身就走。cool18.com

那年轻人怀里抱着明玉,来不及阻拦,便高声叫道:“李非人!赔过鸣玉舫的
损失,再走不迟!”cool18.com

被人揭开了身份,已经落在自己船头的李非人诧异地回头望了一眼,脚步也迟
疑起来,做了官的他想必明白,如果没个交待,一场必输无疑的官司可就等着他了。cool18.com

犹豫了一下,李非人恶狠狠地道:“不就一条破船吗?当老子赔不起吗?!”
又指着年轻人骂道:“小子,你认得我?好好好,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就喜
欢你这种孩子,回家好好把屁股洗洗,我可要好好跟你亲热亲热!”cool18.com

年轻人脸色一变,正要发作,那老鸨却抢在了他前头,不要命地跳到了李非人
那条船上,抓住吃了一惊的李非人厮打起来:“你赔?六千两银子,你这该死的拿
卵子赔呀?你这挨千刀的畜牲……”cool18.com

“六千两?骚婊子你他妈的抢钱啊!”李非人脸色一变,抬腿将老鸨踢开老远,
看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她长长的指甲划开了数道口子,他越发来气,怒道:“妈个巴
子的!想讹人,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好,算你六千一条破船,老子这件衣服值一
万两银子,你还要倒赔我四千!”cool18.com

讹人本就是花子最拿手的把戏,那老鸨岂是李非人的对手,叮当两句被他顶了
回来,气得怒火攻心,一头栽在了甲板上,不省人事。cool18.com

鸣玉舫的姑娘不知就里,而船舱火势也越来越大,姑娘们越发慌了手脚,一雏
妓吓得哭了起来,引得众妓齐发悲音,哭声顿时连成了一片。cool18.com

那练姓年轻人毕竟缺少江湖经验,面对泼皮无赖一般的李非人,一时也束手无
策,不知是该先救人,还是该替老鸨讨债。cool18.com

倒是马如宝见惯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冷笑道:“你叫李非人?那好,明儿一
早你带着衣服去中兵马司投案自首,本官给你个公道,否则,你就准备一辈子当个
逃犯吧!”随后对那年轻人道:“子诚,救人要紧!”cool18.com

“吓唬谁呀你?老子还是官哪!有事儿跟我上司说去,老子没空理你!”cool18.com

李非人听出马如宝身份不低,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怯意,见留香舫已经靠近,两
船之间搭起了船板,他扔了一句场面话,便转身拨开众人,上了船板,朝留香舫走
来。cool18.com

只是行到一半,抬眼突然看见立在船板另一头的高光祖,神色不由一呆,脚步
顿时停了下来。cool18.com

高光祖森然的望着李非人,一言不发。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散发出的强大
压力连我都觉得呼吸一窒。而喜姐儿和林淮饶是躲在我怀里依旧喘不过气来,我便
拥着花容失色的两女朝船舱走去,反正恶人自有恶人磨,在恶人堆里待了十年的高
光祖自然有的是办法对付李非人。cool18.com

眼看要进了船舱,就听身后传来李非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六千两?”cool18.com

“六千两!”cool18.com

回头看去,李非人已经飞快地退回船上,然后纵身上了鸣玉舫,顺势一脚把个
书生模样的客人踢进河里,歇斯底里地叫道:“滚,滚!都他妈的给我滚下去,老
子现在是这船的主人!”cool18.com

一会儿功夫,又有两个妓女被他踢下船去,一见李非人上了鸣玉舫就躲在人群
中的明玉便暴露在他眼前。cool18.com

他眼睛一亮,抢前两步,一把揪住了明玉的长发,把尖声惊叫的她从人群中拉
了出来,闲着的一只手搭在她狐皮背子的领口猛的用力向下一扯,衣襟顿时大开,
露出猩红的一抹束胸,束胸上绣着的两朵含苞待放的白牡丹随着丰满雪丘的剧烈起
伏好似要怒放开来,竟是妖艳之极。cool18.com

骤见这旖旎景致,李非人不由一呆,旋即仰天大笑:“好!好货色!老子六千
两银子总算他妈的没都白花!”说着,大手一把握住一只丰乳,用力掐捏起来。cool18.com

“啧啧,还真是个大美人儿哪!”cool18.com

外面已经闹了半天,蒋迟才姗姗从床上爬起,披了件狐裘出来,和我在舱门口
汇合到一处。cool18.com

他一眼就看见了火光照映下的明玉,眼睛顿时一亮,脱口赞了两句,才发觉事
情不对,一皱眉:“别情,那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鸟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
惜玉啊?!”cool18.com

话音甫落,一道身影跃出留香舫,直扑向李非人,正是刚把马如宝送到安全地
点的那位练姓青年子诚。cool18.com

与此同时,一条只比鸣玉舫和留香舫略小一点的画舫从留香舫侧后方缓缓驶了
上来,渐渐接近了鸣玉舫。凛冽的河风送来一声淫亵的轻叹,那京腔京韵听着竟是
相当的熟悉。cool18.com

“啧啧,还真是个大美人儿哪!她……就是秦淮八艳之首明玉吗?”
第九章cool18.com

蒋逵?!cool18.com

循声望去,画舫甲板上一少年拥着一对丽人正朝鸣玉舫方向望去。cool18.com

少年衣着华丽,相貌清俊,正是蒋家六子中人物最出众的蒋逵蒋太启。揽着他
左臂的是位陌生但娇媚可人的二九少女,而另一侧的妙人儿虽然被遮住了大半张脸,
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正是易湄儿化身容湘时的“女儿”容楚儿。cool18.com

这厮怎么也到了江南?我不由一怔,不过转念一想,便猜出了大概。cool18.com

虽然练家系统的几大门派武当、恒山和百花帮原本不准备参加茶话会了,但易
湄儿肯定还是要找借口回到江南,以防事情有变。而蒋逵八成是难舍佳人,在京城
又无所事事,所以一路跟了下来。cool18.com

