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再弄狠良人被屈
新逢主婢儿窃喜
诗曰:
生死本有命,宝贵全在天。
女色是一样,空想无机缘。
恰远贪吏酷,铁汉也难过。
书生没有法,暂且学磨剪。
却说朱云蜂虽恨呆三杀错了冠玉,却又不好声张,为难呆三,正如“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终日闷闷不乐,踱进踱出,再也想不出一
个既杀冠玉,兼得周家小姐之两全妙计。正自出门走走,恰好遇着公差捕
押一个唤做铁头的强盗头子,不觉恶计上心,那便是买通铁头来陷害冠玉
。遂尾随一班公差,到了县衙,来个无人之机,一把拉过公差,寻个僻静
酒楼,二人席间称兄道弟,云峰问强盗头子姓什名谁,公差道:“在下也
不知道他是什么名字,人人唤他铁头,不知相公问他何事?有何相干?”
云峰便将心事对公差言明,又拿出银子酬作谢礼。
公差有了钱财,自是愿意。转身便与铁头商量道:“我看你也是一个
英雄,就把牢中规矩一发道与你听。你今上见过官来,衙门内有些许差使
费,监内牢内有许多常例要分,我看你身无半文,也须着熟客捎些来,方
可不吃苦头!”
铁头愁道:“只是此地却无亲戚,钱银从何筹备?只好拼命受苦罢了
!”
公差见状,道:“你且听我一言,我倒为你谋了个路子,只须一二句
话,啥也有,银子也有。”
铁头道:“好个慈悲为怀之公差,咱在江湖好歹也是个遍吃四海的角
儿,难道怕道几句话?便是千句万句,谁又来我何?你且言来。”
公差便把陷害冠玉做冤大头之事教他,道:“官府加大刑拷打你的,
你便一口供出他来,至于你之衙门使费,牢中用度都在我身上,一文不要
你费心。”
铁头起初坚拒公差要求,道:“我铁头虽为盗,但盗亦有道,怎可作
如此歹人,令人不齿!”
公差恐吓道:“你既无一分银钱,那衙中只能使力,性命便已不保,
望君三思。”
那铁头沉吟良久,方起身谢道:“多谢承情,敢不领教。”公差见他
答应,喜不自胜,遂谓云峰道:“铁头处已言受,只是须得百金才好了事
,你要处个死案,县里大爷处也要用一注,方能上下夹攻,以成君事。”
云峰道:“此番自然要弄他个死刑,断不放虎归山。”一面拿出银百
两,与公差看看道:“公堂上只要铁头招出冠玉,冠玉被押,尔便来取银
子罢。”却说云峰一面又送了银钱给县大爷,这任知县姓吴,名心仁,乃
有名酷吏,百姓切齿恨之,私下称他“无心人”,一听云峰要求,大爷见
了银子,莫不应允,即派公差到铁家拿人听审。
公差到铁家门首问:“铁公子在家否?”
管门的询道:“你是哪里来的?寻公子干甚?”
公差便道:“吾乃县里公差,大爷有事相请公子。”
铁盛闻言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来得诧异,只是我与县尊并无
交往,还须告个明白才是。”
冠玉道:“谅无大事,待小弟去一遭便可明白个中缘由。”随即出得
门来,与二位公差同至县衙,那些公差也不吃铁家一碗茶。列位看官你道
公差不贪,非也!乃云峰已用银子支付公差,嘱其“不得要铁家分文即刻
带回冠玉,勿拖延时日,让他知风脱逃。”所以即刻骗回衙中,那边“无
心人”已收了银子,即刻坐堂审问,一面又从临里提出铁头,与冠玉对质
。
冠玉初进公堂,正要与县尊行礼,及至跪将下去,差人忙禀:“犯生
带到。”知县将惊堂木拍道:“好个得利之家,竟然窝藏大盗,你可知罪
?”
冠玉闻言,犹如晴天霹雳,不知此话从何说起:“小生闭户读书,兄
长生意在外,从不与可疑之久等结交?老父母此言必有差也。”
还未道完,只见牢中带出铁共来,吴心仁便道:“这不正是你家窝藏
之贼?是与不是?你们相互对质。”
冠玉惊慌不已,向铁头吼叫道:“我与你从不相识,何时何处藏了你
?,你且从实道来,别污了我清白名声。”
铁头道:“一点不差,你现在假装认不得咱,咱可把你认得清清楚楚
,全县多少人家,咱为何不招其他人等,为何单来招你,你想一想,必有
缘故,请招了罢。”
知县见冠玉不招,便手一挥,道:“大刑侍候,不见棺材不流泪,哼
,看你招是不招?”立时重提细审。
此审不问清白,先打了三十大板,然后问道:“招也不招?”
冠玉一介书生,哪经受得住,死而复生,哭道:“这无根底之事,如
何招得?”
吴心仁不待他开口讲完,便叫动用大刑,冠玉已是五昏在地,无法忍
受,自然招了,吴知县立即把冠玉连同铁头一并收监不题。
且说铁盛因弟屈打成招,正在情急无奈之时,逢羊思静来探访。言及
此事,大为不平。“太平之世,平白为强盗所诬,竟这般受曲不成?明日
待小弟约一班朋友,闹到衙里,问那吴知县是何道理?”铁盛虽精于生计
,但于官场一面,疏于沟通。无可奈何,只凭思静行事。
次日,思静约好一班文友,先在县衙门外候齐,一待吴知县升堂,众
人一拥而进,羊思静拿着状子,跪禀道:“生员们是动分举的。”吴知县
接上状子一看,是焚书玩儒,道学不平之事。便道:“诸位生员太多管闲
事了,岂不闻圣贤之言,凡是不平之事许诸人等,独不许生员出身言事,
况且强盗乃重犯,更不宜管,铁冠玉窝藏巨盗,诸生自然是不得而知,本
县亦不敢造次成招。况已将案情详细报于学道大人,已革了衣冠,方才审
定,此事与众生员何干?”
羊思静慷慨激昂道:“钱冠玉前夕与生员辈文友会文讲学,吟诗论赋
,如何去窝藏巨盗?还望老父母明察秋毫不可听强盗的一面之词,冤屈忠
良。”
吴知县问道:“据你所言,强盗竟不知世上有富家了,律上不该有窝
贼之罪状了,本该将尔等呈上姓名汇报学道,念尔等也是朋友一场,为冠
玉所瞒,便来胡闹,姑不深究,请列位自便罢。”
众人知不济事,皆往外走,羊思静复言道:“无理人心,如何去得?”
