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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皇朝遗秘 离开仪真宫后,小玄即飞速奔往太华轩。 哄慰了苦苦等候的夭夭一番,告诉她即将搬家,等安排妥当后就来接她。 他取了殛魂盾、缚魄链……云影等兵器法宝,匆匆收入兜元锦内,又趁夜色 赶回雍怡宫。 直至回到床上,簪儿及两个小宫娥依然梦中。 接下每隔三、五日,武翩跹便会让人送药到雍怡宫来,大多时候是红叶,偶 尔是黎姑姑。 小玄每日锦衣玉食,既得益于七绝覆的奇效,又有武翩跹送来的丹药及皇后 悉心照护,而且潜藏在他体内的一些不明物事似乎亦在起作用,伤势好得甚快, 已能开始自个运功疗伤,除此之外,还偷暇运行了碧怜怜传授的法诀两个周天, 记忆又再恢复了许多。 「还有最后两个周天!」他暗暗兴奋。 这期间,小玄几乎足不出户,在身边服侍他的簪、珰、镯、璧四个丫鬟乃是 皇后贴身心腹,自然没有问题;又因晁紫阁素来喜怒无常,人人动辄得咎,其他 侍宦宫妇俱不敢近,倒也平安无事。 阎卓忠来了几次,皆走到帐前探望,小玄心里有底,并不惊慌。 倒是皇后惴惴难安,虽因阎卓忠乃禁苑中首屈一指的大宦官,不好阻拒,但 总是以万岁需要静养为由,不让他在屋里待太久。 「此人乃是宫里最接近晁紫阁的人之一,让他瞧仔细了,说不定就会看出破 绽来,不得不防。」皇后忧心忡忡道。 小玄微微一笑,没有接口。 不觉已过半月。这天夜里,皇后忽对小玄道:「晁紫阁自从上了迷楼,便沉 溺酒色方术,荒废朝政,已久不登朝,而今我们借着伤病为由闭门不出,对朝中 文武尚可推托。」 「久不登朝……」小玄奇道,「那又如何处理朝政?文武百官有事奏报又怎 么办?」 「晁紫阁长年懒下迷楼,便将朝政交与汤国璋及我爹主持,但因北边又有天 狼、犬戎等几族起兵作乱,我爹奉命前往镇伏,已逾半年,现只余汤相坐镇玉京, 除非发生紧急大事,他才会上迷楼觐见。」皇后道。 「昏君!」小玄摇头道。 「那几天你昏迷之时,汤国璋、唐凤山同朝中诸臣齐上迷楼探望,被我安抚 一番,总算应付过去了。」皇后道。 「还好……」小玄悄吁口气。 「只是惊变那夜至今,各宫各苑已有半个多月见不到你这个皇帝,个个都在 着急呢……我思量,也该见见她们了。」皇后道。 小玄心头一紧。 「否则一个个老在背后乱嚼舌头,说本宫借机霸着陛下。而且,太久谁都不 见,只怕有人要起疑心。」皇后沉吟道。 「可是……」小玄战战兢兢。 「因此,我已传谕下去,说圣体已见起色,让各宫各苑明儿过来请安。」皇 后道。 「明天?」小玄着慌道:「这个……见到她们,我该说什么话啊,万一说错 什么,露馅就糟了!」 「陛下圣体有恙啊!」皇后朝他眨眨眼道,「你就装做没精神说话,话不用 多,嗯嗯啊啊就混过去了,而且,我会在旁边看着的。」 小玄额头冒汗。 「慌个啥哟!」皇后噗哧一笑,道:「明儿见面,不过是为了安抚一下大家, 用不着担心,再说一切有我呢!」 「要是有哪个来问什么,我答不上来怎么办?」小玄坐卧不安。 「答不上来就不说呗!」皇后瞪眼道,「傻瓜,别这么蝎蝎螫螫的,你可是 那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这宫里哪个不惧,害怕的应该是别人好不好!」 小玄唯唯喏喏。 「此前我还叫人传出消息,说皇上这次遇袭,头部也受了伤。倘若真碰见有 些事情应付不过去,你便以此推托,就说头痛记不清楚了。」皇后道。 小玄一听,心中这才定了些许。 「该来的终归会来,难道你这皇帝永远都不出去见人?来,妾身现在就说说 宫中的礼数,免得你明儿手忙脚乱。」皇后娇声道,一脸俏皮地上了床,与他挨 坐一处。 小玄心底一荡,那日玉锦架上花木屋中的旖旎风情悄然袭来。 「首先,你说自个,可自称为朕、孤家或寡人;妾身是你的正宫,人前唤我, 除了皇后还可以叫梓童;明儿那些来请安的妃嫔,你既可唤其封号,亦可直呼其 名……」皇后循循善诱道。 小玄强抑心猿意马,认认真真地听着。 半柱香后。 「瞧,没啥难的吧。」皇后道,「还有什么不明白,赶紧趁现在问我。」 小玄想了想,道:「宫里的人我几乎不识,莫说名字叫不上来,就连谁是谁 都对不上号,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一听,也觉是个问题,思索须臾,忽尔漆眸一转,笑吟吟道:「我想起 来了,宫里有套画卷,是晁紫阁命画师绘的,后宫中有头脸的、得宠的,大多都 在上边,取来与你瞧瞧要不要?」 小玄应:「如此最好。」 皇后笑睨了他一眼,忽道:「你的伤是不是好点啦?」 小玄有点莫明其妙,道:「好多了。」 皇后唤过簪儿,吩咐道:「你去找邓公公,叫他即刻到锦心殿将那套百羞秘 卷取来,就跟袁充容说,是皇上要的。」 簪儿应了,快步行出屋去。 「画卷不在这里?」小玄问,心忖:「这套画卷的名字好生奇怪,既然绘的 是宫中妃嫔,该是以」美「字为题才是啊,嗯,兴许是嫌这字直白了……」 「没在这儿,晁紫阁平日多住在锦心殿,画卷都藏放在那边。」皇后淡淡地 应了一句。 小玄见她神色有点悻悻然,心中奇怪,却不好细问。 「对了,明儿有几个人,须得仔细应对。」皇后道,「头一个,便是那个袁 充容,那贱人既为嫔御,又兼据尚宫之位,长年服侍于晁紫阁左右;另外还有两 个贱婢,一个叫花婉,一个叫月凝,皆为内庭女官,一为司闱,一为掌闱,亦都 是晁紫阁的贴身心腹,均对那厮熟悉之至。」 「这三个人,见过那恶魔的真面目吗?」小玄问。 「极有可能!」皇后道,「据我所知,她们三个同晁紫阁一般,俱为魔道中 人,混入宫闱,只是奉命供晁紫阁役使。」 「奉命……奉谁的命?」小玄讶问。 「邪皇渊乙,一个与七绝魔君齐名、无人不惧的大魔头!有人说,晁紫阁之 所以坠入魔途,便是源于此人!」皇后打了个寒噤。 「邪皇渊乙……」小玄蓦感一阵恍惚,似给什么穿透了三魂六魄,就如地宫 里救碧怜怜出来时,所遭遇的那一瞬。 「所幸传闻那魔头受了重伤,已经躲起来闭关了,怕是没几千年不会出来啦 ……哎,还是别说这个了!」皇后道。 小玄浑浑噩噩,半天没有吭声。 「总之,往后你要小心提防这三个贱人,切莫让她们太过接近你……」皇后 叮嘱道,瞥见小玄似乎有异,诧问道:「怎么了?」 小玄甩了甩头,只道:「没事。」 皇后捂捂他颈侧,又揉揉他胸口,紧张道:「别是身上的伤在闹腾吧?」 小玄依然摇头,长吁口气,终于缓了过来,见皇后对自己如此关心,不由有 些感动,微笑道:「真没事,我觉得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正说间,忽听门口道:「抬进去。」 两人抬眼望去,见簪儿领着四个内相抬了两只长条箱子进来,正寻地方放下。 「娘娘,邓公公把画卷取来了。」簪儿拎着两把钥匙禀告。 「搬到床边来。」皇后道。 四个内相便轻手轻脚地把箱子搬入里阁,抬到拔步床阶前,徐徐放下,头都 不敢抬,就躬身退出屋去。 小玄把眼瞧去,见那两只箱子皆是填漆描金,绘刻着鲤鱼弄莲、鸳鸯戏水等 祥瑞图案,极是富丽雅致。 「打开。」皇后道。 簪儿便跪下身去,开锁启箱,旁边两个小宫娥扶起盖子,露出里边一轴轴花 绫精裱的画卷,画轴褚、赤、碧、水蓝五光十色,皆俱莹润如酥,在灯火的映耀 下散发着柔和的晕芒,似用上好玉石制成。 「先取两卷上来。」皇后道。 簪儿抱起两轴画卷,送到床边。 皇后接了一轴在手,朝小玄笑道:「陛下真要瞧么?」 小玄不解地点点头。 皇后朝簪儿呶了下嘴,待她摒退屋里的两个小宫娥,这才拉开其上黄绸系带, 将画卷徐徐推开。 小玄蓦尔愣住。 原来画中绘着个横陈秀榻的丰腴妇人,姿容艳丽玉润珠圆,身上只穿件描金 大牡丹罗纱衫子,酥胸半袒,态极娇懒,眉目似乎有点眼熟,再一细瞧,赫是那 日在观烟楼上调侃过自己的汤贵妃。 旁有题跋: 《纱橱春意》 半含羞同入纱橱。紧挽云乌,牢把犀梳。万种风流,十分娇媚,无限欢娱。 桃腮芳心较足,搂腰肢玉体全酥。何必踌躇,不索趑趄。试问娇娃,春意如何? 「这……这不是汤贵妃么?」小玄讶问。 「就是她。」皇后笑应。 小玄一阵慌乱,想要转开脸去,却又怕太过着相。 「瞧,奶子是不是好大呀,她这地方宫里没人敢比。」皇后笑嘻嘻地指着画, 一根尖尖葱指几要戳到衣襟里跑出来的那半只肥极酥乳上。 「这谁画的?」小玄忙找话说,「御用大画师周子衎. 」皇后道。 「周子衎?」小玄随口接道,只臊得面红耳赤,目光却随着皇后的指指点点 粘在画面上。 「嗯,周子衎乃泽阳出的大画师,百年不遇的奇才,画技名满天下。」皇后 道。 「画得好,画得好,传神之至,叫人一眼就瞧出画的是谁。」小玄干咳了下, 心里悄忖如何画得这般大胆?转念一想,此于宫闱之中或属寻常也未定。 「对了,她乃当朝宰相汤国璋的宝贝千金,日后你可要好好宠着哄着,切莫 把人家给惹恼啦。」皇后笑道,又从簪儿怀中接过一轴画卷,放在被上推开。 小玄更是大吃一惊。 卷中画的是另一个妃子,这回却是立在只大浴桶旁,姿态婀娜闲雅,身上只 围一条透明纱子,那雪峰红梅、幽谷燕草皆清晰可见,周遭水汽氤氲,旁边两个 宫娥手捧衣物,只不知是刚刚脱下还是准备伺候主子穿上。 旁边题着《兰汤娇弱》,同样配着首艳跋:酒初醒褪却残妆,炎暑侵肌,粉 汗生香。旋摘花枝,轻除蹀躞,慢解香囊。移兰步行出画堂,浣冰肌初试兰汤。 回到闺房,换了罗裳。笑引才郎,同纳新凉。 「这……这……」小玄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回事?这跟全裸几乎没啥 两样! 「这个是宝林苑宋昭容。她乃左光禄大夫宋彦明之女,知书达理,甚是娴慧。」 皇后道。 「这个也是周子衎画的?」小玄问。 「是啊,这套百羞秘卷俱是出自周子衎手笔,晁紫阁钦点的。」皇后道。 小玄傻了眼,暗想:「那魔头怎如此荒唐?竟叫那周子衎来画这个!如此一 来,岂非什么都叫人家瞧去了?」 谁知还有更荒唐的,当皇后把第三幅画展开时,小玄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只见太湖石畔玉簟席上一男一女云雨相欢,两人身皆半裸,臂勾腿盘欲仙欲 死,画得眉目传神栩栩如生,就连那私秘之处都以工笔勾勒得纤毫毕现:男子胯 间横着根巨大的金色犀角状物事,正是那夜在蟢房之中,小玄在晁紫阁身上看见 的那根。 旁边还有一题一跋: 《探春令》 春光如海兴如泥,趁融和天气。 展花茵,试探花心,似倦蝶翩跹睡。 绿云斜亸金钗坠,惹芳心如醉。 为情多,湿透鲛绡,帕上不是相思泪。 ——撷芳主人 这绝对是幅春宫,只不过男主角是晁紫阁,女主角则是未曾见过的一个妃子。 「这个是才人邵弄红,殿中监邵纪芝之女,伶牙利齿能说会道,是晁紫阁近 来颇宠的一个嫔御。」皇后道。 「那魔头居然肯让人把他自己也画进去?」小玄道。 「嗯哼。」皇后应,「兴许如此,那厮才觉得更加快活哩。」 「是当场画的么?」小玄忍不住问。 「没错。」皇后答。 「那虚抹几笔也就是了,这周子衎……怎敢画得如此仔细!」小玄道。 「这个也是晁紫阁吩咐的,他曾亲对周子衎说,画得越仔细越好。」皇后道。 小玄瞠目结舌。 「晁紫阁狎幸宫人,但逢兴起,便会召周子衎在旁作画。