“东山,你看谁来了?”我碰了碰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明玉的蒋迟,朝蒋逵的那
艘画舫努了努嘴。cool18.com

“太启?!”蒋迟转头望去,不由惊讶地叫出声来:“他怎么来了?!”旋即
冲着蒋逵大喊了一声:“四弟──老四!”cool18.com

“大哥?!”同样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明玉的蒋逵一下子就听出了蒋迟的声音,
连忙挥手示意,又连连催促船家快快靠上留香舫。cool18.com

这两堂兄弟虽然并不和睦,可相遇在异地他乡,彼此都是惊喜异常,还没等两
船完全靠上,蒋逵就舍了两女跳将过来,和蒋迟抱在了一处。cool18.com

“大哥,我去你岳丈家找你,说你前脚刚走,我一直等到吃过晚饭,也不见你
回来。想我还要在应天待上几日,总有机会见面,就来见识见识这秦淮风月,没想
到咱兄弟还真是心有灵犀啊!”蒋逵说着,两人大笑起来。cool18.com

“大少、四少都是性情中人嘛!”我笑道。cool18.com

“咦,是你?”蒋逵这才注意到阴影里的我,不由微微一怔,转眼看到了我身
后的林淮,恍然笑道:“这才对嘛!我还以为你这风流才子真变成了道学先生,那
多无趣!”cool18.com

蒋家六子个个聪明,眼前这两人更是个中翘楚,蒋逵虽然和我的分身李佟是同
盟,不过对我本人却并不熟悉,只知道我是他大哥的同僚,可听我称呼他四少,也
没有上前见礼,知道是在隐瞒身份,于是也绝口不提我的名字。cool18.com

蒋迟问他弟弟如何来了江南,蒋逵简单解释了两句,果然如我所料是和易湄儿
一道下的江南。cool18.com

蒋逵说,因为易湄儿要去湖州,而湖州她相交甚多,怕冷落了他,便给他联系
了秦淮八艳中的谢真,说她数日之内便回来与他汇合,蒋逵便留在了应天。cool18.com

这时,容楚儿和那陌生少女谢真也都来到了留香舫。cool18.com

容楚儿一见蒋迟,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异彩,忙上前袅袅娜娜地道了个万福,刚
想说话,蒋逵已附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她便只唤了一声“大哥”就羞答答地站到
了蒋逵身后。cool18.com

而谢真看见林淮和随蒋迟出来的韩家姐妹,只矜持地微微一颔首,便把目光投
向了别处,显然双方关系并不融洽。cool18.com

“好你个老四,手脚这么快!”cool18.com

蒋迟显然听出了这句大哥的含义,笑了他一句,而我却心中一凛。cool18.com

蒋逵同父异母的哥哥蒋遥才死没几天他就纳妾,就算是偷娶,也表明容楚儿是
多么得他的欢心,我本欲利用蒋逵刺探练家的秘密,可现在却要小心行事了。cool18.com

“怎比得上大哥!”蒋逵得意的笑了两声,目光落在了韩家姐妹身上,赞道:
“好出色的一对姐妹花儿!是八大花魁中的韩霓、韩裳吧……”cool18.com

说着,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头一边转向鸣玉舫,一边道:“大哥,那边可
是现成的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你怎么还在这儿稳坐钓鱼船啊?你若是不去,我可
要去了,啧啧,八艳之首,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哪!”cool18.com

众人的目光俱投向了鸣玉舫,舫上已是火光冲天,浓烟四起,船身已经明显倾
斜下沉,看来用不了多久,船就要沉没了。cool18.com

舫上的姑娘和客人几乎都已经撤离了,只是船尾依旧站着三人,因为处在上风
头,大火浓烟还暂时威胁不到他们。cool18.com

李非人横刀在手,一脸的狰狞;而练子诚依旧赤手空拳,可衣衫已破了数处,
所幸衣上并无血迹,想来他虽然因为没有兵器而落了下风,却并没有受伤。cool18.com

两人一边调匀呼吸,一边死死地盯着对方,谁也不敢松懈半分,显然各有所忌。cool18.com

明玉靠在船舷处的栏杆上,李非人的刀已经威胁不到她了,可她却丝毫看不出
有要逃离险境的意思──大火已经快蔓延到船板了,那是逃往留香舫的唯一通道,
一旦船板燃烧起来,她唯有跳河一条路,还要赶在画舫沉没之前。cool18.com

众人都声嘶力竭地劝她逃命,她却置之不理,只是紧张地望着两人,更准确地
说,是望着练子诚。cool18.com

“奶奶的,这美人儿对那小白脸倒是一往情深啊!”蒋迟不知是赞还是妒。cool18.com

“这人叫练子诚,他的对手是花子帮的帮主李非人,名人录第八十七。”cool18.com

“李非人我知道,不就是凤阳那个泼皮无赖吗?练子诚?这名字可是陌生得紧
……”蒋迟沉吟道。cool18.com

“练姓很少见,我怀疑这个练子诚是湖州练家的子弟。你不知道练家?提个人,
恒山派掌门练青霓,她就是练家出身,只不过现在已经和练家恩断义绝了。”cool18.com

我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容楚儿,当我说出练子诚的名字时,她的神情就有一丝异
样;再等我说他是练家弟子,她的眼珠更是不由自主地转了几转。不必再试探,这
个练子诚的身份已经是不言而喻了,而容楚儿显然也是练家线人中相当重要的人物。cool18.com

韩家姐妹和谢真闻言,脸上都微微有些怯意,不住地打量着我和蒋家兄弟,想
是没料到,我们三人竟和江湖有染──就算她们原来不知道“帮主”、“掌门”代
表着什么意思,那么这几天她们也该弄明白了。cool18.com

说来也难怪她们胆怯,武林各派开始云集应天,秦淮河上自然少不了江湖汉子,
特别是那些帮主、掌门、教主什么的,这些粗人没有多少怜香惜玉之心,却又得罪
不起。cool18.com

