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两人的脸上都挂着快乐的气息。晚饭是晓筑请子卿吃的,他硬要充男子汉,子卿只有顺着他,
吃过饭,晓筑让子卿坐着,他去付账。子卿瞅着他的小男子汉的背影,心里想:“这老婆我是要定了。”
出了餐厅,天已经放黑了。子卿跟晓筑商量,“晓筑,别在外面住了,住我们家里吧。”子卿强调是我们
家,“离你们公司不远,步行最多二十分钟。”
“家里方便吗?”晓筑问。
“很方便的,就我和我妈。你和我住一屋,我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晓筑,答应我,住过来吧。”子卿
满脸的企盼,盯着晓筑,等待他回答。
“子卿,我很愿意,从我见你第一面起,心早就飞到你那儿去了。只是得到的太快了,我心里很激动的。
”晓筑眼里又有了泪影。
子卿搂着晓筑的肩,柔声说:“晓筑,我会好好爱你的,不会让你受委曲。”
子卿这一哄,晓筑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子卿看看周围没人,把晓筑揽进怀里,吻着他的泪水,“晓筑
,我一定会好好地爱你,我一辈子给你遮风挡雨,跟我生活在一起,我会让你永远觉得温暖的。”
晓筑一把搂住子卿的腰,仿佛受了无限的委曲,竟哭出声来。子卿搂着他的脑袋,抚摸着他的头发,静静
地站着,一直等到他哭完。
当天晚上,晓筑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跟着子卿进了家门。子卿跟他母亲说是大学同学的弟弟,托他照
顾,以后就住家里。
老太太仔细打亮着晓筑,把晓筑看得脸都红了。
“妈,你怎么这么看人家。”子卿笑着提醒母亲,“看把人家羞的。”
“唉,这孩子跟小卿长得一样俊,以后跟大妈一起住。小卿,这孩子挺讨人喜欢。”老太太边说边摸着晓
筑的手。
“妈,他叫晓筑,姓戴,以后跟我住一屋。”子卿边说边冲晓筑闪闪眼,脸上坏笑着。晓筑也偷偷冲子卿
扮鬼脸。
“好,你们年轻人喜欢凑一块,这孩子挺文静的,肯定也是读书人出身的,小卿以后可得让着点。”老太
太边说边起身,进屋去了。
子卿把嘴凑到晓筑耳边,悄悄说:“我妈开始帮儿媳妇说话了。”晓筑在子卿的腿上掐了一把,狠狠瞪他
一眼,心里却甜到了极点。
一会儿,老太太从里屋拿出糖果,让晓筑吃。子卿吃吃地笑着,拿眼睛看晓筑,仿佛对晓筑说:“看我说
对了吧。”晓筑乘老太太转身的时候,冲子卿吐吐舌头。
接下来照旧是看电视,老太太爱看她的连续剧。等她看完电视,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行李,放在子卿的大床
上,“小卿,一会儿你给铺。”说完进自己屋里睡去了。
“好哩!”子卿在后面答应一声。
子卿关了电视,领晓筑进了自己的屋里。子卿平时一人睡着一张大双人床,可能是买床的时候就有所考虑
的。他把一套行李放在书桌上,只把一条被子打开,并排放上两个枕头。晓筑在后面看着,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子卿回身把门销插上,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晓筑的腰。子卿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了,晓筑温顺地依在子卿的怀里
,头向后仰着,放在子卿的肩上,与子卿耳鬓厮摩着。子卿毛手毛脚地解着晓筑的衣服扣子,晓筑的嘴里呢喃
地叫着“子卿,子卿。”猛然转过身来,搂着子卿的脖子,两人一阵子狂吻,仿佛要融化到一起。子卿亢奋到
了极点,粗暴地脱下晓筑的上衣,少年男子那光滑的肌肤展现在眼前。子卿又扯开晓筑的皮带,一会儿,晓筑
已是一丝不挂了。子卿把晓筑抱起来,放到床上,在晓筑的躯体上亲吻着,晓筑两腿中间的阳物早已坚硬似铁
了。晓筑开始为子卿脱衣服,动作也很粗暴,片刻间,两个人都是一丝不挂,晓筑欣赏着子卿健美的躯体,开
始吻子卿的每寸肌肤。最后含住子卿的阳物,开始为子卿口淫,子卿闭目享受着每一丝的快感,不一会儿就一
泄如注了。子卿爱怜地看着痴迷的晓筑,青春富有弹性的胸脯在起伏着,子卿伏下身开始为晓筑口淫,晓筑也
不一会儿就泄了。两人对望一眼,脸同时腾得红了,赶紧避开对方的眼神。毕竟他俩都是童男子,脸有些嫩。
最后谁也不看谁,钻进被窝,子卿搂着晓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还没从羞涩中缓过劲来,匆匆吃完早饭,上班去了。白天一整天,子卿都很高兴,
脸上总挂着笑。娜娜见了问:“遇上什么喜事,高兴成那样了。”
“没有什么,以前我也是这样啊。”子卿仍然笑着。
“不说拉倒。”娜娜转身出去了。
子卿想着昨晚的事,脸仍不免发红,但他仍然想做那事情。一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晚上下班,子卿一流
烟似地奔回家,见晓筑已经回来了。两人对视一眼马上又避开,饭开上来了,各自吃着饭,谁也不吭声。吃完
饭,晓筑主动帮忙收拾桌子,老太太和晓筑两人在厨房里忙活着,子卿一人看电视。等老太太收拾完看完连续
剧睡了,他俩赶忙进了自己的屋子,这次是晓筑铺的床,两人又对视一眼,子卿咕哝声“我操”,两人同时哈
哈大笑,相互又抱在一起了,毕竟是两个男子汉,那一点点羞涩这会儿早飞得没影了。他们尽情纵欢,这一夜
过得很圆满……
四
南方的水土,特别养人,晋生已经毕业二年多了,面容仍是那么皎白如月,只是比在学校时,成熟多了,
但或多或少仍能看出点孩子气。在学校时,他常思念子卿,特别是子卿刚离开他的那一年多的时间,那种思念
让他寝食难安了好一阵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思念慢慢地淡化了,现在他很少想起子卿,偶尔想起,也只
是轻轻一声叹息,心里没有那么痛了。
他没有按照子卿的吩咐,去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别人给介绍对象,他总找各种理由推脱,所以二十五岁
的他,仍然是单身一人。单位跟子卿一样,也是铁路上的。晋生在单位总是默默无闻,因为他不善言谈,也不
