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书库首页]· [返回书屋首页]· [繁體閱讀]· [版主管理]
【六朝清羽记】第十八集[河图实体]
送交者: 弄玉&龙琁
                    
六朝清羽记18cool18.com

作者:弄玉&龙璇
书系:绯梦之都
出版社:河图文化
出版日期:2011-01-07cool18.com


  【第十八集】内容简介cool18.com

  程宗扬冒充东瀛忍者骗过了晋宫太监,没想到反被云丹琉追杀,不得已,只好使出老太监送的都卢难旦妖铃制服云丹琉;cool18.com

  妖铃果然很妖,附在云丹琉身上脱云丹琉的衣、摸云丹琉的奶,让云丹琉大跳艳舞……cool18.com

  程宗扬在一旁看得很高兴,却也怕云丹琉秋后算帐,令他尸骨无存!cool18.com

  计计相逼、环环相套,控制晋宫的幕后黑手终于现身,玄武湖上,石头城水师大营的正军舰队与荆州奇兵正面交锋,晋国权柄将落谁家?cool18.com

  【第十八集】第一章:计斗cool18.com

  夜色如墨,宫墙间曲折幽深的小径积满落叶,两侧成排的古槐树影幢幢,一盏淡黄的灯笼摇曳着,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投下朦胧的光辉。古槐枝叶交迭,树冠宛如乌云。夜风袭来,树冠在风中微微晃动,细小的槐叶簌簌而下。cool18.com

  时近九月,夜风拂在身上略带凉意,让程宗扬浑身的燥热略微清爽了些。cool18.com

  「飞鸟大爷,这边请。」前面提着灯笼的小太监一脸谄媚地说道。cool18.com

  计好在旁边小声纠正道:「是上忍啦,叫太君也行。」cool18.com

  相龙嘀咕道:「叫大爷他也没生气嘛。我看古供奉叫他太君,飞鸟大爷还有点不高兴呢。」cool18.com

  程宗扬心头微凛。这死孩子眼睛够贼的,自己脸上戴着面具还能被他瞧出心情,看来要赶紧找个机会拍死他。cool18.com

  程宗扬杀机一起,两个小太监似乎感觉到什么,连忙闭上嘴。两个小太监并没有对这位「东瀛上忍」的身分起疑,只是对他们来说,察颜观色是必备的生存技能。别说他戴着面具,就算把墨镜也戴上,脸都包住,照样能以鼻子嗅出他的喜怒好恶。cool18.com

  太初与昭明两宫由一道高墙隔开,远远看去,昭明宫赤乌殿高挑的飞檐犹如鸟喙,比起神龙殿的巍峨雄浑多了几分纤巧秀美。cool18.com

  萧遥逸一直没有露面,不知是否察觉到行踪已露,抢先躲了起来。那小狐狸狡诈得很,程宗扬并不担心他,要紧的是自己。如何干掉这两个死孩子,在古冥隐发觉之前救下云丹琉逃出宫去,才是自己最该头痛。cool18.com

  程宗扬估算了一下,老太监在宫里势力并不强,他所倚仗的只有那些小太监!至少自己没有看到还存在其他同党。论修为,小狐狸应当稳胜他一筹,只不过他手里握着晋帝这枚棋子,让人投鼠忌器。cool18.com

  两名小太监领着程宗扬绕过昭明宫的重重宫禁,朝角落里一处荒僻的宫殿走去。计好对倭语彻底糊涂了,这位飞鸟上忍说的正宗倭语自己半懂不懂,可自己说的夹生倭语,他居然都能听懂,这样神奇的效果,让计好又是奇怪又是得意,大概自己真有点语言天分吧。cool18.com

  计好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上忍太君,这是东面的冷宫,平常没有人来。古供奉怕那花姑娘起疑,才选了这里。」cool18.com

  「捜嘎!」程宗扬握着禁军的佩刀,寻思如何出奇不意地突施杀手,给这两个死太监来个一刀两段。cool18.com

  那宫院不知多久没有人来过,庭中荒草丛生,殿宇上精心描绘的图案漆料早已脱落,色彩斑驳不堪,充斥着凄冷的气氛。cool18.com

  相龙从怀中摸出炭条,在门边画了个符记,低笑道:「这是云家死士约定的标记。我已经给那美妞传讯,约定三更之后在宫里见面,云侍卫长看见标记就会进来。」cool18.com

  计好道:「上忍太君大爷,那个瓶子,」他比划道:「瓶子……」cool18.com

  程宗扬想起古冥隐交给自己的玉瓶,伸手从腰间摸了出来。那只被称为「都卢难旦钤」的玉瓶是用一整块墨玉雕成,瓶身血迹斑斑,用来作瓶塞的深紫色水晶在夜色下微微闪亮。cool18.com

  「哟西!」程宗扬煞有其事地点头,拿着瓶子晃了晃,然后作势欲摔。cool18.com

  两名小太监急忙拦住,「上忍太君!不是这么用的!」cool18.com

  计好对相龙小声道:「你来。」cool18.com

  「上忍大爷。」相龙朝程宗扬谄媚地笑着,小心地接过瓶子,恭恭敬敬将它放在壁角隐蔽处,合掌默念几句,然后取下瓶口的紫水晶。cool18.com

  灯笼昏黄的光线下,一缕轻烟般影子从瓶口溢出,袅袅升起,幻化成一个曼妙的身影。那影子只有三寸来长,她微微低着头,双目紧闭,纤细双眉精巧如画,竟是个出色的美女;她空灵的身体像水晶一样透明,纤美手臂上披着长长的舞带,彷佛一个空幻的精灵盈盈立在瓶口。cool18.com

  相龙合掌念诵道:「天地成,日月俱……」随着他尖细的声音,瓶口透明的倩影眼睛慢慢张开,透出迷茫眼神。cool18.com

  「出九幽,入冥冥……」在咒语召唤下,倩影抬起脸,小巧嘴巴张开,似乎在呼应冥冥中传来的召唤。cool18.com

  相龙双掌一分,戟指尖声喝道:「视我者,盲!」cool18.com

  倩影像听到世间最可怕的声音一样,空洞的眼中涌下血泪。cool18.com

  「听我者,聋!」cool18.com

  倩影双手掩在耳侧,在瓶口上方痛苦地挣扎着。cool18.com

  「逆我者,受其殃!」cool18.com

  倩影乞求般抬起手臂,发出无声的哭号。cool18.com

  小太监缓缓合起双掌,阴恻恻地尖声道:「幽幽冥狱,唯吾是从……」最后一声咒语落下,倩影浑身一震,彷佛被利针刺中的蝴蝶一样升起,在瓶口寸许的高度盘旋而起。cool18.com

  相龙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朝程宗扬讨好地笑道:「这是古供奉秘炼的幽冥阴魂,魂魄一旦被圣铃拘入其中,如同置身炼狱,永世不得翻身。」cool18.com

  说着他用指尖戳了戳那个影子,正在曼舞的倩影哀鸣一声,然后像上了发条的玩具,在瓶上摇乳摆臀,舞姿妖冶而淫荡。cool18.com

  相龙道:「上忍大爷,只要把圣铃放在这儿,等那个长腿的花姑娘进来,上忍大爷念个『附』字,阴魂就会附在她身上。待制住她,再念个『退』字,就能收回阴魂。」cool18.com

  程宗扬听小太监不着四六的翻译,装成煞有其事的样子,眼睛紧盯那只难旦妖铃频频点头;一面用眼角余光观察相龙,一面悄悄按紧刀柄。等相龙口沫横飞地说完,突然侧身一挥,刀光匹练般飞出。cool18.com

  相龙怪叫一声,扑地闪开,叫道:「大爷!上忍!飞鸟太君!」cool18.com

  程宗扬心里大骂。自己满心切了这死太监,可忽略这柄禁军佩刀比自己常用的窄了一半,出刀时差了少许,被他躲开。cool18.com

  程宗扬挺起肚子,粗声喝道:「你滴,武功滴,大大滴不行!喔塞罗!」这名东瀛忍者突然发难,计好也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道:「上忍说你武功不行,让你赶紧滚。」cool18.com

  相龙脸上回过颜色,点头哈腰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的这就滚!」cool18.com

  相龙连滚带爬出宫门,小声道:「我的娘啊,这倭贼真不是人啊……」cool18.com

  程宗扬摸了摸计好的脑袋:「你滴,大大滴好!」cool18.com

  计好险些尿裤子,陪着笑脸眼巴巴看着这名东瀛上忍,巴不得也和相龙一块儿滚出去。cool18.com

  那位上忍却突然虎起脸:「你滴,钻进去!忍术滴,看到死啦死啦滴!」cool18.com

  宫殿是三间相连,眼见东瀛上忍指着侧殿壁角的一座破橱,计好陪笑道:「上忍大爷,小的不敢看,连耳朵都塞起来滴。」一边说一边钻到橱内,拿出一条帕子撕成两半,紧紧塞住耳朵。cool18.com

  真乖。程宗扬心里暗道。他本来想关上橱门,一刀把小太监连人带橱劈成四截,这会儿倒不必急着下手。cool18.com

  程宗扬拿起灯笼挂在门侧,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破败的座榻上,心里盘算怎么解决云丹琉这桩麻烦。cool18.com

  老太监设计骗云丹琉入宫,又请来东瀛忍者化装成死士下手,本来安排得挺好,却被自己赶上。程宗扬准备等她进来就主动揭穿身分,告诉她云家和临川王的事已经被老太监知道,让她立刻想办法离开禁宫去通知云苍峰。至于后面的事,就看云老哥和会之他们准备得如何。cool18.com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如果云丫头不信呢?cool18.com

  大不了一拍两散,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管他小侯爷还是大小姐,大夥儿都自求多福吧。说起来如此长夜,其实抱着卓美人儿睡一觉才是正事,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做多了也很乏味呢……cool18.com

  子时在不知不觉中消逝,程宗扬已经等得不耐烦,云丹琉却始终没有出现。他站起身,活动活动四肢,听外面还没有动静便晃到偏殿,突然一把拉开橱门。里面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脑袋「砰」的撞在橱板上,手指还紧紧塞着耳朵。cool18.com

  程宗扬笑味咪拍了拍他的脑袋,「哟西!」cool18.com

  关上橱门,程宗扬直起腰,心头忽然一凛,飞快地转过身体,一手握紧袖中的珊瑚匕首。cool18.com

  身后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她穿着斗篷,一顶软布兜帽遮住她大半面孔,两只明亮眼睛在帽沿的阴影下熠熠生辉。cool18.com

  程宗扬呼了口气,乾笑道:「原来是大小姐,吓我一跳……」云丹琉目光在他身上略一停留便移到一旁,在殿内边走边看。那丫头身高腿长,走起路来步子迈得极大,很少有女人能像她一样,迈着大步还走得好看。cool18.com

  她黑色的斗篷长及脚踝,遮住身上那件尽人皆知的银鳞细甲。这会儿嫌热似的翻下兜帽,乌亮秀发黑瀑般流淌下来,露出肩侧弯曲的刀柄。cool18.com

  第一次见到云丹琉是在江口的船上。那次见面离得太远,后来再见面,程宗扬躲都来不及。这会儿近看才发现她长发用一个玳瑁壳束在脑后,发梢像波浪一样鬈曲。cool18.com

  雪白面孔上,一双杏眼显示出地道的建康血统,瞳孔却在深黑中隐隐透出一抹蓝色,与乌黑浓密的鬈发流露出浓郁的海洋气息。cool18.com

  云丹琉盯了一眼橱柜,然后收回目光,昂然走入荒芜的正殿。程宗扬回过神来,连忙跟过去,感觉自己就像这位大小姐屁股后面的跟班,人家连眼角都不瞄自己的。cool18.com

  心里嘀枯道:这位大小姐看起来很难伺候啊。cool18.com

  云丹琉回头望向穿着禁军服色的程宗扬,脸上毫无表情地淡淡说道:「找我有什么事?」cool18.com

  程宗扬咳了一声道:「其实是出了一桩大事……」cool18.com

  云丹琉冷冰冰截断他:「你的声音怎么了?」cool18.com

  这丫头还真精细,自己一开口就让她听出异样。程宗扬哈哈一笑,伸手摘下面具:「大小姐机敏过人,在下实在是很佩服,哈哈……」cool18.com

  「是你?」cool18.com

  云丹琉森冷的口气,让程宗扬笑到一半就激零零打了个冷颤。cool18.com

  「别误会啊!」cool18.com

  程宗扬叫声未落,一片耀目青光便从云丹琉斗篷间挥出。他想也不想便朝后闪去,手中刚摘下的面具被凌厉刀风卷起,还未落地就被绞得粉碎。cool18.com

  云丹琉擎出那柄气势逼人的偃月长刀,盯着程宗扬,美目中透出滔天怒意,「竟然是你这小人!」cool18.com

  程宗扬忙叫道:「弄错了!我是来救你的!」cool18.com

  云丹琉森然道:「这面具是哪里来的?」cool18.com

  程宗扬提防她手中的长刀,小心道:「我说是捡的,你信不信?」cool18.com

  云丹琉冷冷盯着他,一言不发。这丫头个子比自己还高,此时斗篷分开露出里面的银鳞细甲,丰挺双乳高高耸起,带给自己强烈的压力。非常强烈。cool18.com

  趁口水还没有流出来,程宗扬连忙举起手,一口气说道:「好吧!其实是云老哥让我混到宫里来给你报信的!」cool18.com

  「撒谎!」云丹琉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cool18.com

  程宗扬病急乱投医:「外面的符记你看到了吧?如果是外人,怎么会知道你们云家的秘密符记?」cool18.com

  「若非我云家的死士自知必死,怎会用上九死绝命符!」云丹琉踏前一步,深邃而微蓝的眸子透出怒火,「干你娘!该死的小人!纳命来!」cool18.com

  程宗扬吃惊地张大嘴巴。云家那个死士临死还摆了老太监一道,没想到自己歹命给撞上了。更意外的是,这丫头竟然对着自己大爆粗口!小紫那么流氓的死丫头都比她含蓄。这位大小姐在海上待久了,好像没学什么好东西……程宗扬叫道:「大小姐,你听我解释!」cool18.com

  云丹琉却懒得听他解释II这厮在深宫以自家死士的面容出现,把自己引来此地,难道还有好事不成?cool18.com

  「狗贼!我今日要把你心肝摘下来,看看是什么颜色!」cool18.com

  「面前的偃月刀散发出漫天杀气,潮水般狂涌而来。那柄禁军佩刀再不顺手,程宗扬这会儿也顾不得了,急忙横刀一挡。cool18.com

  这丫头已经不可理喻,啥也别说了,赶紧逃命要紧。自己难得冒充忍者,好不容易撑到现在,连黑魔海妖人那一关都过了,如果被她砍死实在太冤!cool18.com

  「想走!纳命来!」云丹琉低叱一声,偃月刀如影随行紧贴程宗扬的背脊,狂猛刀气只差一线便透体而过。cool18.com

  眼前的局面自己做梦都没想过,只能说这丫头太狂暴了。同样是云家的人,云如瑶斯文柔弱,这丫头平常是凶了点,这会儿露出真面目却是野气十足,活脱脱是个女匪首。程宗扬心里禁不住怀疑,云家的舰队在海上都干什么勾当?cool18.com

  黑魔海那个倒楣的屈供奉不会是被这丫头黑吃黑了吧?cool18.com

  程宗扬迅速估量一下,云丹琉的修为比凝羽只高不低,说第四级都有点谦虚。如果自己有双刀在手,一套五虎断门刀耍下来还能虎头蛇尾地抵挡几下;这会儿赤手空拳,活生生就是砧板上一块肉,她想怎么砍就怎么砍!cool18.com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相龙躲在外边,先看到这名「东瀛上忍」突然飙出满口华言,接着云侍卫长大爆粗口,吓得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地朝外狂奔。cool18.com

  程宗扬想死的心都有。这一下弄巧成拙,没设计到古冥隐,自己反而和云丹琉火拚起来。如果让那死太监知道,非笑掉他的大牙不可。cool18.com

  背后劲风袭来,程宗扬拚命往地上一扑,躲开偃月刀的凶猛一击,接着肩后被重重蹬了一脚,刚愈合的伤口彷佛被重锤击中,几乎重新锭裂。cool18.com

  这会儿自己离房门只有一步之遥,外面就是满庭荒草;但他有九成把握,自己顶多把一腔热血洒到上面。程宗扬狂吸一口气,在滚到门边的刹那,突然双脚一蹬,贴着地面反向朝殿内撺去。cool18.com

  程宗扬与云丹琉错身而过,云丹琉一脚踏在他肩后,毫不停顿地飞身跃起,直接掠上院门。程宗扬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被踢了两次,肩后剧痛,只能看着云丹琉飞身越过整个庭院。cool18.com

  云丹琉足尖在院门檐上一点,弹起丈许。她身材高挑,修长的美腿凌空舒展,像一只飞驰的神鹿,动作洒脱矫健,只迈了两步就跨过平常人十余步的距离,直追到相龙身后。cool18.com

  相龙听到身后的风声不禁魂飞魄散。他怪叫一声,从靴中拔出一柄短刀,竭力朝云丹琉刺去,一边身体左斜,准备趁云丹琉拆招的时候,躐进旁边的槐林躲藏。cool18.com

  云丹琉来势极快,风一样掠到相龙身后,偃月刀划过一道弧线,高高举起,身前22空门大露,竟似没有看到相龙手中的短刀。cool18.com

  相龙抓住机会,短刀狠狠扎在云丹琉腹侧。相龙也是小心,见她上身的银甲不似凡物,才选择没有银甲保护的小腹;谁知刀尖刺的部位如中金石,连衣服都没有刺穿就被反震回来。cool18.com

  相龙右手齐腕而断,口中鲜血狂喷,紧接着脖颈一顿,没等他明白过来就被偃月长刀斩下首级。cool18.com

  云丹琉一脚把小太监的尸首踢倒,然后提起长刀,鲜血随着刀锋淌到刀尖,迅速流到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cool18.com

  程宗扬离她有十几丈远,隔着一整座院子却没有一点安全的感觉。那丫头犀利的目光让自己想起一种生物I龙!而且是霸王龙!cool18.com

  云丹琉斗篷飞起,两个起落,踏在阶上,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cool18.com

  「登徒子丨,」cool18.com

  程宗扬一阵光火。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被两个人称作登徒子,自己有那么好色加猥琐吗?cool18.com

  「大小姐明鉴!」程宗扬厉声道:「我与云老哥是生死弟兄,今次完全是误会!」cool18.com

  「三叔怎会看中你这种小人?」云丹琉踏进殿内,冷冷道:「当日在江口已经饶你一命,谁知你却与阉贼勾结,暗算我们云氏!这会儿想求饶?晚了!」cool18.com

  危险!危险!程宗扬心头警声狂响。刀风及体的刹那,他拚命往旁边一滚,躲开偃月刀的凶猛一击。cool18.com

  云丹琉身材比程宗扬还高了少许,加上五尺长的偃月刀,占尽优势。她洁白的手掌擎起长刀,毫不犹豫地朝程宗扬胸口劈去。cool18.com

  当初在苏妲己手下自己还有一拚之力,毕竟那妖妇起初不想要自己性命;没想到这丫头下手比那妖妇还狠,丝毫不给自己活命的机会。程宗扬来不及起身,半跪在地彳上拔出匕首,挡住云丹琉要命的一刀。cool18.com

  凌厉刀风呼啸而至,重重劈在匕首上。程宗扬手腕剧痛,臂上的禁军皮甲被劲气劈开,脱落的甲片四散疾飞。cool18.com

  程宗扬交手一招就知道大势非常不妙。云丫头刀法走的是刚猛一路,宁折不弯,一旦出手就像怒浪翻腾,攻势越来越猛烈。自己如果还想和斗苏妲己那样赌命,只有死得更快。cool18.com

  程宗扬一手伸到怀中,不管是什么东西便一把抓出来,却是几个寸许长的小卷轴,原来是传说中的忍者卷轴。程宗扬几乎流下眼泪,传说中可都没说卷轴怎么用,附个说明书有这么难吗?cool18.com

  程宗扬抓住一支卷轴,用力朝云丹琉扔去,口中大喝一声咒语:「我干!」cool18.com

  【第十八集】第二章:影附cool18.com

  卷轴落在地上,迸出一团浓烟,接着无数细小的声音响起,不知从哪里来的细针从烟雾中激射出来。cool18.com

  云丹琉一手卸下斗篷,程宗扬眼前一亮,看着她身上银白的鳞甲下,胴体美妙的曲线。cool18.com

  没想到这丫头里面穿得这么清凉,像是随时准备下海游水。云丹琉上身只有一件薄薄的银甲,腰间是一条碧蓝的斜边裙,裙角用一只扇贝繁住。一条白生生的修长美腿从裙角裸露出来,雪白大腿浑圆而又光滑,笔直小腿裹着银鳞胫甲。那双鞋子不知是用哪种深海物品制成,为了便于排水和清除海砂,鞋尖是敞开式的,露出秀美的脚趾。鞋沿两条莹白软带从脚踝绕过小腿,一直缠到膝间,将鞋子和胫甲连为一体。鞋跟是朱红色的珊瑚,使她身材更显高挑。半透明的鞋身微微泛起光泽,给她腿部肌肤涂上一层珍珠般的莹白光辉。cool18.com

  不过这会儿实在不是欣赏的好时候。云丹琉斗篷一卷,将卷轴放出的浓烟和细针一并卷起,然后挑起眉峰,「原来是个倭贼!难怪好色成性,卑鄙下流!」说着长刀再次劈来。cool18.com

  程宗扬不知道让真正的飞鸟熊藏对上这丫头还有什么忍术能用,不过他知道自己劝该倒楣了。cool18.com

  刀风在殿内激荡,那张坐榻被长刀扫中,碎木像子弹一样飞溅开来,有几块飞出数丈,撞在计好藏身的橱柜上。cool18.com

  一阵「哒哒」作响,柜门被震得打开一线,露出里面的小太监。计好两手堵着耳朵惊恐地看着这边,接着橱门又弹了回去。cool18.com

  程宗扬一手伸在怀中,摸到那把光秃秃的剑柄,他心里一动正要拿出来,忽然「叮」的一声,角落传来一声清越钤声。cool18.com

  程宗扬抬眼看去,只见墙角那只血色斑烂的玉瓶被碎木击中,微微摇晃,瓶口飞舞的暗影震荡着,似乎随时都会散开。程宗扬拚了老命一声大叫:「附!」cool18.com

  一股森冷气息从脚下升起,身边破败的宫殿微微一晃,彷佛被无形力量扯得扭曲。cool18.com

  镂刻着飞龙偃月的长刀在离胸口寸许的位置停住,青森森的光芒在刀锋微微晃动,令程宗扬肝胆欲裂。被这东西砍中,自己一腔五公升的热血等于一口气全捐献了。cool18.com

  程宗扬抬眼看去,只见云丹琉玉容沉静如水,鬈曲的发梢微微震颤;她牙关紧咬,双手紧紧握住长刀,似乎正处于极大的痛楚中。片刻后,她长刀一退,闪电般朝旁边砍去。cool18.com

  在云丹琉身旁多了一个朦胧的幻影,依稀是刚才那个在难旦妖钤上曼舞的倩影,不过这时已经长到数尺,颜色也更淡。cool18.com

  冥冥中彷佛传来一丝轻快笑声。在刀锋劈中的刹那,幻影像被风吹起一样飘飞起来,一边张开柔美双臂,温柔地朝云丹琉颈中拥去。cool18.com

  云丹琉神情冷峻,偃月刀在身侧怒龙般翻滚挥舞,不时用肘、膝甚至秀发攻击,试图摆脱身边的幻影。那个影子却彷佛黏在她身上,无论她攻势再凌厉,总能无孔不一入地欺近她的身体。每次幻影空灵的纤手拂中她裸露的肌肤,云丹琉都像被火烫到般的浑身震颤。cool18.com

  这完全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没有形体的幻影像幽灵一样在云丹琉身侧轻盈地飞舞,无论她刀法再凌厉都无法对幻影造成伤害。渐渐的,那个美妙幻影攀住云丹琉的手臂,一部分与她的身体融合。cool18.com

  程宗扬心有余悸地退到门侧,把匕首横在胸口。情急之下,他召唤出幽冥宗世传秘宝都卢难旦妖铃中的阴魂。施术的相龙已经被云丹琉干掉,天知道这阴魂附在她身上有什么后果。cool18.com

  一炷香时间后,飘渺的阴魂已经有一半融入云丹琉体内。云丹琉眼神虽然坚毅,刀法却无可避免地开始散乱;虽然每出一刀都用尽全身力气,但想把阴魂逼出来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cool18.com

  程宗扬这时终于放下心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眼前这位云家大小姐奋力与侵入体内的阴魂挣扎,她修长的美腿蹒跚着,似乎被一股无形力量操控,动作越来越乱。忽然那个空幻的倩影一荡,整个融入云丹琉体内。云丹琉露出惊骇欲绝的眼神,手掌一松,偃月刀锵然落地。cool18.com

  程宗扬讶异地瞪着被阴魂附体的云丹琉,忽然放声大笑起来。cool18.com

  眼前的长腿美女侧过脸,两手捏住白玉般的耳垂,手指一翘一翘,彷佛在给自己戴上一只无形的耳环。她表情似乎也被阴魂控制,露出少女的娇羞,与刚才的狂暴相映成趣,只是眼中的怒火越来越强烈。cool18.com

  云丹琉愤恨地瞪着程宗扬,两手却不由自主地比拟动作,先一边一个戴好耳环,轻轻抚了抚,然后洁白手掌沿着颈子高过圆耸胸乳,再往下抚过细长腰身,接着从腰后抚过圆翘美臀,彷佛一个艳丽的舞姬向主人展示自己胴体的轮廓。cool18.com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看到云丹琉恚怒的眼神才赶紧收敛一些,呵呵笑道:「大小姐,你真的误会了,其实我真是来救你的……」cool18.com

