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十折 冤成薄幸 帘后舞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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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42卷
由 年轻真好 于 2015-05-15 6:39
第二三十折 冤成薄幸 帘后舞腰
这顿在舱里用的午膳,老台丞居然破天荒吃了大半个时辰,差点惊脱了院生
的下巴。吓人的还不止这样,少年离去未久,老台丞便唤进院生,交了锭银子,
让他顺道往捣衣桥畔的杨雀饼铺买盒梨条京糕,送往真妙寺。
“照副台丞之性,肯定空手上门;染二掌院英风飒爽,惯走江湖,怕也无这
等精细。你替我向家主致意,记得同副台丞说,若家主看在梨条状元糕的份上,
留他晚饭,毋须推辞,代我吃了便是。”
院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就是盒山楂糕,有留饭的人情么?
听萧谏纸又补几句:“柜上若说要等,就说是我送邵家主的,当不致空手。”
院生瞠目结舌,被老台丞锋锐的眼神一睨回神,赶紧揣银锭下船。
他不知杨雀饼铺的梨条京糕,非是常见的以山楂果泥、冰糖、藕粉熬煮,放
凉后凝固而成的凉糕,而是以三筛的精细糯米粉炊成的甑儿糕,也就是俗称的
“状元糕”,镶蜜渍山楂、梨肉条为馅,恁是权贵豪门,临柜也只买得三天后的
糕,这还是插了队的;寻常百姓按部就班,等上三五天也是稀松平常。
院生越过捣衣桥畔长长人龙,报上“千里仗剑”萧谏纸、“文武钧天”邵咸
尊之号,东家亲自出迎,奉上一盒热腾腾的新糕;捧往真妙寺的路上,连迈步都
小心翼翼,唯恐一个失手,摔了这盒得来不易的宝贝。
“我不知台丞雅好小食。”
耿照换过衣衫,登船继续面议,问起支开院生的理由,略吃了一惊。老人淡
然道:“大隐隐于市。若未尝过杨雀铺里的梨条糕,不算来过越浦城。”谈了半
个时辰,耿照才起身作揖,潇洒离去。
萧谏纸倚座目送,直到少年背影没于翻飞的新绿柳浪,才收回眸光,但听舷
侧传来“叩叩”闷响,朗声应道:“上来罢,没有别人。”
一叶扁舟系于舷底,佝偻的灰影攀缘而上,一跛一拐地进舱,上衫右袖空荡
荡的,单手解下覆顶头巾,露出风干橘皮似的斑剥皱脸,微眯的眸子里颇见污黄,
似是目力不佳,却不是七叔是谁?
萧谏纸上下打量一阵,冷道:“邵咸尊打你那一掌,我怎么看都不是轻伤。
至于么?你又不欠他。真要说起来,那厮还你一命尚且不够,我怎么看,你都是
白挨了一记。”
“挨都挨了,抬杠有意思么?总之死不了。”七叔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不欲
浪费时间于斗口上,正色道:“谈得如何?”
“剑我给他了,让他交还染家女娃。”
萧谏纸故意不看他,提壶斟茶,好整以暇。七叔重哼一声,不理他推过桌面
的粗陶茶杯,也不落座,微愠道:“你知我问的不是这个。”定了定神,心中有
谱,容色稍霁,哼道:
“无论你出了什么狗屁倒灶的题目,当是主持大考,看来,他是通过了你的
刁难哪。”
萧谏纸不知是心情不坏,抑或不受这般明显撩拨,左拳虚握,迳以右手举杯,
啜了口冷茶。“我只考他一事,知不知要对付的是谁,我俩将敌人姓字写于掌上,
一起摊开,如此则无可抵赖。”
七叔面色微沉。“故弄玄虚!直接点不行么?扮什么高深!”
此问之刁,与“天观”七水尘二度难倒地隐人庸、凌云夺冠那一问,其实也
差不了多少,识者自能回答,不知道的却怎么也答不上。看萧谏纸的模样,会面
非以不欢而散作结,显然耿照之答,起码没让他当场翻脸。
这种没谱的“题目”,七叔抓不准他通融到何等地步,索性不去猜耿照是怎
生错法,黄浊翳目瞟他左掌,哼道:“你是写上‘隐圣’二字,还是直接亮出了
殷老贼的字号?吓得小伙子面无人色,能满足你无聊的虚荣心么?”