那吴知县恐吓道:“众人皆避,独你不去想必是知情不报。”羊思静
知他胡搅蛮缠,只得恨恨而出,独有朱云峰一人暗自乐不可支:“钱财真
可通神也,冠玉此番中计,永无出头之日了。”到家时又想起周家的娇小
姐来:“怎样生个法儿,把个美人儿弄到手,方遂吾心愿。”
方坐定,吃了两杯茶,适值王婆婆来提及兰玉小姐要讨一个丫鬟。“
倒有一个与秋花般若的在此,只是身份也要与秋花姐姐一样,不知公子要
否?”云峰诸事顺利,遂道:“相貌果比得秋花,就买下罢,只不知是哪
家使女?”
王婆道:“说也可怜,就是周有田老爷家的。因老爷遭了人命官司,
对头又狠得紧,把家私盘缠用空,仍不能使老爷出监,小姐无计可施,只
得把两个贴身丫头卖一个。”
云峰闻言满心欢喜道:“巧极,妙极,周家小姐之机缘恰在这个所在
了。”遂来到妹子房中,与妹子道:“我原为你讨个使女,今日王婆来道
,有一个与秋花一般无二的,你意下如何?”
兰玉道:“人是要的,全凭哥哥主张罢了。”王婆遂同管家到周家交
足银子,便要领金香上轿。
谁知金香、腊枝俱是凌波小姐朝夕相处,寸步不离,心上最钟爱的,
何独把金香来卖?因腊枝他母舅衙门旧好甚多,人情又最熟悉,周公上下
使用,全托于他,千思万算,只得将金香卖了得些银子来救父亲之命,三
人久已商量定的,但是即刻便要分离,自是难以割舍。三人哭成一团,连
做媒婆子,也伤心起来,不胜凄凉,倒是那金香抹了眼泪,朝小姐跪下,
又拜了几拜,道:“小姐,不必悲伤了,我知小姐只是为了老爷不得已而
为之,决计不想你!况且不到远处去,日后亦还有相见之日,也未必可知
,我去了,只是万望小姐日后若见了铁郎,代妾问声安,金香心中早已把
他当作夫君,切勿相忘。”凌波小姐含泪点点头,金香回头又与腊枝作别
道:“腊枝姐姐,我去之后,小姐房内只唯你一人,全烦姐姐服侍,我身
虽去,心是不去的,相信定有重逢之日,且自宽怀!”竟上了轿,到了朱
家,不题。
却说金香下轿,入得门来,见了朱云峰,心中刀刺一般。因她看见云
峰正如一头饿狼,凶巴巴之眼晴在自家丰满身上来回转动,几乎没眨一下
眼,口角似乎有些诞水流了出来,牵出恁般长丝,金香心道:“看这个主
人,必是一个色狼无疑,可惜我进入了狼窝,怎的才能脱出他魔掌?”忽
又转念想道:“我之千净身子已全给了心爱之铁郎,今生今世我都是他的
人,假如主人强迫于我,污我清白身体,我便立刻去死,也了了自己愿望
,怕不得这许多。”遂大胆上前见和。
且说朱家上下听到新买丫头到了,又听说姿色不亚于先前卖掉之府中
美婢秋花,大家一窝蜂地挤在门口,看着金香姑娘走过来。只见她不卑不
亢,昂然走进厅堂,全无丫头那般畏手畏脚样儿。上身着花红麻纺对开襟
,下身穿着翠绿麻布裙,一张瓜子脸儿,两汪含情秋水,一只小瑶鼻,半
只樱桃口中白贝齿,半节儿胳膊露在外,如刚出水藕节一般白嫩。再看下
着一双绣花红底鞋,金莲三寸窄窄,行动起来袅袅娜娜,似弱柳扶风,又
隐约有股阳刚味道。如若大家不是先知她为丫鬟,肯定初开一眼,即以为
是哪家闺女,把个朱家中男仆看得个个垂涎欲滴。特别是呆三,就如死了
一般,翻着白眼,府里上下一致赞道:“好个娇美人儿!”
小姐兰玉与悍妇李氏,都出来给了见面礼,金香逐位叩头完了,规规
矩矩立在一旁。李氏一见金香丰盈姿态,先是妒火中烧,继而又见丈夫云
峰一个劲儿直瞟金香,心中醋瓶被打翻,河东狮吼道:“金香,你是姑娘
讨来做伴的,我家相公好不正经,以后只在姑娘房中,无事不必到我房里
来,不可与我相公讲话,恐有不端之事,还我清白家风,我是不容情的,
你初来不晓得我家法度,故先与你交待清楚,以后犯了,事法侍候,你随
小姐罢!”
此时云峰听了妻子这番悍言强语已是吓得面无人色,只得老着脸皮,
吩咐金香到妹妹兰玉房中去。却道金香听得家主母如此要求,就觉似从天
上降下一道赦书来,不胜欢喜,寻思道:“只要日后那色狼来纠缠,我便
叫喊,看他惧内样,必不敢轻易动手。”想罢,不由喜上眉梢。
且说金香到了小姐兰玉房中,向兰玉行了礼,陡见小姐花容月貌,观
之甚是可亲。面若桃花,眉如双攘,唇若徐朱,脸儿白得如玉。一个苗条
儿身材,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一张俏脸,增粉则太白,施朱则过赤
,与自家先前小姐一比,真是各有千秋,可爱之处不尽相同。
金香进得小姐房来,并不俱生,烹茶送水,叠被铺床,还比秋花更加
殷勤,弄得个兰玉如非之喜,顷刻不离,她带给金香讲秋花之样,相貌,
以便日后相认。
兰玉看金香不似一般丫头,十指纤纤,不经意中露出一股书香气,放
问道:“金香,在先前小姐家,你可曾会小姐识书断书么?”