  云丹琉彷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自顾自地扭动肢体。她心里羞愤欲绝,那个卑鄙小人不知用了什么诡计,在她出刀的刹那彷佛有个冰凉的影子倏然附上身体。一番挣扎之后,不仅没有挣脱,还被它成功侵入体内。cool18.com

  那股阴森寒意不仅控制她的手脚,还控制了她的面部表情、呼吸,甚至舌头。在她不由自主转动身体的同时,那股阴森的凉意还在体内,不住往心脉和脑际侵蚀。cool18.com

  云丹琉可以想像,一旦被这股妖异气息侵入脑际,连神智也被占据,自己就会变成一具傀儡,任人摆布。cool18.com

  云丹琉死死咬住牙关,竭力抵抗寒意的侵蚀。忽然她喉头一甜,唇角涌出一股鲜cool18.com

  程宗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本来抱着看笑话的心情正在得意,看到血迹才惊醒过来,连忙擦了把口水,安慰道:「别怕别怕!我这就给你解开!先说好,你不能再拿刀砍我啊!好了,听我命令!」话到嘴边,程宗扬突然呆住了。施放咒语的「附」字,自己记得挺清楚,解除咒语那个字好像是……cool18.com

  程宗扬翻眼想了半天,云丹琉又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苍白。程宗扬心里发急。自己是来救人的,真把她搞死,自己只好剖腹谢罪了。cool18.com

  亲娘啊,解除的咒语到底是哪个?解除,解除……程宗扬朝云丹琉一指,「解!」cool18.com

  云丹琉身体一震,手指抬起,勾住银甲的环扣。她身上那副银甲甲片材质奇异,鱼鳞状的甲片又薄又韧,既泛着金属的光泽,还有金属所没有的弹性。张开的胸甲宛如龙爪攀在她丰挺雪乳上,与胴体的曲线紧密地贴在一起。这时环扣一松,胸甲随之弹开,露出甲内雪团般的美乳。cool18.com

  「错了!错了!」程宗扬叠声叫道。谁知道「解」是解衣服的意思?完全是误会!cool18.com

  面前的少女仍没有停住动作,她逐个解开银甲的环扣,胸甲越来越松弛,几乎能看到那团浑圆雪肉顶端的诱人红嫩。cool18.com

  程宗扬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傻呼呼张大嘴巴,看着云大小姐在自己眼前解甲露体。银甲还剩最后两个环扣未开,将从云丹琉胸前滑落。cool18.com

  只见云丹琉一手勾住环扣,另一只手却奋力握成拳头,重重打在自己解甲的手腕上。cool18.com

  程宗扬几乎能听到腕骨碎裂的声音。云丹琉奋然一击打伤自己左腕,那件胸甲终于没有全部解开;云丹琉吐出两口血,重新控制住右手。这丫头真够烈性的,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cool18.com

  「别急!别急!」程宗扬一边大叫,一边飞快地思索着,不是解除,那会是什么?从头开始想,自己把阴魂弄到云丫头身上,这会儿又想让阴魂从她身上脱离……程宗扬脑中一亮,大声叫道:「脱!」cool18.com

  云丹琉玉手绷起青筋,眼底透出一丝绝望。她身体猛然一挺,拖着受伤的手腕伸到裙内。cool18.com

  为了便于在船上行动,她的裙子是一条简易的三角巾,一侧垂到膝间,另一侧被扇贝繁住收到大腿处。她受伤的手掌在扇贝另一侧,这时伸到裙内,腿边碧蓝丝纲被拉起,两条白玉般的美腿笔直伸出,在珍珠般的莹光下烦熠生辉。cool18.com

  那两条美腿的比例甚佳,又长又直。雪滑圆润的大腿紧紧并在一起,能看到大腿根部那条窄小亵裤。而这丫头当着自己的面,用受伤的手掌勉强勾住亵裤边缘,准备把它脱下来。cool18.com

  程宗扬双手抱头,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一个声音大叫:快制止她!另一个声音则用更大的声音叫道:让她脱!cool18.com

  云丹琉只剩下右手受自己的意识支配,她右手紧紧拉住亵裤右侧,受伤的左手拉住亵裤另外一边,双手角力的结果是那条丝织亵裤被扯得倾斜,一侧拉到腰上,一侧则几乎褪到臀下,几丝乌亮而纤软的毛发从亵裤边缘翘出。cool18.com

  云丹琉美目透出骇人的恨意,她红唇颤抖着,被阴魂控制的舌尖却吐不出一个字。cool18.com

  亵裤几乎被扯成一条斜线,勉强掩在腹下。在云丹琉无法支撑的一刻,程宗扬一把抱住她,两手抓住她亵裤边缘。云丹琉眼中恨意被恐惧代替,但她的软弱只有一刹那,接着瞳孔深处露出骇人的愤恨。cool18.com

  程宗扬咬紧牙,用尽全部毅力,使劲向上一提,帮她提上亵裤。心里暗道:这么凶的美女也怕强奸啊。cool18.com

  「大小姐,你现在相信了吧?」程宗扬在云丹琉耳边道:「我真的是来救你的。」cool18.com

  说着他忍不住抱怨道:「你长这么高干嘛?害得我还要踮着脚跟你说话。」cool18.com

  这会儿两人肌肤相接,程宗扬抱着云丹琉的腰,丰满乳房正顶在自己胸前。程宗扬凭经验判断,她乳房在C罩杯与D罩杯之间。和小香瓜比起来尺寸稍逊,但那种光润坚挺、饱满耸翘的形状却别有一番美态。cool18.com

  程宗扬狠狠咽了口口水,接着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怪叫一声,拚命放开云丹琉,紧接着她裹着银白胫甲的膝盖贴着自己的阴囊掠过,剧烈的风声令程宗扬阴囊收紧,胯下传来一阵强烈疼痛。只差那么一点,自己就可以尊敬地称古冥隐前辈。cool18.com

  云丹琉被阴魂控制的脚步踉跄一下,忽然一足点地,轻捷地转了个圈子,接着右腿抬起,纤软腰肢朝后弯折。她双腿修长而又浑圆,程宗扬估测她不穿鞋子,身高就有一米八六,仅腿长就超过一米一。cool18.com

  这时一条雪白美腿用一个漂亮的舞蹈动作抬高,白光光的大腿直直竖起,碧蓝如水的短裙荷叶般翻起,两条白玉般的大腿交错分开;腿缝间,窄小的亵裤紧紧裹在下体,腹下那片隆起部位在薄丝下呼之欲出。cool18.com

  残破而荒凉的宫室内,一个美貌少女半裸着玉体旋转起舞。她上身松开的银甲在胸前摇摇欲坠,两条雪白而修长的美腿时开时合,做出种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动作。cool18.com

  她身高腿长,舞姿别有一番风情,此时足尖绷紧,像张开的玉扇抬到头顶,笔直挺起,将光润如玉的美腿整个暴露出来,轻盈地旋转曼舞。修长美腿彷佛两条光洁的玉柱,在灯笼昏暗的灯光映照下,白花花的肌肤耀目生辉。cool18.com

  程宗扬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目睹到如此须丽性感的大腿舞,一边两手本能地护着裆部,一边眼都看直了。cool18.com

  眼前的美少女与自己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腰侧的扇贝、脚底的珊湖、微蓝的瞳孔、鬈曲的发梢,无不洋溢着浓郁的海洋风情,知者能认出这是云家大小姐,不知者还以为是哪个野性十足的女海贼在表演热辣的艳舞……cool18.com

  云丹琉扭动腰肢,碧蓝短裙飞舞起来,露出大腿尽头那张雪滑美臀:她两手抚住雪臀,一边弯下腰去,忽然唇角又涌出一股鲜血。cool18.com

  云丹琉拚尽全力,在阴魂侵蚀下挣得一丝空隙,然后俯下身,额头用力朝地上长刀撞去。cool18.com

  程宗扬扑过去一脚踢飞长刀,顺势滚到墙角,抓住紫玉塞子,一把盖住瓶口。cool18.com

  云丹琉像被抽去丝线的木偶一样跌倒在地。程宗扬松了口气,身上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湿漉漉都是冷汗,拿着那只妖铃的手都在发颤。cool18.com

  程宗扬把妖铃塞到怀里,先把偃月刀抢到手里,才小心地靠近云丹琉。cool18.com

  云丹琉失去血色的面孔一片苍白。程宗扬盖住妖铃的同时,附在她身上的阴魂随即离体,她身体像被突然抽空一样,失去所有力气,但呼吸渐渐平复,看来没有大碍。cool18.com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程宗扬愕然抬首,只见一个禁军大汉杀气腾腾地闯进庭院,笔直朝自己冲来,然后在离自己还有四、五步的地方突然扑倒,露出背后一把淌血尖刀,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cool18.com

  程宗扬嘴巴还没合上,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随即飘了进来。古冥隐看到地上的云丹琉,眼中顿时露出喜色,他朝尸首瞟了一眼,接着出指如风,点中云丹琉腰背几处大穴。cool18.com

  「古供奉!古供奉!」计好从橱中钻出来,连滚带爬地扑到古冥隐脚边,连声道:「这位上忍太君真了不起!小的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上忍大爷先骗住云侍卫长,然后扔出一个卷轴,噗的一声就把她的衣服扒乾净了!」cool18.com

  古冥隐怔了怔,低声道:「这是什么手段?」cool18.com

  计好陪笑道:「上忍的手法小的也没看清楚!后来,这丫头就倒下了。」cool18.com

  古冥隐目光闪闪,打量着程宗扬,眼中犹疑不定。程宗扬汗流浃背,这才想起来自己面具已经被云丹琉毁掉了,直接露出原形。cool18.com

  计好贴在古冥隐耳边道:「上忍这张脸也是假的,江湖险恶,他们忍者一次要戴三五层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cool18.com

  古冥隐微微颔首:「相龙呢?」cool18.com

  计好谄笑道:「上忍太君嫌他武功太低,把他打发走了。是小的在旁边给上忍大爷帮的忙。」cool18.com

  相龙的尸体被云丹琉踢到槐林里,古冥隐没有看到;他抬起眼,尖声道:「上忍好手段!古某佩服!」cool18.com

  计好磕磕巴巴说了几句,程宗扬点头,也用一串鬼话对付过去。计好扭头,眼也不眨地朝古冥隐流利地说道:「上忍太君说,抓到这个女人很不容易。如果不是小的在旁边帮忙,说不定就让他跑了。」cool18.com

  古冥隐笑道:「自然要给你记上一功。」cool18.com

  计好低头道:「小的不敢。」说着又小声嘻笑道:「这位飞鸟上忍好色得很,刚才就抱着云侍卫长扒她下面的小衣呢。」cool18.com

  古冥隐尖声大笑。cool18.com

  程宗扬心里竖起大拇指,这死太监有前途啊。仗着两边语言不通,在中间大肆扯谎,给自己表功。其实他一直堵着耳朵躲在橱中,直到柜门撞开才偷偷看到外面的情形。等古冥隐进来,怕主子指责他贪生怕死,连蒙带诳编出一套来。cool18.com

  自己的小命一时半会算是保住,可让云丹琉这么一搅,本来救人的倒成了两边联手,把她生擒活捉。他同情地看了云丹琉一眼,那丫头紧闭双目,胸口不住起伏,不知道她这时对眼前复杂的情形猜到几分。cool18.com

  程宗扬指着那具专门奔过来死给自己看的尸首:「这个滴,什么滴干活?」cool18.com

  古冥隐阴恻恻道:「这厮冒充禁军潜入宫中,死有余辜。」cool18.com

  他将尸首踢得翻转过来,只见那人手中抓着一张硝制过的羊皮,上面涂抹的银盐显出纵横纹路。cool18.com

  古冥隐哂道:「影月宗贼心不死,三番五次遣人入宫。怎知本座在宫内所置禁咒正是为克制他们的影月之术而设。灵力越是敏锐,所受反噬越是凌厉。即便影月宗宗主亲至也难逃罗网!哈哈!」cool18.com

  程宗扬心知肚明。肯定是小狐狸不小心撞上禁咒,正好碰上影月宗的人也来窥视,于是扯来顶缸。至于古冥隐未必不知道里面的差别,只不过在自己面前不会漏出底细。cool18.com

  古冥隐俯身抓取云丹琉,却被程宗扬挡住。cool18.com

  程宗扬大摇其头,「这个,我滴!」说着抱起云丹琉半裸的香躯。cool18.com

  古冥隐仰天笑道:「这贱人是上忍亲手所擒,自然是上忍收为女奴。」cool18.com

  程宗扬色迷迷在云丹琉屁股捏了一把,嘴唇不动地嘀咕道:「云丫头,听见了吧?配合一点,咱们想办法溜出去。」cool18.com

  几乘坐辇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蜿蜒行来。几名小太监跟在辇后,前面挽着红绸牵辇的却是几名半裸宫女。cool18.com

  最前面一乘坐着古冥隐,中间一乘是半死不活的晋帝。程宗扬抱着云丹琉坐在最后一辆辇舆上,在他脚前卧着一个光溜溜的艳妇,此时正耸翘肥白雪臀,被他摸得浑身乱颤。cool18.com

  这是古冥隐的主意,他摆开阵仗邀程宗扬乘辇去昭明后宫处置云丹琉。自己用脚后跟就能猜到,这死太监如此招摇无非想引萧遥逸出手。这一招对别人也许行,对小狐狸……反正程宗扬是不抱半点信心。cool18.com

  从古冥隐的举动看得出黑魔海确实对星月湖八骏忌惮万分。老太监已经知道玄骐的存在,更肯定他潜在宫中,却迟迟不敢与他正面硬撼,出动人手围杀这只小狐狸。cool18.com

  这串举动除了对星月湖八骏的身手深具戒心,还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古冥隐在宫内人手不足。除了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太监,并没有什么得力的手下,否则不用千方百计地集中力量来应付近在咫尺的萧遥逸。cool18.com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程宗扬心头大定,甚至有些盼着小狐狸现身,赶紧让自己从这个已经变得不好玩的局里解脱出来。cool18.com

  不过老太监的举动却在无意中将程宗扬狠狠吓了一跳。他刚把穴道受制的云丹琉抱到辇上,那个小名芸娘的周太后便被小太监带着出来。见到他的面孔,太后像见到鬼一样险些当场叫出声来。cool18.com

  程宗扬当机立断,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狠狠吻住她的小嘴,像色中饿狼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拖到辇上,扒掉她刚穿上的衣服,在她光滑肉体上大肆揉弄。cool18.com

  看到程宗扬急色的样子,那些小太监都背过脸偷笑。古冥隐瞪了手下一眼,让他们免得激怒贵客,然后吩咐起辇。cool18.com

  晋国很少有轿子,至少在建康城,人们使用的交通工具大多是牛拉的车。宫里的坐辇与石胖子完全由人力抬行的步辇不同,辇下装有轮毂,前面系着绸制的挽索,由人力牵引。cool18.com

  车轮在鹅卵石上颠簸,掩盖辇中的声音。程宗扬用装神弄鬼的口气在太后耳边阴声道:「我是上天仙使……能有千般变化……化……化……」cool18.com

  那美妇畏惧地收拢身体,刚认出他时的惊愕被深入心底的信任化解。程宗扬松了口气,又担心她说出什么,漏了自己的马脚,索性让她头前臀后地趴在自己脚边,手指放在她臀间反覆刺激她的O点,让她顾不得起疑。cool18.com

  美妇早已神智沉迷,这时翘着屁股像个淫娃一样扭臀乱叫,已经浑忘了他就是自己在舟中接过的客人。cool18.com

  不过自己的下流举动一点不差地全都落到云丹琉眼中。那丫头目光中的鄙夷、憎恨、厌恶、愤怒……足够把自己埋了,再立个碑。cool18.com

  「妈的!要不是为了你这丫头片子,我用得着这么做吗!」程宗扬在云丹琉耳边道:「大小姐,我求你了,你就信我一次……」cool18.com

  云丹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程宗扬连忙凑过去:「什么?」cool18.com

  云丹琉银牙一紧,毫不客气地咬住他的耳垂,几乎把他耳朵咬下来。cool18.com

  程宗扬目眢欲裂,硬生生把惨叫声吞到肚里,手指紧紧抓住丹琉的大腿,痛得热泪盈眶。cool18.com

  「松口……」程宗扬竭力装出好色如命的表情,一手抱着云丹琉,一边摸着美妇白花花的屁股,脸上淫笑满面,口气却几乎声泪俱下。cool18.com

  云丹琉死死咬住他的耳朵,毫不松口。程宗扬拔出手指,嘶声恐吓道:「摸你脸!」cool18.com

  指上温热的液体几乎滴到云丹琉脸上,那该死的丫头才松开牙齿。cool18.com

  「我干!」程宗扬在心里痛骂一声,急忙摸了摸耳朵,上面两排牙印痛得钻心,幸好还是完整的。cool18.com

  古冥隐尖笑声遥遥传来,「那贱人烈性得紧,上忍莫急,一会儿到了宫中再慢慢炮制她!」cool18.com

  计好刚凑过来准备翻译,被心情极端恶劣的程宗扬挥手赶开:「八格!」cool18.com

  计好吓了口唾沫,乖乖滚到一边。cool18.com

  程宗扬瞪着云丹琉喷火的眼睛,然后抱住她的粉颈,毫不客气地反咬过去。cool18.com

  妈的,我都吃了几次亏。再这么忍了,太便宜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海盗!cool18.com

  云丹琉发丝间有股淡淡香气,让人想起阳光下的碧蓝海面。她白嫩耳垂软软的,像玉坠一样又滑又凉,上面扎了一个小小的耳孔。因为还是未出阁的少女,依照六朝的规矩只镶了一个小小的玉石耳钉。这会儿含在口中,在舌尖滑来滑去,没几下把自己心里那点火气给滑没了。本来想咬一口泄恨,渐渐舍不得松口。cool18.com

  云丹琉穴道被制,无法挣扎。好不容易程宗扬吐出她被吸红的耳垂,才看到那丫头几乎喷火的目光。cool18.com

  程宗扬咳了一声,有些尴尬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刚想开口,光着身子的美妇依偎过来媚声道:「仙使太君,奴婢给你品箫好不好?」cool18.com

  让晋国太后给自己品箫,感觉肯定不坏,但当着云丹琉的面,自己宁愿表演切腹,多少还壮烈一点。cool18.com

  程宗扬淫笑一声,装成把她抱在怀里,指尖却在她耳后凤池穴用力一按,让她昏睡过去。cool18.com

  「我真是来救你的,只不过被这些人误认为忍者。大小姐,都这时候了,你总该cool18.com

  相信了吧?」程宗扬嘴唇不动,悄声道:「一会儿我解开你的穴道,咱们见机行事。这些人里就那老太监一个硬手,其他都好打发。你逃出去别回家,直接去玄武湖。那里有人等着……」cool18.com

  云丹琉身体紧绷,眼神却不住变化。程宗扬松了口气,只要这丫头不倒打一靶,自己脱身的把握就多了几成。cool18.com

  【第十八集】第三章:夜战cool18.com

  昭明宫东北有一处独立宫殿,虽然属于后宫的一部分,却紧邻华林园,相当于独占三分之一的后宫。庭前陈设雅致而珍贵,玉马金鞍、珠帘翠幕,显示出宫中妃嫔非同一般的荣宠。cool18.com

  坐辇进入宫门,太阳穴的伤痕传来一阵轻微跳动。自己的生死根除了能转化死气,对灵力、法力之类的波动也异常敏感,只不过感应能力与修为深浅密切相关,同样的波动换在半个月之前,也许就忽略过去。至于这处宫殿本身可能另外设有一重防止外人窥视的禁咒。cool18.com

  但很快,程宗扬就发现自己错了。越过宫门的同时,耳边便转来一阵哀嚎。cool18.com

  「张少煌!你这个畜牲!我的儿子啊!」那人哭嚎着破口大骂,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声音凄厉而哀痛。cool18.com

  程宗扬心里一沉,已经听出是谁的声音。cool18.com

  进入宫内,古冥隐神情明显松弛许多。整个晋宫都死气沉沉,唯独这里不仅有人看守,而且还是劲装大汉。那些人穿着黑色布衣,背弓挟矢,占据宫内最险要的几处位置。cool18.com

  无论把守哪个位置,他们都是两人一组,或是对面,或是背靠背,不留任何死角。幻这些汉子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明显的军人气质,目光虽然落在那些宫女半裸的胴体上,却彷佛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鹰隼般的目光只在她们手足处停留,审视她们是否有异常举动。cool18.com

  程宗扬暗叫不妙。自己在外面已经留心,可角楼上明明空无一人,谁知一进来就看到这些人在楼上游弋。看来这里的禁咒不仅针对影月宗,还兼有匿声藏形的功效。自己这下算是真正踩到老虎牙齿上。cool18.com

  古冥隐彷佛没听到宫室里传来的哀嚎,一直来到宫后小院才停下坐辇。他先让人把晋帝送到旁边一间小室守护起来,接着芸娘也被赤身裸体地送进去。cool18.com

  身为晋国的君主和太后,这两个人是极具分量的筹码。晋帝的分量不用说,一旦晋帝驾崩,无论挑选继承人或听政,都需要太后的下令才名正言顺。cool18.com

  庭中与外面的宫殿只隔了一道院墙,哭嚎声不断传来,像发疯一样拚命咒骂张少煌和恒歆,哭叫自己屈死的儿子。cool18.com

  看见程宗扬不自在的表情,古冥隐道:「太君不必理会。那人家里的妻妾儿子都被人杀了,痛极攻心。」cool18.com

  徐敖果然在这里,而且还知道是张少煌在外面干的事。但程宗扬担心是另一件事——这帮死太监没见过自己,徐敖和自己可不陌生,如果被他撞见……cool18.com

  那老太监手法奇异,程宗扬一路好不容易才解开云丹琉两处穴道,这会儿动手无异于痴人说梦,只好硬着头皮抱起云丹琉进入室内。cool18.com

  那间宫室外面看来普普通通,里面却阴森之极。房门是用厚重楠木制成,比一般房门厚了一倍;四壁挂满刑具,中间一口火炉放着烧红的烙铁。地上溅满未洗乾净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云家那位死士的血。cool18.com

  室内正中放了两张圆凳,古冥隐与程宗扬分别坐下,计好在旁等着翻译,另一个小太监朱灵宝闩上房门,笑嘻嘻看看程宗扬,又看看她怀中的云丹琉。cool18.com

  古冥隐扬起脖颈,对计好道:「上忍太君对云家这位大小姐爱不释手,一路抱着,连放下也不舍得。」说着他尖声道:「这几句不用译了。告诉上忍,他喜欢便尽管抱着。」cool18.com

  计好叽哩咕噜说了几句,程宗扬顺势抱得更紧,手掌贴在云丹琉背后,帮她打通穴道。cool18.com

  古冥隐阴恻恻道:「云侍卫长,你们云氏商贾世家,因为捐资有功才破例允许一人出仕。晋国商贾数万,唯独你们一家得此殊荣,却不思报效,反而与临川王勾结,阴谋作乱——灵宝!解了她的甲!」cool18.com

  朱灵宝狞笑着刚要举步,忽然愕然回首。cool18.com

  一股诡异气氛在室内弥漫,古冥隐的狞笑也彷佛僵在脸上,直直瞪着那扇木门。cool18.com

  突然间,厚重木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一脚踹开,力量之大,像是要硬生生拍进墙里。cool18.com

  站在门后的小太监连屁都没放,直接在众人眼前凭空消失,「砰」的夹在门板和墙面之间。过了片刻才有一股可疑的血肉混合物从门下淌出。cool18.com

  不光程宗扬,连古冥隐都看傻了。萧遥逸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脸温柔地进来,轻声细语地说道:「哟,原来是古公公啊。」cool18.com

  古冥隐愣了片刻,接着脸上变色,袖中蓦地飞出一柄飞刀。小狐狸斯文得像是前来赴宴,鬼知道他是怎么溜进来的。眼看飞刀要刺中心口,萧遥逸露出一丝狞笑,「呸」地一口唾沫,把飞刀唾到一边,然后一手拽开衣领,拍着脖子口沫横飞地叫道:「看到了吗?有种朝这儿砍!死太监!踉我斗!我玩死你!」cool18.com

  程宗扬险些笑出声来。那小子架式实在是拉风坏了,气势更是嚣张到极点,一眨眼从一个贵公子变成老兵痞,硬是把老太监给镇了。cool18.com

  古冥隐再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舍易取难,直到此时才出手。自从一年前古冥隐利用晋帝长年沉溺酒色,将内宫牢牢控制在手中,原以为能为所欲为,直到那时他才真正领教晋国世家大族的强悍地位。cool18.com

  那些世家大族不仅声望显赫、手握实权,而且都是该死的政客。最古怪的一次莫过于他搭上徐敖这条线,准备借助徐度手下的州府兵。到现在古冥隐还不明白,一连串自己亲手颁布诏命之后,徐度如何莫名其妙丢了兵权,接任的成了他做梦都没想到的谢万石,眼睁睁看着州府兵这只煮熟的鸭子飞了,一点痕迹都没有。cool18.com

  萧遥逸的突然现身,带给古冥隐的惊怖远比程宗扬见到的更强烈。他目光不住变换,旁边的计好更是傻盯着木门,两腿直打哆嗦,连裤子湿了一片也没发觉。cool18.com

  萧遥逸凶狼一样扭过脖颈,指着程宗扬叫骂道:「倭贼!滚回你的洗脚盆里去!」cool18.com

  程宗扬腾地起身,梗着脖子叫道:「八格!」气势比起萧遥逸毫不逊色。cool18.com

  古冥隐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尖声叫道:「上忍拦住他!我去叫人!」说着身形一晃,撞碎后窗落荒而逃。cool18.com