萧谏纸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
“他同我写的答案,一模一样。”
七叔微怔,皱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色,强自抑制,哼笑道:“看来,
他这个七玄之主还真不白干,竟能查到这般境地。老贼的好日子到头啦,连个小
娃儿都能揪住他的尾巴,东洲能人甚多,除了我等,肯定也有别人盯上了他。”
萧谏纸以左拳轻叩桌顶,片刻才道:“你错了。这孩子知道的,远远超过任
何人,只差一点儿,就让我们这几十年光阴形同白饶,工夫都做到了狗肚子里。”
摊开掌心,赫然写著「行空“二字。
七叔倒抽一口凉气,怒道:“你写得这般答案,分明是想同他翻脸——”才
省起耿照竟也知晓,不禁结舌。
“你就明白,该面无人色的,其实是我们。”
萧谏纸抬头,敛起调侃促狭之色,肃然道:
“我等掌握这条线索,只不过比他早了几个月而已。并肩作战,势在必行!
倘若老贼知他涉入如此之深,将以何等雷厉的手段,教他永远开不了口?你的师
父、我那笨蛋皇帝,便是榜样。”
◇ ◇ ◇
耿照连续两天出门,带回青锋照、埋皇剑冢欣纳七玄同盟的好消息,不惟大
宅内诸女振奋,传回冷炉谷,亦是欢声雷动,无争坪上建筑“混元宫”的进度,
连带地突飞猛进,初生的同盟一时间上下齐心,颇见峥嵘。
风云峡一系在越浦的联络据点,沐云色得宫主允可,曾告知耿照几处,以便
照应。耿照已遣人递交亲笔画押的蜡丸书信,说明七玄混一、与韩雪色结盟的意
向,料以双方的患难交情,应无异议,只待韩宫主回覆。
流影城是耿照所从出,城主独孤天威游冶成习,城务均由横疏影拿主意,自
也不是问题。水月停轩、观海天门两派,主其事者都不在越浦,鞭长莫及,因此
典卫大人第三天的目的地,便是故地重游的风火连环坞。
耿照用过宝宝锦儿精心准备的早膳,正把握时间,听绮鸳口头报告近日城中
动态,忽见郁小娥踩着小巧的翠绿绣鞋,跨过朱槛,冲耿照袅袅娜娜一施礼,细
声细气:“见过盟主,见过夫人。”楚楚抬眸,水一般的眼波朝主子主母转过一
圈,独不看绮鸳,似有为难之色。
绮鸳一见她来便莫名火起,再瞧这般作态,气得话都讲不下去了,起身将手
里的文档“啪!”往绣墩上一扔,甩着马尾单手叉腰,怒腾腾道:“有话你就讲
啊,装模作样的干什么?”
郁小娥委委屈屈地望着耿照,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
犹怜,只可惜满堂索然,无人相应。符赤锦笑眯眯道:“牙疼么?我帮妹子瞧瞧。”
郁小娥赶紧老实禀报:“回夫人的话,染二掌院到啦,正在大门外候着,说
是专等大人出发。”
耿照喜道:“快快有请!”
“婢子岂敢慢怠?是二掌院不肯进门,说是避人口实。”郁小娥苦着粉雕玉
琢的精致小脸,这回倒不似有假。
耿照还待说话,符赤锦轻轻挽住,摇头道:“相公且陪染家姊姊等会儿,我
让人备车马去。”耿照想起伊人的倔强,丝毫勉强不得,点头道:“也好,还是
宝宝锦儿心思细。”
符赤锦咬唇低笑,横了他一眼。
“别讨好我,一会儿有得你忙。”一扭圆凹葫芦腰,梨臀款摆,领郁小娥往
后进去了。绮鸳七手八脚摞起文档,动作不是普通的大,劈哩趴啦烟硝四迸,见
他目光投来,没好气道:
“爱招惹谁招惹谁去,看我做甚?”