金香道:“笔墨之事,奴才初懂,自幼随待小姐陆续也曾习学过、只
是初识几字,不敢乱道。”听金香谦恭有礼十分得体之回答,兰玉不由十
分喜爱金香,有为其师之愿望,故兰玉谓金香道:“金香,日后我把你当
作妹妹一般,你心里话道与我听,我亦如此,两个人才不寂寞,对于笔墨
书香,你既习过在我身边再习习,自然好了。”
金香不禁喜忖:“才离开一个妙人姐姐,今日又逢了个好主儿,也许
是上辈子修来之福分。”道:“若得小姐抬举教诲,获益非浅。”
自此两人十分相待,有姐妹情谊,只是云峰色心未死,后来不知能否
占了金香?有诗为证:
狂风折大树,枝丫各离去;
才道狼穴险,又觉闺房趣。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恶主仆龙阳乱采
真英雄涌泉将报
诗曰:
因果本循环,法轮亦常转。
种瓜能得瓜,造福亦得福。
再说朱云峰,自那日讨了金香回来,便有得陇望蜀之意,暗忖道:“
这个丫鬟,倒也冰肌玉骨,搂在杯中有些滋味。”又想到周家小姐身上:
“亦可借这丫鬟之力,做个蜂媒蝶使,机缘或许在她身上,亦未必可知,
权且就之,必须弄这丫鬟上手,一来可解解近日心中火气,二来若她倾心
于我,周家小姐倒是指日可待。”算计已定,每日也不外出,在妹子房门
外张头望脑,寻个风流机会,又怕自己悍妇看见,只得藏头露尾,犹做贼
一般。
这一日合当有事,兰玉偶然走到嫂子房里。适值河东吼狮独自一人在
推骨牌。见了小姑便道:“来得正好,我不知码牌,不知怎样打牌,你可
教我一教?”两人便坐落停当,打起牌来天地人和,玩得甚是高兴,竟忘
记金香独自在房了。
恰好朱云峰从外面窜来,往妹子房中一看,不见妹子,只见金香一人
在内收拾茶几,便急忙钻将进去,一把搂住,叫声:“我的心肝姐姐,几
被你想煞我了。”忙把手搂定金香脖子,要去亲嘴,把个金香吓得魂不附
体。待缓过神来,见是色狼主人,回转头来,将云峰臂子着实咬了一口,
云峰痛得啮牙列嘴,臂上已是鲜血直流,还不肯放。云峰恐这时被悍妇看
见,那可是大事,只求不要声张,放他出去罢。
金香道:“我一到你家,便知是羊入虎穴,知是必死无疑了。只因姑
娘待我甚厚,故而易延性命在此,你若再来欲行苟合之事,我惟有一死以
表我清白女儿身。”
云峰此时亦无可奈何,只是恨得咬牙切齿:“节操,节操,少不得落
入我手中,看你怎样受我折磨。”只得跑回房内,推病在书房,休息数日
,养好咬伤之处,以免妻子打骂,惧内如此不题。
且说云峰不但性喜女色,又酷好龙阳。那一日呆三到房中探视,云峰
由于久未与男子交会,胯下阳物甚硬,急欲找人发泄,看见呆三进来,不
觉忖道:“呆三这厮,身强体壮,想必那肉眼儿收缩有力,抽插一番,甚
是有趣,何不试他一试,以慰空寂。”
当下思定便叫住呆三:“呆三,主人我素来待你不薄,今日有一事相
求,不知你肯也不肯?”
呆三自上次杀人,得到主人赏钱几十两银,又去赌场,着实赢了一回
,心中自是十分感激云峰。遂不假思索拍着胸口说:”只要主人吩咐,奴
才上刀山,下火海,不眨一下眼睛。”
云峰拍拍呆三肩膀道:“真个忠仆也,不过,我不是要你去做那上刀
山,下火海的事儿,只是把屁眼借我一用,如何?”
呆三心挂赏银道:“不知主人赏我多少银钱?”云峰见事已成也,随
手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呆三,呆三接过千恩万谢,遂伏在地上,耸起下身,
云峰见了不觉欲火烧身,随手扯下裤子。
只见呆三下身阳物巨大硬如铁,屁眼周围黑毛丛丛,屁眼还不时抽搐
几下。云峰见此情景,哪里按捺得住,胯下阳物已是火烫火辣,坚不可摧
,想呆三屁眼从未有人插过,把唾液吐在手心,把个鸟蛋大小之紫色龟头
涂抹了,弄得水湿光滑,照准屁眼一插,只听呆三闷哼一声:“主人,奴
才屁眼就像被甚物什烧了一般。”
云峰拍着呆三屁股道:“呆三,别怕,过一会儿你方知被人干了屁眼
,是何等畅快之事?”
呆三心想:“吃人嘴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便也忍忍痛,让云
蜂着实抽了千余抽,抽得十分滑溜,呆三也渐觉快意,耸起下身相迎。
不一时。云峰拔出阳物,呆三见白油一股东西沾在阳物上,回头一问
:“主人,这是何物?”
云峰道:“这叫大肠油,有了这东西,屁眼里头才滑溜,心肝的屁眼
比插骚穴更快活。”又着实插了几千下,方才泄了。呆三领了银,虽屁眼
有些疼痛,又觉银子实在,一腐一拐自去了不题。
列位着官,可否忘了那个黑须,即是那日冠玉在庙中所救之人。
且表黑须,自那日铁冠玉送他银子,救了欠赌之厄,便往西京去寻了
个主儿,发于兵部效劳。太宗后期,朝政日环,非钱不行,不能施展他的
技勇,便回身仍往南来,遇着一班昔年结义的好汉,又邀他落草为贼,劝
他还做些没本生意,黑须道:“将来是个统局,我辈本应循规蹈矩,但若
我今随你们去,须得听我调度。”
众人皆道:“兄长是智勇双全的人才,自然调度不差,我辈焉有不奉
命行事之理,且请到寨中聆听兄长指教便是。”黑须遂随众人上山宿了一
晚,次日见寨中万事不成个体统,便道:“咱今个儿来此,须令尔等发达
,另有一番作为,不为贼头贼脑,以见我等皆仁义之师。一不许逞凶杀人
,二不可淫人妻女,三不许擅抢库藏,四不许打抢客商。”
众人皆笑起来道:“这不许,那不许,若依兄所言,不是佛祖临凡,
就是罗刹出世了,叫俺弟兄们去哪弄钱耍?”
黑须道:“有,有,第一可取的,便是贪官污吏之钱,他是贪赃枉法
来的,取之有理;第二可取的是为富不仁者之钱财,是害人性命,盘算而
来的,分他些不为过错。列位须谨记以上条规,不可造次。”众人见他言
得有理,皆服道:“遵命便是。”
过了数日,山中强人思量出门走走,若要依条而行,除非贪官,且寻
个世宦人家,兄弟们发点小财,照黑须所言,贪赃而得之银钱是大家用得
。遂各自出计献策,看密谋哪家,内中一人道:“闻得周公有田家里把了
人命重案,周公现拘禁在狱,家中六神无主,戒备松懈,尽可行事。”众
人皆言有理。
是夜,寨中强人除黑须外,均下山打抢周家,执杖打将进去,各处一
抢,见并无财宝,众人不觉心灰意冷,皆不解道:“看似诺大个庭院,无
一值钱东西。”终打到内室里,只见一个十分标致女子在府后躲着,瑟瑟
发抖,便问她道:“你家做官之财宝藏在那里,快快道出来,免你一死!
