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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裡的罌粟花 【第二章(1)】 第二章 冰河裏的火焰 這一夜,我完全沒有睡好。 或許是那一套法餐裡的蒜油配龍蝦、生蠔配白葡萄酒的緣故,我的那條本錢一整夜都是半勃起狀態。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我還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一把冷水澡,可是這樣一來,就更睡不著。 於是,這一夜大部分時候我都是迷迷糊糊的狀態。而清醒的時候,我則是拿著我手裡搜藏著的兩條內褲打手槍:把孫筱憐的那條黑色蕾絲丁字褲蓋在龜頭上套弄著、然後把美茵的那件棉質白色內褲放在臉上鼻翼前嗅著。美茵的那件上面依舊濕漉漉的,上面有她的潮水和愛液的濃厚味道,不亞於幾小時前剛吃過的龍蝦的氣息。而至於我為什麼會拿出孫筱憐的,我自己也說不清,或許是蕾絲的質感在雞巴上磨蹭起來確實很有快感吧。 我在蕾絲內褲上連著射了兩泡精液,然後把那東西丟在一邊。但過了十分鐘後,下身居然又一次勃起。 在這一刻我真想用鑰匙打開美茵的房門,直接粗暴地把醉醺醺的美茵給辦了!現在這種情況,她酒精上頭,我就算是破了她的處她也不見得知道,而知道了又如何?何況跟她多年相處以後,我也有信心徹底把她撩撥起來讓她反抗不能;大不了我不碰她的陰穴、走後門——前面的處女地不可以讓我破壞,肛門的處女交給我不行麼?實在不行,我就在陰阜上蹭蹭、或者讓她用屁股溝給我夾射、用那對對兒小饅頭磨蹭我的龜頭給我弄射不行麼?我就想在她身上再留幾發精液! ——但這些事情,我最後一件都沒有做。 我確實慫了,而且,我答應過不再碰她。 一絲苦楚從心底襲來,蓋過了靈魂深處的慾火。 就這樣,這一夜,我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睡著。 到了五點多,我再也無法在床上躺著,我便睜開了眼,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把美茵的棉質內褲、和地板上的孫筱憐的那件精液在上面早已風乾的蕾絲內褲一併放進行李箱的夾層。我把西裝重新疊了一下,放進了行李箱,接著從衣櫃裡找出了警服穿在了身上。 我拎著行李箱鎖好了門,站在美茵的房門口我,我盯了那扇門許久,最終也沒做什麼。 我緊接著下了樓。 “這麼早就走?” “哎呦……您嚇死我了!” 沒想到父親正坐在飯桌前開著自己的手提電腦,一動不動地發呆。 “我的天,您起這麼早幹嘛?”我對老爸問道,“然後燈也不開……您這是等著耗子娶親呢、還是觀察家裡有沒有聶小倩呢?” “你這孩子……說話越來越不正經了!”父親嘆了口氣,對我小聲斥道。 “您坐著多久了?” “從半夜十二點到現在。”父親平靜地說道。 “一宿?……不是,我看鞋架上……陳阿姨沒走啊?” 父親點了點頭。 “嘿嘿……她在你臥室裡睡的?” “那你說還能在哪?這家裡還有別的房間麼?難不成我讓人睡地下的儲物室去?” 我笑了笑。其實陳月芳住進這家裡,我很安心。她的存在,不會給美茵對父親留下任何機會。 我盡量藏住對父親的醋意,對他說道:“那……您這身邊有美眷相伴,您還跑客廳來守著?” “待不住……呵呵。”父親想了想,對我說道:“那什麼……今天你能見到你媽媽對麼?” “嗯,從今以後每天都能見到。誰讓我鬼迷了心竅,非要去她的手底下當官差呢,”我點了點頭,“而且實際上,我昨天跟美茵吃飯的時候就遇到她了?” “是麼?在哪?” “金夢香榭麗。我這幾年攢了那麼多錢,就是因為美茵想去那吃一頓。結果沒想到碰到了她,這頓飯就被攪合了。所以美茵喝得有點多。 ”我刻意省去了美茵對父親傾心的那些話。 “美茵喝酒了?”父親問道。 “對。喝了一些。不過白葡萄酒,也沒什麼。美茵都已經到了合法飲酒年齡了,您就別擔心了。不過待會兒您可能得去敲她房門叫她起床。她今天不是還要上課麼?” 父親點了點頭,“你這個當哥哥的也真是有心。我都不知道美茵喜歡什麼。秋岩,我這個當爸的對你倆照顧不周,你們兄妹倆的事情全靠著你,辛苦你了。” “這話說的就見外了,老爸。”我心說,哼,您是不知道美茵喜歡什麼,您要是知道了怕是能嚇死您。 “夏雪平好像在跟什麼人約會,我和美茵昨天看見她跟一個男的去的。” “是麼……呵呵。挺好的。”父親笑笑說道,“這麼多年了,她一個人生活也怪孤單的。也該找一個了。那男人怎麼樣?” “我沒太注意,看樣子倒是比您小幾歲。似乎挺有錢的。” “嗯……你今天見到她以後,替我跟她問聲好。” 我不解,然後笑了笑,“我說老爸,您到現在還想著她?呼……她當年是怎麼對您的?是怎麼對我和美茵的?您都忘了?” “我沒有……只是畢竟夫妻一場,你去了她那裡,我怎麼能不問候一下?秋岩,你媽媽當年性情大變,是因為經歷了你外公你舅舅的變故才導致的。希望你以後別再記恨她。” “別記恨她?嗬,她對我和美茵還有您怎樣先不說了、我和美茵差點因為她被人燒死在家裡,也不說了;單說就因為她那個酷吏,我跟妹妹當初在學校裡被人欺負成什麼樣?我打架還手、進了派出所,結果她倒是二話不說直接當著那麼老多人的面兒扇了我一耳光,就這件事,我能記她一輩子。” “唉……”父親嘆了口氣,“我也沒別的意思。這以後她就是你的直屬上司了,我的意思是,讓你以後跟她相處的時候,可以稍稍壓住點火。她一個女人在警界獨當一面,也不容易。” “……這點事情我還是有分寸的。”我說道,“所以您就因為這個,在這兒坐了一夜。”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還是因為擔心美茵對您和陳阿姨的事情有反感?我昨天吃飯的時候都勸過她了。您放心吧。” “也不是因為這個。”父親說道,“我突然發現我忽略了一件事,關於命案的事情。” “您還在為這個事情糾結?”我有些驚訝,“您別多想了,這件事情交給我。本來這方面的東西就是應該警方處理的,我會找機會跟夏雪平還有其他局裡領導匯報的,到時候如果需要,還要找您幫忙。” “那是必須的。但是有一個漏洞,我疏忽了,你這個警校高材生也疏忽了。” “那是什麼?” 父親說著,把一摞紙交給我:“這個,你裝起來吧,這是我昨天復印的東西,你是看過的,還是殺人預告和推理小說。現在時間還早,你再仔細看看,整個事情有什麼漏洞。” 我左看右看,都沒發現什麼。 父親說著,用手裡的油筆點了點殺人預告上面的兩個字,我這才發現,自己粗心了。 ——封小明分明是死在燕江里,而不是死在家裡。 “'燕江'裡……'家'裡……這個我還真忽略了!”我說道,“這是不是故意的?按照您跟我講的,以往都是先發布殺人廣告,然後再發生命案。是不是刊登廣告的人有意這麼做,想要混淆視聽?——明明案子發生在B處,廣告上卻說發生在A處,從而達到一種聲東擊西的目的?” “我說不准,只是昨天突然發現的。問題在於如果是聲東擊西,警方已經立案了,但是在第二次的預告裡,為什麼上面還說封小明是死在家裡?這我就有點不理解了。還有個事情讓我很在乎,所謂的'副市長侄子'和他女伴在車裡被殺的事情,到現在那個推理小說也沒提及半點。” “或許是寫手故意忽略也說不定。”我想了想說道。 “這就是需要你去查的了。”父親嘆了口氣,對我說道,“秋岩,你今後每天都在跟危險打交道,萬事都要小心。” “我知道了。”我說道。吃醋歸吃醋,父親這些年來對我的盡心盡力,我也是一清二楚的。 “呵呵,您就別為這些事兒擔心了。您還是回去再躺一會兒吧。” “嗯。我待會兒等美茵醒了以後,我再去睡一會兒。” “睡一會兒?您今天不上班?” 父親似乎終於鬆了口氣:“今天上午我放半天假,下午去開一個討論會就行,晚上也沒什麼事。” “您這真是奇了。多少年了您都沒放過假了,哪怕半天假。”我對父親笑了笑說道,然後站起身,拎起行李箱:“那您坐著,我先走了。” “這麼早?你等一會兒!等你陳阿姨起來,你吃完早餐你再走也不遲。” “我還真就得這麼早。局裡公寓房屋有限,今天報導的警員幹部又多,去晚了,我可就嗆不著好屋子住了。”我笑了笑說,“等我先去選了屋子以後,我就在市局食堂吃。今後就得跟著人家吃大鍋飯了!” “呵呵,大鍋飯最不好吃呢。東西帶齊了麼?” “差不多了,洗漱用具我備好了。剩下的缺什麼我再買什麼就好,反正市局隔一條街的地方就是商業區,什麼買不到啊?您就別擔心了。” “嗯。去吧。路上小心點兒。”最後,父親還是像我小時候,他每天在家目送我上學一樣,對我說著一樣的話。 我叫了一輛出租車,二十分鐘後,我到了市局辦公樓。在值班室簽了個到之後,值班室的師姐帶著我去了接到對過的市局家屬院,敲了敲9號樓一樓值班室的門。 “7、9號樓、11號樓,都是局裡單身警員的住宿樓。都歸這個佟大爺管。你以後有什麼事情,直接找他就行。” “好的。”我笑了笑,等著佟大爺開門的時候,我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師姐。她身高差不多一米六三,瓜子臉、身材苗條,氣質跟陳嫂差不多,不過她比常人要多出一種古典美來——睫毛長長的向上彎曲;一張櫻桃小口上面什麼都沒塗抹,可是嘴唇厚厚得,讓人有想要吻上去的衝動;鼻樑很高,但是鼻子很是小巧可愛;臉上手上膚白如脂,手指長長的,像剝去了硬衣的春筍;胸部隆起得飽滿,看上去十分可人,但是風紀扣卻係得嚴嚴實實,因此我並不能猜出來她的罩杯。 雖然穿著一身現代警服,但是我卻總覺得,她像是從明清古代繡像畫裡走出來的女子一般。 她話不多,也並不怎麼看著我,可她說起話來的態度,卻不卑不亢。看著她的面龐,我感覺似乎是見過她的,可是在哪裡見過的,我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我想了想,對她開了個玩笑:“師姐,您住哪的?該不會也是這幾棟樓裡的一棟吧?” 師姐轉過頭,沖我瞇了瞇眼睛,皮笑肉不笑地對我說道:“還真教你猜對了,我跟你一棟樓。但一個月以後,我可就搬出去了。你要是想搬出去,別從師姐我這打主意了。” “哦?是麼?”我知道她話裡有話,對我笑著,心裡卻開始生厭,可我這人偏偏就是嘴上不饒人:“師姐因為什麼搬出去?難不成是師姐的工資不夠後勤處扣房租的了?” 果然,她無奈地抿了抿嘴,對我說道:“一個月以後我結婚。結了婚當然就要搬出去了。”接著,她想了想,對我說道:“何秋岩是吧?你剛來咱們局裡,我也沒多餘的喜帖,就不請你了。” “哎呀,師姐能把這消息告訴我,已經不見外了。恭喜恭喜!”我說道。這麼一說,她臉上的顏色才緩過來一些。 “我看師姐您在人事處值班,師姐您是在人事處聽差的?”說實話,萬一她要真是人事處的,我還真的不敢怠慢了。所有的工作單位、部門、企業,管人力資源的都是惹不起的。 “我不是,只是輪崗值班而已。我是重案二組的。”說著,她對我伸出了纖纖玉手,“正式認識一下,我叫趙嘉霖。” 趙嘉霖……這個名字也很耳熟,但我真心想不起來我是從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但絕對不是我們警院或者警專,否則我不可能會不記得。 “您好趙師姐,我的名字你已經知道了,我是重案一組的。” “我知道。你以後就是跟著夏組長的了。而且我還知道你是夏組長的兒子。”趙嘉霖說道。 “這點八卦師姐都知道?”我想了想,問道,“這件事,局裡的人知道的多麼?” “不多。我也是從其他途徑了解的。”趙嘉霖說道。 “哦。那……我們夏組長,也住這三棟樓其中之一?” “她不住。所有二級警司以上警銜的干部,全住在外面,警員住宿本身就有限。你們夏組長住在三條街道之外的馨園小區。” 我剛想再問些什麼,九號樓一樓值班室的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身高勉強一米七、滿頭花白的老頭,穿這件背心、身上還披了一件黑色馬褂。他手裡還拄著一根藤木拐棍,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而且咳嗽,咳嗽的聲音也很大。雖然他這樣,但是一身的肌肉看起來不比我差,眼睛也是炯炯有神。 “佟大爺,您怎麼才開門?” “我不是找鑰匙麼?小何一大早過來挑房間,我不得先把鑰匙找到麼?” 小何? “大爺,您認識我?”我看著佟大爺問道。 佟大爺盯著我看了兩眼,說道:“我不認識你。但是總務處把你的檔案給我了,上面不是有你的照片麼?我記住你的照片了。” “哦。”我答應到。我心裡覺得還是有點古怪,但是卻不知道嘴上該怎麼說。 只聽佟大爺對著趙嘉霖說道:“行了,你回去吧。這有我呢。” 趙嘉霖跟佟大爺打了聲招呼,然後離開了住宿樓。 佟大爺看著我,笑了笑:“臭小子,跟我來吧。” 我總覺得奇怪,佟大爺怎麼對我有一種認識了多年的感覺,而且他還把我當做忘年交;但我和他分明今天才見過第一面而已。 我一頭霧水地跟在他後面,他拄著拐棍拎著一圈鑰匙,帶著我進了電梯。把我領到了二樓:“喏,二樓這的201、204、206到210,全都是空的。你自己看看自己挑。看哪間號就挑那個。每一間基本上面積都一樣,但是戶型不同。自己看吧。” 我順著走廊,便看到一組套間,這套間左邊是安全通道,右邊是清潔物品室,對門是一面牆,旁邊是走廊,這個套間裡面還分成了兩個小間,一間是臥室、一間是書房,臥室向外還有個陽台,雖然不大,但是看起來很溫馨,最重要的是,這個套間跟誰的房間都不挨著。 “佟大爺,我就要這間了。210。” “呵呵,臭小子真會挑地方!”佟大爺說著,把這個房間的鑰匙給了我:“本身咱們公寓的隔音就挺好,你還挑了個這個地方。看樣子,你小子是想帶姑娘回來快活呢!” 佟大爺歲數大,說的話倒是比年輕人都開放。這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佟大爺……您說什麼?我還是單身呢!” “單身又如何啊?這一共六層樓,但凡10號的屋子都是桃花位,無論男女想要走桃花運,就住這屋子就對了。剛才送你過來的小趙,她就住你樓上。這不、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之前追她的男人也不少!不過這小趙是個格外規矩的姑娘,老早就有男朋友了,因此也沒理會別的男人,就跟了那麼一個。”佟大爺看了看我笑了笑,說道:“倒是你小子,一臉的風流相!” “佟大爺,您還會看相呢?” “呵呵,什麼看相!你小子從警專升學到警院的,就你們這一批警專生,還以為我不知道?個人生活一個比一個花花!還用看相?”佟大爺說著,帶著我走進了210房,還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了,往裡放著新鮮空氣,接著佟大爺往沙發上一座,對我說道:“說起來,幹刑警的,大部分私下里的生活也都挺豐富的。人無完人,誰都不是鐵打的,吃喝玩樂、車子、女人,誰都得有點愛好不是麼?只要是別犯原則性錯誤、別給自己工作和社會造成損失就行。等你開始工作就知道了,別以為重案組多壓抑,實際上,腔調多著呢!” 聽大爺一說,我心裡突然覺得有些愕然——難不成市局也像我們警專似的?不過要是真這樣的話,如果被老百姓知道了,還不得跟檢察院舉報,說市局腐敗? 正想著,佟大爺從自己的黑色馬褂兜里拿出一盒煙來,抽出一支放在嘴裡,點燃後抽著,又從書房書桌上拿起一隻玻璃煙灰缸,把煙灰撣在裡面。接著舉起煙盒,對我說道:“看你的樣子還沒吃呢吧?等食堂開飯、局裡上班還得有一會兒。來一根?” 我擺了擺手說道:“不好意思,我不抽煙。” 我倒是不反感煙味,但是我還真就沒有吸過煙。 佟大爺聽了,居然有點憤怒地把煙盒拍在了茶几上,接著對我說道:“不抽煙哪行?來一根,自己點!” 大爺的話甚至有點像是命令一般,看著他凌厲的目光,我一點反對的機會都沒有,只好從裡面抽出一支來,用打火機自己點上。我對著煙嘴猛吸了一口,接著煙霧給我嗆得不行。 “這就對了。要不然,你以為局裡給你們,尤其是男警員的屋子裡配上一個煙灰缸是為了乾什麼?平時喝酒麼?” “酒可以喝一些。” “嗯。”佟大爺點了點頭,對我說道:“煙這個東西要抽,雖然不能多抽,但是也得會抽;酒這東西要少喝,但也不能不喝。你說你一個當刑警的,煙不會抽、滴酒不沾,你要是真面對犯罪分子和黑社會成員的時候,你怎麼跟他們周旋?你跟他們面前講健康原則,他們反倒是會笑你未經世事嘞!到時候,你可什麼都沒辦法從他們嘴裡套出來。” “你這話說的,我就有點不同意。”看著佟大爺,我說道,“為什麼做警察的,就一定要菸酒俱全才能跟犯罪分子和黑社會進行鬥爭呢?” “嘿,我還覺得菸酒俱全還不夠呢!你要是局裡做財務或者後勤的,也就罷了,誰讓你是要去現場、去前線的刑警呢?要是想做一個優秀刑警,還必須得心黑。” “心黑?” “沒錯。呵呵,就是心黑。而且要比罪犯和黑社會的心還要黑!這樣你才能有信心有能力戰勝過他們。不過心是黑的,魂兒可得是白的。我這麼說,你是不是有點糊塗了?——當警察的,黑白之間得拿捏得當,心黑是給你自己從這個職業中好好活下去的資本、魂白是給你自己活下去的意義。你們年輕人不總是說什麼'不忘初心'麼,就是這個道理,知道嗎?” 這種說法,我確實是第一次聽說,警校當初可沒腳窩這些。我心裡依舊對此不敢苟同,但是也只好點了點頭。 正說著,走廊里傳來一陣開門的聲音,大爺拄著拐棍站了起身,站在門口看著。我也有些好奇,跟著大爺站到了門口。 202房間的們打開了,從裡面走出兩個女孩,這兩個女孩全都是普通白領打扮,婀娜多姿。 202房間的門口站著一個光著上身的男人,三個人都在說這話。接著,只見那男人分別跟那兩個女孩舌吻了一番,兩個女孩才依依不捨地跟那男人告別。大爺看過了,又回到了沙發上,對我用大拇指指了指外面說道:“看到沒?這就是局裡的常態。這小子,是經偵處的王牌警官;那倆女孩,一個是發展銀行投資部的總監,一個是會計事務所的金牌審計員,都是她的女朋友。” “那……局裡就這麼容忍警員私生活這樣?” “哼,風紀股的人能管得了什麼?現在不像過去,現在得審查制度是只審思想行為、原則紀律、經濟貪腐,至於個人生活問題,早就沒人關心了。風紀股的人,在局裡都是只能夾著尾巴做人呢,他們管得了外面的風化問題、管得了內部的?何況這小子,本來就因為這兩個女孩給他提供的、從自己單位裡拿出來的數據資料,已經破獲了本市的好幾起經濟犯罪案件了,還得到過上面的嘉獎,這樣的人,誰能說什麼?能破案、能保護老百姓的財產和人身安全,能維護國家利益,誰還管你平時跟幾個人交往、睡幾個人啊?再說了,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同時有兩個女朋友啊,而且那倆姑娘相處的還跟親姐倆似的,這也是個本事!” “開眼了……”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在警校裡我還以為,萬事以身作則、潔身自好,用清規戒律要求自己才是好警察。” “呵呵,潔身自好。潔身自好這四個字,很多人都誤解了。它這個詞語說的不是要你乾淨的像一張白紙,它說的是要讓人為人處事對得起良心——只要不危害別人,都是對得起良心。萬事以身作則、清規戒律——要是真正信奉這兩個東西的警校畢業生,那不是去了安保局、國情部,就是去菩提山蓮華寺出家當和尚去了。在市局,優秀的警察都是怪物。” “那按您的意思,我能成功被分配到市局來,我也是個怪物?” “呵呵,要我看吶,你小子現在還不是;不過有當怪物的潛質。現在你充其量,也就是小怪物崽儿。” “哈哈哈哈!”聽了佟大爺的話,我不禁開懷大笑。佟大爺也跟著我樂呵。 我笑罷,接著問道:“那您說說,我們夏組長也是像那個男人一樣,個人生活風流麼?” “夏組長?你說夏雪平?” 我點了點頭。 