气呼呼地抱文档出门,肉感十足的浑圆臀股绷紧裤布,马尾示威似的晃呀晃,
一副“靠近便抽死你”的架势。耿照脸上热辣辣地一阵痒,被甩得满面刺红的记
忆重上心头,讷讷地回书房取出一只长布包,迳往大门行去。
才到前院里,遥见门外一抹出挑倩影,大红上襦,配上白底的百褶蝴蝶裙,
俏立于朝阳下,薄罗裙纱透出两条朦胧腿影,只觉曲线修长,体态健美,说不出
的诱人。
染红霞长发垂腰,柳腰上系了根与上襦同色的红带子,走近时才发现襦、带
等所用布料,均是压了金织花样的,明明是俗艳的金红二色,穿在她身上,却出
乎意料的温婉秀媚,若非手提长剑,看来便似哪家大户千金春游,目光一瞥便即
黏上,再难移开。
上襦间的白绫抹胸,被浑圆饱满的双峰高高撑起,起伏跌宕。裸露的修长雪
颈与小巧锁骨,说不出的秀气,既清新又迷人,虽是无心使媚,却透着一股难以
言喻的女子魅力。
平素不戴首饰的染二掌院,今儿鬓边簪了朵掐金珠花,不仅衣裳簇新,连脚
上蹬的大红半靿快靴都不见泥渍,合著小腿肚儿的贴身样式是耿照前所未见,看
得出是精心打扮。
他抑着将女郎拥入怀里的冲动,扬声道:“红……二掌院久等啦。”染红霞
闻声一颤,好半天才转身,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俏丽容颜一如梦中,只是表情僵
硬,勉强挤着笑;还未开口,便觉生份。
耿照不知她因何不快,总觉得这种时候,只要拉拉她的小手,便能教她冰霜
消解。两人灵犀交会,染红霞立时便知,原本只是生份,这下却不禁蹙眉,小退
了半步,以眼神制止他的莽撞,硬梆梆地持剑一拱,朗道:
“耿大人,血河荡还有段路程,正事要紧,咱们这便出发罢?”
耿照好生失望,但也不是不明白她的顾虑,定了定神,抱拳笑道:“二掌院
稍候,我让人备好脚力。血河荡说近不近,总不能走过去罢?”
染红霞天还没亮便起身沐浴,梳妆更衣,匆匆与舅舅白锋起用过早饭,一个
人晃了过来。她落脚的客栈距朱雀航颇有一段,走路决计不是好选择,只是她心
切之下,全没想见了爱郎之后,要怎么去风火连环坞。此际听他一说,自己倒心
虚了起来,雪靥微红,咬唇扭捏道:
“……好罢,就等会儿。”
耿照只觉她这模样可爱极了,忍着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怡然道:“二掌院
之剑,可否借我一观?”染红霞迟疑了一会儿,双手捧过,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
差点鼓破高耸的乳峰,担心耿照藉机摸摸小手什么的,这可怎生是好?