”便把钢刀架在小姐的颈边威吓。娇弱无比之凌波小姐,哪里见过这等阵
势,惊得凌波小姐魂不附体,哭诉道:“我家父亲做官时,两袖清风,从
未有过积蓄,哪里有钱?况且目下又遭人命官司,衙门传费尚然不敷,连
些衣物首饰,也皆当尽,只有庭院,尚不得卖得,哪里有得银钱。”众人
见小姐梨花带雨,好不伤悲,纵铁汉心胸,亦为之动,只是难道空手回去
?奸淫一事,又是大哥所戒,谁若犯了,那是杀头之罪。
内中一人十分乖巧,虑及黑须大哥大把年纪尚未娶亲。又见这女子楚
楚可怜,是个如花似玉之人儿,不如带回寨中,送与大哥做个押寨大人,
也不枉出来走一遭。遂与众人一道,皆以为妙计,遂把凌被小姐一挟,放
在坐骑上,带回寨中。
黑须见众人空手而回,只带了个女子,便十分不悦,怒道:“初时我
便向你们约法三章,不得奸淫妇女,你等今日倒把个女子劫回寨中,是何
主意?”
众人齐道:“大哥,切勿误会,兄弟等不曾轻薄这女子,只念大哥寂
寞,领回这尤物合大哥受用,万望大哥莫推辞。”
黑须一听,也觉有理,便问那女子道:“众人可曾奸淫于你?你是谁
家宅眷,可曾有丈夫?”
此时凌波小姐已吓得半死,哪里道得出一句,停了一会,方才道:“
我是周有田之女,已许与铁冠玉为妻的了。”
黑须听得“铁冠玉”三字,犹如晴天听到霹雳,脑中顿时忆及数年前
,庙中府园,多亏铁公子搭救,方才到此。立起身,跪倒在凌波小姐面前
,众人皆大惑不解,大哥为何给一女子下跪?
只听黑须言道:“你既然是铁冠玉之妻,便是咱恩嫂,请上坐,慢慢
细听。”然后又对众人道:“兄弟们,你们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你们
可知这女子是谁?是我大恩人铁冠玉内眷。”众人见是大哥恩人,便一齐
跪下向凌波小姐请安。
凌被小姐一听强盗头子叫冠玉是恩人,便听是十分有命了。黑须又道
:“果是恩人元配,我便立即送恩嫂到铁家去,以助你们夫妻二人团圆,
也算是替思公略尽事宜!”
凌波小姐一听“冠玉”二字,眼圈一红,珠泪如断线珠子,流个不停
道:“蒙君大德,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夫君冠玉近日遭到强盗陷害,已
在狱多时了。”
黑须大喊:“岂有恩人受无缘之灾,咱不往搭救之理?如此说来,恩
]嫂权且住在咱寨中,此处自有女伴相陪,断不致污了恩嫂。”
凌波小姐又道:“铁郎有难,义士搭救,可以脱得,不知我父亲之冤
,亦能脱得否?”
黑须问道:“尊翁与铁恩人可同在一处么?”
凌波小姐回道:“在一监的。”
黑须道:“这就不难了,恩嫂且自宽心,待咱明日集结众兄弟,一齐
打进县衙,杀了那贪官,解救恩人和尊翁,一便救来便是。”凌波小姐此
时贝黑须有些侠气,也不疑惑,随他住下,但此去正是:
青龙与白虎并行,吉凶事儿全不保。
却说腊枝因那日到母舅吴家走访,不曾被掳。次日,挂念小姐,早早
回来,见家中如此光景,小姐又被抢去,真是个: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恰遇打头风。
腊枝举目无亲,不觉泪如雨下,大哭一场,无可奈何,便对管门的老
苍头道:“你且关好门,管着家中,不可放可疑之人随便进来,以生事非
,待我去报知老爷,或张贴布告,寻找失人或告官府,缉捕强盗,与老爷
商量,急派差人去查访小姐下落要紧。”腊枝一路哭哭啼啼,泪流不止,
好不容易,到了衙门。早有禁子拦着,给了一些例钱,方得进去一探老爷
,禁子得了钱财,心中自然高兴,领得腊枝到了老爷监牢门前。
牢头开了门,腊枝到得周公面前放声大哭,道:“老爷,不好了。”
惊得个周公魂飞魄散,只道上面文样发下来,想是要斩了,急急问道是何
缘故?
腊枝便将家中被盗,小姐丢失之事道与周公,又哭起来道:“老爷呀
!这事怎处?”
周公听她言到小姐不见,不觉亦哭了起来:“清平世界竟有强盗如此
横行之理?前番暗杀我内侄,今又明抢我女儿,杀人抢掳看来是一伙人,
岂可不严追速告,但恨我拘系于此,不能往上司呈告,你可与我烦你母舅
到捕厅先递一张寻人告示,出一广捕牌,便可四路差人缉访此盗啸团聚何
处?自然有小姐消息了。”
腊枝忙来见舅舅。道了这番异事,要他代告之情。
吴心叹口气道:“真可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你老爷实是晦气,
偏在这两日又要押送进京,知之奈何?”又想一想道:“若要总捕厅去出
厂捕牌,倒也是个可行之路,只是你一个幼年女子,自是不便随老爷的了
,家中小姐又不见了,园中一应事件,无人处理,这可如何是好?”