佟大爺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這麼跟你說吧,整個市局裡邊,最讓一幫打光棍的男人們頭疼的單身女警,一個就是今早你剛才碰見的趙嘉霖;另一個就是夏雪平。這倆女人都一個樣,冰冷,像是從北極來的,局裡有好事之人給這兩人還取了個外號,趙嘉霖人稱'冰格格',而夏雪平,不少人都叫她'冷血孤狼'。” 取外號的那個人還真挺有才的,趙嘉霖一身古典氣質,確實很像個郡主或者格格;夏雪平呢,看著漂亮、安靜,實際上骨子裡也有一股狼性。我很小的時候,電視上演《神鵰俠侶》的電視劇,那時候父親就總開玩笑,說夏雪平跟郭襄一樣,都是喝狼奶長大的。 我這樣想著,佟大爺繼續說道:“不過這倆女娃子還有不同:趙嘉霖是屬於那種以柔克剛的,無論別人怎麼挑逗、撩撥,她都不驕不躁,不羞不怒,該怎樣還怎樣,要真是惹到她了,她就直接走投訴渠道,悄無聲息的把狀告到人事處,或者局長、副局長那裡去——你們刑警隊因為這個,不少人都被嚴懲、下放到周圍縣里、甚至是鄉鎮派出所去了。” “天吶……不動聲色就把人弄走,這師姐有點意思,”我心想,這女人輕易惹不得,雖說本來我對人妻或者有男朋友的女生興趣本身就不大——當然,吳小曦是個例外,“看來我得離她遠點。” “有的時候,話在心裡想想就可以了,別說說出來。說出來了,搞不好事情會往反方向走的。” “啊?”佟大爺的話說得我心裡發毛。 “哈哈哈哈……”佟大爺看著我窘迫的樣子,笑得前仰後合,敢情這老頭拿我開心。只聽佟大爺繼續說道:“至於夏雪平那個女娃子……嗯……這麼說吧,假如把她們倆比作吃的,那麼趙嘉霖就是一碗泰式冬陰功湯,喝的時候感覺有鹹有酸,還挺可口,喝了之後從食道到胃裡才感覺到一股後反勁兒的辣;而夏雪平,就是一盞四川麻辣牛油火鍋,一開始就讓你覺得燙口。市局年年從分配來的新警察不少、從別的地方外派、調職過來的警察也很多,這裡面肯定什麼人都有,其中就不乏想要佔夏雪平便宜、吃她豆腐的,但只要對方的不軌行為一暴露,夏雪平二話不說,不管當著誰的面、也不管那人有沒有後台關係、在警界多大的資歷,夏雪平那女娃子肯定是伸手就打;前年國際刑警派來一個白人老外顧問,之前就听說他外駐東南亞的時候,睡了當地整個警察局的女警,還有男警員的女友老婆,甚至連局長的老婆和女兒她都沒放過,但就為一來這人資歷太複雜、二來從外形上看就不好熱,因此沒人敢出頭;結果這鬼佬色狼來咱們F市,在歡迎宴上盯上了夏雪平,多盯了夏雪平的屁股幾眼、還摸了一下臉,夏雪平當著省廳領導的面,照著那洋鬼子的襠就猛踢了一腳。第二天一早,那洋鬼子哭著喊著就回國去了。” 我討厭夏雪平,但聽到她把那色鬼教訓了一頓,這種事情我心裡極其地解恨:“那後來呢?” “那洋鬼子到現在,下面那玩意還不能用呢,那顆'筋骨囊'徹底被夏雪平那一腳踢碎了,他在社交網站上到處跟人得意顯擺的那根'香蕉棒子'的血管也被踢裂了——這不是我瞎說的,這是國際刑警發來的問責函上說明的。” 好麼!我一下子就想起昨天我對著鐘揚的一腳來。夏雪平這“斷子絕孫腳”,被我完美地繼承了。 “那她有沒有受到責罰?” “肯定有啊。”佟大爺說道,“國際刑警一個月以後派來一個美籍亞裔顧問,對著省廳領導發了一通牢騷,省廳領導其實是不以為然的,但是事情有可能關乎到外交,所以像徵性地跟咱們市局的正副局長數落了一通。徐局長其實沒跟夏雪平說什麼,甚至壓根兒當這事情就像沒發生;可是沈副局長倒是當著全局警員的面對夏雪平進行了著重批評。——唉,其實這點事誰心裡不清楚呢?事情后來還傳到了東南亞,那個白皮色狼曾經的駐地,當地的警察局還專門發來了一封郵件,含蓄地表達了感謝。你說說……這事兒弄的!” “那這個趙嘉霖跟我們夏組長關係好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老話講得好啊:一山不容二虎,何況,這是兩隻母老虎啊!” 聽了佟大爺這句話以後,我忍俊不禁。 “話說小子,你到現在還沒想起我是誰來?”佟大爺突然對我問道。 “啊?”我被這句話問懵了。 ——我真的不記得之前見過這個老頭啊! 佟大爺看著我呆若木雞的樣子,搖了搖頭,“唉……也難怪。算了,想不起來不想了。這會兒時間差不多了,食堂該開飯了。你收拾收拾東西,去食堂好好吃點東西。今天你剛入職,估計事情多著呢。而且你們刑警隊的出生入死,在吃喝上面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其他的事情沒什麼告訴你的了,電腦連的局域網,屋子裡還有WIFI無線網;這臥室在裡面那間是浴室洗手間,床頭旁邊那個門是壁櫥住宿樓頂樓是棋牌室,地下室是游泳池和健身房。年輕人,該忙忙吧!老頭子我,也不多跟你扯閒淡了。” 說著,佟大爺便站了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門外走去。 “對了,”佟大爺想了想,又轉過頭來對我說,“你要是沒什麼事了,有功夫到我屋坐坐。老頭子我一個人怪悶的,就想找人聊聊天。” “行!有功夫我找您喝酒。” 佟大爺笑了笑,接著離開了。 風雨裡的罌粟花 【第二章(2)】 佟大爺前腳剛走,大頭就給我發來了微信。 除了強調一下最近一定要跟我和大白鶴、小C一起吃一頓飯以外,還告訴了我鐘楊的情況。醫藥費是他們派出所墊付的。鐘揚的父母在看到了診斷書以後,全都差點暈過去,鐘揚的父親還說要起訴我、甚至要讓我千刀萬剮。 “是麼?我真想看看一個教育局的主任有多大能耐!大頭,你告訴鍾旭民,我何秋岩就在市局等他。” “行行好吧我的何警官!姓鐘那小子沒醒過來,我和牛牛告訴那鐘主任,是他兒子調戲女同學在先、被人路過見義勇為,鐘主任怕影響不好才沒聲張。再說了,這個鐘揚不是跟你妹妹同學麼?你要是這麼跟鍾家針尖對麥芒,他鍾家是沒多大份量收拾你們市局的人,但是萬一變本加厲的欺負你妹妹呢?” 我其實心頭一直覺得不安的地方,就在於此。 “你也不用擔心,你妹妹學校正好在我們所的轄區內,他們學校的校警有不少還是我們所裡出來的,跟我這個民警隊長也有點交情。我打過招呼了,讓那幾個老哥們平時多注意點你妹妹,萬一有誰對你妹妹意圖不軌,讓他們及時照應著,然後告訴我。” “……大頭,謝謝你。費心了。” “沒事……我當年在咱們警專的時候,你和老白、小C你們幾個不也總照應著我麼?應該的。” 鬆了一口氣以後,我便鎖上門出了樓,直奔食堂去。 不得不說,市局食堂的口味,要比警院食堂的高明多了。 早餐從油條、油炸糕、吊爐燒餅、手抓餅、烤冷面、煎餅果子、雞蛋灌餅、熱乾麵,到米飯配熏魚海帶味增湯、茶泡飯,到越南牛肉檬粉、肉骨茶、海南雞飯、再到素炒蛋配烤土豆、煎培根、煎蛋,可謂琳瑯滿目,飲料從果汁到豆漿、牛奶、咖啡,樣樣俱全。要不然,怎麼不少警官院校類學生打破了頭也要往市局進。 我點了一份越南粉,端著餐盤子找了個座位坐下了。正往湯碗裡泡著生豆芽的時候,發現對面就是趙嘉霖師姐。此刻她正用手掰著一根油條,蘸一下肉骨茶,然後往嘴里送著;另一手捏著白瓷湯勺,舀著骨湯,小心翼翼地飲著。果然她的古典美並非表演偽裝,而是一種骨子裡的優雅。 她發覺了我正盯著她以後,突兀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我連忙擺了擺手,對她點了點頭。她才繼續吃著,想了想,坐到了她對面的座位上,背對著我坐著。 “誒呀!你要不招手我倆還看不到你!” 沒想到趙嘉霖剛背過身,我的目光就被擋住了——來人正是大白鶴和小C這一對兒。小C倒還好,一份海南雞飯外加一份烤冷面;而大白鶴的盤子裡,徹底被培根擺滿。每個人還都端了一杯蘋果汁。 “這傢伙……白警官,這肉讓你吃的!公家的肉可算是不要錢了,是吧?”我故意揶揄大白鶴,一邊往湯碗裡撕著薄荷葉一邊問道:“你們倆咋來這麼早?不是說還要在家睡懶覺麼?” “我倆是不需要住在局裡、不需要選房間,但聽說局裡吃得好,我倆這不就來看看麼?”大白鶴說道,接著他也不拿叉子,直接伸手抓起一片培根就往嘴里送:“嗯!味道真不錯!C寶,你也嚐嚐!”說著,大白鶴又抓起一塊直接塞到了小C嘴裡。 “味道是挺不錯,不膩!而且還有一絲絲甜甜的!”小C吃的很香。接著又把雞湯泡在米飯裡。 “秋岩你也來一片!”大白鶴說著,又把一片培根舉到我面前。 “不用了不用了,我這碗粉裡的肉已經夠多了!”接著,我把那一堆青檸檬片丟進了湯里浸著,又擠了些海鮮醬和蒜蓉辣醬進去,拌勻之後,一邊用勺子舀著湯,一邊用筷子吧粉挑起,捲成一團,放在滿是肉湯的湯勺裡,然後把湯和粉一起送進嘴裡。溫暖而清香的湯粉進到胃里以後,全身從內到外的舒服。 接著我又問道:“你倆咋知道咱局裡的伙食不錯的?我這也是剛知道,誰告訴你倆的?” “鐵心他處長說的。昨天還特意找鐵心視頻聊天來著,還跟我聊了幾句。他們處長人挺好,是個女的,人也長得漂亮。” 我笑了笑,又問道:“誒,那你們女處長,沒看到你倆那掛牆上那裸體藝術照?” “哪能讓領導看見咱倆隱私啊?”小C說道。此時的大白鶴已經滿嘴是肉片了,根本顧不上說話,小C接著說:“我和老白剛知道他們處長要跟他視頻,趕緊就把照片給摘下來了。” “嗬!羨慕啊!關心下屬都關心到伙食上面了,看來老白還攤上了個好領導。” “他們蘇處長還跟我倆問起你來了呢。”小C加了一塊白斬雞放進嘴裡。 “打聽我?網監處的處長打聽我幹什麼?” 這時候,白鐵心的嘴裡終於空了:“我們蘇處長,好像是跟你們夏組長是閨蜜。她倆好像還是警院的同學。” 我想了想,沒說話,端起碗喝了口湯。 “聊點別的吧……”小C看著我不說話,立刻用自己的胳膊肘撞了一下大白鶴:“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接著小C又說道:“對了,老白拿到了那個什麼……什麼監控系統?” “CADMS,City All-Direction Monitoring System,城市全方位監控系統。”大白鶴在旁邊解釋道。 “對,就這個。他差不多這種就能把這東西跟他自己那個監控軟件改裝改裝,你這週末來我家一趟,到時候讓他安裝你手機裡?” “沒錯,用不著費多大功夫,我把coding語句merge一下,差不多今晚就能完成。但我估計你們重案組剛入行的,也就週末有空,週末你來我家?”大白鶴也問道。 “看看吧。只要跟你倆時間不衝突就行。”我想了想說道,“對了,我昨天還見到大頭和牛牛他倆了,他倆吵著周末有空一起吃個飯。你倆看看有時間麼?” “啊?他倆我可真是有日子沒見到了!咋見到的?”大白鶴問道。 “昨天在他倆管轄片區,把一個臭小子教訓了——就是那天在孫筱憐家裡最壯實的那個小子。結果來的值班民警是他倆。” “那也太巧了吧!”小C想了想,說道,“要不這樣,等周六的,到時候我也叫幾個當初咱們警專的姐妹,咱們一起去吃個火鍋,熱鬧熱鬧,然後一起去唱歌?我好久都沒去唱KTV了。” “行!就這麼定了。我把他倆微信發給你倆,這個就你倆張羅了。”我笑了笑說道。 “我倆張羅?”大白鶴摸了摸嘴上的油,“那你就當甩手掌櫃了?我倆可沒組織過‘正常聚會’之類的事情。” “有什麼好緊張的?找個火鍋館子,訂個卡座或者雅間,再打電話給KTV訂個包廂就OK了。你這週不是不怎麼忙麼?我這個在重案組裡混飯吃的,有我那個變態的鐵血女警花組長在上頭折磨我、壓著我,鬼知道我這週能遇到什麼事情?” “誰說重案組是讓你來混飯吃的?”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後響起。我、大白鶴還有小C都愣住了。 我回頭一看,在我身後站著的正是夏雪平。依舊是一身板板整整的西裝和整齊的黑色襯衫,下面穿著一條亞麻質感的寬鬆商務休閒褲。她正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裡,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夏警官早!”“夏警官早!” 大白鶴和小C是見過夏雪平的,夏雪平雖然到了我們畢業也沒跟在警院做過報告,但這一對兒警專最後一年的時候去派出所當實習警員的時候,跟夏雪平打過交道。 夏雪平看了一眼大白鶴和小C,點了點頭:“別來無恙?你們兩個繼續吃。我是來找何秋岩的。” “您這一大早的,找我幹什麼啊?我還沒去組裡正式報到呢。”我喝了一口肉湯。越南牛肉粉的肉湯本來鮮美可口,加了海鮮醬和蒜蓉辣醬以後,更是多了些甜辣清爽;可夏雪平一出現,碗裡的湯似乎變了味道。 “你會開車吧?跟我去趟現場。”夏雪平輕描淡寫地說道。 “有案子?”我回身看了一眼她,“……那……我不參加迎新大會了?” “是迎新大會重要還是案子重要?”夏雪平看著我說道,然後似笑非笑地說道,“就你這樣居然還是警院警專生里的精英?你是白痴麼?” 果然還是當年那個夏雪平,開口不懟人不舒服。她的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我看來完全是揶揄。 我還能怎麼辦:身為警務人員,上級的命令就一切。我立刻拿起桌上的警帽,對大白鶴說道:“老白,你要是吃完了,幫我把麵碗倒了。多謝了。” 大白鶴膽怯地看了夏雪平一眼,又對我點了點頭。 夏雪平還沒等我站起來,就往食堂外走,我只有在她身後緊跟著的份兒。 跑到了一輛黑色日產SUV前,夏雪平把打開了車門,自己去了副駕駛,然後把鑰匙扔給了我。而我只有伸手去接的份兒。 “這是你自己的車啊?”上了車以後我問道。 我之所以猜到了是夏雪平自己的車子,是因為我看到了車子後視鏡上面掛著一個熟悉的鋼製十字架吊墜——我對這個東西印象深刻。據我所知,從夏雪平到我外公夏濤和我已故的舅舅夏雪巖,夏家人沒有一個信奉基督的,但是這條吊墜夏雪平卻一直留著。 而其他的細節也表現得如此:車上可以說亂得一塌糊塗——駕駛位置之間還有套了好幾層的紙質咖啡杯,後座上不少的檔案紙攤成一堆,副駕駛位置的前擋玻璃處,還有一袋吃完了沒扔掉的薯片包裝袋,是鹽醋味道的;打從我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夏雪平特別愛吃那個味道十分古怪的薯片。 夏雪平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說道:“話這麼多幹什麼?你小時候我可沒見你有這麼多話。快開車!” “你自己怎麼不開?”我心裡有氣,但是也只能把車子發動,輕踩一腳油門,把車子倒出去開上大街。 “因為我習慣在副駕駛上思考問題。”夏雪平把胳膊肘往車窗上一頂,接著頭一外,盯著車窗外說道。 “夏組長的架子可真大。”我諷刺了一句,又不禁問道:“昨天跟你一起去餐廳的那個男的是誰啊?” “這個跟你有關係麼?”夏雪平想了想,補上了一句:“是你爸爸讓你問的?” “是我自己想問的。”我說道,“老爸讓我給你帶個好。”我說道。 “收到。”夏雪平輕輕拂了下自己的長發,車裡瞬間氤氳著她的淡淡發香。這個味道,我將近十年沒有聞到了。 “昨天后來,美茵喝醉了?”她想了想,又問道。 “對。”我沒好氣地說道,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就因為您的出現,本來挺高興的她心裡不痛快了。半瓶白葡萄酒就被她幹掉了。”我把昨天美茵的所有不快,全都甩到了夏雪平身上。 不過說起來,她怎麼知道美茵喝多了?難道是我們剛從“金夢香榭麗”出來的時候,她還沒離開?不可能……這不像是對我和美茵十年來不聞不問的夏雪平的風格。 “你這個當哥哥的,怎麼非要把妹妹往醉了灌?她那麼喝酒,你也不勸勸?” “是我灌的麼?再說了,就美茵現在的脾氣,家裡誰能管得了?”說到這,我又看了夏雪平一眼,說起美茵現在的事情,夏雪平一臉茫然。 “算了不跟你說了,反正現在的美茵你也不了解。” 夏雪平啞口無言。她嘆了口氣,對我問著:“那今天早上跟你坐在一起那一對兒,是你朋友?我看那個女孩跟你好像挺關心你的,但是跟你對面那個男生關係還挺親密。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這個跟你有關係麼?”我也用同樣的話語回敬給夏雪平。 “好好開車吧……” 夏雪平的語氣有些不悅。 “……呵呵,真有趣。小時候您可沒開車送過我一次;這麼多年沒見面,使喚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我送你。”我沒好氣地說道。 “你以為我願意讓你送?我還不知道你的駕駛技術呢!”夏雪平轉過臉來盯著我說道,“要不是今天艾立威遲到了,我才不會找你。讓你開車你就開車,別廢話。” “你讓我開車也總得把案發現場的地址告訴我吧!” 我實在忍不住了,對她大聲吼道。 “鵲橋公園。”夏雪平的語氣倒是依舊不咸不淡,她又看了看我說道:“你就用這種態度跟你的上司說話?” “什麼上司!這就咱們母子倆,誰都別裝了行麼?”我硬吞了口氣,對她咬著牙說道。 說完這話,其實我心裡也覺得有點不舒服——“母子”,我已經很久都沒用這兩個字形容過我和夏雪平之間的關係。 她不說話了,轉過頭去。 我斜著眼往她那邊瞟了一眼,正瞟到玻璃有些模糊地倒映出夏雪平的臉。她似乎斜著嘴笑了一下。 這個笑,讓我心頭似乎有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湧了出來,估計換做是任何男人都會心動吧。 其實我始終認為夏雪平是個美女,要不然我也不會生的這麼帥; 但問題是她明知道我討厭她,她也明明在使喚我,她卻能笑的出來。 ——我是哪輩子做的孽,讓我在這一世跟她做母子。 夏雪平不冷不淡地說道。 十幾分鐘以後,車子開到了“鵲橋公園”。這個公園位於市區不遠,東面是青竹林和桃花林,氣氛浪漫,又因為北面有個紅娘廟,被本地的青年男女認為是愛情聖地——當然,因為這裡草木茂密、氣氛幽靜,是不是也會有不少來這裡野合的鶯鶯燕燕。 我一聽案發地,便有點好奇,這次這案子的被害者,會不會是正在快活的一對兒。 車子開進公園,停在人行道邊。 公園裡有一塊紅娘廣場,正常早上的這時間,這裡應該是老大媽們跳廣場舞、老大爺們打太極拳的場所。 甚至這裡還有個“相親園地”——上了歲數卻依舊精力旺盛、壓抑了自己一輩子的中老年婦女們,每個人都會手持一個她們自認為文采奕奕、品相很好的介紹,把自己的子女們像產品展銷一樣,推廣給廣場上的同類——月薪、房產、座駕、學歷,再加上身高、體重,這鐵打的五項指標成為了這些女士們對自己兒子女兒未來完美生活的基本參照,就像是賽馬場裡的賭客或者股市大廳裡面的掮客一般,至於自己子女是否已經有了一段難捨情緣、是否已經懷了孩子、自己的兒子是否早已是幾個人的共享性愛炮機、自己的閨女是否早就人盡可夫,她們從來不會關注或者透露,反正她們有的是辦法拆散後加以包裝,然後高價出售。 鵲橋公園,紅娘廟,兩處名勝地標,一個是跟牛郎織女有關,一個是跟張生崔鶯鶯有關。在這樣的場所裡面,有這麼一個“相親園地”,諷刺的很。 而此時這裡,早已被警方的隔離帶攔上,周圍有不少人在圍觀看熱鬧,但更多的是那些為了自己子女來貼出相親廣告的大媽們,對警察把紅娘廣場封上的行為怨聲載道。 夏雪平下了車,見到一群圍觀的人也不說話,伸手就開始推搡著周圍的圍觀群眾,弄得那幫大爺大媽一頭霧水的同時有些不快。 我緊緊跟在夏雪平後面,看這陣勢,連忙說道:“不好意思讓一下。警方辦案。” 那幫圍觀的老頭老太,見到我這身警服以後才作罷,但還是七嘴八舌地說道:“你們這些當警察的能不能快著點咧?我今天還要給我女兒多安排幾個見面的指標嘞!”“可不是,我這一大早就來了,到現在我還沒把我兒子的資料貼出來呢!” “我說,您幾位要不然另找一個地方?警方辦案,實在沒辦法,請幾位阿姨多擔待一下。”我回身對那群歐巴桑們說道。 “我們擔待你們、你們擔待我們麼?我們也是納稅人!養著你們這些穿西裝黑皮的人嘞!結果你們的辦事效率還這麼差!耽誤我女兒30歲前出嫁,你們警察負得起責任麼?” 我實在是忍受不了這種聒噪,轉過身對那個老太太說道:“您要是覺得您今天非要站在這小廣場裡給您女兒相親,您現在就可以從隔離帶外面跨過來,我給您開綠燈。