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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六朝燕歌行 第一集 漢宮日暮 由 leada 于 2017-10-17 13:36 宫阙之间,刀兵再起。昭阳殿虽然面积广阔,终究容纳不下数千 人,此时大殿内外长戈如林,呼喝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夹杂着殿 内冒出的滚滚浓烟,到处乱糟糟一片。 而在昭阳宫之外,刚刚平定了刘建乱军的期门、羽林、长水诸军, 此时正如同蚁群一样穿过宫禁,飞速赶来。 牛辅出人意料的死亡让殿内的局势更加混乱。昭阳殿外,赵充国已 经放弃接应,扶着金蜜镝且战且退。一袭布衣的郭解却像破开狂涛的礁 石一样,顶着汹涌的凉州军,稳步向前,他全凭一双肉掌对敌,脚步虽 然不快,但绝无迟滞,离大殿已经越来越近。 程宗扬看出机会,双刀左右卷出,将几名凉州军的长戈连同手臂齐 齐斩断,冒着纷飞的血雨,猱身向前。 华雄窥准时机,暴喝一声,飞身跃起,大刀兜头劈下,程宗扬双刀 交叉,举过头顶,力贯双臂,将大刀格开。华雄这一刀力道奇大,程宗 扬脚下一沉,覆盖在地毯下的木制地板,连同下面的青砖都被踩碎。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继续向前迈步,两支长戈左右袭来,直刺他的 软肋。程宗扬不退反进,试图用步法甩开两人。谁知另一支长戈从一名 军士腋下刺出,后发先至,程宗扬竭力侧身,仍被戈锋撕开衣物,在腹 侧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只差毫厘就破开他的腰腹。这险之又险地一击 使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他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刁腕劈断长戈。 华雄一刀劈出,借势往后退开,没有与他缠斗。程宗扬此时离殿门 已近在咫尺,但华雄这一刀正卡在他气势的巅峰,将他的攻势生生阻 断。随着后面的凉州军踏着同袍的血迹再度攻上,双方攻守异势,程宗 扬一时间再难寸进,只能竭力死守。仅仅退了一步,近在咫尺的殿门就 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可望而不可及。 后面的秦桧同样陷入围攻,他长剑脱手掷出,凭肉掌周旋多时,觅 机夺了一杆长戈,虽然舞得似模似样,终究不甚凑手,一时间无法来 援。 程宗扬紧盯着华雄,这个身材魁伟的大汉像铁塔一样挡在自己的生 路上,击杀他,就可以闯到殿外,被他挡住,自己这些人就只能困死在 昭阳殿内。生死只有一步,想迈过去,却无比艰难。 “让开,我来!” 身后一声娇叱,云丹琉与程宗扬错身而过。她手中那柄青龙偃月长 刀被血光笼罩,就像一条在血海中翻滚的恶龙,咆哮着将几名拦路的凉 州军斩开,刀光过处,血肉横飞。 华雄瞪大牛眼,那妞自己从来都没见过,可她手里拿的长刀,怎么 看着有点眼熟呢?感觉像是上辈子在哪儿见过似的……绿头巾呢?她怎 么没有扎绿头巾? 咦?自己怎么会想起绿头巾呢? 恍惚间,云丹琉已经越过三步的距离,离他只剩两步。华雄收敛心 神,瞳孔收紧,目光像针尖一样紧盯着云丹琉的一举一动。他看出那妞 的长刀绝非凡品,还有她身上的银甲,也是难得的货色——但还是比不 上那刀看着提神。 只要斩了她,这刀和甲,自己就算撒泼打滚,也要从老大手里讨过 来——这刀跟自己有缘啊! 华雄斗志勃发,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身前最后一名军士被云丹琉挺刀斜斩,肢体纷飞。华雄腰身微沉, 双手挽住镔铁打制的刀杆,一记横扫,刀锋发出低沉的呼啸声,斩向云 丹琉腰间。 