就像今晚,蒋迟本想来个八大花魁齐聚首,可若不是下手早,怕是连四个都请
不到,而没请到的四人中的两个,就是被江北著名邪教一字正教的教主赵真一“请”
去招待朋友了。cool18.com

倒是林淮似乎认定了我是官府中人,脸上毫无惧意,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一同往前甲板而去。cool18.com

前甲板上,喜姐儿边指挥着手下从河里救人,边和一小丫鬟一道殷勤地替马如
宝捶着背,有机会巴结上这位主管大人,这个聪明的鸨儿岂会白白放过!cool18.com

“……这等为烟花女子争风吃醋之事,并非下官职责所在,请大人恕罪。”高
光祖恭恭敬敬地拒绝着马如宝。cool18.com

而马如宝的脸上已满是愠色,大概他想要高光祖出手相助,不料高却执意不肯。
堂堂的正六品兵马司指挥使竟然指挥不动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本就有些难堪,
何况又是在自己的辖地上。cool18.com

众目睽睽之下,马如宝大概觉得自己太没面子了,终于忍不住发作起来:“大
胆!怯懦怕事,不遵号令,推卸责任,你这差是怎么当的?!你叫什么名字?是哪
个衙门的?你上司是谁?回去告诉他,他若不扒了你这身官衣,本官连他一块儿弹
劾!”又对喜姐儿道:“你速差人去兵马司找蔡同,让他带人来这里。船就停在这
儿,不许动地方!”说着,一甩袍袖,拧身就走,正迎面对上我们这一帮人。cool18.com

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能把圆滑得没有一丝棱角的铁剑门大总管宗亮演得活灵
活现的高光祖突然倔强起来──对他来说,击退李非人本是举手之劳,就算没有我
的号令,他也该想到,结交马如宝对我对他对茶话会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刚才让他
出面帮鸣玉舫的老鸨向李非人讨银子,就是要卖个人情给他。但既然人已经得罪了,
有什么后果也该由我来承担,否则再让他对我失去了信心,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cool18.com

“大人是应天府的吗?息怒息怒。”我先拦下了马如宝,随即招呼高光祖:
“光宗,你过来一下。”cool18.com

高光祖脸上闪过一丝异色,眼珠不期然地向画舫左侧瞥了一眼,才应声走了过
来。我眼角余光顺着他目光所去的方向一瞄,却见舷窗珠帘半卷,露出一张俏脸,
正是俞淼。cool18.com

我顿时恍然大悟,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个没出息的家伙!cool18.com

却有些奇怪,高光祖又不是没见过美女,今天这是犯了什么邪了,非要在个妓
女面前逞能,弄得倒像是初涉风月的雏儿似的?俞淼又不是美得天上难找地上难寻!cool18.com

我不禁又瞥了她一眼,突然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她,只是没等我想起来,高光
祖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cool18.com

“你是他上司?”马如宝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大概见我年纪轻轻,又见我招来
高光祖,以为我要道歉,顿起轻视之心,冷笑道:“年轻人面生的很嘛!你是哪个
衙门的?这种败类……”他一指高光祖:“这种败类怎么还能让他在衙门做事?你
眼睛都长哪儿去了,平素又是怎么管教属下的?”cool18.com

蒋家兄弟几乎同时皱了一下眉,蒋迟刚想说话,却被我用眼色阻止。cool18.com

我先转头吩咐高光祖道:“光宗,你帮我照看一下大少兄弟,这秦淮河看来不
太安生,别遇上了什么歹人。”cool18.com

我随即拉着已经要抓狂的马如宝的胳膊,指着鸣玉舫道:“这河上也不知是哪
个衙门管的,治安竟然这么差!不是大人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的话,还不知要闹出多
大乱子来哪!”cool18.com

蒋逵并不知道眼前这个马如宝就是负责河上安全的官员,也不清楚闹事的李非
人其实是为了茶话会才来到应天的,闻言就说:“管是哪个衙门的,参它一本就是
了。”cool18.com

而喜姐儿见我明知道马如宝的身份却如此捉弄他,不由吓得花容失色,却又不
敢明言。cool18.com

“哦?小子,你这是存心找碴了?”马如宝不傻,很快就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本官乃应天府中兵马司指挥使马如宝,你是何人?”cool18.com

几道心思各不相同的目光立刻投到了我身上。cool18.com

我一拱手,笑道:“原来您就是负责河上事务的马大人啊!久仰久仰,下官苏
州通判王动。不知者不怪,马大人不会怪罪下官方才的无心之言吧!”cool18.com

“你就是王动?”马如宝先是冷冷瞥了一眼发出惊喜叫声的林淮,吓得她连忙
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儿,旋即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突然阴沈地笑了起来。cool18.com

“王动,我知道你,区区一个苏州通判,竟能说动应天府,把个什么劳子茶话
会放在应天府来举办,算是有点本事了。不过你别忘了,这里不是苏州,容不得你
猖狂!我警告你,别让你那些江湖朋友在我地头上出现,否则,我见一个,抓一个,
见一双,捉一双,看你茶话会还怎么开!”说着,他一指鸣玉舫上的李非人:“这
无赖是何人,王大人你比我更清楚吧!明天一早,我若是在兵马司见不到这厮,休
怪我无情!”cool18.com

我一怔,这厮怎么这么快就撕破脸皮了,倒像是和我有什么旧仇宿怨似的。cool18.com

可如此一来,我更不能示弱,冷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马大人怎么把
自己的差事推到下官头上了?莫非是觉得自己才学不足以胜任兵马司,有心让贤不
成?倘若如此,下官倒愿意向皇上举荐一二,至少不会像马大人这般遇上点鸡毛蒜
皮的小事就束手无策了。”cool18.com

两人正在斗嘴,却听周围的鼓噪声一下子大了许多,回头望去,搭在留香舫和
鸣玉舫之间的船板已经着起火来,可李练两人却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cool18.com

马如宝固然有些慌了手脚,而我也明白,真出了人命案子,对我同样没有半点
好处,很可能还留下祸患,心里不禁把李非人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遍,遂给高光祖
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准备出手救人。cool18.com