但您別說我事先沒告訴您,裡面可是一灘血外加一股屍臭,您要是不嫌晦氣、給您女兒的姻緣沾上冤死鬼,您就過來。” 我這麼一說,站在隔離帶外面的大媽們全都不敢說話了。 夏雪平全程回身盯著我,沒說一句話,她緊接著從西裝裡懷掏出警官證,別在了衣服上。站崗的警員們見到我和夏雪平,紛紛敬禮。 我站在原地回禮的功夫,夏雪平已經到了案發點,我只能小跑兩步,跟了上去。 到了案發點中央,我才發現在現場,徐局長和沈副局長居然也都在。 “……呃……報告!一級警員何秋岩隨重案組組長夏雪平出現場,不知道徐局、沈副局也在,特此敬禮!”——這套說辭,是我在警院裡練出來的,專門應付警官學院一票領導的。 徐局長看著面向年輕,但是已經是滿頭花發,身材矮小,差不多只有一米五六的樣子,而且長得也瘦,刀條臉,但是看起來十分硬朗。而沈副局長跟夏雪平的身高差不多,看起來有些胖乎乎的,一雙眼睛看起來十分的雞賊。徐局長看著我笑了笑:“呵呵,咱們局重案一組多少年沒來警院畢業生了。” “我帶你是上這打招呼來的?”夏雪平回過頭,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怎麼說話呢夏雪平?你的組員可比你有禮貌多了知道嗎?”沈副局聽了夏雪平的話,馬上對她厲聲斥道。 “哼,要是懂禮貌就能當好警察,那大家都回家去抄《弟子規》得了。”夏雪平白了沈副局一眼,接著就走到了法醫身邊。 沈副局長氣得眼睛直冒火星,看了看我,然後對我揮了揮手,說道:“好好乾吧,正好趕上個大案子,跟著局裡的前輩好好學。” “我知道了……我還以為你們二位在禮堂的迎新大會上……”我說道。 “開頭省廳領導代勞了,我和量才副局長也就是過來看一眼。現在還得趕回去。”徐局長抬頭看著我,然後拍了拍我的胳膊:“重案一組出英雄。別辜負了警院對你的栽培。”接著,徐局長轉頭對夏雪平說了一聲:“雪平,這案子就交給你們一組了。” 接著,沈副局又補了一句:“夏雪平,這都已經是第四起了。第四起案子了!這個月你們組要是再沒辦法把案子破得了,我就得跟省廳如實匯報了,到時候你這組長也當不成!你記著,是你自己沒有能力,可別在到處讓人說,是我沈量才排擠你一個女人!”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說你什麼我可管不了。”夏雪平頭也沒回,只是看著現場報告。 沈量才氣得嘴唇直發抖,但是也沒說什麼,跟在徐局長的身後就上了一輛黑色轎車。而徐局長似乎對於沈副局和夏雪平之間的唇槍舌劍,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走到了案發點裡面,這裡周圍三五名鑑定課的同事還在拍著照,仔細一打聽,那個又瘦又高滿頭捲髮戴著眼鏡的法醫,正是鑑定課的丘康健課長。此時夏雪平捧著剛記錄下來的現場手札仔細看著,後背緊貼著丘康健的左臂。而丘康健則是一邊觀察著現場,一邊舉著一隻樣式很老的錄音筆,錄著錄音日誌。倆人看起來,十分的親密。 我心裡有些不太舒服,索性跟鑑定課的同事要了一副手套,然後也走到了案發點周圍觀察了一下。 此時屍體已經被抬走了,地上除了一灘血以外,還留下了一圈現場痕跡固定線。看起來,應該是兩名死者,而其中一名身高跟我差不多。現場沒有其他任何明顯的痕跡,周圍的地磚上乾淨得很,連腳印都沒留下一個,似乎是被人刻意清理過了。 “小丘,死者當時的姿勢是什麼樣?”夏雪平用後背撞了一下丘康健說道。 丘康健回過神,提了一下眼鏡,放下了手裡的錄音筆說道:“死者一共兩名,一名27歲男子和一名16歲少女,遇害時兩個人都赤身裸體,生殖器官仍然保持插入的狀態。男子遇害後保持著仰面姿勢,而少女則是趴在男子身上,呈跪坐姿勢。” “跪坐姿勢……”夏雪平輕輕念叨了一下,走到了固定線旁邊。 而接下來,她突然做了一個讓我覺得有些羞恥的舉動:她居然按照固定線的輪廓也跪了下來…… “跪坐姿勢……生殖器保持插入……那少女的姿勢,是不是保持著屁股撅起的姿態?”夏雪平抬頭問了丘康健一句。 “對……稍稍撅起。” 夏雪平聽了,跟著稍稍撅起了她自己的屁股…… 我的臉瞬間紅了——因為我此時就正面對著夏雪平的屁股……她身上今天的深灰色亞麻質休閒褲似乎還有點薄,因此除了她的翹臀,我甚至還可以清楚地看見她三角褲的輪廓…… 而周圍的警察們,包括丘康健,都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夏雪平,似乎他們已經習以為常。 夏雪平保持著這個姿勢待了一會兒,又站起身,轉過頭對我說道:“何秋岩,你躺在這裡。” “我?”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對。就你。愣著幹什麼?快點躺下。記住,身子對準輪廓。” 我咽了口唾沫,看著夏雪平。然後把警帽摘下,遞個了身邊的一個警員,然後把自己的腳、腿和屁股對準了固定線的邊緣,然後仰面躺了下來。 “那個男性死者是保持這樣的姿勢麼?” “對,基本是這樣。雪平,這次可以再試試。”丘康健說道。 ——什麼叫再試試?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夏雪平突然一腳跨過了我的身體,然後在我的身上跪坐了下來…… 我的天啊! 她的前胸首先貼到了我的胸前,然後她覺得似乎不對勁,接著一點一點往下挪著。 要知道今天的我,依舊穿著夏裝警服。夏裝警服的褲子也很薄……夏雪平居然就張開雙腿,翹起屁股,用她兩腿之間最中心的地方壓在了我的身上……而且這還沒完事,她像故意似的,用她兩腿之間的禁區在我的身上磨蹭了一番,似乎是在故意尋找這我的慾望分身一般……當她雙腿間凹陷的那條縫隙正好對準了我的小蘑菇的時候,她才停了下來…… 我連忙深呼吸著,克制著下面的反應……可是她身上那種女人獨有的體香不斷地侵襲著我的感官,而且剛才那一系列的刺激,讓我的主靜脈那裡開始逐漸膨脹起來… … “是這樣嗎?小丘?”夏雪平說了一句,接著把她的整個身子貼到了我的胸膛。 “沒錯……好像還差一點……”丘康健低頭看著我倆,手放在下巴上思考著,又看了一下剛才數碼相機裡的照片,接著說道:“哦,是了!少女的雙臂讓繞過了男性死者的脖子摟著,而男性死者的左手摟在少女的後背上,右手則是抓著女性死者的屁股,中指還插在了女性死者的肛門裡。” “摟著我。”夏雪平趴在我身上對我命令道。 我下意識地伸出左手摟住了夏雪平的腰,而右手則是萬萬不敢動一下。 “……”夏雪平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我的手放在了她左邊的屁股瓣上面,而且還掰開了我的手指,專門讓我右手中指戳到了一個地方……在她翹臀深谷中,一個凹進去的洞口處……雖然應該是隔著兩層布,但我的手指肚依舊能夠感受到上面規則的褶皺…… 我的陰莖無法制止地勃起了。 當一個女人這樣壓著一個男人,而且還指導他用手緊抓自己的臀肉、戳到自己的肛周,哪個男人可以壓抑住自己的性反應? ——但問題是,對我這麼做的女人,是我的媽媽!而且還在大庭廣眾下!就算不是母子,這麼做也未免有些太出格了吧? “……小混蛋!”夏雪平肯定也感受到了我那話兒正越來越堅挺,她趴在我身上對我罵了一句。 ——我的夏組長,我的親媽,您嫌我是小混蛋,就別對我這樣啊! “抱著我,你坐起來。” 夏雪平的語氣依舊是冷冰冰的。 我想了想,挺起后腰來,依舊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的屁股——而且中指依舊在她的股溝間那個小巧的洞口處戳著;而當我努力直起身子之後,除了拇指以外,我右手的四根手指全被她的屁股間的縫隙夾住了,而且我的帳篷正好頂起,說巧不巧,前端完全地頂進了她雙腿間的駱駝趾中間……那裡似乎熱熱的…… 在那一剎那,她緊閉了眼睛一下……然後,她把下巴很自然地放在我的肩頭,摟著我的脖子的雙臂摟得更緊…… 除此之外,她似乎再也沒有其他反應。 我此刻一動也不敢動,心裡似乎正經歷一場冰川崩塌…… 我,吃了夏雪平的豆腐。 旁邊的圍觀老大媽們看見了這一副場景,都開始交頭接耳著,並用一種嘲諷的眼神看著我和夏雪平的位置,“不要臉”三個字完全地寫在她們的眼睛裡。 要是她們知道了,此時正以一種男女交合姿態跨坐在我這個男警察懷裡的這個女警察,正是我的親生母親,她們是不是得一邊敲鑼打鼓、一邊指著我和夏雪平訓斥了? “嘀——嘀——咚——咚——叮——叮——噠——”此刻,就這樣以一種十分微妙姿勢坐在我懷裡的夏雪平,卻哼起了歌——一首膾炙人口、聞名世界的《小星星》。我小心翼翼地轉過臉看著夏雪平,此刻夏雪平正目光呆滯地目視前方,一字一頓地橫著歌,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而且她的身體也一動不動。這在我在由下體的刺激感受到全身燥熱的同時,也讓我不禁對夏雪平的反應突然擔心起來。 她這是在幹嘛? 這時候,似乎從我身後又來了一個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遲到了哈哈!剛打車過來,家裡耽誤了一些事,路上還有些堵……”那人對丘康健說道。 可接下來他不再說話了,我察覺,他似乎是因為看到了夏雪平此時正以一種難以名狀的姿勢伏在我懷裡,而不說話的。 突然,《小星星》的旋律停下了。 接著夏雪平推了我的胸口一下,掙開我的懷抱,站起了身,然後伸腿往前走去。 只留下我一個人坐在那裡,下面還支著帳篷…… 我也趕忙站起身,要回了我的警帽,我刻意地用警帽擋在自己的身前,防備著被人看出此刻我正處於勃起狀態……我在極力讓自己冷靜的同時,走到了丘康健身邊:“……我們夏組長這是乾嘛呢?”而此時,我也看到了來人——一個頭髮做過軟化、抓成個菠蘿頭,嘴唇上蓄著八字胡的男人,這個人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多少歲,從風度上看,有點像古龍筆下的陸小鳳。他個頭要比夏雪平高一些,但還是比我矮了半頭。這個男人的相貌,完全可以用“俊美”二字來形容,尖下巴瓜子臉,細眉彎眼,皮膚白皙得估計女人都會嫉妒——要不是嘴巴上留著的八字胡,我真以為這人是個Lesbian。 只不過跟一身玩鬧秉性和正氣的陸小鳳比起來,這人的面孔稍稍嚴肅了一些,而且他看人時候的眼神,太他媽的像一條困在動物園裡的蛇了,我很不喜歡這個眼神。 “您好……”我連忙對那人打了聲招呼。 那人盯著我看了看,眼睛裡似乎有一種稍稍尖刻的東西閃過,接著伸出手對我說道:“你就是新來的精英學警何秋岩吧?聞名不如見面,我叫艾立威,夏組長的助手。” 嗬——這人有點意思,也有點討人厭。市局裡不說別的部門,單說刑警隊重案組,別說沒有“組長助手”這樣的職務,就連副組長這個職位都沒有,組長一枝獨大、一句頂一萬句,組員人人平等,權聽組長調遣。結果這個艾立威硬把自己說成是“夏組長的助手”,在我看來,他倒是有點想要故意軋我一下的意思。 ——牛氣什麼?你是夏組長的助手,我何秋岩還他媽的是夏組長的兒子呢! 我心裡這樣想,但我嘴上卻沒這麼說。第一次見面,該禮貌還得禮貌。 “哦,您好!艾師兄是吧。幸會幸會!今後在局里工作,還得多多指教!”說完,我跟艾立威握了握手。 “你這聲師兄叫的不虧!想當年我也是省警院的,說起來我應該算是你的學長,不過我估計我參加工作的時候,你還剛上警專吧?我沒上過警專。以後咱倆得互相學習。”艾立威說著,嘴角一揚,連虎牙的牙尖都露出來了。 看看,果然是故意軋我。 這裡我有必要解釋一句:警校系統裡的學生也是分派系的。 本地系和外地系這個就不用說了,有人的地方就分本地外地,而本地係也分K市系和F市系、還有一堆其他縣市的派系,當然K市系和F市系關係還不錯,因為都是城市人,所以有認同感,平時井水不犯河水; 當然還有一種派系甄別,就是在警院裡,分“警專幫”和“考學幫”:“警專幫”就是像我、大白鶴、小C這樣從警務專科高中升學到警官學院的,而“考學幫”則是一些通過省考之後,申請上警院唸書的人,這裡麵包括省考失利、無法申請到其他優秀重點名牌大學,所以來的警院,這些人本身的目標不是當個警察或者英雄,他們的目標是去省廳工作、甚至是進入中央警察部當官僚;還有一群人本身的目的就是當警察——無論目的如何,他們確實之前都是在省、市立的高中上學的。他們這群人來了警院,確實高傲,也看不起從警專出身的校友,認為警專升學上來的,也都是僥倖走了狗屎運的小混混;而警專生們,則是報復性地鄙視考學生們,覺得他們一個個都是只會拿筆不會拿槍的文弱書生,平時在警院選舉學生會搞賄賂票選、給警院德育處的主任和督察溜鬚拍馬也都是這群人,並且他們一部分人也喜歡搞亂交、互換女朋友,玩的不比“警專幫”的差,甚至可能玩得更瘋。 這兩撥人的鬥爭,要比本地外地人的鬥爭激烈多了:本地人外地人,最多最多也不過是玩不到一塊去、見了面也不怎麼打招呼而已,偶有肢體衝突而已;而“警專幫”和“考學幫”的鬥爭,那真叫一個你死我活,甚至還會延續到工作以後,無論實在我們市局、省廳,甚至是安全保衛局和國家情報調查部,只要是有內部派系的鬥爭,就一定跟“警專幫”和“考學幫”有一定淵源。我在警院時期打的架,大部分也都是跟“考學幫”的人打的。 這個事情,就連中央警察部的首長們都無解,只能每年派各級檢察院的人來給本省的警察部門做工作進行調節和溝通。 艾立威那句“我沒上過警專”的意思很清晰,就是想跟我挑明身份,且秀一下優越。 他說完了話,臉上掛著笑。看著他的樣子,原本聚集在我小兄弟上面的血,正慢慢地轉移在自己兩隻拳頭上面。這要是換做幾年前剛上警院的我,肯定早就對他一拳頭招呼上去了,大家都是肉做的骨頭堆起來的,誰怕誰呢? 可現在畢竟我進了警局,沒辦法為所欲為,只好忍下來。 “艾師兄謙虛了!”拳頭上忍下來了,可我嘴上怎麼可能饒過他:“以後射擊搏擊技術上的事情,我願意多跟您探討探討;寫報告總結的事情,小弟我文筆不好,以後艾師兄可要不吝賜教啊!” “一定一定!” 艾立威依然笑著。他看了看我,走到了夏雪平背後。 丘康健提了提眼鏡,小聲對我說著:“其實我也不喜歡他。” “嗯?”我看了看丘康健,對他裝傻著。 “早看出來了……你也挺討厭這個姓艾的吧?”丘康健說道,“我也不喜歡他。從頭到腳一股愛現的樣子——表現欲極強的人,心裡多少也都有些扭曲。” “是麼?”我看著丘康健,客套地笑了笑。 “但沒辦法,雪平看上的人,我能說什麼呢?” “……夏組長……‘看上’的人?是什麼意思?”我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雪平看他能力強唄,因此什麼事也都帶著他。這個人確實能力不差,而且特別會說話,油腔滑調的,連雪平這麼正直的人,似乎也很樂意被她討歡心。每天早上,就是這個人開雪平的車送雪平上班,而且雪平去哪進行些調查任務、外勤任務什麼的,都讓這個姓艾的打下手……他說自己是雪平的助手,倒也名副其實。不過……怎麼說呢?我跟雪平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但是也不至於像這個姓艾的跟雪平走得這麼近。可以說這個姓艾的,除了我和網監處的蘇處長以外,算是整個市局裡目前跟雪平最親近的人了。” ——跟夏雪平目前最親近的人麼?哼!不過是個小人罷了! 接著,丘康健對我略帶神秘地說道,“你知道麼,今天這要不是他來晚了,剛才躺在地上抱著的那個應該是他,不是你這個新手。” 我心裡彷彿地震一般…… 就剛才那個姿勢? 夏雪平故意按照死者被抬走之前的姿勢,在眾目睽睽之下,撅著屁股趴在一個男人身上,用自己的陰阜找著男人龜頭的位置,還手把手讓男人抓自己的桃形翹臀、用手指戳到自己的菊洞口——要是跟這個艾立威一起完成這樣污穢的姿勢,而讓我在旁邊眼巴巴的旁觀,我倒寧願就像今天這樣,讓我這個當兒子的成為她夏雪平的胯下男子! ——呃,我在想什麼…… 不過說起來,這男人,難道跟夏雪平有一腿? 但我又突然想起來,不對啊,昨天晚上我和美茵在“金夢香榭麗”看到的那個男人並不是這個艾立威啊?到底是什麼情況? “您是說,這個艾師兄,跟我們夏組長是一對兒?”我直接對丘康健問道。 “那倒不是……據我所知,雪平對他並沒有男女方面的意思;但是反過來,我就不好說了。” “那……課長,您剛才說要不是他遲到,躺在地上那個應該是他……什麼意思啊?” “哦,是這樣的,這是你們夏組長查案子的一個習慣——她總想試著找到死者生前,能看到的最後一眼的景象。” “是麼?還有這樣的?”我不禁十分詫異。 夏雪平居然還有這個怪癖…… 遇到兩個人一起被殺,假若恰恰又是一男一女,她就要跟那個艾立威還原各種遇害者死前的姿勢,今天這個已經夠讓人面紅耳赤的了,我進入市局之前會不會還有什麼類似的案子發生……我真的不敢想……這不是給身邊的異性造成了多大的佔自己身體便宜的機會?正常的女人對這種事情都會介意吧? 除非夏雪平是故意的,但剛才她在我身上的那個反應,再加上早上佟大爺給我講的關於夏雪平的事情,我覺得她不像是故意的,夏雪平看起來,也不像那種外表冰冷背地裡淫蕩的女人; 要么就是,夏雪平是個怪物,為了查案子根本對其他的事情不管不顧,腦子裡只有案子,其他的七情六欲全都被趕走了。 性冷淡。 這三個字,突然在我的腦海中浮現。 這樣一個美女,居然是性冷淡。男人們發現了這個事實以後,不知會有多少人嘆惋、或是反而變本加厲的慾火焚身。 ——我的天,我他媽的在想什麼?夏雪平性冷淡與否,不是我應該操心的事情吧? 但問題又來了:即便身體力行還原了屍體的擺放位置,看到了死者最期時候的最後一眼;那麼在兇殺案裡的被害人,在臨死前的最後一眼,究竟能看到什麼呢? 順著夏雪平的身影望去,此時她正躬著身子,在一片蘆葦叢裡到處搜尋著。正看著,她突然站起身,接著艾立威也湊了過去,伏在夏雪平身邊低語著。 看著艾立威貼在夏雪平身邊的樣子,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好在夏雪平似乎並沒有怎麼理會他。她一邊看著那東西,一邊轉過身走了回來,接著把東西交給了丘康健:“小丘,收起來。回去看看上面有沒有指紋或者其他有用的東西。” 丘康健接過了那個東西——那是一張紙條,接著丘康健嘆了口氣:“第四張了啊!”接著取了一隻塑料密封袋。 “這什麼啊?”我也湊了過去,看了看夏雪平,又看了看丘康健。 “在我們組現在手頭案子的案發現場附近,都會找到這樣一個字條,”夏雪平看著我說道,“算上這個,已經是第四張了。” “留個字條,到底是要幹什麼呢?而且還把東西放那麼遠……”艾立威在一旁說道,“不過連著四張,也不像是巧合;但是如果是兇手故意這麼做,那他的目的何在呢?” “不知道。但是沒足夠證據,硬猜也沒有用,”夏雪平說道,又看了我一眼,“走吧,我們回去。”接著對丘康健說道:“小丘,現場交給你們鑑定課了。” “放心吧,資料整理好以後,我會送到你辦公桌上去。” 想了想,我從丘康健的手裡取過那張字條:“丘課長,讓我看看。” 只見那張字條上面,用鋼筆一筆一劃寫著一行規規矩矩的宋體字: “桴鼓鳴——誰才是不公平的那一個?” 桴鼓鳴? 那不是那個網站的名字嗎? 難道那個網站,跟兇殺案會有什麼關係? 風雨裡的罌粟花 【第二章(3)】 坐在車子裡,我不停地盯著前面的這兩個人。 當我跟著夏雪平艾立威回市局的時候,夏雪平果然是命令艾立威他來開車,夏雪平則依舊是坐在副駕駛;我沒辦法,只好被迫坐到了車後座上。 一個警察局的前輩開著車,然後一個處級幹部坐在副駕駛,拉著一個剛入職的一級警員——這種事情估計放眼全國都少見。 一路上,這輛車上三個人誰都沒說話。 