可惜这一幕始终没有发生。
她与谈剑笏走了趟真妙寺,没能取回昆吾剑,工作台上的剑片尚未配好新的
柄鞘,谈大人也瞧不出什么蹊跷,问了家主几时能好,邵咸尊说五天之后,谈大
人只点了点头,觉得是合理的答覆。
要去风火连环坞,不能无兵器傍身,白锋起本欲以佩剑相赠,染红霞却知兵
器称手与否,对用剑之人至关重要,不忍夺舅舅之爱,去打铁铺里买了柄应急。
耿照拿了剑,神秘一笑:“二掌院稍待,我去去就回。”转身迈入宅内,穿
过庭中最近的一处洞门,将方才搁在墙边的长布包打开,取出昆吾剑调换。
染红霞拿回佩剑,柳眉一轩,不顾街上人来人往,铿啷一声擎将出来,对日
端详,忽俐落地连挽几个剑花,闪电还鞘,面上疑色益浓,迟疑道:“这是……
昆吾剑。”
“确是昆吾。”耿照笑道。
“怎会……”料想邵咸尊断不致绕过自己,把剑交到剑主以外的人手中,况
且邵家主并不知道耿郎是……思之俏脸娇红,干咳几声以防失态,低道:“应非
得自邵家主之手。”
“不是。”举目四眺,神情警肃,用眼神示意她靠近些。
染红霞面红耳赤,急得跺脚。光天化日之下,窃窃私语,成什么体统!这都
能做得,何苦忍著相思,分隔两地,夜夜独守空闺?咬唇摇头,示意不可,连薄
愠的眉宇都显得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她期待今日与耿郎同行,已连着几宵睡不安枕了,休说赤炼堂,就算是龙潭
虎穴也去得。自出客栈,一路抑着雀跃之情,直似春日踏青,然而打朱雀大宅后
门经过,见两名少女并肩而入起,便生出微妙的变化。
少女作襦裙绣鞋的打扮,半点也不似武林人,并头喁喁,娇俏可喜,乍看毫
无异状,然染红霞认得其中一人之面,是从冷炉谷返回越浦时,在途中接应的潜
行都之一,绝非寻常的幼婢。
好不容易绕到前头,应门的又是郁小娥;等候期间略一窥探,廊庑间不时有
日常打扮的潜行都众走动,这才意识到:原来耿郎周围,竟有忒多妙龄少女,不
知怎的便介意了起来,浑身都不对劲。
类似的情景,在冷炉谷时更加明显,然而,恰恰便是冷炉谷内的一切都太不
真实,反而不觉有异,况且那几日里耿照时时刻刻都将她带在身边,夜夜春宵,
极尽缠绵能事……宛若置身云端的幸福,无形中也加深了虚无梦幻之感。
她并不怀疑耿郎的品行,相信他是以礼相待的君子,但就是忍不住别扭,一
见他来没能笑开,其后便越发的别扭。
耿照知她脾性,不以为意,但染红霞浑身长刺似的,没头没脑地抗拒着一切
亲匿的举动,一时间耿照也无融霜消雪的妙法,虽觉好笑,亦是无奈。
所幸尴尬未久,一阵喀哒蹄响,街角墙尽处转过一团乌影,却是由大宅侧门
牵出,前头一抹曲线玲珑、婀娜有致的绯红衣影,自是打点脚力的符赤锦。染红
霞一见她来,不由露出笑容,如见救星;定睛细瞧,赫然发现她带来的不是两匹
骏马,而是由两匹驮马拉着的髹漆小车。
那车做工精细,驭车的厢座之前,还设有围栏,通体乌漆,以铜件镶饰,却
是慕容柔自谷城大营中拨来,供宝宝锦儿往驿馆陪伴沈素云之用。车厢的柱前挂
了块五色虎头木牌,城将见牌如见通关文牒,毋须盘查,迳行放过。
给女子乘坐的车,厢内能有多宽阔?染红霞一想到往血河荡的路上,将与他
挤仄在小小的空间里,俏脸红得掐水软柿一般,又羞又急,赶紧将符赤锦拉到一
旁,双姝并头喁喁,亲热地咬着小耳朵。
耿照没怎么运劲,微一凝神,碧火功的先天真气经鼎天剑脉增幅,佐以用力
极精的“蜗角极争”心法,滤去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杂音,只留下两人刻意压低
的细语声——
自从肉体经血蛁精元改造,耿照面对的新课题已非“不足”,而是“太多”。
力量太多,五感知觉太多,就连气机之类的微妙感应,相较从前,都是一下子暴
