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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7-12
送交者: wwwlarrytw[★不作不死★] 于 2019-04-17 20:52 已读 3144 次 3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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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江山如此多嬌】 1-26集第七章 作者:泥人 由 wwwlarrytw 于 2019-04-17 20:48

第二十五卷‧第七章

回到客棧,明顯感覺到氣氛緊張,原本同盟會和慕容世家分住客棧兩頭尚且相安無事,而今卻頗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
慕容千秋和齊小天都一邊訴苦一邊要求嚴懲對方,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將雙方安撫下來,好在兩人還算顧大局識大體,都保證在茶話會期間,絕不讓類似的事件再度發生。
剛把人送走,高光祖一頭闖了進來,興奮地嚷道:「大人,好消息!隱湖鹿掌門到了!」
隱湖的小院已經被興奮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人們都想親眼目睹這位近十年來絕跡江湖的傳奇女子的絕世丰采。
此時,不管是大江同盟會的弟子,還是慕容集團的成員,似乎都已忘了自己的立場,忘了前一刻可能還想著把對方的頭顱刺穿,相識也好,不相識也罷,大家此刻彷佛都成了朋友,都在傳頌著同一個名字。
鹿靈犀。
「久聞鹿仙子大名,今日得見,當真……三生有幸!」
屋子裡爐火正旺,熏得一室溫暖如春,可六個,不,是五個冰霜美女目光裡的肅殺,卻讓我感到一股寒意逼人而來,透骨入髓,唯有魏柔偷偷遞來的隱藏著濃濃愛意的目光給我帶來了幾分暖意。
一屋皆是絕色,而當中那個冰雪為神,玉為骨的女子更是絕色中的絕色。
曾經在心裡無數次地描繪過這個讓師傅刻骨銘心的女人,他老人家雖然沒能留下幾句評價,也沒留下供我想像的明細,可鬱鬱的後半生已經足以讓我領教這個從未謀面的女子的驚人魅力了,如今一見,才知道我的想像力竟然也有貧乏的時候,那幻想中用無數美女的好處堆砌出來的人兒不過是個笑話。
其實,她再美也美不過解雨、魏柔,解魏乃天下至美,超過便是妖了。歲月,這個女人最無情的敵人,已經開始悄悄侵蝕她的容顏,她的眼角已經有了幾絲若隱若現的魚尾紋,她的肌膚雖然依舊如冰雪般細膩,卻已然不像竹園那些雙十年華的女兒那般如晶瑩溫玉隱隱透著毫光,甚至不如與她年紀相仿卻倍受我雨露滋潤的無瑕。
可她就像萬仞冰峰上霜心雪晶鑄就的一朵雪蓮花,聖潔無儔,凜然不可侵犯;而舉手投足間更是散發著一股睥睨天下的絕強氣勢,彷佛高高在上的天宮仙女偶降人間,讓人不敢仰視。
不錯,是降落,而不是謫落。魏柔也曾是天宮裡的仙子,可她謫落了人間。謫仙──謫落人間的仙子自然有人間的情感,可以遍嘗七情六欲,人生百味,卻永遠也回不到天上;而降落人間的仙子不過是在人間偶現仙蹤,隨即鴻飛萬里,再無蹤跡。
面對這不可褻瀆的聖潔,饒是我做足了思想準備,可還是在看清楚她容顏的瞬間被深深地震撼了,心頭一陣恍惚,竟生出一種極其荒誕的感覺,似乎我變成了師傅,而她則身披霓裳羽衣,腳踏五彩雲朵,翱翔於九天之際,是那般遙不可及,而我佇立於大地之上,仰望天女一般的佳人,竟是那般惶然無助……
自然而然地,師傅的音容笑貌浮現在我的眼前,忽而是師娘筆下那個風流倜儻的郎君,忽而是纏綿病榻形銷骨立的老人。
天與地,人與仙,這距離永不可彌合,師傅他老人家最後就是這樣絕望的吧……
可我明知道眼前的天仙其實就是紅塵俗世中的李六娘啊!然而,凝視著她,我卻根本無法從她臉上眼中察覺到一絲親昵──這親昵或許是我將她留在人間的唯一武器──反是那種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覺卻始終在心頭縈繞不去,最後,竟讓我覺得連凝視都變成了一種罪過。
罪過?
半晌,我心底才湧起一股苦澀的滋味,我的道行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之差?眼前這張玉容冰姿的絕美容顏上已經找不到我熟悉的親切和藹了,秋水一般晶瑩剔透的眸子也沒有了我熟悉的溺愛關懷。陌生的氣息、陌生的眼神,面對如此陌生的女子,我這是怎麼了?
她……不是六娘就好了。腦海裡突然閃過的無奈假設,卻一下子讓我心如明鏡。
倘若她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一如當年師傅與她初次相見,那麼,被師傅許為天才的我,大概會像師傅一樣,甫一見面就立下征服的宏偉志向吧──把這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宮仙女拉進污濁的人間,正是一個淫賊最有成就感的終極夢想,身為天才淫賊的我豈能放過這個挑戰人生,挑戰自我的大好機會?如此,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哪!
抑或她只是鹿靈犀,雖然師傅曾經摯愛過她,但有他老人家遺命在手,我也不會有絲毫顧惜,鹿死誰手也兩說。
可她卻偏偏是六娘……
不知什麼時候,六娘,這個體貼如母、溫柔如姐、真誠如友的睿智女子走進了我心裡。我對自己說,王動,你要約束住你那容易衝動氾濫的感情,她即便不是你師母,可還是你乾娘。
是的,她是我乾娘。
其實,我並不缺母愛,我的親娘還好好地活在世上,我腳上的鞋襪還是她老人家親手縫就的,而從小看著我長大的五位師娘膝下無子,更是早把我當成了兒子,有六個母親的我豈會缺少了母愛?
或許是因為當初就對六娘她的師母身分有些懷疑吧!我遂有意拜六娘做了乾娘。我雖是個淫賊,蔑視倫常,可心中亦有三大禁忌,血緣之親不可戲,師道尊嚴不可忘,他人之妻不可辱。六娘神秘的氣質、成熟的風韻和廣博的學識對我都有極大的吸引力,萬一我控制不住自己,萬一她真是師傅的六妾,來日魂歸地府,我還有何面目去見師傅!自己給自己加上一把鎖吧!在我心中,乾娘縱然不是血親,可也是娘親。
真是作繭自縛啊!
當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六娘並不是我師娘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早已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尷尬境地。
一方面,我已認同了她乾娘的身分,對她更是越來越依賴;而另一方面,一種原本被身分束縛住了的異樣感情迅速掙脫了羈絆,它不是親情,更不是友情,亦不是尋常的男女之情,倒像是這些情感的大雜燴,加上不倫的禁忌之情,這複雜已極的情感竟有極其強大的誘惑力,我非但沒能把它扼殺在搖籃裡,反倒有意無意地澆水施肥,讓它茁壯成長起來。而更可怕的是,我從六娘那裡感應到了一絲同樣的情感,這幾如烈火烹油,讓我簡直無法自製,內心煎熬的滋味就像吃了唐門的相思草,絲絲甜蜜,卻讓人肝腸寸斷。
我知道,我和六娘都走在了懸崖邊上,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地獄,一旦失去平衡,我們就將摔下懸崖去;而繼續前行,等待我們的或許就是毀滅──師傅的故事將在兩個人的身上再度重演。
對我來說,不論是升入天堂,還是墮入地獄,只要與六娘相伴,我都甘之如飴,正如我和無瑕,縱然千夫所指,萬人唾?,我也在所不惜!