夏雪平依舊是把胳膊肘往車玻璃上一頂,扶著頭,斜著身子看著車窗外思考著東西; 艾立威正專心致志地駕駛著,這個人城府太深了,臉上連一絲細微的情感表達都沒有,所以我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我不斷地觀察著這兩個人,是想找出些蛛絲馬跡,看看這兩個人之間除上級與下屬的關係之外,到底還有沒有其他耐人尋味的關係; 可是每當我把目光放在夏雪平的身上的時候,腦子里便不斷回放出夏雪平剛才跨坐在我身上時候的畫面和感受——包裹在黑色襯衫裡的軟軟胸部貼上來,然後抬起屁股,用雙腿之間那條帶著彈性的神秘縫隙尋找著我下面粗壯的小蘑菇傘緣,我知道她是故意想要恢復兩個死者生前最後一刻的姿勢,而不是想要誘惑我;接著又讓我伸出手感受著她大腿上、翹臀上緊湊的肌肉,以及股溝裂縫中某個柔軟的圓點;這麼多年不見,夏雪平身材絲毫沒有走形的趨勢,腰身還是那樣的苗條,身上的肌膚依舊緊湊…… 越這樣忍不住回想,我心裡的滋味就越發的奇怪; 與此同時,我心裡對艾立威的厭惡感,也越發的濃烈,不單單是因為這個所謂師兄是“考學幫”的,最主要的,就是丘康健跟我說的,他是現在整個F市警察局跟夏雪平關係走的最近的人。 兩個人一個坐在副駕駛、一個坐主駕駛,相互之間一點眼神交流也沒有;但是如果說,他倆之間一點微小的事情都沒有,我是真心不信。 不過話說回來,何秋岩,你管這個乾嘛?反正在你心裡已經不認為夏雪平是你媽媽了,她願意跟哪個男人交往是她自己的事情,跟你有關係嗎? ——在我心裡,有一個聲音對我問道。 我自己把自己給問住了。 對啊,我管這個乾嘛呢?但是我潛意識裡,卻又覺得必須管管,既然到了夏雪平身邊,也無所謂什麼理由,就是要看看她現在的個人生活到底如何,就想看看她身邊的男人們,到底都是什麼樣的。 結果兩種想法,再一次相遇,在我腦海裡的紫禁城金鑾殿頂上,開始決戰。 就這樣,我一路躺在後車座,然後直勾勾地盯著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 車子開到了警局大院,夏雪平輕輕用手叩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斜著嘴角“嘖”地咂了一下嘴,然後從前面狠狠地把自己的長發撩起順到頭後面,一股淡淡的發香便散了過來。 下了車以後,我跟著夏雪平上了二樓,艾立威也跟著。這個人還時不時地回頭,饒有意味地看了看我,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但是他的眼睛告訴我,他心裡絕對藏著事情。 該不會是他不清楚我跟夏雪平的關係,而他自己傾心於夏雪平,所以把我當成假想敵了吧? “艾立威,你去把現在手頭案子的所有資料整理一下,貼到白板上,把投影儀打開;把咱們一組的郵箱也打開,如果丘課長把整理好的現場證據資料發來以後,你幫忙收一下。”夏雪平對著艾立威說道。 “去哪?會議室嗎?”艾立威問道。 “那你說還有那裡有投影儀?你是白痴麼?”夏雪平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原來她不論跟誰覺得不耐煩的時候,都是用這句話回敬對方。 說完,她帶著我敲了敲總務處的門。 總務處的處長也是個跟佟大爺差不多年齡的六十多歲大爺,名字叫邵劍英——我知道他的名字,完全是從他的辦公桌上看到的,老一輩警察都有個習慣: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擺上帶有自己名字的名簽。這個人跟我差不多高,估計他身高足有一米八;整個人有些消瘦,頭頂上有很嚴重的謝頂,但是他剩下的那些頭髮倒都是烏黑的;鼻樑很高,上面架著一副鏡片很厚的老花鏡,臉上除了褶皺以外還有不少的雀斑,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 “喲,雪平來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一說話,亮如洪鐘的嗓音便震得我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邵叔,這是我們組新來的警員。你帶他去選一把槍,其他的一些警務用品也麻煩您幫他配齊了。”夏雪平說道。 邵劍英看著我,又看了看夏雪平:“行吧,你就交給我吧。你該忙忙你的。” 夏雪平微笑著看著邵劍英:“您盡量快著些。” 這是從早上到現在,真正第一次看見夏雪平的微笑。 接著,夏雪平對我說道:“等給你配完了警需用品,你就趕緊回二樓會議室開會。可別遲到了。” “是,組長。”我側著臉回答道。 說罷,夏雪平便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這時候,邵劍英已經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檔案簿,走出辦公室,對我說道:“來吧,跟我走吧。” 我跟著邵劍英到了總務處隔壁的器械室,不苟言笑的邵劍英等我一進門,就對我說道:“你這個小伙子,最後還是當了刑警。” “呃……”我被邵劍英說得有點不知所措。 “你不認識我了?”邵劍英問道。 “不好意思,邵處長,我們……之前見過麼?”又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難不成市局的老幹部們都願意這樣跟新來的小年輕套近乎麼?趁著他在整理槍械子彈的時候,我想了想,又問道:“難道您之前來過我們警院或者警專?抱歉了,我確實想不起來您是誰?” 邵劍英轉過身看了看我,然後遞給了我兩盒子彈,然後嘆了口氣,走到了槍械架旁邊,說道:“……不認識我了也難怪。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你還小。” 我更是一頭霧水。 邵劍英接著說道:“我曾經是你外公夏濤的下屬,也是他的學生。雪平剛生下你的時候,我跟你外公開玩笑說,這孩子長大了一定是個很不錯的刑警,當時你外公夏濤還挺不高興的,說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當警察就夠了,不想讓第三代人再遭這份兒苦;沒想到,當年我的一句話,現在應驗了。” 原來這個邵處長,不但知道我和夏雪平的關係,而且跟夏家的關係頗深。 “那……我們住宿樓的那個佟大爺,您跟他也很熟麼?他早上的時候,也像您這樣跟我打過招呼。”我說道。 “嗬,那個人啊。是啊。”邵劍英只是這樣輕描淡寫地說道,他說這話時,用後背衝著我,這讓我感覺到他似乎對佟大爺的關係並不是很熱絡。接著,邵劍英從槍架上找到了一把套在槍套裡的手槍,然後遞給了我:“你看看,這個合適麼?看你這小伙子的身子骨,這把槍用起來應該很順手。 ” 我把手槍從槍套裡拿出來,那是一把勃朗寧MkIII,大威力的衍生系,差不多2磅的重量、20公分的長度,在手裡掂掂分量十足但又不至於很重,拉一拉槍膛,扣了扣扳機,確實很舒服。 “就它了。”我對邵劍英說道。 “呵呵,你們家里人還真都喜歡殺傷力大的槍械。你外公家里以前收藏有一把馬克沁,你媽媽雪平的那把是QSZ92式。局裡其他人,大部分用的都是比較輕便得瓦爾特。” “邵處長……”我低著頭說道,“那什麼……跟您說件事:請您別在局裡說,夏雪平是我媽媽,好麼?這個稱謂,我已經有很多年沒跟她用過了。” 邵劍英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說道,“知道你們倆關係不好,雪平和她丈夫離婚多年,但是沒想到你們的關係這麼不好。” “呵呵,我在警校念了差不多五年多,夏雪平一次都沒來看過我。您覺得呢?” “好好好!”邵劍英點了點頭,“以後我會像對待一般的警員那樣對待你的。” “求之不得。”我點了下頭,表示感謝邵劍英的理解。 “槍套平時可以系在腰上,也可以像背帶那樣卡在褲子上。”邵劍英說完,給我的手槍和手裡的子彈做了登記,又遞給我一副手銬和一件帶有警徽的皮夾、以及一個可以別再衣服上的塑料夾:“你的證件,等晚上下班以前我派人送過去。好好乾,無論如何老夏家一門都是英雄,你這個外孫,可別辱沒了你外公的名聲。” “我會努力的。”我對著邵劍英笑了笑,然後我便出了器械室 去了重案組的辦公室,在一個師兄的帶領下,我來到了我的辦公桌:挺不錯的位置,背靠朝東南方向的窗子,上面有一台電腦;但讓我不太舒服的是,我的辦公桌旁邊就是夏雪平的組長辦公位。 我把手槍和子彈暫時鎖在抽屜裡,拿了一本筆記本一支筆,便跟著師兄趕著去了會議室。 會議室里夏雪平和全組的警員已經坐好,夏雪平則是坐在第一排最靠著左邊投影儀的位置,艾立威就在夏雪平身邊坐著。我便趕緊找了一個位置坐好。 同一組男女比例還算協調,60人的組裡有20人是女警,但是大部分無名指上都戴了戒指,而且看起來,她們平均年齡差不多都在30歲左右。 “喲,新來的啊!” “師姐好,我叫何秋岩,多多關照!” “還挺會說話的,咱們組得有幾年沒來新人了。”“沒錯啊,小弟弟長得還挺帥的!”“行了吧你,你自己孩子都兩歲了,還打小朋友注意啊?”……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我來不及跟所有人打招呼,只能對著他們挨個點頭示意。 但很快,所有人都安靜了,因為徐局長和沈副局長進到了會議室,後面還跟著拿著一杯冰咖啡、滿身大汗的丘康健,幫著丘康健拿東西的,則是換上了一身白大褂、把頭髮紮起馬尾辮的小C。後來我從小C那裡才知道,丘康健帶自己課里新人所習慣的第一件事,就是帶她參加各個組會議,並且讓她幫著自己打下手。 小C走進會議室,見到了我以後,還故意對我拋了個媚眼。結果我面前的女警們又是一陣騷動:“新來的,這小姑娘跟你什麼關係啊?” “……呃,朋友,呵呵。”在小C熱辣而直接的目光中,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什麼朋友,女朋友吧?”旁邊的男警員也跟著起哄,“行啊,老弟!長得挺漂亮啊!” “不是……她是我大學同學,是我朋友的女朋友。”我吱吱唔唔地說道。我跟小C之間的事情真解釋不清,而且有些事情多解釋了也是欲蓋彌彰。再一抬頭,小C正躲在丘康健身邊偷笑著,彷彿她就是要故意看我被這一圈人問七問八、被搞得團團轉一般。 而這一切,也被夏雪平看在眼裡。 隨著局長對著面前的話筒清咳了一聲,會議室裡又恢復了安靜。艾立威幫著沈量才打開了所有的多媒體工具,然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接下來廢話不多說,丘康健開始進行對今天案發現場的概述。丘康健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當然也方便了我們這些警員記筆記。大致的情況是:早上五點鐘,鵲橋公園的清潔工在園區發現了一男一女死在紅娘廣場,便即刻報警;附近的派出所同事趕到現場,率先採取行動封鎖了現場,並馬上上報給市局,鑑定課趕到現場之後,馬上進行了現場拍照、取樣,並馬上把屍體送回局裡檢驗。經過檢驗,兩名死者被害的時間大概在前一天晚上12時45分至12時46分之間。園區裡並沒有安裝監控攝像頭,所以無法根據監控錄像進行對照。 “這麼大的公園,裡面怎麼沒有攝像頭呢?”坐在我前面的一個女警問道。 “當然是方便情侶了!要不然這一對兒鴛鴦,怎麼敢在這地方赤身相對?那不給公園保安演免費愛情動作片了?”我身旁的一個男警員說道。那個女警聽了,回過頭瞪了那男警員一眼,臉上通紅。 “肅靜!”沈量才拍了拍桌子,然後示意丘康健繼續發言。 於是丘康健接下來闡述了現在可以推測出的兩名死者的死因:兩個人是因為在二人頸部主動脈部位,全都被割開了一個長度五厘米、深約1.5厘米的刀口,二人全都因為瞬間失血過多身亡。除此以外,女方死者陰道內、肛門處、包括口腔里和後背肌膚上,檢驗到有精液或精斑遺留的痕跡。不過問題在於,只有陰道內的精液通過DNA比對,發現來自男性死者,另外的其他部位的精液和精斑的DNA,全都來自另一個人。至於另一個人的DNA來源,現在還在查。 “噫……”會議室裡又是一陣騷動。 “這小丫頭還真挺浪……”一個女警小聲說道。 “可不是?跟你說,現在的小女生可會玩了。就我表妹,你知道麼?有一次我姑和我姑父外出旅遊,因為有事提前回家,結果正好看見我表妹光著身子跟人在客廳裡……她還帶了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回家……我姑進家門的時候,我表妹當時正躺另一個小丫頭身子下面伸著舌頭……那小男生那根小玩意還在她眼兒裡面插著呢,你說說,像話麼?”剛才那個臉色通紅的女警小聲說道。 “死者的身份查明了麼?”夏雪平對丘康健問道。 “查明了。等一下啊,小吳——”丘康健示意吳小曦把死者的照片放在投影顯示屏上。 看著那兩張照片,我整個人感覺腦子都要炸了…… “死者男,27歲,系我市神都國際酒店董事長盧坤的次子,盧紘,現就職於神都酒店市場部擔任總監;死者女,16歲,姓名江若晨,系F市一中高中生。目前根據死者遺物裡的通訊設施來看,兩名死者生前應該是處於交往狀態。進一步的信息破解,由網監技術處蘇媚珍處長正在負責進行。” “兩個人交往,那就是說這一對兒男女是處在戀愛狀態了?”徐局長問道。 “目前來看應該是如此。”丘康健答道。 “會不會是,兇手在殺了人之後,對女性死者進行了姦屍行為?”沈量才問道,“之前這樣的案子在我們F市,可不是沒發生過。” “或許有這種可能,但是目前檢驗來自另一個人的精液是否跟男死者精液是同時從體內排出射在女死者身上,這個面前還不好說;恐怕,需要等到下一批驗屍報告出來以後才能下結論。” 徐遠沒說話,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他手裡正拿著一個芝寶打火機,不停地用拇指撥弄著打火機的蓋子,上面撞擊出“叮”、“叮”的清脆聲音。 而我,則看著江若晨的那張證件照,以及下方的那張屍體照上。 盧纮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那是個不枕著巨乳、不嗅著鮑香睡不著覺的人。這樣的人肯定不止一個女朋友,而且淫浪二公子的名聲,早已滿城風雨諸人皆知,江若晨這丫頭肯定不會不知道。 昨天還梨花帶雨的姑娘,今天就已經離開人世。而且昨天明明一副被鐘揚欺負的、自己解釋說連口交是什麼都不懂的清純女孩,今天卻是死在了另一個男人身上,死前還在那個男人身上承歡,而且她的身體上還殘留兩個男人的精液,甚至口腔裡也留有精液的痕跡。 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該不會,江若晨身上另一個人的精液是鍾揚的吧? 不可能,那小子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呢。 會不會是唐書傑或者其他那兩個臭小子的?為了幫著鐘揚報仇跟盧紘一起先上了江若晨,然後殺了她?而且以唐書傑他們幾個人的身份,認識盧二公子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問題是如果為了鐘揚報仇,殺了江若晨本身就有點過分了,何況他們殺掉盧二公子的理由是什麼?如果僅僅是因為江若晨本身是個淫娃還要裝成白蓮花,那幾個小子直接殺了這一對兒就夠了,為什麼還要曲意逢迎、先來一場3p再殺人。 我更在意的是,那個人居然在江若晨的身上留下了精液,而並沒與帶避孕套。如果這是一次蓄意殺人,那麼這個兇手也有點太疏忽了,對於一個兇手來說,留下精液或者陰道愛液,要比留下他/她自己的腳印還要致命。 難不成是某種性獻祭儀式?不可能,盧二公子那人玩的比較瘋了點,但這個人還是惜命的,開著輛跑車但他最快都不敢開到130,更不可能參加什麼帶有犧牲自我生命的邪教或者其他地下組織。 “夏雪平,”沈量才坐在主席台前,沒好氣地看著夏雪平說道:“你跟你手下這幫人,該知道幹什麼了吧?” “清楚。”夏雪平說道:“等開完了會,我就安排他們調查這兩個死者生前的資料和交際圈。” “不僅要查,還要盡快查清楚、盡快破案!”接著,沈量才看著在座的所有人說道:“你們別以為隨便查查就可以了,我們是警察局,不是什麼商業諮詢公司。你們手頭已經四個案子了!你們想留到什麼時候?你們跟二組一起偵辦封小明的案子,但是二組的效率可比你們高多了!順著封小明的那條線,他們還破獲了一個販毒集團,雖然命案沒有進展,但至少有收穫;可是你們呢?告訴各位,市局不養閒人!這個月你們要是再無法破案,重案一組乾脆裁撤算了!” 沈量才惡狠狠地說完了話,台下的人全都不敢吱聲,不少人還在咬著牙怒視著沈量才。而旁邊的徐遠卻一直在玩著打火機,等沈量才說完了話,他才拍了拍沈量才的肩膀。 沈量才回過頭,似乎有些受寵若驚。 徐遠把嘴巴靠在了麥克風前,說道:“你們各位都要努力啊。知道你們的壓力大,但是希望你們不負眾望。接下來還是匯報一下你們現在查到的東西吧。艾立威——” 艾立威坐在座位上,沒有說話。 “艾立威警官?”徐遠盯著艾立威看著。 坐在椅子上的艾立威依舊沒有說話,看起來此人現在正在發呆。 夏雪平馬上轉頭看了一眼艾立威,然後用手肘猛撞了艾立威的肩膀一下,他這才反應過來:“哦哦……不好意思局長……昨天沒休息好!開小差了,不好意思……” “你們一組的人怎麼搞的?”沈量才說道,“開會開小差,平時辦案是不是也經常開小差啊?” 徐遠沒有順著沈量才的話說下去,而是繼續跟艾立威問道:“你匯報一下,你們組現在對於之前的三個案子的調查情況。” 艾立威有些不知所措,轉頭看了看夏雪平。夏雪平平淡地說道:“沒事,有什麼說什麼。” 艾立威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紅星雜貨舖老闆滅門案、以及封小明的案子,仍然沒有頭緒……” “嗬!我說什麼來著?”沈量才嘲笑著,對徐遠說道,“一點都不意外!” 而徐遠則是面無表情地盯著艾立威。 艾立威接著說道:“可是……在秦江實業董事長高瀾案發的那輛車子裡,我們組發現了一根紅羊毛線繩……但這根紅線繩,據檢查,不屬於高瀾和他的女性夥伴。”說著,艾立威拿出一個密封袋,舉在手裡。 “那這個紅線繩能說明什麼?”徐遠問道。 “難道說明有人在高瀾的車上織毛衣麼?”沈量才嘲笑道,“拿著這根紅線繩,你們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麼?無用的證據!又是什麼紅線繩、又是什麼字條的,你們重案一組,總能把垃圾拿來當證據!可笑!” 會議室裡又安靜了。 看著艾立威手裡的紅線繩,我的心裡卻十分的癢癢,最終我沒忍住,站起了身:“能把這個紅線繩給我看看麼?” 這一刻,會議室裡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我的身上。 “遞給他,讓他看看。”沈量才說道。 艾立威便讓人一個接一個,把那根放在塑料密封袋裡的紅線繩傳到了我的手裡。 我想了想,打開了密封袋,嗅了嗅那根紅線繩。之後,我便對艾立威和丘康健問道:“不好意思,我問一下,高瀾的女伴身上有沒有灑香水?” “有,傳統的香奈兒五號。”丘康健說道,“因為在同一輛車裡死去的女死者也是本地富商的女兒,曾經去法國留學,對香奈兒這個牌子情有獨鍾。” 我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死者有沒有在車裡放空氣清新劑的習慣?” “有,某品牌的檸檬香型清新劑。”艾立威說道。 “這個紅線繩上面,是白檀香和沈香味道焚香,甚至還有茶香味道的氣息。” 艾立威聽了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這個也是我們推測出,這東西不屬於死者的東西。” “但是我知道這個紅繩是從哪來的。” 在座的警員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那你說說吧,新人。