  计好打了个尿颤,顾不上给程宗扬翻译,紧跟着钻窗而出。cool18.com

  室内腾起一团诡异烟雾,接着兵刃撞击声不住传来。程宗扬朝后窗抛了一个卷轴:「死狐狸,你怎么来的?」cool18.com

  「容易!跟着老太监的坐辇就进来了。」萧遥逸嘿嘿笑了两声,「程兄好艳福啊……」cool18.com

  「少罗嗦!」程宗扬道:「能不能解开?」cool18.com

  萧遥逸搭住云丹琉的脉门,「能!」cool18.com

  「还不快解!」cool18.com

  「给我半个时辰。」cool18.com

  「我干!」cool18.com

  萧遥逸叫道:「幽冥宗的手法本来就不正道。这几处穴道还是最难的,你在建康城打听打听,半个时辰能解开,我是独一份!」cool18.com

  程宗扬把刀丢给萧遥逸,「使劲敲!用力一点!」说着解开外面皮甲,反过来把云丹琉的身子裹住。cool18.com

  萧遥逸一脸纳闷,「你这是干嘛?」cool18.com

  「免得你的脏手乱摸!」cool18.com

  萧遥逸叫起屈来:「哪儿脏了!再说了,凭什么许你摸就不许我摸?」cool18.com

  「少废话!」cool18.com

  程宗扬把云丹琉丢给他,简单说道:「死太监把宫里都控制住了,不用管,没救了。这里他们人多,你先走。我身分还没泄漏,一会儿混出去。」cool18.com

  萧遥逸搓着手,跃跃欲试:「急什么?不如杀了那老狗。」cool18.com

  这也是一个选择,只不过多了一个不能动的云丹琉,这个选择就太冒险了。cool18.com

  「保命要紧,反正他的底细咱们也摸透了。先救人,回头再来收拾他们。」程宗扬又问道:「外面的人怎么回事?」cool18.com

  「没听到过风声。不过都是荆州口音,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招募的。」萧遥逸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天亮,这会儿走太早了吧?」cool18.com

  程宗扬疑惑地说道:「小狐狸,你又打什么歪主意呢?」萧遥逸胸有成竹地说道:「只要咱们撑到天亮就赢定了。」「不会吧?」cool18.com

  萧遥逸神秘地一笑:「怎么样?一起玩玩吧?」cool18.com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不好。我现在还能满他们一会儿I古冥隐背后到底是哪位王爷,还没弄清楚。」cool18.com

  萧遥逸道:「好吧。那倭贼的尸体我帮你处理了,只要别正面撞上徐敖,你留这儿过夜都没事。」cool18.com

  程宗扬警告道:「别胡来,照看好云大小姐。掉根毛我都跟你没完!」cool18.com

  萧遥逸朝他翻了个白眼,口气却激昂慷慨:「程兄放心!小弟就是这条性命不要,也要保住大小姐周全!」cool18.com

  程宗扬朝他竖了竖拇指,把衣服撕烂几道,然后沉腰坐马,摆好姿势:「把我踢出去。轻点!」cool18.com

  「好咧!」cool18.com

  萧遥逸把云丹琉扛在肩上,然后侧身一个旋踢,程宗扬像炮弹一样从破碎的窗洞疾飞出去。cool18.com

  「干你妹啊!」程宗扬心里惨叫道。cool18.com

  外面人听着房内的恶斗声,看到连古冥隐也铩羽而出,不禁对这位东瀛忍者佩服到极点。这会儿飞鸟上忍突然衣衫破碎地从窗口飞出,几名小太监连忙道:「上忍小心!」说着抢过去扶住他,没想到他身上的力道极大,顿时被撞得跌倒一片。cool18.com

  古冥隐一把托住他的手臂,化去他身上的力道。那死狐狸力道真不小,程宗扬险些吐血,捂着胸透不过气来。cool18.com

  一声龙吟般的清啸响起,萧遥逸一掌破开房顶,扛着云丹琉飞身而出,接着足尖一点,立在檐角,飘摇的身姿潇洒出尘。cool18.com

  四面角楼的汉子挽起弓弩,古冥隐脸色阴沉,紧盯着萧遥逸。cool18.com

  「玄骐!」cool18.com

  萧遥逸大模大样地捋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一身痞气地叫道:「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只鸟呢?新来的吧?牵条倭狗就想跟小爷死磕?老阉贼,你还嫩了点!」cool18.com

  古冥隐脸色铁青,正要开口,只见萧遥逸扯开喉咙朝远处大叫道:「失火啦……」cool18.com

  众人这才发现,室内的浓烟不仅没有散开,反而越来越浓,不时有火苗从浓烟中腾出。cool18.com

  死狐狸这一手真够辣的,如果不是声音和光线被禁咒阻隔,外面的禁军见到火光,立刻就会闯入宫禁救火。不过这会儿萧遥逸放的火只能给古冥隐添点小麻烦。cool18.com

  古冥隐冷着脸尖声道:「放箭!」cool18.com

  弓弦声接连响起,檐上顿时箭矢横空。萧遥逸正在得意,突然一声惨叫,被一枝利箭射中小腹,身体晃了几晃,然后头下脚上地倒跌下来。cool18.com

  那些汉子显示出与寻常武士截然不同的配合能力,十余名箭法精强的汉子两两守住角楼,剩下的迅速分成五人一组在宫内搜索。cool18.com

  这处宫殿紧邻华林园,宫墙完全比照城墙的规格建造,角楼、城堞俱全。此时宫门紧闭,萧遥逸除非敢硬闯,绝没有任何漏洞可以溜出去。cool18.com

  一组军士迅速接近萧遥逸失足的位置,片刻后一片刺眼雪光蓦然亮起,当先两名汉子当场毙命,后面三人来不及撤出就被萧遥逸左冲右突斩杀殆尽。cool18.com

  古冥隐两手拢入袖中,青衣透出一团黑气。程宗扬暗叫可惜,自己如果有刀在手,肯定能杀这个老太监一个措手不及。他吸了口气,然后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cool18.com

  古冥隐阴声道:「扶上忍去休息。立即传讯,玄骐已经出世!」cool18.com

  一名小太监奔出去传讯,计好扶起受伤的东瀛上忍,送他到旁边休养。cool18.com

  萧遥逸咬住滴血的长刀,狞然一笑,闪身掠入滚滚浓烟中。cool18.com

  程宗扬咬破的舌尖火辣辣直痛,装作虚弱的样子跟着计好走入大殿。cool18.com

  哀嚎声从殿内断断续续传来。cool18.com

  这时已经是寅初时分,精巧的宫室内,一盏九层灯塔光焰摇曳。徐敖侧身对着殿门骑在一个美妇臀上,一边挺动身体一边嚎啕大哭,不时抬起手掌,用力抽打美妇雪白的屁股。cool18.com

  那美妇长发委地,乌亮发丝光可监人,更衬得胴体白滑如玉。她低着头,竭力迎合阳具的进出,让徐敖发疯一样在她体内发泄自己的痛恨和悲愤。cool18.com

  徐敖没有理会进来的两人,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抓住美妇的秀发,把她扯得扬起脸来,唾骂道:「该死的贱人!你们张家人都是畜牲!」他嚎啕道:「死贱人!我念着你的好,在鹰愁略对张少煌手下留情——你弟弟那狗才!竟然杀了我全家,我的儿子啊!」他哭嚎着,一边泄忿地抓住美妇的雪臀,用力乱拧。cool18.com

  张少煌的亲姊,晋帝最宠爱的妃子,曾与自己有过两番云雨的张贵妃,赤裸着白美肉体伏在地上,痛得花容失色。cool18.com

  她软语哀求道:「徐爷节哀,奴婢弟弟不晓事,做出这种事来……王爷已经吩咐了,是张家害了徐爷家人,奴婢给徐爷当妻作妾,待肚子大了,再给徐爷生一个听话的儿子……」cool18.com

  「贱人!」徐敖哭叫道:「我干死你这个贱人!干死你!」cool18.com

  「飞鸟大爷,你在这里休息。」计好压低声音笑道:「徐爷快得很,一会儿就完cool18.com

  事。」说完他才想起来,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怎么忘了?那个……飞鸟大爷,阿呷……」cool18.com

  计好叽哩咕噜说着,徐敖听到声音,像饿狼一样扭过头,瞪着血红眼睛叫道:「计好!什么事?」cool18.com

  计好连忙叉手道:「回徐爷,有人闯进来了,听说是星月湖的人。」cool18.com

  徐敖哼了一声,显然对星月湖的来路不怎么清楚。cool18.com

  「听人说,那人是什么小侯爷……」cool18.com

  徐敖猛地挺起身,身下美妇被他一顶,撞在地上,绽开的雪臀间淌出一股液体。cool18.com

  徐敖披衣抓起佩剑,疯了似的朝外闯去。cool18.com

  计好看看程宗扬,又看看徐敖的背影,急忙追过去:「徐爷!徐爷!供奉吩咐过,你不能露面……」cool18.com

  【第十八集】第四章:船阵cool18.com

  殿内只剩下程宗扬和远处赤裸的妇人。程宗扬原想诈伤接近徐敖,一遏问出这位王爷的底细。谁知徐敖一听小侯爷三个字就像苍蝇见了血,拦都拦不住。cool18.com

  那位张贵妃玉体横陈,无力地伏在地上。她丰美白滑的肉体被打得发红,肩后的雪肌像被咬过一样,渗出血迹却依然艳色倾城。难怪在美女如云的宫中仍能深得晋帝宠爱。cool18.com

  一件衣服落在身上,虽然有些破烂、沾满汗味,而且质地粗糙,但上面暖热的体温却让赤裸的美妇情不自禁地拥紧那件敝衣。她抬起眼,目光顿时一闪。cool18.com

  程宗扬抢先道:「我是上天派来的仙使!」cool18.com

  张贵妃看着他,「我认得你。你是舟上嫖过我的客人。」说着她想了起来,恍然道:「你是从盘江来的程少主。」cool18.com

  程宗扬阵脚大乱,没想到没胡弄过去,反而弄巧成拙,被她揭了底。cool18.com

  「别乱说啊。」程宗扬慌忙道:「我们没见过的。」cool18.com

  丽娘挽着那件衣服,忽然一笑,媚态横生:「奴家怎么会忘记呢?公子阳物又暖又热,那次奴婢前后两个浪穴都被公子用过,干得奴婢身子都要化了呢。」她在衣服上嗅了嗅,「就是这样的味道,阳光一样热热的……」说着她抬起眼,似水眼波落在程宗扬脸上。cool18.com

  程宗扬哑口无言,既然露了底也不用装了,赶紧有多远逃多远吧。他认真说道:「你如果相信我就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能躲过明天,一切就都过去了。知道了吗?」cool18.com

  丽娘目光不住变换,眼中媚意渐渐褪去,变得凄惶无助。cool18.com

  程宗扬看着她的眼神,突然醒悟过来,低声道:「你没有服药,是吗?」cool18.com

  丽娘畏惧地抱住衣服,半晌道:「服了。但和她们不一样……我怕……」她拉住程宗扬的裤脚,低泣道:「带我走好吗?好多人都被他们打死了……」cool18.com

  带上她只会死得更快。程宗扬道:「别怕。你只要找个隐密的地方躲起来,他们这会儿顾不上找,过了明天就好了。」cool18.com

  程宗扬不知道萧遥逸是不是能说到做到,但只能这样安慰她。cool18.com

  丽娘果然是个聪明女子,点了点头,松开手指。程宗扬正要离开,突然停下来:「古太监背后是哪位王爷,你知道吗?」cool18.com

  丽娘身体抖了一下,畏惧地摇了摇头。cool18.com

  程宗扬伏在殿宇最高处的檐角下,盯着宫门的方向。最好的机会出现在黎明前一刻钟,萧遥逸接连击杀两组武士,以身中两箭的代价硬生生踢开大门。但程宗扬偷袭一名武士时被缠住,错过这个机会。cool18.com

  程宗扬换了一身抢来的劲装,一个多时辰的搏杀中,萧遥逸成功地将内宫搅得鸡犬不宁,程宗扬则在暗处伏击。他两次抓到活口,但都没有逼问出到底是哪位王爷。cool18.com

  连程宗扬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荆州口音的汉子个个都是死士。cool18.com

  萧遥逸在这片十余软的宫禁中神出鬼没,有时带着云丹琉,又几次把她藏起来,孤身犯险。直到黎明前萧遥逸最后一次出手,已经解开穴道的云丹琉突然现身,以偃月刀连斩数人,两人合力,才在老太监眼皮底下硬闯出去。cool18.com

  阳光给远处的宫阙涂上第一抹金黄的光辉。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杀戮却刚刚开始。cool18.com

  踏着初升的阳光,萧遥逸重新驰回宫城。短短一刻钟内,他已经脱去满是血污的黑色水靠,换上一身红白相间的崭新戎装。萧遥逸官职不过羽林郎,但那顶金冠却彰显出他耀眼的身分,此刻在他的白水驹上指挥若定,丝毫看不出身负箭伤。cool18.com

  程宗扬对小狐狸的果断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星月湖八骏没有耽误一丝一毫的时间,在宫内大闹一夜之后赶在黎明前脱身,迅速召集禁军,以少陵侯的名义对内廷展开攻击。cool18.com

  兵甲精良的军士组成阵列,高呼着「除妖孽,拥帝室」的口号,同时攻打太初、昭明二宫。古冥隐身边除了几个小太监,根本没有人手,不到半个时辰太初宫便即平定,数千军士随即闯入昭明宫,包围最后一处宫殿。cool18.com

  小狐狸没有任何迟疑,刚一脱身立即反击,甚至连口号也编出来,直指宫内妖人劫持主君,号召禁军为王前驱,清除妖孽,戡定平乱。要说这小子没有事先准备,打死程宗扬都不相信。cool18.com

  从发现临川王的野心开始,那小狐狸就有意识地利用自己,但程宗扬没有多少生气的感觉。萧遥逸的目的只有一个:抢在所有人之前动手,占据主动。cool18.com

  他想过萧遥逸会摊牌,却没想到他摊得这么快、这么猛,没有给对手留一点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给他自己留任何退路。cool18.com

  起兵攻打宫城,即便真是救驾也形同谋反,何况小狐狸并不那么干净。萧遥逸走出这一步已经退无可退。程宗扬不知道小狐狸还有什么底牌能让他有把握稳赢。cool18.com

  这会儿程宗扬才明白萧遥逸为什么说撑过今晚就赢定了。古冥隐挑选的这处宫禁虽然城高墙厚,但那些黑衣汉子经过一夜的搏杀,已经露出疲态。cool18.com

  辰时一刻,厚重的宫门终于洞开,禁军最精锐的具装铁骑驰入宫禁,短短时间内就用弓箭和长戟清除所有的抵抗。cool18.com

  程宗扬长身而起,拨开一枝袭来的箭矢,叫道:「死狐狸!」cool18.com

  「我已经策划了三年。」萧遥逸道:「坦白地说,这件事孟大哥并不同意,是我意孤行。」cool18.com

  程宗扬摊开四肢倒在榻上:「太冒险了吧?如果晋帝在你手里咽气,我看你怎么收场。」cool18.com

  「只要有太后诏命,随时可以拥立新帝。」萧遥逸不在意地说道:「桓家已经与我萧氏联手,诏命一出,桓家控制的六州立刻会响应。张少煌和恒歆杀了徐敖一家,张家也是我囊中之物。三家联手,未必没有胜算。」cool18.com

  萧遥逸从衣内扯出一条白绫,上面血迹已经变成乌黑。他解开甲衣,将带毒的箭创重新裹住,微笑道:「这时候桓老三应该已经进入东府城,请王丞相入宫面驾了。」cool18.com

  程宗扬道:「大小姐呢?」cool18.com

  「她走了。」萧遥逸举起手,「程兄你尽可放心,我绝对没有监禁大小姐的意思。说实话,就算云家和临川王加起来我也不在乎。说到底,云家只是商人,对这种事不在行。一、两千的乌合之众,我只用五百骑就能杀他们片甲不留。易彪的北府兵算劲敌,但六百人对我的八千禁军能掀起什么风浪?」cool18.com

  1cool18.com

  萧遥逸已经收起血巾,举手向萧五还礼,「说。」cool18.com

  「桓家传讯,东府城空无一人。说今日休沐,王丞相一早便邀谢太傅、徐司空等朝中重臣宴饮。」cool18.com

  萧遥逸眼角跳了跳:「宫里呢?」cool18.com

  「已经找到田氏、孟氏诸位妃嫔和几位皇子。」萧五道:「我已经让府中的亲随护卫,但没找到陛下和太后。」cool18.com

  萧五的军礼不但充满阳刚之气,而且有浓郁的现代风格,让程宗扬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熟悉感,可以看出岳帅给这支军队打下的深刻烙印。cool18.com

  程宗扬插口道:「你攻城的时候,老太监就带着你们那位陛下乘舟逃走了。太后她们大概也在。」cool18.com

  「往哪边去了?」cool18.com

  「隔着殿宇,我没看到。不过你猜呢?」萧遥逸看着程宗扬。cool18.com

  程宗扬誓了耸肩:「石头城吧。那里有两万精锐水军,在建康能与禁军对阵的只有这支军队了。别忘了,徐敖在鹰愁峪带的就是石头城的州府兵。」cool18.com

  萧遥逸冷冷道:「如果他跑到那里,最好不过。」cool18.com

  看着小狐狸笃定的样子,程宗扬一怔,然后一拍大腿,「萧侯爷!」cool18.com

  执掌禁军的是少陵侯萧道凌,也是萧遥逸最大的本钱,可连禁军攻打宫城他都未曾露面,只有一个理由:他要做的事比攻打宫城更要紧。cool18.com

  「不错,」萧遥逸毫不隐满地说道:「家父昨晚便去了石头城,随身带着镇东将军的大印。当然,」他拿起徐敖来不及带走的镇东将军印,「马上就可以换真的了。」cool18.com

  禁军和石头城水师大营都落入萧氏父子手中,难怪萧遥逸这么有信心。程宗扬叹了口气:「死狐狸,你什么事都准备好了,还非把我扯进来干嘛?」cool18.com

  萧遥逸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上次咱们兄弟在湖上把美论英雄,程兄那曲狂歌,小弟记忆犹新。」他低声吟道:「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咳……咳……」cool18.com

  萧遥逸抚住伤口咳了几声,然后抬起头,挺胸昂然道:「岳帅曾说,人生最大的快意莫过于创造历史!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晋室早已德衰数尽,就如同一个裸裎的粉头——不!一颗熟透的果子!随手便可收入囊中,这等天赐良机,程兄难道不想与我星月湖携手,一同创造历史?」cool18.com

  创造历史?自己从未想过。但小狐狸这番话豪情万丈,真让自己心动。cool18.com

  创造属于自己的历史,这样的机会几人曾经有过?而这个机会就在自己眼前,唾手可得,说自己不心动是假的。cool18.com

  但程宗扬仍然觉得不安。古冥隐背后那位王爷究竟是谁?古冥隐挟持晋帝和太后,究竟是黔驴技穷,还是别有目的?小狐狸一脚把云家和临川王踢开是不是太自信了呢?cool18.com

  一名萧府亲随进来,与萧五同样的姿势挺起胸,双脚一磕,举手齐眉向萧遥逸致军礼:「已经找到阉贼的座船!」cool18.com

  阳光下的玄武湖,万顷碧波犹如翡翠,闪耀着粼粼金光。一艘绘着龙纹的御舟在湖上飞驰,船首的古冥隐袖着双手,身形彷佛笼罩在一层黑雾中。在他身后,四名黑衣汉子镔铁般的手臂奋力操桨,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御舟箭矢般破浪前行。cool18.com

  僵尸般的晋帝卧在船尾被一个小太监看着。旁边一个中年美妇披着一袭衣不蔽体的旧衣,眼中满是惊愕,正是晋帝的亲母,太后周氏。cool18.com

  计好一脸烟灰,慌张地说道:「公公,徐公子被小侯爷扎穿喉咙,尸体已经丢进火里烧掉了。还有,」他带着哭腔道:「那个东瀛来的上忍太君不见了。幽长老要问起来……」cool18.com

  古冥隐阴森森道:「咱们自身难保,哪里理得着他!」他恨声道:「王爷棋差一着,已经定好时辰将朝中重臣一网打尽,怎知被那小畜牲抢先一步!」他余怒未消地说道:「王爷说的可是湖上吗?」cool18.com

  一名黑衣汉子沉着脸,用荆州口音瓮声瓮气道:「是哪。」计好忽然尖叫一声,「船!船!」cool18.com

  数里之外的青溪口升起一面杏黄旗帜,接着又是一面。来自石头城水师大营的舰队出现在视野中,隐隐传来的鼓声撼动湖面。cool18.com

  晋军步骑逊于秦唐诸国,水师却是六朝强军。昨晚少陵侯萧道凌手持镇东将军大印进入石头城,接掌水师,随即调动舰队由秦淮河进入青溪,直逼宫城。这时上百艘舰船组成的舰队正鱼贯驶入玄武湖。cool18.com

  从空中看去,数以百计的大小战舰络绎驶出青溪,在湖上列成战阵,彷佛无数墨点,密密麻麻地覆盖大片水面。号角声起,舰队随即改变阵形,两翼加速前出,宛如一弯新月,隐隐对远处的御舟形成合围之势。cool18.com

  「玄武湖只有青溪一条水路。」萧遥逸说道。他一旦出手就雷霆万钧,短短半个时辰一举攻破宫城。由于计画周详,破城后他没有全城大搜索,而是将力量集中在宫内,同时调遣亲信,不动声色地控制城中要害。cool18.com

  如果不是古冥隐携帝后逃窜,王茂弘又突然给自己放假,邀集朝中重臣出游,此时帝后将相俱在手中,早已大获全胜。cool18.com

  萧遥逸盯着逃逸的御舟,命令道:「传令!禁军骑营全军出动,沿湖追逐。若有妖人靠岸,格杀勿论。救回陛下和太后者,封侯!赏万金丨‘」cool18.com

  禁军将领都是萧氏一手拔擢,对萧氏父子忠心耿耿,当即领命,带着骑兵飞驰出cool18.com

  萧遥逸道:「剩下的就是猫捉老鼠了。哈哈,我突然出手固然是冒险,但也打了这帮阉狗一个措手不及。黑魔海手伸得太长,力气可差了些。」cool18.com

  「别高兴得太早。」程宗扬眺望远处道:「我看这事没这么顺利……」cool18.com

  「少乌鸦嘴!走!一起去捉那只黑老鼠!如果程兄运气够好,我名正言顺地封你一个镇南侯丨‘」cool18.com

  程宗扬笑骂一声,与萧遥逸下城换乘快舟,与水师舰队会合。cool18.com

  这艘快舟只能容纳六个人,四名桨手操舟,程宗扬与萧遥逸立在船头。轻捷的舟身像在水面飞翔一样,迅速与水师舰队拉近距离。cool18.com

  快舟与一艘满载军士的舰船擦肩而过,那艘舰船船舷高近三尺,沿着船舷设有半人高的女墙;船舷下方开着一排圆孔,数十枝长及丈许的船桨从孔内伸出,舱内看不见面孔的桨手奋力操棹,整齐地击水前行。cool18.com

  女墙后林立着精锐的水师军士,第一排是弓手,后面是高大的戈手。他们手持的长戈为便于水战都加长至丈许,锋利戈首不仅可以杀伤敌人,同时可以钩拉敌方的船cool18.com

  船上是半封闭的木制棚顶,同样设置女墙,军士林立。程宗扬估算过,这样一艘舰船就有一百多名弓戈兵卒和近六十名桨手。棚上旗旛猎猎飞舞,船尾建有高台,几名持旗军士在台上一边了望敌情,一边随时等待主帅的号令。cool18.com

  萧遥逸见程宗扬看得入神,问道:「程兄对水师也有兴趣?」cool18.com

  程宗扬反问道:「这是什么船?」cool18.com

  「这是斗舰。与敌方的船只接近后,进行近战。」萧遥逸指着后面道:「那是走舸。」cool18.com

  斗舰后跟着几条小船,船长不及斗舰的一半,宽度只有斗舰四分之一,形状狭长。船上的军士不到二十人,舱内桨手却足有三十名。那些军士大多是精悍的中年汉子,这些老兵身材魁梧,此时不紧不慢地跟着斗舰,神情间有种久历战阵的轻松。cool18.com

  「往返如飞鸥,乘人所不及。」萧遥逸道:「若说斗舰是陆战的重装步卒,这便是陆战中的轻骑。」cool18.com

  程宗扬第一次近距离目睹水战军种。斗舰的名声自己早已听过,没想到是这种结构,如同一座漂浮在水面的大房子,看起来颇为笨重。但由于桨手众多,船尾又安装卯有舵,操纵起来灵便快捷。cool18.com

  忽然一个浪头掀来,快舟摇晃一下。后方一艘舰船破浪驶来,它体积比斗舰略小,但水面的部分更加高耸,船身全部蒙着生牛皮,船身除了划桨的棹孔,还有两排半尺大小的圆孔,里面隐隐闪动着锋利寒光。船首为利于冲撞,做成犀牛角般狭长的形状,顶端包裹铁皮。船头和船尾各架着一张巨弩,就像一头在水面奔腾的猛虎,露出锋利的爪牙。cool18.com

  「艨艟!」程宗扬脱口而出,接着又迟疑起来。在他想像中,艨艟应该是一种巨舰,但眼前的艨艟舰除了蒙着牛皮,体积与斗舰相差并不大。cool18.com

  「不错,正是艨艟!」萧遥逸道:「艨艟以生牛革遍蒙船体,不惧矢石,破舟覆师,无往不利,堪称水上铁骑。」cool18.com

  快舟进入水师舰队的阵列,在艨艟斗舰的缝隙间穿行。船只都以鼓声为号,指挥棹手划桨,只听四面都是隆隆鼓声,犹如惊雷。忽然一片乌云般的阴影遮断阳光,天空顿时暗了下来。cool18.com

  程宗扬回过头,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巨大墨字:飞云。cool18.com

  眼前的巨舰足有四、五丈高,分为三层,船上城堞森严,木墙高声,如同一座巨大的水上城池。仅船舷伸出的桨棹就有三层,毎一层数量都超过五十枝,伴随着隆隆鼓声,成排的桨棹每一次划动都带起漫天水花,宛如暴雨滂沱。cool18.com