可我害怕,我心中的天堂,那打破了禁忌的快樂天堂,其實是六娘眼中的地獄;我更害怕,她為了一文錢不值的所謂名譽,慧劍斬情絲,然後重新回到隱湖,去扮演那個她其實早已厭倦了的角色。
於是,當她變成鹿靈犀的時候,我害怕了。
其實,為了這次見面,我暗自提醒自己不下一百遍,當六娘不得不變成鹿靈犀,她就不得不變成一個我完全陌生的女人,隱湖的聲譽、掌門的尊嚴以及白道的立場,這些都約束著她的舉止言行,她不可能流露出屬於六娘的那種奇異情感,哪怕是一絲一毫,因為那足以讓隱湖蒙羞,淪為全江湖的笑柄,她或許可以不計自身謗毀,可她絕不會讓師門的名譽受損。
這些我都再清楚不過的了,甚至為了讓我時時刻刻把這一點銘記在心,在拜會隱湖之前,我默默祭起了佛門獅子吼,那威力無窮的梵音禪唱此刻仍在我心底回蕩,讓我不至於剛剛見面,就因為心情過於激蕩而露出破綻。
只是,眼前這個女人的表情實在是太自然了,自然得讓我感覺不到一絲六娘的影子……
「賤妾亦久聞王大人少年英發,乃江湖罕見的俊傑,今日相見,果然名不虛傳。」六娘──或許此刻該稱呼她鹿靈犀──優雅地欠了一下身子,那聲音宛如高山流泉清澈無比,幾乎不帶一絲人間情感,「說來,大人和敝門頗有淵源,早當拜會,是賤妾來遲了。」
我心頭一動,目光不期然地飄向了鹿靈犀的身後。
那裡,魏柔目不斜視,恭敬而立,可臉頰卻倏然染上了一抹紅暈,倒是她師妹藺無顏肆無忌憚地盯著我,目光相當不善。
「說到淵源,在下的確和貴門淵源至深。」我靜了靜思緒,沉聲道。
且不說你我之間的淵源,亦不說縱然你有心重新成為鹿靈犀,我也絕不會甘心成為另一個師傅,就說隱湖魔門仇怨至深,也該有件喜事點綴粉飾,衝衝晦氣了,何況,是你親手把魏柔和機會送到了我手裡,我豈能辜負!今天,隱湖最重要的人物齊聚一堂,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日後恐怕很難再遇上了,魏柔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我也該替她掙些面子回來了。
「在下藝出魔門,百年來,魔門和隱湖互爭機鋒,恩怨情仇,糾葛不休。我太師祖李道真和貴門尹仙子傾心相戀,結果被戀人斬下了頭顱;我恩師李逍遙傾慕鹿仙子,結果被仙子一劍逼得退出江湖,如今,輪到我和魏柔了。」
誰也沒想到,甫一見面,我還沒有和鹿靈犀寒暄上幾句,就一下子提起了這個令隱湖難堪的話題。
辛垂楊曾經告訴我,魏柔一事在隱湖內部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若不是她暗示魏柔已失身於我,以及顧忌我的官家身分,隱湖的意見將會一邊倒,也就是殺了我。直到現在,許多曾以魏柔為榜樣的師妹們還在怨我恨我,認為我玷污了她們心目中的偶像,玷污了隱湖的純潔。關於魏柔的話題,幾乎已經成了隱湖的禁忌。
我不理會魏柔又驚又喜又慌張的哀求眼神,也不理會藺無顏嘴角流露出的鄙夷,只是目光炯炯地望著鹿靈犀。
「我不想悲劇再度發生。」悲劇已經太多了,就像你和師傅,我沉聲道:「我愛魏柔,青天可鑒!想來魏柔愛我亦如是。這份愛讓我有勇氣面對您,面對辛仙子,面對隱湖所有的師長和姐妹,然後大聲告訴你們,我,王動,要娶這個名叫魏柔的女子!不管日後面對的是刀山,還是火海,抑或是荊棘滿地,我都不離不棄!」
魏柔身子一顫,眼淚「唰」地一下湧了出來。她淚眼婆娑地望了我一眼,正對上我熾熱的目光,那毫不掩飾的似火濃情似乎一下子燒去了她所有的矜持、理智和顧慮。
她一咬嘴唇,身形一晃,人已經俏生生地跪在了鹿靈犀的面前,羞赧而惶恐地喚道:「師傅──」
鹿靈犀卻似乎沒有聽到她的呼喚,依然靜靜地注視著我,目光如冰似雪。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靜得連魏柔眼淚滑落在地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空氣都彷佛凝結了似的。
「王大人是不是太心急了?」辛垂楊看了看一臉高深莫測的掌門師妹,眼珠轉了幾轉,從中做起了和事佬,「魏柔可是我們隱湖的寶貝,說娶就娶的,是不是太草率了?」
「草率?那也是鹿仙子逼出來的。」我目光轉向鹿靈犀,「您仙蹤縹緲,可遇而不可期,下次相見,還不知是何年何月。」
本是一句說辭,可話一出口,我只覺得心神俱是一顫,耳邊忽然迴響起那一聲悠悠的歎息──我回去了。
就是這輕輕的一聲歎息,竟生生驅散了我心底洪鐘一般的佛門禪唱,讓我苦心築起的心理防線突然到了崩潰的邊緣。
自從聽到鹿靈犀到來的消息,我就刻意地不去考慮她此番現身茶話會究竟和在鎮江的那句囈語之間是什麼關係,是不是意味著她已經選擇了隱湖,我只是一再告訴我自己,支持我,支持茶話會,就是她以鹿靈犀的面目公然露面的全部目的。
於是,面對陌生的六娘也就是鹿靈犀,我尚能從容不迫,進退有序。可那種完全陌生的感覺帶來的一絲不安還是不知不覺地偷偷侵蝕著我的心,她每一個冷若冰霜的眼神,每一句不帶感情色彩的言語,都讓這不安慢慢擴大,終於,這不安撞開了我內心深處的一扇門,被我刻意驅趕到那裡的憂慮隨即無法遏止地氾濫開來。
真的要斬斷塵世間的一切,重新回到隱湖嗎?是不是下次相見就是可遇而不可期,不知何年何月呢?可隱湖豈是你久居之地?你已經和這個沒有多少人情味的門派格格不入了,否則,你何必這般冷漠地對我!真的是太冷漠了,冷漠得讓我心裡發抖。
我害怕聽你說,這一切都是真的,並不是在演戲──這多像是一齣戲啊!無聊的對白,還有你那張拒人千里之外的假面具似的臉,雖然美,我卻一點都不喜歡。你戴著它也一定很累吧!既累神又累心,哪有六娘那般逍遙快活!六娘,還是回秦樓吧!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想你,一想到我們將天各一方,難以相見,我心裡就空蕩蕩的,很難受很難受……
「……人生在世,不過百年,每一寸光陰都值得珍惜。我和魏柔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不想再讓良宵虛度了。而魏柔視您如母,沒有您的許可和祝福,她即便嫁了也會心中不安,我不想讓她心中存有半點遺憾,所以,我等不及再一次和您見面的日子了,那日子或許遙遙無期,現在,就是現在,我深深祈盼能得到您的祝福!至於有沒有三媒六證,隱湖行事向來超凡脫俗,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縟節?再說了,我王動一句承諾難道比不上那些媒妁之言嗎?」
我幾乎是耗盡了全身力氣,才能將話繼續說下去,可說著說著,和魏柔一路行來的艱辛與快樂漸漸充斥著我的心,它不僅沖淡了鹿靈犀帶給我的憂慮和哀傷,甚至激昂起了我的鬥志……
「癡兒……」鹿靈犀伸出手來,輕輕撫著魏柔的秀髮,眼波溫柔起來,一縷母性的光輝悠悠散發出來,讓她的氣質陡然為之一變。
「隱湖不忌婚嫁。」她的聲音還是像山泉那般清澈,只是泉水流到平坦低窪之處,變得舒緩許多,「你已長大成人,有權喜歡一個人,有權選擇自己喜歡的人生。不過,選擇意味著放棄,你要放棄很多,隱湖的、江湖的,你想好了嗎?」
魏柔點點頭,輕,但很堅決。
鹿靈犀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臉上,母性的光芒倏然褪去,只是眼波中還殘存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柔,「賤妾相信大人的承諾,相信魏柔的眼光,所以,祝福你們。」
話音甫落,魏柔壓抑良久的哭聲終於響了起來,是得償心願的喜極而泣,還是傷心離別的有感而悲,一時也難以說清,或許二者兼而有之吧!
哭聲動人,哀感頑豔,辛垂楊俯身相勸,藺無顏竟然也落下淚來,抱著魏柔泣道:「我不讓你走,師姐,我不讓你走!他是個大壞蛋,你別嫁給他,嗚嗚嗚……」
「……謝謝。」
一樁難心事總算有了著落,我自然高興之極,而多種激烈情緒交織在一起的結果,卻是我渾身上下竟似沒了力氣。
我想擁抱魏柔,讓她在我寬廣的胸懷裡哭個痛快,可手腳已然不聽我的使喚,我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這讓我看到了無人注意的鹿靈犀眼中閃過的一道異彩,那裡面蘊含的情感,似乎包容了人間百味、天理倫常,複雜得讓我一陣心悸一陣歡喜,那句感謝的語調也不由多了一些異樣的滋味。 cool18.com

【第二十五卷‧第八章】
第二十五卷‧第八章

「相公,抱……抱緊一點嘛!奴……真怕這是一場夢哩!」魏柔媚眼如絲,在我耳邊膩聲細語,嫩滑的舌尖不時抵進我的耳道舔舐著,一條白生生的大腿巧妙地繞過我的傷處,緊緊勾在我的腰間,讓獨角龍王深深刺進她的花房。
「夢?這是夢嗎?」我使勁掐著女人胸前那塊雪膩突起,那對傲然挺立的嫣紅乳首因為異常的刺激而顫抖著,「小妮子,你今兒可真浪死了,沒準兒,真是在夢裡……」
「不許……胡說,師傅都答應了呢!」魏柔一邊使勁啜著我的脖子,一邊嬌喘吁吁地嗔道。
「她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師傅,等茶話會結束了,我跟你去趟隱湖,好好謝謝她,謝謝她替我培養了這麼一個好媳婦。」我緩緩擺動著腰肢,試探道,心中竟是萬分緊張。
「奴……不知道、不知道師傅她、她……噢,相公、相公……」女人話剛說了一半,花房突然劇烈地收縮起來,身子跟著抖個不停,於是另一半話變成了一連串高亢的呻吟。
連你也不知道啊!我緊緊抱著懷中兀自顫抖的佳人,心中難免有些失望,可想起告辭前的那個充滿了暗示的眼神,我又覺得希望並不渺茫……
名分一定下,隱湖就變得通達權變起來。我說有些關於武林新人榜的事情想向魏柔討教,隱湖明知這是藉口,還是痛快地答應了,准許魏柔到我的住處來和我共同商討。
於是,我把高光祖一腳踢出了小院,向魏柔秘密「討教」起來。換作以往,臉皮極薄的她怕是死活不會答應,何況我還有傷在身,可她喜極忘形,稍作阻擋,便任我胡來了。
極度興奮的她愈發敏感,短短一刻鐘便連泄了四次,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平素她若是泄成這副模樣,我早就罷手了,可今兒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股邪火,只想在她身上盡情馳騁。她也不知死活,撅著雪白的小屁股勾引我,可換了後庭,依舊泄得一塌糊塗,終於告起饒來。
我這才清醒過來,見沉醉在高潮餘韻中的她神態慵懶,眉目之間已透著絲絲乏意,知道她已不堪撻伐,便想結束這場雲雨大戰,只是我此番內傷頗重,竟無法使出新創的龍行大法,獨角龍王得不到發洩,兀自挺立不倒。
「它……害死人了!」魏柔身子一縮,人已經伏在了我的腿間,輕輕啜了一口龍王油光發亮的大腦袋,嬌羞呢喃道:「奴……真有些想甯馨兒了。」
「是啊!相公心裡也惦記著她哪!」我拽過一條浴巾,溫柔地拭去女人身上的汗水,心底卻不期然泛起一絲無奈,「年前我要回一趟京城,我知道你們姐妹感情好,若是想去,就和我一塊兒進京吧!」
甯馨和魏柔是打出來的交情,眼下,諸女中除瞭解雨之外,就屬寧馨和她最親近了。