這東西是從哪來的?”徐遠看著我問道。 “有紅繩的地方很多,而且就像剛剛沈副局說的那樣,也可能使有人織毛衣,但是織毛衣不會留下這麼長一條紅繩,同理,就算是人身上穿的毛衣也不會留下這麼一條長長的線頭,何況被織成毛衣過的線繩,不會是這樣筆直的,而是會彎曲的;而有焚香的地方也很多,菩提山上的佛寺、三清湖旁的的道觀,市區內的佛堂和禮佛、敬道的用品店,殯儀館、墓園,還有仿日式的品香俱樂部,茶館,但問題在於,剛剛我提到的所有的地方,大部分焚燒的是白檀香,很少焚燒沉香,更別說茶香——日式品香俱樂部倒是有茶香,但是在裡面如果進行香道冥想活動,香道愛好者需要事先更衣、沐浴,除了俱樂部發的浴衣和服之外,不能穿自己的內衣內褲、甚至連吊墜、首飾和護身符都不能佩戴,男女更衣間都有檢查的服務人員,所以更別說一條紅線繩。” 周圍的人都點點頭,表示有道理。 “那麼接下來,在我們F市,就只有一個地方了,”我說道,“香青苑。” 徐遠局長聽到這個地方,臉色立刻變了,沈量才的表情也很尷尬——我以前在警專的時候就听說過,香青苑這個地方,市局老早就像取締了它,但是無奈,一開始每次查封,後來很快就會再營業;再後來,市局的警察想要去搜查都很難,都會收到很大的阻攔,其原因,據說是因為香青苑的幕後老闆,實際上是省裡的一個大人物。市局後來才作罷,不過這些市局領導們,每天無不拜神求佛,希望省裡那個大人物早日死於非命。 “你為什麼說這東西是從那裡來的?”徐遠對我問道。 “很簡單,香青苑是個低級娛樂會所,但是格調和消費水平都處於高檔,這樣的地方全省就有三處,全國更是不計其數。在哪裡能消費得起的顧客,也是可以隨便買張機票就可以玩遍全國的。為了吸引那些主顧恩客,香青苑玩的那一套,便是仿古——從一切陳列設施,到在那里工作的人員,全都要在保持現代化的同時仿造唐宋和明清時期青樓妓館的套路,男服務生要扮演成龜奴,在哪裡做肉體交易的女服務員則是從頭到腳裝扮成古裝的樣式。那裡也正好會焚香,而在他們的線香里,還會加入一些從東南亞和拉美進口來的催情香料,這也是為什麼這條紅線繩上的焚香味道,要比寺院裡的嗅起來好聞得多的緣故。如果我沒猜錯,這條線繩,是系在那裡做肉體交易的性工作者的腰間的——這是從古代留下的老傳統了,就算是在床上翻雲覆雨的時候,一條繩繫在腰間,表示讓女孩子不至於‘一絲不掛’,這算是給妓女留下的最後尊嚴。香青苑什麼都要仿古,這一條,他們也沒落下。” 會議室里安靜了一陣。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艾立威不客氣地問道。 我看著艾立威的眼睛說道:“因為我去過。” 周圍人又是一片嘩然。艾立威的嘴角似乎上翹了一下,夏雪平則是冷冷地看著我。 “呵呵,以前做警校生的時候去過。就因為這個記過了,我沒去成安保局。徐局、沈副局,進咱們市局以前去過低級娛樂場所,不算犯咱們警局家規吧?” 徐遠輕笑了一下,嘆了口氣,沈量才也有些哭笑不得。而艾立威卻在斜著眼睛盯著我。 那個地方我確實去過,而且還是跟今天死去的那位盧二公子一起去的。那時候我剛認識他,他為了跟我示好,所以他拿錢請的我。裡面的女孩子們確實很漂亮,有不少是本地幾個名牌大學的女大學生,每個女孩都穿著一件紗質漢服、繫著肚兜、下面穿著輕柔的襦裙,把她們每個人的身材都完美地展現在了客人面前;美酒美食下肚,看著身邊坐在香霧裡的小姐姐,恍惚間真以為是進了可以讓人任意放肆的極樂仙境、亦或是酒池肉林中去…… 可是被那些小姐姐們帶上大歡大喜的巔峰之後,腦子進入冷靜的賢者時間後,我看到的卻是無窮無盡的紙醉金迷,甚至身邊還有一些姑娘,臉上哪怕還在掛著潮紅,眼睛裡卻流著委屈和悲苦的眼淚。 那天在包間裡的床上,我伸手給那個比我打了四歲的妓女擦了眼淚。我從沒有想過我第一次給女生擦眼淚,竟是在性交會所裡。 “小姐姐,你哭了……”“我沒事……弟弟公子……”那名妓女依舊按照他們會所的製度,說著古裝戲裡的戲詞,“奴家沒事……奴家只是累了,對不起,奴家不哭了,奴家不想讓弟弟公子委屈……奴家這就再用自己的身體伺候弟弟公子……” “別,”我攔住了那名女孩伸到我雞巴上的手,一把摟住了腰上繫著條紅繩的她,“小姐姐,別這樣了。別再演了。你要是想哭的話,就靠在我身上哭一會兒吧。”她再也忍不住,便把自己的臉埋在我的懷抱裡,瞬間眼淚四溢,但是她卻咬緊了牙,沒敢哭出聲。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去過那裡,也沒再跟盧紘一起混。 “去過了就去過了,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要不是因為你去過那種地方,我猜你們夏組長,到現在還拿著這條紅繩畫魂兒呢!”沈量才說道,“你進了市局工作了以後,別再去了就行。” “是。”說完,我坐了下來。 “行吧,現在你們也得考慮一下,調查調查在'香青苑'會所工作的那些女性了。”徐遠說道,“夏雪平,我相信你們一組有這樣的能力,不過因為該會所可能涉及黑社會組織,所以如果需要,我會讓二組的人協助你。” “不用了,”夏雪平說道,“封小明的案子已經夠麻煩二組的同事了,這個事情,我們還是自己動手自己乾了。” “有志氣!”沈量才笑了笑,“我還以為夏組長,成天就會捏著幾張字條玩呢?其他人還有什麼問題麼?沒什麼問題散會了。” 我咬了咬牙,站起來說道:“報告!二位局長,我有情況匯報。” “什麼事,你說吧?”沈量才問道,“可別再是什麼關於性交會所的細節了,那些東西我們沒興趣。” “是關於夏組長在案發現場發現的字條的。”我說道。 夏雪平聽了,猛地轉過了頭,驚訝地看著我。 “那張字條,你覺得有什麼問題麼?”丘康健問道。 “不知道在本市有一個網站,在座的各位有沒有人聽說過?——網站名字叫‘桴鼓鳴’。” 全會議室裡的人都有些不明就裡,包括徐遠和沈量才也是一臉疑惑。 唯獨一個人,背對著我坐著,一點反應沒有。 艾立威,他在想什麼? “這個網站是乾什麼的?我想在座的大部分人、甚至整個F市的大部分人都應該沒聽說過吧?”徐遠對我問道。 “沒錯,因為這是個暗網。這個事情,我本來想要私下跟您和沈副局、還有網監處的蘇處長匯報的。但是既然跟命案似乎有所關聯,我覺得還是現在說出來的好。” “你難道不認為,那是個惡作劇?”沈量才問道。 我剛想說些什麼,突然面前的顯示屏突然黑屏了,然後上面出現了一片很刺眼的紅色,把我和其他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正舉著一台平板電腦的丘康健的大叫了一聲,然後舉起自己的平板電腦屏幕給沈量才和徐遠看——他的平板電腦屏幕上,也出現了相同的畫面。 緊接著,在座所有人的手機,都震動了一下,似乎都接到了群發消息一樣。我把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上面也是一片刺眼的殷紅,我想把屏幕鎖上,無論是點關機鍵還是home鍵,都無法做到;而周圍的師兄師姐們,也都是舉著手機面面相覷。 “快給蘇處長打電話,問問怎麼回事?”徐遠趕緊放下了手裡的打火機,對沈量才說道。 沈量才二話不說,舉起了自己面前的內線電話:“快給我接網監處辦公室,我找蘇媚珍!”但沈量才的話音剛落,紅色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黑色底框,上面慢慢顯現出一個大字: “冤”。 “什麼意思?”沈量才回過神,睜大了眼睛看著投影屏幕。 緊接著,那個“冤”字消失了,然後屏幕上閃出另一個畫面,這個畫面,跟桴鼓鳴網站的主頁背景,完全一模一樣。 上面寫著一行字:“桴鼓鳴——誰才是不公平的那一個?” ——可後面,還跟著一段話: “人們相信的,應該是集體的法律,還是一個人的判斷?當一個人依照自己的判斷殺掉另一個人的時候,究竟是死刑還是正義?如果一個人的判斷叫做正義,那麼每個人,是否都應該有執行'正義'的權力?如果我按照我的判斷,殺掉一個自認為'正義'的人,這樣的行為,是否也叫做'正義'的伸張?” 接下來,網站上出現了四個名字:“高瀾,封小明,沈福財,盧紘……” 最後一行字,讓我不寒而栗: “夏雪平警官,最後一個死的,會是你。” 我心裡一涼,抬頭看著夏雪平。 她正坐在椅子上,右手伸到右後側,緊抓著自己的頭髮,我從她的側臉來看,她的眼神裡,似乎充滿了一股不可言喻的寒涼。 “報應啊夏雪平,”沈量才皺著眉頭說道,“我看你這次怎麼辦!” 還沒等夏雪平回應沈量才的話,一個值班女警跑到了會議室:“徐局長,剛接到的報案:時事傳媒集團大樓發生爆炸!現場情況未知!消防局救援隊已經出發了!” 父親工作的地方! 徐遠馬上站起身,披上自己的風衣,對著沈量才說道:“量才,你去告訴老邵,讓他們總務處在家裡看著;再告訴蘇媚珍,讓她給我馬上回复警局電腦系統!之後我們在樓下匯合。” “明白!”沈量才起了身,馬上下了樓。 轉過身對著那個值班女警說道:“給我通知重案二組,告訴他們,跟一組在樓下集合!其他部門原地緊急待命!”轉過身對所有人說道:“一組所有人,配好槍械,出發!” 父親工作的地方…… 我突然感覺有些天旋地轉,父親該不會有事吧? “還磨蹭什麼呢?”夏雪平雙手抱胸走到了我身邊,對我呵斥道。 說實話,這個時候我需要她對我呵斥一句,這樣能夠使我保持清醒。 “趕快跟我走!”夏雪平對我說道,“難道還要我像你小時候一樣拽著你麼?” 我無話可說,只好加快了腳步。 我迅速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出了自己的手槍,又直接伸手抓了一大把子彈揣進警服上衣的口袋裡。接著我依舊坐到了夏雪平的車子上,坐上後座以後,從口袋裡把剛才的那一把子彈全都撒在後座上。 在駕駛位置上的艾立威看著我,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早上不是就在這輛車上麼?”我抬頭看了艾立威一眼,然後仔細地往彈匣里安裝著子彈。 “你懂不懂規矩?”艾立威不悅地看著我,“早上那是事情緊急,你開車送夏組長來的,送你回來算我謝謝你。現在是出勤,一級警員應該去坐局裡統一配發的警車。你一個新來的,第一天就往組長的車上坐,還讓一個三級警司開車,算怎麼回事?” 我安完了子彈,把彈匣安好,把子彈推上,接著我也毫不客氣地抬頭與艾立威對視。這時候正巧趕上夏雪平也趕來,打開車門。我便趁機對艾立威說道:“我就坐這輛車了!我一個一級警員還就讓你一個三級警司開車了,怎麼的吧?徐遠局長和沈量才副局長都沒說什麼,你在這神氣什麼?你要是牛逼你別開車,咱們誰都別去現場出勤了!” 本來我就不喜歡這個艾立威,即便他比我警銜大一級;剛才他又趁著夏雪平不在、別的警員同事也不在,開口就要跟我立規矩。講真,這件事可能錯在我,是我沒有按照警隊的統一調配跟其他警員上局裡的警車,說嚴重點,按道理算違紀;但我這個人脾氣向來如此:你如果敬我,我也敬你,你要是對我有話不能好好說、有道理不能好好講,非要出言不遜,那也別怪我不客氣。 夏雪平打開了車門,就听見了我在跟艾立威硬嗆,坐到副駕駛位置上便問道:“吵什麼呢?同事戰友之間不能好好說話?” 我趕忙跟艾立威說道:“艾師兄,你自己問問組長大人,剛才是不是她說的,讓我跟她走?” 艾立威看著夏雪平,沒等他開口說話,夏雪平便說道:“沒錯,剛才是我說的。”夏雪平系上了安全帶,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從今天起何秋岩就跟著我出勤了。” 有了夏雪平的令箭,我便對這個師兄無所畏懼了。我看著艾立威,對他聳了 聳肩,閉著眼睛把頭輕輕地往夏雪平那邊探了探。 艾立威咬著牙,氣餒地轉過頭,猛地點了點頭:“行啊……行!誰讓咱們一組這麼些年就來這麼一個新人呢!” “囉嗦什麼,快開車!你是白痴麼?”夏雪平轉而對艾立威呵斥道。 這一刻,別提我心裡多高興。 艾立威把夏雪平的警笛打開,一腳油門開出了警局大院。 可馬上,我的心境又變得忐忑起來——“桴鼓鳴”這個網站剛剛侵入警局的電腦系統,市裡就發生了爆炸案,爆炸地點居然還是父親的工作單位…… 父親會有事麼? 風雨裡的罌粟花 【第二章(4)】 “哼,上車時候賴著不走,下車的動作倒是比誰都麻利!” 這是在車子到了時事傳媒大樓前面之後,在我推開門跳下車時,艾立威說的話。他用很小的聲音嘟囔著,但還是被我聽到了。 我往大樓門口跑了兩步,才緩過神來:大廈本身並沒有什麼損壞,消防局救援隊的人跟周圍派出所的民警、加上大樓裡的一些穿著西裝的白領正站在樓門口的停車場前談著話,再仔細看看周圍,出了樓前一片狼藉、垃圾桶內冒著煙、草坪上幾處有好大一塊的焦黑以外,其他地方並不像想像的那麼糟。 似乎是虛驚一場。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老爸。此時老爸正蓬頭垢面地跟一個全身穿著防暴服、手裡還拿著一個記錄簿的消防人員做著口述。我連忙喊了一聲:“爸!” 老爸轉過頭,看了看我,對我露出了笑容。而接著,老爸的表情有些凝固了。我回過身,此時夏雪平已經下了車,整個人面無表情站在車門後面,她看著父親,長發被風吹散。 看樣子,他倆也確實很久沒見了。這一眼,隔了將近十年。 艾立威也走下了車,好奇地看了看父親,看了看夏雪平,又看了看我。他皺了一下額頭,然後閉上了眼。我估計以他的智商,應該也能猜到我跟夏雪平的關係了。 我不屑地看著艾立威,又看了看夏雪平,期待著夏雪平能有什麼舉動。 在這時,天上的雲彩飄過,陽光露出一張溫熱的臉龐。與此同時,我的眼睛被夏雪平身後上方的某個東西晃了一下,我順著那個地方定睛一看,在一個細小的反光點的後面有一個似乎呈半蹲姿勢的黑影…… 我來不及反應,三步並作兩步,直接衝著夏雪平撲了過去。 起初夏雪平的眼神有些驚駭,她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可緊接著,一聲清脆的槍聲劃過了天空:“砰!” 再回頭看時,夏雪平的車門邊框上,已經留下一個還在冒煙的圓孔。 “沒事吧?”我摟著躺在地上的夏雪平問道。 尷尬的事情是,由於剛才動作太猛,她的那件襯衫第二顆和第三顆鈕扣居然迸開,雖然鈕扣還在衣服上面沒有被崩掉,而且,此時我下巴正貼著她的衣扣線中間……也就是她的乳溝上面…… 夏雪平臉上微紅,尷尬地看了看我。我連忙把下巴抬起來,可意想不到的是,她卻就這個姿勢把我的頭又緊抱了下來,這次我不僅是我的下巴,連我的嘴唇都已經貼到了她那輛團軟軟的肉丘上了…… 一陣熟悉的體香沁入我的大腦…… 可我來不及意亂神迷,夏雪平摟著我的身子往車子外側連著打了三個滾,我也反應過來,用手不斷地擎著地面幫著她。 果然,第二槍旋即打來,正好打在剛剛我把夏雪平撲到的那個位置上:“砰!”按照彈痕的位置來看,如果夏雪平沒有抱著我打幾個滾躲開,這一槍正好能打穿我的頭顱、並且同時擊穿夏雪平的心臟。 等打完滾以後,夏雪平已經換到了我的身上。她胸前春光大開,讓我一時間看得有點痴——整整齊齊的黑色襯衫裡面是她健康的膚色,保守而帶著些許神秘感的深紫色文胸裡面,那一對兒乳房以外地渾圓飽滿,由於她的動作太大,雙乳差一點就從那極低的罩杯裡跳出來;那條神秘的深溝和光滑的肌膚,在襯衫豁口處,已經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 好久不見,我似乎已經忘了夏雪平的身材,看不出來她還是個“隱藏巨乳”。 不對,似乎從小我就是喝牛奶和奶粉長大的,夏雪平似乎從來沒有親自餵過我,可能這也是我比較喜愛女生乳房的原因,無論巨乳還是微胸、無論堅挺還是下垂,我都照單全收。 ——可惡啊何秋岩,這生死關頭你在想什麼呢! “小混蛋……這幾年那你可學壞了!”夏雪平輕聲對我說道,然後從我的身上起身,呈半蹲姿勢躲在了不遠處,一根已經傾斜的路燈燈柱後面, “快起來!” 被她這麼一說,我臉上也是一紅。我迅速地打了個前滾翻,到了她身邊,伸出手,幫她把衣服釦子重新扣好:“可不是,你不在的這幾年,我可是逍遙得很。” 她似乎被我這舉動驚了一下,多盯了我一眼,然後從腰間掏出一把槍——一把銀亮的QSZ92。看著她舉槍的樣子,我打心裡覺得這把槍跟她那氣質很配。 就在這時候,第三槍從街對面的樓上打來,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燈柱上。假如風要是再大些或者再小些,這發子彈肯定會打在夏雪平或者是我的身上。夏雪平確定那發子彈打完以後,二話不說,抬手就對著對面樓頂還了一槍,緊接著就思路清晰地站起身,還拽了我的衣服一下,對我說了個字: “追!” 無論是我的勃朗寧,還是她的QSZ92,手槍這東西,50米開外能不能打到東西誰都沒有準,何況對方那個射手還是居高臨下。夏雪平開的那一槍,其實也根本沒想打到人,她就是想要用子彈嚇阻一下對方,對方使用的是狙擊步槍,而且如果是專門來殺人的,步槍里肯定不會裝有超過五法子彈——自己位置暴露以後對方如果人多,再沒有掩護的情況下用狙擊槍對付對方基本無意義,所以夏雪平開了那一槍以後,那射手肯定要準備逃跑。 我和夏雪平穿過了車流湍急的馬路,夏雪平還翻身滾過了一輛車的引擎蓋,嚇得那司機似乎連眼珠都跳出來。我則是手忙腳亂地對來往的車輛舉著槍打著手勢,竭力跟在後面。夏雪平果然是一頭狼,孤狼,因為一般人追不上她的腳步。 進了對面大樓,我和夏雪平翻身跨過了證件掃碼口,門口的保安試圖攔住我和夏雪平,結果被夏雪平一腳踢翻。我看了一眼夏雪平,也來不及多說什麼別的,跟著她直接進了推開太平門進了消防通道。我和夏雪平雙手握著槍匆匆往樓上跑去,而樓上也傳來沉悶而匆忙的腳步聲。 那棟樓一共大概十層,我和夏雪平跑到第四層半的時候,從樓梯間的天井上方,露出一個用迷彩面具蒙著臉、還戴了雙護目鏡的頭來。見了那人,我對準了抬手就是一槍。 可惜那人早在我舉槍之前,就反應了過來,把頭縮回去不說,還衝著下方連開了兩槍。那人的槍法極準,一槍給我的褲腳打出個豁口,另一槍的子彈,則是擦著夏雪平左邊的髮梢掠過的。 “不能讓他跑了!”夏雪平說了一聲,朝上方連開了兩槍,又閃身躲回來;而她剛往後退一步,我便又上前去開了兩槍,接著也躲了回去。就這樣,我和夏雪平來來回回七八次,一邊開著槍一邊往樓上走。我真就不相信,那槍手雙拳可敵四手。 可等我和夏雪平跑到第五層的時候,樓梯間裡一個人影都沒有。倒是地上留下了一條血跡:看樣子,不知道是夏雪平還是我,剛剛其中有一槍打中了那人的右側小腿,而且根據樓梯上的血跡,這個人應該不是從上面跳下的,就是打滾滾下來的。 我和夏雪平推開了五樓的門,小心翼翼地俯身走了進去。這棟樓的五樓看起來棄置已久,安靜的讓人覺得壓抑、並且毛骨悚然。 我和夏雪平正仔仔細細地到處觀察著,突然聽見走廊盡頭一聲悶響。我和夏雪平趕忙跑了過去。只見一個廢棄辦公室的門被人撬開,辦公室裡的窗戶也是開著的,而窗戶旁正好有個笨重的辦公桌,其中一個桌角上面係好了尼龍繩,一直伸向窗外。 我倆連忙從窗戶往下看去:那條繩子足足可以探到三樓下面,而窗子正對著的下面是一個大型鐵皮垃圾箱,現在上面的白色塑料袋上還留有殷紅的血跡。再往前看,一輛無牌照的摩托車已經遠去,車後方馱著的那個人的右小腿上面,正好有汨汨鮮血流出。 “沒想到就這麼讓他跑了!”我十分氣餒,猛拍了一下窗台。正式從警以來第一個追捕對象,就這麼插著翅膀飛走了。 “能讓你抓到才奇怪。”夏雪平平靜地說道,“這條逃跑路線,估計是那個槍手早就準備好的。” “怎麼說?” “一棟大樓就這麼一層棄置的,他別的樓層不選,偏偏選了這一層;偏偏下面還有個足夠躍下緩衝、不至於摔斷腿的垃圾箱;而且下面還有人接應。你仔細看看,窗台也是清理過的,恐怕就是為了不留下腳印,所以預先清理好的。” 我攤開手掌一看,剛才我再窗台上猛拍了一下,但是手上確實一點灰塵沒有。實際上,從我和夏雪平剛才一路過來的走廊的地磚到這間屋子的地磚上都是一塵不染的,而其他的辦公室的門把手上,早就結了一層厚厚的蜘蛛網。