高光祖微微一颔首,人移到了船板边,船板虽然着火了,但这对高光祖来说并
不算什么。可正在这时,一艘小舢板突然斜插了过来,速度惊人,眨眼工夫就横在
了留香舫和鸣玉舫的中间。cool18.com

看到船头立着的一高一矮两个中年男子,我心里一阵苦笑,今晚上这秦淮河还
真够热闹的了,是个人的都来插上一脚。cool18.com

高光祖也认出了来人,不由迟疑了一下,见我摇了摇头,他便向喜姐儿要了件
背子,俯身将背子浸在河水里,人却没动地方。cool18.com

“别情,这两人是谁?”蒋迟凑过来问道。cool18.com

“高个是江北一字正教的教主赵真一,就是今晚请柯凤儿和董明珠的那个主儿
;矮个是辰州言家的家主言无心,在上届茶话会把李非人打得吐了血。”cool18.com

“非人兄别来无恙?”小船上,江湖有名的美男子赵真一拱手和李非人打着招
呼。cool18.com

李非人面对强敌,自是不敢分心,大概又觉得赵真一来得太过突兀,不见得是
什么好事,便只勉强挤出个笑容。cool18.com

赵真一也不在意,目光很快落在明玉身上,俊美脸上顿时浮出一片激赏之色,
大声感慨道:“好一个美人儿,真是我见犹怜!难怪非人兄弄出这么大的名堂来。”
突然一指练子诚:“你这小子怎的如此碍事,非人兄,我来替你教训教训他!”cool18.com

话音甫落,他颀长的身形猛然拔起,升到一人多高的时候,言无心双掌相结举
过头顶搭成人凳,赵真一双足在他掌上一点,去势愈快,如大鸟一般直扑向练子诚。cool18.com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叫,随即都大声咒骂起来。练子诚本就人物出众,
又是挺身救美,众人自然倾向于他,盼他获胜。cool18.com

见赵真一气势汹汹,蒋迟下意识地脱口道:“别情,可别弄出人命来。”cool18.com

我摇摇头说不会,赵真一是个出色的骗子,但他绝不是个杀人凶手,何况练子
诚已是强弩之末,赵真一很容易就能控制住局势,没必要下狠手,最多让练子诚受
点伤而已,他这一番作势八成是为了吸引女人的眼球。cool18.com

而我则想看看,赵真一能不能逼出练的同伴来。cool18.com

赵真一已经堪堪到了练子诚的身后,这时练子诚突然转过身来,白净的脸上陡
然闪过一抹艳红,乌黑的眸子里遽然发出一道妖异的光芒!cool18.com

“无耻!”cool18.com

他的轻叱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猝不及防下,我的心都“砰”的一跳,赵
真一的身形更是突然一顿。cool18.com

电光石火间,练子诚的拳头快似流星,瞬间就突破了轻敌的对手的防守,结结
实实地击在了赵真一的胸膛上。cool18.com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赵真一的身子倒飞出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cool18.com

看到这出人意料的一幕,围观的人们全都惊呆了,偌大的河面上顿时鸦雀无声。cool18.com

言无心傻了眼,赵真一就落在小舢板的旁边,他竟不知道去救人,只是呆呆地
望着练子诚。cool18.com

李非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转身就要逃走,能一招击败赵真一,就算赵真一轻
敌没使出全力,也绝非他李非人所能办到。cool18.com

这是什么功夫?!我吃了一惊,清楚地听到赵真一肋骨断裂的声音,我知道练
子诚这一拳的威力究竟有多大:“这厮有名人录前五十名的实力,却在一直忍让着
李非人,扮猪吃老虎的功夫还真不比蒋迟差。”cool18.com

我暗忖,也难怪练家蠢蠢欲动,原来不光是清风兄妹占据了两大门派的掌门宝
座,更重要的是,练家自己的弟子已经成长起来了。cool18.com

还是明玉最先反应过来,一声欢呼,发足向练子诚奔去,可刚扑进练子诚的怀
里,练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两人顿时摔倒在地。cool18.com

“光宗!”cool18.com

我顿时反应过来,原来练子诚这一招是以奇异的功法激发出全身的潜能才有这
般威力,眼下他已是贼去楼空,和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自然禁不住明玉这亲热一
扑了。cool18.com

而李非人尚在船上,这厮心狠手辣,虽然不至于要了练子诚的性命,但眼下练
已经没有一点自卫的能力,李非人下暗手弄他个终生残疾并不是件难事,马如宝又
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理,便唤了一声高光祖。cool18.com

高光祖自然明白我的用意,纵身上了船板,直奔鸣玉舫而去。cool18.com

他虽然高大壮硕,身法却极其迅捷。李非人听到身后的响声,回头见对手倒在
地上,正莫名其妙,高光祖已经从火中“呼”的一声冲了出来。cool18.com

“滚!”cool18.com

高光祖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怒吼了一声,李非人就吓得胆战心惊,强打着精神
挨到船舷,跳河而逃。cool18.com

高一手拎起练子诚,一手拎起明玉,告诉言无心说借他船一用,让他守稳了船
只,说罢,便纵身跃下,稳稳地落在小舢板船头。cool18.com

小舢板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可高光祖两脚却像沾在了甲板上,竟纹丝不动。cool18.com

众人齐声喝彩,蒋迟也颇有些意外地说,没看出来这胖子这么灵巧;马如宝则
一阵冷笑,似乎在嘲笑我最终还是要出手救人。cool18.com

言无心自然更是吃惊,他当然明白高光祖这一手是多么高明,不由自主地朝留
香舫望来,正对上我如雷似电的目光,他立刻认出我来,顿有所悟,忙救起赵真一,
吩咐船家把船靠上留香舫。cool18.com

接过已经昏迷的练子诚,我飞快地探试起来,他的丹田果然已是空荡荡的没了
一丝内力。虽然试不出他内力的深浅,但他任督二脉已通,内力想来不会太差。cool18.com

催动我输入的一道真气沿着他的经脉运行一周天,又发觉真气走过了几处被武
学常识视为禁区的穴道,倒和不动明王心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显然,练家在武学心
法上已有所突破。cool18.com

