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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六朝云龙吟34 由 寻梦星空 于 2016-07-01 13:54 第三章 程宗扬为了自保,被迫往汉国朝堂的天平上丢了一只砝码,这事说来也不算 什么大事,汉国列侯数百,多一个少一个算不了什么。可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他 的意料。 尚书台一口咬定只能加封生父,养父什么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虽然 大贤董仲舒曾经说过无养则无恩,养父恩情要大于生父。但封侯是世代相传,血 缘关系才是最主要的。就好比天子无后,继嗣也只能在近支宗室中挑选,不可能 抱个路人家的孩子当养子。如果那样,吕家早就往宫里塞好几十个娃了。 所以按道理说,尚书台也不是无理取闹,但落到皇后和昭仪身上,就等若断 了她们族人晋身外戚的可能。没有外戚撑腰,两姊妹即便贵为皇后、昭仪,也如 同无根之萍。 僵持两天之后,大司马吕冀亲赴昭阳宫,拜见天子与昭仪——听说皇后由于 挂念父亲,以至抱恙,不见外臣。这倒正遂了吕冀的心意,可以籍着拜见天子的 机会,光明正大地去见昭仪。 吕冀拿出的方案是双方各退一步,尚书台不再咬定只加封生父,昭仪也退让 一步,不再要求封侯。 「封君?」程宗扬奇道:「还有这一说?汉国又不是昭南,不是只有女的才 封君吗?」 秦桧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缓缓道:「此事倒是有先例的。」 「谁?」 「阳武侯当年入继大宝,岳丈便拟为封君。」 「老头竟然答应了?」程宗扬听着就稀奇,这对老头来说,算是打脸吧。 「侯爷的岳丈,以前受过宫刑。」 程宗扬听老头说过,他岳丈受过罪刑,但没想到是宫刑。问题是赵飞燕的养 父可好端端的,下边没有挨一刀,怎么就封君了呢? 这是欺负人啊! 程宗扬拍案道:「让昭仪接着哭!」 转眼便是仲冬,天气愈发寒冷,朝中关于封侯之事却争论得热火朝天。支持 封侯与只能封君两派泾渭分明,以少府五鹿充宗为首的一派支持按惯例封赵氏为 侯,以尚书台为主力的一派坚持并非亲父,只能封君。 汉国列侯以百计,皇后之父封侯又是惯例,因此对群臣来说,封不封侯根本 就没多大关系。然而对吕家来说,封侯的意味则完全不同。赵氏如果封侯,就相 当于多了一家外戚——吕家的权势来自于太后,自然不能容忍出现一个直接的竞 争对手,何况赵飞燕如今是皇后,时间站在她一边。因此吕家不遗余力也要阻止 赵氏封侯。 这本来应该是两家外戚,吕氏与赵氏的斗争,但赵氏的势力几近于无,结果 封侯之事成了外戚与天子暗中角力的局面。 两者数量众寡悬殊。站在天子一边的不及一成,能称得上有份量的,只有名 列九卿的大司农宁成、少府五鹿充宗,以及御史王温舒三人而已。而反对封侯的 则超过五成,最具份量的大司马吕冀虽然没有表态,可一直首鼠两端的丞相韦玄 成这回旗帜鲜明地表示反对。 天子不待见丞相几乎是众所周知,但丞相毕竟是丞相,名义上群僚之首,他 站出来反对,反对封侯的一派声势大振。 至于其余四成则始终保持沉默,这其中就包括大将军霍子孟、车骑将军金蜜 镝以及御史大夫张汤,这一派基本都是掌握实权的实力派,不愿蹚这漟混水的心 思昭然若揭,但随着天子与外戚争夺话语权的斗争愈发激烈,想置身事外,只能 是一厢情愿。 真正的闲人也有,比如被蔡敬仲「陷害」的程宗扬,就顺利地避开了这个是 非窝,这些天过得是轻松惬意。 剧孟远赴舞都,程氏钱庄的金字招牌只剩下一位郭解,但郭大侠的名头效果 依然拔群,三百余万的纸钞如今已经兑付出去超过半数,不过地窖里的金铢并没 有增加多少,而是另有收获。 就在昨日,程宗扬与刚刚返回洛都的云秀峰联手,由郭解作为中人,以每亩 四枚金铢的价格,从洛都商贾手中买下一千五百顷土地。其中一千顷由云氏出资 收购,五百顷归程氏商会所有。双方一共支付了六十万金铢的纸钞。