更重要的事情是,那個槍手的血跡在這間屋子門口突然消失了,然後又繼續出現在垃圾箱的塑料袋上面。 “夏組長!……何警官。”艾立威匆匆跑了過來,“……你們……沒事吧?” “我沒事。”夏雪平檢查了一下自己,然後不自然地撫摸了一下襯衣上的那兩枚釦子,接著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的眼睛。 我看了看夏雪平,又對艾立威說道:“唉……託你艾師兄的福,就是警褲褲管上面豁了個口子。”我心裡倒是覺得疑惑,這個姓艾的是怎麼跑上來的?跑得還挺快,不過剛才我和夏雪平在樓梯間裡開了那麼多槍,卻也沒見他上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艾立威看著夏雪平,痴痴地笑了笑,“大難不死!我就知道夏組長身手這麼好,肯定會沒事的!” 呵呵,果然就像丘康健說的那樣,這個人油腔滑調的,對此我並不覺得驚訝,“考學幫”的果然都是一個尿性!剛才你偉大光榮正確的夏組長差點被人從身後打穿個窟窿的時候,你怎麼不見了呢? ——對啊,那個時候艾立威不是就在駕駛位那一側的車門旁邊麼?狙擊手開槍以後,他怎麼不見了? 但是被他這麼一說,夏雪平的臉上似乎露出一絲似有似無的微笑。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咬著牙,然後嘆了口氣。 “走吧。這也沒什麼可看的。”夏雪平對我說道,“等一下你打電話給局裡,告訴丘課長,讓他的人到這裡取一下血樣。” “我知道了。”說完,我便拿出了手機把電話打回了局裡。我也是當時忘了,自己手機剛才在會議室裡也是被“桴鼓鳴”的網站病毒入侵,但是現在手機居然恢復到了正常狀態。 回到了一樓,幾個警員和徐遠、沈量才都被大樓的工作人員攔著。沈量才正跟著一個穿著西裝的人扯著脖子吼著:“……我知道你們的有你們的安保細則!但是沒看見我們的人穿著警服麼?我們的人是對你們的人造成了肉體傷害,可是你們的人不還是放了個狙擊手進來了嗎!” “我們的人又不知道是狙擊手……”對方也提高了調門吼叫著,但是氣勢比沈量才弱多了。 “一句不知道就可以了?告訴你們,我們有權利懷疑那個狙擊手就是造成對面大廈爆炸的元兇,我現在甚至懷疑你們大樓保安部跟對方有勾結!” “少說兩句吧,”在一旁捏著打火機蓋子,不停地甩著打火機身的徐遠對沈量才說道,接著他又看了看夏雪平和我還有艾立威:“你們沒事吧? ” “沒事。”夏雪平說道,“讓那個人跑了。不過他也中了彈。何秋岩已經打電話給丘康健,讓他們鑑定課的人過來蒐集血樣。” 我也趕緊說道:“丘課長說了,他們的人十五分鐘以後就到。而且如果我沒猜錯,那個槍手用的狙擊步槍還在頂層留著。” 徐遠聽了點點頭,走到了那個穿著西裝的人面前:“歐經理,我們這次是需要在你們這裡進行調查,而且還會帶一份搜查令過來。這下你可以跟我們警方配合了吧?” 那個歐經理看了看我和夏雪平,又看了看艾立威,接著對著徐遠和沈量才委屈地說道:“不好意思啊各位警官……我知道你們也都不容易,但是我們也有我們的規矩……” “這話就不用說了!”徐遠拍了拍那個歐經理的肩膀:“謝謝你的配合。”徐遠說完,對著歐經理笑了笑。這一笑,讓歐經理更加害怕。徐遠個子不高,但是舉手投足間霸氣得很,再加上本身他就長了一副刀條臉,而且很瘦,笑起來的樣子確實帥,但是更多的是猙獰。說實話,如果我不知道徐遠是我們局的局長,要是讓我在大街上碰到他,我肯定會以為他是黑社會。他的樣子甚至比黑社會都要黑社會。 我正這樣想著,然後跟在夏雪平身後走著。沈量才卻突然叫住了夏雪平:“怎麼,就這麼走了?” “副局長大人還有何見教?”夏雪平轉過身,無奈地看著沈量才。 “我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沈量才沒好氣地說道,“你把人踢了你忘了麼?正好外面都是救護車,已經送醫院了。我在這費盡口舌幫你說話,你就這麼走了?” “副局長大人能為我說話?嗬,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夏雪平冷笑了一下,“老規矩,醫藥費從我這個月的工資裡扣,這個月工資不夠扣的就再加上下個月的。這種話每次都要我說一遍麼?囉嗦。”說著,夏雪平對我招了招手,“走了,去對面看看。” 沈量才被夏雪平氣得,像踩了地雷一般,在原地直跳腳。 從十層樓裡出來以後,夏雪平則是規規矩矩地走在前面,領著我和艾立威從旁邊的人行橫道等著紅綠燈穿過,緊接著,夏雪平徑直走到了站在時事傳媒大廈門前的老爸的旁邊。 “那男人是誰啊?”艾立威盯著老爸看著,似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 “呵呵,你心中至高無上的夏組長的前夫,”我轉頭對他示威道,“也是我父親。” 艾立威站在原地,閉著眼睛不說話。 我笑了笑,跟上前去,站到了老爸和夏雪平身邊——上次這樣站在他倆身邊,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 “好久不見了,挺好的吧?”這是父親跟夏雪平的第一句話。 夏雪平點了點頭:“你也是老樣子。” 在我看來,可不是這樣。今年剛好40歲的夏雪平,看著依舊很是年輕;而父親雖然剛過了45,日積月累的疲勞和飽經風霜的那張臉,讓他顯得蒼老許多。兩個人站在一起,誰能想到他倆曾經是一對兒夫妻,而且還共同擁有一個21歲的兒子和一個17歲的女兒。 “又是來殺你的?”父親看了看對面樓說道。 “早就習慣了,”夏雪平輕描淡寫地說道,“在F市要殺我的人不算少。” “你一個人,又是個刑警,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非要拼命。” 接著,夏雪平從西裝裡懷口袋裡拿出一張帕子,遞給了父親:“擦擦吧,一個副主編渾身上下搞得這麼邋遢,不像話。” 父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呵呵,這麼多年不見,再見第一面就讓你見笑了。收起來吧,給弄髒了怎麼辦。” “拿著吧。”夏雪平說完了這三個字,抿了抿嘴。 “收起來吧,雪平,我樓上有毛巾和香皂。”父親依舊拒絕道,夏雪平這才把那張帕子收回了西裝裡懷。父親看了看我,又笑了笑,對夏雪平說道:“怎麼樣,秋岩在你手下乾的可還行?” 夏雪平這才又恢復了嚴肅的表情:“他才剛來了一天不到,現在還不是下評判的好時候,還需要考驗考驗。”接著又看了我一眼,對父親說道:“倒是你這個當爸爸的,也不好好管教管教兒子,你可不知道他現在都學會了什麼!” 我側過臉低著頭,咬了下上嘴唇:不就是我吃了你夏雪平的豆腐麼?剛才輪到槍擊那次是意外,我要是不把你撲倒了你夏雪平現在還有命站在這裡說話?而且大早上在鵲橋公園,還不是你故意跨到我身上的?你一個風韻十足的熟女親媽動作非要那麼誘人,就別怪我這個火氣正旺的兒子對你有反應!這可倒好,你倒是先上狀了,我心裡還覺得委屈呢。 “小子,你做什麼事情了,惹你媽媽生氣了?”父親少有地對我態度嚴肅地說道。 “哈?”我只能趕緊打了個幌子,因為這話我真沒法如是說出來,而且說出來了夏雪平自己怕是臉上也不好看,“她您還不知道?打我小時候算起來,夏雪平什麼時候對我滿意過啊?” 夏雪平又看了我一眼,微微低下了頭,嘴角似有似無地上翹了一下。這時候艾立威也湊了過來,夏雪平轉過頭給艾立威和父親相互介紹了一下對方,然後對父親正色說道:“這裡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發生爆炸的?你有頭緒麼?” 父親想了想,無奈地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A4打印紙,遞給了夏雪平:“你看看吧,剛才你和秋岩去追對面樓追人的時候,我在門口郵箱裡發現的。似乎大廈裡每個郵箱裡面都被投放了三四張。”父親說著,又遞給我和艾立威各一張。 那上面是手寫字體,字跡歪歪扭扭,不知道是寫信人故意寫成這樣讓警方認不出筆跡、還是這人平時寫字就難看。每一張紙的內容、字跡、格式完全相同,應該是複印出來的。信上的語句依舊病句叢生、邏輯阻塞,大致的意思是這樣的:大廈門口的爆炸,是此人對時事傳媒的最後通牒,要時事傳媒的平面媒體、電子媒體上都打出之前的所有殺人預告廣告,並且如果在這週內,在全國網絡沒有人響應在社群網上註冊一萬個ID為“聲援桴鼓鳴”的賬號,下一次將在F市本地三處人流密集的地方搞下一輪的炸彈行動。 “聲援桴鼓鳴……這個人還真想得出來。”艾立威說了一句。 “桴鼓鳴……這是個什麼東西?”父親問道。 “這是個本地的暗網。就在剛才這個網站把我們警局的網絡系統入侵了,到現在好像還沒恢復。”夏雪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父親,“難道不是你告訴他的麼?” 父親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 “老爸不知道,”我對夏雪平說道,接著又轉過頭看著父親,“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發現的,但是之前並不知道它是乾什麼的,因此我跟誰都沒說。今天早上出任務去犯罪現場,發現這個網站的名字,跟夏雪平發現的那張字條上面說的東西很像。我正準備匯報給局長,市局的局域網就被入侵了,連上市局WIFI的設備都會被黑進去。”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父親又問道。 “他們想要殺了夏組長。”艾立威說道。 我正想著詞怎麼跟父親把這個事情搪塞過去,因為我知道,父親一直很惦念夏雪平,他在和夏雪平離婚多年以後,還在經常跟我和美茵解釋,夏雪平其實多麼的辛苦、每天要承受多大的壓力、而且她的生命時時刻刻都會受到威脅。我和美茵對此其實沒多大感覺,而父親每次講起來那些話的時候,眼睛裡流露的,全都是憐惜和心疼。 結果又是這個艾立威,嘴巴是真他媽的快!我猛地瞪了艾立威一眼,心說你在這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艾立威則是連看都沒看我,幾乎一直都在盯著夏雪平。 父親皺起眉頭,眼睛裡又流露出熟悉的難過和擔心。 “呵呵,沒事的,”夏雪平對父親笑了笑,“所以我說F市不少人要殺我,我都已經習慣了。”夏雪平轉而又問道,“那你們報社,準備怎麼做? ” “編輯部和大領導等一下應該會召開緊急會議,下午安保局方面也會過來進行談話。不過就剛才這麼一會兒,集團領導辦公室已經透出口風,說要把那幾個廣告的文字潤色一下,然後刊登出來。” “怎麼可以這樣!那你們時事傳媒不是助紂為虐麼?”艾立威皺著眉瞪著眼睛看著父親。 “為了不讓F市更多市民受到傷害,我們也只能這樣;這一次只不過是崩了幾個垃圾桶,少了片草坪而已,下一次就不一定是在哪、安裝多大威力的炸彈了。”父親回答道,“安保局方面現在的意見,也傾向於此。如果沒有他們的許可,我們也不可能把這樣的、會讓社會不安定的東西發佈出去。” “其實我一直在關心一件事情,”我想了想,開口道,“這個網站都可以入侵我們警察局的網絡系統,他們都有這麼大的能耐,為什麼不自己連著在社群網上註冊一萬個賬號呢?他們都可以買水軍賬號達到這個目的啊!” “記得‘殺死康奈’事件麼?”父親對我問道。 “想不起來了……聽著耳熟。”我答道。 “八年前從某國社交網站上發起的一個遍及全世界的活動,整個活動指向一個惡叫康奈的非洲軍閥,當時的好多公共主頁宣稱這個康奈在非洲無惡不作:販毒、大量儲備和生產軍火、囚禁未成年性奴、搞種族屠殺,公眾主頁呼籲全世界的人創建'殺死康奈'的賬號、或者把自己頭像更改為此次活動的Logo,並且把自己的錢全給相關的非盈利組織。當時在全球範圍內,對這個活動的響應度極高,那幾個NGO收到的捐款數字平均都達到了以億為單位。然而再後來,'地下揭秘'組織創始人哈薩齊揭露,那個叫康奈的非洲軍閥早在十一年前就在非洲大混戰中戰死,而那些公眾主頁的背後、以及那幾個相關NGO的背後,都是某國的情報部門。這一切都是在為該國部隊出兵非洲做的輿論準備。”父親頓了頓說道,“我想這個桴鼓鳴這麼做,該不會是從這個是事件裡學來的吧。讓個人自發的被感染,自發的相應某事,並且把群體的意志凝聚在一起而讓群眾認為,無論在群體裡做什麼,哪怕是被愚弄都是有意義的,這就是他們這麼做的所在。” “並且如果是自己創建孵化幾萬個賬號,網監處應該很快就能查到對方的網絡IP地址;而如果是買水軍殭屍賬號,也會通過查找水軍傳播公司把對方的信息查出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艾立威問道。 “怎麼辦?這不是我們的專業,刑警隊的專業是從看得見摸得到的東西上查案子,這件事情只能指望蘇處長他們了。” “媚珍怎麼樣?她最近還好麼?”原來父親跟網監處的蘇媚珍也很熟,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 “好的很。”夏雪平笑了笑,“我會代你向她問好的。” 接著,跟父親道了別,我們重案組的人又回到了市局。 “真會趕時候!”一進門,一個聲音有些菸酒嗓的女人回過頭,對夏雪平笑道。這女人的頭髮上波浪燙得十分誇張,頭髮也很長,在後面系成一個辮子,但是看起來卻像一個黑色的浴花一般,臉型偏方、臉上的妝十分的濃厚,但是這女人眼睛很大,嘴唇很厚、上嘴唇人中邊緣的位置還有一顆黑痣,她的身材也很豐腴,尤其她穿的還都是緊身衣緊身褲,胸前那一對兒肉彈和後面圓圓的屁股又大又軟,實在是讓人有一種想要伸手捏一把的衝動。只聽她接著說道:“我這也才把局裡的系統恢復。” “蘇處長好!”艾立威跟她問了聲好,我也趕緊對她行了個禮。原來她就是網監處的處長蘇媚珍。蘇媚珍對我點了點頭,笑了笑卻沒說話。 “辛苦你了,親愛的。”說著,把西裝外套一脫,掛在了椅背上,雙手拄著頭閉著眼睛坐在辦公桌前一動不動。 “偏頭痛又犯了?”蘇媚珍說。 夏雪平點了點頭。我小時候就知道她有偏頭痛的毛病。 “那趕緊喝水吃藥,別撐著,實在不行下午請假回去休息。” “不用請假……組裡還一堆事情呢……”夏雪平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一個藥瓶,從裡面控出一粒藥片來,往嘴裡一扔,也不就著水,直接往喉嚨裡生咽。她又對蘇媚珍問道:“查到對方IP了麼?” 蘇媚珍搖了搖頭:“對方應該用了IP轉換程序,這個程序跟普通的VPN還不一樣,在編輯和使用網站過程中可以隨時更換IP。我們在恢復系統的時候,跟他繞著地球打了一場游擊戰,最後還是讓他跑了。”蘇媚珍反問道:“我說親愛的,你這到底是得罪誰了,讓他們使了這麼大的力氣計劃殺你?” 夏雪平搖搖頭,她也毫無頭緒。兩個人又悄聲聊了些話。 我把警服外套脫了下來,放在辦公桌上,去了下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艾立威正端著個熱水杯,在用手拄著太陽穴的夏雪平身邊噓寒問暖。夏雪平則是有氣無力地應和著,確實沒有一點拒絕的意思。 可真行啊,夏雪平,剛剛跟父親見完面,回來就接受著另一個年輕男人的照顧。 一想到剛剛見過父親,我這才突然想起來什麼。我走進辦公室,艾立威見了我,馬上站起身,把自己的身子距離得夏雪平遠了一些。想了想,他把熱水杯放在了夏雪平的辦公桌上,然後走開了。看他的樣子我都覺得滑稽,但此時並不是跟他玩心眼的時候,我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然後把電腦打開。登錄了“墨林廂”的賬戶,打開了紅劍閣主的《浮華遺恨日記》。 我這時又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明明在“作家動態”一欄裡顯示了《浮華遺恨日記》就在四小時之前有一章節更新,但是點進小說主頁一看,最新的章節卻還是一周以前。 我想了想,在網絡搜索引擎裡敲下了這本小說的名字。不出所料,在一個三流的小說盜版下載網站上,我看到了四小時之前的更新章節,這一章節不是關於公園裡的命案的,而是關於一個前特種部隊成員去刺殺一個女警察的: “一個神秘聲音給陳鑑雲打來電話,跟他說道,'你記住,如果能夠成功把那個姓夏的惡女殺掉,我們的奮鬥就成功了。''那之後我該怎麼辦?'陳鑑雲問道。'有尊嚴的活下去,'那個聲音說道,'我們這些人,已經在黑暗裡隱藏許久,飽受各種痛苦和煎熬。只要是能殺了夏見,我可以保證,我們所有人都會安安靜靜地離開,離開這座讓我們是傷心的浮華糜爛的城市。'……” ——呵呵,還真能寫,不僅直白地使用了“夏”這個姓氏,而且還取了一個“夏見”這樣難聽的名字暗諷夏雪平。不過此文的風格大多數傾向於日式輕小說,或許“夏見”這兩個字按照日文讀法,發出來的音或許會好聽一些。 “一輛黑色尼桑汽車駛到人群前面,那個叫做夏見的女警從車上下來,看著電視台大樓。那是一個美麗的女人,陳鑑雲看著那張臉龐,他的手不禁顫抖了一下;但仔細想想,就是這樣美麗的外表下,藏著一顆黑暗而充滿殺戮的心,想到這裡,陳鑑雲握著狙擊槍的手,又恢復了以往的冷靜……” “三聲槍響劃過天空,那個姓夏的女警官表情猙獰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陳鑑雲透過瞄準鏡,確定她停止了呼吸之後,才迅速地從樓頂離開。” ——我一點都沒有猜錯。 如果這部《浮華遺恨日記》,給F市警察局重案一組手頭所有的案子都坐了預告性的分析,那麼夏雪平今天在時事傳媒大廈前險遭槍擊的事情,也會被寫在這部小說裡——讀者可以自然而然地把情節聯繫到夏雪平被殺的事情,對於此書來說,這樣的情節無疑是一個勁爆點;而且,紅劍閣主一定會以為夏雪平已經中槍身亡,卻並不會想到我這個新來的小警察會跟在夏雪平身邊,並且給她及時撲倒救了她一命。 “夏組長,”我把那個小說趕緊下載下來,通過雲端傳輸到了我的手機裡,然後我跟夏雪平說道。 “什麼事?”夏雪平半臥在桌子上捂著頭,轉過身看著我。 “我有事跟你匯報。” “說吧。” “我需要您跟我去一下局長辦公室,我有要事需要跟您和局長同時匯報。” 夏雪平疑惑地看著我,半天沒說話。 “我說新人,”艾立威突然站起身看著我,“雖然說你跟夏組長關係不菲,但是在警局裡你也不可能想一出是一出吧?這裡是警局,又不是你家裡。沒看見夏組長身體正難受著麼?” “請問是我為所欲為麼?”我回過頭盯著艾立威,“我要說的事情關係到夏組長的安危,更關係到我們一組手頭的案子。請問對於一個警務人員來說,是一時身體上的不適更重要,還是辦案更重要?” 艾立威被我說得啞口無言,只好坐下。 “別吵……”夏雪平有氣無力地站起身,敲了敲額頭,然後又把西裝外套穿上說道,“我跟你走。” 我離開自己辦公桌,臨走前還把電腦主機的開關直接按掉了。早上開會以前,我已經把電腦重新設了密碼。做完這些,我瞪了艾立威一眼。 夏雪平跌跌撞撞地往樓上走著,我在後面緊跟著。到了二樓至三樓間的緩步台的時候,我輕輕抓住了夏雪平的肩膀。 她有些疑惑地回過頭看著我。 “轉過去,別看我。放鬆。”我說道。 我讓她側著身子靠在牆上,接著,我把雙手按在她的頸部和肩膀往裡的肌肉上。夏雪平這裡的肌肉簡直硬得像是鐵鑄的。 “誒呦……”夏雪平突然輕聲嬌吟了一聲,“疼!……輕一些。”我心裡被她這一聲,弄得癢癢的。我手上的力道放鬆了一些,然後把用手指在她的脖子後面輕揉著,慢慢地,那裡的肌肉鬆弛了下來,我似乎可以從手指上,感受到那裡的肌肉在有節奏地跳動著。 “頭還痛麼?”我捏著她的頸部肌肉問道。 夏雪平睜開眼睛眨了眨,笑著搖了搖頭,她的表情自然了許多,臉色也不再那麼蒼白。 