云丹琉手腕一翻,斜劈的长刀蓦然挑起,朝刀锋挡格。华雄唇角露 出狞笑,刀至中途,忽然向上一抹,以刀尖寸许的锋刃切向云丹琉的咽 喉。 那妞到底嫩了点,招法不够老到,自己一记虚招,便引她中计。果 然,她招术一变,长刀甩下点点鲜血,往刀锋追去,使得身前空门大 露。 华雄此时才图穷匕现,双臂肌肉虬结隆起,暴喝着往下压去。大刀 呼啸着往下一沉,直劈云丹琉胸前。 “叮”的一声,云丹琉挺刀架住刀锋。华雄早有定算,自己有心算无 心,又是从上到下的顺劈,那妞仓促变招,根本不可能抵挡自己劈下的 力道。 事实正如华雄所料,双刀相交,那柄长刀根本没能阻挡自己大刀攻 势半分,就被弹开。 华雄盯住云丹琉身前露出的银甲,露出贪婪的目光,即使她这件银 甲刀枪不入,这一刀的力道也足以让她骨骼尽碎。 忽然他眼角余光微微闪过一抹寒芒,华雄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劈中 的并不是刀锋,而是刀背。那妞是用刀背挡了自己一击,而刀锋……正 对着自己胸腹! 华雄颈后汗毛炸起,紧接着就看到那个大长腿的美妞身体后仰,避 开自己大刀的同时,整个人如同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云丹琉双手握住刀柄,修长的双腿跨出箭步,后仰的上身几乎与地 面平行,整个人像离弦的箭矢一样,横拖着龙刀,从华雄身侧掠过。她 没有用眼睛去看,只凭手上的感觉,清楚感应到那柄青龙偃月长刀没入 铁甲,切开华雄的腰腹,从他身后穿出。 华雄只觉腰腹微微一震,刀锋上的珊瑚铁带着彻骨的寒意破开重 甲,黑铁打制的甲片像波浪般震荡着,从甲上脱落崩飞,随即刀上张牙 舞爪的青龙雕饰从他背后探出,带出大篷大篷的鲜血。 华雄大刀僵在半空,鲜血从他身后匹练般泼溅而出。他僵硬地试图 转过身,身体微微一动,整个上身就斜着滑下,露出一个巨大的创口。 大殿内仿佛静了一瞬。云丹琉一刀斩杀华雄,几乎震慑了所有的目 击者。赫赫有名的凉州猛将,有万夫不当之勇,竟然在重兵护卫之下, 被一个宫女斩杀? “好一个叱咤红颜,无敌巾帼!”贾文和冷如寒冰的声音响起,“有 斩杀此女者,封冠军侯!进前将军!食邑万户!” 秦桧针锋相对地叫道:“董卓、贾文和犯上作乱,罪在不赦!有斩 杀此二獠者,封襄邑侯!食吕氏故邑!” “凉州儿郎!莫让人小看了!杀光他们!” 程宗扬单刀脱手,劈向贾文和。他这一刀突兀之极,贾文和席地而 坐,避无可避。旁边的军士也来不及挡格。眼看这名董卓手下第一谋士 就要被劈成两半,一名披甲的亲兵猛地扑来,用身体挡住他这一刀。 刀锋破开铁甲,透体而过,鲜血像雨点一样洒了贾文和一身。贾文 和扬起面孔,任由血雨洒在自己脸上、发上。接着他睁开眼睛,森然 道:“尽诛之!不避生死!” 几乎是他下令的同时,无数只箭袋发出声响。 新立的小天子还在那些宫人手中,凉州军搏杀时多有顾忌。此令一 下,那个娃娃天子的生死便不必理会了。 眼看着数不清的羽箭搭上弓弦,程宗扬心跳几乎漏了一拍。贾文和 这是破罐破摔,宁肯干掉天子,也绝不容他们逃出大殿。 华雄已死,闯出殿外已经不是难事,但程宗扬此时所能做的,却是 疾退,以最快的速度护住定陶王。 他心下大骂,那条小贱狗真是贱得死去活来,没有女主人盯着,一 点力气都不肯出。除了一开始被齐羽仙丢下,险些被人踩到,发了点小 脾气,然后就躲得连根毛都找不到。若是小贱狗现出三头魔犬的原形, 起码能挡住一面。 “给我。”随着一声低喝,一个人影大鸟般从头顶飞过。 郭解终于闯过数千凉州军的重重包围,掠进殿内。 他落在阮香凝身侧,伸手一勾,把定陶王接过来,然后足尖一点, 燕子抄水一样跃上木梯,接着再次提气纵身,朝上方的断梯掠去。 “哪里走!”董卓大喝着掷出一支短戟。他身上满是烟薰火燎的痕 迹,须发都被燎残,兀自冒着青烟。 天子的尸骸已经被重新收敛,火势也被扑灭,董卓腾出手来,立即 杀回。他接连掷出两支短戟,将郭解逼回断梯,接着持弓在手,再次施 展出连珠绝技。 这一次董卓不再顾忌定陶王性命,箭势更加暴烈。