  半空中传来马匹嘶鸣的声音。程宗扬抬起头,看着这个时代航母级的巨型楼船,难以置信地叫道:「哪儿来的马?」cool18.com

  萧遥逸道:「飞云舰有一支骑兵,只有一百多骑。怎么?有什么不妥吗?」cool18.com

  程宗扬咽了口唾沫,怪不得徐敖能调来骑兵呢。舰上专门设有攻战的铁骑,这楼船是把一座城池搬到船上。cool18.com

  「这是飞云,」萧遥逸指着右翼另一艘巨舰道:「那边的是盖海,都是二层楼船。这是小的,石头城大营的大舰五牙、赤楼、帛兰都是五层楼船,最大的帅舰余皇高十丈,足有九层,可载士卒三千人,在水上绝无敌手。」cool18.com

  程宗扬脖子都酸了,仍没看到能在舰上奔驰的骑兵,他嘟囔道:「弄得像城池一样干嘛?好看吗?」cool18.com

  萧遥逸笑道:「说它是水上城池,一点都不夸张。除了骑兵,上面还有守城用的擂木、滚石、铁刺。接敌之际,矢石激射如雨,寻常船只不等靠近便被击沉了。」cool18.com

  「那个呢?」程宗扬指着楼船上六枝长近四丈,吊臂一样斜举的长杆问道。cool18.com

  「那是拍杆。」萧遥逸道:「前面悬的巨石重逾千斤。即便是艨艟,最多也只能承受拍杆一击。」cool18.com

  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所有的艨艟、斗舰、楼船、走舸同时鼓声大震,已经摆好阵列的舰队猛然提高速度。浪花飞溅,鼓声四起,平静的湖面一时间杀机猕漫,笼罩着战争气息。cool18.com

  前面的御舟上,那四名桨手都被萧遥逸折腾一夜,然后又一鼓作气划出数里,这会儿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cool18.com

  远处一片礁群被芦苇环绕,散落在方圆数里的湖面上。这种礁群危机四伏,一个不小心就会船毁人亡,但御舟却径直朝礁群驶去。cool18.com

  如果御舟冒险从芦苇间穿过,这样狭窄的水路,不仅追逐的楼船,连较小的艨艟斗舰也难以通行,只能绕道,御舟就有机会摆脱追击。cool18.com

  船体狭小的走解缓缓越过斗舰士卒林立的舰身,盯紧仓皇逃窗的御舟,就像一条条蓄势待发的苍狼,随时等待着张开獠牙,刺穿猎物的咽喉。cool18.com

  礁岛后方数里的湖面上突然驶出一艘宽阔的画舫。那艘画舫是由两条船只并在一起,比寻常船只宽了一倍。舫上的建筑足有三层,虽然比不上楼船气势宏伟,但船篷两端挑起如同蕉叶,结构精巧至极。cool18.com

  舫上朱栏翠幕就像世家贵族用来游湖览景的私舫。舫内人影穿梭不绝,远远能看到最上面一层的精阁中,数十名宽衣博带的贵族正在宴饮吟诵,如同神仙中人。正在疾驶的御舟立刻转向,加速驶向画舫。萧遥逸眉峰一挑:「王茂弘!」cool18.com

  「不只吧,我看到徐老爷子了。」程宗扬眯着眼道:「旁边那个是谁?」cool18.com

  「哪个?」cool18.com

  「那个,五十多岁年纪,正在说话的。看起来很有气质那个。」cool18.com

  萧遥逸低骂一声,然后道:「那是谢太傅。」cool18.com

  程宗扬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神清气朗啊。咦?那是王处仲?」cool18.com

  「王丞相、谢太傅、王侍中、周仆射、徐司空、桓大司马、王驸马个一个数着,语带讽刺地说道:「江左名士重臣济济一堂啊。」cool18.com

  【第十八集】第五章:争锋cool18.com

  「森森连岭,茫茫原畴。」谢太傅依在茵席上,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咏哦道:「迥霄垂雾,凝泉散流……」cool18.com

  王茂弘点着头,慢吞呑道:「这是太傅作的兰亭吧?好诗啊。」cool18.com

  谢太傅叹道:「出仕多年,诗文都荒废了。要说好句,郭璞的『林无静树,川无停流』两句,泓峥萧瑟,实不可言。某每读此文便觉形超神越。」cool18.com

  旁边一个文士抚掌道:「林无静树,川无停流,果然是好句!」cool18.com

  众人连连点头,称美不已。cool18.com

  远处的战船鼓声隐隐传来,席间一阵騒动。王茂弘看了一眼,手中把玩一柄玉如意,漫不经心地朝王子猷道:「五郎,今日有水军习练?」cool18.com

  那位禁军骑兵参军摸着脸颊,寻思良久才道:「湖上秋色正佳,这些士卒许是踏秋而来吧。」cool18.com

  旁边几个听他说得荒唐,禁不住要笑,偏王茂弘听得认真,又把笑声呑了回去。cool18.com

  王茂弘道:「我这眼睛也不济事了,太傅瞧瞧,是哪位带的士卒?」cool18.com

  谢太傅从容道:「旗号的萧字,似是少陵萧侯。」cool18.com

  王茂弘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吩咐从人道:「难得萧侯有心,请他过来一叙吧。」cool18.com

  随从领命退去。众人猛然见到水师出现,多少有些紧张,此时见王丞相、谢太傅谈锋如常,于是放下心事,重又喧闹起来。cool18.com

  谢万石也在坐,他自从丢了镇东将军大印就在家闭门思过,这会儿强打精神说道:「山川有秀色,举座多贤者。」cool18.com

  周仆射冷哼一声:「风景虽佳,奈何不得其主。」cool18.com

  此言一出,喧闹的席间气氛顿时一僵。cool18.com

  须髯满面的桓大司马丢下手里的葡萄:「在座的都是国之栋梁,桓某便直说了吧。当今陛下昏浊溃乱,动违礼度,了无人君之相!宫里的传言诸位想必也听过。陛下阳萎不能人道,又信任内宠,竟然把几个未净身的小崽子收进宫里,冒充内宦。」cool18.com

  司空徐度坐在一旁,自顾自举觥痛饮。侍中王文度变色道:「桓大司马!宫闱之事,非人臣所宜言!」cool18.com

  桓大司马一句话顶了回来:「人主无私事!陛下宠信内宦,荒唐无行,外界多有传言,那些贱役竟在宫内与妃嫔交奸为戏!做出这等丑事,陛下怎可再奉守社稷,敬承宗庙!」cool18.com

  旁边有人应声道:「贵妃孟氏产子,群臣都上了贺表,却连孟氏自己也不知道是与何人受奸成孕,生的竟是个杂种!」cool18.com

  「还有贵妃田氏!与小太监同睡一榻,形同夫妻。有人窥见那些小太监都是未净过身的,宫闱之内,秽声百出!」cool18.com

  「宫中一岁购媚药数千贯,传闻宫人不肯行奸者,尽被灌入媚药,行奸后再乱棍打死。」cool18.com

  「帝位有德者居之!陛下既然失德,自当退位!由群臣推立新帝!」cool18.com

  「陛下不能人道,以内宠之子冒充己子,一旦孽种继位,不仅令祖宗蒙羞,更动移皇基!吾等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有人嚷道:「陛下当废!推立新帝!」cool18.com

  一年来,晋帝始终不曾露面,宫外流言四起,朝中早已群情汹涌,这时桓大司马当先揭破,顿时都爆发出来。cool18.com

  侍中王文度和谢万石坚称传言不可信,谢太傅抱膝而坐,神情自若;徐度自饮自食,一言不发;桓大司马与周仆射力主推立新帝。众人都是朝中重臣,此时却吵嚷不休,甚至有人痛哭流涕。cool18.com

  一片混乱中,一直唯唯否否老好人一样的王茂弘突然张开眼睛,「砰」的一声,将那柄玉如意在案上击得粉碎,厉声喝道:「我等身为朝中大臣!自当齐心戮力王室,何至于口出废立!」cool18.com

  众人极少见过王茂弘发脾气,此时被他一喝,连一向自视极高的桓大司马都哑了。cool18.com

  御舟与画舫还有两里远近,中间隔着一片芦苇丛生的浅滩。cool18.com

  古冥隐盯着舫上一个身影,然后回头看去。后面几条走舸驶出阵列,像脱缰的野马般冲波而来,但距离尙远,御舟有足够的时间与画舫会合。古冥隐微微松了口气,尖声道:「快!快!」cool18.com

  湖水忽然分开,一道青森森的光芒宛如飞舞的蛟龙,从宁静的湖面下蓦然飞出。cool18.com

  狂猛刀势如同破竹,将御舟拦腰斩为两截。cool18.com

  长刀从船身中段斩过,一名黑衣汉子躲闪不及,手臂被刀锋斩去半截,捧着断臂发出惨叫。古冥隐所在船头去势不止,向前冲出丈余,船尾在湖面上打了个转,朝断口倾斜过去。cool18.com

  竹篾编织的船篷被刀气掀开,四散飞舞,暴露在阳光下的晋帝像木偶一样晃动一下,沿着倾斜船身滑入水中。旁边披着布衣的太后身体一颠,额角撞在船沿上,几乎昏厥。cool18.com

  湖面被刀风掀起尺许高的水浪,突如其来的袭击使舟上众人骇然变色。那柄长刀刃长五尺,刀上镂刻的青龙须爪飞扬,阳光一照彷佛要从刀上跃然飞出,中空的刀柄握在一只素白手掌中。cool18.com

  云丹琉从水中跃出,身上的银甲却没有沾上丝毫水迹。她鬈曲的发梢贴在雪白面颊上,微蓝瞳孔透出逼人光彩。cool18.com

  云丹琉一刀斩断船身,没有理会落水的晋帝便腾身而起,偃月刀溅开无数水花,朝船头的古冥隐攻去。cool18.com

  船上人被分成两半,相隔丈许。古冥隐和两名黑衣汉子在前,断臂的黑衣汉子和一名同伴在后,旁边是晋帝、周太后和一名小太监。古冥隐双手拢在袖中,这时双臂一振,枯痩手爪破袖而出,尖啸着迎向云丹琉的长刀。cool18.com

  「铛」的一声,古冥隐爪尖叩在偃月刀的刀脊上,一股黑气随即沿着刀锋如妖蛇般游上刀锷。cool18.com

  云丹琉长刀一摆,黑气被她劲气震开,游丝般消散无痕。古冥隐这一着只是试探,云丹琉劲气一出,他目中顿时妖光大盛,撮唇尖啸一声,身上缭绕的黑气蓦然化成一具人形粘髅,扑向云丹琉。cool18.com

  云丹琉腰身一折,踏在一块礁石上,接着长刀劈出。白色的芦花漫天飞起,狂猛刀气将人形粘髅阻在丈许之外。cool18.com

  那具人形骷髅妖爪一展,丈许内的芦苇彷佛被冻结一样,连细长的苇叶也不再摇摆。云丹琉身上的银甲凝出一层白蒙蒙的薄霜,裸露的皮肤像被冻裂般一阵脆痛。如果不是丽日中天,将古冥隐幽冥邪术的力量克制在最低,云丹琉当即吃上大亏。cool18.com

  娇叱声中,云丹琉双手握住粗长的刀柄再次攻出。她刀法全是攻势,如同怒涨海潮一浪高过一浪。那具人形骷髅被偃月刀阻在丈许之外,几次强攻都被凌厉的刀锋逼了回来。cool18.com

  古冥隐双手合抱,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死尸味道。黑气幻化的人形骷髅忽然跃起,胸腹空门大露。云丹琉长刀如受感应般寻到破绽,立即横击抡出,将骷髅拦腰斩成两段。cool18.com

  人形骷髅发出一声凄厉嘶鸣,被斩断的上半身去势不减,迳直扑到云丹琉身上。cool18.com

  结着薄霜的银甲与妖气一触,光泽立即黯淡下来,变得乌黑。云丹琉身材高挑,那邪魂抱在她腰间,脖颈昂起像蛇般细长伸出,张口朝云丹琉面门咬来。大开的嘴巴中能看到它黑气缭绕的咽喉。cool18.com

  一股强烈臭气袭来,云丹琉脑际一阵眩晕。古冥隐踏前一步,右手指爪迅速拉长,犹如一丛阴毒的匕首朝云丹琉腹下刺去。cool18.com

  突然一声脆响,云丹琉胸前一枚银亮甲片迸裂碎开,接着射出一道刺眼光芒。那具粘髅嚎叫着,彷佛被狂风吹散一样,在白光照射下迅速融化。cool18.com

  「银灵蛟甲!」古冥隐眼中射出贪婪光芒,漆黑的爪尖一叩,将迸碎的甲片击飞,速度丝毫未减地朝云丹琉胸口抓去。cool18.com

  云丹琉横刀挡住,与古冥隐刀爪相击,劲气交击声不绝于耳。后面断舟上,刚一遇袭,计好便连看也不看一眼,立刻掉头从船尾跳到水中,一边游一边拚命脱掉衣服,只求离这里越远越好。cool18.com

  断臂的黑衣汉子一脚踩住刀鞘,咬牙拔出佩刀。忽然一柄快刀从颈后劈来,将他头颅劈出丈许,远远飞入芦苇荡中。吴三桂飞将军般落在舟上,一脚将无头尸踢入水中。cool18.com

  另一名黑衣汉子动作极快,一把抓住晋帝,甩开刀鞘,将刀锋架在晋帝脖颈下。cool18.com

  没等他开口,一只手从容伸来扳住他持刀手腕,接着另一只手绕到颈后,修长手指抓住他的下巴往旁边轻轻一扭,「卡」的一声脆响,那黑衣汉子脖颈无力地软垂下来,从手中滑落的佩刀在船沿上一磕,没入水中。cool18.com

  秦桧拧断那汉子的脖颈,一手抓住晋帝衣领,把他从水中提出来。船尾已大半入水,吴三桂过来想救出太后,秦桧却把迁尸般的晋帝塞到他手中,然后露出温文尔雅的好看笑容,客气地朝惊惶的美妇说道:「周太后,小的救驾来迟,还望恕罪。」说着轻轻托住她的手腕。cool18.com

  芸娘惊疑不定,手腕被他一触,顿时像触电般一抖。cool18.com

  吴三桂翻了翻白眼,抱着晋帝跃过芦苇荡,等在后面的易彪立即荡来小舟接住两人。接着秦桧拥着太后的腰肢,轻云般飘到舟上。cool18.com

  古冥隐正和两名黑衣汉子围攻云丹琉,此时大势已去,不等秦、吴二人过来围攻,便在云丹琉刀上一拂,借势倒飞数丈朝远处的画舫逃去。cool18.com

  少了古冥隐出手,两名黑衣汉子立刻感受到云丹琉刀上狂猛的力道。她刀长本身将近五尺,而且身高臂长,此时施展开来,攻击范围超过一丈,力道刚猛强劲。cool18.com

  一名黑衣汉子不及变招被她一刀劈落水中。另一名汉子萌生退意,一边横刀护住要害,一边腾空后跃。谁知云丹琉刀势霸道之极,他如果强撑还能抵挡片刻,这时刚一示弱,偃月刀便刀光暴涨将他连人带刀劈成两半。cool18.com

  一抹鲜血溅在云丹琉的银甲上,宛如桃花。程宗扬与萧遥逸已经换乘速度最快的走舸赶来,这时看到她横刀立威,妩媚中流露出英武之气,程宗扬忍不住把手指放在嘴里用力吹了声口哨。cool18.com

  云丹琉气得脸都白了,一手握着长刀,一手朝他用力比了个中指。cool18.com

  程宗扬双手捧腹,做出哈哈大笑的夸张表情,然后赶紧吩咐桨手:「慢点!慢点!」cool18.com

  眼看晋帝被人劫走,萧遥逸脸色由晴转阴:「云大小姐好水性,竟能在水中潜这么久!」cool18.com

  虽然大家在一条船上,但靠近后,这位大小姐翻脸给自己一刀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程宗扬道:「人已经救了,咱们不如回去吧。」cool18.com

  「人已经救了?这会儿刚开始!」萧遥逸一边说一边拉起袖子,「姥姥的,我宁愿那个穿龙袍的废物死在老阉狗手里。这下麻烦可大了。」cool18.com

  程宗扬叫道:「死狐狸,你还要打?」cool18.com

  「不打也行。」萧遥逸像个被人抢走玩具的小孩子,委屈地赌气说道:「你让他们把人给我!」cool18.com

  程宗扬哑口无言。对晋国有野心不只萧遥逸一个,云家也没闲着。自己一句话要他们把晋帝交出来——凭什么啊?cool18.com

  「哥,」萧遥逸挽着他的手臂,无比亲热地说道:「真要打起来你帮谁?」cool18.com

  「干!扣着我的脉门干嘛?我要说帮他们,你是不是立刻给我一刀?」萧遥逸羞答答说:「哪儿有啊。我就是问问……」cool18.com

  「我谁也不帮,行了吧?我看云家的船还不错嘛。你这走舸未必能追得上他们。」cool18.com

  萧遥逸一脸嘻笑地轻松说道:「何必那么见外呢?」他长吸一口气,提声叫道:「秦兄!我们在这儿!太好了!不用着急,我们马上就到!」cool18.com

  易彪的轻舟停下,显然见到程宗扬在舟上,把他们当成自己人。萧遥逸笑嘻嘻道:「程兄,你这块招牌真好使。」cool18.com

  程宗扬为之气结。这也怨不得易彪他们,谁能想到这小狐狸看着荒唐无行,其实满肚子都是坏水呢?cool18.com

  走舸接近芦苇荡,萧遥逸满面春风地下船,拽着程宗扬的手腕过去,一见面就笑道:「易兄,我们又见面了。哎呀!云大小姐,刚才大小姐力斩妖人,让小生佩服得五体投地……」cool18.com

  云丹琉脸色不善:「少罗嗦!这是怎么回事?谁出动的水师?」cool18.com

  程宗扬甩开萧遥逸:「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半个时辰前,咱们小侯爷亲自带领禁军攻进内宫,宫里的妖人已经被清除乾净。小侯爷的意思呢,你们把陛下交出来让他带走,往后就没有你们的事了。」cool18.com

  突然间又杀出一个对手,而且是手握禁军、水师大营两大强军,少陵侯世子的小侯爷,秦桧和吴三桂不禁面面相觑,易彪和云丹琉则勃然变色。cool18.com

  「程头儿!」易彪叫道。cool18.com

  「叛贼!」云丹琉一点都不含糊,踏前一步,手中的偃月刀发出一声龙吟。程宗扬叫道:「我只是传话的!这事跟我没关系!」cool18.com

  程宗扬朝秦桧使了个眼色,秦桧七窍玲珑,立即明白过来,上前一步把云丹琉挡在身后,正色道:「小侯爷!江山社稷,唯有德者居之!如今晋祚未绝,陛下虽然失德,但临川王英明勇决,又为先帝所爱,亲贵无比……」cool18.com

  「秦兄歇歇吧。」萧遥逸客气地打断他,秦桧的口才他早就领教过,如果长篇大论辩争下来,只怕月出东山才能分出输赢I还不见得是自己赢。cool18.com

  萧遥逸明智地说道:「会之兄,算你赢了。」他摸了摸鼻子,无赖地说道:「但我不打算认输,你看怎么办?」cool18.com

  秦桧两指拈住胡须,深邃目光望向天际,沉声道:「秦某夜观天象,天命所归,正在临川郡……」cool18.com

  「你省省吧!」萧遥逸叫道:「这一招我也会啊!天已经不早了,咱们就别废话了!那废物我要定了!划下道来吧!」cool18.com

  吴三桂腾地站出来,几乎顶着萧遥逸的鼻子厉声道:「吴某还怕你不成?」萧遥逸意识到自己碰上硬茬了。程宗扬的两个手下以前看着还老实,这会儿拉出来都不是好鸟啊。他求救似地小声道:「程兄?」cool18.com

  程兄咳了一声:「会之啊,我看小侯爷说得也有理……」秦桧义正辞严地说道:「主人此语大谬!小人虽然身分低微,亦不敢苟同!天命有常,只可顺迎,岂能逆取?」cool18.com

  秦桧劈头盖脸一通忠君报国的大道理,把程宗扬堵了回来。cool18.com

  这死汉奸说得跟真的一样,看来不用云家出面,这就够小狐狸喝一壶了。cool18.com

  程宗扬耸了耸肩,朝萧遥逸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爱莫能助。cool18.com

  萧遥逸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他:「什么意思?」cool18.com

  程宗扬无辜地说:「小侯爷,大家都是体面人。不管什么事都该讲道理对不对?」cool18.com

  萧遥逸连连点头,「那我就不讲道理一回吧。」cool18.com

  萧遥逸身形一晃,从秦桧和吴三桂两人中间穿过去。秦桧和吴三桂相顾失色,他们俩肩膀相隔距离不到半尺,就是侧着身也难挤过去,可萧遥逸就那么穿过去,连两人衣角都没碰到。cool18.com

  萧遥逸俯身朝晋帝衣襟抓去,旁边的云丹琉长刀呼啸而出。别人也许不知道萧遥逸的真功夫,但她被封穴道还是萧遥逸亲手解开,昨夜在宫中一战更见识了他玄奥莫测的身法,一出手便用上十成劲力。cool18.com

  萧遥逸袖滑出一截莹白的龙牙,「叮」的挡住刀锋。云丹琉玉齿咬紧,双手虎口剧痛。萧遥逸也脸色微变,胸口微微一震。cool18.com

  程宗扬想起来小狐狸还受了两处箭伤,真打起来未必能讨得好去。眼看云丹琉长刀再次攻出,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这会儿自己插手叫找死。很可能云丹琉给自己来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先把自己劈了再说。cool18.com

  萧遥逸呼了口气,「大小姐好功夫。」他给云丹琉解穴时,对她的修为深浅早已了如指掌,却没想到云丹琉劲气透入刀体,与偃月刀蕴藏的力量合而为一,使她可以施展的力道提升近一个级数,自己一时托大险些吃了大亏。cool18.com

  「停!」程宗扬厉声道:「打个屁啊!那边怎么回事?」cool18.com

  远处隆隆的鼓声突然停止,无论是楼船、艨艟、斗舰,还是走舸的桨棹都同时击入水中,接着逆向一扳,疾驶的船身像被钉住一样停在水上。cool18.com

  【第十八集】第六章:大局cool18.com

  一叶扁舟离开楼船,舟上一个白袍男子负着双手,后面跟着两名亲随泛水而来。cool18.com

  他四、五十岁年纪,鬓角华发初生,颔下一丛长须墨染一样乌黑,双目犹如紫石,神情不怒自威。舰队上林立的军士望着他孤舟驶过都鸦雀无声。cool18.com

  「这是令尊?」程宗扬看看舟上的男子,又看看萧遥逸,嘴里啧啧两声。cool18.com

  萧遥逸嘟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长得像我娘不行啊?」cool18.com

  程宗扬同意地点点头,「你娘肯定是个出色的大美女。」cool18.com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深居简出的少陵侯。看到那些士卒的眼神,他才明白萧遥逸哪里来的信心。那些士卒如同最忠诚的士兵望着自己的统帅,眼中充满崇慕和热情。彷佛只要他一个手势就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他去死。原来萧侯在晋国军中的威望才是小狐狸最大的本钱。cool18.com

  萧遥逸哼了一声,望着扁舟的眼睛露出一丝关切,显然萧侯亲自出面在他意料之外。cool18.com

  扁舟靠近画舫,舫上的仆从连忙放下舷梯。梯尾还未触到舟上,萧侯一脚踏出,彷佛踩到虚空中的台阶般悬空升起,接着从容踏在梯上。cool18.com

  舫上诸人被王茂弘一喝,与桓大司马一道主张废帝的大臣都面露尴尬,讪讪不敢作声。这时见到白袍男子上来,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施礼。cool18.com

  「萧侯爷!」cool18.com

  阁中诸人纷纷迎上去,只有王茂弘、谢太傅、侍中王文度坐着不动,连桓大司马和周仆射也起身向那男子揖了一礼。cool18.com

  少陵侯萧道凌踏入精阁,淡淡向众人还礼,然后拱手道:「谢太傅,丞相大人。」cool18.com

  「坐吧。」王茂弘揉了揉眼睛,慢吞吞道:「萧侯好雅兴,天高云淡,来湖上踏秋。」cool18.com

  「踏秋不敢。」萧侯道:「不过整日睡思昏沉,今日突然兴起,欲寻人对弈一局。」cool18.com

  谢太傅拿起一柄羽扇慢慢摇着:「不知萧侯欲与谁人对弈?」cool18.com

  「当然是执棋之人。」cool18.com

  萧侯旁若无人地走到精阁一角。这边一名门客正与王处仲对弈,盘上黑白混杂,门客一条大龙被黑棋围杀,局面岌岌可危。见萧侯过来,那门客连忙起身施礼,垂手退到一边,王处仲却抱着一名美妓注视着棋盘,似乎不知道对面已经换人。cool18.com

  萧侯袍袖一拂,盘上百余枚棋子「呼喇」一声被一举清空,却留下星位黑白相对的四枚座子,宛如刚摆上一样整齐。本来黑白混杂的棋子被他一拂,在盘下分成两处,黑者纯黑,白者纯白,丝毫不乱。cool18.com

  王处仲头也不抬地说道:「萧侯既然持白,便请先行。」cool18.com

  「枯弃无趣,不若赌上些彩头。」cool18.com

  王处仲怀中白光一闪,那枝莹白的龙牙锥从怀中跳出,「叮」的立在案上。cool18.com

  萧侯淡淡道:「这点彩头未免太寡,不若将你身边的粉头一并押上。」cool18.com

  王处仲慢慢抬起头,冷冷道:「江山输你又何妨?讨这粉头,却是休想。」cool18.com

  座中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职位最高的王丞相、谢太傅、桓大司马、徐司空、王侍中、周仆射都不作声,众人也都知趣地闭上嘴巴。cool18.com