其實,魏柔和其他人的關係也很好,只是她的武功、學識乃至相貌都過人一籌,無形之中給彼此都帶來了壓力,諸女敬仰之心多一分,親近之心自然要少一分。解雨因為家世容貌皆不在魏柔之下,遂能以平常心待之,幾番一起出生入死後,兩人結下的深厚友情已是牢不可破。而和寧馨,則是我淫威之下,不打不相識的典範了。
甯馨出身高貴,對魏柔的一身絕世武功全不當回事兒,甚至存有輕視之心;而魏柔性情高傲,又是個小醋?子,於是兩人初見即告交惡。但高處不勝寒,兩女都需要朋友,很快她們就發現,其實拋開我這個因素,兩人並沒有利益衝突,甚至互補的地方還很多,只因都想獨佔我,才明爭暗鬥不已。
好在從破瓜的那一刻起,兩人就被我強擰在了一處,而獨角龍王則告訴她們,她倆誰也沒有能力獨佔我。兩女都是極聰明的人,明白這一點後,便迅速由對抗轉為合作,而合作的第一步,自然是在繡榻之上。寧馨甚有心機,雖小魏柔五歲,卻主導了兩人關係的發展,加上她不失北人直爽的性格,兩女的默契便漸漸由床上延展到了生活的各個方面,當然,最默契的配合自然還是在歡好之時,此刻魏柔戰我不下,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寧馨。
對於這樣的默契,我欣喜之餘,難免有些擔憂,因為我察覺到了隱藏在默契背後的不和諧──爭寵和固寵。身邊的女人已經接近天干之數,這還不算白秀那樣的情婦和紫煙那樣的侍女,而妻妾一旦成群,爭寵在所難免,就算是神仙下凡,怕也是束手無策,無能為力了。
說來,竹園諸女的和睦已經足以讓別人豔羨,讓我自豪了,原因無它,一來諸女心性善良,且都愛我至深,不願因為彼此之間的不愉快而讓我煩心;二來我對諸女,除了寶亭,其他基本上是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得很平,而且碗裡的水肯定是滿滿的──很多人也想把水端平,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但女人天性註定了女人之間的友誼難尋,想十幾個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簡直就是在做白日夢,竹園諸女也不能脫俗。
不過,雖然不能親如一人,但也沒有人喜歡孤單,特別是在獨角龍王如此強悍的情況下,於是眾女齊聚的次數少了,三兩個人之間的交往漸漸多了起來,不僅日常裡形影相隨,就連閨閣之中也是一齊上陣,極力配合。
無瑕玲瓏母女一心,抱成一團自不奇怪──事實上,因為我貪戀那種禁忌的快感,三女早就住在一處一同承歡了,只是記不清是無瑕還是玲瓏軟語相求,反正從某一天開始,除了極特殊的情況外,只要我留宿雲夢閣,就不再招呼其他人加入了。
蕭瀟則藉口要指點武舞魔門功法,每每叫她來一道伺候我,反之,武舞亦然。蕭瀟還惦記著遠在京城的甯白兒的徒弟蘇湖李蘆,說既然修煉天魔銷魂舞需要我來護持,不若將兩女收入房中,如此一來,魔門至少在竹園裡是日月星三宗歸一了,也算完成了她爹的心願。
連尚未入門的解雨也未雨綢繆,一面結納魏柔,一面用心籠絡許詡和宋素卿。許詡雖然容貌遠遜諸女,可在算學上卻有驚人天分,已經漸漸成為寶亭的得力助手,再鍛煉一兩年,即可總管竹園銀錢;而素卿不僅智謀過人,床第之間更是花樣百出,極有風情。兩人得寵,她這個半拉主子自然好處多多。
唯一沒有結黨的只有寶亭了。身為正室,她得到了我最多的寵愛,而她的無私與公正,也得到了諸女的愛戴,實在沒必要結黨了。可饒是如此,她私下裡還是幾次三番地勸我儘快納了紫煙,隱隱透著一絲固寵的味道。
其實這一切再正常不過了。我若是能一直守在竹園,相信諸女會快活得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耍弄心機爭寵固寵,她們之間會比現在更親密。只可惜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我仍然可能和諸女聚少離多,每個人都珍惜相聚的時光,都希望自己能多陪我一會兒,於是爭寵也就在所難免。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亦難斷妻妾事,介入女人之間的爭鬥是極不明智的,何況我還是當事人,女人的事情還是交給女人來管最好,皇上的後宮是皇后管,我的後宮就該是寶亭管了。
寶亭無疑是極其稱職的,所以眼下竹園和睦安寧,唯一讓我有一點點擔憂的是,諸妾幾乎都是江湖女子,偏偏寶亭不諳武功,思維方式的差異,或許會帶來意想不到的誤會。
我曾想讓無瑕幫助寶亭管理諸女,她在諸妾中年紀最長,武功又幾乎和魏柔並駕齊驅,還做過一派掌門,性格又好,有她出面和諸女溝通,某些情況下或許比寶亭更合適。但一向極聽話的無瑕卻一口回絕了,甚至沒有商量的餘地,我知道那是她的自卑在做怪,可她當時懷著身孕,情緒本就有些不穩,我怕她舊病復發,只好作罷。
那時我的目光轉向了另外一個人,她洞明世事,練達人情,是紅塵俗世中一等一的人物,更巧的是,她還是我的長輩,又與諸女相善,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可造化弄人,那時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我們的關係會變得如此複雜……
胯下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看,卻見魏柔掐著龍王不滿地嗔道:「人家叫了你好幾聲,你也不說話,是不是想甯馨兒那個小浪蹄子了,這兒都……又大了?」
「哪有的事兒。」我收回紛亂的思緒,知道這是絕對不能承認的事情,隱約記得方才魏柔似乎說寧馨懷孕的事兒,笑道:「我是在想,你若是懷了身子,還不知道要變得多美呢!」
想起無瑕孕中之美,我不由得真的憧憬起來,把魏柔拉到胸前,捧著她的臉,凝視著她媚得幾乎出水的雙眸,沉聲道:「柔兒,給相公生個兒子吧!」
「嗯。」魏柔周身一下子變得火燙無比,喉間的呻吟更是膩到骨髓。
她的身子蠕動了兩下,那完全綻放開來的濡濕花瓣再度抵在了龍頭上,可剛剛把龍頭吃進一半,院子門口突然傳來高光祖急切的喊聲:「小侯、小侯,你且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cool18.com

【第二十五卷‧第九章】
第二十五卷‧第九章

「丫的,我怎麼交了你這麼個朋友,重色輕友!」蔣遲翹著個二郎腿,不滿地道,轉眼看到我身上的繃帶,立馬換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自己小命都不要了,朋友就更顧不上了。說吧!到底是哪位弟妹來了,怎麼也不介紹給我這個當叔叔的認識認識?」
正說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神色突然一變,人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指著我鼻子叫道:「我可是聽人說魏柔來這兒和你商討新人榜的人選來著,她人呢?怎麼不見她人影啊?噢──我的老天,你別告訴我,裡屋的弟妹就是她吧!真是她?!你丫的別情,我他媽真服了你了!」他激動地上前抱住我:「這麼說,隱湖的女人也可以搞了?不不,是可以娶了?那……那個藺無顏……她不是我弟妹吧……」
「我沒你丫那麼無恥!」我一腳把他踹開,罵道:「你,不許亂打我媳婦師妹的主意!」手卻指了指裡屋,示意這是說給屋裡的魏柔聽的。
蔣遲自然心領神會,連說自己是真心實意。這話倒有三分實情,見過隱湖諸女後,他對魏柔和藺無顏都頗有好感,特別是對身材豐腴的藺無顏更是讚不絕口──他可是最喜豐腴女子的,不過因為江湖傳言隱湖弟子都要丫老終生,他沒有多少信心來打破隱湖的傳統,私底下和我口花花了幾回也就過去了。隨後齊蘿的出現,更是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魏藺則被他拋在腦後了。如今,得知魏柔委身於我,大概是覺得自己尚存希望,遂打起了藺無顏的主意。
「以前是『鼻凹兒裡砂糖水,心窩裡蘇合油,舔不著空把人拖逗』,如今,嘿嘿……」蔣遲一臉憧憬,又感慨道:「別說,到底是一榜狀元,做官看不清局勢,這揣摩人情倒是把好手。」
我瞪了他一眼,卻一時沉吟不語。
我對藺無顏的印象並不好,直覺告訴我,她對權勢的熱衷遠比魏柔強烈得多,如此,蔣遲成功的希望要麼很大,倘若藺認為紅塵俗世中的權力更有魅力的話;要麼就極小,藺捨不得隱湖掌門的榮耀。
我當然希望是後者,這樣,隱湖和蔣遲的關係就不會太親密,甚至彼此互相戒備亦大有可能,這無疑對我十分有利。然而,我內心深處卻隱隱有種期盼,希望蔣遲能夠成功,究其原因,卻是為了齊蘿。
很難說清楚我對齊蘿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感,簡單點說,就是恨不相逢未嫁時,偏偏師傅又給我灌輸了滿腦子的「淫人妻女者,妻女必遭人淫」的思想。如今,或許把她當作自己小妹妹的成分多一些吧!雖然她從來沒把我當成哥哥。
我真心希望她幸福,甚至希望她丈夫宮難能對她從一而終,記得當初得知盜了林筠紅丸的人並不是宮難的時候,我心裡還著實替齊蘿高興了一回。即便我要對付練家,只要她決定和丈夫生死相隨,那麼我就會含笑成全她,因為這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我知道,江湖上肯定有許多人像我一樣喜歡齊蘿,就像竹園諸女從來不缺乏傾慕者一樣,但膽敢覬覦她的,恐怕少之又少,李思或許是一個,可面對宮難和他背後龐大的勢力,他的機會相當渺茫。
然而蔣遲卻很有些不同……
在我面前,蔣遲絲毫不掩飾他對齊蘿的佔有欲。他說,為了得到她,哪怕是變成魔鬼也在所不惜。我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為了除去宮難,他已經極其明顯地流露出了對付練家的強烈願望,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而使用一些卑鄙的政治手段,齊蘿甚至連求死都會變成一種奢望,除非她鐵石心腸,能毫不理會自己帶給父兄的災難,否則,她只能屈服于蔣遲的淫威之下了。
這樣的結局我自不願意看到,不過為此和蔣遲反目,則毫無理智可言。我喜歡齊蘿,但她不是我的女人,竹園乃至京城得意居的女人才是我心中絕不容許別人觸犯的逆鱗,為她付出的代價,不能沒有限度。
藺無顏嫁給蔣遲,這樣的代價我還能承受得起,因為單單一個魏柔就足以抵銷同樣嫁出去的藺無顏對隱湖的影響了,何況還有六娘。而對齊蘿來說,藺無顏不僅可以很大程度上分散蔣遲的注意力,甚至會制止蔣遲對她的不軌之心──這種權力欲極重的女人是不大會喜歡與別人分享丈夫寵愛的,而蔣遲又有懼內的毛病,或許能讓齊蘿逃過一劫。
「……叫你這一折騰,差點忘了正事兒。」蔣遲囉嗦了半天,見我沒有叫魏柔出來相見的意思,乖巧地轉了話題,「別情,邵元節中午毫無徵兆地突抵應天,眼下正住在濟靈觀中,你說,咱們是不是該去拜會一下?」
「當真?!」我大吃一驚,急忙收拾起心事,問道:「不是說要等到咱倆回京之後,他才離京返回龍虎山嗎?怎麼提前了這麼多日子?皇上……皇上的修煉不能沒有人護持啊!」心中一陣憂慮,莫非是義父失寵,被逐出了京城?