郭解立在断梯上 方,拉开衣襟,将定陶王裹在胸前,双手挑拍弹叩,将袭来的箭矢逐一 挡飞。董卓箭上力道奇大,即使被郭解弹开,依然能洞穿铁石,不多 时,郭解所站的断梯就被射得千创百孔,木屑四下纷飞。 董卓一壶箭堪堪射完,忽然从箭壶中挟出一支白羽雕翎箭,架在弓 上,往郭解的面门射去。 一声尖锐的利啸声响起,却是一支鸣镝。 听到声音,几乎所有的弓手都张开弯弓,毫不犹豫地往鸣镝落处射 去。一时间横飞的箭矢仿佛占据了所有的视野,将断梯笼罩在密密麻麻 的箭雨下。 郭解双臂并在一起,护住上身,那袭半旧的布衣在真气激荡下,像 被狂风吹起般鼓胀起来。 瞬息之间,近千支利箭尽数落下,将他身周尺许范围射得如同刺猬 一样。郭解双臂一震,箭矢“哗”的一声落在脚下,竟没有一支能穿透他 的布衣。 “好一个铁布衫!” 董卓大笑声响起。趁着部属的劲射,他已经抢到殿角,掠上木梯, 接着双足一踏,已经千创百孔,摇摇欲坠的木梯立刻被他踩得寸寸碎 断。 董卓肉山般的身体腾空而起,双手各握着一支短戟,攻向郭解。 两人身形在空中一触即分,董卓像只肉球般倒飞回来,左手的短戟 已经被郭解生生拧断,肩头也中了一掌,厚厚的铁甲被拍得凹陷碎裂, 显出一只手掌的形状。 郭解左肘被戟锋刺中,伤处几可见骨。胸前更是多了一条令人触目 惊心的伤痕。他怀中的定陶王却奇迹般的毫发未伤。 郭解一言不发,身形拔地而起,青烟般直掠而上。头顶的断梯高近 两丈,郭解重伤之下,仍然行有余力,举手往木梯攀去。 董卓尚未落地,仅剩的一支短戟就电射而出,刺向郭解的胸口。 就在这时,有人低喝道:“放!” 弓弦声响,一支黑色的长箭在空中一闪,从藻井上方飞射而下,正 射在董卓肩头。董卓肩上的铁甲已经被郭解拍碎,长箭破开碎甲,透体 而入,连箭羽都没入大半。董卓闷哼一声,颓然倒地。 另一边,郭解抬手拨开短戟,脸色微微一白,身形落下。他深深看 了董卓一眼,然后再次纵起。 郭解与董卓的交锋快如闪电,程宗扬几乎没看清两人的动作,只看 到郭解被短戟所阻,接着便是董卓中箭倒地,他甚至都没看到这一支箭 是哪里飞出来的。 “程头儿!”头顶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你没事吧?” 程宗扬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老敖?” 敖润从藻井边缘伸出脑袋,“我们接到信就赶过来了!程头儿,你 放心吧!我们已经把整个昭阳宫都给围住了!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把稳了。”旁边一只手伸来,按在箭上,却是卢景。他身负重伤, 本来已经退出战局,静心休养,不知为何却出现在昭阳殿顶。 敖润应了一声,眯起一只眼睛,拉开铁弓,双手稳若磐石。 卢景白眼望天,将仅剩的内力贯入箭矢,喝道:“放!” “绷”的一声,长箭脱弦而出,带着一篷血雾从一名凉州军脑侧贯颅 而过。 敖润一边搭箭,一边抽空叫道:“程头儿!黑魔海那帮人也来了, 他们拿着皇后的印信,说奉紫姑娘的号令,要跟我们联手。” “什么?”程宗扬脸色顿变。 敖润赶紧道:“我把他们赶走了!黄鼠狼给鸡拜年,压根儿就没安 好心!” 程宗扬回过神来,“干得好!老敖!” 接着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木梯上方,一个两鬓斑白的男子伸出手来,淡淡道:“郭大侠,我 来拉你一把。” 郭解右手递出,接着指影横空。瞬息之间,两人在寸许的距离内连 交数招,最后郭解技高一筹,一记擒龙爪,扣住仇雍的手腕,借势凌空 拔起。 一抹刀光从黑暗中飞出,悄无声息地劈向郭解后颈。这一刀诡异突 兀,全无征兆,出手者正是那个颜似女童,却身材火爆的小玲儿。 郭解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他五指张开,往后一挥,一记大摔碑手, 将小玲儿连刀带人拍得倒飞回去,然后抬足在空中虚跨一步,登上木 梯。 