  王茂弘长叹一声:「四哥,何当如此?」cool18.com

  王处仲赋闲多年,这时在座的依稀有人想起,王处仲是王茂弘的族兄,年纪还在王茂弘之上。王茂弘已经是六十许人,可王处仲的外貌却比他年轻二十岁不止。cool18.com

  王处仲举觞,扬首饮乾,然后抄起龙牙锥在唾壶上击节高歌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cool18.com

  铜制的唾壶被龙牙锥击成碎片,苍凉而豪迈的歌声在湖上远远传开。王处仲一手握着龙牙锥,一手拥着美妓,长声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cool18.com

  王处仲长歌不绝,意态豪放,怀中浓妆的美妓扬起脸,露出崇拜而爱慕的眼神。cool18.com

  身着白衣的萧侯盘膝坐下,淡淡道:「座中善弈者颇众。驸马此局败北,不知下场的是太傅,还是丞相大人?」cool18.com

  谢太傅从容道:「此局谢某只是旁观,萧侯尽可随意。」cool18.com

  「侍中大人呢?」cool18.com

  王文度背上露出汗水的痕迹,良久道:「我太原王氏诗书传家,不善弈道。萧侯与驸马孰胜孰负,文度观局而已。」cool18.com

  萧侯紫石般的目光停在王茂弘身上。cool18.com

  王茂弘似乎苍老许多,满头白发萧然,低叹道:「四哥,何当如此?」cool18.com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王处仲冷冷道:「大丈夫既不能流芳百世,亦复当遗臭万年!」cool18.com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cool18.com

  「好!好!好!」cool18.com

  远处响起零零落落的掌声,鼓掌的却是桓大司马:「萧侯!此局不若我与驸马对弈!」cool18.com

  「桓兄好意,萧某心领了。」萧侯沉声道:「丞相大人?」cool18.com

  王茂弘不再言语,拿起切肉的炙刀割下衣袍一角,推到王处仲面前。cool18.com

  王处仲不动声色,向萧侯道:「请!」cool18.com

  萧侯用食、中二指拈起一枚白子,「砰」的拍在棋盘上,落在正中的天元位上。cool18.com

  萧遥逸脸色难看至极,骂道:「妈的!此王爷非彼王爷!原来是琅琊王家的四爷!」cool18.com

  程宗扬也大感意外,「是王处仲?真的是他?他有什么实力?」cool18.com

  「州府兵是他组建的!他手下的荆州兵实力不弱于禁军!」萧遥逸沉着脸道:「我说那些人怎么都是荆州口音。王处仲领兵时就擅长水战。我早该想到,老阉狗敢在宫里对付大小姐,肯定是准备好要动手!只不过让我抢先一步。」cool18.com

  萧遥逸紧盯着画舫。后面秦桧向易彪使了个眼色,悄悄把晋帝移到另一条船上。cool18.com

  萧遥逸明知道他们在背后捣鬼,也无暇理会。cool18.com

  看着天元的白子,王处仲冷冷道:「不过一座空宫,难得萧侯如此热心。孰不知老子五千言,讲的不过治国以正,用兵以奇!」cool18.com

  王处仲屈指一弹,一枚黑子在空中划了个圆弧,点在白角三三位的禁手。随着王处仲黑子落下,旁边一个紫脸汉子拿出号角,举起用力吹响。芦苇荡中随即驶出十余条长舟。cool18.com

  那些长舟高度只有斗舰的三分之一,用来划船的棹孔几乎紧贴着船沿,上面的船舱高度不过两尺,两端翘起犹如飞鸟,船体的宽度只能供两人并坐,船身通体用桐油浸成黑色,外面包着厚厚的水牛皮。cool18.com

  这些长舟高度、宽度都不能与水师的战舰相比,长度却毫不逊色。细长船身伸出cool18.com

  无数黑沉沉的桨棹,就像一条在湖面划行的蜈松。cool18.com

  「好舟!」萧侯瞥了一眼,「此舟载士不过二百,却有桨棹一百六十枝,操戈而战者不过二成,如此奇舟,亘古未见,不知何名?」王处仲道:「迅疾如飞,漂水如凫。是名飞凫。」cool18.com

  萧侯拈子老老实实将星位的白角长出,看似笨拙地应了一手,「驸马误矣。兵事即国事,当用兵以正,破敌以奇。」cool18.com

  萧侯身后的亲随挥舞旗号,停在湖心的水师舰队重新响起鼓声,六艘艨艟、十二艘斗舰、三十余条走舸从两翼分别驶出,迎向飞凫。cool18.com

  水师摆出堂堂之阵,艨艟在前,斗舰在中,走辆在后,但在接敌时却生出变化。右翼一艘艨艟首先临敌,放出第一箭的却是紧随其侧的走舸。cool18.com

  那些小船不断加速,像鸥鸟一样驶过艨艟、斗舰。最前面一艘走舸上,一名士卒弯弓朝飞凫射去。飞凫船体狭窄,在起浮不定的水上更不易射中,但那士卒一箭射出正中船首彩绘的雀眼。水师士气大振,鼓声越发雄壮有力。cool18.com

  芦苇荡中驶出的飞凫只有十二条,每三条为一组,静默地在湖上行驶;距离最前cool18.com

  面的走舸只有四五丈时,领先的飞凫突然转向,将船身横过来对着疾驶的走舸。cool18.com

  「绷」的一声闷响,飞凫船舱的圆孔中飞出一枝长弩。弩首状如巨斧,弩杆却极短,就像一柄大斧重重劈上走舸。被击中的走舸摇晃一下,船体裂开一道缝隙。cool18.com

  走舸的士卒都是从军五年以上,至少经历过一次战斗的老兵。见状立刻擂鼓加速,赶在沉船之前登上敌舟。舵手用力扳动尾舵,将直行的走舸也横过来,调整成易于士卒登舟的角度。cool18.com

  走舸与飞凫迅速接近,在船体相邻丈许时,两船已经平行。走舸的士卒拉出钩梯,准备钩住敌舰,登舟肉搏。cool18.com

  忽然飞凫邻近走舸一侧的桨棹放弃划水,桨手齐喝一声,一半用棹桨撑住靠近的走舾船身,另一半同时击出,拍打走舸的桨棹。这时才看出飞凫的桨棹呈现出黑沉沉的色泽,是因为在容易折断的部位都包着精炼的镔铁。cool18.com

  飞凫一侧桨棹就有八十枝,走舸一侧只有十五枝桨,两船相遇高下立判。几乎是第一轮攻击,走舸一侧的桨棹便尽数折断,船体更被飞凫伸出的桨棹推得倾斜。舸上的士卒纷纷攀紧船栏稳住身体,这时飞凫船舱的矛穴、射孔中弩矢齐飞,在不到一丈的距离内朝舾上的士卒射去。cool18.com

  走舸上射出第一箭的弓手用脚蹬住船沿,两手张弓瞄向敌舟。但飞凫船体完全封闭,军士和桨手都躲在舱内,只有箭孔中疾射出的弩矢。cool18.com

  走舾属于轻舟,船体重量不及飞凫三分之一,近距离的对射中不住有士卒中箭落水,更加剧船体的偏移。脚下的船体被桨棹顶起,慢慢向一侧倒去,那名弓手拚命拉弓朝箭孔射去,接着船体倾覆过来。弓手在落水的刹那竭力一蹬,躲开船体的重压,忽然背后一阵剧痛,被一枝弩箭射穿肩胛,无力地朝水底沉去。直到这时他仍未看见任何一名敌人的面孔。cool18.com

  后面一艘斗舰直逼过来,利用自己方正坚实的船头,朝飞凫拦腰撞去。飞凫一侧桨棹收起,灵巧地一转,避开斗舰的撞击,与斗舰并肩而行。斗舰虽然是二百人的大舰,桨数却远远不及飞凫。很快,斗舰内侧的桨棹同样被飞凫的铁桨击断。cool18.com

  舰船失去一侧动力,再举桨划水只能在湖上打转,不得不停止划动。cool18.com

  斗舰的戈手纷纷挺出长戈,试图钩住飞凫。但飞凫表面蒙着结实的水牛皮,急切间难以撕开。cool18.com

  两条走舸冲过来拦在飞凫前方,配合斗舰的攻击。飞凫一侧桨棹抬起,另一侧的桨棹奋力击水,转向闪避。趁飞凫航速略慢,斗舰的戈手用长戈刺进飞凫舱身的穴孔,^^更有十几名勇悍的士卒咬住短刀,跳上飞凫船身。cool18.com

  飞凫狭窄的矛穴中伸出数枝长矛,朝无法防御的斗舰戈手攒刺。不多时,钩住穴孔的戈手便被刺杀殆尽,剩下的也扔下长戈朝后躲避。飞凫甩开只能打转的斗舰,迅速脱离,但船体也被十余名士卒攀上。cool18.com

  由于飞凫船舱完全封闭,攀到舱上的水师士卒只能用力砍开牛皮、舱篷,同时飞凫中的军士也无法出舱。至于矛穴射孔都开在船体一侧,更难以攻击船顶的敌人。cool18.com

  后面一艘飞凫加速驶来,与前船擦肩而过。已经绞紧弦的弩弓从飞凫射孔伸出,攀在舱上的士卒惨叫着被背后袭来的劲弩刺穿身体,一一坠入水中,鲜血顿时染红清澈的湖面。cool18.com

  萧侯的白角被黑棋侵入,双方杀得难解难分。黑棋着法诡异而凶狠,由三三位禁手打入,在白角辗转腾挪,大有掏空白角之势,将以奇用兵的诡诈之道发挥得淋漓尽致。cool18.com

  居于劣势的走舸不再强攻飞凫,转而寻找敌舰的空隙,利用速度打乱那些飞凫的cool18.com

  阵型。另两艘斗舰同时逼来,左右夹住最前面一条飞凫。cool18.com

  王处仲冷笑道:「萧侯故技重施,不怕重蹈覆辙吗?」cool18.com

  萧侯淡淡道:「只怕驸马技穷。」cool18.com

  说着萧侯白子一个小尖,顶在黑棋隙处。cool18.com

  藏在芦苇荡中的飞凫都是王处仲的精锐私军。晋国水道纵横,水军才是决胜最重要的砝码。这支飞凫军是王处仲一手打造,针对晋国水师的舰船训练多年。斗舰一接近立刻矢石齐飞,攻击舰上的士卒,同时桨棹齐举,利用特制的铁桨全力打击对方的桨棹。cool18.com

  内湖水军争战,风力对船只的影响有限,而船帆更易被敌军火箭攻击,因此大多数舰船都没有张帆,全靠桨棹操控行驶。一旦桨棹折断就等于丧失战斗力。飞凫的桨手与军士的比例是四比一,这样畸形的比例却将桨棹威力发挥到极致。cool18.com

  两艘斗舰的桨手奋力操桨,从两面夹攻飞凫。飞凫放开一侧的对手,全力攻击另一侧的斗舰。那艘斗舰小心地保持距离,避免桨棹被飞凫铁桨击断,但拉开距离的同时,舰上戈手全无用武之地。飞凫舱体封闭,外覆牛皮,只用狭小的矛穴射孔向外攻击,斗舰上的弓手对飞凫的伤害微乎其微。cool18.com

  在湖上追逐里许之后,两艘斗舰渐渐慢了下来。毕竟斗舰只有六十名桨手,而飞凫的桨手足有一百六十人之多。飞凫收回一半桨棹,减慢速度,让桨手保持体力,同时利用船上的弓弩射杀斗舰暴露的士卒。cool18.com

  右侧的斗舰猛地一顿,桨手反向击水,由前驶转为逆行。飞凫在惯性下向前冲出半个船身。就在这时,飞凫上的军士们看到令人恐惧的一幕。斗舰背后,一条船首尖挑的艨艟以极快的速度破浪而来,犀角般的船首正对着飞袅的舰体。cool18.com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飞凫在湖上确实占尽优势,一对一,甚至一对二,水师的斗舰、走舸只有挨打的份,换成结构相差不大的艨艟也强不了多少。cool18.com

  但水师也不是傻瓜,他们立刻改变战术,利用一条斗舰做掩护遮挡飞凫的视线,在飞凫进入位置后突然减速,露出后面直冲过来的艨艟。cool18.com

  封闭在飞凫舱内的桨手听到指挥官惶急的大吼:「右列停桨!左列全速!舵手右转!」cool18.com

  上层的攻击舱内,几名什长嘶叫着:「举矛!举矛!」cool18.com

  棹孔透入的阳光被一片阴影迅速遮住,一名奋力操桨的棹手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一支犀牛角般的铁角从棹孔上方飞过,接着飞凫坚固的船体发出一声碎裂震响,被桐油浸过的舱板猛然凹陷过来,湖水带着折断的长矛涌进船舱;紧挨着他的一名同伴来不及呼叫,就被包着铁皮的船首碾碎。cool18.com

  艨艟船速极快,飞凫竭力调整航向,但狭长的船体来不及转弯就被艨艟巨犀般的冲角狠狠撞上。再结实的船只被艨艟冲角撞上也免不了破损,何况飞凫为了机动性能,收拢船体的宽度。cool18.com

  木屑纷飞间,整条飞凫被撞成两段,装着斧矢的巨弩、混乱的桨手与军士从断口飞出,又被艨艟坚固的舰身碾进水底。cool18.com

  艨艟驰过飞凫断裂的船体,扬长而去。船尾的巨弩转动着,瞄向后方一条飞凫。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一名军士调整好方位,迅速做了个手势。后面那个膀大腰圆的军士挥起重锤,砸下牵弦的木楔。cool18.com

  比长矛还要夸张的弩矢呼啸而出,从飞凫舱顶射入,射杀一名军士和两名桨手之后,在吃水线以下的船体透出尺许。cool18.com

  飞凫没有作声,沉默地从同伴断裂的船体间穿过,狼一样尾随横冲直撞的艨艟。艨艟船尾的巨弩不断发射,飞凫两侧一百六十枝桨棹像蝶蚣一样划着水在湖上疾驶,迅速拉近距离,使艨艟架在船尾高处的巨弩失去射击角度。cool18.com

  在接近艨艟的一刹那,飞凫的矛穴刺出数枝锋利的铁铲,像狼牙一样咬在艨艟舰体上。飞凫船体极矮,艨艟居高临下,本来易于攻击,但两船接近之后,艨艟的攻击孔比飞凫的船体高出数尺,只能向下攻击飞凫坚固的船篷,而飞凫攻击孔几乎和艨艟的棹孔平行。cool18.com

  飞凫伸出的铁铲撕开艨艟舰体的生牛皮,然后朝裸露的木料泼上火油。飞凫十余个箭孔同时闪起火光,接着火箭流星般飞出,艨艟舰体立刻燃起一排火焰。cool18.com

  飞凫不再理会着火的艨艟,减速、摆舵、转向,一气呵成,同时将旁边一艘走舸撞得倾斜过去。cool18.com

  程宗扬与萧遥逸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惊愕。cool18.com

  忽然旁边响起一声怒喝:「艨艟上的指挥官是谁?如此无能之徒,立刻斩了他的脑袋!」cool18.com

  吴三桂是骑战的行家,对水战是彻底外行,这话只能听着。秦桧道:「艨艟亦属尽力,奈何敌舰来去如风,防不胜防。」cool18.com

  云丹琉道:「艨艟船坚弩强,正该与敌舟正面交锋。破敌一舟便即远扬,以往并无不妥,但此时敌舰船速是它两倍以上仍墨守成规,将船尾让给敌人。指挥者全无应变之道,死有余辜!」cool18.com

  程宗扬心道:有种你去打啊。瞧瞧云丹琉的刀,没敢说出来,但脸上表情却被云丹琉看得一清二楚,那丫头美目顿时寒光大盛。cool18.com

  程宗扬打了个寒噤,厉声道:「小侯爷!看着我方将士浴血奋战,程某恨不能手刃敌寇!在此旁观,于心何忍?不若我等立刻回船,居中调度!」cool18.com

  「不错!」萧遥逸一把拽住程宗扬,「且看我们兄弟并肩破敌丨,」如果云丹琉眼中的怒火变成实质,自己早已血溅七尺。程宗扬顾不上和易彪道别,和萧遥逸跳到来时的走舸上。cool18.com

  这位大小姐脾气太火爆了,动不动拎着大刀砍人。程宗扬心里嘀咕道:那丫头脾气是坏了点,但身高腿长,肩宽腰细,胸脯够高,屁股够圆,扭起来还是很过瘾的……「喂!小狐狸,你干嘛?」cool18.com

  程宗扬擦了把口水,突然发现走舸并没有返回舰队,而是正对着疾战的飞凫冲过去了。cool18.com

  「居中指挥不是白瞎了咱们兄弟的手段吗?要打就在最前面,亲临矢石,一决生死才过瘾!」cool18.com

  「你疯了吧!要打咱们也换条船吧?这走舸不够它撞一下的!我看飞云、盖天那两条还凑合,咱们随便选一条好不好?」cool18.com

  「我觉得这走舸挺好,又快又稳。」萧遥逸一脸认真地说道:「楼船看起来威风,其实一点不好玩。你想啊,好几千人待在一个大船壳子里面,又是马粪又是人尿的,单是汗臭就能熏死你……」cool18.com

  远处的艨艟已经火光冲天,数十条战舰同时展开搏杀。敌军的飞凫又被击沉一艘,但水师已经有一条艨艟、两条斗舰燃起烈火,在湖面熊熊燃烧。另外还有五条走舸倾覆,更有两条斗舰被飞凫击断桨棹,失去行动能力。cool18.com

  看着飞驶如风的飞凫,程宗扬一颗心彷佛直线掉到胃里,石头一样沉甸甸又冷又硬。天地良心,程宗扬一向只有旁观的热情……cool18.com

  棋盘上角落的争夺已经蔓延到全局,王处仲掏空半个白角,然后从白角沿低位跳出,在盘上四处挑起烽火,捜刮实地。萧侯不忙不乱,白棋一边应对黑棋的攻势,一边与天元的白子遥相呼应,构建起强大的外势。湖上鏖战方殷,双方舰只在湖上往来搏杀。cool18.com

  飞凫收拢阵型形成一个紧凑的三角形,撕开水师两翼舰队的包围。水师则以艨艟冲乱飞凫的阵型,利用数量的优势,以两条甚至三条斗舰围攻一条飞凫。走俩则以主舰为中心,往来穿梭分割敌阵,攻击敌舰,或者救援己方落水的士卒。cool18.com

  一条飞凫被走舸围住,舸上的士卒蚁附在飞麂上,用铁凿挖开船体。在其余飞凫赶来救援之前,飞凫船体已经进水,缓缓沉入湖中。后面两条飞凫甩开斗舰的纠缠,从两侧将来不及撤出的走舸围住。狭长的船体矢石如雨,三条走舸只支撑了半盏茶时间就尽数沉没。cool18.com

  接着两条艨艟并肩冲来,将一条飞凫撞成三截,另一条飞凫则抓住机会侧过船身,在两艨艟之间狭窄的缝隙间穿过,同时将一条艨艟船体破开一道丈许长的裂缝。cool18.com

  「十二条飞凫,与六条艨艟、十二条斗舰和三十六条走舸不分胜负。」萧遥逸道:「王处仲好手段……」cool18.com

  程宗扬数了数,这次水师一共出动了飞云、盖海两艘楼船,艨艟十八艘,斗舰三十六艘,走舸数量更是超过一百条,大小舰船一百六十余条,包括桨手和士卒在内,出动的军力将近一万三千人。这样的实力足以纵横五湖,但面对十二条飞凫,在击溃半数敌舰之后,自己也付出了四条艨艟、七条斗舰和二十余条走舸的代价,总折损将近两成。cool18.com

  「看起来王处仲要退了。」cool18.com

  「十二条飞凫,不过两千四百人。」萧遥逸摇头道:「王处仲敢觊觎帝位,实力绝不只这么一点。五千人,这个数目还差不多。如果我没猜错,芦苇荡里至少还有十二条飞凫等着我们的中军。」cool18.com

  「让后面的兄弟上来啊。」cool18.com

  「不用急,」萧遥逸安慰道:「咱们一旦被围,他们肯定拚了命地往上冲,你拦都拦不住。」cool18.com

  程宗扬抓住他的肩膀,叫道:「死狐狸,你仔细看看!他们还有六条船,一千多人!你这一条四面漏风的破船,上去送死吗?」cool18.com

  「安啦!顶多是船翻了,被他们围着打,程兄放心,我水性好得很。从这儿游到湖岸,我都不必喘气的。」cool18.com

  程宗扬捣住胸口,难受地说:「我有点晕船……先让我下去好不好?」cool18.com

  萧遥逸恍然大悟一样说道:「程兄,我突然发现你很胆小啊!」cool18.com

  「何只胆小!实话告诉你!我这会儿肝都在颤!你是亡命徒,我可是有家有业的正经商人!」cool18.com

  萧遥逸笑嘻嘻看着程宗扬发飙,然后道:「岳帅当年跟你差不多,不过一上阵就好了。那副墨镜呢?把墨镜戴上你就不怕。」cool18.com

  程宗扬一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事忘了?等我一会儿!我回家拿了墨镜马上就来!」cool18.com

  「没有墨镜也行啊。」萧遥逸搂住他的肩膀,「程兄不是想要光明观堂那个小粉头吗?打完这场,咱们就去把她绑来,让你好生快活快活。」cool18.com

  「你拉倒吧!」想起小香瓜,程宗扬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奶奶的,不管谁输谁赢,自己可千万不能死啊。cool18.com

  【第十八集】第七章:棋争cool18.com

  白棋凭借强大的外势,将一块黑棋眼位破尽,逼得黑棋弃地逃生,形成围杀黑棋大龙的局面。cool18.com

  萧侯淡淡道:「治孤不易。驸马小心。」cool18.com

  王处仲拿着一枚黑子沉吟良久,然后道:「卿卿,且歌一曲。」cool18.com

  王处仲怀中的美妓抬起脸,嫣然一笑。晋国世家出游,身边多有伎乐随行,王处仲拥美而坐,众人都不以为意。这时看清美妓的面容,不禁一片譁然。cool18.com

  谢万石像见鬼一样惨叫一声,王文度比他好些,指着美妓厉喝道:「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cool18.com

  那美妓眉枝修长,虽然施着厚厚的脂粉,仍能看出她曾有的端庄和高贵。有人认出她的面孔,在旁边窃窃私语,「这不是庾氏吗?」cool18.com

  庾氏是晋帝皇后,一年前暴病身亡,已经安葬多时,只是这一年来晋帝不怎么理事,一直没有上号。没想到会在画舫上以王处仲家妓的身分重新出现。cool18.com

  「无耻之徒!」一名大臣拿起手板朝王处仲打去。cool18.com

  旁边一只湿淋淋的手掌伸来抓住他的手腕。古冥隐青衣滴着水,眼神像针一样又尖又细;被他阴冷眼锋一扫,那大臣满腔的愤怒顿时化为乌有。cool18.com

  「王处仲!」王文度怒喝道:「你这等禽兽之行!哪里还有半点礼法!」cool18.com

  王处仲冷冷道:「礼法岂为吾辈所设。」cool18.com

  谢太傅摇着扇子,徐徐道:「世上相似之人甚多,侍中大人定是认错了。」cool18.com

  王文度醒悟过来。如果认定眼前的美妓就是皇后庾氏,必然大起风波;为晋国颜面着想,就算王处仲公然说出来,他们也只能抵死不承认。cool18.com

  王茂弘在旁低叹不语。谢太傅道:「古公公在宫里多年,曾经服侍过襄城公主,这位歌妓是否与公主颇为相似?」cool18.com

  古冥隐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垂手说道:「这歌妓不仅面容与公主如出一手,而且胸前更有红痣一处,与公主一般无二。驸马自公主过世后便忧思成疾,直到遇见这位歌妓才知公主已经转世,自此爱如珍宝。」cool18.com

  「原来如此。」桓大司马道:「襄城公主过世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吧?王驸马如此痴诚真是难得!难得丨‘」cool18.com

  谢万石念了声佛,回过脸色。cool18.com

  「细看来,这位歌妓与襄城公主确实挺像。王驸马与公主结缘两生,也是有缘。」cool18.com

  桓大司马只是顺水推舟,这位谢才子却认真起来,惹得众人想笑又不敢笑。cool18.com

  庾道怜对众人的议论浑不在意,旁若无人地轻声唱道:「天命有晋,穆穆明明。我其夙夜,祗事上灵……」cool18.com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几分尴尬,连一直沉静疏淡的谢太傅也禁不住啼笑皆非。王处仲真够绝的,这是晋室祭祀天地的大礼之乐,是所有乐曲中最为庄重的一首,他却当成散曲来听,唱曲的歌妓还曾是皇后。cool18.com

  「啪!」cool18.com

  王处仲被围的大龙向天元的白子逼去,下出决定命运的胜负手。cool18.com

  号角声中,残存的六艘飞凫聚在一处,形成一个圆阵,缓缓向后退去。飞凫的损失虽然髙达半数,但攻来的水师舰队也伤亡惨重,如果双方实力相当,飞凫早已大获全胜。cool18.com

  水师主力舰队逐渐逼近,冲在最前面的却是一条不起眼的走舸。程宗扬双手合什,先拜菩萨,然后掌心向内,左手按住右手,把额头放在掌上,稽首拜了神仙,接着在胸前划个十字,一连串的举动搞得萧遥逸莫名其妙。cool18.com

  「圣人兄,干嘛呢?」cool18.com

  「刀枪不入!刀枪不入!」程宗扬捶着胸膛大喝两声,然后抄起双刀,虚劈几记。cool18.com

  折腾一夜,丹田的真气早消耗得差不多,虽然越靠近战场,死亡的气息就越浓郁,但自己不打坐花上几个时辰用功,吸收的死气一点都用不上。如果把玄武湖换成鬼王峒就好了,一边打一边补,非让小狐狸把眼睛瞪出来不可。cool18.com