腊枝先是听得老爷不日即将押解进京,而且相依为命之小姐又不知被
哪个千刀万剐之黑心强盗掳走,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更兼自己无处可
以藏身,不觉泪如雨下,梨花带雨,杜鹃啼血,煞是可怜,把个舅舅看得
心神俱伤。安慰腊枝道:“侄女不必悲伤,事已至此,徒悲奈何?不若你
且在我家暂时住下,看老爷小姐日下有何消息再作理会罢了。”从此腊枝
就住在舅舅家里。有诗为证:
只道天无言,谁知天有眼,
福祸前世定,贵贱亦是缘。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痴情女雪中送炭
好汉子破牢而出
诗曰:
凄凉难忍伤心泪,哪怕豪雄铁石肠。
谁言巧计皆能就,始暗好谋在自忙。
各位看官,话分两处,且言公子铁冠玉之事。冠玉自那日屈打成招下
狱,捧夜疼痛,骨瘦如柴,把个俊公子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日,铁盛进来看望兄弟,两兄弟抱头痛哭,撕心裂肺。铁盛跪在强
盗面前哀告道:“我兄弟与你旧日无冤,今日无仇,何故害我兄弟至此,
你也是英雄豪杰,却怎要无故陷害良民,不妨明言内情,也让我等有个明
白。”
冠玉见兄长苦恼,也跪在旁哭道:“豪杰料难饶我,也是小弟命中该
有此冤。兄长先请回去,不必悲伤坏了身子,但望兄长与嫂嫂自家保重,
千万要紧,自父亲已逝,就只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言罢泪如雨下,眼
中竟流出血来,搂着铁盛大叫一声:“兄,小弟命苦也。”遂哭倒在地,
铁盛搂抱哭唤兄弟苏醒,未及两声,亦昏沉哭倒,伏在冠玉身上。
铁头一边见此人世之最大悲愤,莫过于生离死别,凡是铁头铁百心肠
,也暗自流泪不止,叫唤半晌,二人方醒。
铁头见他兄弟二人抱头痛哭,心中不忍,不知不觉也流下了几点英雄
泪来,叫道:“我杀人无数也不曾心动,今见你兄弟如此悲伤,是我害了
好人,但这与我不干,乃是朱云峰害你,是他教我如何陷害于你,你如今
出去叫屈,公堂会审时,我自为你开脱。”
铁氏兄弟听了喜极,给铁头磕头道:“若是义士果肯怜爱,就是我铁
家大恩人也。”
铁头扶起二人道:“不要拜,不要拜,我决不改口。”
三人正在言语,恰好腊枝探省老爷,听得隔壁房中有人哭得悲切,不
由一惊,见了铁郎惊得两步做一步进得房来。道:“你是铁郎么?”
冠玉见是腊枝,亦惊道:“你怎得进来看我?”两人又是一场大哭,
铁盛问道:“这是何人?”
冠玉道:“待稍后道来。”向腊枝道:“小姐,金香姐好?”
芦腊轻诉:“家中多事,老爷被陷在狱,金香被卖小姐被盗贼掳去,
生死未卜。”冠玉大叫一声,顿时昏倒,三人慌忙救醒,冠玉哭得昏天黑
地道:“我只遁你们安居在家,谁想也弄得家破人亡,我命好苦。”
腊枝劝道:“君当保重,不宜过悲,但不知君何以横遭此祸。”
冠玉道:“都是朱云峰这!”就指着铁头道:“买却这位义士来诬
我,今日多亏这义士怜我,道出实情,又教我补状出脱,甚是难得。”
腊枝道:“大恶心恁般毒!”大家言了一会,各自散去。铁屈即刻到
县衙门前击鼓叫冤,吴知县开堂会审,铁头将朱云峰买他诬害冠玉之率直
言告上,自己宁可伏罪。吴知县明知真情:只因受了朱云峰若干财物,怎
肯翻供,拍案大怒道:“必是受铁家支使。”反将铁头打了二十大板,又
将冠玉也责了三十板,说他买通强盗,企图越狱,依旧将二人收监。
铁盛本是一老实商人,只得在家侯音。谁知第二日,朱云峰又送了吴
知县大量财宝,就着落禁子,即晚要讨病状。
再说腊枝次晚,又欲探周公和冠玉,只见母舅醉昏昏的过来,道:“
今日不要去探了,今晚狱中有人讨病状,恐你害怕。”
腊枝问道:“甚叫讨病状?”
母舅笑道:“这是衙门暗号,先暗地结果犯人,次日递个病死的公文
,掩人耳目。”
腊枝又问道:“不知今夜讨病状的是何人?”
母舅酒醉,漏了口风:“姓铁,本地人氏。”腊枝一听,惊得肝肠寸
断,眼泪流了下来。吴心奇道;“他又不是你亲人,为何哭将来?”
腊枝涕道:“他与我何干,要去哭他,只是老爷明日起解,愁他那里
没人照看,我又不能随便去,故心中十分悲伤。”
吴心也未作理会,还要开口说些什么,不由一阵恶心忍不住呕吐起来
,呕完就翻身倒在床上。腊枝对他说:“待我去看看老爷,可怜他明日一
去我就不能再侍候他了。”说罢,又哭,吴心点头道:“既如此,你去罢
,只是不可走漏了风声,叫小牢子同你去罢。”才说完话,已是鼾声轰响
。
小牢子拿了锁匙,同腊枝来。腊枝奔过去谓冠玉哭诉:“大祸到矣,
今晚要结果你性命,快些打算。”冠玉听得噩耗,惊得魂飞天外,泪如雨
下,扯着腊枝道:“你看我如笼中稚鸟,有何法使?你快替我想方设法,
救我才好。”腊枝有甚妙计,两人只是抱头痛哭。
铁头在旁问道:“你二人何事只管啼哭?”
二人诉其因,铁头不屑道:“我有一法可救得他,只惜没有这几件东
西。”
腊枝道:“要甚物件,我马上取来。”
铁头道:“你去寻一柄斧头,一条粗壮长绳,大约四五丈足矣,再寻
两个大铁钉来与我,自有用处。”腊枝听得铁头能救冠玉,也不细思,飞
奔去寻了这几件物什回来,铁头一见喜道:“有了这些东西,铁兄救得了
。”
冠玉,腊枝二人见其极有把握之样,也放下心来。腊枝再三嘱咐冠玉
:“公子出去安身以后,可速设法来接我。妾今生已是公子之人,切勿负
心!”遂哭别而回。
天时渐晚,时乃腊月中旬,月色已高。铁头道:“此时不动手,更待
何时?”他腕力甚大,将手尽力一挣,手铐已是断裂,又取出斧头来将脚
铐铁锁斩断,又依法炮制,解了冠玉手铸脚镣,二人撬开门,悄悄到后墙
。冠玉见后墙有十来丈高,不由哀号:“这般高墙,如何能过?”