「是啊!這事兒奇怪的很。」蔣遲也是一臉困惑,「我開始還以為這老頭失寵了哪,可正巧朝廷的邸報到了,你猜怎麼著?皇上封他為……」他說著從袖中摸出張小字條來,照著念了起來,「清微妙濟守靜修真凝玄衍範志默秉誠致一真人,丫的,十八個字的真人封號,我老岳丈說,這簡直是前無古人,聞所未聞,哪裡是失寵,分明是寵上了天!」
我聞言頓時喜出望外,真人封號,一字萬金,記得當年太祖即皇帝位,授龍虎山正一道的中興之主張正常「護國闡祖通誠崇道弘德大真人」封號,雖然封號尊崇無比,不過十字而已,十八字的封號的確證明嘉靖對邵元節是恩寵至極。
心中大定,我隱約悟到了其中的關節,只是就連我自己都難以置信。
蔣遲那邊續道:「這還不算完。皇上著令邵元節統轄朝天、顯靈、靈濟三宮,總領道教。嘿嘿,總領道教,就連武當清風那老兒也要聽他調遣吧!想想我都眼饞。可既然皇上對他寵信有加,又離不開他,為何放他出京?」
「皇上的心思,豈是我等臣子所能揣摩透的。」我沉吟道:「既然他到了金陵,而眼下你我又是半個地主,無論如何都該去拜一拜這位天師,不過要掩飾一下形跡,這裡討人嫌的傢伙可多得很。」
「還說哪!」蔣遲半真半假地瞪了我一眼:「兵馬司那邊結果如何,你也不告訴我一聲,光顧者討好媳婦!」
「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哪有我媳婦重要!」我邊說邊朝裡屋努了努嘴,「不過事情雖小,其中卻頗有奧妙。這樣吧!咱倆這就去濟靈觀,路上我跟你詳談。」
安撫好羞赧無比的魏柔,我和蔣遲換便裝往濟靈觀行去。路上,我把案情詳細述說一遍,蔣遲聽說練子誠大有嫌疑,興致頓時高昂起來。
「江湖上的伎倆我不大明白,不過照我說,唐門能不能在大同酒樓查到董明珠和柯鳳兒的下毒證據並不重要,同樣的東西唐門也能做出來吧!嘿嘿,這不就妥了,栽贓這把戲,豬都會。」蔣遲的笑臉既囂張又陰險。
「你丫真是壞得流膿!」我搗了他一拳,「為了齊蘿,值得嗎?」
「值!怎麼不值!」蔣遲小眼圓睜,斬釘截鐵地道:「別情,你都試探我三回了,怎麼還不知道我的心思!」說著,他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狐疑,「你丫別是也看中齊蘿了吧!可……你不是對別人的妻子向來不感興趣的嗎?」
「你別亂猜,我的原則不會因為齊蘿而改變……」
「那就好!」蔣遲飛快地插言道:「對齊蘿,我是認真的,我從來就沒這麼認真過!別情,你一定要幫我,幫我得到齊蘿,我蔣東山發誓用一生的友誼來回報你。」
我心裡頓時一陣苦澀,蔣遲,你是認真的,可代價卻是別人家破人亡,上位者的權力真是讓人驚心動魄啊!不過,一生的友誼,這樣的條件還真是誘人啊!
「東山,我只能說,我會竭盡全力剿滅練家。至於齊蘿,還是你自己來擺平吧!我不會摻和的。否則,一旦齊蘿知道了真相,恨我入骨,讓你殺我,你該如何是好?」
蔣遲頓時張口結舌,顯然他還沒來得及考慮得到齊蘿之後的事情,半晌,他才笑道:「你丫真是狡猾。不過,聽你口氣,我很有希望嘍?」
「那是你的理解。」我道:「眼下還是想想怎麼儘快把趙、楊、言三人救出來,他們可都是今後對付練家的骨幹。」
蔣遲沉思良久,幾番欲言又止,顯然也是覺得此事棘手,末了他有些洩氣道:「很難,即便眼下找藉口把人放了,也過不了趙鑒那一關,反而送給他攻訐的口實。只能等練家下毒的證據確鑿之後,才能替他們脫罪。可按照你的計畫,即便弄到證據,眼下也不想打草驚蛇,那麼趙清揚他們只好在大獄裡蹲上幾年了。」
蔣遲一語中的,這的確是此案癥結所在。不過,雖然因故要暫時放練家一馬,但死了的趙真一卻大可以利用,只是礙於朝廷對邪教的態度以及一字正教的規模,我不敢貿然行事,以防引來嘉靖的猜忌,只好讓蔣遲去當擋箭牌了。
「如此,還真是可惜了這三把好手!」我扼腕歎息道:「特別是奇門趙清揚,他精通五行八卦,於兩軍對戰時大有用處。可恨那趙真一不知天高地厚,竟把董明珠當成自己的禁臠了!哼,他那個破教主,別說拿到南京,就是在江湖又算個什麼東西!」
蔣遲果然上鉤,道:「別情,你可別小看他,有一萬信徒,怕是連皇上都要關注他呢!」見我似乎有些迷惑,他解釋道:「你官升得太快,有些事情怕是疏忽了。我雖然也沒做過幾天官,但聽家裡人說過,朝廷防邪教甚於江湖。江湖門派說是以義氣相交,說白了卻是利益之交,沒有多少凝聚力,譬如大江盟,別看它現在聲勢浩大,一旦朝廷宣佈要取締它,它保准是樹倒猢猻散,立刻土崩瓦解。邪教則不同,邪教以信仰吸引信徒,凝聚力大大超過江湖門派,像白蓮教,朝廷花了偌大力氣反覆剿討,它卻始終是潰而不滅,今日被剿,明日或許就死灰復燃,試問江湖哪一個門派能做到這一點?」
「這話倒也有理。」我假意沉思起來,「這麼說,倒是可以利用趙真一的身分做些文章嘍?」
「對!英雄所見略同!我這有個主意。」蔣遲眼睛一亮,斟酌道:「日前聽方先生講官場逸事,說官員被參,上峰派人複查,複查的結果就很有說道,可以說是事出有因,查無實據,亦可以說是查無實據,事出有因。按前面的說法上報,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說查無實據嘛;可按後面的說法上報,只能等著挨板子了──雖然沒查出證據,可事出有因,你還是有問題,只是我沒查出來罷了。」
「咱們先來個查無實據,事出有因。」蔣遲一臉壞笑,「先把一字正教打成邪教,他那麼多信徒,即使證據不足,皇上也願意相信。對了,練子誠的姐姐不是入了教嗎?正好,日後這也是練家一條罪狀。然後,稍稍改一下趙清揚的口供,就說他自己早就對一字正教懷有警惕之心,而趙真一在大同酒樓說了那麼多狂妄之語,總能找出一兩句容易產生歧義的話吧!比如,他說過,『我說的話就是道理』吧!這就夠了,奶奶的,皇上才能說自己的話就是道理呢!他想造反啊!於是,對朝廷無限忠誠、對趙真一懷有警惕之心的趙清揚出手了。」
蔣遲嘿嘿笑道:「怎麼樣,事出有因,查無實據了吧!誰能查出來趙清揚腦袋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只要皇上認定一字正教是邪教,那麼趙清揚非但無罪,反而有功!」
「好你個蔣東山,平常裡怎麼不見你這麼聰明,一說對付練家,你就來勁了?」我飛起一腳,暗忖,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呢!蔣遲實在不可小覷。
蔣遲嘿嘿笑了起來,說不知怎的,一想到齊蘿,他就才思如湧,天下至妙,當真莫過於情。又說,自從練了洞玄子十三經,他信心大增,不然,還不敢去打齊蘿的主意,能有今日勇氣,全是拜我所賜。
說著,他指著遠處的濟靈觀,「機會難得,聽說邵大真人煉製的春藥醇和中正最不傷人,別情你能說會道,千萬替我討兩付,我要未雨綢繆!」
「動兒,其實我此番提前南下,太半是為了避禍。」夜半時分,我再度秘訪濟靈觀,邵元節的說辭已與傍晚截然不同,「張妃懷孕了。」老人平靜地望著我,深邃的眸子裡看不出一絲異樣。
「這是好事。」猜想被證實,我反而坦然了,只是面對眼前這個幾有通天徹地神通的老人,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含糊其辭。
「你呀!真是膽大包天!」老人臉上漸漸浮起一層疲憊之色,「我寧願聽到是月兒那丫頭有了身子,那樣我可以天天數著日子,到了十個月,我就可以含飴弄孫了。可現在,我只好斷了那條小生命的生機。」他長歎一聲:「你讓我造孽啊!動兒!」
我立刻明白,老人已經洞悉了其中的奧妙,並且親手替我除去了隱患。我也知道,他當時的心境絕非如現在這般舉重若輕,定然是做了極其激烈的思想鬥爭,權衡了種種利弊之後,才決定站在了我這一邊。想要個孫子繼承宗祧這個理由並不足以讓他甘冒欺君犯上的風險,我和他的義父義子之情更不可能影響他的決斷,真正讓他拿定主意的怕是張妃懷孕給我倆帶來的好處。不過,他這一出手則促使兩人的關係發生了質的轉變,終於可以像真正的父子一般互相信任互相依賴了。
「義父,我們需要時間,可嘉靖耐心有限,孩兒只好出此下策。而現在看,成果斐然,眼下他對您老人家不就是寵信有加了嗎?」
腦海裡不期然浮現出一張宛如捧心西子般惹人憐愛的嬌顏,從驚駭欲絕到婉轉相就,中間不過一個時辰而已,甚至許多甜言蜜語還沒來得及述說,或許知道我能讓她懷上龍子就足夠讓她放縱自己了──娘娘肚子裡的孩子,誰敢說不是龍子呢?
對於這個我生平經歷的第一個人妻,我竟絲毫沒有違背了我做人宗旨的愧疚感和罪惡感。或許,在我心中,嘉靖乃上天之子,又是龍的化身,已經不能算是人了,他的妻妾自然也就不是人妻;抑或因為嘉靖是唯一一個可以任意擺佈我命運的人,讓我心生抗拒,於是張卿,這個嘉靖的寵妃,她的身分非但沒有縛住我的手腳,反而成為我甘冒奇險的動力。
只是,四度春風就珠胎暗結,這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按照千百年來傳承下來的婦科經驗和邵元節老辣的眼光,後宮不孕不完全是嘉靖的責任,皇后和諸妃亦非易男之相,這麼快就有了喜訊,大概是洞玄子十三經和龍虎大法相得益彰的結果吧!