  萧遥逸摸着下巴道:「圣人兄,你不会就想这么冲过去,把人家的船给砸了吧?」cool18.com

  程宗扬扭过头:「什么意思?」cool18.com

  萧遥逸比了个手势,「凿!王处仲的船再跩也不能不沉,对吧?咱们从水下游过去,毎条船给它开几个孔,总比上船拚命好吧?」cool18.com

  「别逗了。这么简单的主意,水师那些老丘八会想不到?」cool18.com

  「想得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这些鸟船划得太快,放水鬼也追不上。而且……」cool18.com

  「而且你还受了伤,如果沾水只会死得更快。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辛辛苦苦过去凿船,小侯爷在后面给我望风。是不是?」cool18.com

  萧遥逸抚掌道:「知我者,程兄也!」cool18.com

  「去死吧!那船划得跟飞一样,上下都包着牛皮,游过去凿船——你以为我是潜泳高手啊?」cool18.com

  「既然程兄没胆,那就算了。」萧遥逸只好作罢,他拿起一根长矛试了试分量,然后一个箭步跨到船头,扬手一掷。cool18.com

  长矛呼啸而出,在波光邻邻的湖面上一闪而过,绞龙般划过十余丈的距离,准确地从飞凫射孔飞入,先击杀了一名操弩的军士,然后带着他的鲜血从船舱另一侧飞出,在船板上撕开一个尺许宽的裂孔。阳光猛然透入,映出舱内惊惶躲避的人影。cool18.com

  后面响起一片喝彩声,萧遥逸转身举起手臂,高呼道:「破敌杀贼!正在今朝!」cool18.com

  水师士气大振,鼓声震天响起。身后密密麻麻的舰船让程宗扬多少有了点信心。cool18.com

  就算真和萧遥逸猜的一样,芦苇荡里还有王处仲十几条飞凫,水师军力也在它两倍以上。cool18.com

  尤其是那两条楼船,所有的飞凫全加起来,吨位也差了一大截。cool18.com

  古冥隐盯着萧侯,细声道:「贤父子果然是人中之龙。小的原以为令郎只是个斗鸡走马的纨裤子弟,却是看走了眼。」cool18.com

  萧侯道:「小儿性子顽劣,难得驸马青眼有加,专程请人教训。只是湖上蟊贼之流未免与驸马身分不符。」cool18.com

  王处仲盯着棋盘道:「不用谦让了。令郎作派让我也看走眼。那次只是投石问路,却不料引出吞舟之鱼。萧侯深谋远虑,想必已经想好如何处置我们这些世家了。」cool18.com

  萧侯淡淡道:「驸马盘面不济,要在局外一逞口舌之利吗?」cool18.com

  这会儿连谢万石也看出来,这局棋关系的不仅是萧、王两家的生死,在座的世家贵族,乃至晋国的命运都在局中。失败的一方不仅身败名裂,还将搭上整个家族,甚至国运殉葬。cool18.com

  有聪明的已经在盘算自己该依附哪边。在座官职最高的几位大臣里,丞相王茂弘是王处仲同族,但刚才已经割袍断义;谢太傅从容自若,莫测深浅;侍中王文度看来对这场剧斗并不知情,在一旁空着急;周仆射心怀忠义却无从下手;桓大司马摆明与萧侯联手。但王处仲也不是孤家寡人,旁边司空徐度虽然一直没开口,但这时候还不开口正表明他和王处仲关系匪浅……cool18.com

  诸人各怀鬼胎,一边看着棋局,一边偷偷瞄着远处的战局。cool18.com

  飞凫退到芦苇荡边缘,接着号角声起,几条通体乌黑的战船缓缓划出。cool18.com

  无论是飞凫还是新出现的战船都吃水极低,因此能藏在芦苇丛中不被发现。cool18.com

  新出现的战船船体比飞凫宽了一倍,宛如一片宽大树叶,不多不少也是十二条。cool18.com

  古怪的是船身看不到任何棹孔帆影,却以极快的速度浮浪而来。昂起的船首没有绘制鸟雀,而是一头巨大白虎。cool18.com

  萧遥逸愕然道:「那是什么东西?」cool18.com

  「轮桨啊。」程宗扬吸着凉气道:「这是跟宋国水军学的吧?」cool18.com

  飞虎船身两侧装着四枝轮形桨,每枝有八片桨叶,转动时在船侧掀起巨大浪花。这种轮桨舍弃船身的棹孔,使船体密封性更好,减少桨手数量的同时位置更加集中,而省出来的空间更容易装载巨型武器一比如投石机。cool18.com

  程宗扬和萧遥逸扬起头,看着一团巨大火球从船上飞腾而起,划过一道令人恐惧的弧线,远远击中近百丈外一艘斗舰。迸裂的火团在斗舰顶棚上四散飞溅,旁边士卒衣甲沾上火,挣扎着跳入水中。cool18.com

  可能是目标太微小,飞虎第一轮攻击放过两人所在的走舸。但两人没有半点轻松,他们已经看到船上转动的巨弩——上面架的弩矢形如船锚,毎一枝都有几百斤重,被它击中,大伙就可以下水喂鱼了。cool18.com

  「程兄!」萧遥逸叫着张开手臂。cool18.com

  「我干!抱一下能干掉巨弩?」cool18.com

  「嗡」的一声怪响,三股状的巨弯朝走胸疾飞过来。cool18.com

  「跳上来!」cool18.com

  程宗扬跳起来狠狠往下一坠,萧遥逸接住他,双足一蹬,借着程宗扬的冲势将走舸蹬得一歪,倾斜船体以毫厘之差与巨弩擦肩而过。cool18.com

  萧遥逸抛开程宗扬,一把抢住长矛,抖手掷出,将对面正在扳弦的弩手钉在甲板上。cool18.com

  萧遥逸甩掉束发金冠,扯下衣甲,裸露着上身两处箭伤,将龙牙锥横咬在口中跃入湖水,野马般朝飞虎舰奔去。cool18.com

  走舸也加快速度,紧跟着萧遥逸迎向敌舰。飞虎是敞开式甲板,舰上除了重型武器,就是执盾持矛的军士。cool18.com

  程宗扬腾身而起,拚了老命跃过丈许距离,人在半空就挥出双刀,劳开两枝袭来的长矛,旋风般闯入敌群。cool18.com

  萧遥逸光着上身,皮肤像公子哥儿一样白皙,但肌肉一点都不含糊,胸腹、手臂的肌肉轮廓像刀刻一样分明。他身上两处箭创还在溢血便挺身跃到弩机上,一脚踏着弩肩,一脚蹬住弩背,嘴里咬着龙牙锥,两手各挽住一杆抢来的长戈,曲臂划了一个圆弧,在身体周围清出丈许方圆一片空场。cool18.com

  走舸上的军士不断登上敌舰,但有半数都在半空就被敌军的长戟利戈刺落水中。程宗扬发出一声虎啸,大有几分武二郎的凶悍,双刀轮番攻守,在密集的戈矛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cool18.com

  虽然自己人大都在自己身后,但程宗扬很清楚,只有死狐狸所在的位置才是最安全的。cool18.com

  一名黑甲军士拦住程宗扬的去路,他没有使水战惯用的长兵器,而是贴肘握着一对铁戟,与程宗扬的双刀正好相克。他双手铁戟翻飞,戟锋刺划、戟钩割削,戟枝钩扯,挡住程宗扬的刀势。cool18.com

  程宗扬还是第一次撞见使戟的对手。真要拉出来打,那家伙未必能砍得过自己,但戟钩本身的钩扯功能正克制自己的双刀,自己一刀劈出被他戟身挡住,接着戟枝钩住刀身,侧肘一绞,钢刀险些脱手飞出。cool18.com

  程宗扬后撤半步,双刀磕开两杆长矛,接着一招龙蟠虎踞,左刀守住身前要害,右刀瞬时挥出三刀。cool18.com

  这一招是武二郎最早教他的破敌猛招,但这次是程宗扬头一回施展,原因很简单,以前他修为不到,左刀凝如虎踞还好说,右刀的龙蟠怎么也施不出来。这招的三刀其实只是一刀,右手钢刀由左下方撩起,刀锋直指对手小腿、膝盖,提到与肩平齐的位置,掉转刀锋由右上方朝左下斜劈,袭击对方的腰腹,这一刀在自己腰下的位置停住,接着再次掉转刀锋,由对手腰肋斜劈至颈。一招来回三个转折要求一口气劈出,中间没有任何停顿。cool18.com

  自己刚开始觉得挺简单,使起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出刀时真气要完全聚在刀锋顶端寸许的位置,做为破敌的虎牙。但转折时总不免要拧腕回刃,程宗扬习惯划个小小的圆弧,调整真气的运转,可这点小动作落在武1一眼里,立刻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臭骂。cool18.com

  程宗扬怎么也不明白,那厮怎么能把三刀毫无转折地做为一刀施展出来,不但没有停顿,速度反而越往后越快。此时这一招施出,自己才感受到真正用力的位置并不是攻击的右刀,而是左手防守的虎踞。身体的重心全部放在这里,右刀就像摇摆的龙尾,进入入微境界的真气毫不费力地顺势而出,与呼啸的刀锋融为一体,起刀、落刀、起刀……cool18.com

  对面的军士黑甲迸碎开来,胸前绽出一朵艳丽的血花。那军士颓然跪地,他的锁骨被刀锋斩断,由胸至颊绽开一道长长伤口,却不屈地昂着头,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笑意。cool18.com

  「好刀法……」那军士说着,手里的铁戟砰然坠下。cool18.com

  程宗扬额角微微一痛,感受到一条生命的消逝。cool18.com

  「呼」的一声锐响,一枝长戈斜刺过来,将一名军士连人带盾刺翻在地。cool18.com

  萧遥逸掷出长戈,回手拽下齿间的龙牙锥翻腕刺出,目标却是旁边盛放火油的木桶。cool18.com

  旁边的军士都是富有经验的老兵,应变极快,立刻蹬开投机石后面的火盆,免得被他利用,酿成焚舟的惨祸。但萧遥逸动作更快,那军士蹬出的同时,他侧身展臂一捞,硬生生把飞出的火盆又抢回来,连火带盆一下扣到流淌的火油上,然后一脚踢穿甲板,让燃烧的火油流入舱中。cool18.com

  敌舰上军士的攻击越发猛烈,随两人一同登舰的走辆士卒已经大半战死。cool18.com

  水师舰队的中军终于赶到,斗舰和艨艟抛弃以往的水战规则,排成密集的阵型朝敌舰冲锋,以最大限度抵消敌舰速度的优势,利用数量在混战中取胜。cool18.com

  战火蔓延到芦苇荡中,成片的芦苇在烈火中熊熊燃烧,芦花漫天飞舞,给血染的玄武湖蒙上一层迷离色彩。cool18.com

  湖上不断传来舰只相撞时发出的巨大响声,一艘艘满载士卒的艨艟、斗舰、走舸、飞凫、飞虎……或是在攻击中起火燃烧,或者在碰撞中破碎沉没。鼓声和号角声交替cool18.com

  响起,与战士的呼喝、搏杀、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数以千计的战殁者染红湖水,扭曲的肢体抱着折断兵刃,在烈火双罾的湖面载沉载浮。cool18.com

  「荆州多劲卒,」萧侯淡淡道:「予今知之也。」cool18.com

  黑棋的大龙在天元附近挑起恶斗,在付出一个黑角的代价后,成功与一片眼位还未成形的孤棋相连。cool18.com

  萧侯白棋落下,提走黑棋刚落的一子,同时将黑棋大龙系在游丝上的命脉彻底柅断。只要白棋补上此空,黑棋的大龙再无活路。cool18.com

  【第十八集】第八章:破敌cool18.com

  「啪!」cool18.com

  王处仲手中的黑子点在白棋一处三十余目的大空中。cool18.com

  这是白棋最大一片活棋,黑棋虽然打入,但仅是孤子,白棋只要放手应对就可轻易活棋。但如果脱先,劫杀黑棋大龙,算下来白棋还亏了数目。cool18.com

  萧侯冷哼一声,「困兽之斗耳。」白棋放弃劫杀大龙,转而应战。cool18.com

  旁观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王处仲的黑棋如此顽强,竟在困境中造出生死劫。cool18.com

  王处仲面无表情地提走大龙咽喉处的白子,丢在一旁。接着湖上传来一声暴喝,隔着数里的距离仍然震得精阁隐隐作响。cool18.com

  程宗扬和萧遥逸并肩躺在一艘斗舰的甲板上,程宗扬多少还穿了件衣服,萧遥逸裤子被火燎到,几乎成了光屁股。两人纵火烧了一条飞虎,又被一条袭来的飞凫缠住,险些被困在船上给沉船陪葬。cool18.com

  幸好一条走舸冲进火海接上两人,谁知走舸还未驶离险境就被投石机的石丸击中,破出个丈许的大洞。两人拚命游出火海才被赶来的斗舰救起。cool18.com

  舰上的指挥官大声下令,命令弓手集中射击侧方一艘飞虎,然后快步走来,脚跟一并,抬手向萧遥逸敬了个军礼。cool18.com

  这动作一出,程宗扬立刻明白这位斗舰的指挥官也是出身星月湖,透过萧家的关系进入石头城水师大营。不过指挥官接下来一句话险些让程宗扬把眼珠子瞪出来。cool18.com

  「萧少校!石头城水师大营斗舰第十一舰准备完毕!请下令!」cool18.com

  萧遥逸盘着腿坐起来,吐出齿间的龙牙锥在胳膊上擦了擦:「右转!打中间那条涂红虎的!」cool18.com

  「是!」指挥官领命退下,没有提出任何疑问。程宗扬瞪着萧遥逸,「少校?」cool18.com

  「这是我在星月湖大营的军衔,」萧遥逸一脸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够拉风吧!」cool18.com

  「谁是上校?」cool18.com

  「当然是孟大哥了。」cool18.com

  「中校呢?」cool18.com

  「艺哥他们都是中校。岳帅说我年纪小,专门给我一个少校当。」cool18.com

  这岳帅太坏了。程宗扬心里嘀咕着,说道:「你们岳帅是什么衔?少将?上将?」cool18.com

  「特级上将。」萧遥逸指了指肩膀,「上面有五颗星的!」cool18.com

  程宗扬叹为观止,只能说这位岳鹏举玩得还真过瘾。问题是,这些都让他玩过了,自己还玩什么呢?cool18.com

  斗舰以无畏的姿态驶入敌舰阵型,打到这份上,谁都知道水师这些战船一对一拚不过飞凫,更不用提武装到牙齿的飞虎。但斗舰的指挥官毫不犹豫,少校的命令即使让自己送死,他也义无反顾。cool18.com

  就在斗舰从两条飞凫之间穿入的同时,背后传来一声暴喝。一艘在后面逡巡多时的飞虎舰突然加速,轮桨运转如飞,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船上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挺直腰背,铁塔般的身躯在阳光下带来阵阵寒意。cool18.com

  他跨在舰船绘着虎头的船首,展臂从火盆中拿起一柄两丈长的巨斧,只一斧就将冲来的艨艟迎头劈开。cool18.com

  艨艟包铁的犀角迸碎开来,烧红的斧轮一直劈到船头的甲板上,然后左右一摆。cool18.com

  坚固的柚木船体发出刺耳的破碎声,绽开一道一人高的裂口,湖水立刻汹涌而入。cool18.com

  一枝轮桨停止转动,飞虎轻捷地转了个弯,与紧邻而来的斗舰并肩行驶。那汉子以非人的力量挥舞起燃烧的巨斧,在斗舰船身留下一个巨大裂口。船舱底部几名桨手被火斧带到,惨叫着堕入水中,裂口处的木板青烟线绕,随时都可能燃烧。cool18.com

  「墨狼!」cool18.com

  程宗扬与萧遥逸同时认出那个身影。这是王处仲暗藏的杀手,但两人都不相信,只靠一人之力能在万人规模的水战中起多少作用。但很快,两人就笑不出来了。那艘飞虎一路斩船破舟,迳直朝飞云舰驶去。cool18.com

  飞云舰此时威力尽显,船体周围六根高大如桅的拍杆轮流拍击,先后击沉两条飞凫,更将一艘飞虎甲板拍碎半边;飞虎船侧的轮桨飞上半空,失去动力的船体在湖上打转,不住甩下血肉模糊的军士。cool18.com

  在绞索牵引下,长达四丈的拍杆像巨人手臂一样高高举起,直刺云霄,然后呼啸而下。拍杆顶端重逾千斤的巨石虽然没有击中墨狼所在的飞虎,但掀起的浪花足有丈许高。cool18.com

  飞虎在巨大如城的楼船前面像树叶一样起伏,船上的军士站立不稳,不少人失足落入水中。立在船头的墨狼显示出惊人水性,两脚像钉子一样踩稳甲板,然后拖起巨斧,将刚从水中牵出的拍杆劈成两段。cool18.com

  楼船上方的城门打开,一队骑兵从城内驰出,居高临下,举矛朝墨狼掷去。cool18.com

  墨狼腾身跃起,立足的甲板立刻多了几枝摇晃的长矛。他身在半空,又是一声暴喝,巨斧转动如飞,硬生生在楼船尺许厚的船体破出一个大洞,然后耸身跃入。cool18.com

  程宗扬与萧遥逸对视一眼,心里闪过同一个念头:飞云舰保不住了。cool18.com

  被水师出动的两艘楼船级大舰之一,飞云舰一旦被击沉,给士气带来的打击无可估量。cool18.com

  「不用理会!」萧遥逸大喝道:「全力攻击敌军主舰!」cool18.com

  黑棋拨去大龙咽喉处的白子,展开劫争。cool18.com

  白子随即扑入黑子孤棋的眼位,王处仲如果不应,即便黑棋大龙脱困,孤棋眼位被破,仍然是死路一条。cool18.com

  斗舰击水前行,在距离中间的飞虎还有十余丈时,所有桨棹同时收起,舰身彷佛在水面滑行一样,飞速接近敌舰。cool18.com

  飞虎主舰矢石齐出,雨点般击在斗舰上。斗舰前排的盾手奋力举起重盾挡住箭雨,但投石机的重石和巨弩的锚形大矢却不是人力能够阻挡。cool18.com

  一块百余斤的巨石落在舰上,撞开三名盾手。石上包裹的燃烧物一路翻滚,在甲板上留下一道火焰。cool18.com

  「破敌!」最前方的斗舰指挥官拔剑喝道。cool18.com

  「破敌!」舰上的士卒齐声高呼。cool18.com

  船尾的鼓手越发用力,充满杀伐意味的鼓声震天敲响,让程宗扬也感到体内血脉微微震颤,埋藏在心底的杀戮慾望被催发出来,浑身热血沸腾。cool18.com

  「破敌!」萧遥逸举起龙牙锥,冒着疾射的弩矢,当先闯上敌舰。莹白的龙牙锥在阳光下幻化出一片耀目的光芒,锐利的长矛、寒光凛冽的重戟、盘旋钩扯的长戈,尽数在光芒中破碎、折断,四散飞开。cool18.com

  这条飞虎果然是王处仲的王牌,程宗扬一上舰就感觉不妙。同样是刀盾戈戟矛弓,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却完全不是一个级数。他感觉如果把这些军士扔在南荒,完全可以cool18.com

  与鬼王峒的鬼武士硬撼。cool18.com

  这种实力再加上严密的组织配合,发挥出的威力任谁也不敢小觑。萧遥逸仗着龙牙锥的锋锐在船上长驱直入,但很快他的招术也露出几分吃力。毕竟这小狐狸折腾一夜,带着伤上来硬拚,又撞上一群硬手,即使换作谢艺也不会轻松多少。cool18.com

  就在斗舰与飞虎陷入苦斗的同时,背后的飞云舰发出一声可怕的断裂声,支撑船体的龙骨被人击断。三层高的楼船虽然没有解体,但已经开始缓缓下沉。cool18.com

  前面的战斗中有大量船只被飞凫摧毁,水师舰只不得不分出一半去援救落水的同伴。如果飞云舰沉没,需要救援的数量已经超过幸存舰船的承载能力。但即使铁石心肠的萧遥逸也不可能命令舰船不去救援落水的士卒。cool18.com

  湖上的鏖战已经延续一个时辰,棋至中盘,双方都有半数战舰退出战斗。王处仲一方有九条飞凫和四条飞虎被击沉,水师大营则失去一艘楼船级的飞云舰、十一艘艨艟、十九艘斗舰和近一半的走舸。cool18.com

  在舰船损失方面水师大营要高出一倍以上,但伤亡cool18.com

  数量却相差无几。一半原因是水师有几艘战舰桨棹尽断,失去攻击力而不得不退出战斗,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水师大多数的落水者都被友舰救援,而敌舰却对溺水的同伴视而不见。这样的结果使水师所剩的舰船大都超载,敌舰却仍然来去如风。cool18.com

  虽然程宗扬很不愿意这样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胜负的天平正逐渐倾斜,而且是朝不利于自己的一方倾斜。cool18.com

  战场数里之外,云苍峰正坐在一条快舟的前舱内,手指慢慢摸索腰间的佩玉。cool18.com

  林清浦脸色苍白地从后舱出来,向云苍峰躬身施了一礼,「已经是第三次传讯,内容依然未变。可以确认了。」cool18.com

  他抬起头,「请云执事定夺。」cool18.com

  云苍峰不再犹豫,缓缓道:「通知会之,出动吧。」cool18.com

  对弈中的生死劫胜负往往只在几手之间,这一次却分外漫长。王处仲挑起的劫争仍在继续,黑白双方将毎一处劫材利用到极致,反复争夺大龙咽喉处的生死要地。cool18.com

  美妓偎依在王处仲怀中,对周围或是鄙夷,或是愤怒,或是同情,或是惊讶的目光视若无睹。cool18.com

  萧侯点在天元的一子成为关键,黑棋大龙只差一口气就可以逃出生天,这口气却被白棋天元一子紧紧逼住。cool18.com

  王处仲盯着天元的白子,慢慢道:「古供奉,黑龙未至,这颗白子只好由你来拔了。」cool18.com

  「诺。」古冥隐垂手应了一声,身形一晃离开画舫。一片乌云从天际涌来,阳光渐渐黯淡。cool18.com

  同样陷入苦战的舰队仍在奋力拚杀,余下的水师舰只集中到盖海舰周围。湖面火光四起,残存的三条飞凫在附近游曳,袭击落单的水师舰船;剩余的八条飞虎在距离盖海五十丈的位置列成一条直线,与舰队展开对攻。cool18.com

  燃烧的巨石从投石机上咆哮飞出,楼船也以投石机还击。但飞虎的体积与盖海不可同日而语,盖海庞大的船体这时成为一个巨大靶子,飞虎投出的火球几乎弹无虚发,只一顿饭时间,盖海船体已经燃起无数火光。cool18.com

  站着挨打不是石头城水师的性格,五条仍然能够划行的艨艟组成一支锥形战阵,冒着燃烧的巨石朝飞虎阵列横冲过去。cool18.com

  那条绘着朱红色虎首的飞虎主舰战斗仍在继续,在它旁边,一条斗舰已经沉没大半。底层桨手挣扎着游出船舱,随即被两旁敌舰虎视眈眈的弓手射杀。斗舰上一百余名军士有一半登上飞虎,正结阵与敌人厮杀。cool18.com

  那位来自星月湖的指挥官半跪在地,用手弩射倒一名敌军,然后挺身拔剑劈开一柄刺来的长矛。cool18.com

  他那位萧少校这时身上又多了两处伤口,正坐在船上裹伤。为了把他从重围中救出来,斗舰上的士卒几乎拚了老命,但也因此在敌舰上抢到一片立足之地。程宗扬身上虽然没有多什么伤口,但情况比他更惨,这会儿趴在被鲜血染红的甲板上吐了个昏天暗地。cool18.com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气息。自从那次草原之战后,程宗扬没有再接触过这样多又如此浓烈的死亡气息,而且这一次自己身在战场最核心,比起草原之战感觉更加强烈。cool18.com

  他发现,随着自己修为层级的提升,生死根带来的不仅仅是好处。现在自己感觉越来越敏锐,每吸收一道死气,几乎都能品尝死者在失去生命一刹那的愤怒、恐惧、不甘和胆怯。cool18.com

  这些负面情绪潮水一样涌入脑际,没有止歇、没有尽头,强烈得让程宗扬几乎发疯。cool18.com

  萧遥逸爬过来:「圣人兄,你是晕血还是晕船啊?」cool18.com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死狐狸,你还能笑出来?刚才那一矛怎么没捅死你呢?」cool18.com

  萧遥逸哈哈笑道:「阁王老子怕我去地府也不安分,不肯收我!」cool18.com

  程宗扬干呕几声,擦着嘴角道:「你就笑吧,有你哭的时候。」cool18.com

  「多谢程兄提醒,难过的来啦!」cool18.com

  萧遥逸跳起来像匹野马般闯进敌阵,杀开一条血路。程宗扬用力拍了拍脸颊,这时才看清萧遥逸指的是什么。cool18.com

  一条巨狼般的身影出现在舰船另一端。墨狼一手提着巨斧,带着满身血迹缓步走来。他纠曲的胡须像扭曲的钢针一样锋利,挂着凌乱血痕,巨大的斧轮已经褪去火的颜色,变得黝黑。cool18.com

  墨狼微微抬起头,目光与程宗扬一触。那种非人的凶悍让程宗扬阴囊一阵发紧。cool18.com

  自己曾见过这个眼神,在灵飞镜里。cool18.com

  程宗扬狂叫道:「回来!」cool18.com

  萧遥逸充耳不闻,龙牙锥疾若流星刺向墨狼的面门。cool18.com

  「死!」cool18.com

  墨狼非人的吼声在空气中掀起一阵震荡,他提起巨斧,隔着两丈距离朝萧遥逸攻去。cool18.com

  耳边响起令人牙酸的撞击声。萧遥逸两手横握龙牙锥架住墨狼的巨斧,立足处的甲板寸寸开裂,身体直陷下去。cool18.com

  「干!」cool18.com

  程宗扬顾不上理会墨狼的巨斧,抢上去跳进甲板的裂隙。cool18.com

  舱内黑暗之极,无法流通的空气弥漫汗水臭味。程宗扬竭力运足目力,小狐狸却像被黑暗呑没般,不见踪影。cool18.com

  轮桨转动的声音已经停止,黑暗中只有桨手喘息的声音。cool18.com

  「死狐狸!」cool18.com

  程宗扬刚一开口就听到无数风声。他一招虎战八方,双刀在身侧舞成一团光球,cool18.com

  将袭来的箭矢、短戟尽数击飞。cool18.com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脚踝,接着传来萧遥逸压低的声音,「嘘……」cool18.com