明玉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不由微微一怔,虽然只是短暂一夕,甚至她连我的名
字都不知道,只晓得我是扬州王公子,可毕竟是我把她从少女变成了妇人,然而两
年不见,谁知道我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意外的重逢给她带来的究竟是福
还是祸。cool18.com

不过,她很快发现我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这让她偷偷松了口气,飞快地垂下
头来,目光落在高光祖怀中的练子诚身上,俯首在他耳边唤了数声,却不见他醒来,
便急得哭了起来。cool18.com

见明玉哭得情真意切,不似作伪,我不禁暗叹练子诚这小子还真有些勾魂手段,
嘴上却安慰明玉道:“姑娘不必担心,这位练公子只是脱力而已,静养个十天半个
月的,就能恢复过来了,只是……”我突然压低了声音,几近耳语道:“只是他养
伤的时候绝不能近女色,玉丫头,你且忍忍吧!”cool18.com

说罢,不再理会惊得突止悲声的明玉,转身叫来了言无心和赵真一。cool18.com

“言家主、赵教主这么早就来到应天,足见对茶话会的一片热忱之心啊!”cool18.com

一句话平复了两人忐忑不安的心情,言无心死人一般的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了点
笑容,结结巴巴道:“应该的、应该的,大人头一遭嘛……”cool18.com

他本就口拙,一紧张更是不知所云。倒是赵真一虽然受伤,又如落汤鸡一般狼
狈不堪,说话都打着颤音,却是谀词不断。cool18.com

“我看看你的伤。”叫赵真一上前,我一检查,他的肋骨果然断了三根,好在
没刺入心肺,倒无大碍,只是这届茶话会休想再参加了。cool18.com

虽然赵真一是咎由自取,但一字正教是候补战前五名的有力争夺者,平白损失
了一个看点,我心中难免郁闷不乐,只是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cool18.com

取出几粒雪莲玉蟾丸交给他,他一面千恩万谢,一面怨毒地望着练子诚道:
“大人,这小子来历不明,又奸诈无比,没准儿就是来茶话会捣乱的,您可得替我
作主啊!”cool18.com

“胡说!”我脸色突然一变,厉声道:“练公子是兵马司马大人的朋友,岂是
来历不明之人?今日之事,责任全在汝等自己!”cool18.com

见言赵两人都有些惧意,我才放缓语气:“依红偎翠,吟风颂月,这本是一件
雅事。江湖儿女天性率直,喜欢谁就追谁,也无伤大雅,只要你情我愿,合理合法,
谁也管不着你们。有人敢仗势欺人,为难你们,本官自会为你们作主。不过,倘若
有人胆敢惹事生非,别说过不了应天府这一关,我王动也定饶不了他!”
第十章cool18.com

留香舫靠了岸,马如宝带着练子诚悻悻离去,而我也偷偷从明玉那里多少了解
到了练子诚的情况。cool18.com

“喜姐儿,能不能跟雪月舫、霓裳舫的嬷嬷商量一下,把姑娘们留在留香舫一
晚?银子好说。”cool18.com

实在是拧不过蒋迟、蒋逵兄弟俩,我只好让高光祖去商议在留香舫过夜的事儿,
而高光祖嘴上不说,显然也是极赞同这项提议的。cool18.com

姑娘们弄明白四人来历不凡,也是心花怒放,虽然达官贵人见多了,可这四人
不是容貌俊雅,就是床上功夫惊人,一样是卖身,当然是卖给这样的客人心情舒畅
些。cool18.com

“别情,你和那位明姑娘的关系好像很不一般啊!”蒋逵一边吃着谢真喂过来
的桂花糖藕,一边问我道。cool18.com

我一听,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奈,蒋逵你丫真是个白痴啊!当时船舱里又不是
光你自己,旁边还有你大哥,你能看出来,难道你大哥偏偏看不出来吗?他可比你
聪明多了!你也不动动脑筋想想,为何他对此绝口不提?就知道耍小聪明,这下好
了,一个原本可能会有大用处的线人材料就这么废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cool18.com

看姑娘们都竖起了耳朵,显然,想糊弄过去怕是不可能了,而一旦引起她们的
好奇心,事情没准儿更难收拾。cool18.com

“明玉啊!两年前我就认识她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听说我会弹琴,就跟
我学了一天。”我轻描淡写地道,随后又补了一句:“早知道她出落得这么漂亮,
当初我就该把她赎回家金屋藏娇才是!”cool18.com

众人嬉笑起来,蒋逵果然如我所料追问道:“真的就弹弹琴那么简单?”cool18.com

“我倒是想不简单来着,可女孩那两天正好很麻烦,我只好简单点。”cool18.com

姑娘们都含羞啐了我一口,我心下好笑──师傅说,好婊子都是好戏子,当真
是至理名言!cool18.com

为了不让蒋逵这样问东问西的,他身边可是有个练家的线人,我便问道:“这
位赢得了美人芳心的练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cool18.com

“他是马大人的小舅子。”cool18.com

“哦?莫非……他是靠马大人才抱得美人归的?”我故意道。cool18.com

明玉已经告诉我了,练子诚的姐姐是马如宝的小妾,显然就像隐湖一样,练家
也学会了用最古老但最有效的方式默默扩大著自己的实力。cool18.com

但练家选中马如宝,自然有练家的道理,或许,我今晚得罪了一个本不应该现
在就得罪的人物。cool18.com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瞥了高光祖一眼,他正站在主舱和厨房的连接处,有些心
情不定地望着正在厨房里素手调羹的俞淼。cool18.com

