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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妖刀记》卷卅六 机关算尽 (全) 由 西蒙 于 2014-06-22 1:00 第百七七折 瓜濯素艳,回首惊情 耿照不仅没时间,怕连行动自如的空间也极有限。 整座冷炉谷中,仅望天葬及其下的深潭秘道,是黑蜘蛛无法靠近、绝对安全 之处。他服食血照精元后,身子尽复旧观不说,功力亦有突破,即遇黑蜘蛛拦路, 要打要逃,自信皆非难事;只是若教鬼先生知晓,手上的染红霞便是现成的人质, 届时角色互易,重演半琴天宫里的惨剧,休说报仇雪恨,这回绝对有死无生,永 无翻身之日。 同样的错误,耿照不会再犯第二次。 当日与黄缨连手,以蛆狩云为钓饵,诱出藏身暗处的明栈雪,实是冒了极大 的风险。之所以一试,除明栈雪武功绝强、心计极深,要从内部瓦解鬼先生,绝 对是无可挑剔的强助外,耿照赌的是她身上的《天罗经》。 姥姥虽未明说,但依言语间泄露的蛛丝马迹推断,历代天罗香首脑送与黑蜘 蛛的那份血誓,若非藏在《天罗经》里,即是经书的一部份,当年冷炉谷大变, 明栈雪乘乱出谷,现今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与身怀此经脱不了干系。 黑蜘蛛放行,不代表放弃监视明姑娘的一举一动,然而,由鬼先生于此一无 所知,几可确定:无论鬼先生用了什么法子收买禁道,于这群神秘的黒蜘蛛,这 份协议并未高过《天罗经》内的血誓。 否则,以鬼先生的精细毒辣,知有明栈雪这号人物潜伏左近,岂能倾金环谷 与天罗香的精英而出,放心搞捞什子七玄大会? ——离明姑娘越近,就越安全。 这是耿照从黄缨身上归纳而得,方有当曰之举。 为引强援,耿照不得不正视明姑娘抛出的谜题,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她的藏 身处。 「不如……我帮你找好了?」前日送膳时,黄缨自告奋勇。「你们俩现下哪 儿都去不了,半琴天宫内我人面熟,你给我说说她生得什么模样,就算没找着, 总能有其他人看见。」 耿照苦笑。 「妳会这么问,代表没见过她。明姑娘生得极美,见过肯定不忘。况且她武 功高出我一截不止……」现在就未必了。他迟疑了一下,想来就跟老唤她「明姑 娘」一样,都是习惯,一下子改不了。「眞想藏起来,谁也找不着。」 黄缨柳眉一挑,笑容险恶,伸出幼嫩白皙的食指尖,往笼中一比。「比她还 漂亮?」背转身子捧着炙牛肉的苏合熏依旧细嚼慢咽,看似波澜不惊,发际却动 了一动,想是竖起了耳朵。 耿照警醒过来,惊出一背冷汗,狠狠瞪了笑意可掬的圆脸少女一眼,咬牙道: 「没有谁比谁漂亮的问题!大家……大家都很漂亮。」说完自己都有些心虚。却 见苏合熏放下食物,淡淡回头,若无其事地说:「谷内地形我熟。不然……我去 找她好了?」 这种时候闹什么别扭啊!耿照只差没吼回去,偏此事全因自己说话不经大脑, 中了黄缨的借刀杀人计而起,还眞没有吼叫的立场,暗叹:「阿缨若想要我的命, 只怕比鬼先生难缠得多。」想起老胡也赞过她擅借杀人之刀,说不定眞有这天分。 这事没什么好商量的。苏合熏纵得了部分血轺精元,也不到打遍天下无敌手 的地步,所熟恰是黑蜘蛛的势力范围,万一撞上杀将起来,打草惊蛇不说,怕耿 照还来不及救。 「我就不信有多漂亮。」黄缨不肯消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坏 笑道:「躲在谷里不能见人,能洗澡换衣服么?