從我懂事開始到八歲之前,每天夏雪平下班回家以後,我都會用這樣的手法給她按摩。那時候的我,經常站在家裡的沙發上,從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夏雪平的背後,趴在她的後背上,給她這樣按摩讓她緩解頭痛,然後一邊嗅著她的溫柔發香,一邊纏著她給我講警察抓壞人的故事。那時候的夏雪平,還不是一隻“冷血孤狼”。 “不疼了,一點都不疼了。”她轉過身,總算對我露出了一絲笑容。一絲久違了很多年的溫柔的笑容。 “……多少年都沒這麼給人按摩過了,手生了。”我輕嘆了口氣說道。 緊接著,我跟她仍然一前一後地走到了徐遠辦公室的門前。 “稍等一下!”徐遠說道,然後一分鐘之後,才說了聲:“進。” 此時蘇媚珍也徐遠辦公室裡。兩個人只是對坐著說著話。 “那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局長。” “嗯。”徐遠則是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從桌子旁邊的書架上拿出幾個檔案夾,攤開了放在桌子上。 蘇媚珍說完,看著我和夏雪平笑了笑,然後走出了辦公室。這個笑,讓我覺得,並不是單純的友善和知道我的身份的得意。那裡面,似乎有一種初高中生知道班裡的男生女生地下情的那種嬉鬧。 “咳……你們倆過來啦。找我什麼事情麼?”徐遠咳嗽了一下說道。 “局長,我們組員何秋岩有重要事情跟您匯報。”夏雪平說完,看了看我。於是我把父親給我講述的所有的關於這個案子的預告廣告、以及紅劍閣主的那本《浮華遺恨日記》跟我們現在手頭的案子的關聯,全都匯報給了徐遠。 徐遠聽了,臉上沒有一點驚訝。等我說完話,他便對我說:“關於那些廣告的事情,剛才我們已經跟《時事晚報》的編輯部進行過筆錄了。而關於《浮華遺恨日記》這部小說,我要比你了解。” “啊?”我有些駭然。 “呵呵,我也是一名'劍鞘'啊!而且之前那本《殘花弄影》寫得多好?周濟南跟我的氣質不是很像麼?”“劍鞘”一詞,是紅劍閣主在網上的後援會粉絲團對自己的稱呼;周濟南則是《殘花弄影》一書裡的男二號,江湖上的頭一號大俠,武林盟主,綽號叫“白衣金刀”,書裡寫的此人一生為人仗義,幫助朝廷破了很多大案要案,而且從十幾歲到五十來歲,身邊不少美女簇擁;也是男主“俠捕聖手”李玄衣的結拜大哥,在網上的文學論壇裡,周濟南的人氣要超過李玄衣三倍有餘。 “天呢,真沒想到徐局長您居然這麼新潮時尚,網絡小說您也看?”我感覺嘴巴有些和不上了。 “怎麼著,你以為我這歲數的人,就只能看一些《三言二拍》《古文觀止》之類的書?” 夏雪平把身子靠到了我的身邊,當著徐遠的面說道:“你不知道,徐局長這人看起來嚴肅,本身就是個老頑童。” “誰老了?夏雪平,不能這麼詆毀你自己上司的啊!”徐遠聽了,有些生氣地對夏雪平斥道。我和夏雪平全都忍著笑看著他。 他想了想,接著有些淒淒然地說道:“這本書呢,說起來還是我兒子介紹給我看的。我從第一章就看了,而且最新的章節,就是關於雪平的。如果今天不是秋岩找我來說這個事情,我也會找雪平你談談的。最近更新的一章節之前,上面只是透露那個叫做'夏見'的女警官要被殺,並沒有說在哪裡、怎麼被殺,而且這東西只是個小說,不能完全當作證據,我連該怎麼提醒雪平都不知道怎麼說……抱歉了小夏。”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死成,您用不著自責。不過,也就是說,這些命案、那個網站,再加上這些殺人預告的背後,實際上全都是指向我的?”夏雪平問道。 “對。究竟是什麼人這麼恨你呢?”徐遠往檔案夾裡裝著資料,又對我說道:“你看過這小說了麼?” “看了一些節選,”我說道,“都是關於案子的情節。再就是剛才我給您看得那個刺殺女警的情節,簡直跟我和夏組長今天經歷的場面一模一樣,只不過小說上面說那個女警身亡了——我估計這個紅劍閣主知道了夏組長沒死,所以就刪了這個章節;但她肯定想不到,她發布了這一章以後,就會被其他的盜版網站複製搬運下來。” “對於這本小說裡的東西,你相信多少?”徐遠又問道。 “一點不信。”我果斷地回答道,“在沒有人證物證之前,這些東西只能當作娛樂來看待。”徐遠點點頭,對我和夏雪平說道:“這裡面雖然把案情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是也有很多漏洞。不過既然能跟犯罪掛鉤,我們也不能放過這個紅劍閣主。”徐遠想了想,對我說道:“何秋岩,交給你一個任務。這個任務,你必須完成。” “什麼任務?” “你去接觸一下這個紅劍閣主。”徐遠說道,“這個任務,全警隊只有你可以完成。” “為什麼?”我問道。我其實心裡有些膽怯,畢竟父親跟紅劍閣主見面,前前後後總共也就十分鐘時間。 “因為你的年齡跟她相近,像我這樣的大叔肯定是沒辦法從她的嘴裡套話了;二來她的的戒備心也很強,像是咱們夏組長這樣的人去了,她肯定不會見,她似乎很討厭警察。你們夏組長,長得就像個女警官。” 夏雪平面無表情地低下了頭,“我能把這句話,當成是對我的褒獎麼?” “呵呵,我就是跟你開句玩笑!”徐遠說道,“這個紅劍閣主既然敢寫死你,那她就一定知道你夏雪平是誰。話說回來,雪平,把你兒子安排到這樣一個任務裡去,你覺得行麼?” ——呵呵,又一個對我知根知底的。不過這也很正常,包括沈量才怕是也知道我是夏雪平的兒子。在我申請市局的職位的時候,警察組織內部肯定會對我的情況進行一系列的調查甄別。 “我覺得沒問題,正好看看,他離開我這幾年,到底在警校里長成了一匹騾子還是一匹驢子?”夏雪平看著我,冷著臉嚴肅地說道。 “嗬,您用不著擔心,”我看著夏雪平的眼睛,對她說道,“我身上有您這頭'冷血孤狼'的基因,少說我也得是只哈士奇,就算咬不著人,怎麼的也得把別人家裡鬧個天翻地覆。” 回到了辦公室,一組的所有人又被分成了幾個小組,我“自告奮勇”地加入了夏雪平和艾立威的小組,協助他倆調查盧紘的資料。其實我也是想監視艾立威,他對夏雪平的意圖有些太明顯了,我不想讓他對夏雪平有可趁之機,而且其實我也很算是很了解盧紘生前的情況,因此我也有資格加入。 “你還認識盧紘?”夏雪平有些意外。 “父親給盧老闆寫過一篇專訪,盧老闆很滿意,跟父親也算有點交情。盧二公子跟我故意搞好關係,恐怕是看上了我這個警校生的身份,欲有所為。只不過還沒等我知道他要幹什麼,他就死了。” 接下來,夏雪平和艾立威對我問詢了一下盧紘生前的行為習慣和說話方式,做了個心裡側寫。然後我又發短信給父親,讓他把紅劍閣主的資料發給了我。我又打電話給坐在自己家裡的大白鶴,讓他按照紅劍閣主的電子郵箱和手機號,搜索到了她的部落格、微博和其他的社交網頁。 弄完這一切,已經是晚上五點了。蘇媚珍和丘康健同時出現在了重案一組辦公室。 “雪平,晚上一起去喝一杯。‘浪速味’他們家又出了新菜品,日式炸雞,要不要一起試試?”丘康健說道。 “你說這話沒有說服力,”蘇媚珍看著丘康健,“你每次去那家居酒屋,還不都是清酒混啤酒,就著生豬肝刺身?話說怎麼會有人喜歡吃生的豬肝?你不覺得吃完了嘴裡一股腥臭麼?” “沒有啊,嘴裡感覺甜絲絲的。回味無窮,要不然你今晚也嚐嚐?”丘康健跟蘇媚珍半開著玩笑說道。 夏雪平一甩頭髮,把西裝外套披上,然後摘下了胸前的警官證裝在自己的挎包裡:“不了,晚上有約。” 晚上有約。約了誰啊? 我抬頭看了一眼夏雪平,此時的她臉上多了幾許溫暖。我又不經意地往艾立威那邊瞅了一眼,艾立威則是悶著頭寫著材料,臉上卻是一副鐵青。 “又有約啊……”蘇媚珍失望地大聲說道:“你說說,你這週都跟他約會幾次了?不像你啊雪平,你問問自己你離婚以後,跟男人約會有超過兩次的麼?重色輕友啊你!”可接著,蘇媚珍又笑了笑,說道:“話說,這次的該不會能成吧?你們倆進展到哪一步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夏雪平說道,而嘴角明顯藏著笑,“現在也不過是當朋友相處著看看罷了。” 聽著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艾立威突然站起身出了辦公室,看樣子情緒有點波動。這人還真是自作多情,我這個當兒子的都沒怎麼樣呢,你一個打下手的發個什麼脾氣! “相處看看?你們倆不是去過‘金夢香榭麗’了麼?”丘康健說道,“城市傳說之一,一起去過‘金夢香榭麗’的男女,當天晚上都會……” “別瞎說。”夏雪平說完,往我這邊轉了下頭。在她跟我的目光對上之前,我又趕忙低下頭。丘康健和蘇媚珍馬上尷尬地噤了聲。而夏雪平繼續說道:“昨天晚上,我讓他先走了,我是自己回去的……而且我也不想進展得那麼快。” 所以昨天晚上,夏雪平的確是自己等在“金夢香榭麗”的門口,看著我和美茵上了車以後才離開,而並沒有跟著那個中年男人回家。 她還說了一句“不想進展得那麼快……”這一句話雖然意思模棱兩可,但是依舊可以說明很多問題。想到這裡,我的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欣慰。 “行了,不多說了。”夏雪平轉身說道,“我先走了,他在等我了。”說完,夏雪平就出了辦公室。蘇媚珍和丘康健面面相覷,也往辦公室外面走著。我抬頭,正好看見夏雪平的車鑰匙落在了辦公桌上,我便立刻拾了起來,匆匆跑下了樓,擦過了蘇媚珍和丘康健的身子。 “喏!”我拍了夏雪平的肩膀一下,把車鑰匙舉到身前。 夏雪平的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依舊再往前走著,對我說道:“你去交給艾立威吧,讓他明天早上開車送我。” “哼……他是你專職司機麼?”我把鑰匙揣進褲子口袋裡。 “這件事真的跟你無關吧?”夏雪平說道,“該干嘛幹嘛去吧。別忘了你還要接觸那個網絡小說寫手呢。” 我沒說話,依舊跟在她後面。 “怎麼還不上去?”夏雪平問道。 我心裡有氣,臉上坏笑著說了一句:“我想看看我這個准後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夏雪平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頭看著我,眼神裡閃著些許害羞和慍怒,她抿了抿嘴,對我說道:“別瞎說。我和他只是朋友關係。” “呵呵,朋友關係,能帶你去‘金夢香榭麗’?” “你不也是帶美茵去了麼?” “咱能不能不說車軲轆話了?”我有些生氣地說道:“我和美茵是去了,但是我倆從來沒放過朋友的鴿子,丘課長和蘇處長請你去喝酒,你不還是為了這個人拒絕他倆麼?” 正說著,門口緩緩駛來一輛白色的BMW,車裡的男人放下車窗,對夏雪平招了招手。 “行啊,夏組長,這早上小鮮肉開車送你,晚上富大款開車接你,您這可差不多是漢朝呂雉、唐朝武則天的生活了。瑪麗蘇小說都不敢這麼寫吧?” 夏雪平看著那個男人,又聽了我的話,臉上甚是尷尬。頭也不回地走到前面,上了車。 看著那輛車子遠去,我回過身,抬腳踹翻了旁邊的垃圾桶。 風雨裡的罌粟花 【第二章(5)】 我回到了辦公室,此時辦公室裡就剩下艾立威一個人值班。艾立威聽到了我會了辦公室,並沒有抬起頭。 我也並沒有把夏雪平的車鑰匙交給他,而是一直揣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裡。 這個時候肚子突然一陣空虛感,我才發覺今天忘了吃中午飯。我趕緊收拾了一下桌子,關掉了電腦,奔向了食堂。點了一份酸辣海帶絲、一份肉絲苦苣、外加一碗清湯配上米飯。我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大快朵頤地吃著。 正在這時候,小C笑瞇瞇地端著一個鐵盆出現在我的對面。 “嘿嘿,下班以前我就有預感能在這碰到你,沒想到還真找到你了!” 我看了看小C的鐵盆裡的東西,竟然是慢慢一盆的果蔬沙拉,我笑了笑對她說道:“你捧著盆出現的時候,我還合計你這丫頭什麼時候這麼能吃了,仔細一看全是草。怎麼,你想當牛還是山羊啊?” “誰說全是草的?這裡還有雞蛋呢!”說著,小C用叉子叉了一塊蛋清對我說道:“你嚐嚐,用石榴醋拌的,可好吃了!” “不了不了!你快好好吃吧!”我擺了擺手,“你這盆裡本來其實就沒多少東西,我再跟你搶?” “你還說我呢,你這裡也沒多少油水啊!”小C想了想,站起了身,“你等我一下啊!慢點吃!” 我不明就裡,只能看著小C遠去。 沒過一會兒,這丫頭手裡捧著一碟子口水雞回來。 “來!你一個大男人,一頓飯不吃點肉可怎麼行?”小C說道。 “我……”我一時間語塞,“我……我吃不了這些。而且我今天就想吃點素……” “誰說這一份都是給你的?我倆一起吃,總行了吧?”說完,她看著我笑了笑。我也笑著,跟她你一塊我一塊地吃完了碟子裡的口水雞。 從我認識小C到現在,她一直就是這樣的貼心。要不是因為這樣,當初我也不會差點就愛上她。 我和小C吃完了飯,在市局院子周圍散著步。 “怎麼樣,今天去你們組裡,給你驚到了吧?”小C笑著問道。 “可不是,”我也笑著說道,“當時我周圍一幫子年上女性為著我問這問那呢,你一出現,還衝著我拋媚眼,那幫女警都傻了;周圍的師兄們口水都流了一地了,還特別羨慕的看著我。都把你當成我女朋友了。” “嘿嘿,那你怎麼說的?” “我能怎麼說,如實說唄。要不然以後你在局裡,別人知道你跟大白鶴的關係到時候怎麼辦?大白鶴在我們仨的關係上能放得開,但是別人要是只知道你身邊有我,不知道有他,他心理不失落啊?話說回來,大白鶴人呢?”我問道。 “他在家呢?剛才我給他打電話他沒接,我猜他應該是正睡大頭覺呢!他現在每天作息沒個準。”小C說道。 “那他今天也沒怎麼上班?” “對啊,他上午跟他們蘇處長開完會就回家了,本來他們也是輪班。” “好吧……他可算是躲過一劫。今天警局系統被黑的時候你也在,看見了吧?”我感嘆道。 “是啊!當時我們其他部門的人甚麼都做不了!只能在旁邊看著乾著急……話說,你媽媽……不對,夏警官……你們夏警官到底得罪什麼人了?非要殺了她?” “呵呵,誰知道呢。”我說道,“不過這倒是很正常,早年間夏雪平在案發現場就擊斃了好多歹徒,用兩隻手加上兩隻腳都數不過來,被她送進監獄裡的人也不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估計都恨她恨得牙根癢。我們這些做刑警的就是這樣,不像你和大白鶴,你倆一個坐實驗室、一個坐電腦桌前;我們這些人,時時刻刻都要往現場跑,腦袋一直就是掛在腰上的,隨時等著閻王爺拍人來取。說不定啊,那天我也差不多,不知從什麼地方打過來一發子彈,'biu'的一聲,這輩子劇終了……” “呸呸呸!瞎說什麼呢!”小C說完,猛拍了我的胳膊一下,對我說道,“我可不許你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何秋岩,答應我,誰出事都可以,你千萬不可以出事,知道嗎?” 我看著她的表情,她此時委屈得都快哭了,我笑了笑,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小C這時候才又笑了起來:“這就對了!聽說……你今天還遇到槍擊了?” “不是我,是夏雪平。”我說道,“當時子彈差點就打中了夏雪平,要不是我提前發現了狙擊槍瞄準鏡的反光……我真不敢想……”沒錯,比起今天我從夏雪平身上感覺到的異樣生理反應,更讓我後怕的是那那三聲槍響。 “我覺得……”小C說道,“你還是挺擔心夏警官的。要不然你不會對她的事情這麼關心;而且我還看得出來,你很介意夏警官身邊那個留著菠蘿頭的男人。” 我深呼吸了一番,想了想:“誰知道呢……按道理說,今年我來局里之前,我其實跟自己說了無數遍:無視夏雪平,無論她做什麼你都別管;但是看見有別的男人在她身邊鞍前馬後的照顧她、看著她的身後有人拿槍對著她,我還是會忍不住挺身而出……可我明明已經不把她當成我自己的母親、而只是把她當作一個普通女人看待好多年了,我也想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的在乎她。” “不把她當成母親、只把她當成一個普通女人看待?”小C狡黠一笑,“那你對普通女人怎麼看待啊?能親嘴、能上床?”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以後我便馬上伸手去搔小C腋下胸側的癢癢肉:“你說什麼呢!好你個吳小曦!你那我開涮啊!”實際上我是被她說得心虛,畢竟今天,我吃了夏雪平兩回豆腐。是不是真像小C的玩笑話那樣,在我不把夏雪平當作自己母親的同時,傳統的道德倫理也被我拋到九霄雲外了? “誒呦!哈哈哈!別這樣!求你了!何秋岩別鬧!這是大街上啊哈哈哈哈!旁邊人都看著吼吼……哈哈哈哈!別啊!啊……誒呦!不要鬧啦!哈哈哈哈!求你了!別抓人那裡!哈哈哈!我錯了!嗯……啊……不要哎呀哈哈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小C被我抓著胸側面的肌肉,笑得眼淚之流。 “哼!就知道欺負人!”小C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斜著眼睛瞪著我,“以後不給你買雞吃了!” “別別!我也錯了行麼?”我對她問道,“你待會兒去哪?直接回家麼?” “回什麼家!我待會兒要去警局的健身室健身呢!跟你吃了半碟子雞肉,我可不想都變成脂肪!而且我說什麼也要把這兩條癢癢肉練掉了。” “哈哈哈!你可想得美,你這兩條癢癢肉可是死肌肉。” 她這個弱點,當初是我第一個發現的,後來我告訴了大白鶴,大白鶴在家也沒事總用這招對付她。 “……那我就找機會,去警務醫院切除嘍!”小C發著脾氣,然後看著我說道,“我想去健身房,你來不來?” “去哪個?我的住宿樓地下室就有一個。”我對她說道。警察局的福利設施沒別的,就是可供健身地點多。 “那敢情好!就去你那裡的!”小C興高采烈地說道,這姑娘還學著我的語氣說話。 我帶著小C回了9號樓。一進樓,正巧和電梯間裡的趙嘉霖四目相對。趙嘉霖用著十分奇怪的目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C,電梯門便合上。此時佟大爺並不在他的傳達室房間裡,否則他要是見了我帶著一個女孩子回了住處,按照他那作風,肯定得出來起一通哄。 “你先去換衣服,我在健身房等你。”小C說完,就走下了樓梯。我回屋,打開了行李箱,換了一套黑色的運動短褲和緊身速乾衣。等我去了健身房,小C已經在跑步機上飛奔了。她就穿著一身成套的淺藍色運動文胸和運動熱褲,四肢上結實的肌肉線條外加充實的乳球大大方方地路在外面,再加上看著光滑火辣的腹肌,讓小C一時間成為了健身房裡的焦點。別說男警察,就連好些女警察看著小C的時候,都饞的流口水;202那名經偵處的王牌警員故意站在小C面前,舉著兩個30多斤重的啞鈴,對著小C得意地笑著。 “我現在有點後悔帶你來這了。”我對正在跑步的小C說道。 “為什麼這麼說?”小C看著我笑著。 “你看看,你本身就是一塊荷爾蒙布丁,再加上你現在穿著這一身,還在這香汗淋漓的,這整個健身房的男女老少們還有幾個有心思鍛煉的?” 吳小曦嗔笑了一下,伸手點了點我的鼻子。我想了想,便在她旁邊的跑步機上也開始了慢跑。一抬頭,眼前那個經偵處的王牌警員早已放下了啞鈴,一臉失落地看著我和小C。 我和小C各自跑了五公里,又花了一個小時時間練了器械。我倆並排,用手向後撐著坐在海綿墊上,大口喘著粗氣,然後相視一笑。我突然記起當年我跟小C第一次認識,就是在警專的健身房裡,當時我因為得罪了一個督查,結果被那人專門約到健身房裡對練,結果我被他一系列的肌肉拉伸運動連得頭暈耳鳴,甚至最後還給我練吐了,被正在一旁舉鐵的小C笑話了半天。 歇了口氣,小C和我出了健身房。 “嗯?你怎麼不去更衣間換衣服?”