“练公子凭得可是自己的本事,听说他是位举人老爷,还是什么税课司的大使
呢!”谢真道。cool18.com

比起林淮、韩家姐妹来,谢真和明玉的关系显然更亲近,知道的事情也更多。
说来若不是随蒋逵同来的那个陈叔摆平了谢真的嬷嬷,谢真怕是还留不下来哪!cool18.com

“举人老爷很了不起吗?”蒋逵听自己包下的女人称赞起别的男人来了,自然
有些不快,沉着脸道:“京城里连进士都一抓一大把的,举人算个屁呀!”cool18.com

谢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软语告饶,蒋逵这才脸色放晴。cool18.com

蒋迟看了我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cool18.com

蒋逵被他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问道:“大哥,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吗?”cool18.com

“没错、没错。”蒋迟腿上挨了我一脚,忙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说起来,
税课司大使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别情的品秩可是比他高了七八级哪!”cool18.com

“姐姐说了,你怕是比王大人官还大呢!又那么厉害,嫁给你怕是要享一辈子
福哩!”坐在蒋迟膝上的韩裳娇笑道。cool18.com

她不过十三岁,还透着孩子气,姐姐跟她说的私房话,却被她当众说了出来,
好在韩霓正在厨房里忙活,不然当真要羞死了。cool18.com

“你姐姐想嫁,那你想不想嫁啊?”蒋迟被人搔到了痒处,便有些意气风发,
笑眯眯地逗起了小妮子。cool18.com

“我才不嫁呢!你又不是真心要娶。”cool18.com

韩裳的决绝却勾起了蒋迟的性子:“吓,你这丫头,我还真就娶定了!”cool18.com

韩裳张着大眼睛,半晌才道:“那也不成!嫁给你,我就再也见不着姐姐了。”cool18.com

这下众人都明白过来了,原来这小丫头竟是想用激将法激蒋迟替她姐妹赎身,
只是毕竟年纪小、道行浅,又太心急,以致着了相。cool18.com

众女有些忐忑不安,而我和蒋逵却微笑不语,蒋迟久经花阵,打发这小妮子还
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cool18.com

不料蒋迟沉吟了片刻,却突然对喜姐儿道:“霓裳舫不就在附近吗?麻烦大姐
差人把嬷嬷请来,我有要事相商。”cool18.com

众人全都愣住了,就连韩裳都一下子傻了眼,直到厨房传来“当”的一声脆响,
主舱里的人才似活了过来。cool18.com

蒋逵脱口喊道:“大哥,你别……”cool18.com

蒋迟一挥手:“老四,你忘了吧!我可是从花丛里打着滚儿出来的,这事儿我
心里有数。韩裳,叫你姐姐来。”cool18.com

蒋迟话音未落,又惊又喜的韩霓已经快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袅袅跪在了蒋迟
面前。韩裳见状,也忙从蒋迟膝上跳下,和姐姐跪在了一处。cool18.com

“你们姐妹听着,爷说话算数,一是一,二是二,绝不会反悔的。只不过,爷
家累世簪缨,家法森严,你们若是觉得可能会捱不住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cool18.com

韩霓瞥了妹妹一眼,旋即坚定地道:“我们姐妹愿意一辈子服侍老爷,生是老
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cool18.com

“那就好!”蒋迟一手一个将姐妹俩拉起来,看看姐姐,又看看妹妹,那眼神
虽说是喜欢居多,可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夫妻间的秘事,于是就把姐姐看得双颊生
粉,低眉垂睑,娇羞无那,那模样不像秦淮河上的名妓,倒像要出阁的女儿。cool18.com

而妹妹则咬着嘴唇憋了半天,突然道:“怕是李嬷嬷不答应哩!”cool18.com

“她敢?!”蒋迟和蒋逵异口同声地道,哥俩对视一眼,不由放声大笑,蒋逵
笑声尤亮。cool18.com

蒋迟却一下子收住了笑容,转头可怜兮兮地问我道:“别情,你带银子了吗?”cool18.com

“带是带了,可我不知道够不够,应天毕竟不是苏州。”我转头问喜姐儿:
“大姐,打个比方,如果我想赎俞姑娘的话,赎身银子是多少?”cool18.com

高光祖闻言,身子微微一震,目光刷地转过来,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似乎是想
弄明白我话里的用意。cool18.com

见我使了个眼色给他,他才恍然大悟,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感激。cool18.com

这厮大概真如鲁卫所说的那样,并不全然是个狼心狗肺之徒!我暗忖道,见喜
姐儿沉吟不语,便追问了一句。cool18.com

“大人这话,奴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喜姐儿陪着笑脸道:“奴家
和俞淼好似亲姐妹一般,倘若她能嫁个称心如意的好夫君,别说赎身银子,奴家还
要送她一副嫁妆哪!可若是不可心,就是银子再多,奴家也不放她离开的。”cool18.com

我顿时心知肚明,因为这套说辞,本就是妓家千锤百炼的产物,我再熟悉不过
了,都能倒背如流。在秦楼的时候,我几乎天天要说上一遍,甚至一天要说好几遍。cool18.com

这番话解释得通俗点,就是一切由银子说话,至于银子是多是少,是一万两,
还是一千两,那就看姑娘究竟爱你多深和你现在以及将来的身家究竟几何了。cool18.com

见高光祖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患得患失的紧张来,我心头不由暗叹一声。cool18.com

静下心来,我已经猜到了高光祖为什么对俞淼情有独钟。cool18.com

俞淼与高原来的情人严落碧有两分相像,且容貌远在严之上,更兼温柔大方,
于是一下子抓住了高光祖的心。cool18.com

可俞淼对他能有多少情谊?妓家迎来送往,见识最广,绝不是单靠胯下一根小
弟弟就能征服得了的。cool18.com

那韩家姐妹铁了心跟着蒋迟,除了蒋迟十三经功夫过硬之外,太半是像妹妹说
得那样,姐姐已经猜到,蒋迟的身份贵不可言。cool18.com

而高光祖显然在四人中身份最低,却偏偏又是年龄最大的一个,任谁的第一印
象都将是,这厮的仕途大概坎坷得很,这辈子纵然不见得被钉死在九品上,但八品
也该到头了。他又不像赵真一那样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想让俞淼一见
倾心,自是难上加难。cool18.com