由于云氏商 会手中还握有相当数量的纸钞,双方商定,所需资金由程氏钱庄先行垫付,云氏 的出资直接在临安交割给程氏钱庄总号。 这批田地全部是洛都商贾隐匿的田地,王蕙此前私下查访,估计他们隐匿的 田地在两千五百顷以上,此时才知道远超此数——仅他们拿出来与程氏钱庄私下 交易的就有三千顷。除了出售的一千五百顷以外,另外一千五百顷,他们只肯抵 押,抵押金额是象征性的一枚金铢。 程宗扬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商贾,遭遇灭顶之灾也没有慌了手脚,或者坐以待 毙,而是想尽办法地保全财产。他们拿出一半田地让利给程氏和云氏,换来的是 将另外一半田地隐匿在程氏名下,并保留实际处置权。这样他们回旋的余地就多 了许多,无论将余下的田地以正常价格出售,减小损失,还是继续隐匿,等算缗 令风头过去,再从程宗扬手中赎回,都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损失。 三千顷土地涉及到三十户商贾,名义上由程氏商会全部接手。这三十户也是 程宗扬与剧孟、郭解一同挑选出来,可以合作的对象,起码能信得过。否则里面 有一个如吉氏一样,暗中作为洛都权贵的爪牙为虎作伥,下一个被告缗的,很可 能就是程氏商会了。 「洛都这帮商贾着实精明。」程宗扬赞叹道:「以这三千顷田地来说,若是 被豪强强行吞并,每亩最多给他们两枚金铢,他们要是死顶着不卖,轻则被官府 没收,一文钱都拿不到,重则被人告缗,家产充公不说,还要被强令戍边。现在 他们这么一转手,一半中等以下的田地以四枚金铢作价,算是给足了我们人情, 另一半中等以上田地还留在手里,按正常价格估算,每亩不会低于十枚金铢。」 程郑道:「上等田地要十五枚金铢一亩。」 「是啊,均价只怕不低于十二枚金铢。算下来三千顷田地,相当于卖出每亩 八枚金铢的价钱。仅此一手,就少赔了一百八十万金铢。汉国一年的赋税,也就 五百万金铢上下。等于把汉国一年赋税的将近四成都揣到腰包里面。」 程郑笑道:「左右我们也没吃亏。这三千顷田地,我们若是全吃下来,就把 人得罪死了。我们只拿一半,又比豪门给的价钱高出了一倍,他们给足了我们人 情,我们何尝不是也给足了他们人情?何况不说田地,单是一个纸钞,他们就该 感恩戴德了。」 「说到纸钞了,我听说这些天有游侠儿拿着纸钞在九市兑换?」 程郑笑道:「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那些游侠儿面子虽然比不上剧大侠和郭 大侠,但一百金铢,原本也用不着郭大侠那等人物出面。」 程郑全权负责的小额纸钞推行,相对于程宗扬的谨慎,程郑的手法要奔放得 多。他通过剧孟和郭解,联络了一批游侠少年,把纸钞说得天花乱坠。按照他的 说法,他拿出这些纸钞,压根儿不是为了挣钱,完全是为了给洛都商贾们排忧解 难,送温暖来了。 相比于金银细软,纸钞无论藏匿还是携带,都方便之极。而且程氏钱庄的纸 钞兑现不限时间,不限地域,不收取任何费用,更重要的是由宋国官府保证它的 信用,可以用来缴纳赋税,比起其他钱庄的飞钱,完全不是一种物品。 洛都游侠儿一方面胆大妄为,另一方面又极端在乎名声,最喜欢的就是行侠 仗义,救人于水火。朝廷强硬推行算缗令,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他们此时拿着纸 钞出现,解决了商贾的燃眉之急,不仅符合他们扶危济困的侠义形象,而且也符 合他们对官府法令的一贯蔑视,这种成就感可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于是程郑一 文钱没花,那些游侠儿便踊跃地行动起来。他们带着纸钞,出没于洛都九市,俨 然以商贾的救星自居,丝毫不顾忌官府的存在。 而汉国尚武任侠的风气,使那些商贾十分吃这一套,他们与游侠儿同属市井 之徒,彼此属性相近———尤其是面对官府的时候。洛都游侠儿虽然不及郭解的 信誉能价值百万,一百金铢还是足够的。结果程宗扬手里的大额纸钞刚兑付了一 半,程郑手里的纸钞已经全部出罄。 