那厮常说,富贵苦 短销魂瞬逝,只有及时行乐,才不枉人间走一遭。」皇后道。 「如此说来,宫里的妃子岂不是全让那周子衎瞧尽了?」小玄喃喃道。 「瞧尽了也没啥,因为在周子衎作这些画之前,晁紫阁就已命人将他净身了, 跟宫里的太监没什两样。」皇后神色如常道。 「什么!」小玄又惊又怒,「为了要他画这些,晁紫阁就……就把……把这 个大画师阉了?」 「这下你知道了吧,那厮是何等的残暴歹毒荒诞无行!」皇后道,「今儿告 诉你这些,便是想让你知晓他平日的行迳做派,免得日后露出破绽。」 「除此之外,他还……他还……」皇后犹豫道。 「他还什么?」小玄忍不住问。 「那厮虽然无能,却爱偷窥宫中妃嫔与别人偷欢,因此时常独自宫中乱逛乱 闯,尽干些难以启齿的龌龊事。」 小玄只觉难以置信。 「没诳你,此事禁中人人皆知。」皇后冷冷道。 小玄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接下皇后又拆了数幅画卷,几乎都是晁紫阁以那根黄金犀角狎幸宫人的春宫 秘戏,或帷闱间或妆阁内,或游廊里或亭子中,或假山旁或池塘边,奇姿巧态旖 旎春光,难以尽述。 小玄何尝见过这些宫闱秘事,只看得惊心动魄浑身发烫,心道:「无怪这套 图卷以『羞』字为题,原来如此……」 「喏,看到没有?」皇后指着画中的那根黄金犀角道,「此物叫做御女宝犀, 除了黄金的,还有玉石、水晶、沉香、犀角及象牙等材料制成,乃天机岛进贡的 淫具,多达上百具,分藏各宫各苑。晁紫阁其实是个废物,能于宫闱逞狂,全凭 这种东西,没有它们,便是半生不死,羞与人言。」 小玄恍然大悟,忖道:「难怪那天在秘洞中听那暴君愤然说,三宫六院尽成 摆设!」 皇后道:「那厮之所以暴戾无常,想来多半是因为心中郁躁激愤,无以渲泄, 是以倍加疯狂,时常以伤虐宫人取乐,甚至动辄杀人。」 小玄愈听愈愤,道:「还好这暴君死了,以后再也害不了人!」 「不说那厮了。」皇后道,又将一轴图卷打开,小玄心头蓦跳,目光登给画 卷吸引住。 这幅画的是一处花圃间的情景,只见如茵绿草上铺了张碧竹席,席上侧卧着 个袅娜女子,那女子衣裳尽在,只露了半截小腿及一只松脱了绣鞋的足儿,比起 前边十几幅画来可谓含蓄许多,然那画上女子却手执纱扇遮去半边面颊,露出的 半边目饧腮晕,一副羞不可遏的娇弱模样。 画中题跋: 《换睡鞋》 秋水盈盈两眼,春山淡淡双蛾。金莲小巧袜凌波,嫩脸风弹得破。 唇似樱桃红绽,乌丝巧挽云螺。皆疑月殿坠嫦娥,只少天香玉兔。 「这是谁?」小玄惊问,心忖画中女子敢情是画者虚构的吧?那羞媚之态简 直不似人间能有。 皇后掠了眼画,道:「此乃才人程雪若。」 小玄怔怔的,不知怎的,心中一片痴迷,明明没有可能,却觉画中人似在哪 里见过,忽尔脱口道:「她明儿也会来么?」 「她呀……」皇后微诧地掠了他一眼,道:「她已给晁紫阁打入冷宫,没有 宣召是不敢来的。」 「打入冷宫了?这是为何?」小玄讶问,如此之绝色,晁紫阁竟舍得将之打 入冷宫? 「她乃奉天候程兆琦之女,性情温婉聪慧过人,颇识些药石医理,原也是极 得晁紫阁宠爱的,曾册贤妃,因肌肤奇白,闺名里又有个『雪』字,晁紫阁还专 为之在迷楼上建了座枕雪阁,因此宫里都唤她做雪妃。但半年前晁紫阁要杀门下 侍郎江应存,雪妃极力劝阻,说江应存是忠臣不可杀……」 「晁紫阁因何要杀那江应存?」小玄问。 皇后道:「迷楼筑造过半之时,晁紫阁便迫不及待地命人到各地采选美女, 以充新宫,岂料那江应存上疏阻挠,晁紫阁不以为然,江应存便当着百官之面苦 苦进谏,言词甚激,许多大臣加以劝解,然那江应存性情耿直,始终不肯罢休, 赫又愤斥『昏君』二字,晁紫阁震怒,坐了个立殿忤君之罪,命人拿入天牢,来 日问斩。」 小玄心道:「这门下侍郎江应存是个大大的忠臣呐……」 皇后接道:「雪妃素来心慈,听到消息便赶来劝阻,晁紫阁正在气头上,自 是不肯答应饶过江应存,反讥雪妃扰人清净,雪妃急起来,便摔了晁紫阁的百戏 匣,还说不如把她也斩了,好还陛下个清净。晁紫阁恼极,遂将她贬为才人,打 入栖霞宫去了,此后再未召幸。 「性子竟然如此之烈……」小玄喃喃道,盯着画中那羞媚绝伦的柔弱女子, 怎也无法把所闻之事与之联系起来。 「哎,若非她是程兆琦之女,依晁紫阁之歹毒,十之八九必遭刑戮。也幸得 她这一番闹腾,晁紫阁没即时斩那江应存,只关在天牢里任其自生自灭。」皇后 叹道。 「至今都在天牢里么?」小玄皱眉道。 「一直关着,只怕今世都见不着天日了。」皇后点头道。 小玄暗暗将江应存这名字记了,猛地想起晁紫阁几脚将德妃踹毙之事,不寒 而栗道:「后来呢,那雪妃怎样了?」 「后来,后来就没有啦,雪妃再未出过栖霞宫。奉天候心挂爱女,偕夫人前 往云州讨伐叛贼,大半为是皇朝的江山社稷,另有几分便是期盼晁紫阁能赦免女 儿,可怜苦战数月,也拿不下南宫阳。」皇后道。 「那个南宫阳到底怎么回事?听闻他原为朝廷栋梁,怎就反了?」小玄问。 「说起来,这个也是晁紫阁造的孽!」皇后道,「南宫阳原为皇朝大将,曾 随先帝爷征战四方,赐封南安候,后先帝爷宾天,南宫阳又随晁紫阁征讨北方十 五族,战功赫赫,再又加封镇西候,更得皇太后懿旨赐婚,将膝下唯一爱女送入 宫中,配与晁紫阁为妃,受册修仪,一时显赫无双。」 「这不是好得很么……」小玄迷惑不解。 「岂料祸从天降。某夜禁苑宴上,晁紫阁命从北方掳回的灵妃以天魔舞助兴, 在旁陪侍的南宫修仪不知说了句什么,晁紫阁骤然发起狂来,竟将她揪出席外, 当着几个大臣的面活活撕碎,和酒吃了,在场诸臣无不筋麻骨软。」皇后轻声道。 「这……这恶魔!疯子!」小玄惊怒交集。 「消息很快传到南宫阳府上,南宫阳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这一怒非 同小可,尽起麾下狼兵虎将,连夜冲入禁宫,大肆屠戮,后又漫延至整个玉京, 将晁家宗亲自皇太后起二百六十七口杀得干干净净。」 (第六回)颠鸾倒凤 室中一片安静,甜暖的金霞帐内竟感森森寒意。 皇后停了下,心有余悸道,「此外,宫中妃嫔也给屠戮过半,而我幸得师公 爷爷他老人家及时赶到,施展神通,将我救出城外暂避,方才逃过一劫。」 小玄听得惊心动魄,也没问皇后说的师公爷爷是谁,好一会方才开口:「那 晁紫阁呢?」 「奇的便是此处,那夜叛军搜遍禁苑乃至整个京城,唯独晁紫阁遍寻不获, 南宫阳恨极,遂一把火烧了禁宫。」皇后道。 「这等奇怪……」小玄沉吟。 「天尚未亮,各方便已闻讯,唐凤山立即自西郊猎场赶回,提兵赴禁宫灭火 救人,诛剿叛军,我爹同程兆琦等亦从京郊南北要塞分调飙风军与疾雷军,星夜 入京救驾。」皇后继道,「而晁紫阁忽然现身,不知从哪召集了大批奇人异士, 一举夺回了玉京。」 「这些奇人异士,多半就是他那些魔道党羽!」小玄猜测道。 「南宫阳眼见抵挡不住,遂率部逃离玉京,连闯数隘,急窜千里,打回老巢 云州去了。」皇后道。 「唉,如此说来,这南宫阳其实是被逼反的!即便如此,也是太过……太过 ……」小玄叹道,遥想当夜玉京,是何等之血腥恐怖。 「哎,说不提那恶魔的,怎么又说到他身上去了!」皇后道,再又打开一轴 画卷,突啐一口,将画丢到床下去了。 「怎么了?」小玄讶问。 皇后见他一脸不解,想了想,又命簪儿将画卷捡起,在床前展开与小玄看, 指着道:「这上边绘的便是那个袁充容及花、月两婢,你且记住这三个贱人的模 样,日后才好提防。」 小玄抬眼瞧去,见那画与别不同,其上竟然绘着三个女子。罗帏绣幕间,有 个长眉入鬓赤身裸体的美妇人给缚在一张怪网上,腕关足踝、乳下腰上皆粘着根 根银丝,只一眼,他便认出那是蟢房中的百叠任意榻。旁边跪着两名妖冶艳姬, 亦皆袒胸露脐,一个手拈琉璃杯,将瑰红的酒浆淋洒在美妇的雪乳上;另一个分 开美妇两腿,娇吐香舌,在其乳侧作舔舐状。 三姬俱面朝画外,眸底如渴似盼,勾魂糜骨。 旁题靡字: 《蟢房缚妖图》 琉璃钟,琥珀浓,真珠滴红白玉峰。游龙戏凤含羞泣,罗帏绣幕围香风。吹 紫萧,乘怒龙,启皓齿,舞腰侬。况是人间日将暮,桃花乱落醉颜红。劝君休与 酩酊远,牡丹花下有别情! 尚未看定,皇后已示意簪儿收起,显然不愿让男儿多瞧。 小玄心中乱跳,想要再瞧,却哪敢开口。 皇后又亲手打开数轴画卷,一一指点与小玄,告诉他画中绘的是哪宫哪苑的 妃嫔,家世出处及所擅胜场。 「这个是韶宁院洛美人,乃刑部尚书洛俨之女,其舅便是皇朝猛将忠武将军 冯晋东。」 「这胡女叫丹绮丝,居骀荡苑,原是西域狐胡国的公主,因惧晁紫阁灭国, 和亲的送过来的,入宫后册为美人,熟习龟兹舞蹈,乃这宫里三个最擅舞的妃嫔 其一。」 「此乃积珍苑楚昭仪,乃吏部尚书楚琮泉之女,擅围棋,非止宫中无敌手, 便是把国手召来了,亦能一战。对了,那天在少国师府里你见过的。」 …… 小玄有些神不守舍,忽尔眼前一亮,却是看见了糖妃,画中的她巧翻彩罗妖 折柳腰翩跹起舞,美目传情顾昐生姿,姿如迷蝶穿花惊鸿掠水,更夺人的是身上 只裹绕着一条蝶纹墨色长绫,那雪乳粉脐、长腿尖莲尽袒卷中,教人难以移目。 前后题跋: 《妖娆无尽》 风流俊俏,难画难描,桃腮粉面,相衬着柳眉梢,杏子眼一瞟,就起光毫, 莺声燕语,揪人的胆,珠围翠绕,恰更似勾魂的票。金莲一举尖又瘦,娇滴滴柳 腰儿一扭,我就魂魄儿飘摇。 「这个是熙华宫唐淑妃,亦为宫中最擅舞的三妃其一。其父便是四大粱柱之 一的骠骑大将军唐凤山,手握皇朝八大精锐中的烈火军,长年戍卫玉京,乃宫里 不可轻易得罪的几个人之一。」皇后道。 小玄怦怦心跳,只含糊哦了一声。 接下又瞧见了龚真真、罗可儿两个,于画中各呈娇姿妍态,令他想起那夜水 月亭中的旖旎风情,不由一阵心旌摇荡。 这时皇后又启一卷,只见画上绘着芭蕉亭中白玉栏边,晁紫阁从后边抱着个 双瞳水蓝的黑发女子,一手拈颊,一手探怀。那蓝眸女子则拧着腰反身勾搂,香 舌半吐,去舔吮男人的喉关,状极妖媚冶荡。 画旁题跋: 《香唾悄痕》 腰肢恰褪绣罗裙,宝髻斜堆玉枕云。 扭回身遮掩庞儿俊,一半羞一半亲。 放乜斜掴惜温存,香喷喷舌尖唾。 汗浸浸腮上粉,困腾腾春透十分。 皇后指着画,道:「这是个胡人,叫做奶拉忽,原为北方十五族首天狼王的 宠妃,乃晁紫阁亲征北方十五族时掳回来的,此姬幼时曾遇异人传授,识一门海 外占星术,能测凶吉,又擅西域天魔舞,甚得晁紫阁之宠,独册为灵妃,并在迷 楼最高处专为之建了一座移星塔及一座天魔宫,虽识中土之语,却极少出来。」 小玄好奇的地盯着那女子的双瞳,道:「她那眼睛当真是蓝色的么?」 「是呀,蓝的极可人,还有一样,这画上画不出来。」皇后笑道,忽然凑过 嘴儿,贴着他耳心悄声道:「此姬身上柔若无骨,举手投足勾人魂魄,你明儿见 了定是会喜欢的。」 小玄见皇后一副浪荡荡的轻佻之态,笑吟吟的娇媚绝伦,突尔心头一跳: 「这么多卷画里,怎么没瞧见她呢?」 不觉渴盼暗涌,接着再看,却皆是别的嫔妃,虽是异彩纷呈各具销魂,但眼 见第一只箱子中所余画卷越来越少,却仍没见画上有皇后踪影,心底不觉有些失 望:「怎么没有她的?敢情贵为皇后,不让人画?」 忽见皇后把手中展开一半的画卷收起,玉靥骤晕,道:「这幅就不瞧了。」 小玄眼快,一瞥间已掠见那画中人依稀是皇后模样,急叫道:「是什么?我 要看!」 「瞧别的。」落落大方的皇后竟然腼腆起来。 「给我!」小玄愈感蹊跷,探手来夺。 「不给你。」皇后把画卷藏到身后,一副小女儿娇态。 「快拿来!」