不过,对我来说,眼下俞淼喜不喜欢高光祖并不重要──当然,如果俞淼自己
想从良跟着高光祖过日子的话,谈判的筹码自然多一些。重要的是,高光祖喜欢她,
而我现在需要高光祖替我卖命。cool18.com

“我知道,大姐为了俞淼,定是费尽了心血,且不说吃饭穿衣这等寻常之事─
─当然,这绝不是小事,为增其娇艳,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不厌洁自然是少不
了的。就说这琴棋书画,每一样让人赏心悦目的技艺都是银子和汗水堆出来的,银
子还有价,大姐的心血却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cool18.com

众女都惊讶地望着我,这番话本该是喜姐儿说的,我怎么反倒替她说起话来了?cool18.com

喜姐儿也是一怔,随即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小心问道:“听说苏州秦楼少东家
王解元的名字也叫做王动的,是否就是大人?”cool18.com

“不是他是谁?!”蒋迟白了喜姐儿一眼,似乎在笑她后知后觉。cool18.com

蒋逵这才知道他大哥方才笑什么,忙表示不知者不怪,又说,这一榜解元自然
是和寻常举人不可同日而语。cool18.com

喜姐儿慌忙道了个万福:“奴家听说少东家是苏州的推官,没想到您又高升了,
一时没认出您来,您可别怪罪,怪也要怪少东家您这官儿升得太快了!”cool18.com

众人都笑了起来,只是几女心思却各不相同。cool18.com

韩家姐妹见有我这个风月场上的大行家坐镇,心愿十有八九能得逞,笑得最是
开心。cool18.com

谢真眼珠乱转了一通,不顾容楚儿的脸色不那么好看,越发腻着蒋逵。cool18.com

而我身边的林淮似乎藏着心事,笑容就有些牵强。cool18.com

奇怪的是,俞淼倒是躲在厨房里不肯出来,若说先前她是觉得喜姐儿能应对得
了的话,那么现在她还不出来帮衬一下,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cool18.com

喜姐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俞淼的反常,脸上略略有些不安,迟疑道:“大人是行
家里手,奴家也就实话实说。俞淼是我娘的弟子,我们打小一起长大,情逾姐妹,
我娘前年过世,把留香舫交给了我,俞淼怕我支撑不起来,这两年回绝了十几个人,
算起来真是我欠她的,到现在,不给她找个好人家,我心里委实不安……”cool18.com

“大姐,这好人家该是俞姑娘自己来判断才是。”cool18.com

“奴家这个做姐姐的,总要替她把把关吧!若是少东家,奴家自然没话可说,
可少东家分明是为了那位高大人。高大人好是好,不过……”cool18.com

“大姐,你看走眼喽!光宗他人物自不用说了,眼下屈就巡检司,不过是因为
他才入官场的缘故──几天前,我才说动他,把他请出山来。俗话说,饭得一口一
口吃,这官儿也得一级一级的升,可不能光看眼前啊!”cool18.com

这时俞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说要和喜姐儿说点悄悄话,两人便进了旁边的舱
里。cool18.com

我开动六识,自然把两女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才知道俞淼是对高光祖许下的
正室之位动了心。cool18.com

我不由诧异地望了高光祖一眼,看他全神贯注的模样,显然也是在偷听两女说
话。cool18.com

娶妻在德,娶妾在色,像俞淼这种妓家出类拔萃的人物,等闲人家娶不起,而
达官贵人、豪门巨贾通常不会轻易让出正室之位。cool18.com

然而妻妾之位相差悬殊,寻常人家的正妻对妾室几乎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就
连在竹园,宝亭那么谦冲和煦,在众女面前都自有一股威严。cool18.com

许多女子宁做贫家妻,不做富家妾,高光祖虽然位卑官小,可怎么说也是个有
头有脸的人物,许俞淼正妻,难怪她动心了。cool18.com

知道了两女的底细,我自然胸有成竹。cool18.com

先是许了万两银子,又开出了诱人的条件,要么秦楼送两个资质上佳的雏儿给
留香舫,要么留香舫干脆加盟秦楼,让喜姐儿自己挑选。cool18.com

喜姐儿犹豫再三,最后说还是自己做逍遥自在些,便要了两个女孩。当即银契
两清,俞淼眨眼就成了自由身。cool18.com

虽然有点吃亏,但在秦淮河上安插两个线人也算略有小得。至于高光祖,我并
不奢望能买到他的忠诚,但看他对待少林寺,并不是全然不顾香火之情,看来这厮
骨子里还留着一点忠义之心,能让他安心替我卖几年命,这一万两银子就值回票价
了。cool18.com

等霓裳舫的李嬷嬷来了,却全然是另外一番景象。cool18.com

蒋迟原本和颜悦色,韩家姐妹也说非蒋迟不嫁,请嬷嬷高抬贵手,不料李嬷嬷
却错估了形势,先是执意不肯,后又开出了十万两银子的价码,终于惹恼了一干人。cool18.com

把李嬷嬷强留下来,让高光祖去了趟霓裳舫,顿饭功夫,他就转回来,手上已
经多了十几张卖身契。我一张张仔细翻看起来,很快就发现了破绽。cool18.com

说来妓家难得有不违法犯纪的,而其中最多的自然就是和拐卖女婴的犯罪团伙
相勾结。一来江南富庶,少有人家愿意卖儿卖女;二来贫苦人家也少有绝色,人贩
子从甲地富家偷出女婴,再到乙地冒充女孩的父母将女婴低价卖给妓家,这是盗销
一条龙最常见的模式,而官府因为吃了妓家的好处,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cool18.com

这李嬷嬷大概就是自恃在官府有强硬后台,在卖身的契约书上就不够用心,结
果出了纰漏,有三个女孩的父亲名字虽然各不相同,可签字画押的手印却是一模一
样。cool18.com