「可惜才一千张,太少了些。」程郑意犹未尽地说道:「到后来,有些商贾 都着急了,一百金铢的纸钞,他们宁肯拿一百一十金铢来换。若是能再多些就好 了。」 「饶了我吧。就这点纸钞,我手都快写断了。」程宗扬抱怨道。 「动动笔就能换来一百金铢的真金白银,右手写断我用左手,左手写断我用 脚趾头,手脚写断我也心甘情愿啊!」 两人说笑几句,程宗扬有些担心地说道:「会不会太过了?」 「无妨。总共才一千张,而且面值也不高。那些游侠儿人多势众,官府也不 愿意轻易招惹他们。」 程宗扬虽然有些担心,但程郑正做得兴起,也不好多说,转而言道:「今天 请大哥过来,是想问问跟陶五和赵兄合作的商号,这些天运行得怎么样?」 程郑笑道:「我昨日刚做了笔生意,正要找你。走,我们到外面看看。」 两辆马车停在阶下,旁边守着几名汉子。与星月湖大营的老兵相仿,这些人 都是左武军退下来,不过寥寥数人,虽然身上各有伤残,却是程郑最可信赖的心 腹。 程郑打了个手势,一名大汉上前打开车厢。车内放着一堆白色的石头,被阳 光一照,石堆上方泛起一层彩虹的光晕。 「这是……水晶?」 那些水晶都是没有处理过的原石,大的犹如磨盘,小的也有脸盆大小。在六 朝,普通的白水晶价格并不高,但这批白水晶通透之极,质地极为纯净。六朝虽 然有玻璃,不过杂质较多,色彩偏绿,这些白水晶无论琢成器皿还是制成饰品, 都大有市场。 程郑一笑,打开旁边的一个箱子。箱内同样是白水晶,但程宗扬拿起一块, 发现通透的晶体居然包裹着一些奇特的杂质,之所以奇特,是因为这些杂质在透 明的水晶中形成山、树、塔、甚至人物、鸟兽、水草……种种图案。与琥珀有些 类似,但色彩比琥珀更加丰富,也更加神秘。各种逼真的图案被透明的水晶包裹 着,就像一个缩小的世界一样,栩栩如生。 另一辆车也被打开,里面是满满一车多彩水晶,包括紫水晶、黄水晶、灰色 的烟水晶,褐色的茶水晶、黑色的墨水晶,以及色如胭脂的红水晶,一簇一簇, 犹如盛开的鲜花一样,琳琅满目。 程宗扬吃惊地说道:「这么多全是水晶?」 程郑点了点头,「全是水晶。寻常的白水晶有两仓,彩水晶和杂质水晶少了 点,加起来差不多才一仓。」 程宗扬觉得这两车水晶已经不少了,没想到程郑手笔更大,直接论仓算的。 由于在建康开过珠宝阁,水晶的价格程宗扬多少也了解一些,普通白水晶原石以 重量计算,大致是每斤一贯,像这种毫无杂质的上等白水晶,一斤起码要一枚金 铢。彩水晶价格直接翻十倍。像那种里面含有图案的白水晶,价格更是高昂。 「两三仓的水晶?这得多少钱?」 程郑道:「如今洛都的物价可是天壤之别。与民生相关的无不高企,斗米尺 布,价格都翻了一倍,珠玉之类的价格则是水深火热。尤其是城中几家珠宝商, 原本就树大招风,算缗额度定得极高,以往生意好时,每日贵客盈门,算缗令一 出,商贾之家自顾不暇,权贵之门更是绝足不来,如今门可罗雀,即使降价也找 不到买家。」 「单是珠玉,还好说一些,水晶极费作工,那些珠宝商被迫遣散奴仆,空有 原石,根本无人问津,只能转手贱卖。说来也巧,这批水晶的原主之子,曾经跟 班先生读过几年书,算是有师生之谊,方才谈下来。这批白水晶共计四百石,彩 水晶一百二十石,杂水晶四十石,全部买下来,一共花了这个数。」程郑拉住他 的手,在袖内比了一个数字。 九万金铢……程宗扬心下了然,这只有正常价格的四分之一。而且这批水晶 中不乏珍品,实际价格只会更高。 程宗扬笑道:「有了这笔钱,班先生的学生倒是可以松口气了。」 程郑摇了摇头,「单是这些水晶的算赋,就占了这笔钱的一半。其他珠宝算 赋更高,听说有几家经营多年的商贾,甚至准备把金市的店面盘出去。」 「金市的店面?」程宗扬一下来了兴趣,但接着又犹豫了,这时候给商贾大 笔现金,等于是雪中送炭,不如天更冷些,自己获利更大。不过老头从来没张过 嘴,就对自己提过一次金市的店铺,显然是心里有点刺,这都一把年纪了还耿耿 于怀。金市的店铺可遇而不可求,错过这次,往后未必还有机会。 「先跟他们谈谈,如果合适就买下来。」 程郑道:「这批水晶运出去就是几倍利,金市的店铺可是运不走的。」 他负责打理程宗扬与陶弘敏、赵墨轩合作的商号,宗旨是赚快钱,房产、田 地一概不沾,程宗扬突然改弦易张要买店铺,他不得不提醒一下。 