蓬头垢面的,能有多好看?」 耿照头大如斗,直想「剥」的一声从颈上拔起来算了,一了百了。「妳就别 再纠结漂不漂亮啦。况且明姑娘生性好洁,从前我与她在莲觉寺时,即使环境极 险,她也还是天天洗I」忽然失语,蹙眉凝思,似是想到了什么。 黄缨故作惊诧,双手掩口道:「什么!你同她一起洗过澡?」 「洗……妳话是怎么听的啊!」耿照回过神来,差点昏倒。「没有的事都教 妳听出来了,难不成耳里生了鹿茸?」 「这有什么?我们也洗过。」苏合熏冷不防地捅了他一刀。 「仔细想想……」黄缨露出恍然之色: 「他和我也洗过呀,一连洗了几天哩。」 苏合熏倏然转头,目光刺穿他的头颅。 「我们就别再讨论洗澡的事了,好吗?」耿照忙不迭求饶。 七玄大会召开当日,不惟鬼先生出得谷去,姥姥、金环谷的精锐人马等亦不 见踪影,只有少许人留守,冷炉谷内难得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 苏、黄二姝各有任务,耿照则乘机摸出了望天葬,把握最后的机会,仗着神 出鬼没、悄无声息的身法,掠往心中所想之处。 黄缨的笑闹给了他灵感。明栈雪好洁,人又机变百出,无论到哪里,都能过 上舒服的日子,特别是沐浴清洁,于她是重中之重。顺这思路想,有个地方,此 际不会有人,而冷炉谷里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晓I 耿照来到北山石窟,果然其中空荡荡的,唯独后进浴房里漫出蒸腾雾气,水 声隐隐,时不时还夹着几下拨水掬淋似的淅沥。 这并不难猜。倘若明栈雪无意与他深谈,根本毋须抛下谜题;重点是明姑娘 愿意谈,起码不排拒与他一谈,无论如何,耿照总能发现她的行踪。 更重要的是,这事该怎么谈? 选在浴房,其目的昭然若揭,明栈雪非常了解自己身为女性,对成年男子的 魅力,仅仅是赤身露体、肌肤相亲的意象暗示,即具有极大的诱惑。 耿照屛气凝神,试图将过往的旖旎逐出脑海,以保持冷静;另一方面不禁有 些气馁,原来自己在明姑娘心中,始终是能以色媚诱之的登徒子,不知该对自己 感到失望,抑或对她。 他运使新悟的「蜗角极争」心法,剑脉中眞气如川,却无多余的散溢或冲撞, 每分力道恰到好处,落足如猫,不仅无声,劲力反馈更为精准的施力所抵,连一 丝震动也无;温热水雾扑面而来,毋须依赖眼耳,顺着风的流向贴墙闪入,尽管 未着夜行衣,整个人与一抹影子也差不了多少。 浴房中未曾点灯,光源全来自外头,内里形影朦胧,目力并不足恃。耿照在 入口边上的竹篮子里,瞥见迭得齐整的女子衣裳,就布面花色来看,确是当日明 栈雪身上所著,当然熟悉的淡淡幽香也是。 谨愼起见,他随手揭起迭衣一角,赫见底下所压,正是那件鸦青色的兜儿, 不禁抨然,定了定神,赶紧松手起身,不敢多瞧。 隔着弥漫的水雾望去,长长的浴池底部确实有个朦胧的女子身影,肌肤极是 白暂,一头乌浓秀发挽在脑后,似用两枚长荆之类的尖细物事交叉固定,此外便 是一片腻白,依稀见得曲线玲珑,起伏极是动人。 耿照无意鬼祟接近,然而那件鸦青肚兜勾起的回忆,不停在脑海里反复冲撞,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回神已贴着墙越过大半座浴池,距离池末的女郎不过两 丈余。 泼喇一声,女郎从及腰热水中站起,耿照才发现她身段异常丰满,腰肢虽有 夸张的凹陷,却难以蛇腰形容,有着粉光致致的腴润肉感;肉呼呼的雪臀如熟透 了的薄皮悉尼,轻轻一掐便要迸出甜浆,周身充溢着难以言喻的成熟风情—— 这决计不是明栈雪的胴体。 (糟糕,认错人了!) 