善交际,见了人只是呲牙笑笑就算完事了。目前在车间办公室负责点杂务,这主要还是照顾他的学历。
多年的孤独,使他非常渴望能在感情世界得到补偿,然而到哪里去找跟他一样的人呢,即便是有,也会象
他那样埋藏在心里的,不可能为外人所知的。现在他已经降低了当初的标准,不敢指望能遇上象子卿那样的,
只要有能真心爱他的,就行了。然而跟他擦肩而过的,都是些男女成双的,男人们很少注意他这秀气的大男孩
子。
晋生的希望已经破灭了,本打算就这样一个人终老一生,然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公共厕所的墙上看
到了一行字,让他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那是用粉笔写的,歪歪邪邪的笔迹。“找同志,晚八点后去灵
湖”,看得出这几个字写得很匆忙。灵湖是个公园的名字,晋生知道那个地方,白天他去过,但晚上他从不出
门。当天晚上他去了那里,公园不大,树木很多,倒是个隐密的场所。那是夏末的季节,晚间已经有了微微的
凉意,他在树荫下找了个长条椅子坐下,警惕地四下张望着。半个小时后,一个瘦小的身影向他走来,晋生的
心快速地跳着,连他自己都能听到那嗵嗵的声音。
“你等那一个?”来人操着川味的普通话问晋生。
“谁也不等,随便坐会儿。”晋生小声回答。
那人问完朝树丛深处走了,晋生依然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那瘦小的身影又从另一个方向转出来,在离
晋生十几米处停下来,来来回回地晃悠。晋生一动不动地坐着,静观其变。大约持续了五分钟,那身影朝晋生
走了过来,绕晋生坐的长条椅转了两圈,最后在晋生身旁坐下。
“你多大了?”黑影问。
“25岁,你呢?”晋生轻声地问。
“比你大一岁,我26岁,你在等朋友吗?”
“没,我还没有朋友。”晋生回答道。
“想玩吗?”
晋生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隐约明白玩是什么含义。那黑影先站起来,拉着晋生的手,晋生也站了起
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树林。在路灯下,那人回头看看晋生,目光一下怔住了,一张多么讨人喜欢的小白脸
。晋生也看清了那人的面孔,那面相挺年轻,也不很难看,但粗糙,久经风雨的样子。这种形象晋生较熟悉,
肯定是四川民工。
“你长得真好看,我今天得好好干。”那人对晋生嘿嘿笑着。
晋生的脸涨得通红,但他并没有对那粗鄙的话产生多大的反感,也许是压仰的时间太久了,从心底里有着
某种渴望。那人见晋生表情很不自然,所以没有继续乱说下去。脸上多少带着点讨好的表情,看得出他对晋生
很中意。
那人把晋生领到一家小旅店,登记了个两人间。晋生瞥了一眼他的身份证,发现他叫张又福。“可能是想
叫张有福吧,后来写成张又福了。”晋生心里想。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冒出张子卿三个字,他赶紧调整思
绪,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尽量不去想子卿。
这一夜,晋生糊里糊涂地把自己最宝贵的第一次,给了那四川民工。那人对晋生还算温柔。完事后,晋生
哭了,是那种曾让子卿心碎的哭。
“日他先人的,你这小混蛋还真招人疼。”那四川人温柔地搂着晋生亲吻着,抚摸着,嘴里说着粗话。晋
生很温顺,任凭他任意摆布。或许是因为他那干渴了多年的心田多少找到了一丝慰籍吧。
“我叫张又福,工程队的,我喜欢你,我要你,以后跟我好吧,我不会亏待你的。”第二天早上起来,张
又福一再向晋生这样表白着。
晋生很少说话,只是点头。张又福对晋生非常殷勤,领晋生吃了早餐,又买了几个他自认为不错的小玩艺
给晋生。
“我得上班了。”最后晋生笑着向他道别,露出好看的牙齿。
“那我们下星期还在这里见。”他等待着晋生的表示。
晋生点点头,挤公交车去了。张又福心中的狂喜是无法形容的,嘴中咕嚷着:“老子今天真幸运。”
以后每个礼拜天,晋生都和张又福一起过。张又福对晋生的照顾是无可挑剔的,晋生也在逐步地改造张又
福,首先张又福嘴里的粗话少了,并且穿戴也完全按照晋生的意愿。晚上还是在那家小旅馆,日子长了,倒引
起旅馆老板的注意。常在门外偷听,对此,晋生他们一无所知。
又是一个星期天,晚上吃过饭后,他们照例来登记房间。倒不是这家旅馆如何好,而是喜欢这地方便宜,
住一天才十几块钱。今天晚上的气氛跟以往没有什么两样,晋生做梦也不会想到,厄运正一步步向他逼近。晚
上九点多钟,他们俩正在聊天,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张又福紧张地开了门,进来两个穿警服的人。
“我们是灵湖派出所的,我们得到举报,你们两个在这里搞不正当关系。”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说道。
晋生一下子就懵了,张又福竟吓得哭了。
“把身份证和工作证都拿出来。”另一个年轻点的命令道。
“我是外地来打工的,我没有工作证,你们饶了我吧。”张又福连哭带喊。
“你妈的,穷吼什么!”那中年的在张又福的屁股上很很地踢了一脚。
晋生掏出身份证和工作证,递给那中年。他身子有点哆嗦,眼圈发红,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妈的,还是铁路上的。”回头对那年轻的吩咐道:“把那个带回去,这个交给我。”
那年轻的答应一声,推着张又福出了门。随后,中年的用手卡着晋生的脖子,也从屋里出来。遇上旅馆的
老板,晋生哀怨地看他一眼,仿佛是临死前的无声控拆。
“王所长,吓唬吓唬就行了,他们还是孩子。”老板陪着笑脸说。
“行了,你他妈的好人坏人都想当,二楼给我准备一间房子,安静点的,外人不准上来。”那被叫做王所
长的不耐烦地打断老板的话。
在二楼走廊最尽头的一间客房里,那王所长正满嘴脏话地训斥着晋生,晋生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你他妈的小怪物,长得倒人模狗样的,干那不干不净的事,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你也不知道老子的