「不用商号的钱,是我们程氏商会自己买的。需要多少钱,你找老秦。」 程郑明白过来,「那我去问问。」 「五百多石的水晶,起码要二十车才能运完。」程宗扬想了想,「捡最贵的 准备两车,下一批运到舞都。其他走洛水,运到丹阳。」 「走洛水的话,要找洛帮了。」程郑道:「这批货太贵重,要找个可靠的人 盯着。」 程宗扬笑道:「人好说——差不多快到午时了,正好赶上吃饭。大哥一会儿 别走了,就在这儿吃吧,我给你介绍个人。」 「洛帮的人?行啊!」程郑也不客气,笑道:「说来上回吃的醋鱼不错,那 厨子还在不在?我明天宴客,借来使使。」 「大哥要想吃醋鱼,我这儿管够。借厨子……哈哈哈,那就不大方便了。」 程宗扬笑着把程郑让到厅中,一面让人去通知何漪莲,一面叫阮香琳过来奉 茶。 「伯伯,请用茶。」 望着那个奉茶的美妇,程郑不禁苦笑。自己这位本家兄弟身边多有美色,自 己也见过几个,没想到几日不见又换了一个。而且这妇人虽然颇有容貌,但年纪 似乎比自家兄弟还大了些…… 「上次做的醋鱼不错,再做一道。」 阮香琳应了一声,下厨烹调醋鱼。 等她退下,程郑才委婉地说道:「贤弟年纪虽轻,可这内宠……实在是不宜 太多。」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也不太多……」 「论起来,这话我原不该说。但你我兄弟,免不得要告诫几句。一来少年戒 之在色,二来内宠太多,未免室内不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程大哥说得是交心的话,不过你是不知道我屋里的实际情况,有紫丫头在, 就算妖精也翻不出花儿来。 程宗扬笑嘻嘻道:「大哥教训的是。」 阮香琳洗手下厨,室内又换了一个美妇。程郑有些奇怪,那妇人衣饰华丽, 容貌美艳,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论年纪也比自己那位贤弟大了不少,举止间 与刚才那个妇人一样,怎么看都是当过主母的。然而此时,却像侍婢一样铺摆匙 箸,传酒布菜。每看到自己那位贤弟,眼神中都有几分讨好,着实令人不解。 「长伯他们一走,院里猛地空了一大半。」程宗扬道:「卢五哥一直在查军 报的事,一大早就跟郭大侠出门了。老秦和班先生去了兰台,云三爷先一步回了 舞者,云六爷倒是在,可他不喜饮酒,也不请他了,就咱们两个随便吃点吧。」 「随便些好。」程郑叹道:「这些天天天应酬,我都快吃伤了。」 程宗扬不由失笑,程郑说的天天应酬可不是假话,如今洛都城内的商贾,无 不把程郑视为救星,宴客的请柬跟雪片似的,不知堆了多少。今日两人小酌,也 算是忙里偷闲了。 程宗扬回头道:「听说你唱的不错,唱一个吧。」 尹馥兰应了一声,然后娇声唱道:「槛外桃花青叶嫩,墙头杏火绿烟新。风 光冉冉非前日,物色依依似故人……」 尹馥兰唱得确实不错,以她的修为,气息绵长只是小事,难得是她的嗓音极 佳,唱起曲子来,娇柔婉约,虽然比不上六朝最顶尖的名家,但也不逊色多少。 程宗扬与程郑共坐一席,酒止一樽,肴止三味,虽然只是些家常风味,但胜 在轻松。 两人边吃边聊,吃到一半,何漪莲才匆匆赶来。 程宗扬介绍道:「这位是洛帮的何大当家,上次议事时见过的。」 程郑抱拳笑道:「程某以往行商,可没少劳烦贵帮。久闻洛帮的大当家是女 中豪杰,上次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程掌柜过奖了。」何漪莲矜持地施了一礼,「我们洛帮守着洛水,无非是 混口饭吃,怎么比得了程掌柜生意兴隆。」 程宗扬道:「别客套了,这是我大哥,往后汉国这边的生意,都交给大哥来 打理。上次只是议事,这回认识一下。」 何漪莲松了口气,然后嫣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是外人了。」 她脸上的矜持之色一扫而空,拿起酒樽,小心斟满,然后屈膝跪下,双手将 酒樽捧过头顶,「奴婢敬程爷一杯。」 程郑大吃一惊,「何大当家快快请起!这如何使得?」 「大哥,你就坐吧。」程宗扬道:「她敬你一杯,也是应该的。」 