小玄色心一冲,竟然把手追到皇后身后,争夺画卷。 「哎啊,堂堂一个天子,怎么也来跟奴家抢东西!」皇后娇叫,手儿一松, 画卷已夺走。 小玄终于如愿以偿,急急展开画卷。 「强盗!」皇后轻声道,晕着脸儿贴抱着男儿一边臂膀跟着看画。 小玄猛地口干舌燥,画中的女子果然是皇后,只见她趴伏在一张小几上,双 手轻托下巴,娇撅着臀儿,罗裙高撩,自腰以下赫是裸着的,那粉臀绘得圆滚腴 肥,维妙维肖地紧夹着一线幽谷。 画作十分传神,回首顾盼的皇后眼波流转,闲雅中似带着一丝娇羞与期许, 不知怎么让人看了竟觉冶媚入骨。 画中题跋: 《后庭宴》 半榻清风,一庭明月,书斋幽会情难说。 美人兀自更多情,番做个翰林风月。 回头一笑生春,却胜酥胸紧贴。 尤云滞雨,听娇声轻聒。 疏竹影萧萧,桂花香拂拂。 ——醉仙 小玄魂魄俱酥地盯着画,细看画中人姿态,再品嚼旁边的艳词,不禁百脉贲 沸。 「这便是皇后么……她于人前摆得矜持端庄,骨子里却是如此妖娆撩人……」 小玄昏昏胡思,想到「端庄」两字,按不住转目去瞧贴抱在臂膀上的皇后,恰逢 妇人也偷眼望来,四目相交,各自心跳。 「瞧好了么,看下一卷吧?」皇后娇媚道。 小玄见其眼波盈盈,玉颊透晕,双眉间贴着朵孔雀翎剪成的梅花钿,愈瞧愈 觉动人,忍不住一臂将妇人腰肢紧紧搂住。 皇后笑颜依旧,乖乖挨在他身侧,任由他抱着。 时值盛夏,皇后身上穿一件薄如蝉翅的冰蚕丝衫,内里也只一条泥金软缎抹 胸,小玄感觉一只饱满的玉峰紧贴臂上,尖翘翘的清晰无比,心头突突直蹦,他 一连看了二十余轴销魂图卷,此时早已把持不住,探手过去,隔衣捉握住那只酥 乳。 皇后低嘤一声,水眸盈盈地仰起脸来,朱唇微启,轻轻张颤。 小玄见了她这模样,按不住就亲了下去,唇瓣交接,两厢火烧似的黏吻了一 阵,皇后竟吐出滑嫩嫩的香舌交与他吮吸,小玄胆子愈壮,指掌就在酥乳上捏揉 起来。 皇后娇喘吁吁,两臂攀上他脖子搂住,舌儿活泼泼地一阵勾惹,又把男儿的 舌头引到了檀口之内。 小玄放下画,另一手也往妇人身上摸去,乱索乱探片刻,钻入丝衣插入抹胸 之内,无遮无拦地扣握住了皇后的玉峰。 「还有好多画没瞧呢。」皇后以鼻音腻哼了一声。 「不看了!」小玄喘息应,猛一把扒下了皇后抹胸,顿时满鼻兰麝,一股子 妇人暖香扑面,熏得他目饧耳热。 床边的簪儿低垂下眼,把被上的画收去,卷起系好,再将散置旁边的一轴轴 画卷放回箱子里去。 小玄俯下头去,一口噙住那雪岭红梅,连着乳晕又吮又咂,胡乱吃没几下, 便起身飞速趴下裤子,两膝顶开皇后双腿,小衣也没掀便提枪欲上。 「真有这么急吗?」皇后咯咯娇笑,岂肯轻易给他,娇躯乱挣乱躲,只急得 男儿心如火燎。 小玄抵刺不住,正欲拑紧娇躯,孰料皇后灵巧无比,倏地挣脱身子,往床里 边逃去,乱中还拔下了鬓侧的步摇,随手抛在一边。 小玄见她手爬膝行,姿态出奇撩人,一把扑去,抱住妇人两腿。皇后轻轻乱 蹬,绣鞋儿踢掉了一只,露出那笋尖似的白玉足儿,小玄捉放口边,吃吮那剥葱 似的趾儿。 皇后咯咯娇笑,痒得那根根甲上染了豆蒄的莹白趾儿时收时放,活泼泼地不 住伸曲张歙。 小玄瞧得眼馋心烫,舌尖又鱼儿般乱游乱窜,钻入那嫩嫩趾缝之中,只觉丝 丝香甜满鼻芬芳。 皇后一阵酸软,攀住丝帐,回首来瞧,见男儿已顺腿攀上,一路亲吻,不觉 痒上心头,脑海里一闪,蓦尔想起那日玉锦架上,男儿射在臀上的神奇宝精来, 腹底一阵滚烫,身子烧着般热了起来。 小玄吻到妇人腿根,眼前乍然高高坟起,心头一酥,猛将小衣捋起,那两瓣 又圆又大的肥臀便露了出来,滴粉搓酥般无比迷人,他用手颠了几颠,见那肉儿 如波荡漾,忍不住就轻咬了一口。 皇后蜂腰一拧,嘤咛笑道:「小狗狗么,干嘛咬人!」 小玄发狠又咬一口,更比先前重了三分,皇后尖叫起来,雪臀哆嗦了一下, 小玄隐见水光一闪,皇后急回手来捂,小玄却将她猛地翻过身来,倾躯压上,作 凶猛状喝:「什么小狗狗,我是大灰狼!」 皇后心底一颤,丽目盯着男儿,眸底尽是怯畏、火热与诱惑,娇喘道:「大 灰狼,你想做什么?」 小玄见她酥胸起伏,两只雪乳有如峰峦耸峭,道:「吃掉你!」一口就咬了 下去,将早已肿胀的朱赤乳珠及嫣红乳晕一块吃在嘴里,一顿猛吸。 皇后低呼一声,咯咯娇笑,然而过没会儿,便轻轻地喘了起来。 小玄吮吸了一阵,忽用牙齿咬住乳珠,细细啃噬,还无师自通地不时添上几 抹舌头,百般戏耍。 皇后又痛又酥,越发难挨,忽给男儿咬了下重的,雪阜乍然收紧,花底蜜注 泉滑,登时悄将小衣混湿了一块。 岂料小玄手上乱摸,触着湿处,便吐出乳珠来看,哪里还按捺得住,一把扯 起小衣,将棒头抵住黏糊糊的娇嫩,腰臀发力往下压去。 「啊!」皇后低呼一声,虽然已见过男儿的巨硕,可这一亲身消受,赫感着 实难挡,花径似欲撑裂,只是麻辣霎时就给猛烈的快美掩过,混和成一种奇异的 爽利,雪肤上竟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终于要着了她……」小玄只觉皇后内里又暖又滑,松紧相宜,几记顶刺, 便在深处挑着颗娇弹弹的软肉,美得肉棒通根勃翘阵阵发胀。 皇后细细娇喘,抬起一手探入男儿襟内,轻轻抚弄他胸口。 小玄一下下抽拽,眼睛盯着妇人的花容,愈瞧愈觉鲜媚艳丽,顶刺渐急,忽 将其两条雪似的美腿架到臂上,继续浅出深入地穿梭挑搠。 皇后喘息渐浓,突地轻啼一声,却是花心子给男儿刺了个结实,娇滴滴哼道: 「陛下好狠!」 小玄听得心头一荡,虽然皇后此前已叫他过陛下,却哪曾有这等妩媚妖娆, 不禁越发颠狂,再又将妇人双腿担到肩上去,直上直下地狠突怒冲。 皇后美美地受用,花心痒筋连接受创,有些禁受不住,朱唇一咬,也不知悄 使出了什么密技,花房内蓦地坟起一环,箍住肉杵。 小玄只感一圈滑溜溜的嫩物倏地勒住龟颈,只软软地收束了几下,登然射意 遽生,他心头一惊,玉锦架上败阵之耻闪现脑海,急忙硬生生刹住冲势,苦撑了 须臾,千钧一发间九鼎还丹诀随念而生,终于锁住了精关。 皇后微微一诧,她施展乃逍遥门的采补秘技,名曰:「拘龙锁」,但凡男子 遇之,无不垂头折首丢盔弃甲,没想到此子竟能挺住。 小玄半天不敢动弹。 皇后狡黠一笑,嘤咛道:「怎么了嘛?陛下怎么不动啦?奴奴还要!」 小玄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忽尔瞥见簪儿竟然跪在拔步阶上守着,且还掩着嘴 儿笑,不禁面红耳赤,猛又抽耸起来。 小玄觑着,欲焰愈炽,又见她肌肤白若芙蓉,此时天热,香汗透出,润成羊 脂白玉一般,心中痒极,喘息道:「身上都脱了好么?」 皇后点点头,娇懒无力地唤了声簪儿。 簪儿即从拔步阶上起身,曲膝跨跪到床上,要来伺候娘娘脱衣,小玄早已迫 不及待,抢先将皇后的丝衣抹胸全都扒去,剥了个丝缕不挂。簪儿把衣服抱到床 角,折好放下,却没下床,转回来跪在一边大大方方地守着。 小玄边耸边瞧,不知想到什么,又低声道:「转个身可好?」 皇后火辣辣地了他一眼,腻声道:「你是天子是皇上,奴奴往后都是你的了, 想怎样便怎样,不用问。」 小玄听得欢喜,一手插到股下去翻她身子。 皇后便顺着势儿,抬腿举臀乖乖地翻了个身,身姿灵巧,竟没让肉棒脱出股 心,一转间那肥美肠头擦着龟首,登把男儿爽得直抽气儿。 这回无半缕衣物阻隔,皇后优雅地趴在锦被上,两瓣圆硕肥臀娇娇翘起,但 见雪嫩酥润,散发着凝脂般的柔腻光泽,小玄呼吸一窒,两手齐出大肆揉搓。 皇后整个儿团子软面似任其摆布,心神全系在那根炙如艳阳的宝杵之上,只 觉一突一搠间,三魂六魄都给捅散了。 小玄满手酥美,抽耸渐狠,也不知是何奥妙,只觉皇后肛内竟比那前边还要 肥滑润腻。 皇后娇拱肥臀,极力往上翘,以便男儿插得更深更畅。 小玄虎跃豹纵出首没根,一口气又抽拽了百余下,倏地一枪顺极,赫自菊眼 突到谷底,结结实实地戳在肠头上,大半颗龟头都陷入了肥嫩之中。 皇后猛然仰起头来,娇躯打摆子似地抖个不住。 小玄爽得直抽气儿,蓦感妇人股内四面八方迫来,深处那团肥物还叼着龟头 一阵乱吮乱咬,讶然低头,见皇后腿湾里宛如打翻了锅粥,忙拨出肉棒看底下, 玉蛤正滚冒出一股股米汤似的白浆来,竟是泄了。 原来皇后与别个不同,后庭之好远胜前边,那肠头乃其死穴,敏感之度远胜 花心,猝不及防间地挨了致命一击,便丢了身子。 「回来!快回来!」皇后嘤咛娇喊,只急得两条瓷似美腿又蹬又踢,雪颈高 仰一副不胜其苦的表情。 「换这后边怎没几下就丢了……」小玄暗诧,不觉欲焰熊熊,复又一枪挑了 皇后。 「大坏蛋!」皇后带着哭腔嚷,只因丢得不生不死,股内兀自狠束怒箍,两 手还反到身后勾揽男儿,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 小玄尽根突入,只觉龟头又给那深处团肥物咬住,挨没几下,便感酥麻透骨, 精关已是摇摇欲溃,便是九鼎还丹诀也有些锁禁不住,昏昏思道:「她这后边果 然是会咬人的!」 「你不是想报仇么!」皇后咬牙娇哼,腰凝股颤哆嗦个不住。 小玄耳根烧烫,一掌扇在妇人肥臀上,羞恼交加地喝道:「没忘就好!」 皇后浑身剧震,刹那又丢了一股,竟呼道:「银样镴枪头!」 小玄勃然大怒,又一巴掌抽在她臀上,他本来想一射为快,这下又强锁精关, 欲要雪耻。 「银样镴枪头!银样镴枪头!」皇后连呼不住,只怕男儿住了手。 小玄果然怒极,一通狠突怒刺,照着肥臀又连抽几掌。 殊不知皇后恰好这口,每挨一掌,便痛叫一声,肛内跟着一绞,箍得男儿爽 极难支。 小玄尝到了美处,加之此时面上戴着七邪覆,比平日多出几分凶狠暴虐,抽 拽间手起掌落,照着皇后的肥臀不停地狠抽怒扇。 皇后通体酥软地趴在床上,一股股阴精都尿到锦被上去,终于丢得酣畅淋漓, 口中犹在啼呼:「你打!你打!只管打死奴奴!」 小玄猛然一省,见妇人臀上叠满红印,心中惊忖:「我怎么下手如此之重, 她贵为皇后,恼起来可不是说笑的……」 簪儿见他迟疑,忽挨了上来,嘴儿贴在他耳心悄声道:「娘娘就爱这个,越 吃痛便越快活的。」 小玄猛然想起那晚蟢房中的情形,又见皇后面庞潮红媚眼如丝,终于知晓这 妇人的床闱秘嗜,不禁狂荡起来,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 皇后丽颊陡然仰起,一副欲飞欲仙的模样,哪里还有丝缕白天见到的雍容庄 端。 小玄通体如焚,脑子似乎都给烧得昏了。 「死了死了!奴奴要死了!我怎就被你操得这般快活呢!停不下来了!真停 不下来了……」皇后一阵急促乱啼,丢得七零八落,只觉股内那根宝贝世上无双, 蓦地花肝麻坏,又是一阵欲仙欲死。 小玄陡觉她股内咬得厉害,深处忽似有什么跑了出来,如膏似淖的异样浓稠, 侵得龟头阵阵发木,突尔精关尽溃,猛一记刺住肥物,射了个汪洋大海。 皇后悸啼一声,吃玄阳宝精浇在肠头,股内登时麻了,紧接着腹底暖流注注, 迅朝四面八方传荡开去,整个人竟然酥了,魂不附体地挨了须臾,心花俱开,陡 又大丢起来。 (第七回)食髓知味 金霞帐前,一宫娥跪在盆边试水温,一宫娥抱壶徐徐注入热水,一宫娥绞干 毛巾递换。 小玄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簪儿跪在旁边,正接过一条条软巾轻手轻脚地为他 擦洗揩拭。 「这便是帝王的日子么……」他甚是受用,竟然有点上瘾的感觉。 