厉害。”他痛快地骂着,见晋生不吭声,觉得不太过瘾,“你妈的小妖怪,你以为不哼声老子就没有办法治你
了?”说着拿出警棍,按了下电门,立即爆出蓝色的火花。
“叔叔,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晋生流着泪哀求着,把兜里的钱全掏出来,总共有二百来块钱,“叔
叔,这钱全给你,你饶了我吧。”
“钱全充公。”王所长接过钱,装进腰包。“你个小怪物,喜欢玩这种调门,长得倒细皮嫩肉的,老子今
天也试试这调调儿,把衣服脱了!”他冲晋生命令着。
“叔叔,不要啊,你饶了我吧,我求您了!”晋生苦苦哀求着。
“怎么?不愿意呀,哈!行呀,信不信我给你们单位打个电话。”说着拿出手机,做势要打电话。
“别!别……!”晋生慢慢地解着衣服扣子,屈辱的泪水成串地流着。
那王所长看着晋生光滑的躯体,竟也有些亢奋。“他妈的,真不赖。给我爬在床边。”说着,粗暴地推一
下晋生的脖子。
晋生就势爬在床边,无声地饮泣。那畜牲迅速地脱下裤子,露出丑陋的阳物。两手抱起晋生的屁股,挺着
阳具对准肛门就插。那干涩的家伙根本插不进去,他狠狠地在晋生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小妖怪,还挺难对
付的。”晋生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王所长用双手狠命地掰着晋生的屁股,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力一挺,呼地一下,全部进去了。晋生只觉得
屁股象被烙铁烙过似的,一阵钻心的剧痛,禁不住“啊呀”一声,那畜牲又在晋生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妖
怪,叫呀,越叫老子越有兴趣。”接着不管晋生痛苦的哀叫声,快速地抽插,那丑陋的阳具上带着血迹。晋生
拼命咬着牙,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把床单湿了一大片。
一会儿,那野兽发泄完了,呼呼喘着气,“小怪物,老子好久没有这么爽过了,你给我记住,以后给我随
叫随到,不然,你知道后果。”
晋生慢慢爬起来,嘴唇上竟带着血丝,白白的门牙也染上一片红迹,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屈辱,使他
脑子一片空白。那畜牲穿上裤子,看也没看晋生一眼,扬长而去。
晋生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星期天人们都回家了,宿舍就剩下他一个人。晋生不敢想象以后的事情,
那畜牲肯定还会纠缠的。最终他想到了死,他毕竟是个柔弱的男孩儿。
当天夜里,他给家里写了封短信。
“父亲母亲:
儿子不孝了,等你们见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多想能平平常常地在你们跟前,过一辈子父慈子孝的日子,但你们想不到,我是一个世间最不幸的‘同
性恋’。我使你们、使全家蒙羞了。我无颜活着去见你们。
我本想把这事隐瞒一辈子,不让你们知道,谁知我遇上一个天下最肮脏的流氓,灵湖派出所的王所长,他
假公肥私,利用我的隐私敲诈勒索。我知道,当他诈干我的一切油水时,会把我的事情张扬出去的。所以只好
以死保住你们和我自己的体面。
儿去了,下辈子再尽孝吧。
不孝儿晋生跪乞双亲原谅”
写完信,晋生连夜去了邮局,外面的天是那么的黑,晋生那单薄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吞噬在夜幕中。
等晋生寄完信回来,手中拿着包剃胡子用的刀片,苍白的脸上犹挂着泪痕。他小心地打开纸包,取出一枚
刀片,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芒。他先穿上自己平时最喜欢的衣服,对着镜子,精心地收拾一番,然后躺在床上
,用刀片残忍地割断了自己的脉管。青春的血,慢慢地向外流淌着……
他的意识越来越漠糊了,在弥留之际,他想到了子卿,记忆中的形象是那样的清晰。“子卿,我永远——
永远也见不到你了。”他心里念叨着,那年轻圣洁的灵魂带着屈辱,离开了躯壳……
晋生的死,在单位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纷纷猜测着死因。很多人怀疑是为情自杀,有几个还有鼻子有
眼地说亲眼看见晋生挂上个女孩儿。
一天后,晋生的父母到了,都是五十来岁的模样。他母亲一见晋生的尸体,扑过去哭得死去活来。
“儿呀,儿呀,我的儿呀,你怎么这样想不开呀,儿呀,你做出什么事情妈都不会怪你啊,儿呀,我的儿
呀,你睁眼看看妈吧,我的儿呀!老天哪,你睁睁眼吧,孩子还这样小哇,怎么会有这样的报应呀,你瞎啦,
你瞎啦,你瞎啦……!!”
晋生的母亲似乎疯狂了,他父亲也是老泪纵横,由两个人左右搀扶着。
两天后,晋生被火化了,年轻灵秀的生命化做冰冷的骨灰盒。他母亲守着骨灰盒,两眼木木的,泪水早就
流干了。
“老李,我看咱们告吧,不能便宜那个畜牲。”他母亲声音嘶哑地说。
晋生的父亲痛苦地闭上眼睛,朝妻子摇摇手,“我知道孩子死得屈,可是这事情打起官司来,会闹得满城
风雨的,孩子不是想体面地去吗,咱就别告了。那种人老天会给他报应的。”
“我苦命的儿呀,妈对不起你啊,妈对不住你呀!”老太太搂着骨灰盒,又呜呜地哭了。
晋生的骨灰被带回家乡,没有入祖坟,埋在离祖坟下面一百多米的地方,孤零零的一个小土包。他在世的
时候就孤独,死了以后仍然是孤独的。
……………………………………
上帝呀,一个圣洁的灵魂,带着被侮辱过的痕迹,步入了天国,他那天使般的鲜血,能荡涤干净那恶棍肮
脏无耻的灵魂吗,他的死能震撼那魔鬼丑陋罪恶的心灵吗?上帝啊,您无动于衷地看着世上发生着不受惩罚的
罪恶,您还配坐在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上吗?
曹雪芹在红楼梦里把旧时的女人安排在薄命司里,晋生啊,你应该在哪个司里呢?