程宗扬一颗心还没落回去,就看到一道剑光蓦然亮起。 剑玉姬披着一袭雪白的丝袍,出现在木梯上方,手挽长剑,笔直递 出。比起小玲儿的偷袭,剑玉姬这一剑可谓是光明正大,正面出招,没 有半点遮饰,甚至有种君临天下的堂皇之气。然而剑锋所指,却是郭解 怀中的定陶王。 接连两次诱敌,剑玉姬终于图穷匕现。剑势如虹,全力以赴,屠杀 一个连牙都没长整齐的小朋友。 卢景白眼转青,紧盯着剑玉姬的长剑,额角青筋绷起,厉喝 道:“放!”说着喷出一口鲜血。 敖润铁弓一震,声如霹雳,弦上蓄满真气的长箭朝剑玉姬胸口疾射 而去。 剑玉姬玉颈略微一晃,避开箭矢,手中剑势丝毫不变。 危急关头,郭解凌空横身,用带伤的手肘往剑锋上撞去。剑玉姬唇 角挑起,长剑微微一沉,以毫厘之差错开郭解的肘尖,然后带着一丝玄 妙的剑道真意,划了一个半弧,剑锋破开他的护体真气,游龙般刺进郭 解腋下。这一剑刺得极深,两人身体几乎撞到一起,然后各自分开。 郭解与剑玉姬同时落地,只是郭解搂在怀中的定陶王已然易手,落 入剑玉姬臂间。 程宗扬抢上前去,双臂接住郭解,一边抿紧嘴,生怕自己一个控制 不住,能把内脏都喷出来,连肝带肺吐那贱人一脸。 刚扶住郭解,就摸到满手的鲜血。程宗扬心下一颤,低声道:“郭 大侠。” 郭解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遗憾,苦笑着涩声道:“孤儿孺子尚不能 保。谈何侠者……” 程宗扬心头堵住,郭解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儿赴汤蹈火,一半固 然是因为侠义之气,一半也是因为感伤自己被夷族之后,仅存的幼子。 郭解整个胸腔几乎被剑锋贯穿,伤及心脉,已经药石乏术。 程宗扬深吸了一口气,“郭大侠放心。我程宗扬在此立誓:自今日 起,视令郎如吾子。我会养育他成人,教他读书习武,助他成家立业。 我会告诉他,他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 卢景飞身而下,落地时一个踉跄,几乎栽倒,他顾不得稳住身形, 便扑过来握住郭解的手掌,嘶声道:“老郭!” 郭解微微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低声吟道:“白马饰金 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 怀?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郭解目光渐渐涣散,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不闻。 程宗扬抬起头,目中的怒火像是要将剑玉姬烧成飞灰一样。 剑玉姬眼波流转,似乎在注目倾听,又似乎对殿中的一切都毫不在 意,温柔如水的笑容下,掩藏着一丝置身事外的冷漠。 “咔”的一声,程宗扬脚下地板碎裂。他速度提到极限,几乎是瞬间 出现在剑玉姬身前。他没有直接出刀,而是将长刀贴在肘下,闪身一个 突刺,捅向剑玉姬腹下。 剑玉姬将定陶王放在地上,然后蹲下身,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程宗扬身形急停,在刀锋撞上定陶王之前,堪堪止住脚步。剑玉姬 纤手宛如白玉雕成,然而每次落下,他心脏几乎都要漏跳一拍,生怕那 贱人一掌下去,拍得那个小娃娃颅骨尽碎,脑浆迸出,七窍喷血,惨不 忍睹。 当剑玉姬拍到第三下,程宗扬终于坚持不住。他往后退了一 步,“你狠。这一局,算你赢了。” “公子过谦了。”剑玉姬款款起身,拉着定陶王的小手,像是什么都 没发生一样微笑道:“妾身在汉国苦心孤诣,经营多年,才好不容易得 了一席之地。岂知旬月之间,就被公子搅得天翻地覆……” 剑玉姬感叹道:“若非妾身亲自出面,游说东方曼倩转投他乡,今 日胜负,尚未可知。” 