皇后媚眼如丝地趴伏在他腿间,爱不释手地攀握着玉茎,挨在粉靥上轻刮柔 蹭,又放到鼻尖深深地吸嗅,娇叹道:「爱煞这宝贝了,好神奇,适才怎么会变 成那样子的?」 「不知道。」小玄答。 「每次都会变的么?」皇后朱唇微启,轻吮了棒头一下。 「嗯。」小玄腿腹一紧。 「还有,吃你一射,整个人就都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皇后一脸迷醉地 问。 「这个也不晓得。」小玄摇摇头。 皇后沿躯爬上,勾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道:「心肝儿,你可快活?」 小玄点点头,环臂抱住她,望着近在眼前的皇后,犹如梦中。 皇后悄声又问:「你欢喜奴家那样子么?」 小玄胸口一荡,又点了下头。 皇后妩媚一笑,娇滴滴的声音甜得象是掺了蜜:「你乖乖地听话,安安心心 的做这九五之尊,往后还有无数销魂与你受用!」 小玄五味杂陈。 「既然你的伤快要好了,那……」皇后盯着他道,眸子里水淋淋的,「从今 儿起,奴家便搬回这边来吧。」 小玄一阵心跳。 ****** ****** ****** ****** ****** 到了晚上,皇后果然从西厢偏殿搬回,与小玄同榻共枕,自然又是一番颠鸾 倒凤尤云殢雨。 这夜愈加惊心动魄,皇后放浪形骸,小玄也给撩惹得兴动如狂。 颠狂了两度,兴至极浓处,皇后忽命簪儿打开拔步床前廊两边的内橱,勾搂 着男儿一同玩赏。 小玄抬眼望去,顿时耳根烧热,原来橱中陈列着棍、棒、鞭、绳、钩、锥、 锁、枷、铃等器物,更有些奇形怪状,根本不晓得是啥东西。 这些形形色色的器物或悬或卧,摆放得井然有序,粗略一眼,便知做工十分 精巧,聚在一起,整个橱内便弥漫着一种靡荡与恐慌混合的奇异气息。 「瞧,都是我收藏的宝贝。」皇后竟然道。 小玄看得似明非明,心里好奇,但哪敢乱问。 皇后却指那些物事一样样解说起来。 「那是荆棘锁,拿来拘人,谁都不敢乱动。」 「那是璇玑棒,变化无穷,令人欲罢不能。」 「那是迷情铃,音质奇美,摇起来魂魄俱酥。」 「那个叫噬骨鞭,一鞭抽上去,外边的肌肤是好的,内里的骨头却似断了一 般。」 皇后自顾自地念叨,如同孩童在炫耀心爱的玩具。 小玄觉得不搭腔更显尴尬,没话找话说:「这些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大多是各地贡的。还有些是晁紫阁命宫里的匠师特制的,这两年,许多都 交与天机岛去做。」皇后道,又咬着男儿耳朵低语:「譬如那只欢喜枷,专门用 来摆布女人的,就是象雄国王贡的。」 小玄听得面红心跳,不禁想入非非。 「陛下要不要玩?」皇后吐出嫩嫩舌尖,兰息微吐着描摹着他的耳廓。 小玄点点头。 「去把那个取来。」皇后朝橱中呶了下嘴。 簪儿即顺其所示,从橱壁上取下了根装饰着宝石长长的鞭子,双手托着送到 小玄跟前。 小玄接过长鞭,见其通体晶莹,紫彩流荡,只不知是何物所制。 「此物叫做紫霓鞭,乃我师父亲手炼造,奴家最爱的。」皇后盯着长鞭道, 漆眸闪闪发光。 小玄掂了掂,只觉甚为趁手。 「打我。」皇后轻声道。 小玄愣了下。 「用它抽奴家!」皇后喘息起来,放开男儿,撑手朝后挪退,此时颠狂了两 度,身上只余条半遮的纱子,周身白晃晃的羊脂酥乳一般。 小玄心中怦怦突跳,虽然已知其嗜,但真要下手,仍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心肝,拿出九五之尊的气魄来!」皇后目光灼灼盯着他。 小玄终于一鞭挥出,抽击在她右肩上,并未怎么用力,赫见肤上高高地浮起 一条鞭痕,边沿异样清晰,有如蜿行雪中的紫蛇。 皇后娇哼一声,叫道:「再来!」 小玄唬了一跳,骇然瞧瞧手中鞭子,岂敢再动。 「别怕,奴家学过护体秘术,这点伤转瞬即愈。」皇后娇喘道。 「真的?」小玄将信将疑,见她眸中尽中炽热与渴盼,自个其实也是心痒之 极,遂又挥出一鞭。 皇后娇躯一颤,咬着牙竟道:「再重些,用力!除了脸,哪里都可以打!」 小玄额头冒汗,手上稍微加力,朝她臂上甩出第三鞭。 皇后轻啼一声,双手托握住两只饱满尖翘的玉乳,鼻息咻咻道:「来,朝这 里抽!」 小玄喉节动了下,「唰」的一声再次挥鞭,刹那间又一条艳丽无比的紫蛇出 现在如酥似雪嫩乳上,爬过高高肿起的一颗乳蒂,顺着玉峰的曲线蜿蜒起伏,如 同活物般栩栩如生。 皇后乍然尖叫,喉底泄出一串急促呻吟,痛楚的声音里含满淫荡的兴奋。 小玄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酥胸,不由百脉俱沸,心底竟隐隐生出一种诡异而奇 妙的感觉,如狠似怒,快意非常。 「瞧,是不是很美?这鞭子能让女人变得更加迷人……」皇后吟哦道,手指 竟然摸到了乳峰的鞭伤之上,先只轻轻搓揉,后来竟抠得自个浑身哆嗦,眸子里 却尽是迷醉痛快,甚至还有一丝诱人陷落的疯狂。 小玄瞧得阵阵心悸,忽觉妇人那痛苦神情媚之入骨,心中酥麻:「既然如此 她才快活,我又何必蝎蝎螫螫!」蓦的狂野起来,接再不用皇后催诱,一鞭接一 鞭地抽击在雪躯上,赫感欲罢不能,有如上瘾。 皇后尖声娇啼,给鞭得满床翻滚,雪肤上鼓起一条条紫红色的蛇,纵横交错 触目惊心。 小玄只觉道道不明的炙热与阴寒从四面八方扑来,忽感面上不再气闷,仿佛 那七邪覆已同自己融为一体,不禁魂悸魄动。 「这才是奴奴的皇上,这才是日月皇朝的天子!」皇后颤声呼道,接下口中 「陛下」、「皇上」、「万岁爷」叫唤个不停。 小玄听入耳内,惊涛骇浪间倒真有了一丝九五之尊的恍惚,玄阳宝杵高高昂 起,朝天怒指。 「奴奴要给你打死了!小魔王,奴奴今儿就死你手里好了!」皇后娇娇软软 地唤,香汗淋漓肤发尽湿,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边捞出来。 小玄一声不吭,没人发现,七邪覆眼洞内的那双黑眸渐渐冰冷,染了层噬血 的邪魅。 「骂我!说脏话!」皇后忽道。 小玄浑浑噩噩,胡乱骂道:「泼妇!」 「继续!」皇后喘道。 小玄一时没了词,在千翠山之时,崔采婷就对门下管教极严,污言秽语惩罚 甚重。 簪儿忽贴到他耳边,悄声道:「浪骚蹄子。」 「浪骚蹄子!」小玄立道。 「再骂!」皇后一脸陶醉。 「贱人!」簪儿又提供了一个,她虽是皇后的不二心腹,但平日里难免会挨 些责罚打骂,能趁机羞辱下高高在上的主子,还是有点点报仇的快意的。 小玄摇了摇头,只觉这个词羞辱之至,岂知心底一股邪念涌动,竟然脱口而 出:「贱人!」 「别停!」皇后嘤咛催促,娇躯难耐地在床上蛇般拧扭。 「淫妇!」簪儿继续坏坏地出谋划策。 「小淫妇!」小玄即道,只觉这个甚好,带感之极。 皇后眼饧颊晕,呻吟道:「手别停啊!」 小玄用起狠来,喝骂道:「小淫妇是哪个?」 「是奴家。」皇后酥胸如波起伏,如饥似渴地望着男儿手中鞭子。 「听不见!」小玄霸道地喝,心底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邪念愈涌愈剧,一鞭 子抽在她乳峰上,正中那尖尖勃翘的奶头儿,「叭」地一声异样清脆。 「啊!」皇后痛叫一声,重重地跌在锦被上,急提声道:「是我!小淫妇是 奴奴!」 「答得太慢了!」小玄扬手又是狠狠一鞭。 「奴家就是淫妇,皇后就是淫妇!心肝还要听什么,小淫妇都叫与你听……」 皇后迭声啼呼。 「是谁的小淫妇?」小玄悍然继喝。 「是陛下的小淫妇!是心肝儿的小淫妇!是崔小玄的小淫妇!」皇后淫声亵 语流水般叫了出来,忽似痛得挨不过了,慌怯怯地往后挪退,腿心里水光闪动, 在床单上拖出一痕湿渍。 小玄见她可人极绝,蓦尔想起此乃当今皇后,接又想到她平日里那雍容端庄 的模样,心中更是疯魔,喝道:「竟敢躲!」再又一通狠抽怒鞭,不想乱中失了 准头,竟然一鞭抽到妇人腿心里去。 皇后发出半声吓人的尖啼,如遭雷殛般整个人抖做一团。 小玄大惊,心里叫道:「这下可打坏了!」 旁边簪儿目瞪口呆,也给吓傻了,却听皇要断气似地闷哼:「心肝快来…… 小淫妇要丢。」 小玄慌忙上前,倾躯压上,肉棒方才触到花底,倏见玉蛤绽跳,一大股烫物 猛地喷了出来,冲得宝杵一塌糊涂,竟是于痛极中丢了。 皇后两手死死地揪扯着床单,浑身痉挛,咬着朱唇不住抽摔。 小玄岂敢再有片刻耽搁,正要插入,骤见妇人从玉蛤到菊眼皆高高地肿了起 来,眨眼间挤胀得不见丝缝,不禁懵住:「这一进去,还不把她痛死!」 他正在惊疑,却给皇后飞手过来,将龟头往下一压送入股心里去了。 小玄刺入肿处,立感内外俱给密密裹住,四面八方团团堆挤,滋味赫是奇美, 一时骨头都酥了。 「痛杀奴奴了!」皇后大声哼吟,口中乱嚷乱叫:「小淫妇不活了,陛下今 儿就把小淫妇操死吧!」 「小淫妇!说!还要怎样?」小玄狂野起来,一通长突深搠,将妇人两瓣肿 胀花唇抽拽得揉入翻出,蜜汁横流。 「要你把小淫妇的花肝儿捣碎!要你把小淫妇弄哭!让小淫妇哭出来!」皇 后乌云散坠,叫得声嘶力竭。 「花肝是什么?就这个么?」小玄喝问,没棱露首地极力捣戳,铁茎接连刺 着肛底那团肥物,只觉奇滑异润,真比前边花心还要美味,不禁贪恋无度,龟头 都木了。 「就那!就那!你使劲!」皇后啼闹个不住,娇躯时僵时酥,一副寻死觅活 的妖态,花底粉滴蜜坠,早已浸透秀榻,湿渍片片。 簪儿几时见过主子这模样,花内不由酥一阵麻一阵地痒热,又瞥见娘娘花底 那颗肿得不成样子的肉蒂竟然探出头来,娇娇颤颤地勃着,按不住自作主张,探 手过去用指压住一顿揉弄,另一手则攀抱住男儿臂膀,用身子顶着助他抽添。 小玄得美娥相助,更是如虎添翼,抽耸之势有如惊龙怒蟒,瞧见皇后两乳勃 得格外尖翘,遂腾出手去连奶头一块扣住,百般揉搓捏握。 「只管捏碎它!弄坏我!弄坏我!小淫妇又要流了!」皇后求似地唤,声如 断肠,骤然失声,果真痛哭了出来。 小玄发狠一捏,竟忘了自个的手劲有多大,半分没有留力。 皇后乍地尖啼,花底泉眼一绽,数股晶莹尿汁直迸出来,突泉般冲到尺许高, 方才力尽回落,洒得账内三人发上身上尽湿,紧接着玉蛤鼓凸,股股白浆忽从肿 胀处迸出,却是又丢了身子。 小玄浑身通泰,两手拑紧皇后腰肢,眼睛盯着她那勾魂夺魄的美态,暴风骤 雨般一通狂冲怒突。 「在丢呢!在丢呀!你还你还……不要你了!不要你了!」皇后嘤咛乱啼, 一股股热气腾腾的混着尿汁的阴精喷出,吹甩在男儿腹上。 小玄怎肯相饶,照旧发狠鼓捣,皇后臀部本就格外丰腴,此时股沟股眼皆俱 肿坏,更是出奇肥美,令他欲罢不能。 皇后蓦地美眸翻白,肠头遽然抽搐,后边亦跟着丢了起来,一抹蚀骨的花膏 吐出,厚厚地裹住龟头。 「又是那东西!」小玄不知遇见何物,想要拔出来看,然却一阵筋麻骨软, 精关乍然酥透,便是九鼎还丹诀也锁禁不住,急将宝杵刺住花肝,闷哼声中,一 注注早已沸腾的宝精全都射了上去。 「心肝儿!」皇后抑啼一声,满股麻坏,肥臀高高抬起,前后又是一阵死去 活来的大泄。 ****** ****** ****** ****** ****** 翌晨。 簪、珰、镯、璧四婢齐聚屋中,围着小玄伺候更衣,皇后则歪着身子倚在一 张椅子里瞧着,似乎不敢坐正。 小玄任由众婢摆布,只不住转头瞧她。 「都瞧了一晚上,还没瞧够么?」皇后笑嗔道,经玄阳宝精一夜浇沐,真个 雨后娇花般容光焕发鲜媚绝伦。 小玄瞧瞧旁边,欲言又止。 四个小娥嘴角含笑,神色如常。 