子卿,你知道晋生的惨剧吗?如果你知道了,会痛断肝肠吗?
五
就在晋生自杀的那个晚上,子卿梦见晋生了。他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从远处向子卿走来。等走到眼
前,子卿发现他身上还有一缕血迹。
“晋生,你这些年去哪儿了,啊?”子卿焦急地问。
“哥!那边好冷,好冷啊!”晋生的脸上挂着泪痕,仿佛是以前子卿见过的那滴清泪。
子卿的心剧烈地痛着,张开怀抱想把牙齿打颤的晋生搂进怀里,可是一眨眼,晋生又离他很远了。
“哥!哥!!我去了,我们还能见到的。”晋生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晋生,晋生!你等等……!”子卿哭喊着,向前扑去。一丝凉意,子卿从梦中醒来,原来他把被子蹬掉
了,出了一身的冷汗。身边的晓筑也醒来了,打开了床头灯。
“晋生,晋生……!”子卿坐在床上呜呜地哭着。
“子卿,你怎么了,啊?”晓筑很慌张。
子卿看了一眼晓筑,觉得他就是晋生,子卿一把搂住晓筑,哽咽着说:“晋生,晋生,你别走,别走……
”
“子卿,你醒醒,我是晓筑。”晓筑使劲地摇晃着子卿。
子卿慢慢地清醒过来,但仍死死搂着晓筑不放,“晓筑,晋生死了,我知道的,他肯定死了,我刚才梦见
他了。”他的眼泪滴在晓筑的身上。
“子卿,那只是个梦,你别胡思乱想了,不会的,睡吧,不要想了。”晓筑拍着子卿的背,象哄孩子似的
,总算让子卿睡着了。
第二天,子卿病倒了,混身滚烫,嘴上烧起了水泡。他住进了医院,由张母和晓筑陪着。子卿躺在病床上
,脸色象纸一样苍白,两眼痴痴地盯着晓筑,眼角淌着泪。晓筑始终握着子卿的手,静静地坐在床边。他的心
既痛又酸,他知道子卿心里想的是初恋的晋生。老太太在一边抹眼泪,嘴里念叨着:
“这孩子平时没病没灾的,怎么一下子就病得这么厉害。小卿,你究竟是怎么了,啊?”子卿依旧是木然
的表情。
医生的诊断出来了,是着凉引起的重感冒。接下来是打针、输液,这中间,子卿一直抓着晓筑的手不放。
下午,探病的人很多,娜娜第一个到了医院,见子卿清瘦的样子,心里觉得很酸楚,嘴里埋怨着子卿:“
叫我怎么说你,平时一点也不知注意自己,两天没见,竟瘦成这样了。”说着话,眼圈红了。
子卿这时比上午好多了,冲娜娜笑笑,故做轻松地说:“死不了人的,小感冒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这
里可不兴哭鼻子的。”娜娜幽怨地白了子卿一眼,心里埋怨子卿总是体会不到她的情意。
分局的领导及子卿下属的头头脑脑陆陆续续都来了,说些保重身体、好好休养之类的话,放下各种各样的
营养品,又陆陆续续地走了。晓筑公司的胖经理也来了,客套一番后,交待晓筑这几天好好照顾张局长,别的
事就不用管了。到了傍晚,只剩下晓筑、张母、娜娜三个人陪着子卿。娜娜见老太太疲倦的样子,劝她回家休
息。
“大妈,你就回去休息吧,子卿有我照顾就行了。”
“好,子卿就交给你了,晓筑,咱们俩回家吧,这孩子也累一整天了。”老太太说着向晓筑招招手。
“不,我在这里陪子卿。”晓筑回答得很坚决。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的早饭不要在医院里吃了,早上我做好送来。”老太太交待完走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你以前认识子卿?”娜娜盯着晓筑问。
子卿立即接过话去:“是这样,他哥哥和我是大学同班的同学,托我照顾他,第一次见到晓筑时我还不知
道,后来他哥哥给我写了信我才知道的。”子卿在说谎时显得很自然,这是他为官几年练出来的。
晚上九点多,子卿劝娜娜回去,晓筑也跟着劝,说有他自己陪着就行了,娜娜见子卿精神很好,就勉强同
意回去了。
娜娜走后,晓筑问子卿:“她挺喜欢你,对吧。”
子卿苦笑着点点头,“唉,但愿她能及早遇上个称心如意的人。”
“子卿,这世上能比得上你的人很难找出几个。”晓筑动情地望着子卿。
子卿笑了,“羞,羞,王婆卖瓜。”他边说过刮着自己的鼻子。
晓筑干脆上床挨着子卿躺下。子卿住的是单人病房,床比普通的病床要宽一些,勉强可以挤下两个人。子
卿忘情地亲吻着晓筑,晓筑笑着骂他:
“坏小子,病成这样了还不老实。”但猛然见到子卿的眼中含着泪水,立马搂住子卿,“好了,今晚你说
了算,想干什么都成。”他轻轻拍着子卿的脊背,柔声地哄着。
这一夜是晓筑搂着子卿睡的,子卿温顺地躺在晓筑的怀里,一只手搂着晓筑的腰。
几天后,子卿出院了,但仍在家中休息,晓筑每天都陪着。子卿的心情一天天地好起来了,没事就陪晓筑
说笑。有晓筑在跟前,他的心永远是舒畅的,但又担心耽误晓筑的工作。
“晓筑,你该去上班了,时间长了你们经理该不高兴了。”
晓筑冲子卿闪闪眼,调皮地笑道:“你猜我们经理现在把我当什么了?”
“当什么?”子卿凑趣地问。
“公关小姐,哈哈哈,有趣吧,我在你这儿待的时间越长,经理就越高兴。”晓筑得意地笑着。
“咱俩的关系你跟你们经理是怎么说的?”子卿有点担心那经理知道他们的底细。
“还不是照你编的那套谎话说的,经理现在还真以为我有个跟你是同学的哥哥。”
“经理现在对你好吗?”
“很好的,主要还是沾你这棵大树的光,你大笔一挥,给他一笔生意,就够他做半年的了。”晓筑自豪地
看着子卿。
“不全是的,你也很能干的。今天咱别在家里闷着了,出去溜哒溜哒。”子卿知道晓筑这大男孩子在家里
待这么多天,肯定会闷的。
晓筑眼中立即闪现出兴奋的光,“好呀,咱去哪儿,你身体能行吗?”