铁头胸有成竹道:“只不要怕。”只见他把斧头插在腰间,取出两个
大铁钉,两只手各捏一只,扒墙而上。顷刻立于墙顶,解下腰间绳头,插
在手间,叫墙下冠玉抓紧绳子,将个冠玉拉了上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转
身向墙外,又拿绳将冠玉放了下去。
两个人解下绳子欲走,冠玉道:“兄弟;待我去给兄长捎过信儿。”
铁头道:“万万不可,监中探寻,不见了人,全城禁闭,那你我插翅
难飞,不若先寻个藏身之处,相通不迟。”二人遂急忙赶至城门口,幸而
门未关,两人出得城来,也顾不得腿痛,大踏脚步,如飞逃难去了。
且说那吴心吃得烂醉,一觉直睡到拂晓,醒来揉眼一看,见月色如银
,不知什么时候。忙慌张道:“怎得只管贪睡,误了大事。”急急忙忙跑
到牢中,只见铁链丢了一地,手铐碎裂在地,没有半个人影,吓得屁滚尿
流,顿脚叫苦道:“我死也。”又四处寻找一番,不见冠玉与铁头二人,
不觉大哭。小牢子和腊枝皆道锁是好好的,吴心垂头落泪,走来走去,无
可奈何。
不时天明,已有人来带周公,吴心只得去报本官,吴知县正将周公之
事交割完毕,见他报了此信,怒得叫人打了吴心五十大板,放起来时,已
直挺挺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你道吴心为何不经打,一是年老体弱,二是
空心饿肚,吴知县见吴心已死,不眨一下眼晴,叫人抬了出去。另派一人
当牢,一面差捕捉拿逃犯,一面又派人去拿铁盛夫妇,登时将二人带到。
吴知县将醒木连拍几下道:“你兄弟哪里去了?”铁大公子方知公子
脱逃,心中暗喜,道:“是老大人监禁,怎么倒向家人。”
吴知县恼羞成怒道:“且请你到监中坐坐,待我日后发落。”遂吩咐
将铁盛收监,夫人讨保。
夫人一路回来哭哭啼啼,恰好腊枝送周公回来,闻知是铁盛之妻,便
跟夫人到家。待进了门,上前叫道:“主母,婢子有礼了。”夫人泪眼一
望,却不认得,问道:“你是何人?”腊枝便向她细诉始末缘由,以及冠
玉脱逃之事,夫人又再又悲,感谢不尽,当夜即留宿辛家。
却说铁大公子在监中悲伤,忽又高兴道:”且喜小弟脱逃,已有性命
,方可给泉下父亲一个交待。“一日左思右想,好生苦闷,坐至半夜也未
合一眼,忽闻一片打杀之声传了进来,铁盛不由站起来,只见一帮强人手
持火把,向牢狱杀将过来。
你道是谁?却是黑须率众弟兄进来动狱救冠玉,顺便救周公。那黑须
手持钢刀,率先进门。劈头拿住铁盛问道:”你可知晓铁冠玉囚于何处?
”
铁盛道:“冠玉是我胞弟,昨夜不知逃往哪里去了,让我在此受苦。
”
黑须道:“迟来一日,定不与恩人相会?”因对铁盛道:“我是来救
你弟的,你快随咱出去吧。”就吩咐两个手下带了铁盛先出牢门,自去寻
周公,未见踪影。临出门又叫道:“各位犯人,愿者请随咱出来。”遂出
门领了手下,直奔县衙,抓住吴知县,一钢刀进去,把他头剜了出来,真
个成了“无心人”,将他一家三十条,杀了个鸡犬不留,家财尽数掠夺。
一拥出城,才出得城门,后面有几个领前歇后之官员,虚张声势,恐
吓而来。黑须也不着计较,一路赶回寨中,凌波只道情郎和父亲已至,忙
迎将出来,黑须叹口气道:“咱指望能救出恩公与家翁,不想恩人已于昨
晚逃出,你父亲又解到府上,只救得你家哥哥回来。”凌波见两人俱无著
落,扑籁籁掉下泪来,心中仍是十分悲伤。
凌波小姐暂忍心中极悲,过来拜见夫君兄长。铁盛不知其故,不肯受
礼,凌波把两人园中相遇,如何私下爱慕,如何以月为盟,互订百年之好
之事备细禀上。铁盛十分惊愕,兀自不得而知。金香,腊枝两丫头俱无踪
影,大家好生着急,自不必细言。
凌波,铁盛每日只是以泪洗面,倒是凌波极尽弟媳之道,见铁盛旁边
又无一个丫鬟侍候,自是十分尽力,大家一同住在黑须寨中,不在话下。
单说城中,黑须当夜劫狱之时,众犯人一拥而出,久禁的犯人们如出
笼老虎,四处抢掠不题不表。还有那城中一班无赖地头蛇,更是趁机打抢
,不论城里城外,逢着人家就抢,杀人放火,惨不可言,见女子就奸,弄
得鸡飞狗跳,良人四处逃遁,以避灾难。
且说腊枝与铁冠玉嫂夫人尚在那里交谈,忽听外面喊杀声震天,四处
人声马嘶。出门一看到处刀光剑影,火光满城,照得四下如白昼一般无二
。少顷,忽见隔房人家房屋起火,顷刻烧到自己房子上来,二人连忙抢了
些金银细罗,跑出大门,兀自心跳不止,恐后面贼人追将过来。又是一阵
狂奔,方喘息片刻,回头一见,自家房屋已经是火光连天,不止一刻,已
将一大庄园烧了个精光,两人叫苦不迭,哀叹今生为何逢这乱世,遭此恶
运。
嫂夫人对腊枝道:“你是少年女子,又有容貌,而且尚未嫁人,难道
怕没安身之处,况你身子柔弱,怎么吃得外边风霜之苦,不要管我,你自
谋生路去罢!”
腊枝哭道:“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嫂夫人若嫌弃奴才,奴婢宁可死
于夫人面前!”夫人见她真切,也哭道:“难为你这片真心,我死不负你
,我怎忍得累你跋涉?以后不要叫我夫人,只以姐妹相唤,我才心安。”
有诗为证:
奇祸将附至,幸得奇女侠,
更有奇侠助,从此历奇遇。
腊枝遂背了包裹。二人相互搀扶而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落魂郎既入香闺
晓春妇投怀送抱
诗曰:
天灾人祸不可疑,逃难途中遇佳人。
一亲芳泽有缘分,巫山云雨总关情。
再说冠玉与铁头,自越狱而出,一路进行,二人相甚欢,冠玉与铁头
商议道:“出便出来,却到何处安身?”
铁头道:“不妨,我有一班兄弟在苏州洞庭山占山为王,与你到那里
尽可安身,不知弟愿否?”
冠玉乃一读书人,心中自是愿以腹中才学博一官职,怎得落草为寇,
铁头见冠玉低头不语,心中已是明白二三分,便道:“弟若不愿,兄也不
强迫,只是人各有志,我们在此分手,各奔前程罢!”