但篮中衣裳确是明……耿照脑中一片混乱,还拿不定主意是擒是撤,女郎已 霍然转身,率先映入眼帘的却非是面孔,而是那对巨硕肥美、弹颤不休的傲人乳 瓜! 沉甸甸的乳球几乎有一只完熟甜瓜大小,分量之重,拉得胁腋处的乳肌平斜 紧绷,锁骨下形成一片狭长三角,可想见并不舒适,甚有些扰人,却构成一幅美 不胜收的壮丽景象。 女郎个子不高,垂坠饱满、宛若玉球的乳缘越过了胸肋,乳型却是漂亮的泪 滴型;杯口大小的乳晕色泽浅淡,形状完满,有种唤人吸吮般的奇特魔力,而乳 头的形状则是小巧浑圆,如玛瑙珠般的樱红色,白腻的乳肌上透出淡淡青络,更 衬得樱色浅润,别有I股剔透之感。 单论乳房,此姝已近完美,巨硕反是浑身上下唯一不甚完美处,衬与臀股的 肉感,更见其腴。 女郎有张全然陌生的鹅蛋脸,约三十许人,丰颊隆准,眼角微勾,堪称艳丽。 然而,本应有着动人风情的妩媚眼中,却无一丝温度,只觉冰冷异常。 耿照与她隔着池岸对望,忽觉这眼神有几分熟悉,一时想不起在何时、何地 见过,猜想应是天罗香某部织罗使之类,陡地几滴温水溅上面颊,女郎已破水而 出,右手五指屈成鹰爪,直向他咽喉而来! 耿照背脊贴墙,无有退路,直到指尖将触及脖颈的一瞬间,身子才忽然不在 原处。 女郎于收爪之际方知落空,定睛一瞧,耿照不知何时已滑开尺许,无声无息, 彷佛连一丝水雾扰动也没带起,不顾身无寸缕,葫腰一拧,雪酥酥的玉足反勾耿 照脖颈。 耿照顿觉香风扑面,满眼腻白,桃裂般的雪股间歙开一条樱红色的蜜缝,随 着肌束绷紧、大开大阖的回旋腿勾一览无遗。女郎的耻丘分外饱满,沾湿的纤细 卷茸如笔尖蘸墨,服贴于腴美的玉蛤上,连忒大的动作都甩之不去。 但连这逼命的一勾,旋亦落空。 女郎连一丝喘息的余裕也不给,双腿连环,玉颗般小巧圆润的足趾、白皙里 透着一抹粉酥橘红的足弓,乃至修长笔直的足胫,不住贴着耿照的耳畔颈侧削过, 却连一根头发都削之不落,彷佛两人已对练过千百回,才能在如此小的腾挪范围 内,惊险避过每记刁钻蹴击。 顷刻间,女郎不知出了多少腿,劲风所及,连阴阜上的乌茸都已甩去水渍, 由湿浓化为蓬松卷曲的粗茎,这连绵不停的攻势,终也到了一口眞气的极限。 她飞步窜近玉腿轻抬,却是虚招,果然耿照动也不动,「啪」的一响,女郎 小巧的脚掌顺势踏地,双掌齐出,耿照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逼入角位,女郎的 震脚恰恰踏住「生门」,去路已绝,哈哈一笑,也跟着双掌推出,与她温软小手 一抵,吐劲震飞! 女郎等的就是这一刻。 耿照蓦觉她的内息十分熟悉,「咦」的一声,并未追击。女郎藉力使力,凌 空倒翻一个筋斗,准确无误地落在浴池尽处,拾起一柄长长的六角杖拄地一顿, 七名与苏合熏穿着同样服色的黑衣女子挥开水雾,由四面八方现身,手中的引路 长杖运使如风,朝耿照呼啸而至。 ——黑蜘蛛! 七人的攻击风格与那名赤身裸体的巨乳少妇全然不同,并不倚仗人多,一意 猛攻,反像是推演阵形似的,将耿照团团包围,长杖此起彼落,交错走位,耿照 既无伤人之意,一时也突围不出,径以「蜗角极争」之法在杖影中趋避自如,边 思考眼前的形势,究竟何以至此。 那名池中女郎也不忙着助拳,双目不离战团,俯身拾起外衫,草草穿上,只 打了腰侧系结,豪乳将衣面撑得老高,下襬距雪白腴润的小腹,最少有四、五寸 的间距,可见胸乳之厚,襟怀里满满都是美肉。 她这样的身板,平素若不以兜儿将双丸裹紧,怕连衣衫都不好穿。耿照回忆 数日前与她两度会面、乃至交手的过程,并不觉她有这般雄伟傲人,想来是有无 亵衣裹束的区别。 他记得她的名字叫「荆陌」,苏合熏跟林采茵是这么叫的。这人应是玄字部 的领路使,料不到在裹头黑纱之下,竟有着一张如此难丽的面孔。 