“我早就好了,今天你说想去哪儿?这几天闷坏了吧。”子卿看晓筑的时候永远是那种充满爱意的眼神。
“我不闷的,陪着你,我坐监狱也会幸福的。在我们还不太熟的时候,我曾经幻想,如果有一天,能把我
们俩关在一个牢房里,那有多好,我就能和你长时间待在一起了。”晓筑动情地说。
子卿心里异常激动,他猛然想起了裴多斐的那首小诗:“生命城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
可抛。”晓筑为了能和自己在一起,竟连自由都不要了。他一把搂住晓筑,贴着晓筑的耳朵轻轻细语:“晓筑
,这一辈子我是不会离开你的,陪你到永远。”
那天他们去了西山。当时的气候,多少带点冷霎的感觉,树叶已经过了其最辉煌的时节,绿中微微泛着黄
,是那种死黄。山不太高,从下往上望去,错列的三四层断崖,构成了山的主体,形形色色的树木杂乱无序地
排列着,树下的植被带着初秋季节的水气。在这个季节里,草丛中竟有零星的小花不合时宜地开放着,被秋露
妆点成满面的泪痕。一条细细的小径时隐时现地盘旋着,最终升到了山顶。
子卿和晓筑沿着小径,缓缓地攀登着。由于这儿不是旅游区,再加上不是星期天,所以山上几乎看不见人
。他们走走停停,指指点点,尽情地呼吸着大自然的气息,仿佛要把几天积攒的郁闷全都呼出去。在一处悬崖
中间,子卿发现了两朵小黄花,枝条缠绕在一起,并蒂开放着。子卿立即指给晓筑看:
“你看那两朵小花,开得多好。”子卿的意思是拿花来比喻他和晓筑,可晓筑以为子卿喜欢那两朵花,闻
言立马向山崖奔去。
“你等着,我去给你摘下来。”他边走边说,三下两下,已攀着岩缝上去了。
子卿站在下面,心提到嗓子眼里了,大声叫道:“小心,别摔着了。”心里想,这男人老婆可不是省油的
灯,以后可得看紧点。
一会儿工夫,晓筑下来了,额上沁着汗珠,手里拿着那两朵小黄花。他脸上挂着亮晶晶的笑容,喘息着问
子卿:“你看好看吗?”
子卿不忍拂他的意,接过花,连声称赞好看。猛然发现他手上划破了个口子,子卿心疼地用嘴吮吸着他的
伤口,说是给他消毒。然后搂着他的腰,继续向山上走去。
走在半山腰,他们看见路旁有一快巨大的卧牛石,光溜溜的。晓筑提议休息会儿,于是,他们一前一后,
坐在那块石头上,子卿张开双腿,晓筑依在子卿的怀里,就跟那天在公园里坐小铁皮车那样。
“子卿,我长的象晋生,是吗?”晓筑突然这样问子卿。
“你比晋生漂亮多了。”子卿笑笑,回答晓筑。
“子卿,你说实话,我不生气的,我是根据你生病时看我的眼神猜的。”
“晓筑,说实在的,我也是最近几天才发现,你在某些地方确实很象晋生。”子卿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
气。
“子卿,在你心目中,我是晋生的影子,对吗?”
“不是的,你是你,他是他。”子卿赶忙否认。
“我说过,我不生气的,我要你说心里话。”
“晓筑,我要是告诉你,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你生气吗?”子卿的话音开始哽咽了。
晓筑回过头看了子卿一眼,“我不会生气的,我就是喜欢你的痴情,就是当晋生的影子,我也无所谓的,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么都行。”
子卿扳过晓筑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晓筑,我郑重地告诉你,你不是晋生的影子,你是我心中唯一的
晓筑,告诉我,你将来也会死吗?”
“谁都会死的,我也不例外,子卿,咱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晓筑不无伤感地说。
“晓筑,你听着,如果有一天,你不在这个世上了,我决不比你多活一天。”子卿说这话时,脸上是斩钉
截铁的表情,同时紧紧地搂着晓筑,仿佛怕他一下子飞走了似的。
晓筑心里很激动,静静地伏在子卿的怀里,任子卿搂着,长时间一动不动……
等他们回到家时,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晓筑一进门就喊饿,溜进厨房,问张母中午吃什么饭。
“小馋猫,中午有你爱吃的,大妈煮了几只大螃蟹,是头几天小卿买的,这两天让他一闹腾,我给忘冰箱
里了。”张母边忙边说。
子卿知道晓筑爱吃海鲜,所以常往家里买。子卿对他的宠爱简直比得上一个老翁捧着单传几代的儿子。
晓筑在厨房里忙着,帮老太太把饭端到桌上,三个人坐下来,开始吃饭。子卿先用筷子夹起个大螃蟹,往
老太太碗里送,老太太嫌麻烦,不吃,子卿放自己碗里,又给晓筑挑了个最大个的。晓筑把肉少的小螃蟹爪都
掰下来,送子卿的碗里,子卿把两个大蟹钳子搿给晓筑,眼里是慈祥的爱意。晓筑知道子卿喜欢他这样,所以
他也是为了让子卿开心。
下午,娜娜来了,子卿告诉她,周一就去上班。娜娜仔细地审视着子卿,觉得他确实已经好了,也劝他早
点去上班。子卿知道娜娜是想他了,但他假装糊涂,问娜娜是不是单位有事,娜娜白他一眼道:“没事儿就不
能催你早点上班?”
晓筑收拾完桌子,紧挨着子卿坐下,头很自然地依在子卿的肩上,子卿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继续陪娜娜聊
天。娜娜盯着晓筑问:“小弟弟,今年多大了?”