穿戴停当,皇后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仔细打量。 此时的小玄顶戴通天冠,身着衮袍,足踏黑舄,加上狰狞的七绝覆,倒真有 些君王气象。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帮他整了整襟口,笑道:「好了,我们可以走啦。」 「去哪?」小玄微微一怔。 「请陛下移驾水帘香榭。」皇后道。 「为啥要到那边去?」小玄问。 「一则因为天气炎热,那边最为凉爽。二则因为地方较小,无法同时容下太 多人,好让那些人轮换快些,免得时间一长,你这冒牌天子生出破绽来。」皇后 微笑道。 两人出了屋子,虽没几步路,却仍上了乘七宝香辇,在众宫人的簇拥中朝水 榭行去。 「真的好了吗?」小玄在忽悄声道。 「真好了,喏,你瞧。」皇后立时会意,捋起袖子,露出半截欺霜赛雪的玉 臂来,莫说伤痕,便是丁点瑕疵也无。 「那里呢?」小玄满脸关切。 「那里慢些……不过也快好了,晚上让你验证。」皇后晕着脸悄声道。 「好神奇。」小玄赞道。 「这下放心了吧。」皇后笑吟吟道。 「这秘术从哪学来的?」小玄随口问。 「不告诉你。」皇后神神秘秘应。 小玄深知门派之防,便不再问,谁知皇后却道:「臣妾这门功法,叫做『还 形铸体水髓咒』,只要一息尚存,便可修体还元,乃东海逍遥门不外传的护体疗 伤圣术。」 「东海……逍遥门?」小玄怔了怔,猛然道:「逍遥郎君!」 皇后点点头。 「你师父就是……就是……」小玄讶道。 「就是他。」皇后答。 小玄大吃一惊。 「怎么了?」皇后睨了睨他。 小玄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女人身上真是藏着太多的秘密。 一行人到了水边,阎卓忠同邓斐已领了帮内相在桥头等候,见他们过来,赶 忙上前迎接。 小玄携皇后下了七宝辇,同他们沿石桥上了水榭,宫娥挑帘迎入,但见榭中 正北已摆了张透雕云龙护屏榻,榻上靠背、引枕、毯子俱全,两边各设数椅。 阎卓忠扶小玄登榻坐定,皇后跟上前来,拉过毯子帮他盖在腿上,见其微有 诧色,微笑道:「这水榭里甚寒,陛下尚未大安,可别受凉了。」 小玄恍然大悟,皇后这是要他摆出伤病未愈的样子,容易蒙混过关。 皇后忽又贴近过来,在他耳边悄声道:「别这么正襟危坐的,歪着,才像身 上还没好。」 小玄这才放松下来,半裹毯子,倚着引枕舒舒服服地歪坐着,阎卓忠同邓斐 则立在一旁陪着。 皇后优雅地坐在一边,端庄而雍容,小玄心猿意马地瞧着,一时间怎么都无 法把她跟昨晚联系起来。 四人说着话,过没一会,便有内相来报,说是各宫各苑到了,俱在雍怡宫外 候着,皇后便道:「都宣进来吧,才人以上入榭,余者只在外边请安罢了。」 少顷,众妃嫔陆续进入榭中,先是汤贵妃同唐淑妃领着几个嫔进来,各赐了 坐;接下是婕妤及美人,最后方是才人,这些只能立着。一拨叩行大礼,请了安, 各说上几句,便轮换下一拨进来,饶是如此,也耗去了许多时候。 晁紫阁虽然房中不济,后宫却是异样庞大,说是四妃九嫔,实则多达二十来 个,其余的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采女更是不计其数。 此时水帘香榭中的场面比当日观烟楼上更大,况且还是众目所聚,小玄手心 捏汗如坐针毡,莫说昨晚没把那百羞秘卷看完,便是全都看了,此际也无法记住 太多,瞧着那些花一团锦一簇的妃嫔,除了汤妃、糖妃、龚真真、罗可儿等寥寥 几个,余者大多不知哪个是哪个。 他不敢多言,又不能完全不开口,只好装作精神不济,有气无力的偶言两句, 尽拣些皇后教过的、模棱两可的话说,有些眼看着快要答不上来了,皇后便接过 话去,帮他应对。 汤贵妃同唐淑妃迳直据坐到榻沿,地位在众妃嫔中明显有些超然。二妃谈笑 生风,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起皇帝的伤势、用药、胃口和睡眠如何。 小玄见两人坐得甚近,生怕糖妃认出自己的声音,说话时暗压着嗓子,而晁 紫阁的声音原本就多变,并没哪个起疑。 汤贵妃依旧言词风趣,她身子煞是丰满,腴处玉润珠圆,酥胸更是惊心动魄 的滚硕,但最诱人的还是她那出奇白嫩的肌肤,犹如羊脂凝就,令人情不自禁想 去捋下看看。 「她这肌肤画上可画不出来……」小玄不觉有些走神,「从前那肤似『初凝 塞上酥』的杨太真便是如此吧?怎巧都是个贵妃哦……」 忽有个妃子到近前叩首,娇滴滴道:「臣妾给陛下请安了。」 小玄抬头望去,见那妃子蛾眉细长斜飞鬓中,右颊近眼处贴着朵奇异花钿, 心中一个鹘突,原来就是皇后要他提防的那个袁充容,道:「平身。」 袁充容站起身,道:「陛下可是好些了?妾身可是日夜牵挂。」 「圣体未安,这宫里又有哪个不牵挂的。」皇后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 袁充容并未理会,只望着皇帝继道:「陛下离开锦心殿也好些时日了,不知 何时会搬回来呢?」 皇后一听,立时黛眉倒竖,斥道:「这宫里,皇上爱住哪便在哪,还用得你 来管么!」 榭中一时鸦雀无声。 「娘娘莫要见怪,只因皇上此前多在锦心殿歇息,日常起居都惯了的,因此 贱妾才敢问上一句。」袁充容言笑晏晏道,话里竟是软中带硬。 「这话就更奇了,难道皇上在本宫这里就待得不惯了?」皇后冷冷道。 袁充容没再接口,只把眼睛望着榻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小玄见她眸中波光流荡,似是能说话一般,不觉神魂颠倒,蓦尔暗自一惊, 赶忙收摄心神,冷声道:「朕在皇后这里待得可舒服哩,往后只住雍怡宫了!」 袁充容微微一怔,眸底掠过丝迷惑之色,忙应道:「全凭陛下主意。」这时 又有一拨妃嫔入榭请安,便随同拨人告退出榭。 小玄眼睛突然一亮,瞧见个妃子进来,虽然同行的妃嫔还有几个,却皆黯然 失色。 只一眼,小玄便认出她就是昨夜在画上看见的那个灵妃奶拉忽。 那灵妃长睫低垂,神色清冷,然却妖娆自生,举手投足间风情万千,偶一抬 眼,那对宝石般的蓝色眸子便即荡透心房,教人如浸绿湖碧海。 小玄瞧得目光发直,幸好眼睛藏在七绝覆内,才没让人发现。 这灵妃话语不多,请了安,即也随同拨人退出榭去。 接下进入榭中的妃嫔换了一拨又一拨,小玄始终没瞧见昨夜画上的那个雪妃, 忽地发现,心底竟然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忽有名内相匆匆入榭,对邓斐低语了几语,邓斐眉心微蹙,面色 凝重地与阎卓忠商议了几句,便走到皇后旁边,俯下身低声悄语。 汤贵妃同唐淑妃照旧说着话,只不时把眼瞟到皇后那边去。 皇后凝思片刻,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走到小玄跟前,榻上三人皆抬起头瞧她。 「怎么了?」小玄问。 皇后却对汤贵妃与唐淑妃含笑道:「相国大人、唐大将军及户部尚书李大人 一块来了,已到了雍怡宫外。」 「我爹来了?」二妃异口同声,齐吃一惊。 小玄也颇感诧异,他已知晁紫阁长年不下迷楼,朝政俱由几个坐镇玉京的大 臣打理,没有大事,是不会来的。 「他们忽上迷楼,却是为何事而来?」汤贵妃镇定地问。 「没说,只是要立刻见皇上。」皇后道,这才转过脸去,一双妙目定定地望 向小玄。 小玄看见她脸上挂着微笑,眸底却隐有忧色。 (第八回)烽烟四起 小玄一阵紧张,心中怦怦疾跳:「不会是事情败露了吧?」 他做贼心虚,只盼皇后能找甚托词把这几个大臣挡回去,却听皇后道:「既 然如此,三位大人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大家今儿就到这吧。」 「娘娘说的是。」汤贵妃道,便与唐淑妃从榻沿起身,两边有座的妃嫔也赶 忙立起,同其余宫人齐齐叩首,纷纷告退退榭。 「这地方就让与你用吧,我回去等你。」皇后对小玄道。 「你不留下来?」小玄心中一慌。 「臣妾若不回避,几位大人心里边怕是要不高兴的。」皇后笑道。 「我……这会身上乏了,不如改日再见他们吧?」小玄瞧瞧旁边还立着阎卓 忠与邓斐两个,不敢把话挑明。 「陛下,三位大人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皇后正色道,见他战战兢兢, 上前悄声道,「别慌,早晚终须一见。他们都知你伤病未愈,这时候还来,定是 有什么紧急之事,听一听,我们心里边也有个底。」 小玄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三位都是朝中重臣,擅于处置各种难题,你倘若不懂,或者拿不定主意, 便听他们的。」皇后叮嘱道。 小玄点点头。 皇后又对阎卓忠与邓斐道:「圣体未愈,易乏易倦,你们在这里看着些。」 两人赶忙应了。 皇后便命黄门官传旨:「宣三位大人到香榭见驾。」这才领着一帮宫人去了。 过不多时,三位大臣已随黄门官进入榭中,朝服整齐,俯伏榻前,山呼朝拜。 小玄见他们如此,心中稍定,想起其中一个是汤妃的爹,一个是唐妃的爹, 登感亲切,竟忘了装病,掀起毯子就下榻相扶,唤道:「三位大人快起来!」 殊不知晁紫阁素来威傲,从未对臣属有过如此,三臣心中一惊,齐声道: 「陛下圣体未安,岂可下榻。」慌忙同阎卓忠与邓辈把他扶回榻上。 「这模样,肯定不是来捉我的!」小玄心头愈定,笑道:「没事没事,躺了 这许多天,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三臣面面相觑,心中皆自悄忖,今上何时变得这般亲和随意了? 汤国璋清了下嗓子,奏曰:「圣上龙体欠安,臣等便来烦扰,着实心里不安, 只是眼前突来了几桩事情,甚是紧迫,臣等位列朝纲,食君之禄,不得不启奏陛 下。」 「不妨,朕已好得差不多了。有甚事情,三位大人尽管说来。」小玄和颜悦 色道。 三臣对望一眼,汤国璋道:「李大人,还是你先请吧。」 那户部尚书李翰馥也不推辞,面色凝重道:「禀奏陛下,随三月前泰州发大 水,上月济县等地瘟疫肆行,昨夜,向阳诸县又地动山摇,房屋倒塌,田倾路毁, 百姓死伤无数。」 小玄啊了一声,猛然坐直起身。 慌得榻前三人急道:「陛下莫急。」 小玄惊道:「向阳诸县在哪里?」 李翰馥答:「玉京往西南四百余里。」 「怎会这么多灾祸一块来……敢情是那魔头作恶太多,遭到天谴了?只是为 何却落在了黎民百姓的头上……」小玄心里暗暗嘀咕,问道:「眼下那边情形如 何了?」 三臣素知今上不太在乎这些,瞧见他似有所动,心中俱是一阵振奋。 李翰馥道:「已调派许多官员军役前往了,只是向阳诸县一带大旱已久,早 就民穷财尽,今又遭逢大难,可想而知,此时定是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了!」 「那就快快调钱粮赈灾!」小玄即道,这个他还是懂的。 「原该如此,只是……」李翰馥迟疑道。 「只是什么?」小玄问。 「只是眼下已无钱粮可调。」李翰馥叹道。 「玉京如此繁华富庶,离得又不算远,怎就没有钱粮可调?」小玄奇道。 「玉京之繁华……只是表面而已,其实府库之中已经所余无几了。」李翰馥 道,面上微现痛心之色。 