冠玉亦有些打算,遂赞同道:“兄长救命大恩,小弟时刻不忘,只要
小弟日后有为,必为兄长设福。”两人话别各走东西。
单表冠玉,一路望扬州而来,身衣衫槛褛,平日里自有丫头侍候,今
个儿独身一人,况身无分文,自牢中脱逃,已是万幸,倒也不甚奢望,每
日里去大户人家讨些剩菜剩饭,勉强一顿过去。只见昔日风度翩翩之俊美
玉郎,如今却是蓬头垢面、破衣百结矣!身子已久不洗,更是散发阵阵恶
臭,行人见之,退避三舍,一路乞讨,总算到了扬州境内。
你道这冠玉到扬州何干?原来,冠玉有一小姑曾嫁在扬州王家,王家
亦是富贵人家,冠玉之父冰之在世时,两家还常走动,冰之过世两家由于
路途较远,亦断了往来,冠玉忽而想起这门亲戚,遂一路投奔而来。
时值严冬,北风呼啸,冰天雪地,把个冠玉冻得青皮紫脸,你道为何
如此?自牢中出逃,冠玉身袭一件单衫,今个儿风如刀割,况冠玉衣衫早
已破烂不堪,哪能抵得风寒,一路上打听王家。奈何城中富户甚多,王姓
本是当地一大姓,冠玉又不知姑丈姓名,无人能帮其忙,一连数日问了几
多人,皆言不知。冠玉心中满是郁闷,加之吃不饱,眠不安,身上发起热
来,犹如火烫一般。真个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冠玉仍不松懈地找寻,一日来到一富户门外,只见富户门外有一蓬草
丛,遂一头扎进草丛,昏死过去。
且说那富户姓邹,字公进,在当地颇为有名,经商更是水清利白,头
头是道。公进有一妻名唤玉娘,生得水性杨花,常不耐寂寞,偷人养汉,
公进又时常不在家。一回家,妻子便百般讨好,装出一副温柔可人样,把
个公进美得欲仙欲死,哪把众人骂他“乌龟”之话放在心头。常常替玉娘
买回无数首饰,把个娇美人儿装扮得如花一般。公进又有一妹名唤凤香,
生得明净皓齿,眼若桃花,身段轻盈,娇美异常,自幼有师导读,倒是个
才女,又兼一手好女工,更是惹人喜爱。
却说凤香年仅二八,甚有些孩童心性,见四处大雪封山,冰天雪地,
便唤了贴身小婢小佳一同出门赏鸟。那小佳亦是个美人胚子,白嫩肌肤,
冰雪聪明,甚讨小姐喜欢,二人姐妹相待,甚是相谊。
凤香小姐赏雪完毕,又叫过小佳,二人在门前堆了一个雪人,正愁太
阳一出,雪人即化。二人想来思去,终是小佳鬼点子多,道:“小姐,我
们何不把谷草来给雪人做顶帽子,岂不可以挡往阳光了。”凤香也连声称
好,二人来到草堆旁边取草。
小佳刚扯动谷草,忽见一男子仰卧其中,全身僵硬,似是死去,不由
尖叫一声:“小姐,快来,这里有具尸首。”凤香听得一惊,料是小佳开
玩笑取乐子,未加理睬。不料小佳跑过来,满面惊恐,方信是实,这同小
佳一同过来观看,果见有人,遂大叫院中仆人过来收拾。
内中一仆年纪尚大,很有经验,一探冠玉身子,又摸冠玉胸口,遂向
小姐道:“小姐勿惊慌,此子并未死去,鼻中尚有呼吸,心脏犹在跳动,
恐是饥寒所至,昏厥过去。”凤香见此人衣衫虽然褴褛,但是剑眉星月,
白净脸皮,不似一个乞丐,倒有些读书人气息,心生怜爱,便叫仆役抬进
室内,烧些姜汤来暖身子。
且说冠玉醒来,忽见自己身在闺房,不由惊道:“我是在哪?”他忆
及自己昏厥倒地,扎入草丛,不想现在身在闺房,道是做梦。遂猛掐自己
一把,煞是痛楚,方信是实。定睛一看,一娇美小姐偕一丫鬟正在房中,
遂腾身坐起道:“小生蒙受小姐大恩,不知何以为报?”
小佳与凤香道:“公子不必客气,我们出去玩耍,见公子倒在草丛。
应该感谢小佳。”小佳面色羞红道:“公子,你要感谢小姐她菩萨心肠,
要不是她同意,我想敢救你呢!”
冠玉一见二人仁善,施礼道:“二位姐姐善良心肠,小生无以为报,
受小生一拜。”忽觉头晕,小佳连忙扶住,待他安睡道:“公子且安心养
病,以病好之后,再详叙究竟。”小姐风香亦是轻点臻首,道:“公子莫
要优虑,家中只有我合嫂子,哥哥已去京城进货,过些时辰才归家,请公
子从容将息,不必多虑。”二人待冠玉睡去方才离开。
却说公进娘子玉娘儿日不交精,只觉得牝内骚痒,身边又无男人,仆
人又是下人,寻不上眼,心中已是焦急十分,如久未食腥之猫儿,双目赤
红,腮香桃花。每日自个儿在房中用牛角先生杀痒,弄得骚水四溢,进得
房中,只嗅得一阵骚燥气味。
玉娘一日早起,见丫鬟小佳端着一盆早点向房后屋子走去。玉娘心想
:“屋后闲屋,姑娘早巴不用,小佳做其啥?莫非小骚精偷人养汉在此,
我去寻着,若是个乖俏郎君,先自个家享用一番,定有妙处。”
心下忖定,遂跟小佳走到房中。待小佳进房,玉娘腾身在门旁,用口
水沾湿窗纸,往里一瞧。只见小佳先是扶一公子坐起。只见那公子生得目
若朗星,面似银盆,鼻如悬胆,前庭饱满,仪表堂堂。不由寻思:“我这
花容月貌,得配这样郎君,便是死也称心。”一摸下身牝口,已是水儿淋
淋了,不由加上一指,自个地抽插起来。
只听得小佳叫:“公子,用早点了。”冠玉腾身而起,冠玉本无大病
,只是久受风寒,今由小姐延医顾治,且有小佳悉心照料,病已痊愈,只
是躺在床上休息,以养体力。小佳见公子病已痊愈,又将衣服一换,恰恰
换了一个人儿,精精神神,好个俏公子。小佳不由呆了一会,面颊羞红,
退了出去。
且说窗外荡妇玉娘,见小佳出来,亦狼狈回到房内。暗道:“我这等
容貌,不能吟风弄月,怎奈良夜辗转,耐尽霜清月冷,有谁怜爱。”又转
想道:“若乘夜深人静之时,潜入房内,与那俏公子云雨一番,亦是快活
。”心下主意打定,遂在一更天爬起来,溜到冠玉房前,抬头向屋内张望
。
此刻,冠玉正仰身躺于床上,近日身体极佳,不由思起云雨之事来。
想着想着不禁欲火难耐,自把衣服褪了个干净,且用双手把玩那阳物,玉
娘看在眼中,心中痒痒,一时竟呆住了。忽见那物陡然一扬,直挺挺坚了
起来,煞是可爱,料想那美物,若与自己那嫩户揉挤一回,不知怎的消魂
?