晓筑启齿一笑,露出亮白的牙齿,“二十四了。”
娜娜也笑了,“嗯,很帅的小伙子,比子卿毫不逊色。”说完瞟一眼子卿。子卿瞅着晓筑,也跟着呵呵地
笑。
娜娜心里有点嫉妒晓筑,心想,子卿从来也没有和自己这么亲近过。
那天晚上,娜娜在子卿家里吃的饭,张母炒了几个菜,晓筑打着下手。晓筑在老太太眼前很会来事,总帮
着忙这忙那,所以很得老太太的意,老太太早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吃饭时,子卿左边坐着晓筑,右边坐着娜娜,老太太挨着晓筑坐着。子卿边招呼着娜娜,边照顾晓筑。娜
娜对晓筑说:“你子卿哥对你可是宠得很哪。”晓筑的脸腾得一下红了,子卿赶忙解围:
“我哪儿敢不宠,赶明儿要是瘦了或是委曲了,他哥哥可饶不了我的。”
老太太得意地笑着,“小卿就是有哥哥的样儿,开始我还怕他欺负晓筑呢,现在他哥俩挺对心思的,我就
放心了,晓筑这孩子挺招人喜欢的,我早就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了。”说完慈祥地看着晓筑。
晓筑一把搂住老太太的一只胳膊,用脸使劲地贴着,低头笑。
“好了好了,大妈知道你跟我好。”老太太发出一长串得意的笑。
吃完饭,娜娜早早起身,告辞走了,子卿送她下了楼。晓筑要帮着老太太洗碗,老太太发现了他手上的伤
口,埋怨他不小心,说什么也不让他帮忙。子卿送完娜娜回来,和晓筑一起看电视。等电视剧演完了,晓筑说
今天走的路多,鞋子里面粘得很,得洗脚。子卿帮他兑好热水,让他坐着别动,找来老太太摘菜用的小板凳,
坐下来给晓筑洗脚。
洗完后,用毛巾把他的脚擦干,晓筑要找拖鞋。子卿说:“快算了,我抱你进屋。”说完,抱起晓筑往屋
里走。老太太在后面自言自语:“要是小卿将来有了孩子,肯定宠得要命。”子卿抱着晓筑进了自己的屋里,
嘴贴着晓筑的耳朵小声说:“刚才听到我妈说什么了没有,我的大宝贝儿子。”晓筑双手抱着子卿的脖子,脸
紧贴着子卿的下巴。到了床边,子卿说:“下来吧。”可晓筑还是抱着子卿的脖子不放,子卿笑了,“哈!不
想下来了,那我抱着宝贝儿子再转两圈。”说着,抱着晓筑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在床前停下来,“老爸走不
动了,快下来,再不下来我可把你摔床上了。”晓筑赶紧松手,子卿把他放了下来,晓筑猛地一拉子卿的手,
两人一起躺在了床上,哈哈大笑,滚做一团。
子卿终于上班了,还是那样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手中的每件事情。娜娜显得容光焕发,子卿不上班这段时间
,她确实有点想念,所以泡在子卿的办公室里问这问那。在单位里,只有她才有这种特权,子卿从来都不以为
忤。
“子卿,你们家的大男孩子很有意思,对你好象特别依赖。”娜娜说。
子卿知道她在说晓筑。“是呀,在他家里最小,所以就娇气点。”子卿边处理着手中的活边说。
“但你不能老那样宠他,这对他适应社会是不利的。”
“我跟他哥哥是铁把子,他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不让着他,谁让他。再说老太太特别疼他,我要是没
有点哥哥的样子,老太太该骂我了。”子卿微笑着盯着娜娜。
“唉!”娜娜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对我,有对他的那么一半,我就知足了。”娜娜不无醋意地说。
“那可不一样,我对他那样可以,要是对你那样,别人该有说道了。”子卿的话滴水不漏。
“你到底打不打算成家了?怎么到现在还无动于衷。”
“你看你看,我自己都不着急,水到自然成吗,该有的总会有的。”子卿勉强搪塞着。
娜娜的脸红得跟关公似的。
子卿的日子还是那样有规律地过着,下班后,总是陪着晓筑。有时也和娜娜在一起,但都有晓筑在场,娜
娜对晓筑有种莫名其妙的妒意。但晓筑总甜甜地叫她声娜娜姐,使她不好发作。
这期间,晓筑回过几次家,有一次从家里回来,显得很忧虑,对子卿说:“我父母逼着我赶紧成家,说如
果我再不找对象,他们就给我找了。我觉得这事儿挺难办的,我是家里的独苗,他们决不会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的。”
“你自己想成家吗?”子卿小心地问。
“不,我决不,我永远都要和你在一起。”晓筑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怕吗?”子卿搂着晓筑问。
“我不怕,大不了是死。”
子卿的心咯噔一下,赶忙抱紧晓筑安慰道:“没事的,没有那么严重的。”
后来他们仍然那样过着,倒也相安无事。子卿和晓筑都沐浴在极度的幸福之中。
六
又是一个春季。北方的阳春三月,是冰雪初融的时候。子卿每天仍是忙工作,他现在已是快数三十的人了
,办起事情来,沉稳老练,单位的人都认为以后分局里大局长的交椅非他莫属了。他的脸上仍是英气逼人,透
着股青春的活力。
按惯例,部里每年三月,都要召开一次大型会议,总结春运期间的工作并步署下阶段的工作目标。今年的
会议定在杭州召开,分局决定派子卿参加。以往子卿出门,都要带人的,今年他没有让任何人跟随。
晚上睡觉前,他跟晓筑商量:“下周我要去杭州出差,大约得十多天,你想去不?”
“带我去好吗?”晓筑有点担心,他很怕影响子卿的工作。
“没关系的,我们自己花钱,又不用公家掏腰包。”子卿回答道。
“我特想去,和你一起看西湖,要不这十多天会把我想死的。”晓筑蹭在子卿的怀里,温存着。
“好,下周咱们一起走,你们经理能放你吗?”