增数十倍、乃至百倍的程度。
所幸他在望天葬的秘崖下悟得“蜗角极争”,此法不仅“量入为出”时极为
管用,反过来“量出为入”亦无不可,耿照从在冷炉谷那会儿,每日抽出固定的
时间遁入虚境,重新适应身体的变化,迄今已能掌握自如,免受其害。
符赤锦纤指连点,指着车柱上的虎头木牌,对染红霞细细分说,耿照是如何
弄丢了将军颁下的金字牌,还没想到够好的理由向将军交代,若无此车,就算城
将认得他是谁,也未肯轻易放人云云,煞有介事,连耿照自己都差点信了,对宝
宝锦儿的本领佩服得五体投地。
染红霞虽然别扭,却是个讲道理的,至此无话可说,只余别扭而已。符赤锦
笑道:“姊姊怕惹人非议,何妨安坐车内,教他给你赶车。如此更无嫌疑,哪个
敢说闲?”染红霞杏眸一亮,露出恍然之色,亲热地捏捏她绵软的小手,欣喜之
情,尽在不言中。
符赤锦笑道:“你懒得见他,我一有空了,便去瞧你。媚儿前日派使臣送信,
大张旗鼓的,弄得大伙都不安生,我打开一瞧,只有两行字,写著『大奶妖妇我
好无聊,准你来见。红衣服同长腿贱人若要打架,也让都来‘。你瞧,这丫头也
念着你哩。”染红霞忍不住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双姝聊了会儿,符赤锦领着从人打道回府,乌漆大门重又闭起,巷中只余两
人一车。
耿照没等召唤,赶紧夹着尾巴,灰溜溜爬上辕座。却听染红霞道:“典卫大
人请坐车内,由我来驾车罢。”耿照一怔:“这……怎么能够?还是由我来……”
染红霞娇娇瞪他一眼,板起俏脸忍着笑:“你驾车的技术好过我么?我在北
关学驭术时,典卫大人怕还没出生哩。”这话倒非无的放矢。染红霞五岁就学驾
车马了,当日躲避万劫刀尸时所展现的强大驭术,的确是打小培养的家传技艺。
耿照没敢违拗,乖乖爬进车厢,染红霞“噗哧”一笑,眼波流转,得意洋洋
地持缰开拔,原本的拘谨别扭去了大半,心情甚佳,只差没低声哼起曲儿来。
这轺车的车厢与辕座之间,是没有厢板阻隔的,仅以两层吊帘相隔,一重竹
帘一重布帘,均是中开的形式。辕座向后伸入车厢内,制成可翻折活动的屉板,
路途长时便翻起来,供驱车之人靠背歇息;天冷时放平,车夫向后坐入厢内,以
中间分开的吊帘挡风挡雪,十分便利。
乘坐这种小型轺车的,多半是女子。小康之家,总不能专养一名车夫,经常
是由侍女驾车,坐入帘幔之中,辕座前还有围栏遮住,勉强算不得抛头露面,礼
教上也能圆过去。
像这样的车,每日在越浦街道上不知凡几,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偏偏以侍
女的标准,染红霞无论容貌、身段、气质,乃至衣着打扮,实在太过出众,甚且
到了“出格”的境地,所经处无不攫人注目;还没驶出朱雀航,染二掌院已悄悄
缩入帘幔,仍止不住路人指指点点,如坐针毡,浑身都不对劲。
耿照感应气机,敏锐地捕捉她真气的变化,倾身向前,隔帘问道:“怎么,
有什么异状么?”染红霞正为路人的注目心烦不已,直到他湿暖的气息呵上颈背,
才察觉身后有人,“呀”的短短一声惊呼,硬生生将余音咬在口里,揭帘怒道:
“你、你干什么!坐……快坐回去!”仿佛满街之人都见她身后挨着情郎,
议论纷纷,羞得连耳蜗、粉颈都红了,也顾不上耿照坐回车底了没,整个人又往
车里缩去;除了持缰的上半身及一双长腿还搁在辕座上,腰下倒有大半被帘幔所
遮。
其实除了她过人的美貌,谁也不觉有什么奇怪。十个越浦丫鬟里,有十一个
都这样驾轺车,是二掌院自己心虚得要命,浑身不自在。
耿照被骂得莫名其妙,摸摸鼻子正欲回座,低头却见伊人柳腰就在眼前,染
红霞今日并未穿着武服围腰,只一根衣带便能束出这般曲线,纯是长年练武的体
态绝佳,更无一丝余赘。
染红霞身段出挑,尤其腰部全是肌束,肌肤的柔嫩与肌肉的强韧调和得恰到