  程宗扬放下心头巨石,毫不客气地踩了那小子一脚,然后学着他的样子伏下身。船体轻轻摇动,传来浪花拍击的声音。射来的箭矢已经停止,但两人谁也不敢动。天知道这舱内有多少桨手,甚至军士。cool18.com

  甲板上的惨呼声不断响起,显示墨狼正在扫荡上面的水师军士。程宗扬用唇音道:「怎么样?」cool18.com

  「很糟糕。」萧遥逸贴在他耳边道:「我身上的伤口都迸开了。折腾一晚上又加一个上午,我这会儿也差不多了。再来那么一斧,我肯定吃不完鲍着走。」cool18.com

  「这回可遂了你的愿,终于摸到老虎肚子里来了。想个办法怎么出去吧。」「劳开舱板,游泳的力气我还有。」cool18.com

  「劈开舱板的力气我没有。别忘了,我也折腾一晚上又加一个上午,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cool18.com

  「小侯爷、程少主,如此辛苦……」cool18.com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声音彷佛从腐烂的棺材中传出,落在耳中令人背上汗毛直竖。cool18.com

  接着一片诡异光芒亮起,说它诡异是因为这片光芒没有颜色,就像黑暗本身散发出的光线。cool18.com

  程宗扬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和萧遥逸就像两只老鼠,头对头趴在一堵船板后面,头顶高处布满零乱的箭枝和短戟。cool18.com

  两人跳起来,程宗扬回过头与说话那人打了个照面,双方都浑身一震。cool18.com

  程宗扬没想到那死太监阴魂不散,这会儿又钻出来索命。cool18.com

  古冥隐蝙蝠般细小的眼睛却瞪得如牛眼一样,盯着这个熟悉的「东瀛忍者」。cool18.com

  「是你!」古冥隐尖声道:「我的都卢难旦圣铃!」cool18.com

  程宗扬厉声道:「咱们谁也别想要!」说着从怀里抓出一把东西,朝船舱另一端奋力一扔。cool18.com

  「呼」的一声,古冥隐展开身法,扑上去抓住自己宗门的圣物。cool18.com

  萧遥逸用手肘拱了拱他,「什么铃?」cool18.com

  「一个小瓶子,我留在宫里了。」程宗扬道:「那么贵重的东西总不好随身带着乱跑吧?」cool18.com

  「那你扔的呢?」cool18.com

  「几个卷轴,我也搞不清做什么用的。」程宗扬耸了耸肩,「不过随便用手去接肯定很蠢。」cool18.com

  「砰」的一声,几支捆在一起的卷轴在古冥隐掌中同时爆开。cool18.com

  近百枚施过法的钢针从卷轴中充满愤怒地激射出来,然后惊奇地发现它们很快就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同样惊奇的还有另外两支卷轴的菱镖兄弟和流星兄弟们。cool18.com

  唯一不满的迷烟家族刚从束缚自己多年的卷轴中逸出,准备呼吸自由空气,就遇到两只扼杀它们追求自由的手掌。激愤之下,它们狠狠钻进钢针、菱镖、流星制造出的伤口中,在里面大吐唾沫。cool18.com

  古冥隐双手微微一震,腾出一股黑气。接着掌中咯咯作响,将那些涂过剧毒的钢针、菱镖、流星尽数拧碎,眼中露出骇人怒火。cool18.com

  程宗扬朝他挑了挑拇指,「好汉子!」然后扭头对萧遥逸道:「公公这情况算汉子吗?」cool18.com

  萧遥逸为难地摸着下巴,「不好算吧?」cool18.com

  古冥隐怒极反笑:「程少主好手段,竟然把本座玩弄于掌股之上!」cool18.com

  程宗扬谦虚地说:「公公在宫里太久了,跟外面世界的生活有点隔膜也很正常。不过呢……」他两手叉着腰,示威似地挺挺腰,「连倭人都勾结,你们黑魔海也太烂了吧?」cool18.com

  古冥隐目光不住闪烁,忽然尖声道:「把圣铃拿来!我饶你不死!」cool18.com

  「想要圣铃?好说!」萧遥逸一脸认真地说道:「王家有什么好的?你要这么拚了老命地帮他!我们兰陵萧家也是有数的高门,我萧遥逸年纪又轻,长得又好,还挺有本事,你不如跟我合作好了。」cool18.com

  古冥隐青衣不住起伏。cool18.com

  「黑魔海?」萧遥逸踏前一步,用阴柔的声音说道:「你在担心黑魔海吧?你是黑魔海请来的供奉,又不是他们核心人员。上阵拚命有你们的份,捞好处的时候……嘿嘿,让公公来管满宫听话的美貌女子,他们真想得出来。再说了,黑魔海当年被我们打得狗一样,再斗一百年,他们也赢不了啊。跟我们合作,不但安全无忧,而且前程无量。这一战之后,整个大晋都是我萧家的,公公想要什么还不一抬手的事?」cool18.com

  小狐狸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又是威胁又是利诱还加上挑拨中伤。程宗扬一脸佩服地看着他,双方明摆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却恬不知耻地大谈合作,往黑魔海头上泼粪,这种鸟事都能干出来,脸皮也太厚了。cool18.com

  也许不是脸皮的事,小狐狸的伤势只怕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糟糕。程宗扬用眼角余光打量退路,但除了眼前几尺范围,整个船舱都隐藏在黑暗中。cool18.com

  【第十八集】第九章:兵解cool18.com

  萧遥逸一边侃侃而言,一边把手伸到背后,在程宗扬掌中慢慢写着字。cool18.com

  「数到十,往上冲。」萧遥逸手上写字,嘴巴不停说道:「圣铃是贵宗至宝,只要大伙合作,萧某肯定双手奉上啊!」cool18.com

  程宗扬拔身而起,朝头顶甲板的破裂处跃去,萧遥逸也紧接着跃起,双掌在他脚底一推,把程宗扬送出船舱,自己却反身朝古冥隐扑去。cool18.com

  「小狐狸!」cool18.com

  「别管我!小爷死不了!」萧遥逸手中的龙牙锥绽放出耀眼光芒,彷佛正在燃烧。cool18.com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到艺哥旁边!」萧遥逸叫道:「棺材我要金丝楠木的!」cool18.com

  古冥隐尖啸声响起。他实力略逊于这位星月湖八骏之一的玄骐,但萧遥逸苦战竞日,他却休养多时,此消彼长下,不但将萧遥逸的攻势尽数接住,还接连施出毒辣招术,逼得萧遥逸不得不撤招防护。cool18.com

  古冥隐舌尖在唇上舔了舔,狞声道:「小侯爷材质上佳,待本座收了你的阴魂,炼成行尸定是上等货色。」cool18.com

  黑暗中伸出一丛长矛,舱内军士围拢过来,形成一个丈许方圆的矛阵,将萧遥逸和古冥隐围在其中。cool18.com

  萧遥逸上身精赤,汗水顺着白皙结实的皮肤纵横流淌,蒸腾出一片雾气。他身上四处伤口全部迸裂,鲜血长流,将颈中「有种朝这儿砍!」几个墨字染得鲜红。cool18.com

  「看刀!」cool18.com

  已经飞出船舱的程宗扬重新折回,双刀如同咆哮的猛虎直劈下来。cool18.com

  「干!你怎么又回来了!」萧遥逸吼道:「我还有压箱底的大招没使出来!只等你一滚蛋就拉这些鸟人陪葬!」cool18.com

  程宗扬咬牙一笑:「小狐狸!你不用死了!」cool18.com

  坚木制成的舱板忽然向内凸起变形,接着被一双肉掌震开。秦桧温文尔雅地躬身钻进舱内,像在家里招呼客人一样气定神闲,长揖道:「在下姗姗来迟,望家主恕罪。」cool18.com

  接着船体一震,一股霸道的大力涌来,五尺长的刀锋斩开甲板,阳光顿时涌入舱内。cool18.com

  云丹琉跃进舱内,大声道:「姓萧的!我也救你一次!大家算扯平了!死太监!看刀!」cool18.com

  「刺!」cool18.com

  随着一声号令,持矛的军士同时向前一步,长矛交错刺出。cool18.com

  程宗扬一脚踢在萧遥逸膝弯,把这已经精疲力尽的小子踩到船板上,双刀盘旋飞舞,磕飞一半的长矛。另外一半被秦桧大包大揽,他展臂将十余枝长矛夹在腋下,然后双臂一绕,将长矛尽数震断。cool18.com

  已经快脱力的萧遥逸倒是毫发无伤,只是被程宗扬踩在脚下,看起来很没面子。cool18.com

  云丹琉偃月刀犹如怒浪,一波波攻向古冥隐。头顶的甲板上传来吴三桂破锣般的嗓音:「大力金刚臂!大力金刚臂!」cool18.com

  萧遥逸摊开四肢,嘟囔道:「没想到被黑魔海的人救了……」cool18.com

  程宗扬蹲下来,小声道:「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云大小姐在这儿呢,你就好意思这么光着?」cool18.com

  为了便于水战,萧遥逸早脱光上衣,一条上等雪绸纨裤也被烧出几个大洞,露出半边屁股,看起来颇为不雅。cool18.com

  云丹琉狠狠剜了程宗扬一眼,又瞥了一眼萧遥逸,鄙夷地啐了一口。cool18.com

  程宗扬张大嘴巴,朝萧遥逸不出声地狂笑两声,然后往他身上丢了块浸过桐油的篷布,让他遮羞。cool18.com

  随着云家船队的出现,胶着的战局彻底倒向一边。云家参战的船只并不多,但全部是在海上搏杀过的海船,船上的水手更是云家远洋船队的好手,更重要还是船头那几枚专门漆成黑色的镰状长刺。cool18.com

  这几颗货真价实的龙牙显示出非凡威力,一艘体积比走舸还小的海船迎头与一艘飞虎撞在一处。飞虎上原以为稳操胜券的军士惊恐发现,那条船舷结着贝壳的海船像快刀切牛油一样,径直将飞虎从头到尾切成两半。cool18.com

  无数断肢残臂从撕裂的船舱中掉落出来,幸存者随即被湖水呑没。海船上的光头大汉们转动秤锤状的冲杆,将一条飞凫船头击得粉碎。cool18.com

  王处仲握着一枚黑子,但局中再无劫材。cool18.com

  萧侯的亲随挥舞旗号,命令盖海舰收拢受伤的士卒。那名紫脸汉子握着号角的手掌微微发抖,神情惨淡。cool18.com

  徐度扔开盛酒的大觥,猛虎一样站起身走到栏侧,望着湖上浴血奋战的舰船,冷笑道:「好棋!好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舞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两位以天地为棋局,三军为棋子,下得一局好棋!」cool18.com

  萧侯不动声色,「司空大人有意入局吗?」cool18.com

  徐度道:「我是粗人,不跟你们跑什么圈子!我徐氏虽是寒门,但我儿子不比你们乌衣巷的贵公子下贱!我儿徐敖取死有道,不用旁人动手,我自己就勒死了他!」cool18.com

  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须发怒张,森然道:「不过我儿虽然死有余辜,我那孙子不过半岁,有何罪过!桓元子!你来说!」cool18.com

  桓大司马左右看了看,「这是从何说起?」cool18.com

  周仆射不安地挪动一下双腿,「徐司空家大郎宅上日前遇贼,满门遇害,幼孙也不知去向。」他回过头,向徐度道:「文度已经命人彻査,终究会查出凶手。」cool18.com

  桓大司马根本不知道这是桓歆伙同他人干的,怔了一会儿,然后一拍几案,唤来亲随厉声道:「叫三郎滚来见我!」cool18.com

  「不用唤了。」王处仲丢下那枚黑子,起身道:「今日盛会,怎可无乐?」cool18.com

  王茂弘手一抖,厉喝道:「王驸马!」cool18.com

  他已割袍断义,不再以四哥相称。王处仲振袖而起,不管不顾径直走向精阁一侧悬挂的大鼓前。那浓妆的美妓手捧巾栉,亦步亦趋,袅袅跟在他身侧。cool18.com

  王处仲拿起湿巾擦了擦手,拿出他的龙牙锥。连湖上鏖战也一直淡然卧观的谢太傅坐直身体。谢万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看众人,发现众人大都迷惑不解,只好闭上嘴。萧侯负手而立,白色的长袍像鼓满风一样涨起。「通!」cool18.com

  龙牙锥粗圆的锥尾重重落在鼓面上。cool18.com

  一阵长风袭入精阁,吹起王处仲乌黑长须和他身上玄黑的长袍。天际乌云翻滚着涌来,将玄武湖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中。cool18.com

  「通!通!通通!」cool18.com

  王处仲须发飞扬,旁若无人地扬锥奋击,铿锵有力的鼓声远远在湖面传开,震起一丝异样的涟漪。cool18.com

  湖上的荆州兵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也在苦苦支持,战局大势已去。紫脸汉子放下号角,在王处仲身后屈膝跪坐,俯身施了一礼,然后双手放在腿上,抬首说道:「愿主公福寿永年。」cool18.com

  说着他微微侧身,扯开衣领,将脖颈对着大鼓,再从腰间拔出短刀,刀尖对着自己颈侧动脉,用力朝肩内刺去。cool18.com

  短刀直没至柄,刀锋切开血脉,深深刺进胸腔。热血箭矢般飙射出来,将鼓面染得鲜红。那名紫脸汉子已经气绝,腰背却依然挺得笔直。cool18.com

  湖上的血战在远处看来就像演戏一样,此时突然间一个大汉在眼前血溅七尺,几名出身世家的贵族顿时晕过去,其中就有大才子谢万石。cool18.com

  王处仲看也不看手下一眼,握着龙牙锥,锥尾重重击在染血的鼓面,鲜血迸溅,鼓声越来越密,激越的节奏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cool18.com

  彷佛应合着澎湃雄壮的鼓声,一阵狂风从湖上卷过,在湖面掀起重重波浪。cool18.com

  云家的船队已经逼近芦苇荡追杀残存的军士,但却没有见到应该做为主力的北府兵,只有易彪一脸木然地混在人群中。cool18.com

  程宗扬坐在一条走舸的甲板上,叫道:「彪子!你的人呢?」cool18.com

  易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们不来了。」cool18.com

  「哦。」程宗扬应了一声,猛地挺直腰,「不来了!什么意思?」cool18.com

  秦桧不愠不火地说道:「方才接到急讯,北府兵已经奉命撤回。开拔时易兄弟正式提出退伍,现在已经是我们程氏商号的护卫首领了。恭喜家主,能得到易兄弟这样的豪杰,胜得十万精兵。」cool18.com

  「先把你的手洗洗!」程宗扬火大地叫道:「两手是血还一脸忠义,你这个死奸臣!」cool18.com

  秦桧哈哈一笑,顾盼自雄地抹了抹手上的鲜血。程宗扬寒声道:「我没听错吧?临川王那孙子这会儿不干了?」cool18.com

  易彪嘿然应了一声。秦桧一边洗手一边点头道:「可不是嘛。北府兵退了,影月宗的人也走了,这下云家被他害惨了。」cool18.com

  「临川王都不干了,云老哥为什么还要蹚这浑水?」cool18.com

  「我们若是不来,这一战主公笃定能胜吗?」cool18.com

  「石头城大营还有几百条船,打到天黑也输不了!」cool18.com

  秦桧摇摇头,「朝中有分量的大臣都在舫上,萧侯此战若是败了,王处仲只要劫持丞相在船头一呼,石头城水师船只再多也只能俯首听命。」秦桧叹道:「这一战我们胜得很险,也很惨。」cool18.com

  王处仲的飞凫长舟、轮桨飞虎固然全军覆没,参战的水师也折损高达七成。如果不是萧遥逸登舟血战,惨败可能是水师一方。cool18.com

  程宗扬沉着脸紧张地思索,秦桧却诡秘地一笑,低声道:「群虎相斗,各有死伤,家主的实力却水涨船高。不仅易兄弟加入我方,方才属下试探林清浦,说起家主在建康的商号,这位影月宗的高徒也颇为意动。」cool18.com

  这死汉奸挖起墙脚来还真卖力。程宗扬摆了摆手,「云家的墙角不要挖。咱们和云家在一条船,云家的墙如果倒了,咱们也撑不久。」秦桧正容道:「是。」cool18.com

  难怪易彪脸色那么难看,程宗扬道:「彪子,你就安心跟着我们兄弟吧。有老吴、老四他们,不会让你吃亏的。」cool18.com

  易彪点了点头,有些茫然地坐下来,心不在焉地抱着他的长刀。cool18.com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再说什么。他怎么也想不到临川王会突然退出。cool18.com

  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他在几乎摸到御座的时候忽然收手呢?cool18.com

  吴三桂悻悻回来:「那小子跑了!」cool18.com

  「墨狼?」cool18.com

  吴三桂咧开嘴:「跑到湖底喂鱼去了!哈哈!我往那家伙腋下打了一掌!把他整排肋骨都打折了!」cool18.com

  程宗扬胸口一块大石头刚落地,忽然画舫打出旗号,旁边休息的士卒呼喇一声站起身。cool18.com

  「怎么回事?」cool18.com

  那个出身星月湖的斗舰指挥官道:「侯爷命令,全军戒备。」cool18.com

  众人从飞虎主舰上杀出,正撞见这条走舸,船上士卒几乎被墨狼杀完,只剩一条空舟,便都移了过来。云家舰队一参战,彻底稳住战局,程宗扬以为自己终于能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又要戒备。cool18.com

  「不是打完了吗?」程宗扬叫道:「会之!到舫上问问怎么回事!」cool18.com

  秦桧刚一离开,乌云便席卷天空,接着狂风四起,浮在湖面的船只都随着波浪摇晃起来。耳边彷佛传来一阵鼓声,那鼓声狂热、强悍、有着脾睨众生的雄爽与豪壮。cool18.com

  程宗扬心头升起一股寒意,他停止催动丹田的气轮,飞身闯进舱内。cool18.com

  整个船舱空荡荡没有一名桨手,萧遥逸盘膝在舱内调息。cool18.com

  在他身前,一团灰扑扑的物体伏在舱板上,龙牙锥笔直钉在上面。古冥隐被龙牙锥穿透背脊牢牢钉在舱内,他整具身体已经变形,像一只巨大蝙蝠嘶嘶吐着气。程宗扬劈头问道:「王处仲是什么人!」cool18.com

  龙牙锥莹白锥体出现一条细细血线,从古冥隐背脊一直延伸到锥顶。古冥隐被龙牙咬住,浑身精血彷佛都被吸入锥内,脸色又灰又暗。cool18.com

  他用似笑似哭的声音道:「王处仲生具异相,王家惧为人知,从不宣扬。世祖暗中命术者相之,称其有吞凤食龙之相,将应『王与马,共天下』之谶。世祖欲杀之,术者力阻,称杀之必有不祥,且能救帝室于危厄者唯有其弟。世祖深思数日,乃以襄城公主下嫁。」cool18.com

  程宗扬咬牙道:「你不会告诉我,他是妖精转世吧?」cool18.com

  古冥隐喉中发出「呵呵」的怪叫:「拔掉!把它拔掉!」cool18.com

  程宗扬一脚踩住锥尾,把龙牙锥钉得更紧,叫道:「你们黑魔海怎么和他拉上关系的?」cool18.com

  古冥隐痛苦地尖叫道:「公主逝后,王处仲心如死灰,自行交出兵权,已经无意争逐权位。谁知他一次入宫,偶然遇到皇后庾氏,认定她是公主转世……」cool18.com

  程宗扬森然道:「是你干的好事吧?你们幽冥宗玩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该是大行家了。」cool18.com

  古冥隐嘶叫道:「不!不!我那时虽然在宫中,只是为教主留意皇子中的可造之材!庾氏确是襄城公主转世!她与王处仲初见,还记得前世为妻的情形!如果是我做的手脚,绝瞒不过他!」cool18.com

  「接着说!」cool18.com

  古冥隐喘了几口气:「王处仲认定庾氏是公主转世,几次入宫窥视被我撞见。他只要能得到庾氏,便是弑君也没有丝毫忌惮……」cool18.com

  「所以你们就一拍即合?」程宗扬道:「王处仲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连老本都蚀干净了,这会儿还在干嘛?」cool18.com

  古冥隐咬着尖尖的牙齿,从齿缝中吐出两个字:「兵解!」cool18.com

  程宗扬一头雾水,「什么兵解?」cool18.com

  古冥隐嘴角涌出一股乌黑血迹,怪笑道:「兵解为仙,是为尸解仙。是黑魔海无上秘咒……」cool18.com

  程宗扬一阵毛骨悚然。黑魔海似乎对修仙有一种偏执的狂热,但修仙未成却搞出一堆奇奇怪怪的副产品,上次在南荒也是这样,搞什么与龙神合体。cool18.com

  修仙就好好修吧,偏偏弄成什么尸解仙,听起来让人背后发凉。鬼巫王想和龙神合体,结果被龙神给合体了;王处仲搞尸解仙,天知道还会出什么妖蛾子。cool18.com

  上次恶斗鬼巫王与龙神结合,己方人强马壮还闹得险死还生,如今己方伤疲交煎,要是再对上类似东西,哪还有活路?cool18.com

  程宗扬胆颤心惊,一回过头只见萧遥逸已经站起身。他走过来拔起龙牙锥,然后对着古冥隐变形的肩膀斜刺过去;古冥隐肋下的肉翼扑腾着,发出一声惨号,又被龙牙锥牢牢钉住。cool18.com

  忽然一声惊雷,彷佛整个玄武湖都被击得震荡。两人冲出船舱,眼前一幕顿时让他们张大嘴巴。cool18.com

  巨大的盖海舰被闪电击中,六根拍杆和悬杆的立桅同时燃烧起来。那闪电不是一道,而是一张巨大的电网,片刻后再次亮起,将整艘盖海都笼罩在刺眼的光芒中。cool18.com

  楼船爆出无数火光,马嘶声、叫喊声响成一片。舰上的骑兵从城门驰出,一道电光击来,那支近百人的骑队彷佛从未出现过一样被彻底抹去。接着楼船从上到下如同无法承受闪电的重压,一层层燃烧着倒塌下来,火光冲天而起。cool18.com

  风势越来越急,这时幸存者才发现,在狂风吹动下,湖面以盖海舰为中心正形成一个巨大漩涡。cool18.com

  暴雨倾盆而至,燃烧的楼船在漩涡中心转动着,像被一股无形力量慢慢捻碎,发出劈劈啪啪的断裂声,体积越来越小。cool18.com

  湖水渐渐形成一个锥形的弧面。大战之后,湖上到处漂浮的船板、尸体、燃烧后的灰烬……都随着弧形的水面转动,被一点一点呑入漩涡。cool18.com

  鼓声如同狂风骤雨,节奏已经不仅是雄浑刚劲,而是追求毁灭的疯狂。cool18.com

  王处仲旁若无人地挥锥擂鼓,全不理会众人惊惶失措的表情。画舫在惊雷狂风中摇撼,几名贵族吓得弃席而逃,混乱的场面更加剧船身的颠簸。虽然这些贵族世家平常更讲究风仪气度,但要命的关头也顾不了许多,越来越多的人离席奔走。cool18.com

  惊惶中,一个温和啸声响起。谢太傅抱膝吟啸,他声音并不高,也没有雄浑的力量,但略带鼻音的啸声从容不迫,让惊惶的众人渐渐稳住心神。cool18.com

  天地被乌云笼罩,宛如黑夜。忽然一道电光划破天穹,笔直朝画舫击来。cool18.com

  萧侯鼓涨的白衣猛然一扬,一股罡风从袖中挥出,在电光击碎篷顶的刹那,像一面巨盾挡在舫顶上空。cool18.com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王处仲振鼓而歌,唱的正是诗经击鼓一篇。cool18.com

  旁边的美妓望着他,婉声唱出后面的千古名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cool18.com

  歌声柔婉缠绵,与雄健的鼓声相应相合。cool18.com

  伴随着鼓乐,一连十余道闪电击下,最后一击,萧侯的罡诀终于被攻破,闪电犹如呼啸长鞭抽在萧侯高举的手臂上,破碎的白衣在雨中蝴蝶般飞散开来。cool18.com

  刺眼电光过后,众人骇然发现,击鼓的王处仲满头黑发尽成银丝,霜雪般披满双肩,彷佛一瞬间老了数十岁。他手中击鼓的龙牙锥却越发光亮耀目,彷佛他所有的生命力都被龙神的内齿呑噬殆尽。cool18.com

  【第十八集】第十章:定盘cool18.com

  「全力划桨!」cool18.com

  船上的指挥官在暴雨中高声呼喊。桨手奋力扳动桨棹,试图逃离船下越来越大的漩涡。cool18.com

  天空像奔腾的天马驰过般,响起连绵的雷声。每一声惊雷都伴随着一道致命的闪电。cool18.com

  一艘艨艟被闪电击中,拦腰断成两截,旋转着沉入湖底。接着一条海船被巨手一样的浪头掀起,轻易被抛入漩涡深处。甚至连仅存的一条飞凫也难逃厄运,狭长船身腾起白色火焰,直至沉入水下还在熊熊燃烧,像一支浸在水中的火柱,直到化为灰烬。cool18.com