“没问题的,他现在对我可好了,我一说他保证同意的。”晓筑满怀信心地说。
周一,他们坐上了南下的列车。车上的人很多,子卿他们坐的是软卧车,相对比较清静。两个人都是下铺
,晓筑坐在子卿的铺上,子卿搂着晓筑的肩两人小声地闲聊。
“晓筑,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是在什么学校上的学。”子卿轻声地问他。
“我是科大毕业的,学的是软件,但现在多半和硬件打交道。”
“哇塞!了不起,须仰视才看得见。”子卿自豪地看着晓筑。
“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问我的学校,你是怕我的学历低,不好意思,对不对?你考虑别人的时候心很细
的,我特别喜欢你这点。”晓筑说完使劲地往子卿怀里靠靠。
“你也一样的,你不跟我说你的学校是怕把我比下去了,怕我自卑对吧。”子卿舒畅地笑着,打心里为他
优秀的大男孩子自豪。
“才不是呢,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晓筑确实从心里崇拜子卿。
列车到达杭州已是早上十点多钟了,这时的杭州已经有股子逼人的热气。子卿换上西服马夹,他喜欢那种
酷哥式的打扮,晓筑穿得比较随意,一件灰黑色的圆领衫,外罩短夹克,还是子卿当初给他买的那件,下身是
紧身的牛仔裤。他们没有住在会议专门准备的宾馆,只是到会晤组报个到,就自己找地方住下了。会议两天半
就结束了,剩下时间是自由活动,子卿带着晓筑去游览西湖。
西湖的景致在这个季节是最迷人的了,“西湖美景三月天”吗,前人早就有总结的。现在正值三月中旬,
岸上的树木,嫩叶初上枝头,密密麻麻的垂柳如烟如织,随风轻摆,漫天飞舞的柳絮,衬在蓝天下,显得洁白
如雪。和风吹送着阵阵的暖意,同时也吹皱了一湖春水,那扬名天下的苏堤犹如一条鲜绿的带子,随风飘过湖
对岸。子卿与晓筑手牵着手,在湖边懒散地徜徉,与其说是在欣赏西湖美景,不如说是在品味两个人的甜情蜜
意。他俩漫无目的地走着,常常扭过头对视一眼,眼神是那样的温存体贴。那天他们在西湖待得很晚,看了许
多景点,什么平湖秋月、三潭印月、花港观鱼、断桥残雪,还有一些他们都不记得了。晚上,借着夜幕的笼罩
,子卿紧紧地搂着晓筑,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晓筑躺在子卿的怀里,仰面看着天上的星星,子卿始终低头看着
晓筑那亮晶晶的眼睛。晓筑闻着子卿灼热的呼吸,感觉自己仿佛可以直比天上的神仙。
他们回到宾馆,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在走廊里,一个服务生与子卿撞了个满怀,手中托盘里的东西撒了
一地。子卿连声说对不起,弯腰帮他捡。那服务生至多有二十来岁,长相很英俊,拾完东西,对子卿说了声“
谢谢”,子卿在他脸上看了一眼,赶忙说:“不客气,是我的错,碰掉你的东西了。”说完,拉着晓筑进自己
房间去了。
进屋后,晓筑坐在床上,问子卿:“那服务生长得很帅,是吧?”
“是的,确实挺帅的。”但一看晓筑的脸色,赶忙改口,“不是的,晓筑,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他
没有你帅的,你才是最帅的。”
“我要是不帅,你就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晓筑抓住子卿的语病,继续发难。
“不是的晓筑,我更不是那个意思。”子卿在晓筑眼前常常显得嘴笨。“你就是再丑我也爱你。”边说边
坐在晓筑身边,用手去抱晓筑。
“今天你别碰我!”晓筑把身子扭向一边。子卿死乞白赖地扳过晓筑的身子,把他搂进怀里。
“子卿哥,我知道你没有错,可是我只觉得心里酸,想跟你发脾气。”晓筑委曲地哭了,脸紧紧地扒在子
卿的胸前。
“是哥不好,惹我的大宝宝生气了,以后哥改,别生气了,无论什么时候,哥都是最疼你的,哥只要你,
其他人长得再好哥也不要的。”子卿把嘴贴着晓筑的耳朵,细声地哄着。
晓筑抱着子卿的腰,头紧紧地贴着子卿的胸口,委曲得呜呜直哭。“子卿哥,我爱你,我永远离不了你,
哥,晓筑就要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的。”
“好了,乖宝宝,不要哭了,哥最疼你了,哥只疼你,哥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子卿边说边在晓筑的耳朵
、脖子上吻着,同时用手轻轻地拍着晓筑的脊背。子卿喜欢听晓筑在他怀里哭诉,晓筑也很喜欢在子卿怀里哭
。等晓筑哭完了,子卿的胸前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晓筑静静地伏在子卿的怀里,听着子卿咚咚的心跳。他心
里的甜蜜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
第二天,他们去了灵隐寺。灵隐寺是弥勒佛的道场,传说中的济颠活佛就是在这里出家的,所以寺内的墙
上、屋顶,随处可见济颠和尚的形象。灵隐寺依山而建,香火很旺盛,一进山门,就听到里面传出阵阵梵唱,
使这座大寺显得庄严无比。
子卿和晓筑随着人流,从大雄宝殿开始,逐殿游览。他俩见佛就拜,晓筑还喃喃地对着佛祖许着愿,子卿
心里明白他许的是什么愿。
在后山的最后一层大殿,供奉的是前世、今世、来世三位佛,殿门的右首,摆着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
干瘦的老僧,在给游客们抽签。子卿上前拿起签筒,慢慢地摇晃着,一会儿,掉出一支竹签,他把竹签捡起来
,交给老僧,老僧按照号码,找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子卿,子卿看一眼卦名,上面写着:“竹夫人”三个字,
子卿知道“竹夫人”是南方人夏天睡觉用的竹躺椅的别称。再往下看,在“竹夫人”下面有三个小字“下下签
”,子卿的心咯噔一下,赶紧往下看卦词:
有眼无珠腹中空,
莲荷绽放才相逢。
梧叶飘零抛离去,
可怜夫妻不到冬。
这四句偈语说的是“竹夫人”的特点,但寓意是很明显的。
“签上怎么说的?”晓筑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急切地问子卿。
看着晓筑那天真可爱的面孔,子卿胸口一阵的剧痛,但脸上装着若无其事,对晓筑说:“是上上签,说是
夫妻相爱,百年好和。”
“好呀,拿我看看。”晓筑很高兴,伸手要看签。
“不能的,只能一人看,两人看就不灵了。”子卿忙把签收起来。
“这签很准,整好说中了咱俩的心思。”晓筑非常得意。