当日在禁道外,耿照与她对了一掌,拚着身受内伤的风险,藉势飞退。今儿 角色互易,一丝不挂的荆陌被他运掌震飞,耿照对黑蜘蛛的立场、听从鬼先生的 因由等尙有疑问,无意伤人,掌底留力,是以荆陌并未受创。 突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透体而来,此乃拜碧火眞气之先天胎息,较常 人五感六觉更加敏锐所赐,却无法知悉是从何而来。 不能再拖下去了——放弃对话的机会不无可惜,却还有更重要的事。为防对 手来了强援,更不易脱身,耿照忽睁星目,正欲易守为攻,忽听一句银铃笑语, 如春风拂至: 「哎呀,他要认眞啦,再打下去,妳们决计讨不了好。荆陌,妳是聪明人, 千万别做傻事呀。」却不是明栈雪是谁? 逆着门外的烛光,转出一抹窈窕修长的完美曲线,身上衣着,正是耿照在门 边的竹篮所见。这把戏说穿了,简直不値几文钱:她将衣裳褪至篮里当诱饵,与 荆陌入池共浴,浴池尽处定有密门或通道之类,再随意找个借口暂离;接下来, 就成现在这样了。 当然,明栈雪时碧火功长于感应,亦不能排除是她先耿照察觉其行踪,而后 才临机应变,因势利导,诱使双方撞在一块儿。 听她的口气,与荆陌似颇熟稔,而从荆陌猛一见他的神情判断,连神通广大、 无所不在的黑蜘蛛都被明姑娘摆了一道。如此想来,这当上得也不冤枉,耿照心 绪略平,泛起一丝苦笑。 自明姑娘现身,那种莫名的压迫便即消失,黑蜘蛛来援的高手一霎退去,连 那七名女郎也收了阵式,趁耿照分神之际,悄悄没入墙影,偌大的浴房里又只剩 下三个人。 「我本来想,」明栈雪笑道:「能够赤身露体,一块儿泡在池子里,要谈什 么就容易多啦。看来裸裎相见,你们只做了一半,不过打架倒是另一种了解人的 好法子,算是补了没做的那一半。」 荆陌全身上下,只那件被乳瓜撑顶变形的黑衫子,实因撑得太高,益显衫襬 短促,小巧的香脐以下完全赤裸。妙的是:她这么个珠圆玉润的人儿,却有双细 直美腿,衬与白皙雪肌,浑身透出一股成熟妇人的魅力;若非神情冷彻,可说是 诱人已极,乃天生的尤物。 她抿着红唇,望向明栈雪的冰冷眼神挟着显见的怒意。耿照完全能理解她的 心情,尤其面对明栈雪满不在乎的轻松笑容,益发令人恼火。 〔答应妳的事,我已做到。」明栈雪嘴角含笑,眸里却无笑意。「接下来, 我有话要同他说,妳们一个都别在场。」 荆陌定定回望。「只做了一半。」 「讨价还价眞不像妳。」明栈雪叹了口气,笑道:「也罢,就一半。妳们快 些走罢,别耽误咱们的时间。记住,我不喜欢有人偷听。」 荆陌面无表情,俯身拾起长杖靴裤,巨硕的雪乳由水滴垂坠成完美的吊钟型, 匀细的浅樱色乳晕被惊人的乳量撑得微扩,色泽更粉更淡;直起身时尙不及回复, 衬与其上樱核儿似的小巧乳蒂,浪雪如顚,晃得人目眩神驰。 她头也不回,扭着腴臀,细直敬美腿交错,腰脊挺直的背影,意外有着守身 处子的青涩,与成熟冶艳的外型颇不相称,眨眼没于幽影中,再不复见。 「忒美的风情,是我专程替你准备的呀,要不,也用不着赚她脱光衣裳,陪 我下水啦。」闲人既去,明栈雪转过螓首,迎视着他直勾勾的精亮眸光,瞇眼含 笑,轻咬着红嫩嫩的樱唇。 「你不把握机会多看两眼,岂非教我白忙一场?」 她颈颊畔还沾着晶莹水珠,可见穿衣时的匆忙,一撂额鬓垂落的湿濡青丝, 勾回耳后,似笑非笑的模样比之刚消失的半裸女体,不知为何却更令人惊心动魄。 ——在妳之前,世上岂有「风情」二字? 耿照心中叹了口气,却尽量不在面上显露出来,肃然道:「我没听错的话, 明姑娘方才是将我卖给了黑蜘蛛?」明栈雪噗哧一笑,伸出纤长幼细的食指尖儿, 冲他轻轻摆动:「银货两讫才叫『卖』。点子忒硬,这帮妖妇呑吃不下还崩了牙, 可算不得买卖。」 