  越来越多的舰船碰撞在一起,装有龙牙的云氏海船成为碰撞的胜利者,但随着船只越来越多被卷到漩涡底部,这些幸存者迟早会在碰撞中同归于尽。cool18.com

  漩涡轻易吞下一整艘城池般的楼船,折断的船体、漂浮的桨棹、水中死去或是活着的军士……都被漩涡无情地呑没。cool18.com

  末日般的景象中只有一条走舸逆流而行,沿着漩涡漏斗状的边缘,一点一点向上爬升。cool18.com

  「滚开!」云丹琉踢开那名指挥官,一把抢过尾舵厉声道:「听我的!左桨手正划!右桨手逆划!一!」cool18.com

  指挥官叫道:「船会失衡倾覆!」cool18.com

  「在我手里就不会!」云丹琉厉声道:「二!秦会之!吴长伯!谁不划立刻把他扔下去!我的船不带废物!」cool18.com

  秦桧和吴三桂齐声应道:「是!」cool18.com

  「三!」云丹琉扳动尾舵,整条斗舰猛地一震。船身旋转着,船头抬起攀到上一层的涡流中!cool18.com

  程宗扬和萧遥逸对视一眼,小狐狸做了个鬼脸,然后张了张嘴巴用嘴型说道:「男人婆!」cool18.com

  云丹琉喝道:「反过来!左桨逆划!右桨正划!一!二!姓萧的!不想被扔到水里就去擂鼓!」cool18.com

  「哎!」萧遥逸收起嘴脸,跑过去擂鼓。程宗扬赶紧抢过一枝桨拚命划着,免得被这位脾气不好的船长赶到水里。cool18.com

  一道闪电击下,将后面一条海船化成火球,几个剽悍的水手浑身是火地跳进水里,接着又被漩涡呑没。cool18.com

  暴雨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黑沉沉的漩涡像怪兽张开的巨口迅速扩大,追逐着颠簸的走舸。闪电像飞舞的银蛇,在乌云和湍急的湖水间纵横交错,映出一张又一张惊惶的面孔。cool18.com

  云丹琉高挑的身影立在船尾,鬈曲的长发被暴雨打湿;她胸部高高耸起,贴身的银鳞蛟甲勾勒出胴体美好的曲线。cool18.com

  一道闪电划过,在云丹琉微蓝的瞳孔和精致的银鳞细甲上映出耀眼光芒。cool18.com

  在她身后,船只燃烧的烈焰在漆黑天幕上不住腾起,头顶是交织如网的闪电。船只焚烧折断的巨响、军士在漩涡中挣扎的惨叫声,与暴雨连成一片。cool18.com

  云丹琉不理不顾,美目紧盯船头的波浪,一脚踩着船尾,碧蓝长裙湿淋淋贴在浑圆的大腿上,另一条雪白长腿笔直伸出,蹬住装舵的尾杆,双手用力扳动船舵。cool18.com

  「全部正划!一!二!三!」cool18.com

  娇叱声中,走舰挣扎着一点一点从漩涡中划出。cool18.com

  天际的闪电似乎注意到这个幸存者,几乎所有的电光同时击来;只要一半能够击中,巨大能量足以把整条走舸和船上所有的人都变成白灰。cool18.com

  云丹琉双手扳紧尾舵,敢在任何逆境中操舟的她也无法应对根本没有规律可循的闪电。此时周围已经没有别的船只,雷电再打下来,这艘船定然无幸;船上众人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心笔直往下沉去。cool18.com

  危急中,程宗扬突然跃起,扑进舱内。cool18.com

  「干!」cool18.com

  闪电击下的刹那,程宗扬大叫一声。cool18.com

  一道白光从舱内飞出。萧遥逸的龙牙锥穿透甲板,旋转着飞上天际。无数电光交织在一起,在头顶的天空形成一个巨大的镂空光球。光球正中,那只龙牙锥吸引全部闪电,莹白龙牙散发出夺目的光芒。cool18.com

  整个天空的闪电都集中在头顶,众人都扬起头看着电光纵横交织的一幕,眼中充满敬畏,更充满恐惧。谁也不知道这支龙牙锥能支撑多久,更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cool18.com

  交织的闪电跳动着,彷佛被这只龙神的牙齿全部吸入。龙牙锥身光芒越来越亮,在浓黑乌云和激荡的湖水间镀上一层肃杀寒霜。cool18.com

  萧侯踏前一步,张手带着一股狂猛罡风朝王处仲颈中抓去。cool18.com

  满头白发的王处仲皮肤迅速乾枯,紫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蚯蚓般胀起。他不屑地一甩头,如雪长发甩起,化去萧侯凌厉的罡诀,一边击鼓长歌道:「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cool18.com

  这是击鼓一篇的末章,叹息离别太久,生时再难相见;叹息相隔太远,曾经的誓约终成空话。cool18.com

  萧侯略微一退,接着化掌为指,击开王处仲身周涌动的气劲,一指点在王处仲颈后。cool18.com

  「噗」的一声,画舫上那面染血的皮鼓被龙牙锥锥尾击破,暴风骤雨般的鼓声哑了下来。cool18.com

  王处仲脖颈被萧侯指锋刺穿,涌出一团黑气。他身形诡异变化一下,颈后彷佛突然间伸出一只苍黑狼头,狠狠咬在萧侯指上。cool18.com

  萧侯退开几步,白衣渗出一丝血迹。cool18.com

  王处仲一锥击在鼓上,已经破裂的皮鼓发出喑哑的鼓声,回荡的长歌无限苍凉。cool18.com

  王处仲丢开龙牙锥,挽住旁边的美妓,盘膝坐在鼓前,虽然席地而坐却傲如王侯。cool18.com

  他白发萧然,纠屈的血管在皮肤上迅速扩张,眼中散发出妖异光芒。cool18.com

  他所有的生命力都注入击鼓的龙牙锥中,然而此时,那枝吞噬他生命的莹白锥身正一点一点解体。cool18.com

  一个黑色漩涡出现在王处仲背后的空气中,空间随之扭曲变形。一旦他兵解成功,不仅这条画舫,只怕整个玄武湖都无人能够再活下来。但唯一能阻止他的萧侯被他的妖狼一顾噬伤,舫上名士虽多,再无一人能阻止他。cool18.com

  王处仲没有理会众人一眼,低头朝身边的美妓笑了笑,衰老面孔流露出几分年轻时的照人神采,然后低声道:「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美妓嫣然而笑,垂首依在他怀中。cool18.com

  蓦地,一道寒光流星般闪过,王处仲苍白颈中绽出一道血痕。他眼中妖异的光芒闪动一下,随即失去光采。cool18.com

  那个黑色漩涡还没有完全成形,随着寒光划过,扩张的漩涡停滞下来,然后向内塌陷,迅速收拢成针尖大小一点,最后消失无痕。cool18.com

  就在异变发生的同时,远处湖面上吸引无数闪电的龙牙锥突然迸碎开来,锥身化成无数耀目的星光,带着长长的尾焰朝天际四散飞溅,将湖水烧得沸腾一般。cool18.com

  走舸上所有人都张大嘴巴,望着辉煌而残酷的一幕,几乎无人察觉一个幻影般的身影在此时飘入精阁。cool18.com

  来人手中握着一枝奇异的翼钩,一钩挑断王处仲的脖颈,接着一手抖开皮囊,脚尖一挑,将王处仲的头颅挑起,落进囊中,手指顺势一拧打好丝结,翻手将皮囊背到背上,丝毫不停地穿过精阁。杀人、夺首、远扬都在一瞬间发生,快得让人看不清他的影子。cool18.com

  「幻驹!」席间一声厉喝,却是一直从容自若的谢太傅。cool18.com

  那身影在精阁的轩窗停了一下,无奈地落下来,回身向太傅施了一礼:「世伯。」cool18.com

  那人三十多岁年纪,脸色阴沉,面容一见让人颇为熟悉,但转眼就想不起来。cool18.com

  谢太傅沉着脸道:「艺儿呢?」cool18.com

  那人避开他的目光,半晌才道:「三哥过世了。」cool18.com

  谢太傅静默地拿起茶盏缓缓饮了一口,却连茶盏是空的都没意识到。湖面恢复平静,仅存的走舸向画舫驶来。萧遥逸扯住程宗扬,一叠声问道:「我的龙牙锥呢?我的龙牙锥呢?」cool18.com

  程宗扬实话实说:「没了。」cool18.com

  萧遥逸叫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没了!」cool18.com

  程宗扬也说不出来。他用龙牙锥引开闪电完全是出于偶然。突如其来的天地巨变、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这一幕太眼熟了,让他险些以为是谁把南荒的龙神给召唤来了。cool18.com

  程宗扬没有看到王处仲用自己赠送的龙牙锥击鼓,只是那会儿捞根稻草都指望它能救命。要应付雷击,避雷针倒是件好东西,但是眼看着雷都要劈下来,再准备也来不及了。cool18.com

  情急之下,他想起舱里那枝龙牙锥。既然龙神有驭使雷电的本领,龙牙说不定也有点什么用处。cool18.com

  结果雷终于没劈下来,龙牙锥也丢了。虽然程宗扬表示这根龙牙锥救了一船人的命,用处很大,相当値得过,但萧遥逸照样心痛得要死,非让程宗扬再赔他一枝。cool18.com

  程宗扬被他纠缠不过,忽然手一指:「那是谁?」cool18.com

  萧遥逸叫道:「不就是秦会之吗!你把我的东西弄丢了!赔我!」cool18.com

  「我说那个!船上那个!」萧遥逸回头一看,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四哥?」cool18.com

  美妓抱着王处仲无头的尸身,坐在鼓架前。鼓上献祭的鲜血已经乾涸,随着破碎鼓面微微摇晃。cool18.com

  这个棘手的大麻烦让王侍中、周仆射都感觉满手都是刺。cool18.com

  一向自诩名士、不务正业的王子猷却一点不在乎地凑过去,认真道:「知道吗?你唱的礼乐错了一个音。」庾氏没有理他。cool18.com

  王子猷自顾自哼道:「天命有晋兮,穆穆明明——这样唱才对。」cool18.com

  「晋室有何穆穆?有何明明?」cool18.com

  王子猷哑口无言,过了会儿道:「你挺胆大啊,抱着这个东西也不怕。刚才谢二醒过来,朝这儿看一眼又昏过去了。啧啧,这个老家伙有什么好的?」cool18.com

  「王子猷,我知道你。」庾氏望着怀中的尸身,美目波光微转,口气平淡地说道:「我出身高门,十四岁嫁给东海王为正妃。」cool18.com

  东海王是晋帝继位前的封号,她这样说无异于坦承自己的身分。王子猷脸上无所谓的嘻笑着,背后却出了一层冷汗。其他人都在考虑这句话最好装作没听到。cool18.com

  「那些年我只见过这一个男人,以为天下的男子都无能无趣。」庾氏搂紧王处仲的尸身,柔声道:「直到遇到他,我才知道世间的伟丈夫。」cool18.com

  王子猷感觉芒刺在背,开始后悔自己干嘛要插这手。cool18.com

  她闭上眼,轻声道:「那天他闯进我住的地方,把我按在榻上……被他进入的一刻,我突然想起前生……他赶走我身边的宫人,因为我的一举一动她们都要监视……后来我一句话,他就遣散所有姬妾……」cool18.com

  庾氏低叹道:「这些我都想起来。可世上那么多人都不让我们在一起。你呢?」cool18.com

  一向自负率性而为的王子猷一句话都答不上来。cool18.com

  庾氏站起身,抱起因为衰老而变瘦的尸体,低声唱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cool18.com

  画舫上,两个相拥的身影落花般坠入湖中。cool18.com

  没有一个人试图去救。对于一个已经死过的人来说,死亡是最好的归宿。不少人都暗自庆幸避免一桩大麻烦。更多人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似乎那个女子从来没有出现过。cool18.com

  走舸靠近画舫,众人登舟上船,唯一一名幸存的斗舰指挥官挺直身体,双足一并,「刷」的向那个背着翼钩的汉子敬了个礼,开口道:「斯中校!」cool18.com

  那名汉子微微点头,接着萧遥逸钻过来,和他勾肩搭背溜到一边,鬼鬼祟祟不知说些什么。cool18.com

  「滚开!」云丹琉毫不客气地赶走仆役,命令自己手下几名光头大汉先占了舵位,把航行权控制在自己手里。cool18.com

  着鬣秦桧先一步折返,低声向程宗扬说了舫上的经过。王处仲与萧侯对奕不胜,击鼓而歌,一曲白头,最后兵解不成,被人一钩斩首。cool18.com

  「王处仲虽然死了,我看这事儿还没完。」秦桧耳语道:「那些世家人脉深厚,未必会向萧侯低头。」cool18.com

  「手里没兵他们还能干什么?除非他们有胆量把萧侯暗算了。」程宗扬哼了一声,「我看那位丞相难有这个胆量。」cool18.com

  「还有徐度。」cool18.com

  「哦?」cool18.com

  秦桧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程宗扬想了一会儿:「这事你去办,他们几个都认识你,俐落点!别耽误!」cool18.com

  秦桧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又停下来:「我们支持哪一边?」cool18.com

  程宗扬苦恼地摸着下巴:「从利益来说,当然是云家,可临川王那孙子太靠不住,而且实力不济。小狐狸这边又实力太强,跟他们合作,我怕被他们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更要紧的是……」程宗扬叹了口气,「咱们的意见连屁的分量都没有。」cool18.com

  秦桧一笑:「云家势弱才更需要盟友。况且最要紧的两人还在他们手里,全胜虽然未必,小胜却有可期。」cool18.com

  秦桧离开办事,萧遥逸神采飞扬地出来,一手挽着那汉子朝程宗扬道:「这是我四哥!八骏之一,幻驹斯明信!」又对斯明信道:「这是程宗扬,跟我嫡亲兄弟一样!三哥的骨灰是他背回来的,小紫姑娘也是他千里迢迢带到建康的!四哥你就不用多礼了,我已经代咱们兄弟向他磕过头了!」cool18.com

  星月湖八骏自己已经见过一半,孟非卿沉稳凝重,谢艺从容温和,萧遥逸风流潇洒,这个斯明信却阴沉内敛,让人见了就心生寒意。cool18.com

  程宗扬寒暄几句,指着他背后的皮囊道:「那是什么?」cool18.com

  斯明信冷冷道:「王处仲的首级。」cool18.com

  那家伙声音冷到骨子里,程宗扬有心接口却打了个寒噤。萧遥逸在旁笑道:「我已经听说了,四哥砍下王处仲的首级,然后一个穿云脚挑进皮囊。看来鞠术大有长进啊。」cool18.com

  斯明信阴沉面孔露出一丝笑意:「十月二十一山岳正赛,你来不来?」cool18.com

  「当然要去!在晴州还是临安?」cool18.com

  「晴州。」cool18.com

  看着他眼中异样光采,程宗扬明白过来。这家伙和谢艺一样,是个蹴鞠的狂热爱好者,简单说就是球迷。cool18.com

  程宗扬堆起笑容:「斯兄来得真及时。一举斩杀王处仲,立下大功。」cool18.com

  萧遥逸重重拍了他一掌,「少来了!一脸假笑!你以为四哥是等咱们打完才出来抢功劳的吗?四哥连夜赶了三百多里路,好不容易才赶到建康。嘿嘿,你不觉得今天王处仲有张王牌没打出来吗?」cool18.com

  「你说黑魔海?」cool18.com

  湖上鏖战时程宗扬已经有些怀疑,王处仲在湖中埋伏下自己的荆州私军,又借丞相王茂弘的手把满朝大臣邀集到玄武湖,显然是定在今日出手。结果萧氏父子抢先一步,先是夺宫,接着挥师入湖,双方一场恶战。cool18.com

  王处仲既然与黑魔海勾结,为什么这种要命关头,黑魔海却只有一个古冥隐在撑场面,还病急乱投医地把东瀛忍者当作援军?黑魔海能把手伸到南荒去,没道理在建康会来不及插手。如果不是黑魔海临阵放弃王处仲和自己潜伏晋宫多年的古冥隐,就是他们想来却来不了。cool18.com

  「不错!这会儿大哥孟非卿、二哥侯玄、五哥卢景、六哥崔茂和七哥王韬正在百余里外的京口截杀黑魔海的妖人。」萧遥逸笑道:「王处仲已死,建康这一战又是我们星月湖赢了。」cool18.com

  程宗扬终于放下心事。晋国朝局究竟落在萧家还是云家手里,对自己来说只是左手和右手的区别。除非……徐老头真的孤注一掷,用他的五百精兵跟大家拚个同归于尽。他在心里暗道:有自焚倾向的人有王处仲一个就够了,徐老头千万不要失去理智啊。cool18.com

  一名仆役过来,垂手道:「谢太傅、桓大司马、徐司空、王侍中、周仆射、丞相大人有请。」cool18.com

  萧遥逸搭住程宗扬的肩,意气风生地说道:「走吧!谈判桌上,我要捞得比战场更多!」cool18.com

  谈判在舫顶的精阁进行,济济一堂的贵族、重臣大都回舱休息,阁内只剩下六位职位最高的大臣。cool18.com

  丞相王茂弘与谢太傅居中而坐,王侍中、周仆射分别坐在左右,然后是桓大司马和司空徐度。cool18.com

  左侧席位坐着少陵侯萧道凌,身后是萧遥逸。云苍峰在右,身后是云丹琉;六大臣对面则是一脸旁观表情的程宗扬。cool18.com

  萧侯是此战的胜利者,虽然参战的水师全军覆没,但禁军和石头城大营主力犹存,牢牢把建康控制在手中。cool18.com

  云苍峰本来没有资格在此落座,但他今日不是以商人的身分出现,而是担任临川王的使者,手里更握着晋帝和太后两个分量极大的砝码,当仁不让地占据一方。cool18.com

  相比之下,程宗扬纯粹是看热闹的。他之所以能坐这里是因为萧家和云家双方都要求他出席。cool18.com

  在程宗扬的理解里,这次谈判说得文明点,是战后新秩序制定协商会议。坦白点说就是分赃大会,在谈判桌上划定各自的利益范围。cool18.com

  王处仲、萧家、云家三方打得一塌糊涂,败的固然是惨败,胜的也是惨胜。如何把带血的付出转化成看得见的利益,并不比战场轻松。cool18.com

  程宗扬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望着王茂弘。如果让他来判断,这场大战丢分最多的就是这位以昏愦自居的丞相大人。cool18.com

  王处仲是琅琊王家的人,按照谋逆灭族的律条,王茂弘已经可以算死人了。cool18.com

  至于其他几位,桓大司马偏向萧侯一边,已经是露骨得不能再露骨,就差没在脸上贴出字来。谢太傅自从得知谢艺的死讯就神情不豫,他和王侍中、周仆射几个应该是执中派。徐度冷眼旁观,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cool18.com

  在座的都不是俗人,不需要绕什么圈子。萧侯首先开出价码:废帝、推立新君、列建康周边六州为军镇。cool18.com

  到了谈判桌上,云苍峰神情间再没有一丝犹豫,沉声道:「陛下失德,群臣自有公论。若是废去帝位,当由群臣推举新君,进呈太后定夺。」cool18.com

  萧遥逸叫道:「雪二爷说的是!请太后立刻还宫,策立新君!」cool18.com

  双方一开口就短兵相接。大家一致同意废去晋帝,但云苍峰拿出定例:新君必须198由太后决定,萧遥逸则要求太后尽快还宫。反正内外宫城都在禁军控制下,只要太后在手里,想立几个新君也只是多费几条黄绸诏书的事。cool18.com

  云苍峰避实就虚,没有在太后还宫的问题纠缠,接着抛出自己条件:效仿晴州港的例子,列京口为商镇!cool18.com

  这一下连王文度也坐不住了。晴州港是宋国最大的海港,虽然由宋国派遣知州,但实际上只是虚职。晴州的政务、商业甚至军事都由城中最大的几家商会操纵。历代宋主都竭力想收回晴州的控制权,但晴州不仅富甲天下,重金聘请的雇佣兵更是强猛善战。因此晴州虽然名义上是宋国一州,实际上却是国中之国。cool18.com

  双方都寸步不让,一番唇枪舌箭、争吵不休,萧遥逸和云丹琉还几乎动了刀子。cool18.com

  程宗扬看得有趣,他心里有数,云家其实已经退让,所谓让太后定夺只是讨价还价的筹码,真正的目的还是要京口的商镇,为此不惜摆出翻脸架势。毕竟他们手里握着两张王牌,真要甩牌不玩了,大家都不好收场。cool18.com

  萧家要的则是六州军镇。萧侯的提议顾及朝中重臣和几大世家的利益,只要求建康周边六州。他们已经控制建康最重要的两支军队,周围再无敌手,这样的价码只是在名义上确定自己的势力范围。cool18.com

  王侍中和周仆射都露出焦躁的表情,桓大司马傲然而坐,眼角不时瞟着司空徐度。谢太傅不动声色,中间的丞相王茂弘拿着羽扇,似乎昏昏欲睡。等两边吵得差不多了,王茂弘放下羽扇,低低咳了一声。cool18.com

  众人立刻住了嘴,目光朝他的位子望去,连萧侯也不例外。cool18.com

  虽然不少人都说他年老昏愦,但对这位三十岁为相,一手拥立三位君主、辅政三十余年,门生故吏满天下的丞相大人,没有人敢轻视。cool18.com

  「陛下失德只是传言。」cool18.com

  王茂弘一开口就给了众人当头一棒。无论是萧家还是云家都把废帝放在最前面,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如果陛下没有失德,他们有什么理由跑来造反?cool18.com

  王茂弘似乎没有看到双方难看的表情,一手抚着膝盖,慢吞吞道:「昨晚妖人扰乱宫禁,以至陛下、太后受惊,幸好少陵侯率军士斩除妖人,拱卫台城。云氏虽是布衣,但常怀忠义,闻说宫中有变,亲领家仆赴难,救陛下于二宫之间……这些大家都cool18.com

  是知道的。」程宗扬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这些事怎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呢?cool18.com

  萧遥逸锋芒毕露地问道:「敢问丞相大人,作乱的妖人是谁?」cool18.com

  「太初宫内宦,古冥隐。」王茂弘慢慢道:「驸马都尉、汉安侯王处仲。」cool18.com

  萧遥逸还要再说,却被萧侯拦住。如果王茂弘只说古冥隐,萧侯当场就要翻脸。cool18.com

  他同意公开王处仲,等于将整个琅琊王家这个晋国第一世家都置于叛逆的阴影中,已经做了极大的让步。cool18.com

  「谢太傅,诏书该如何写?」cool18.com

  谢太傅道:「如今两寇已经伏诛,既然太后、陛下无恙,可罪止其身。」cool18.com

  程宗扬听出来了,他们的意思是把罪责都推到死太监和王处仲身上,萧家和云家都护驾有功。问题是两家要的不是这点功劳。虽然谈判就是杀价,但王茂弘这价也杀得太狠了。一人一根棒棒糖就把两家给打发了。cool18.com

  萧侯冷冷道:「听说临川王准备赴京面圣请安。」cool18.com

  谢太傅淡淡道:「多半是传言有误。临川王奉诏犒赏边军,已于昨日傍晚亲赴北府兵营中。」cool18.com

  此言一出,萧侯瞳孔顿时缩紧。对面的云苍峰面无表情,显然早已知晓。cool18.com

  谢太傅说的虽然含蓄,其实是告诉众人临川王已经被北府兵囚禁起来。同时暗示北府兵的军权已经易主。cool18.com

  萧侯反而平静下来,淡淡道:「既然有诏书命临川王犒赏边军,想必禁军的赏赐是由王丞相和谢太傅亲自发放了。」cool18.com

  程宗扬暗暗叫绝,萧侯这是图穷匕现,准备把王、谢一网打尽了。cool18.com

  王茂弘忽然双眼一睁,昏昏欲睡的眼眸瞬间神光逼人。萧侯夷然回视,雪白长袍缓缓涨起。cool18.com

  对峙中,谢太傅低叹一声:「桓大司马?」cool18.com

  桓大司马本来与萧侯联盟,但听到北府兵囚禁临川王,不禁犹豫起来。半晌他下定决心,哈哈一笑道:「不若由桓某代二位犒赏吧!」cool18.com

  盟友倒戈,萧侯冷哼一声,鼓涨的白袍慢慢恢复原状,起身道:「苦恨年年压金线,尽为他人做嫁衣!」cool18.com

  说罢拂袖而去。cool18.com

  云苍峰起身一笑。「丞相风采,草民钦佩得很。」cool18.com

  王茂弘慢呑呑道:「国有三宝,大农、大工、大商。云氏商贾传家,也是济世养民之一端。朝中已经商定将开凿广阳渠,到时还要云氏多多报效。」cool18.com

  云苍峰衣袖微微一抖,良久施礼道:「多谢丞相。他日有缘,再来聆听大人教诲。」cool18.com

  广阳渠是沟通大江与云水的主渠,云氏长久以来就希望能将大江与云水连接起来,让云家船队能够直接从建康驶入东海的富庶之地。但这样的工程太过浩大,朝中商议多次都未能确定,没想到王茂弘却在这时提出来。cool18.com

  萧家和云家都退出谈判,桓大司马有些无趣地左右看了看,正撞上徐度的视线。两人目光相触,在空中迸出一道火花。cool18.com

  程宗扬起身笑道:「徐老爷子,你说巧不巧!我有个朋友前两天捡到一个小孩,听说竟然是司空大人的小孙子,如今骨肉可重逢,真是一大喜事,哈哈哈哈!」cool18.com

  徐度手中酒觥一抖,酒水泼洒出来。cool18.com

  程宗扬看着对面的王茂弘和谢太傅,心悦诚服地说道:「王谢世家,人物风流,在下今日才领教了。果然名不虚传。告辞!」cool18.com

  说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拿出一个皮夹,掏出几张削好的竹片,满脸堆笑一人递了一张:「喂,各位有钱的大人!小号这几日就要开张,到时请各位多多赏光啊!只要拿我的名片,全部八折优惠!」cool18.com

  【第十八集完】cool18.com

cool18.com

本贴由[小脸猫]最后编辑于: 21日/10月/2012 16时22分42秒

[举报反馈]·[返回禁忌书屋首页]·[所有跟帖]·[-->>回复本帖]·[手机扫描浏览分享]·[返回前页]



[ 社区条例 ] [ 广告服务 ] [ 联系我们 ] [ 个人帐户 ] [ 版主申请 ] [ Contact 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