程郑看了看自己的贤弟,又看了看洛帮那位大当家,迟疑道:「她是……」 何漪莲含笑道:「幸得主子不弃,奴婢如今也在主子房里伺候。」 程郑拍案道:「原来如此!」 当初议事时,何漪莲只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出席,并没有透露另一重身份。程 郑这时才知道,程宗扬为何能对洛帮如臂使指。 何漪莲已经自承是主子的房里人,不用再隐瞒什么,于是放下架子,挨着程 宗扬坐下,一边商谈,一边为主人捧盏递巾,小心服侍。 算缗令对洛帮的影响也不小,但有程宗扬罩着,主持算缗的宁成大笔一挥, 把洛帮的船只算在洛帮上下数千人头上,以操舟之民对待,只对五丈以上的船只 征收算赋,而且网开一面,对于船民的舟楫,不计大小,五丈以上再大的船也只 收一算,算到最后,只缴了几万钱,不过十几枚金铢的事。 洛帮躲过一劫,上下都庆幸不已。谁知不久之后,有一大批熟练船工跑来投 奔。何漪莲一打听才知道,这些船工多是洛都几家船行的。与船民结成的帮会不 同,那几家船行都是传统模式,由家主驱使奴仆经商牟利,算缗令一下,船行被 迫遣散奴仆,那些船工无以谋生,只能前来投奔,结果使得洛帮反而借着算缗的 机会越发壮大。 一边是结拜的大哥,一边是房中的侍婢,有这重关系在,双方在席间的商谈 没有半点争执,程宗扬提出要求,程郑说明货物的种类和数量,着手何漪莲安排 船只,拾遗补缺,一顿饭没有吃完,便敲定了船运的方案。 程宗扬道:「我要提醒一点:商会名下的各家商号,生意往来各自结算,不 能因为同属一家商会,就只记账不结算。」 何漪莲不解地问道:「左手倒右手的事,再要结算,不是多此一举么?」 「不多此一举,以后怕会出现弊病。我们商会规模虽然有限,但涉及的行业 可不少。」程宗扬道:「单是汉国,如今已经有钱庄、绸缎铺、车马行、船行、 以及大哥操持的几处店铺,再加上首阳山的铜矿和舞都的七里坊,涉及的行当不 下十种,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扩大生意,而是立规矩,宁愿多花些心思,甚至因此 耽误生意,也一定要把规矩牢牢立起来。」 程郑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程宗扬道:「至于结算的方式,全部用纸钞。」 何漪莲道:「如果没有纸钞呢?」 「这还不简单?没有纸钞,就到钱庄兑换。」 程郑道:「这样说的话,我的理解是:本部各家商号的交易,尽量通过钱庄 来完成,对是不对?」 程宗扬点头道:「正是如此。」 程郑接着道:「假若钱庄暂时没有纸钞,能不能收取钱铢,出具凭证,以此 结账?」 程宗扬摇头道:「当然不行。虽然这样更方便,但一定程度上相当于钱庄自 己有货币发行权,其弊端与记账无异。我不是不相信大哥,而是这种权宜之计变 为成规之后,一旦失控,后果会非常严重。」 「我明白了。」程郑想了一会儿,又道:「如此一来,恐怕有相当一部分纸 钞,会在商会内部流通,连年累积,只怕不妥。」 「两方面,一来商会内流通的纸钞越多,说明有越多的钱铢存入钱庄,对纸 钞的流通是好事。二来,各商号每年利润缴入总号,大部分纸钞会以利润的方式 回流到总部,统一使用,不用担心各处商号会出现纸钞泛滥的状况。」 程宗扬说着叹道:「应该把老秦和老班叫来,他们两个思绪深密,想得更周 全一些。」 程郑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找班先生商量一下,尽快拿个章程出来。」 何漪莲听得似懂非懂,不禁叹道:「原以为做生意就是买卖二字,不料里面 还有这么多路数,往后还要请程爷多多指点。」 程郑笑道:「好说好说。」 尹馥兰嫉妒地看了一眼在席间侃侃而言的何漪莲,一边无奈地唱道:「桃叶 青青杏花吐,楼头吹笙教鹦鹉。红牙象版按梁州,金缕衣裳美人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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