见我拣出这三张卖身契,李嬷嬷就有点慌了神,可还嘴硬,说要见官。cool18.com

蒋逵正在听蒋迟讲这卖身契上究竟有什么破绽,闻言不由踢了李嬷嬷一脚:
“见官?这儿都是官!怎么,是不是你觉得到了应天府,你就能变成良民了?做你
丫的白日梦吧!孙府尹是有名的清官,他是能包庇你这个犯妇,还是能纵容他属下
贪赃枉法?!”cool18.com

“没必要到应天府,四少,你看卖身契上说,三个女孩都是吴县人,正好是我
的治下,把这女人解到苏州府也合情合理,应天府挑不出毛病来。”我冷笑两声,
又转头对李嬷嬷道:“韩家姐妹的赎身银子是多少,卖身契上已经写得明明白白,
一千二百两,我不会少你一文钱。不过,你有没有福气享用,可就难说了。”cool18.com

李嬷嬷这才知道惹了不能惹的主儿,顿时吓得瘫软在地上。cool18.com

韩霓、韩裳见状,念及养育之情,便苦苦哀求要我们放过李嬷嬷。cool18.com

蒋迟看她俩是真心求情,又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痛,便转睛对我道:“别情,
你看……”cool18.com

我心道,蒋迟你是皇亲国戚,你都不在乎大明律变成一纸空文,我又何必那么
在意!只是我不能留下什么把柄,这桩案子自是不能说放过就放过的。cool18.com

我沉吟道:“我还要去趟九江,一时也无暇顾及此事,大少,你看这案子交给
应天府可好?届时和孙府尹打声招呼,请他秉公断案就是。”cool18.com

“孙府尹那边,我去就成。”cool18.com

等蒋迟说出这句话来,李嬷嬷才知道自己有救了,明白自己是砧板上的肉,也
只好忍气吞声,陪出个笑脸来。cool18.com

可到办赎身手续的时候,她还是假装丢三落四的,藏着心眼预备日后好翻案不
认帐,却没想到这几个人全是行家,事情办得滴水不落,她只得收了一千两百两的
银票,恹恹而去。cool18.com

得到这样的结局,韩霓、韩裳自是悲喜交加,不过蒋迟鼓动起如簧之舌,姐妹
俩很快就转悲为喜。cool18.com

只是几个姑娘家原本都是倚门卖笑的女儿,转眼间却是身份各异,舱里的气氛
难免有些尴尬,于是匆匆吃了宵夜,就各回自己的舱里。cool18.com

林淮伺候我梳洗,她本就不擅此道,又满腹心事,自然是手忙脚乱。cool18.com

我知道她见俞淼和韩家姐妹有了归属,就动了从良之心。果然,等我上了床,
她便怯生生地跪在了床边。cool18.com

“林姑娘,实不相瞒,我身边妻妾十数人,侍女无数,实在是无意再置婢纳妾
了,只有辜负林姑娘这份心意了。不过,若你真想从良,我倒可以帮你物色一个良
配。”cool18.com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林淮怅然道:“一旦从良,就要谨守
妇道。可奴家管得住自己的身,管不住自己的心,就算嫁给别人,却日思夜想着大
人,不仅对不起丈夫,也对不起大人的一片好心。如此,奴家宁愿去死,也绝不肯
嫁人!”cool18.com

“哦,这么说,倒是我害了你?”我冷冷地道,走马章台近十年,自然少不了
碰上这种以死相逼的女子,而我却是极讨厌别人来要挟我的,而眼前这个少女,虽
然似乎并没有相逼之意,但为了断绝她的一点痴念,伤她也就伤了。cool18.com

“大人冤枉了奴家。奴家能亲近大人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奴家只会记着大人的
好……”林淮诚惶诚恐地道,只是说着说着,眼圈一红,泪珠顿时顺着她娇嫩的脸
颊滑落下来。cool18.com

“奴知道,秦楼佳丽如云,而奴蒲柳之姿,自难入大人法眼;奴又不擅床笫,
更难讨大人欢心。奴只是痴想,大人一榜解元,自是喜好读书,奴别的事情不会,
但研墨拂纸,冲茶添香却是懂的,大人累了,奴还可以读书给大人解闷儿……”cool18.com

读书?cool18.com

林淮一番话竟勾起了我往日的情怀,我的脸色顿时柔和起来。想少年读书用功
之际,常幻想能有一二佳人伴读于侧,或红袖添香,或素手研墨,而今妻妾成群,
自己倒是有多长时间没读过书了?cool18.com

竹园还真缺个读书的女子呢!我心道,宝亭她们虽然都读过书,可都是为了消
遣;紫烟和喜子几个大丫鬟则才开始识字,兴趣也不在此,让她们研墨添香,一次
两次是个新鲜,多了兴趣怕就是要转移到我头上,研墨变成“研磨”,书自然也就
别想读了。何况,整理书稿文章往来书信,也确实需要一个通晓文字的人来帮忙。cool18.com

心有所思,便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毕竟是秦淮八艳里的人物,虽然比不过
明玉、俞淼几人美貌,可自有一份难得的书卷气,况且她通晓诗文,说来倒是再合
适不过的人选。cool18.com

可惜我已经信誓旦旦地说,不准备再扩大竹园的规模了……cool18.com

林淮似乎是读懂了我的眼神,一时又惊又喜,却又患得患失地道:“奴不奢望
姬妾之位,只求做个捧茶添香的侍儿,常伴大人左右。”cool18.com

是这样啊!我心头不免奇怪起来,应天府有的是学而优则仕的人物,林淮的要
求又不高,她早该现实自己的愿望了,为何现在还寄身风月呢?cool18.com

刚想开口询问一二,门外却突然传来“卜卜”的敲门声,就听高光祖小声问道
:“大人安歇了吗?”cool18.com


[举报反馈]·[返回禁忌书屋首页]·[所有跟帖]·[-->>回复本帖]·[手机扫描浏览分享]·[返回前页]



[ 社区条例 ] [ 广告服务 ] [ 联系我们 ] [ 个人帐户 ] [ 版主申请 ] [ Contact 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