等我上了樓梯我才反應過來,小C還穿著這一身運動文胸和熱褲。 她看著我,嘟著嘴巴對我說道:“不要……我想去你房間裡洗個澡。更衣間的淋浴室的噴頭都生鏽了,我不喜歡!” 我能說什麼呢? 我點了點頭,她低著頭看著我,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進了我的房間,我就給她指著衛生間,然後把門關上:“去吧,你要是沒帶沐浴液和洗髮乳,牆上有住宿部他們自己的,洗髮乳是椰油的、沐浴液是花蜜的,都很好聞,你要是不習慣也可以用我的。洗手間裡面放著的浴巾也都是新的。”結果一回身,放下自己背包的小C雙手扶住了我的頭,就對我嘴對嘴地吻了上來。 看著她這一身行頭,我其實也早就把持不住了,因此我也伸出雙臂,用舌頭熱烈地回應著她。情到濃處,她伸出手隔著我的速乾衣在我的身上來回摸著。 “別……一身汗呢……多粘啊!”我鬆開了她的嘴巴,在她的耳邊說道。 “那就一起洗洗……”小C說著,把我的速乾衣撩開,脫下,然後扔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我笑著問小C,“你到底是來洗澡的,還是來求肏的啊?” “又想被你肏,又想把澡洗了。魚和熊掌,我都要!”說完,小C又吻了我一口。我也毫不顧忌地解下了褲子,又把短褲和內褲隨便丟到了一邊。 她看了看我下面正呈半勃起狀態的老鷹,張嘴笑著,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上牙齒:“真喜歡你這寶貝……老白要是自己有你這麼個又大又好用的東西就好了。”“哼,老白要是自己有一個,我的這個還能輪得上被你垂青麼?”小C說完,羞澀地抱住了我,我直接光著身子把她摟進了衛生間。 進了衛生間,我便把手伸進她的運動文胸裡,用力地抓著她那一堆十分富有彈性的雙乳,她也抬起胳膊,任由我把她的運動文胸脫下。此時她的那兩顆小提子似的乳頭早已硬挺起來,我便用手心摩擦著她乳頭的間斷,弄得她的臉上還是紅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身邊洗漱台上的鏡子,看著自己,對我說道:“秋岩……打從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就這麼會弄……我敢打賭……我剛才跑步的時候臉上都沒有這麼紅。” “我的技術,可是遇強則強。”我得意地笑著,接著一般揉弄著她的乳房,一邊問道:“喜歡我這麼按摩你的小可愛麼?” “喜歡……啊……癢癢的,舒服!就是因為你……我的小可愛都變成大可愛了……” “我不在的時候,大白鶴不還是給你安排了一幫男人麼?這上面可不止我一個人的功勞吧?” “就是你的功勞……你不知道,你沒碰我這半年,我的罩杯根本都沒長……” “是麼?嘿嘿!”此時我不用照鏡子都知道,我現在一定是一臉淫邪,“我也好久沒有摸到過這麼舒服的奶子了。你這一對兒饅頭,要比剛才健身房裡的健身球好捏多了!” “捏吧!捏爆它!秋岩……用力捏……多捏捏……我就喜歡你的大手在本姑娘的咂兒上使勁地捏著……就這樣……用力捏我……秋岩,我是你的……我就要你折磨我!再用力……好舒服!” 聽她這麼浪淫著,我的陰莖也開始充血,變得一柱擎天。我一邊抓著小C的左乳,一邊抬起她的一條腿,內褲的下端被勒得完全顯出她微微鼓起的陰阜的樣子,像一個剛剛成熟的鮮嫩果實一般,讓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下一塊爽滑的果肉,吸吮一口甜蜜的果汁。我含著小C那上面還帶著汗水的左乳頭,然後隔著她的運動熱褲用整根陰莖在她的雙腿間摩擦著。 “啊……秋岩……你脫了我的褲子……想插就插進來吧……”愛運動的女生身上就是要比普通女生更敏感,只是揉胸舔乳,小C就已經被我弄得嬌喘連連。隔著布料感受到我的下面的堅硬和滾燙,她也不想再矜持下去了。 “不……我就要這樣,”我看著小C,奸笑著。 “啊?……你不想跟我爽爽麼?” “我這樣也可以爽啊?”我說道,“你看,你熱褲上的布料又軟又滑,我多在上面磨幾下我就可以射了。倒是你呢,只能在雙腿間感受我的棒棒移動的感覺,但是明明有個大傢伙就是不插進去,你待會兒裡面肯定會又癢又空虛的;尤其是看我這寶貝待會兒射了你一身以後,你卻只能眼饞。嘿嘿!” “討厭的傢伙!”小C聽了,用手一把攥住了我的龜頭,我吃痛了一下,接著深呼吸,用盡全力讓龜頭充血、在她的手心裡脹大著,美茵又羞又笑:“嘿!你這人真是……還用它跟我較勁是吧!那我不給你肏了!”說著,小C把自己的腿從洗漱台上放下來,假裝要往洗手間門外走。可她手裡還攥著我的雞巴。 “那你走吧,正好我累了。我要休息了。”我也並不去攔她,我真不信她能就這樣攥著我的陰莖出門。 小C的臉更紅了,嘟著嘴轉過來哀怨地看著我:“你就氣我吧!你明知道我是想找你肏我的,明知道我捨不得你這根雞巴!……你!你壞死了!你說你啊,何秋岩,你怎麼這麼會欺負女孩哩!”說著,她用手攥成個圈,在我的老二上開始有節奏地套弄著。 “好好好!不逗你了,乖!讓你秋岩老公幫你把褲子脫了,給你洗洗澡。” 說著,我微微彎下腰,解開了她熱褲上的繫帶,把她的熱褲脫掉。熱褲裡面是真空的,什麼都沒穿。好在褲管貼著她的大腿比較緊,不然剛才在她舉鐵的時候,健身房裡要不知道有多少男性會突然一柱擎天——實際上說不定剛才那樣,就已經有很多人勃起了。 令我更驚訝的是,她下面的毛毛已經被剃光了,只剩下一層硬茬。 我摸著她那裡看著她,然後伸手去打開浴缸的水龍頭調試水溫。 “跟你學的,”小C也摸著我那已經長出新芽的陰毛叢笑了笑,“這樣你等下乾我的時候,我倆就能貼得更緊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我以為周六那天她沒注意我下面是光溜溜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我之所以剃毛,全是為了給我的妹妹進行口交教學。小C雖然沒少約過炮,但她之前一次毛也沒剃過,所以剃得併不干淨。我何秋岩這輩子,有一個能為了我剃掉自己陰毛的女孩,也算今生無憾了。 “來,進去吧。水溫正好。”我先扶著小C進了浴缸,隨後自己也跟著進去。我讓她站好,用雙手接滿了沐浴液,為她的身上擦著泡沫。手下面明明是光滑的肌膚和健碩的肌肉,我的腦海裡卻突然閃過美茵細膩稚嫩的肉體。 我並沒有知曉,因為我的思緒已經飛回了家里二層樓的那個浴缸,而在這一刻,我手上的動作確實滿了下來,我的目光也變得呆滯。 頭髮已經被熱水打濕的小C微微低下頭看著我,湊近了我的臉,然後閉上眼睛吻著我的嘴巴。我回過神,也伸出雙臂吻著小C。 “你在想什麼呢?”小C對我問道。 “沒什麼,”我抱著她,我把自己的頭放到了她的肩頭,把自己的腦袋靠在了她的後腦上,嘆了口氣,“可能我就是累的……” “所以我在啊,”小C說道,“我知道你第一天工作,還出了兩次現場,一定會疲憊不堪,所以我來陪著你。”接著,她也從牆上按了些沐浴乳,在我的肩膀、腋下還有胸膛上開始塗抹著泡沫。 “別……等下你再幫我擦沐浴乳,你身上的我還沒弄完呢!”我對她說道。 “說好了一起洗的……”她不由分說,已經把泡沫從我的肚子上塗抹到了我的陰莖上,她仔細地把我的龜頭傘緣和包皮翻開,從裡到外細緻地清洗了一遍;然後蹲下了身子,把泡沫塗抹在了我的肛門周圍,最後又把擠了一把沐浴乳,讓我輪流抬起雙腳,她的小手認真地在我的腳心和腳趾縫中間抹勻。 看著熱水柱不斷地打在了小C的後背上,我也終於克制不住自己,伸手去扳開她的屁股,然後把蓮蓬頭從噴頭夾上取下,把蓮蓬頭調節成了按摩粗水柱功能,對著她的屁股溝開始衝著。 “哦……好熱啊……幹嘛要用熱水沖本姑娘的屁眼啊!啊啊啊啊!好熱……好爽啊……何秋岩你太會欺負人了!”小C抬頭看著我,眼神有些慌亂,接著瞇起眼睛,歡愉地呻吟著。她張開了嘴巴,遲疑了一下,沒有再合上,而是對著我的陰莖就吞了下去。 小C的口活不像美茵那樣的生澀、含著大香腸卻不知所措,也不像孫筱憐那樣的尖刻、恨不得一口就吸乾淨體內的所有精氣;小C的嘴巴則是要讓男人的肉棒徹底享受盡在她口中不同位置的感受:她一定會不厭其煩地用舌尖和舌面,把龜頭刺激得不能再脹、馬眼滲出了透明液體三遍以後,才會讓肉柱繼續往她的在嘴里送;接著在含著一半的時候,她用舌頭墊著龜頭下端,讓上面沾滿唾津之後,把陰莖吐出來,用手在陰莖上面擼動兩下,接著又含住,用舌苔繼續刺激這陰莖下端的凸起和筋膜,這樣反复持續兩分鐘;然後才是深喉,在深喉的時候,她也會先讓男人的陰莖感受一下她喉嚨前端的收縮、舌頭在肉棒根部的蠕動、甚至她會竭力伸出舌尖,在龜頭懟著自己的喉嚨的時候,用舌尖舔幾下睾丸上部,然後再吐出來;最後再連續地從男人的龜頭前端用唇慢慢往裡吸。 整個過程,她似乎是在用嘴巴給陰莖做一場舒服的SPA按摩一般。她這一招,很少用在男人身上,因為受過她這一招的男人都會被她弄得一泄如注,之後無力再戰。 之前她對我使出這一招的時候,我都可以堅持住;而今天,在最後最後,她用嘴巴輕輕吸著龜頭的時候,我的陰莖在她的舌頭上突然爆發出來…… 我輕吼了一聲,然後把淋浴噴頭也放在了一邊。我無力地往後退了幾步,嘆了口氣。 “啊……好多!”小C微微地仰起頭,用手指在嘴角邊上擦著,然後把我的精液全部咽了下去:“好多啊……秋岩你的精子怎麼這麼好吃……嘻嘻!之前好像用嘴巴都沒辦法幫你弄射一般……你怎麼了?” 小C這才發現我的情緒有些不對。 我這並不是早洩。實際上,在她剛才低頭給我口交、深喉的時候,我的腦子裡全都是美茵的樣子…… 美茵給我口交時候的認真、美茵被我舔弄或者揉搓陰部時候臉上的嬌羞和愉悅、美茵過去在跟我打鬧後被迫給我手淫時眼睛裡滲出淚水但依舊露出一副好奇的臉、美茵慍怒時候的傲嬌身姿和她開心時候的甜美笑容……在剛才我被口交的時候,我的身子感受到的是小C的櫻唇,靈魂的陰莖,卻似乎被美茵的嘴巴叼住,我彷佛感受到我僅有的一根陰莖,在被不同的兩個人在同一個位置點上進行著雙重的刺激…… 而在代表著生命力的白色液體噴發以後,我的心裡十分的難過…… 以前我跟不少姑娘上床的時候,從來都是分得清的,不會說身下壓著一個、心裡想著另一個;以前我對待姑娘,也都是得到了就在床上和生活裡好好伺候,得不到也絕對繼續意淫和那女孩子如何如何,心裡絕對不會帶著一絲留戀。 而今天,明明自己的子孫噴灑在一個很溫柔體貼的姑娘嘴裡,我的腦海中,浮現的確實另一個姑娘吞精時候的表情,而且還是我自己的妹妹…… 這一刻我竟然想哭。 “你怎麼了?” 小C把噴頭重新掛起來,含了幾口熱水漱了漱口。她看著我此刻的樣子,眼睛裡也忍不住閃著水光,“有什麼委屈可以跟我說說麼?是你媽媽在工作上對你不好麼?”她說著,把我的頭摟到了她的懷裡。 我趴在她的胸前,我挪動了下屁股,讓自己的身體無力地滑落在浴缸裡。溫熱的水浸沒我的大半個身軀,小C跨坐在我的身上,用溫柔的手在我的後背上輕撫著,並且撩起一些熱水,灑在了我的後背上。 “秋岩,你真的累了。”小C輕輕地晃動著我的身子,前後搖擺,像是要給我唱一首搖籃曲一般,接著說道:“你知道你打動我的,除了你的雞巴和你床上的猛勁兒,還有什麼嗎,秋岩?因為你是個外表開朗、甚至有那麼一些玩世不恭,但實際上內心無比深邃、無比細膩的男生。你每天面對別人的時候,臉上都掛著笑,可你一轉身的時候,所有的委屈、痛苦、落寞都會在你臉上一閃而過;你自己的內心其實很孤獨,你時時刻刻就像給自己套進了一個毛茸茸的卡通泰迪熊裡一般,別人看著你也都會笑,但是那個泰迪熊頭套下面,你的表情是什麼,你從不給別人看。你或許自己都把你自己騙了吧,以為你是開心的。但這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我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把自己的頭貼在了小C的身上。我突然像個小孩子一般,扶住了她的身軀,然後張開口,在她的乳頭上吸吮著。這一次沒有任何舌頭的挑逗,我單純地含住她的乳頭,僅僅是吸吮。什麼都沒有從她的乳頭中分泌出來,但我的心裡,漸漸被餵飽。 小C也不知是玩心大起,還是母性氾濫,從我的腦後捧著我的頭,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髮,嘴裡喃喃道:“寶寶乖……寶寶乖……” “不乖!……誰是你的寶寶啊!”我的嘴巴鬆開了她的乳頭,用著極其嚴厲的目光看著她。 這個時候我的分身也逐漸恢復了元氣,並且上面的密密麻麻虯筋,看起來更加可怖。趁著她沒反應過來,我抬手托著小C屁股的位置,然後毫不猶豫用手把龜頭放到了她的陰道口裡,接著雙手卡著她的恥骨,把她的屁股往下一按,讓她的陰道快速地把我的整根龜頭吞沒。 她猝不及防,身體立即抽搐著,陰道裡面也連著收縮了兩下。 小C緊皺著眉頭,對我哀叫連連:“啊!疼啊!好大……你個壞傢伙!你知不知道你的那裡又熱又大!……啊啊……哼……下次插進來的時候給本姑娘一個心理準備好不好?都弄疼我了……啊!啊……” 說罷她還伸出手在我的胸膛捶了一下。 “我就不告訴你,能怎麼著!我就是要直接一次肏進去,一次全插入你的最裡面!我就是要肏死你!我下次還不告訴你!還趁著你不注意一次全都插進去!”說著,我也挺起自己的腰部,讓跨坐在我身上的小C的身體一邊巔著,一邊被動地在我的雞巴上套弄著。她的陰道因為浴缸裡的水顯得更加濕潤,浴缸裡的水也因為她的身體顯得更加溫暖。 “啊……啊!大壞人!欺負人喲……肏吧……快肏吧!……肏死我!我喜歡!你肏死我吧何秋岩!”她的雙腳也開始踩住了浴缸底部,然後整個身子配合著我的腰部上下震顫,雙乳在身前有節奏地上下搖擺,噴在她身上的熱水,沿著她不斷上下擺動的園乳留下來,在乳房上撒出數不清的水花,水花在半空中綻開,淋到了我的臉頰上。 “對!……我就是要肏死你!因為我愛你……吳小曦,你這個蕩婦!淫娃!精壺!有男朋友還要被不同男人肏的大賤貨!有肌肉的大奶騷貨!我愛你!我就愛你這騷貨!我肏死你!”我開始語無倫次起來,每一次跟小C進行性交的時候,我都會變成一頭完全沒有任何理性的慾獸。 “嗯嗯……對!肏死我!……好充實……我就是小騷貨!”小C扭動著腰,深呼吸著,讓陰道裡的肌肉也不住地緊握著我整根陰莖,她的嘴上也開始放開了自己的音量,肆無忌憚地說著淫蕩的字眼,“我就是個大淫娃!大精廁!大騷屄!啊……啊……我是你何秋岩的大騷屄老婆!你是我的大雞巴老公!哦……啊呀……好爽哦……嗯!大雞巴老公就是……啊!就是要肏死大騷屄老婆!” 她連續扭動著身體,我也不斷地抬起腰,隨即她的身體一身震顫,她的呼吸急促起來,然後仰過頭去,發出了暢快的嬌吟。但是因為我的全身都浸在溫水里,除了龜頭可以感受到她陰道的抽搐以外,並沒有任何後續快感。 我抽出雞巴,然後站起身,拉起她的胳膊,把她按在對著噴頭那一側的牆上:“你個淫娃!自己高潮了一次是不是?我一點快感都沒有自己就高潮了一次是不是?誰讓你高潮的?嗯?誰給你高潮的權力了?” 我語無倫次地說道,我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說這些話像是在怒斥一般,小C不解地看著我,臉上寫滿了驚慌。 “誰讓你高潮的!嗯?壞姑娘!親我!”我對她喝道。 小C的臉上一時間複雜得很,臉頰上露出潮紅,眼睛裡閃著恐懼,嘴角又流露出受寵若驚。她張開嘴巴,把舌頭探進了我的口腔裡;而我幾乎是故意同步地,把自己的雞巴在此插入了她的蜜穴內。果然從水里站起來以後,陰莖上的刺激感強烈多了。 “我愛你,小C!我愛你就會欺負你!”我的陰莖毫無章法可言,抬起來就往外抽,挺起身子就往裡插,像一個失去了控制卻通著電的打樁機一般,頻率迅速而猛烈地往小C柔軟的濕潤隧道中開鑿著,肏得她即便咬著下嘴唇,也依舊禁不住浪叫著。 “我愛你!小C!你是個大淫娃!是我的大淫娃!我就是要欺負你!我的心思全都被你看穿了!我必須要懲罰你!” “啊啊啊……好啊!懲罰我吧!”小C被我抬起一條腿,再加上陰穴不斷地被我拍打入侵著,她的愛液一股接一股,幾乎站不住,只能雙手緊緊地摟著我的脖子,而且越摟越緊,她放肆地呻吟著,對我叫著:“大肉棒!大雞巴!肏死我……啊啊啊……你這大雞巴……哦哦……肏得我這麼爽……我怎麼可……啊啊啊啊!怎麼可能不高潮……肏我吧!欺負我吧……我也愛你……啊啊!” “爽不爽?”我伸手去揉捏她的陰蒂。 “啊啊……爽死了!” “是我肏得爽還是跟你幹過的那些男人肏的爽?”我的手上也加快樂頻率,跟陰莖抽插的頻率幾乎同步。 “啊哼!啊啊啊……壞人!……不要這麼快啊……哼……嗯哦……當然是大雞巴老公你……你肏的爽啊……啊哦……跟他們啊啊… …哪怕一起兩根雞巴……啊啊啊……都沒有你一個人……啊……哼……一個人的爽啊……你的雞巴……又大……又紅又燙……哼嗚嗚……我好喜歡啊!” “那你還去約別人?……呼呼……還去找一幫人肏你!還去……呼……在一幫人肏你的時候拍藝術照?嗯?”我雞巴努力衝擊著小C的陰道裡面崎嶇的部位,那裡有一塊很軟的肌肉,在我不斷衝擊的時候,我感受到她的大腿已經在不斷地抽搐了。 “……啊啊……誰讓你半年都沒肏本姑娘了……人家……啊啊……也需要啊!”小C的聲音已經帶著些哭腔了,“啊啊……不會有下次了……啊啊但是你要經常跟我做愛……哎喲……求你了……好嗎?” “好吧,”我腦子一轉,又想了一招:我感受到她已經撐不住了,接著我深吻住了她的嘴巴。 “唔……嗚!嗚嗚嗚……嗚嗚……”她的嘴巴被我的嘴巴堵住了之後,再沒辦法說出任何話來,可是我的雞巴正在做著衝刺,等著她最後陰道開始有頻率地收縮之後,我連忙把雞巴拔出來。 “嗚嗚嗚!”她的身體開始上下有節奏地抽動著,我又放開了她的嘴唇。果不其然,小C潮噴了。一股水柱從她的桃源洞中洩出,融入到浴缸中的溫水里。 我開心地笑著,把靠在牆上癱倒的小C抱在懷裡:“喜歡嘛?”我問完之後,卻發現她的後背都是涼的,牆面的大理石磚並沒有水中那樣溫暖。 小C瞇著眼睛笑著,對我點著頭。 “傻瓜……牆面這麼涼不早點說?”我抱著她,連忙讓她在噴頭下沖洗著。 “你不是喜歡麼……你喜歡就好。”小C說道,她摸著我濕漉漉的雞巴,又看了看我,“你還沒射呢……繼續啊……大雞巴老公!” 我這次不敢再像剛才那樣粗魯了,我就勢把她的身子轉過來,讓溫熱的洗澡水噴灑在她的後背上,緊接著我把自己的槍砲對準了她的百合花蕊,以站立姿勢從後面插入,然後我雙手從後面拉起她的手腕,然後開始前後動起胯骨,在她的陰穴中深入淺出。 “啊……啊啊……我說什麼來著……啊啊……還是你最會……”炙熱的鐵棒侵襲著她溫軟卻有力的肉壺,而她的後背到屁股,則是被溫暖的水流沖洗著。霧氣圍繞著我倆,瀰漫在整個洗手間裡。 “哈……哦……哈……飛了……飛了……真舒服……何秋岩……大雞巴老公……用力……快點……”我又猛烈地插了幾時下,明顯感覺到她正一邊淫叫,一邊也在努力地加快陰道內部夾緊的節奏,她也時不時地回頭看著我,媚眼如絲,“快點……用力肏……你個大雞巴……啊啊……欺負人的大雞巴……我愛死你了……肏飛本姑娘了……啊啊……本姑娘魂都沒了……啊啊……” 本身我一直就受不住她的身體,再加上她這一副媚態,我也開始忍不住了:“壞姑娘……呼……啊……我也要射了!” “射吧……射本姑娘裡面!我就喜歡你的精液……啊啊……讓大雞巴射給我!” 我的小腹毫不留情地拍打著她的屁股;她的陰道深處也在像回應一般,緊握著我的龜頭…… 一股熱流噴灑在我的睾丸和大腿處,小C又一次潮吹了。 “啊!”“啊哈哈……” 我和她同時悶吼一聲。 雞巴還插在她的騷穴裡,混雜著她的陰道暖汁的白濁精液,就已經沿著我的陰莖肉柱緩緩流下來。 我緩緩坐下,躺在浴缸裡,然後也拉著她躺下,讓她枕在我的胸膛。 這個澡,總共洗了一個多小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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