「動兒,記住義父一句話,你少年得志,切勿張狂,更切勿小看了天下人,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能看出,三年之內,後宮得子勢比登天還難,旁人亦能看得出,就說動兒你,不用多,再歷練三個月,眼光就保准比我還要高明。一旦皇上聽到什麼閒言碎語,拼著折損壽元動用皇家秘法確定血緣,你說張妃能熬得住大刑,替她姦夫保守秘密嗎?動兒,過猶不及啊!」
「還是義父慮事周詳!」我一臉討好,又嬉笑道:「姦夫,您老人家就不能換個好聽點的稱呼?」心道,難怪他要斷了張妃肚子裡孩子的生機,而此番離開京城也是要避開張妃流產的日子,如此一來,龍子不保就與他毫無關係了。
「早晚被你害死!」老人哭笑不得地瞪了我一眼,隨即又歎息一聲,「我已和皇上明言,張妃懷孕實屬天意,是上天以此堅皇上修道之心,皇上只要心誠,終成正道,子嗣自然不絕。但張氏這一胎萬難保住,亦是天意。不過,此時留在京城總是不好,煩心事就留給太醫院吧!」
「至於你,一俟茶話會事畢,就立刻趕赴京城。別苦著臉,自己惹下的亂子,總要付出點代價,何況屆時張妃早就流產了,皇上的火氣也早該消了,你只要別再這麼荒唐,保你無事。我是擔心,玄玉坐鎮顯靈宮,時日短尚可,久了怕出毛病,他畢竟年幼,而我最快也要過完上元節才能返京。動兒你曾說過,一日不朝,其間容戈,苟離君側,讒間即入,此番離京,我已深有感悟,皇上身邊絕不能缺了自己人,特別是他雙修一事,更要始終掌握在咱們父子手中。」
「義父您放心,今次是孩兒魯莽了,下次定加倍小心。」我笑嘻嘻地阻止了老人的申斥,「孩兒會等您回京指點孩兒一二之後,再去荒唐,之前,孩兒會夾著尾巴做人,專心事君。」
雖然要比預計的提前一個月赴京,但事已至此,我只能認了。而邵元節此時離京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特別是上命他總領道教,運用得當的話,既可以極大地牽制武當的力量,又不會暴露我對付練家的真實意圖。
「此番孩兒上京,尚留下一件心事,義父你可要幫我……」我開始述說我蓄謀已久的計畫。 cool18.com

【第二十五卷‧第十章】
第二十五卷‧第十章

嘉靖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無數江湖人翹首以盼的日子終於來到了。
第十三屆武林茶話會的開幕式盛大無比,幾堪與第一屆媲美。三百二十七個門派、兩千五百七十三名江湖兒女,與會門派和人數均創下了歷屆之最;初選的十大門派的掌門人悉數到場,其中就包括已有十年未曾公開露面的隱湖掌門鹿靈犀;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孫不二、卸任掌門之位的齊放和唐天文齊齊到賀,更讓江湖十大高手首次齊聚一堂;而琴絕孫妙和歌仙蘇瑾的天作之合演繹的曠世綸音「俠客行」則將校軍場內的氣氛推至最高潮。
俯視著黑壓壓的人群,聆聽著山呼海嘯般的?喊,觀禮臺上的我突然生出了一絲錯覺,彷佛我站在世界之巔,接受萬物生靈的膜拜,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如夢似幻,飄然若仙。
還是耳邊傳來的一聲「阿彌陀佛」把我從幻境中驚醒,一時冷汗津津的我狂運不動明王心法,這才心靜如水,深深吸了口氣,朗聲道:「開幕禮畢,候補戰開戰!」
今屆茶話會作了多項改革,其中一項就是將順位戰和奪位戰合併成為十大排位戰,故而首先開戰的就是爭奪五個候選名額的候補戰。
由於出臺了候補戰補貼計畫,竟有二百三十二個門派報名參戰,按照雙敗淘汰的規則,需要進行四百四十餘場門派之間的比武,才能最終確定下來候補戰的五個勝利者,倘若還是像以往那樣每次只進行一場比試,單單一個候補戰恐怕打上一個月都打不完。
我和蔣遲早就慮及於此,便在主擂臺的周圍增加了四塊高度只有主擂臺一半的輔擂臺,同一時間即可進行五場比武。如此一來,不僅大大加快了候補戰的進程,而且,通過十大門派投票推薦登上主擂臺也成為所有參戰門派極力追求的榮耀。
短短三日,已有半數門派被淘汰出局。由於抽籤借鑒了各派以往參加候補戰的成績,避免了強者提前相遇,故而幾大熱門都還留在勝者組裡,而且由於對手較弱,他們都有所保留──想最終從勝者組中突圍而出,需要經過八輪苦鬥,如何針對不同對手來調配人員以求速勝、如何節省體力避免受傷,則成了這些強者們最為關心的問題。
高光祖領導的茶話會協調組保證了候補戰高效有序地進行,但不和諧的插曲還是時有發生。
由於奇門和一字正教的那場械鬥激起的強烈對立情緒只是被江南江北兩大集團壓制下來,並沒有得到有效的化解,所以當這種情緒被帶上擂臺,人們可以肆意發洩的時候,傷害事件便接二連三地發生了。
「……會不會讓人看出來,我們是有意縱容傷害的發生?」就連蔣遲都有點擔心了。
「怎麼可能,光是我自己就出手排解不下十次,東山,你這分明是做賊心虛!其實,三百餘場上千次的比武,不過傷了五十幾個人,這樣的比率不知比往屆低了多少倍,何況,咱們不是還請來葉國楨、萬高這樣的名醫坐鎮嗎?說來,他們應該給咱們樹碑立傳才對。」
我當然是在強詞奪理,受傷的機率的確很低,但這是因為基數變大了十倍的緣故,而且,這些傷害大多是發生在強弱分明的比武中,而這在以往並不多見。其實,一個更加嚴格的規則完全可以避免類似情況的發生,但我藉口不想全盤否定前任白瀾制定下來的規矩以及江湖需要尚武精神為由婉拒了隱湖的提議。
其實,在拒絕的一?那我就後悔了,隱湖的提議至少在目前很符合我的利益,然而眾目睽睽之下,我只能將錯誤堅持到底──朝令夕改會更影響我的聲望。
衝動的理由很簡單,代表隱湖提出動議的是辛垂楊而不是鹿靈犀,因為她走了。就像她突然的來,她突然的離開了,就在她旋風般拜訪了幾乎所有的重要門派之後,那是茶話會的第二天。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魏柔不知,我亦不知。
我的心情就是在得知她離開的那一刻突然變壞的,茶話會也是在那一刻突然失去了魅力,變成了一個無足輕重的遊戲。理智告訴我,她至少有七成可能回到秦樓,可一番疑神疑鬼之後,可能性已驟然降至五成,甚至更低。從早晨得到消息開始,我就是在反覆不休的猜測推斷中捱到了第三天比武結束。
老實說,這三天的比武也的確缺乏看點,強弱之間太過分明,自然缺少懸念,不僅我興趣缺缺,就連賭場都對近一半場次的比武高掛免戰牌,不過好在同一時間有五場爭鬥,尋常江湖人總能找到自己感興趣的場次觀戰,所以依舊興致勃勃,而我和蔣遲則商議妥當,要在下屆茶話會中全面採用會前預選機制,來確保候補戰的精彩。
隨著當天最後一場比武的結束,白日裡喧囂熱鬧的比武場漸漸沉靜下來,只有十幾個囚犯悄無聲息地清理著場地裡的垃圾。
我和蔣遲照例是最後一批離開比武場的人,我是職責所在,蔣遲則多半是為了齊蘿,他說,只有在這裡,宮難才不會出現在齊蘿身邊。
「……大人,晚上您先要宴請慕容世家,之後,和南粵武林的幾個頭面人物商討嶺南劍派的重組問題。明天早上,您約了武當清字輩的三位道長一起共進早餐。」高光祖在我身後彙報著我晚間的安排,又湊到我耳邊小聲道:「我讓媳婦熬了盅黑魚湯,您先墊墊肚子,慕容那哥倆都能喝著呢!」說俞淼手藝比好味齋的大廚還強上三分呢!