玉娘心花怒放,欲火高炽,不觉穴儿处湿了一大片,伸手一摸,沾沾
可爱,凑到鼻前,嘿,自是有股骚味。心中越发狂喜,暗想道:“如若此
刻去合郎君交欢,定能一路顺风顶水,直捣黄龙!”只恐闲杂人等撞见,
又恐公子见外,遂犹豫不定,复又抬首向里细观。此刻那俏公子正仰起身
来,双目紧闭,似在打吨,呼吸渐长,而股间那阳物,正昂扬而立,好不
威风,真把个水性杨花,不可一日无交之玉银揍拔得如仙如死。
玉娘哪里等得?颤颤推开门儿,隐隐靠向床沿。冠玉似是惊醒,却又
置之不理,玉娘胆子稍大,伸手去拔了那阳物。却见那物似一根不倒金枪
晃了两晃,依旧直定,不曾歪了半分,倒像一个得了胜的盔头大将军一般
。
冠玉实则假意睡着,只道是小佳来逗,就随她玩耍,不曾睁眼。玉娘
早已心火上窜,哪顾得这俏郎君是否睡着,忍不住吐出口中香舌去吮舔阳
物,冠玉见小佳要吮其阳物,顿时兴起。
少顷,那鸭蛋儿处竟冒出些许水花,只待骚妇来舔食了去。且道玉娘
已熬他不得,竟自爬上床来,不顾牝户儿流出些水来,跨身骑于俏郎君腹
上。那阳物不偏不斜抵在阴户上面,玉娘自挖自掏,耍弄多时,自身下处
牝口已春水汪汪,溪水似潮,却按兵不动。
玉娘一手套弄那阳物,一手覆于自个儿穴口嫩肉处。如此这般揉搓不
停,半晌,实难忍受,瞧那俏公子虽粗气急喘,却仍未醒来,遂将那硬物
慢慢送入肉缝中,只入他一半截,即受不得,内有虫子叮咬一般,忙急急
地深入,着实套了个尽根,摩弄了一回。
且说冠玉再伸手将玉娘揽于怀中,翻身而上,摸那奶子,怎的酥乳既
大又软,与小佳日里花蓬外观差别甚大?心中疑虑,不由睁眼一看,原来
是房中主妇,即小姐凤香之嫂子。遂道:“大胆嫂子,怎的是你?”
玉娘嗔道:“可曾受用不得?”
冠玉见她也是貌美如花,心中便有些意思。道:“受用得,受用得,
瞧你红唇粉脸,双目含情,底下那物儿又窄又小,消受起来,定是爽意。
”
玉娘做尽娇媚之态,只乞讨冠玉大弄一回,冠玉已不堪承受,遂紧紧
搂抱,将那阳物弄入。只觉得阴户狭小难容,直待再探数下,稍稍滑溜,
于是一深一浅,缓提深掷。玉娘淫淫的笑道:“如何郎君之物,如此巨大
,竟把我户内塞得满满当当,而又坚久不泄,莫非有甚灵膏异药,如何美
快至此!”言罢一阵狂耸。
冠玉煞是受用,笑道:“常弄牝儿,自是炼之有术,岂有不得道之理
?”遂又一连冲顶之千余抽,玉娘纤体欣然承纳,只管盈盈喘息不止,冠
玉又一阵狂抽大撞。
玉娘惊喜无比道:“再深入些。小妇人真个要爽死了!”冠玉哪里顾
得,只管抽送,玉娘吸吸乱动,欢心至极。
玉娘那穴儿肥肥腻腻,宽宽松松了,淫水甚多,温温湿湿,弄起来滑
滑溜溜,甚是畅意。冠玉倘未尽兴,此刻更是兴发如狂,急急尽根送入,
且盘顿挫施,约有五百余抽。玉娘浪声叫道:“亲亲乖乖,只要你能耐十
足力口要怜人痛痒,倘或弄死了我,轮不得你偿命哩。”遂两手把那屁股
紧紧扳定,下面饱满臀儿不住地耸起迎凑。
冠玉忽地把阳物拖出牝户,急得玉娘不能忍耐,连声骂道:“短命的
贼,我穴里十分痒骚,你要作耍人么!”冠玉含笑,不动如故,玉娘无可
奈何,只得哀哀道:“心肝儿,这般滋味如何忍得?还不快动,只怕我当
真死了。”
冠玉一手抚那阴户,一边答道:“我知趣之娇美肉儿,晓得你久旷之
后欲火旺,故欲你徐徐休养,作一番实战,以尽雨水之欢娱,巫山之玉情
,何消这般着急,与猴子一般无二。”玉娘牝口已是如万蚁咬己,骚痒无
比,核儿早早叮出,迫不急待嚷道:“我的俏小祖宗儿,再不把你那阳物
送入姐姐户轧口,骚姐姐我真个要跳河抹井了?”
冠玉见那妇人已是牝户内花肉乱颤,淫水如潮般涌出,泄了一大地,
兀自不止,正汩汩有声。遂尽根顶入,狠命狂抽,一口气就有千余回,乃
问道:“宝贝儿,可以小憩么?”
玉娘气喘吁吁,娇声应道:“乐则乐矣,当与我再为驰抽未可休想。
”冠玉又问道:“我的本领如何?可中姐姐意否?”
玉娘道:“有生以来,从未历如此人间妙境,甚是酥麻,魂儿魄儿做
被郎君摄去矣,幸勿再问,任你狂抽猛插可矣!”
冠玉遂把金莲高高提起,一深一浅,急鼓冲突,浪荡久之,既欢,又
把玉娘抱起,推开绣枕,著令翻身覆卧,双膝跪席。冠玉自跪于后,双手
捧腰,又是一番狂抽猛插,玉娘伊伊呀呀,呻吟叫快不绝。
昨日还是病大虫;今宵赤龙过江东,
春水汹汹沾遍身,蚀骨销魂乐融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