「怎会如此?偌大一个皇朝,府库竟然所剩无几?」小玄讶道。 汤国璋接口道:「之前各地的几次大灾,朝廷已赈济许多,加之奉天候西讨 云州,卫国公北征作乱的蛮族,皆俱要花钱粮,是以日渐枯竭。」 其实晁紫阁当年亲征北方十五族,已耗费极钜,后筑迷楼,又是花钱如流水, 然这些三臣皆不敢言,只好转言其它。 小玄听得眉头暗皱,道:「既然府库没钱,哪里还有钱粮可调?」 直到此时,唐凤山方才开口:「禀奏陛下,原本有一处可调,即乃皇朝最大 的粮仓——大泽平原。」 小玄听他话中有话,问:「原本?」 「原本可以从大泽征调钱粮。」唐凤山道,「然臣等今日前来,为的正是此 事,大泽令方少麟,已于三日前反了,接邻州县皆俱震动!」 小玄吃了一惊,只觉名字熟极,问道:「方少麟……这大泽令方少麟为何要 反?」 「以臣等推断……」汤国璋斟酌道,「方少麟数月前曾违抗圣旨,陛下虽未 降罪,但料其已是惊弓之鸟,加之原左武卫秦湛乃是姐夫,前阵子陛下命人拿入 天牢,因此决意反了。」 小玄听得一阵窝火,心忖:「那魔头踹死德妃,还命人去捉她兄长,这下倒 好,又逼反了个手握钱粮的大泽令!」 汤国璋道:「此逆着实可恶,居然广发讨檄,妄列陛下十罪,其中一条,便 是指陛下缉拿秦湛。」 「那檄文怎么说的?」小玄竟然道。 汤国璋一阵迟疑,只道:「无非是些狂言妄语,无人当真。」 「不妨,读来听听。」小玄温和道,心中只想知道晁紫阁还有哪些恶行。 「既然如此,臣亦不敢匿避,一切伏乞圣裁。」汤国璋道,当即从袖中取出 一卷文书,展开读道:「今天子继天立极,然暴戾恣睢,弗敬上天。初登九五, 便好大喜功,视苍生为草芥,动辄干戈,肆意杀戮,罪之一也。」 「这头一条,声讨的是那恶魔肆起兵戈,如亲征北方十五族……」小玄心道。 「不思祖宗德业,绝君臣之道,极今古之冤,囚禁忠士,逼反良臣,三纲已 绝,廉耻全无,罪之二也。」汤国璋念道。 「这第二条,说的是那恶魔迫害江应存、左武卫秦湛等忠良,逼反南宫阳及 那个方少麟吧……」小玄暗忖。 「宠信妖妃谗言,搜天下之财,穷民物之力,奢建行宫侈筑苑圃,于迷楼昼 夜宣淫,酗酒肆乐,以糜器荡技秽漫宫闱,罪之三也。」汤国璋继念。 「这个是说那恶魔因为听信了我师父的话,搜刮民脂民膏,用以筑造迷楼么?」 小玄心中怦怦突跳,坐立不安。 「断恩败度,大坏彝伦,废蔽贤妃,肆毙良嫔,诞造刑室,以虐杀宫人行乐, 实乃残忍惨毒败伦丧德,极古今未有之恶,罪之四也。」汤国璋蹙眉读道。 「这是说那恶魔将雪妃打入冷宫,又殴毙南宫修仪及踹死德妃,还在炼心殿 中虐杀宫娥取乐……」小玄听得心惊脉跳。 …… 汤国璋一条条念了,最后道:「今天子沉湎酒色,紊乱朝政,四维不张,失 信于天下,乃无道败亡之象也,终至天下荒荒,黎民倒悬,可怜社稷化为乌有。 今天地伤心,人神共愤,世人皆可讨之。」 小玄听文中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虽然声讨的并非自己,也不禁冷汗涔涔, 心道:「这檄文条条属实,那恶魔头的确作恶多端恶贯满盈,可如今一件件却全 都算到了我头上来了……」 汤国璋见皇帝半晌不语,忙道:「以上皆为竖子狂妄之语,陛下莫要在意。」 小玄依然没吭声,心里越发觉这冒牌皇帝当得万分不值。 唐凤山怒道:「竖子狂悖无礼,恳请陛下准允,臣即提兵横扫大泽,以伸皇 朝威德,复还社稷清平!」 小玄无力地摆摆手,正要说话,已听汤国璋道:「方少麟祖上仁德四布,信 义素著,深得三朝天子厚爱,方能无功受禄而世袭大泽令,不想此子而今大逆不 道,大辱朝廷,委实罪不可赦!」接下话锋一转,道:「然烈火军长年戍卫玉京, 离京远击,只怕宵小蠢动,都中震荡啊,还请将军三思,切莫因小失大!」 「难道任凭竖子兴风作浪!」唐凤山沉声道,「相国可是有甚良策?」 汤国璋微笑道:「皇朝善战者无数,大将军莫不是把冯晋东忘了?」 唐凤山眼睛一亮,点点头道:「冯夫子啊!多年未见,险些真给忘了。」 汤国璋转朝小玄拜道:「冯晋东为忠武将军,有万夫莫当之勇,擅奇门遁甲 之术,麾下兵强马壮战将千员,统辖虎头军大部,兵力数倍于方少麟。且坐镇定 州,与大泽仅隔着中州,无须劳师远征,若是遣之前往,必能荡平大泽。」 小玄心烦意乱,以他此时的眼界见识,自然是赈灾更比平叛紧要,点点头道: 「平叛这事就依相国之言去办,可那赈灾又该怎么办?钱粮何处筹措,还劳三位 大人想想办法。」 「陛下惦念此事,实乃苍生之福矣!」李翰馥忙道,然却欲言又止,「其实 也不是完全无处筹措……」 小玄急道:「大人请说。」 李翰馥瞧瞧汤国璋与唐凤山,见他们皆微点了下头,遂深吸了口气道:「据 臣所知,平宁候扈鉴亭封邑万户,富可敌国,存粮如山,又恰在承恩城,距向阳 诸县甚近,或可救一时之急。」 「救命要紧,那就先征调他家存粮救救急。」小玄即道。 「只是……」李翰馥吞吞吐吐道。 「只是什么?」小玄望着他问。 「只是平宁候乃皇后娘娘堂叔,只怕娘娘知晓后心里不乐意。」李翰馥小心 翼翼道。 小玄哦了一声。 三臣皆俱凝望着他。 小玄一阵踌躇。 榭中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旁边的邓斐心中暗急,然却哪敢吭声,只盼皇帝能朝这边瞧上一眼。 李翰馥心中剧跳,不觉间额角渗出汗来,忽见皇帝朝自己望来,猛地跪了下 去,颤声道:「陛下莫要见怪,赈灾筹粮之事,臣还是另想他法!」 「大人快请起!」小玄忙道。 唐凤山朝李翰馥瞪了一眼,沉着脸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小玄沉吟道:「我们只是借上一借,将来会还的。眼下火烧眉毛了,三位大 人莫要迟疑。皇后那边,由朕去说,料无大碍。」 三臣神情一松。 「此事事关重大,须得陛下下旨。」汤国璋道。 「那朕就下旨。」小玄干脆利落道。 「陛下圣明!」三臣面有喜色,心中暗暗称许,只觉今日的皇帝与往时甚是 不同,齐呼:「陛下以仁德化天下,真乃黎民之福!」 汤国璋即时转对阎卓忠道:「请公公着人去西台把廖大人请来,圣上要拟旨 下诏。」 阎卓忠赶忙应了,与邓斐对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 李翰馥却是悄吁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汗。 「那一切有劳诸位大人啦!」小玄道。 「臣等受皇朝厚恩,委以心膂,安敢懈怠!」三人齐声应。 ****** ****** ****** ****** ****** 小玄从水帘香榭出来,回到屋中,只见皇后面笼寒霜安坐不动,不禁一惊, 想起邓斐先前走得飞快,心中已是明了。 他咧嘴一笑,故做轻松走上前去。 「臣妾且问一句。」皇后轻轻道,「向阳诸县受灾,凭啥征调我四叔家的存 粮?」 「这……」小玄满面堆笑,虽给脸上的七绝覆遮去了大半,道:「这不救急 嘛,李大人说,向阳县那边之前久旱,今又遭逢大灾,已经饿死好多人了。」 「救急朝廷干嘛不救!他李翰馥干嘛不救!他家里亲戚干嘛不救!倒非要我 家来救?」皇后声音骤然拔高,一双凤眼瞪得圆溜。 「你四叔手里有些存粮嘛,且在承恩城,离向阳较近嘛。」小玄陪笑道,心 底阵阵发虚,「昨晚帐子里明明骚浪得可人,怎么一生起气来却是这等吓人……」 「谁家的钱粮不是苦苦积攒下来的,难不成还是天上掉下来的?难到手里有 粮,就得平白无帮地交出来?难到离向阳近,就得莫明其妙地送与人家?这是哪 家的王法?究竟是日月皇朝的王法?还是你崔小玄的王法!」皇后怒容满面。 「只是先借一借,等来年收成好了,到时定加些利息一块儿还与你四叔,再 说救世济民,乃是大功德,积福多多的。」小玄战战兢兢地连陪好话。 「等收成好了?谁晓得啥时候收成能好!利息?府库连年空虚,你崔小玄连 本钱都没有,又能从哪变出利息来!去偷还是去抢呀?」皇后字字如刀。 小玄给呛得面青面绿,一时接不上话来。 「才做几天皇帝呀,就忘了自己是谁了?」皇后厉叱道,「姓崔的我告诉你, 本宫既能扶你上天当皇帝,便也能让你翻船落水做王八!」 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有如泼妇骂街? 「王八」二字居然也能从她那诱人小口里冒出来? 还有,这还拐弯抹角……简直就是指名道姓地骂人么! 小玄想定,蓦地火冒三丈,多日来的种种憋屈及郁闷全都暴发出来,怒道: 「这窝囊皇帝,藏头缩尾尽背黑锅,小爷我还不做了!」 「你!」皇后猛地从椅上立起,一根尖尖玉指直戳到他鼻子前。 「啥狗屁皇帝!芝麻大的事都做不了主,今儿起谁稀罕谁当去!」小玄梗着 脖子大声道。 「你说的啊!既然不是皇帝,从今儿起,休要再碰本宫一根手指头!」皇后 勃然大怒。 「我若再碰你,便是你孙子!」小玄脱口而出,一副一拍两散谁怕谁的模样。 两人一时僵住,只把守在屋中的珰儿吓得浑身悄抖。 ****** ****** ****** ****** ****** 子时,金霞帐内。 小玄与皇后背对背地卧着,随着夜渐深浓,怒气亦渐渐消去,心中思量: 「她的话虽然难听,但征粮之事着实是令她家里人吃亏了,护着家人,也是常情, 况且我还来个先斩后奏……」 他越想越觉过意不去,便悄悄转身挨了过去,低声唤道:「夫人。」 皇后肩膀动了一下。 「皇后。」小玄又轻唤了一声。 「谁是你皇后!」皇后冷笑一声。 「的确是我不好,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先跟你商量一下。」小玄软语陪罪。 皇后一声不吭。 「娘子……梓童……」小玄换着称呼连唤了几声。 皇后依旧概不答应。 小玄鼓起勇气,轻轻扶抱住皇后肩膀。 「别碰我。」皇后冷冷道,「是谁说的,再碰我就是什么?」 小玄面红耳赤,忽然轻轻叫道:「奶奶。」 皇后蓦地怔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憋了须臾方道:「乖孙儿叫奶奶干 嘛?」 「叫奶奶别生气了,再气恼下去,额头便要长皱纹了……」小玄烧着脸道, 暗暗佩服自己的厚颜无耻。 皇后忽会转过身来,张臂搂抱住他。 小玄愣住。 「好啦,饶了你吧。」皇后正容道,「臣妾思量,你初登九五,也的确需要 施些恩泽与天下。」 小玄心头一松。 「还有,几个老头早已对晁紫阁颇有微词,你这么做,对他们亦是一番安抚。」 皇后继道。 小玄胸口乍暖,惊喜交加地抱紧她。 「臣妾就依你这回,只求陛下往后莫再欺负奴奴家里人啦。」皇后娇娇软软 道。 小玄见她娇媚绝伦,不禁情怀荡漾,口中就贫了起来:「那只欺负你可好?」 「但凭陛下处置。」皇后竟如是道。 「小淫妇在哪!」小玄悄喝。 「你怀里。」皇后妩媚应。 接下自然又是一番浓云密雨,由珰儿伺候着,在金霞帐中一样样试那橱中秘 器,皇后兴致勃勃,小玄也自欲罢不能。 小玄何尝遇过这等诡秘刺激之趣,只觉新奇之至,跟以往一比,同夭夭的温 存简直就如小儿过家家一般,这一夜愈加靡荡,几如上瘾,竟与皇后颠狂至天亮。 一晃又过了半个多月,小玄伤势尽愈,期间还运行了碧怜怜所授之法一个周 天,心里悄悄地计算着日子,等待着彻底解开蜮魇引的最后时刻。 (第九回)鼙鼓动地 这一天终于到来。 小玄熬到了半夜,方才悄悄起身打坐,依着碧怜怜所授之法行气运功。 