程宗扬表情冷硬,心里却一阵翻腾,这贱人各种阴招层出不穷,没 想到她首先拿出来说的,居然是战乱之前就去了宋国的东方曼倩,如果 东方曼倩能留在宫里,局面会怎么样?至少自己用人之际,不会时时捉 襟见肘…… 但紧接着,程宗扬就反应过来,这贱人多半是虚晃一枪,故意扰乱 自己的心思。他冷笑道:“接着吹。要不是你运气好,这会儿哪儿还有 翻盘的余地?把自己打扮成先知,你也不嫌累?” 剑玉姬嫣然一笑,“公子既然不信,那就算了。但说到胜负……这 一局,还是公子赢了。” 说着她把定陶王交给阮香凝,“接好了。这可是汉国的天子呢。” 程宗扬寒声道:“贱人,你搞什么呢?” “妾身只求公子一诺。” 程宗扬紧闭着嘴,看她玩什么花样。 “请紫姑娘高抬贵手。” 剑玉姬停顿片刻,轻轻吐出两个字,“魔尊。” 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可他觉得这事实在太过荒唐,“你们为了那 具魔尊的雕像,宁愿放弃汉国?” “刘建已死,成光又受了睛州商会的引诱。”剑玉姬坦然道:“我们 就是拿着这位天子又有何用?看似大权在手,实则镜花水月而已。” 程宗扬心头狂跳起来,“我要不答应呢?” 剑玉姬轻笑道:“前天子尸骨未寒,新天子若是再驾崩……大家脸 上可都不好看。” 这是威胁。自己要不答应,她就索性把定陶王弄死,宁愿便宜了旁 人,也不让自己好过。 程宗扬道:“这事我要跟紫姑娘商量。” 剑玉姬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为示诚意,天子先行交还。但不妨提 醒公子,若是公子翻脸毁约……”她望着被阮香凝搂在怀里,小声呵哄 的定陶王,轻轻一笑,用手指在颈下划了一记,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 已经足够清楚。 程宗扬阴沉着脸,良久没有作声。 片刻后,秦桧走过来,“巫宗的人都走了。” 不知何时,周围的厮杀声已经平息,弥漫着血腥气的昭阳殿内沉浸 在一片哀伤的气氛中。 程宗扬叹道:“我知道她为什么要杀郭解了——如果郭大侠还在, 他们想刺杀新天子,可没那么容易了。” 秦桧皱起眉头,剑玉姬此举太过匪夷所思,但他也推敲不出其中的 关节。 殿内的凉州军已经放弃再没有意义的厮杀,他们单膝跪地,一手扶 着长戈,一手按在胸口,在主帅身边围成一圈。人群中间,贾文和席地 而坐,董卓庞大的身体倒在地上,头颈枕在他膝上。 董卓艰难的呼吸着,污血从他口鼻和颈侧的伤口不断涌出。 “老夫……戎马一生……俯仰无愧于天地……死于锋刃之下,是老 夫毕生夙愿。你们……都不许哭。” 贾文和道:“凉州男儿,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好汉。将军放心。” 董卓左右看了看,“老赵呢?” 赵充国挤过人群,俯身握住他一只手。 董卓笑了起来,“你这鸟货去了凉州,谁给我收尸呢?唔……我的 头颅多半要砍下来……算啦,不要啦……尸身……你就给我葬到北 邙……我占的地方大,墓穴你也给我弄大些……弄得憋屈了,我可不饶 过你……” 赵充国眼圈乏红,喉头哽住。 “文和啊……你是个聪明人,跟着我这个老粗,委屈了你……” 贾文和面无戚色,淡淡道:“时也,命也。” 董卓点了点头,“我困了,先睡一会儿……”说着头一歪,再无声 息。 周围的军士悲声四起。 贾文和替董卓理好衣甲,擦净他须髯上的血迹,然后靠在御榻上, 低低咳嗽几声。 “妙笔龙韬虎略,英雄铁马金戈……”贾文和用手中生锈的错刀,敲 着扶手上金灿灿的龙首,长声吟道:“争名夺利竟如何?成得什么功 果!” 他把错刀一丢,有些遗憾的说道:“我的时辰,也到了啊……”说着 狂喷一口鲜血,身子慢慢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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