从最后一重大殿出来,他们沿着右边的青砖路,往回返,越过天王殿,踏上一条曲折的山间小径,不一会
儿,到了一线天。别处的一线天都是在陡峭的峡谷中看到的一线天光,灵隐寺的一线天与别处不同,那是一个
漆黑的山洞,伸手不见五指,只在某一处,透出针鼻儿大的一点天光。你必须站对位置,瞅对方向才能看见这
一点天光。据说谁能看见,谁就与佛有缘,能得到佛祖的保佑。那天山洞里密匝匝的全是人,都在搜索着那点
天光。晓筑和子卿刚进去一会儿,就听晓筑对子卿说:“我看见了,在这儿。”子卿的脑袋紧贴着晓筑的脑袋
,按着晓筑的指点,果然看到了一点隐隐约约的光亮。
“我也看见了。”子卿贴着晓筑的耳边说,“晓筑,佛祖会保佑我们的,会让我们幸福的。”说完,两个
人在黑暗中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几天后,他们回到了家里,第二天,子卿就上班去了。当天晚上,娜娜硬要请子卿吃饭,说是接风洗尘。
子卿现在对娜娜可以说象一家人似的,他内心很感激娜娜多年如一的照顾,常常觉得好多地方对不起娜娜,而
娜娜对子卿又是一种大度的谅解,因此,子卿有好多心里话都跟娜娜说。
今天他和娜娜又去了他升科长时吃饭的那家餐馆,仍然是娜娜点的菜。子卿跟她说些这次出差的见闻,娜
娜静静地听着。她现在已经不是那种娇态十足的年龄了,浑身透着一股端庄成熟的美,子卿说话时她从不乱打
岔,她怕子卿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厌烦。
子卿看着她的表情,忽然从心中生出一种感概,叹口气说:“你我都不年轻了,想当初刚见面时,我们都
调皮得很,现在我们至少在心态上都有点老了。无情的岁月,摧毁了多少美好的东西。少男少女的情怀,无论
有多少人津津乐道,最终不都得化归尘土吗。”
“子卿,我一直弄不明白,你究竟打不打算成家。过了年你就三十了,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我知道你不
愿意谈这些,但正如你说的,岁月是不等人的。”娜娜仔细地观察着子卿的表情。
子卿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那目光是深邃的,思绪仿佛飘得很远很远。娜娜
觉察到,子卿的内心很伤感。
“子卿,我知道,我的条件入不了你的眼睛,我今生今世是没有机会的,但你只要成个家我也就死心了,
我好歹也能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福气,要不我永远不会死心的。”娜娜的声音开始哽咽了。
子卿闭目沉思一会儿,用平静的声音对娜娜说:“娜娜,我不配你这样,如果你真正了解我,恐怕你会瞧
不起我的。你各方面都很好,但我永远也不会爱你的,今生只好对不起你了。”
“为什么?子卿,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娜娜急切地问。
子卿用拳头在桌子上轻轻地捶了一下,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娜娜,我这事情跟谁也没有说过。即使你以
后瞧不起我,我今天也要告诉你,我不想再耽误你了,我的感情世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说到这里,他停顿
了一下,“我告诉你,我只爱男人!你不要吃惊,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可以嘲笑我,既然我告诉你了,我就不
在乎你以后怎么看我,你另找一个合适的,把我忘了吧,凭你的条件,可以找一个比我优秀的。”
娜娜张大了嘴,瞅着子卿,半天才回过神儿来,“我早该想到了,其实已经隐约觉察到了,你爱晓筑,是
的,你爱戴晓筑,子卿,你说,对不对?”
“是的,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不管世人怎么看我们。”子卿的话音还是那样平静,
他觉得跟娜娜说清楚后,反而心里有点轻松。“娜娜,你现在很鄙视我,对不对,你把我当成怪物,是不是,
你以后再也不会理我了,是不是?”
“天哪,这是怎么了!子卿,你为什么那么完美,啊?为什么就单单没有普通人的感情?子卿,我忘不了
你,忘不了,为什么要让我遇上你,啊?你为什么就不衰老?老得让我看不上眼,我也就解脱了。子卿,我爱
你,我爱你,你就是吃人的妖怪我也爱,我今生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娜娜已经泣不成声了。
子卿情不自禁地把娜娜搂进怀里,娜娜抱着子卿的腰,放声大哭,她这是第一次能在子卿的怀里,让子卿
搂着,向子卿倾诉。“子卿,我没有什么过份的要求,只要能每天在你身边,能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子卿
的泪水如决堤般地流着。
晚上子卿回家时已经十点多了,晓筑依在床上看书,等子卿,见子卿回来,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搂住子卿
问:“今天跟谁出去了?”
“噢,跟娜娜出去吃饭了。”子卿笑着摸摸晓筑的脸,他无论心情多么坏,对晓筑永远是温柔的。“我今
天把咱们的事跟娜娜说了。”
“她什么反应?”晓筑焦急地问。
“她是个痴情的人,我很为她难过。好了,不说她了,咱们睡觉吧。”子卿脱完衣服,钻进被子里。
晓筑知道子卿心情不好,所以很听话,乖乖地钻进子卿的怀里睡了。
七
近些年,夏季的炎热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都是逃不过的,这就是人们在享受现代工业成果的同时所必须付
出的代价。今年的夏季比以往任何一年都热,持续十多天四十度的高温,把马路上的柏油烤得冒着黑亮的油汁
,踩在脚下,软软的。路旁的梧桐树有气无力地低垂着巴掌大的叶子,正一点一滴地喘干最后的水分。树上的
蝉儿仿佛怕人们忽略它的存在似的,拼命地叫着。行人大都是短裤、汗衫,这种时候很少有人再顾及那绅士的
体面。路旁树下的小摊贩在贩卖着各式的冷饮,摊主懒散地招呼着顾客。
子卿现在是一身纯白的打扮,下身穿着条宽松明亮的白裤子,裤线熨得笔直,上身是件笔挺的白衬衫,衣
脚系在裤子里,他在什么时候都比较讲究自己的仪容。粗黑发亮的头发在额前自左向右飘垂着,他很爱惜自己
的头发,所以,从不理短发。现在子卿每天都开车接送晓筑上下班,他可不忍心让晓筑在这样炎热的气温下步
行二十多分钟。
那天晚上睡觉前,晓筑对子卿说:“我们公司里的人说我们两个象夫妻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