「是嗎?等回蘇州,我讓竹園那幾個丫頭跟她學上兩手。」想起諸女,心中難免後悔,宗設既已伏誅,她們自然不必再憋在竹園哪兒也不能去了,叫來幾個陪我,也不至於天天干看著魏柔眼饞──自從那日被蔣遲撞見,她就再也不肯到我院子裡來了──而眼下,或許只有心愛女人的肉體,才能安撫我那顆沮喪而失落的心。
「東山,明天早晨你可別再偷懶了,清雲、清雨和清霧這三人與我極有淵源,我怕屆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光宗,苟可望那邊傳來消息沒有?」
「消息已經到了,他們業已按大人的指示埋伏下來,只是說,若是能再多十匹馬就更好了。」
蔣遲說馬的事兒就包在他身上了,李國賺了那麼多銀子,總要讓他出點血。
我沉思片刻,道:「那索性就全部換上軍馬。當初快馬堂偷販了不少軍馬,江湖至少有近千匹,就讓他們去琢磨這些馬的來歷好了。」
高光祖也接茬說,江湖傳言,失蹤了的赫伯權就是落在慕容手裡的,正好讓慕容先背幾天黑鍋。
回到客棧,慕容世家在應天的九大骨幹已經在我的獨門小院裡等候多時了。除了慕容、軍師隋禮、以及慕容千秋的妻弟王惕外,還有三個年輕人。慕容聽從我的建議,從外姓中選拔人才,經過一年多的培養,這三人脫穎而出,開始擔任家族的重要職位,此番慕容將他們悉數帶來參加茶話會,以開闊眼界,增長見識。
因為彼此都很熟悉,大家很快就放浪形骸起來,蔣遲甚至喚出了蔣煙來掌酒。酒至半酣,慕容千秋給我使了個眼色,兩人便進了別室密談。
「……別情,與大江盟和談,縱然我願意,恐怕底下人也不會答應,死了那麼多人,夫妻、兄弟、同門、朋友,這一筆筆血債總要血來償還,不然,他們會造反的!」
「慕容,我看還是你自己的思想就沒轉過彎來。」我一針見血地道。
「是!」慕容罕有地激動起來,「別情,我是想不通!現在和大江盟和談,究竟對誰有利?不是我慕容世家,而是它大江盟!宗設一案已經把同盟會攪得人心浮動,盟內幾大門派更是與大江盟貌合神離,它是外強中乾!現在和談,給它喘息的時間,我慕容世家不是明擺著縱虎歸山,養虎為患嗎?」
「別情,咱們是同鄉,又有些臭味相投,我慕容千秋高攀,總把你當朋友。你掌控江湖,我舉雙手雙腳贊成,你有什麼旨意,我竭盡全力配合……」
「這我全知道。」我接過話頭,「去年,我為了白瀾能順利卸任我順利接任,讓你放棄了乘勝追擊的機會,你二話沒說,立刻偃旗息鼓;我說要續辦茶話會,你馬上聲明支援,大江盟從我這兒得到了許多優惠,而你連一根毫毛都沒得到,卻毫無怨言;我說你應該退出江南,你雖然滿腹疑慮,可還是照辦不誤,這樁樁件件,我王動都銘記在心,不敢稍忘……」
慕容一下子泄了氣,「別情,不是我邀功請賞,可總這樣,我沒法子和底下人交待,久而久之,士氣就沒了。就像前兩天的大同酒樓鬥毆事件,我是嚴令讓大家閉嘴,但別人看得明白,說是各打五十大板,江北趙真一死了,江南趙清揚、楊千里卻很可能被你救出來,這讓我怎麼解釋?」
「吃虧未必不是福啊!慕容大哥!何況,我會捨得讓一個有著近十年交情的朋友真的吃虧嗎?」我推心置腹地道:「就拿大同酒樓的事兒來說吧!你我都把一字正教當作江湖一個尋常門派,可皇上不這麼認為,我插手此案才知道,皇上心中早把一字正教當成邪教了,用不了多久,就要派兵鎮壓。趙真一這是死了,倘若沒死,還不知攀咬出多少人來,而慕容世家定然首當其衝吧!你若是鼓噪著為他申冤報仇,一頂同黨的帽子恐怕就要等著你了!」
我輕歎了口氣,續道:「個中原委,關乎朝廷機密,我身為朝廷命官,自然不便明言。何況當時你不在應天,二哥又是個火爆脾氣,我只能先把事情壓下,再嚴辭告誡二哥,不要再糾纏這個案子,也不要去說什麼報仇不報仇的。我相信,縱然你和二哥不理解,也一定會配合,等到一字正教事發,你們就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不過,今日既然你問到了,我再隱瞞似乎就不是朋友之道了,你總不會去給一字正教通風報信吧?」
皇上現在知不知道一字正教並無大礙,因為我和蔣遲的八百里加急密報這兩天就該到了。巧的是,邵元節路過辰州時發現一字正教篡改了正一道教義中的諸多精要充當自己的教旨,一怒之下,已經密摺稟奏嘉靖請求嚴查。這三道奏本足以讓一字正教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故而我才敢口出誑語。
慕容頓時呆住了,他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區區一件江湖鬥毆竟藏著如此兇險的陷阱,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這麼說,和大江盟和談,也是對我慕容世家有利了?」
「我不敢說和談對你慕容家絕對有利,但至少沒有壞處。」
我心底微微泛起一絲歉意,說來同盟會眼下狀況的確不佳,不能說是外強中乾,但內部確是矛盾重重,慕容大有機會一舉擊敗對手。
同盟會最大的隱患是它被滲透得太厲害了,不少懷有二心的人已經佔據了同盟會的要津,李岐山、易湄兒、公岐山,或許還有李思,他們是絕不會替同盟會拚命的,甚至一有機會,就要破壞瓦解同盟會。加之自身的政策失誤,導致一些幫派出現離心傾向,像不甘心被人當槍使的高君侯就借回原籍夔州拜謁房師之際,與司空不群秘密接觸了數位排幫退隱的老臣,隱露脫離大江盟重建排幫的意圖,而奇門也是不滿同盟會對自己的支持力度而頗有怨言。內部如此分心離德,一旦有事,各唱各的曲,各吹各的調,就很容易崩潰。
但同盟會現在崩潰對我來說並非好事,因為同盟會的崩潰不等於大江盟崩潰,事實上,即便高君侯、公岐山出了問題,齊家父子兄弟對大江盟依然擁有絕對的控制能力,憑藉大江盟的實力,慕容即便勝了也是慘勝。
兩敗俱傷的結果是便宜了練家,而不是我──江湖還不清楚練家的野心,以清風崇高的江湖威望和練青霓良好的江湖人脈為基礎,練家很容易以扶植傀儡的方式迅速介入江湖,並實際掌控大權,我甚至都能想像得出傀儡的身分,比如練無雙,或者齊蘿,甚或是宮難和齊蘿的女兒宮如意,師傅幫徒弟,師公幫徒媳,一切都名正言順,外人根本無從指責,如此,我的反擊將變得極為艱難。
所以,慕容世家要與大江盟和談,不是為了和平,而是為了爭取時間。和談讓我有時間揭露練家的野心,把它逼上公開爭霸的舞臺,那樣,我就可以輕鬆下來,搬一把椅子,坐看一出二桃殺三士的好戲。至於和談能否成功,答案不言自明,兩家對抗才符合我的根本利益,我甚至還會挑撥離間,如果和談真有希望成功的話,當然帳會記在練家頭上。
「……那我就聽你的,等過完年,我就和齊放見上一面。」慕容沉吟片刻,終於妥協。
說服齊小天異常艱辛,我可以用友情、鄉情來打動慕容,但對齊小天卻需要扎扎實實的理由,而這正是我所缺乏的,何況,真正拿主意的是齊放而不是他,可齊放卻不給我面對面交流的機會。
攘外必先安內,這是齊小天勉強能夠聽得進去的話題。安內,意味著內部有不穩定因素,由於朝廷擁有龐大的線人網,齊小天絕對不敢忽視我這句話的含義。
齊家父子精明過人,對同盟會內部的矛盾早有察覺,甚至齊小天隱約透露出來,高君侯的異動也在其掌握之中。但齊家認為這些尚不足以影響大局,一場大捷或許就可以完全緩和乃至化解所有這些矛盾,而齊小天則需要勝利來鞏固自己在大江盟的地位。
不過,我的話還是讓齊小天的心理產生了微妙的變化,讓他在自信與懷疑中猶豫不決──究竟會不會像我暗示的那樣,大江盟內部的不安定分子已經足以左右戰事的發展了呢?
他想從我嘴裡得到確切的答案,但我愛莫能助,我既不可能出賣李岐山和公岐山,也不可能告訴他李思是辛垂楊的弟子,更不可能指證練無雙其實是練家安插在他身邊的線人,我只能言辭閃爍地暗示他,和慕容大大小小打了五六仗,是誰光說不練,又是誰是最大的利益獲得者。
兩人打起了啞謎,說服工作就進展緩慢。好在,誰也沒有懷疑我促進兩家和談的目的,一個歌舞昇平的江湖,三五載即可,這樣的目的既光明正大,又易於理解,且和我以往的做法一脈相承。於是,不知不覺間,擂臺上兩大集團的大砍大殺弱了下來。 cool18.com

【第二十五卷‧第十一章】
第二十五卷‧第十一章

「本局,孫無言勝譚玉宇;本場,百花幫三戰勝譚家。」
茶話會一帆風順地進入了第八天。候補戰已在前天宣告結束,由於奇門被逐,譚家以絕對優勢奪得頭名,八極門、七星門、異軍突起的西北馬幫以及鳳陽花子幫分列二至五位。
按照新的排位元戰規則,初選十大和五個候補戰的勝利者共十五個門派組成十大的候選門派,從排名最末也就是候補戰的第五名開始依次向上挑戰,直至最終得到十大的排名。
候補戰的第五名至第三名,可直接挑戰十大初選榜的最後一名,而頭兩名則可以直接挑戰初選十大的第九名。勝,則取而代之,並可繼續向上挑戰;敗,則失去挑戰的資格。所有門派僅有一次越級挑戰的機會,不過,一次越級挑戰已足以讓排位戰充滿未知色彩了。
八極門等四派已經先後在漕幫面前碰壁而回。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得到了我和慕容千秋的承諾,李展自信心大增,就連武功都奇跡般地更上一層樓,八極門尤笠、七星門樊津鵬、鳳陽花子幫李非人均未能在他手下走過三合,只有馬幫馬青山竭力全力支撐過了十招,他也由此暴露了一身武功的來歷──大漠金光寺,這個被唐門逐出西北已有百年的臭名昭著的惡寺凶?如今捲土重來了。
而漕幫坐鎮二、三台的蕭光和郭太平雖然沒有李展那麼搶眼,可一手殺氣騰騰的連家刀法也小小的出了回彩,自從連家被尹觀滅門、尹觀逃入十二連環塢直至被殺後,拔刀十字訣還是第一次在江湖上公開亮相,觀禮臺上已有人在猜測兩人的出身來歷,台下更是議論紛紛。
四戰四捷,不失一局,茶話會第七天完全成了漕幫的表演,輝煌的戰績更讓那些曾經懷疑漕幫實力的人閉上了嘴,大概這時候他們才明白我的眼光是多麼犀利。但就在人們還在津津樂道漕幫神勇的時候,百花幫閃亮登場了。
譚家越級挑戰百花幫。
譚玉碎是在眾人的噓聲中登上擂臺的,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害怕面對已經打出了氣勢的漕幫。
觀禮臺上的蔣遲似乎是同樣心思,又憐香惜玉,也不滿地嘟噥起來,不過,坐在他身邊的不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就是聰明絕頂的少年俊彥,三言兩語就替他解了惑。
只要戰勝百花幫,除非發生百花幫、漕幫均戰勝離別山莊這樣的奇跡,譚家將一戰而入圍十大,面對這樣的誘惑,老謀深算的譚玉碎怕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欲望要放手一搏了,何況,眼下對上漕幫,取勝的希望更加渺茫。