皇后忽有感似地醒来,惺忪中瞧见男儿呆坐身旁,神情如痴若醉,不由吃了 一惊,赶忙坐起,扶额摸脸连声唤问。 然而小玄只是一言不发,浑浑噩噩地形同痴迷。 皇后越发惊惧,只道是伤势发作,手忙脚乱了一阵,便唤来簪儿,命她到仪 真宫去请迷妃。 「别去,我没事。」小玄终于开口。 「可吓死我了,你到底怎么啦?」皇后急问。 「没事。」小玄只道,终于倒身躺下,昏昏而睡。 熬到早上,各宫各苑过来请安,皇后只好命簪儿守在屋里,细细叮嘱了一番, 方才出门离去。 小玄如若大病,依旧昏昏躺在床上,心思尽沉浸于往事之中,飞萝、水若、 婀妍、师父,还有几个师姐的身影翻来覆去地浮现眼前。 「她们现在怎样了?」 如同打开了堤坝的闸门,思念江河之水般倾泄而出,奔涌如潮无以遏止。 旋又想到武翩跹身上去,心忖:「白眉口口声声说她会对我不利,可她非但 授我神兵奇技,更几次遏尽全力救我,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经历了这么多,此时的他对武翩跹已是坚信不疑,即便在某个瞬间稍起疑念 也会觉得是种亵渎。 因此,他连丁点去找武翩跹询问的念头都没有。 「簪儿。」小玄猛地坐起。 「陛下。」簪儿赶忙奔到床边。 「着人去把阎卓忠叫过来。」小玄道。 过没一会,便见阎卓忠急匆匆赶来,喘着气磕头:「不知陛下唤奴婢何事?」 「栖霞宫在哪,你知道么?」小玄问。 「奴婢知道。」阎卓忠稍微一怔。 「带我去。」小玄道。 ****** ****** ****** ****** ****** 小玄同阎卓忠出了雍怡宫,生怕惊动别人,既不乘舆也不骑马,只带了两个 内相便往栖霞宫行去。 时下天热,阎卓忠又十分肥胖,走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心里连连叫苦, 脸上却堆满了笑:「陛下怎的忽然想去瞧程才人啦?奴婢这就叫人通报去,好让 程才人高兴高兴,也好焚香煎茶迎接圣驾。」 「不必。」小玄只道,沉吟了片刻忽问,「你可知晓雪妃在家里排行第几? 可有姐妹?」 阎卓忠一听他叫「雪妃」,赶忙换了称呼:「排行第几这个不晓得,奴婢只 知道雪妃娘娘乃奉天候三夫人所出,好像有个胞妹,听闻根骨奇佳,自幼便给送 到山上跟仙人修行去了。」 小玄深深呼吸,眼前心海尽是那魂萦梦牵的纤俏身影。 栖霞宫位处迷楼最西边,远离诸宫诸殿繁华之处,四人走了足足柱香光景, 终于到了门口,见两扇大门虚掩着。 「奴婢去请娘娘出来接驾?」阎卓忠又道。 「就随便瞧瞧。」小玄摆了下手,径自朝前走去。 两名内相赶忙上前把门推开。 一行人穿门而入,只见这栖霞宫明显与别处不同,不见朱楼画栋,更无湖石 名木,颇为清冷,走了一会,也没见个人影。 「这冷宫的确够冷的。」小玄心中感慨。 走到一片竹林旁,忽闻淡淡花香,小玄微微一怔,闭目呼吸了须臾,便不往 前边的宫室去,沿一条石子小径拐入竹林中,又行没百十步,便望见翠竹中延出 一带篱笆,圈着几棚花圃,数楹修舍,甚是清幽。 他走到花圃边上,隔着篱笆仔细往里瞧,一眼便认出了其中几样,赫是甘华、 屈佚、蛇衔、萐莆等家仙之物,其中更有几株洞冥草,用以佩戴或炼器,便能照 出幽隐鬼怪之形,极是珍稀,在逍遥峰上亦有栽种,崔采婷指定水若照料。 小玄心中暗诧,转念一想:「雪妃家世非凡,拥有这些珍罕之物,也不算奇 怪。迷楼聚集了许多天地灵气,种植灵物,倒也长得极好。」 一行人推开扇小竹门,进入篱笆围内,远远望见前边有个小棚子,三面敞开, 垂着几尾瓜蒌,棚下有个小宫娥正蹲在灶前聚精会神地在熬煮什么,小玄打了个 手势,留下阎卓忠与两个内相,迳自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便闻得满棚药香,原来小宫娥是在煎药。他在逍遥峰上之时,炼 丹熬药的活没少干,算是半个行家,稍稍一嗅,便知其中有几味稀罕材料,当即 细品分辨,心忖:「不会是那个雪妃生病了吧?」 这时,又见小宫娥用布裹了把手,拿起冒着热气腾腾的陶罐,稳稳地将汤药 滤到瓷碗内,一股麻利劲儿,小玄瞧得发呆,不觉竟想到小婉身上去了。 小宫娥站起身,两手捧着碗,快步走向旁边的修舍,小玄便在后边跟着,见 小宫娥一手轻推开门进入屋内,听她唤道:「娘娘,药煎好了。」 「拿过来。」一个柔嫩的声音道。 小玄猛然一呆,但觉这声音像极了水若,只是水若较为清脆,而这声音则偏 于轻柔,心中一阵激动:「这个定然就是水若的姐姐了!」 「我不要吃药,我要去园子里摘瓜儿!」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喝了药,就带你去园子里摘瓜儿。」柔嫩声音道。 「我不吃,汤好苦,我要找我哥哥!」那女子道。 「乖,你把药汤喝了,我就帮你找哥哥。」柔嫩声音哄道。 「难道是雪妃在哄谁喝药?」小玄心中甚奇,听那女子声音并不像小孩,便 走进屋中去看,只见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盘发女子拿着碗匙,正要喂另一个女子, 那女子披着及腰长发,摇着头不肯喝药,眼睛转到小玄这边,蓦地呆住,刹那间 猛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尖声大叫,疯了似地双手乱抓乱拨,登时将碗 匙打翻,药汤泼了一地。 小玄吓了一跳,见背对着自己的女子急转过身,瞧见他顿时一脸惊诧,顾不 得身上也给泼了热汤,便去追那逃退到屋角的长发女子,将她的头脸紧紧地抱在 怀内,口中连声哄道:「不怕不怕,是做梦!是做梦呢!」 这时「呯」的一声门给撞得大开,两名内相直扑入屋中,疾若电掣,小玄这 才发现原来这两名内相身手了得,紧接着阎卓忠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大声吼道: 「什么事?快快护驾!」 其实不用他叫,两名内相已分掎角之势守在小玄左右,四目扫视屋中,手上 虽无兵器,然那架子气势,却是渊渟岳峙滴水不漏。 「没事没事!我没事!」小玄忙叫道,生怕那两名内相就要动手伤人。 「冰儿,快带她出去,莫要惊扰了圣驾!」那盘发女子朝吓懵的小宫娥沉声 喝,背对小玄四人,将怀中的长发女子交到小宫娥怀里,小宫娥便战战兢兢地将 那长发女子紧紧地扶抱住,一步一步地挪了出去。 小玄只道是面上的七邪覆惊吓着了那长发女子,心中万分疚歉,却苦于不能 除下。 阎卓忠却是皱眉盯着那冰儿扶抱着的长发女子,一脸疑色,只因背对着,没 能瞧见脸面。 那盘发女子待冰儿将长发女子扶出屋,方才上前两步,朝小玄曲膝跪下,叩 首道:「未知圣驾降临,惊扰了陛下,贱妾罪该万死!」 小玄心中几顿,只瞧一眼,便知这女子必定是水若的姐姐无疑,眉目活脱脱 跟水若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那肌肤果如皇后所说,白得如酥似雪,顶上长发盘 起,只用条帕子松松着挽着,蛾眉轻凝清丽极绝,心中几乎痴了。 他猜得没错,此姝正是奉天候之女,程水若的胞姐程雪若,未给打入冷宫之 前宫人皆称之雪妃。 「请陛下赐罪。」雪妃跪着又道。 直至这时,小玄方才回过神来,道:「快起来!」急忙去扶,却见雪妃身子 微微一缩,似乎不愿给他碰着,心中一怔,便讪讪地收回了手。 「谢陛下。」雪妃道,自个儿站起身来。 小玄悄忖:「晁紫阁肆杀忠臣,不但不肯听劝,反而将她打入冷宫,她心里 边定是十分介怀。」 阎卓忠在旁察言观色,便知这雪妃早晚重新得宠,遂把「才人」二字换了, 满面堆笑道:「娘娘,皇上今儿是特意过来看你的。」 「贱妾乃是罪妇,岂敢有劳陛下探望。」程雪若只淡淡道。 小玄满怀歉意道:「我不请自来,适才惊吓了那……那……」 雪妃立道:「适才那个小娥,原乃官宦人家的女眷,因罪没入宫中为奴,此 前分派在贱婢身边,原本甚是温顺聪慧,后来不知怎么就患了心疾,胆子也变得 忒小,贱妾见她可怜,便一直留在这里,没想今日惊扰了陛下。」 「没有没有,是我惊吓着她了。」小玄忙道,心中越觉亲近:「姐妹俩都是 同样的热心肠!」 阎卓忠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色。 小玄瞧瞧四下,忽唤道:「阎公公。」 阎卓忠忙应:「陛下有何吩咐?」 「那个……枕雪阁现下可还空着?」小玄问。 「枕雪阁现下是林美人住着。」阎卓忠微怔了下,心里道,这不是当日你亲 口让林美人搬进去的吗? 「你安排个地方,让林美人搬出去,这边太过简陋,把那枕雪阁换回给雪妃 住。」小玄道。 「这……」阎卓忠愣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雪妃已抢着道:「谢陛下美意,只是贱妾已在这儿住惯了,就不必再折腾了。」 「她依然在生气,不肯领这个情哩……」小玄心道。 阎卓忠悄吁了口气,心中懔然:「皇上竟然如此宠这雪妃,定是为当日将她 打入冷宫之举大生悔意了!」 「那……这里需要什么,你只管告诉阎公公。」小玄只好道,转对阎卓忠道, 「这边缺少什么,但凡雪妃说了,你便只管照办就是。」 阎卓忠连声应喏。 「多谢陛下,贱妾这里不缺什么。」雪妃却淡淡道。 小玄想了想,忽然对又对阎卓忠道:「对了,那个江应存还在牢里么?」 「是在天牢之中。」阎卓忠应。 「你明儿就去把他放了,即刻官复原职。」小玄道,一心只想着能让水若的 姐姐高兴起来。 雪妃错愕。 阎卓忠更是目瞪口呆,好一会方道:「江应存原为门下侍郎,乃正四品大员, 若要重新断案,照例须得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及御史中丞三司会审,至于官复原 职,更须在会审之后……」 「这么麻烦!这么审来审去,究竟要花多少时日?」小玄眉头大皱,哼了一 声。 阎卓忠微微一惊,想起今上素来诸事颠倒,毫无法度,稍为违逆,不定什么 时候便要掉脑袋,忙道:「不过如若陛下下旨,让奴婢带上前往天牢,料也能办 妥的。」 「那朕就下旨!」小玄即道。 雪妃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心中将信将疑,一言不发,只将眼前之事归 咎于昏君的喜怒无常。 小玄见她毫无喜色,不觉有点失望,又问长问短了几句,方同阎卓忠告辞, 雪妃也不挽留。 从栖霞宫出来,小玄瞧瞧跟在后边的两名内相,见他们身材面貌俱是平常, 精气神也无甚奇处,真个丢在人群里找不出来的那类,忽对阎卓忠道:「他们两 个是谁?身手不错啊。」 「圣上夸你们呢,还不快过来磕头!」阎卓忠喝,两名内相便上前磕了个头, 皆俱面无表情,隐有一丝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 阎卓忠道:「这两个奴才是兄弟,且都是哑巴,左边这个叫阿福,右边那个 叫阿寿,因奴婢于他们家有点小恩,因此这两年一直跟着奴婢,甚是机警,据说 皆出自于一个叫做什么鬼王门方外教派,修炼的是一门五鬼搬运术。」 「鬼王门……」小玄心中一个鹘突,立想起曾听二师姐李梦棠说过,鬼王门 乃是个极其隐蔽的门派,门人稀少,然却个个神出鬼没,似乎许多天地中的大事 隐隐约约都有他们的影子。 