好处,结实弹手,握感绝妙。耿照想起每回从股后进入她时,十指握住女郎的柳
腰一扣,拇指恰恰搁入她腰后两枚小圆窝;偏偏这个姿势红儿极是易感,蜜膣里
总是迎着他的深入猛烈收缩,既是腻滑无阻,摩擦感又强烈已极,两相矛盾的触
感销魂难言。
正因为腰细,益发显出臀股浑圆。耿照今晨见了宝宝锦儿与绮鸳的美臀,颇
受撩拨,但红儿的屁股与她们都不相同:五岛女子,似有“绵股”的独特血脉,
沃腴丰盈如宝宝,青春俏美如绮鸳,雪股全都酥绵得不可思议。
宝宝锦儿那棉花般轻柔、仿佛能黏人指掌的曼妙触感,他固然爱不释手,绮
鸳的浑圆翘臀虽没摸过也不敢摸,但她那每每绷紧裤布、裤褶却深深陷入股间的
柔软度,毋须经手,光用眼睛便足以品味再三。
但最适合形容红儿雪股的,便只有一个“圆”字。
没有因为过于瘦弱,而显得单薄的扁平,也没有那种绵软到了极处,轻轻一
掐便深陷其中的丰腴肉感,染红霞无论站立或趴倒,永远都有着完美的臀型,是
长驱直入时,小腹猛力撞上,也会被用力弹开,发出“啪!”的一声淫靡脆响,
丝毫不觉疼痛的程度。
耿照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箍着女郎的柳腰,染红霞浑身轻颤,不知是怕痒、
紧张抑或生气,未免大动作挣扎惊动了路人,掌间除了来自娇躯的细细颤抖,便
只有极为缓慢自抑的前扯抗力,除了激发男儿侵凌的兽欲之外,实际上毫无效果。
耿照非常想念她,也想念她迷人的胴体。
在冷炉谷时,顺利渡过了初期的矜持与羞涩,女郎随后的热情奔放简直与先
前判若两人,令少年深深迷醉,不可自拔——
染红霞无论在身体强度,抑或在“单纯”一事上,皆与他势均力敌。宝宝锦
儿的身子感度绝佳,深谙取悦男人之法,然而在承受冲撞时,明显地非是耿照敌
手,以其元阴松嫩、花心易采,若耿照不加节制,极可能将她弄得晕死过去,乃
至元气大伤,绝非幸事。
明姑娘则是另一个极端。耿照非但伤不了她,反而处处受她宰制,虽是美极,
却有施展不开、缚手缚脚的感觉。
红儿较之宝宝锦儿,更为强韧健壮,能与他尽情交欢,一同探索快美的极限。
然而,她的生涩、热情,乃至饥渴求索,全都是出自真心,毫无虚伪造作,遑论
心机,令人安心至极,更能放怀享受。
耿照回味着谷中良宵的种种缠绵滋味,指掌细品女郎的紧致细滑,隔着薄罗
裙腰,拇指轻而易举找到两枚小圆凹,以指腹轻轻挲摩。女郎兀自抗拒着,想从
魔掌间拔出柳腰,但腰窝被按住的瞬间,却本能挺腰抬臀,像过去每回那样,高
高地翘起腿间蜜穴,战栗着迎接男儿的滚烫粗长……
耿照右掌下滑,顺着浑圆的曲线,握住一侧臀瓣,五指未曾掐紧,已明显感
觉柔肌上那极富弹性的紧致抗力。染红霞绷紧腿肌,似乎意识到男儿的不轨企图,
倏由旖旎情思中清醒,死死坐落,不让魔手继续滑进臀底。
女郎的腰臀一下紧绷起来,耿照感应掌里的微妙变化,由腰侧肌肉、脊骨的
连动,一路蔓至肩胛,料她将转头入帘,羞恼地斥喝自己住手……
他依依不舍松手,毋须肌肤接触,光由气机变化,便能感觉红儿放松下来,
转身之举止于未发——染二掌院希望自己看来就像个普通驭者,“转头骂人”这
种行径,毋宁不在她的正常清单之中。
耿照就喜欢她的单纯。就连这种轻易信人的大意粗疏,他都觉得可爱极了。
少年狡黠一笑,边听着车外的喧响,边捏女郎腰后裙裳,一点、一点地从臀
下抽将出来,时间算得恰到好处,恁她细柳般的腰肢绷得再紧再僵,一时间也难
以回头。
版主:小脸猫于2015_05_15 15:35:36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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