李展武功原本就勝易湄兒半籌,如今更是難以抵擋,譚玉碎必輸無疑,而對上武功高出自己近兩成的易湄兒,雖然十有八九還是輸,但今屆擂臺的材質特殊,更有利於譚家腿法的發揮,或許還有一線希望求和。不過,他的輸贏並無大礙,妻子岳幽影和弱弟譚玉宇的勝敗才是關鍵。
同是第二台,漕幫彭光刀法兇悍,正是嶽幽影的剋星,雖然名人榜上的位次比嶽低了二十二位,但那已是去年的老皇曆了,一年來他進步顯著,大可與岳一戰,兩人很可能以平局告終;而百花幫第二台的郭奕固然神秘,但畢竟是易湄兒的徒弟,又是女兒身,武功再高,也不會比當年易的大弟子林筠高多少,如此,嶽幽影該有七成以上的勝算;百花幫三台孫無言去年曾露過面,武功實在乏善可陳,就算一年來大有精進,大概最多與郭太平、譚玉宇相仿,三台八成是平局。至於第四、五兩台,漕幫和譚家都是得到了慕容世家的襄助,慕容不偏不倚,兩家和局是必然的,而百花幫雖說得九龍幫加盟,嚴子路也有登上名人榜的實力,但慕容支持譚家的也是精兵強將,估計很可能還是和局。
倘若岳幽影如願擊敗郭奕,則譚家至少有八成把握與百花幫戰成平手,雖然按照規則,輸掉第一台的譚家會被判負,但它的排名將僅次於百花幫而位居漕幫之前,這和戰勝漕幫得到的結果完全相同。而譚玉碎若是鴻運當頭能守和的話,十大的名號就穩穩當當地落入他懷中了。
然而,戰局出人意料。
易湄兒有驚無險地擊敗缺乏運氣的譚玉碎自在情理之中,神仙坊開出的和局賠率是一賠六早就說明了兩人實力上的差距,可接下來,郭奕和孫無言的表演則完全讓人瞠目結舌。
二十一歲的郭奕給三十五歲的嶽幽影扎扎實實地上了一課,讓嶽幽影知道了什麼叫做「長江後浪推前浪」。更強的內力、更快的速度、更富技巧的攻擊、更加堅固的防守,幾乎在武學的所有方面,嶽幽影都落了下風,結果,在第六招上被郭奕生生逼下了擂臺。
校軍場內一片歡呼。卓爾不凡的實力,燕妒鶯慚的容顏,一如當年玲瓏、齊蘿的橫空出世,在絕色榜上的美女紛紛嫁做他人婦的時候,江湖俠少們終於等到了他們期盼已久的新目標,終於看到了新的希望。
我也微微有些驚訝,就算是熟悉嶽幽影的譚玉碎恐怕也不能在六招之內擊敗她吧!心下忍不住拿竹園諸女暗中比較,雖然郭奕與蕭瀟、解雨相比尚有不小的距離,但絕對可以和玲瓏姐妹一較短長。
想起玲瓏,我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這兩丫頭都快成一對小懶豬了。做慣了少奶奶,整日裡錦衣玉食,早沒有在春水劍派的時候那股子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刻苦了,不是我有嚴令,怕是連功夫都擱下了,如今練功一半是為了保持身材,另一半則是為了在雲夢閣那張足以讓五個人盡情撒歡的特製碧紗櫥裡輸得不那麼難堪,照此下去,不出半年,郭奕就會超越她倆了。
不過,屆時郭奕的武功已該練到自身的極限了吧!我翻開名冊,自己果然沒記錯,郭奕今年的確已經二十一歲了,就算她是個天才,今後大概也沒有多少提高的餘地了。
正如三十歲是男人的一道坎,二十歲也是江湖女子的分水嶺,絕大多數的江湖女子在二十歲的時候武功特別是內功已基本定型,只有極少數的天才能在其後的兩三年裡仍有進境,唯一能讓她們的武功產生突變的只有女人生命中的兩大關口──破身和生產,至於結果是好是壞,抑或是像大多數人那樣什麼事兒也沒發生,只有老天爺才曉得了。
梅娘、白秀年逾而立,武功卻能大幅度的提高,並不是她們違反了這一規律,也不是因為她們那時候才破身生產──事實上,江湖兒女的情事雖然比尋常人家來得晚,但二十歲仍是處子之身的寥寥無幾,她們完全是因為遇到了六娘這個名師,於是內功雖然還是原來的內功,身體還是原來自己的身體,可變換了技巧,所有的潛能得以充分的發揮,武功自然更上一層樓了。
可郭奕身後並不缺少名師啊!知曉易湄兒和清風關係的我不由迷惑起來,這就是百花幫的奇兵?一年多來,百花幫一直雪藏郭奕,顯然是把她當成秘密武器,可她武功雖佳,作為秘密武器則威力未免小了點,就算仍是處子的她能得到上天眷顧,日後渡過兩大難關時武功大進,恐怕還要稍遜她師姑練青霓半籌,份量依然略顯不足。
難道是百花幫另有妙手?我頭轉向擂臺下的比武準備間,目光無意中掠過西北入口,一張熟悉的憨厚大臉映入眼簾。
邱福?怎麼是他!
我心「突突突」陡然劇烈跳動起來,這小子不是回秦樓養傷了,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送信?難道秦樓沒人了嗎?偏偏把一個受傷的人派出來!這念頭剛一冒出來,我心頭便一陣大亂,難道是秦樓出事了?!還是竹園……
不知邱福來意,我一時心急如鼓,忍不住欠起身來。偏偏把守入口的神機營軍士極其認真負責,大概是見邱福既沒有茶話會的代表證,也沒有十兩銀子一張的當日通行證,便死活不讓他進來,急得我恨不得飛身躍將過去。還是高光祖極善察顏觀色,湊到我近前,問是不是要將入口之人領進來。
我微一頜首,目露嘉許之色。高光祖遂悄悄下了觀禮台,朝西北入口而去。我平靜了一下思緒,這才覺得邱福的臉上似乎並不是戚容,仔細一看,他一臉怒氣,卻沒有悲傷之色。
我心頭大定,不由暗自哂笑自己,真是白練了那麼多年的不動明王心法!說來關心則亂,當真一點不假,自己好長時間沒回蘇州,自然百般牽掛,雖然寶亭六娘不時有書信送達,可總不如自己在家時候眼睛看著手裡攥著那麼真實,便總有些放心不下,再說,郵件都是老馬車行遞送的,邱福可是蘇州秦樓的人……
秦樓……莫非六娘回了秦樓?還是……方才心定的我頓時又緊張起來。
在鹿靈犀飄然離去的當天,我就立刻托老馬車行送信給寶亭,讓她留意六娘的行蹤,寶亭回信說六娘有事出門不在秦樓,之後接連兩封信,都說六娘仍舊未歸。
寶亭一連三封家書讓原本尚有些信心的我一下子變得極度忐忑不安,害怕六娘從此一去不返。可邱福的出現,卻讓我驟然看到了光明,寶亭不會輕易動用秦樓力量,那麼邱福是不是像上回在鎮江一樣,是六娘派出來的?
患得患失的我竟難得的坐臥不安起來,我甚至忘了我正身處萬眾矚目的觀禮臺上。其實,有心人早注意到了我反常的舉止,更有數道目光追隨高光祖而去,不過,場內的絕大多數人卻對此毫無察覺,他們正全神貫注於甫登上擂臺的一對年輕人身上。
平心而論,和上屆相比,以奇兵之姿現身擂臺的譚玉宇進步神速,一式「飛花逐月」飄逸靈動變化無常,已有他大哥七成的功力,單單憑藉這式腿法,今屆名人錄上就定會有他一席之地,然而比起他的對手孫無言,他的進步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孫無言還似上屆那般訥於言辭,舉手投足間依舊帶著幾分少女的羞澀,可她的武功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面對重重腿影,她不躲不避,雙手上下翻飛,綠色的衣袖隨之漫空飛舞,層層疊疊宛如片片綠葉,綠葉當中那雙潔白小手結成花瓣,隨即花瓣錯落有致地綻放開來,開到極處,譚玉宇業已落台而敗!
百花初綻,一招卻敵!
偌大的校軍場頓時鴉雀無聲,半晌,才響起了本場監督武當清雲宣告比武結果的聲音,話音未落,場內已是人聲鼎沸。
滿腹心事的我本來只是用眼角餘光瞄著擂臺──對於這場比武,我遠不如對邱福那般關切,可餘光中的這一幕卻如此震撼,竟讓我一時忘掉了心事!
孫無言的這一招力道尚有相當不足,可無論是出手的時機方位,還是招式的節奏速度都把掐得妙到毫巔,看得出,她對戰局的感覺和把握極其敏銳和正確,而這絕非是單靠苦練能練得出來的。
「這丫頭竟是個難得的武學天才!」我兀自驚訝,這等天份,又是十七歲的花樣年華,加上清風這等名師的指點,假以時日,將來就是辛垂楊、練青霓之流的人物。可去年見她不過爾爾,怎麼短短一年,就奇跡般的脫胎換骨了呢?
仔細打量起正向觀禮台行禮的少女,說來她相貌平平,武功原本又差──六娘的情報倒是說她武功頗有精進,可如此尚不足以引起我的重視──這些天就根本不曾留意過她,此時細看,才發現她眼角含春眉毛開散已非處子了,心中若有所悟,莫非她就是老天爺眷顧的那一種人,一經男女情事便心智大開,武功大進?
雖然這理由未免牽強,可想起無瑕自從生下鈺兒、玨兒後,懷玲瓏時留下的隱疾便全都不藥而愈,武功竟然直逼于我,女人之奇妙絕不可以以常理度之。不知怎的,忽又想起六娘變回鹿靈犀那副冰清玉潔的絕世容顏,那當是她的真實面目了,神凝眉聚,自是在室之身,倘若她……
淫褻的念頭一旦浮起,竟無法克制,我不禁又朝西北入口那邊望去,卻正看到站在觀禮台前沿的清雲盯著孫無言那隱隱有些驚疑的眼神。
心念微轉,我便明瞭清雲驚從何起,疑從何來了。他自是和我一樣,從少女這招「百花初綻」中看到了武當太極拳的痕跡。
太極拳在江湖流傳甚廣,然而缺少與之相配的太極心法,江湖上的太極拳與名列武當十三絕的武當太極拳名同形似而神非,威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語,而太極心法一向被武當視若珍寶,非是武當地位超絕者不得相傳。不過,當年武當曾將一卷附有太極心法的太極拳秘譜作為賀禮由三豐真人的親傳弟子邱玄清敬獻給了剛剛登基的太祖高皇帝,太祖隨後將它賜給了外甥曹國公李文忠,至李文忠長子李景隆被成祖削爵抄家,不知此物珍貴的刑部小吏將它作為證據附在了李景隆謀逆案的案卷中。
當我無意中從刑部浩如煙海的歷史檔案裡發現它的時候,我如獲至寶。憑藉太極心法,我得以管窺武當內功心法的奧妙,於是武當十三絕技中至少有一半對我來說再無秘密可言,不是時間緊迫的話,我甚至有望推演出武當至高無上的絕學「老子一氣化三清」的基本原理,至於膽敢放言從流傳於江湖的鷹蛇十二變的前八變基礎上演化出後四變來,自然也是因為有太極心法壓陣的緣故。
「百花初綻」的巧妙全在初綻二字上,柔嫩的花朵初次綻放,正如嫩芽破土,都是天地氤氳萬物化生的奇妙時刻,這一刻,至柔之物擁有了至剛之力,運用得當,即可收「以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的奇效,而以柔至剛和以柔克剛正是武當太極拳的兩大精髓。
知悉清風和易湄兒關係的我一下子便猜出,這定是清風的傑作,不過,百花拳裡縱然有太極以及其他幾大著名拳法掌法的影子,它也完全有資格稱得上是別出心裁的創新之作,清風果然是驚才絕豔。但不明就裡的清雲卻要傷腦筋了,到底是易湄兒突然開了天竅,智力大增,以致殊途同歸,悟得太極真諦,還是有人洩露了武當的秘密?