阎卓忠嘿嘿一笑,压低声道:「他俩入宫后,项炯却说久闻大名,曾私底下 找他俩比划过武技及法术,结果连败两场。」 「项炯是哪个?」小玄问。 阎卓忠呆了一呆,道:「陛下忘了?项炯就京里的禁卫总领,乃龙牙卫及凤 翎卫中武技前三的高手。」 小玄动容。 「宫里隐传皇上遇刺伤及脑袋,因此近来行事与往时甚不相同,敢情非虚?」 阎卓忠暗忖。 「迷楼上有晁紫阁的许多党羽,那三首恶婆也随时会来寻仇,皇后那边怕是 不太稳当,倘若有个高手在身边照应,多少也可安心些。」小玄心忖,遂道: 「既然身手了得,且分一个与朕使唤如何?」 「哎呀!奴婢早就想献与陛下了,只怕陛下嫌他们方外人不知规矩。」阎卓 忠即道,「这两兄弟素来形影不离,陛下就一块儿拿走吧,近两年总有刺客潜入 迷楼行凶,陛下确须留多几个人在身边才好!」 小玄大喜,心下对这胖大太监越来越有好感,道:「那朕就不客气了。」 阎卓忠便对那阿福及阿寿道:「你们可听见了,从今儿起,你们便跟着皇上, 须得处处仔细,如果哪里出了纰漏,我拿你们是问!」 两人应了,对阎卓忠竟是异样之恭敬。 次日,阎卓忠果然带着圣旨将江应存从天牢中取了出来,只是官复原职却没 办成,须待三司会审后定夺。 接下半月,小玄隔三差五便从雍怡宫溜出来,皇后只道他是去怡真宫见迷妃, 殊不知却是跑到栖霞宫看望雪妃,嘘寒问暖大献殷勤,常常是他说一句,雪妃便 答一句,貌似恭敬,实则是敬而远之,那拒人千里之意再明显不过。 小玄也不在意,觉得只要能看见她,心里便自欢喜安宁,亦越发思念水若。 ****** ****** ****** ****** ****** 转眼再过了十余日,到了盛夏时分。这夜金霞帐内又是春光无限,皇后香汗 如雨,口中连连呼热,珰儿及璧儿在旁边打着扇也无济于事。 小玄同是汗流浃背,无奈道:「的确难当,连这风都是热的。」 皇后素来怕热,哭丧着脸道:「一到夏天,我便要死了!」 璧儿灵机一动,忽道:「水帘香榭那边四面皆水,又有水幕环绕,最是凉爽, 陛下同娘娘何不移驾过去,好过在这里煎熬。」 皇后一听,立时道:「是了,我怎就忘了!」欢欢喜喜地对小玄道,「从今 儿起,我们就到那边睡去!」 两人披衣而起,乘了玉舆,在一众大小宫娥簇拥中来到水帘香榭,一入其中, 果然凉爽非常,同外间直如两个世界。 皇后心怡意畅,命人在榭内铺满冰簟,正要与小玄再续欢好,忽闻邓斐在帘 外报:「宰相汤国璋同骠骑大将军唐凤山来了,求见陛下。」 榭内两人愕然,皇后尚对征调她四叔家的粮赈灾之事余愤未消,顿时发嗔道: 「怎么回事?这两人不知道圣体有恙吗!就算有急事,白天闯本宫这里也就罢了, 眼下三更半夜的闹腾什么!」 「两位大人说十万火急,无论如何,须得立即见到皇上。」邓斐低声道。 小玄一听,心中突跳:「莫不是又来了什么大灾?」赶忙对皇后道,「那就 见一见,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转对邓斐道,「把两位大人请到香榭来,朕在这 里见他们。」 皇后生怕小玄又胡乱答应什么事情,这回可不肯走了,只悻悻地避入屏风之 后。 过没一会,便见阎卓忠同邓斐引着汤国璋与唐凤山快步进来,匆匆行至屏榻 前俯伏朝拜。 「两位大人请起。」小玄忙道。 二臣起身,汤国璋道:「臣等夤夜觐见,惊扰陛下歇息,着实罪该万死,但 望陛下赦罪。」 「不妨。」小玄温和道:「两位大人定是有什么紧急之事吧?」 汤国璋道:「正是。因事关重大,须得陛下圣裁。」 不等小玄发问,唐凤山已立即接道:「臣接到从云州传来的急报,奏曰,叛 贼方少麟率部突袭云州,截断了奉天候后路,奉天候在前方本就万分吃紧,遭此 前后夹击,情势急转直下,奉天候再三思量,生恐有覆没之忧,遂趁星夜拔营, 退往中州,岂料半途遭遇南宫阳伏击,人马损折近半,奉天候亦身受重伤。」 小玄大吃一惊,道:「怎会如此?月前不调派了忠武将军冯晋东去征讨那方 少麟么?难道还未前往?」 唐凤山道:「冯晋东接旨后,已于半月前率军前往大泽,不想在赤龙关遇见 真武荡魔大帝显圣,遣麾下水火二将、六大元帅半途截击,冯晋东部抵挡不住, 溃回定州去了。」 小玄目瞪口呆,道:「冯晋东不是有那万夫莫当之勇么,又有方少麟数倍的 兵力,怎么这般不经打?」 唐凤山继道:「冯晋东的确骁勇擅战,只是对方并非凡人,臣还听闻,玄教 已秘遣大批高人下山,混入军中暗助方少麟。」 小玄猛地站了起来,心中大慌:「那什么真武荡魔大帝先别提,只是我那些 师伯师叔修为一个比一个高深,哪一个都有移山倒海撒豆成兵的本领,说不定连 我师父都要奉命下山,这可如得了得!」 「那水火二将、六大元帅不但恶意阻击,且还……且还……」唐凤山沉声道。 「且还什么?说吧。」小玄无力道,缓缓跌坐回榻上。 「且还口口声声称,方逆贼乃天玑星降世,不日将成人间新君!」唐凤山怒 容道。 (第十回)御驾亲征 「真是一派悖言!枉先帝还长年供奉那真武大帝。」汤国璋斥道。 「奉天候现下在哪?」小玄问。 「奉天候及残部现下给围困在一个叫做坠星岭的地方,倚借地势险峻苦苦支 撑,等待援军。」唐凤山道。 「坠星岭……这名字可大大的不好!我家老丈人有些不妙了……」小玄心头 一紧,道:「须得火速驰援!」 「臣愿前往!」唐凤山即道。 「只怕有些不妥。」汤国璋摇了下头,道,「自从将秦湛拿入天牢,其部即 生哗变,都是虎狼之士,若是南下,数日便可到达玉京,唐将军一走,只怕都中 危矣。」 「还有兵马可调么?」小玄沉声问,他知此时危机重重,暗自提醒慌张不得, 否则一个不好,便要断送了老丈人。 「滨州大都督林航、安南大都护蔡建鹏、右骁卫大将谢洲峰、潮城太守曾立、 神武军统领李宏概、宣威将军王俊胜都是皇朝猛将,皆俱多谋擅战,麾下兵马亦 强,只是眼下南宫阳及方少麟势大,又得世外高人相助,怕是未有十分把握。」 唐凤山道。 「方少麟啊方少麟!我当日教他造那昏君的反,没想而今却应验到我头上来 了,还抄了我老丈人的后路……这可如何是好?」小玄哭笑不得,但觉世事荒唐 造化神奇,一阵头痛。 二臣对视无言,一时也感捉襟见肘。 「这样吧,我去。」小玄毅然道,「朕领一支兵马去救奉天候!」 二臣身躯一震,汤国璋错愕道:「陛下要御驾亲征?」 「没错。」小玄点头道。 二臣面面相觑。 「虽无十足把握,然皇朝兵多将广,何劳天子亲征……」汤国璋道。 「还是让臣去较妥。」唐凤山亦道。 「今已刻不容缓,就由朕亲自去好了!」小玄心如火燎,只恨不得能立刻赶 到老丈人身边。 「此事切不可轻为,陛下乃九五之尊,倘若稍有闪失,皇朝即陷动荡。」汤 国璋苦口婆心道。 「两位大人不必再言,朕意已决。」小玄沉声道。虽然人家还不知道有他这 个人,但他早已把人家成了老丈人,只觉由自己出马去救程兆琦,可谓理所当然 责无旁贷。 晁紫阁原本就恣肆张狂,初登大位之时,便曾不顾诸臣反对,深入北境御驾 亲征十五族,虽糜费无数,却也威震八方。只是自从上了迷楼,便沉溺酒色荒废 朝政,前后之差,常令朝中文武暗暗嗟叹。 唐凤山万没想到,逢此艰难危急关头,皇帝竟然又生往日气魄,心中一阵振 奋,激昂道:「数万疾雷军危在旦夕,御驾亲征,未尝不是一策!万岁为江山社 稷亲赴险境,必令六师振奋将士用命,定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臣愿随陛下诛剿 叛贼,粉身碎骨亦再所不辞!」 小玄大喜,然而汤国璋却仍旧反对,坚持道:「御驾亲征非同小可,牵一发 则动全身,今卫国公北征未归,秦湛旧部窥视玉京,云州又多出来个方少麟,局 势波诡云谲,须得从长计议,寻个万全之策,还望陛下三思。」 小玄知他于朝中德高望重,品级爵位尚在唐凤山之上,沉吟良久,心中虽急, 也只好道:「那就容朕再作思量,来日接着商议。」 汤国璋遂同唐凤山叩拜告退,离开香榭,下了迷楼。 ****** ****** ****** ****** ****** 「你要御驾亲征?」皇后从屏风后出来,如同看怪物似地盯着他。 「没错。」小玄应,背负两手,在榭中来回踱步。 「御驾亲征这等天大之事,岂可形同儿戏?」皇后叫道。 「没当儿戏,我认真的。」小玄心中越发坚定。 「皇朝将帅如云,岂用得着你亲涉凶险?」皇后急道。 「适才你也听见了,今趟险恶非常,须得全力以赴。」小玄道。 「恰是因为险恶无比,才不能以身涉险!你乃天子,根基尽在玉京,挪则枯 败,况且……此时你的根基还根本未稳!」皇后一语双关道。 小玄听出其意,一时无言,肚子里道:「我家老丈人危在旦夕,又岂能坐视 不管!」 「总之我不许你胡闹!上次赈灾之事也就罢了,这回想都别想!」皇后大声 道,顾不得阎卓忠与邓斐在旁,竟道:「倘若你一意孤行,休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小玄没想皇后对此事反应竟然如此激烈,加上之前汤国璋也极力反对,心中 煞是灼抑。 一旁的阎卓忠与邓斐面青面绿,皆忖:「皇上本就忌惮皇后,如今变本加厉, 娘娘越发上脸了……」 就在此时,忽有内相帘外奏报:「栖霞宫程才人来了,说有紧急之事求见圣 上。」 榭内几人皆愕,皇后诧道:「她一个冷宫里的人这时候来做什么?」 小玄忙道:「宣入香榭来见。」 皇后瞧了瞧他,目光锋锐如刃。 小玄有些发虚地躲开目光,一阵心神不定。 少顷,内相领着雪妃入榭,未待小玄开口,即已跪倒在地,粉额触地泣道: 「贱妾叩见陛下与皇后娘娘。」 小玄惊道:「快起来,为何哭泣?」 雪妃双目垂泪道:「贱妾冒死前来,乃为家父受困云州之事,请求陛下发兵 相救!」 小玄诧道:「这个……你怎知道的?」 雪妃泪流满面道:「师公曾赐我一盏回天灯,能吊住魂魄,适才贱妾收到我 娘的飞符传书,说我爹爹给困在坠星岭,伤势极重,眼下昏迷不醒,要我设法送 灯过去,为爹爹续命!」 小玄道:「此事朕已知晓,你先起来,朕自有主意。」 雪妃却仍跪着不肯起身,哽声道:「形势已是危殆万分,只求陛下尽早发兵!」 「好!朕答应你,只管放心!」小玄毅然道,蓦感背后寒意凛冽,不由打了 个冷战,转头望去,便瞧见了一脸冰霜满目喷火的皇后。 篇后语:闲话二、三事。 一,《神兵逍遥扇》不是我写的,而是起点另一个也叫迷男的作者写的。 二,《妩媚》的作者既不是泥男,也不是泥人,而是我,最早发表于风月大 陆,乃应罗森兄之邀,参加论坛每年一度的征文活动,是当届《一千零一夜》中 的第二十五夜。 三,《传奇》只是早期的练笔之作,很短,且入宫了,如果写下去,就是今 天的《逍遥小散仙》。 四,《红楼遗秘》百回之外,的确存在着三回摘除掉的故事,有缘者自能相 见。 五,《红楼遗秘》第一百三十九回之妙语连珠,乃是一个才情过人的小才女 的戏作,因为不肯写了,所以只此一回,间中并不存在其他的三十八回。 六,其实,我写过的东西不止上边这些,如果有恰巧遇见过的,或可在本集 的文字中找到蛛丝马迹。 这一集又拖延甚久,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耐心与支持。 (本集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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