耿照听到「妖妇」二字,不觉哂然,只不欲泄露心思,免得她得寸进尺,抿 唇咬颔,生生止住。谁知明栈雪柳眉一挑,指着他坏笑道:「好啊,你在心里骂 我。否认也没用,我听见啦。」 耿照知她又在玩把戏,仍不由一悚,终是憋不住笑,摇头道:「是妳自个先 骂了人,怎地说我?」明栈雪笑道:「原来你在心里骂我『妖妇』,好坏啊。」 轻轻打了他肩头一记。 明栈雪的一掌,怕连岳宸风都要全神戒备,不能轻易教她得手,不知为何, 耿照就是不觉危险,直到她打完了、娇娇地横他一眼,才省起这人刚出卖过自己, 料他必循迹至此,特意联系了荆陌,前来……洗浴? 这都不知道是谁卖谁了。耿照心中叹息,微露苦笑。 「这是试探。」明栈雪敛起笑容,虽非板着脸一本正经,神情却比适才认眞 得多,径望进他的眸里,态度落落大方。「我须明白,合作的对象到底有多少斤 两,本领几何。荆陌是老朋友啦,当年离开冷炉谷,便是她给我引的路;此番重 回,依旧是风雨故人。」 耿照可不会把明姑娘口中的「朋友」1一字,与普世之义同解。依苏合熏言, 黑蜘蛛匿于暗处,如无必要,罕与地面之人接触,连她入禁道几年,都无法与其 余黑挪蛛有进一步的交流沟通;明栈雪能使荆陌褪去衣衫,一池共浴,与其相信 她俩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深厚交情,耿照宁可相信是血誓书的力量,令荆陌不得不 如此。 由明栈雪斥退荆陌的情况看来,似也能证明这个假设。 也因此,他格外在意起荆陌临走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妳答应了荆陌什么事?」 大出少年的意料,她对此毫不遮掩,坦率地耸肩一笑。 「她们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吃了传说中的枯泽血照。」明栈雪悠然道:「 望天葬是这整座冷炉谷里,黑蜘蛛唯一不能靠近的地方。荆陌亲眼见你手筋被断, 经脉全废,她上头的人想知道,你在望天葬里到底遭遇了什么,发现什么神奇奥 妙。依我说,最快的法子,便是教她亲口问问你了,是不?」 「但她并没有问。」 「因为……我俩才商5到一半呀。」明栈雪咯咯笑道:「本仙姑掐指一算, 料到有头小色狼色胆包天,便要闯进来,赶紧找个借口,从边边上的隐道开溜啦。 荆陌就是不够机灵,白白给人看了身子。 「你别瞧她那样,黒蜘蛛个个是黄花闺女,据说在地底待久了,连胸乳腿心 等女子特征都将渐渐隐去,变得不男不女。我瞧她眼下熟得刚好,赶紧给你们机 会亲近亲近,不然太可惜了。」 耿照知她扯到荆陌身上,欲搅得自己心猿意马,刻意不去想那丰熟欲滴、充 满危险气息,又隐带一丝处子青涩的娇美胴体,直指问题核心。 「妳同她们交换了什么?」 明栈雪露出一丝激赏,敛眸轻笑。 「我杀姥姥之时,她们不能出手。」 「为什么?」耿照忍不住问。 「天罗香与妳有什么深仇,定要残害忒多无辜之人,造下这等杀孽?明姑娘,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妳灭去的那些个分舵里,并不是人人都与妳有隙, 我实不明白,为何非如此不可?」 「我以为你现下该明白了。」朋栈雪淡笑,眸底却无笑意。 「你要杀鬼先生报仇,对罢?还是这回咸鱼翻身,杀他个措手不及之后,你 仍打算以德报怨,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耿照不知她为何转移话题,眸光倏冷,沉道:「我料此人,难以改过。」 「那么挡在他前头的那些人,你待怎的?