秘密本來就是用來洩露的,就像傳統是用來打破的,看到清雲苦惱的模樣,我心中暗笑,眼珠又情不自禁地轉向西北,那裡,高光祖已經把邱福接了進來,兩人正朝觀禮台快步走來。 cool18.com

【第二十五卷‧第十二章】
第二十五卷‧第十二章

譚家的落敗意味著候補戰五個勝利者在排位戰中全軍覆沒,也意味著我初選的十大名單大獲成功,蔣遲自然興高采烈,新十大們也在彈冠相慶。
不過,茶話會並沒有結束,排位戰還在繼續。
百花幫註定要給今屆茶話會留下一段傳奇。面對不甘心居於十大榜尾的漕幫,易湄兒竟然大膽地將郭奕推上了第一台,雖然郭奕不出所料地輸掉了比武,可獲得了寶貴的鍛煉機會;而第二台孫無言則乾淨俐落地拿下了彭光,彭光為了掩飾自己的出身來歷不敢使出全力,失敗在所難免,但就算他全力施為,也難逃一敗;第三、四台的嚴子路和百花幫新人樂芙相繼與對手戰和,而眼下臺上將對方完全壓制住的粉衣少女則是百花幫的另一位新人,樂芙的親妹妹樂蓉。
目光雖然還在追隨者擂臺上那兩個交錯晃動的人影,可我的心卻早已飛回了蘇州。
盼歸?
當我看到邱福手中那熟悉的信袋和信袋上那朵淡粉色合歡花,心臟不由得猛然劇烈跳動起來,巨大的喜悅霎時湧入四肢百骸,竟讓我微微有些眩暈。六娘她回蘇州了,回蘇州了!我心底禁不住地?喊起來。
可喜悅僅僅維持了數息,強烈的疑惑便無法遏止地湧上心頭。六娘此番回蘇,是徹底墮入紅塵俗世,還是在人間最後一翩躚?
我緊緊盯著用密語寫就的「盼歸」兩個字,似乎想從那漂亮的小楷看出六娘的心事,可兩字橫平豎直,筆勢舒展,一片平和潤雅之相,與字意大相逕庭,讓我無從證實,六娘寫這封兩字書的時候究竟是怎樣一副心情。
不管她了!我很快下定了決心,這些天,我受夠了內心的煎熬,我知道我離不開六娘,這就足夠了!她不是回蘇州了嗎?那麼,縱然她想歸去,我也要扯去她身上的霓裳羽衣,吹散她腳下的五彩雲朵,讓她乖乖地留在我的身邊,至於將來,是繼續做我的乾娘,還是換上一個身分,一切都聽天由命吧!
彷佛是對我的決定的鼓勵,台下歡呼聲驟起,再看臺上,樂蓉已經勝了。
主將穩坐釣魚臺,僅僅靠門下弟子便擊退正在勢頭上的漕幫的全力進攻,這一戰足以奠定百花幫的江湖地位。可易湄兒卻又做出了驚人之舉,越級挑戰離別山莊!
老岳父蕭別離含笑應戰。
說來,江湖十大高手最近一次在茶話會上出手還是六年前的事情,蕭別離此番登臺,迎接他的是全場如潮般的掌聲,叫好聲更是不絕於耳。能親眼目睹十大高手的絕世風采,幾乎是每個江湖人心中的夢想,就算是敵對的同盟會,也由衷地發出了歡迎的喝彩。
心思重新回到茶話會的我也不禁感謝起易湄兒來,有這一戰,今屆的茶話會便堪稱完美了。
十大高手自非浪得虛名,每個人都有驚人絕技,果然,談笑之間,易湄兒已敗,可輕鬆獲勝的老泰山眉目之間反倒隱隱有些憂色,顯然是在比武中發現了什麼。
接下來的四台比武,百花幫先憂後喜。離別山莊總管韓元濟輕鬆擊敗了郭奕後,護法艾不同卻遭到了孫無言的頑強阻擊,這位天才少女再一次展露了她絕佳的武學天分,在內力差距極其明顯的情況下,依靠招式的巧妙變化,生生把比武拖到了第十五回合結束,不僅為百花幫贏得了關鍵的一場和局,更惹來觀禮臺上眾多高手名宿的極大關注。空聞大師說此女日後前途不可限量,而慕容千秋雖然讚不絕口,可眼中偶然閃過的精光卻將他欲扼殺這位天才少女于搖籃之中的心思暴露無遺。
由於將蕭光、郭太平等一干精銳的年輕弟子撥給了我,離別山莊的四、五台已無得力人選,很快敗下陣來。同為兩勝一平兩負,百花幫竟奇跡般地與連續十二屆名列第七的鐵杆老十大離別山莊戰成了平手,只因第一台失利而被判告負,位次超越恒山派而名列第八。
眾門派各懷心事,卻都紛紛上前祝賀,清風之喜發自內心自不奇怪,就連排名剛剛下降了一位的恒山派練青霓的笑容也極其真誠,想來練家早有計劃,要全力支持百花幫打出地位闖出名聲。細想,這也毫不奇怪,畢竟武當恒山都是方外之派,甚少公開插手江湖事務,這百年來形成的傳統不是練家兄妹輕易能夠打破的,即便能打破,引發的江湖反彈恐怕練家也無法承受,將百花幫推上前臺就在情理之中了。
這一戰的結束事實上宣告了排位戰的結束,雖然,此後由悟性、宮難領銜,少林武當的年輕弟子奉獻了一場精彩的比武,但大家都明白,那只不過是一場表演而已。
隨著十大門派的最後一位代表──隱湖辛垂楊講解完一式劍法之後,歷時八天的第十三屆武林茶話會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圓滿落幕。第一次有了固定的場所,第一次參與的門派超過三百個,第一次聚齊了江湖十大高手,第一次引入了獎勵機制,第一次與商家全面合作,成為有史以來最賺錢的茶話會,這諸多的第一次,足以讓今屆茶話會名垂武林青史,而身為主辦人的我也得以順利渡過接掌江湖的頭道難關。
然而,此刻我的心卻早已不在茶話會上了。傍晚接到嘉靖密旨,敦促我一俟茶話會結束便速速進京,不得耽擱。我雖不虞張妃那邊洩漏了什麼秘密,但心中難免有一絲不安,更讓我心煩意亂的是,我本打算回蘇州幾日解決六娘一事,可現在看來,嘉靖顯然沒給我那麼多時間。
「三天。」蔣遲很義氣地道:「三天后正午,我在鎮江南門等你。這兩天我病了,要在應天休養。不過,回京之後,別情你可要在皇上面前多替我美言幾句,讓我能隨你一道回江南來。」
留下高光祖善後,同要回隱湖與藺無顏正式交接的魏柔依依惜別,我離開了應天,星夜兼程,趕往蘇州。老馬車行途中九次更換馬車,幾乎創下了來往兩地的最快用時,結果次日傍晚,我便到了蘇州。
我戴上人皮面具混進秦樓,直到六娘住的玉角樓,才摘下面具。六娘的貼身丫鬟明珠驟一見我,驚喜異常,殷勤上來伺候。而我問明六娘仍在秦樓,人正在前院視察生意,心頭亦是大定。囑咐明珠莫要聲張,讓她偷偷去找六娘,自己則鑽進浴室梳洗起來。
洗盥完畢,卻見明珠一個人獨自回來,一臉的納悶,說遍尋六娘不見,偏偏門衛又說沒見到她出門,也不知去了哪裡。我略一思索,心下便已了然,告訴明珠要上樓歇息一會兒,讓她好生看好房門,不許外人打擾。
快步上了二樓,進了六娘的閨房。這裡一如往昔的潔淨典雅,梳粧檯上依舊放著幾樣胭脂水粉,看式樣仍是京城同心堂的貨品;鏡前依舊擺著一隻青瓷花瓶,幾束臘梅含苞待放;窗前的短幾上依舊放著幾本書,打開的那一本正是《牡丹亭》;只是碧紗櫥裡的那床素色大被的被頭不知什麼時候繡上了牡丹鴛鴦,看著陡然多了幾分喜氣。
我注視著那對戲水鴛鴦足足一袋煙的功夫,才轉身來到了衣櫃前,打開暗門,從香囊中拿出一粒夜明珠,隨後鑽進了密道裡。
密道收拾得很乾淨,空氣裡還殘留著一絲胭脂香氣。沿著密道南行,很快就到了分叉口,我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選擇了愛晚樓的方向繼續前行。
空氣裡的胭脂香氣驟然濃了起來,而從黝黑的密道盡頭也隱隱傳來聲響,細細聽來,竟像是一縷細若簫管的呻吟,隨著我愈行愈近,那呻吟漸漸清晰,聽著竟是那麼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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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預告
王動和六娘終要直面李逍遙留下的遺命,王動能否突破禁忌,如願以償?
奉旨進京,王動臨行前設下計謀,潛伏的練家漸漸被逼得浮出水面,二桃殺三士之計初見成效。
練家有所察覺,頻頻在官場上打擊王動,李佟分身堪憂。
王動則借協助嘉靖雙修之機獲得嘉靖信賴,再與蔣遲聯手,開始著手剷除支持練家的刑部尚書趙鑒一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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