说道理感动他们?下跪哭求,希望 他们理解你的沉冤与苦痛?」明栈雪淡然道:「这要是有用,还要武功做甚!」 耿照哑口无言。明栈雪也不欲逼他太甚,轻叹了口气,展颜笑道:「我本来 想说:『你说话和姥姥越来越像了。』但这只是占占嘴上便宜罢了,她并不在乎 这些枝微末节,而你本就是这样的人,从来都没变过。姥姥没告诉过你,我反出 师门之因由?」 耿照摇头。 「好心计。」她抿嘴一笑,却不像是反讽讥嘲,是眞有些欣赏的意思。「说 清楚了,反而失去遐想,不如放你自行揣摩,想得越多,信赖越薄,总之于她并 没有坏处。」 「或许她只是想让妳自己说。」 「或许她从头到尾,都没想明白过为什么。」 明栈雪说得浅淡,却令少年闻言一震。 明姑娘并不经常显露心思。她的聪慧,足够她时时刻刻架构起一座厚实坚固 的城垒,将自己和外界隔绝起来,罕有人能意识到那只是假象。她甚至能从筑垒 上得到乐趣。 姥姥识得她时,明栈雪的堡垒或许尙未竣役II当时她甚至不叫这个名字— —但大匠绝非横空出世、生生从石缝里蹦将出来,必已显露其过人资赋。也许, 姥姥只是察觉她的危险,并不眞正了解她。 明栈雪妩媚一笑,试图和缓气氛。 「姥姥到底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她说妳叫蘅儿。」 耿照笑道,蓦地浑身一绷,一抹凝锐杀气乍现倏隐,见她肩臂放松,才意识 到发生了什么事。以明栈雪的修为,若要杀人,能做到杀招着体的瞬间,杀气才 不得不显;气机如此失控外放,自两人相识以来却是头一遭。 「好心计。」她瞇眼含笑,笑意却冷,颇有几分恨烈切齿。 「只是她低估了我对……低估了我的心思和修养。这是她除掉你的方法,知 道么?或许后来发觉了你的重要性,只是还来不及提醒你,也可能没料到我们忒 快便又相见。」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永远,别再提那个名字。我灭掉的头一个天罗香分舵,只因舵主是我昔日 的天宫同侪,她喊了那可憎之名,我没忍住。一开始我并不想杀她的,但也没什 么好后悔的了。」 耿照浑身发冷。这是他头一回,觉得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她们的仇怨、心思, 种种纠结计较,是那样的湿冷黏滑,掩着兰腐似的腥甜血腻,越瑰丽处越脏污, 恶意无心得像是迎风扑蝶,流水濯浴,不需要什么大是大非,野心雄图。 姥姥怎么会对他说呢?说了,他也不能懂啊! 无论他武功多髙、际遇多奇,身上藏有多重要的秘密,拥有多么惊人的价値, 在这些女子眼中,他简单得像是一方石砖,一眼就看完了,永远无法走进她们残 忍而欢快的小世界。妄想拯救明姑娘,乃至拯救天罗香的自己,未免也太不自量 力。 幽暗的浴房陷入长长的静默,只余水喉滴漏,恍若雨阶。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究是明姑娘打破了沉默。 「如果你还想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我要破门出教,还有亲手杀死 养我育我,在姥姥和其他人眼中,恐怕是世上最疼爱我的那个人。」她一笑,满 室阴霾如春风吹散,雾露消溶,令人精神一振。 「但交换条件是:你得让我知道,你是怎么好的II从走一趟望天葬开始, 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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