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ing cool18.com
　　第十三章刺 cool18.com
　　孟企俯过身将副驾驶座打开，午孟鹤将背包放上座位，然后爬了上来。 cool18.com
　　面包车慢慢地转头驶离校门，小鹤自觉地系好安全带，她眼睛余光瞥见后排车厢，只见后座的货物全都不在了。 cool18.com
　　“爸，咱们去哪？”午孟鹤双手环抱着书包。 cool18.com
　　“医院，然后去外面吃好吃的。” cool18.com
　　“咦？你知道李莉又住院了？”少女面露震惊之色。 cool18.com
　　“我哪里能知道，不是你说肚子有点痛嘛。” cool18.com
　　“哦，是这个啊。” cool18.com
　　“姨妈来了吗？” cool18.com
　　“贴着了，不过还没出来。” cool18.com
　　“离上次才28天，你的还挺短的。” cool18.com
　　“爸！咱们去二医吧，远吗？” cool18.com
　　“远倒不远，那要晚点才能吃上了。” cool18.com
　　午孟鹤安静地拔出背包侧边口袋插着的笛子，呼呼叭叭地吹起了间断的音节，好几次都不能成音，只能听到风从管子里冲过的声音。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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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同的消毒水味道，孟企心想，他没来过第二医院，所以牵着午孟鹤的同时在四处环顾。 cool18.com
　　大堂正中央是前台，进门右手就是挂号区，在前台附近右拐，然后沿着左侧的长廊直走就是药房，走廊一侧是停车场，一侧是中庭。 cool18.com
　　记好后，孟企对一脸好奇的午孟鹤说：“我要去买药了，你知道李莉在哪吗？” cool18.com
　　“嗯，刚才发消息问了。爸爸等会来6楼，604房。” cool18.com
　　“嗯，去吧。”孟企手一送，给她指了电梯的方向。 cool18.com
　　孟企穿行于长廊，身边形形色色的人不停经过，互相不看对方，都只在自己的世界里匆忙。 cool18.com
　　药房前，他立下。 cool18.com
　　“能直接开药吗？我要买盒布洛芬，还有痛经贴。” cool18.com
　　“买非处方药先去前面一元钱挂个便民号。”女医师挽起袖子伸手示意孟企。 cool18.com
　　“好的谢谢。”孟企说道。 cool18.com
　　眼前那身白大褂让他想起了午华。 cool18.com
　　“少死的！你能不能稳当点？到处找不到你，昏头的东西！”一串急促的斥责从孟企身后传来，声音有点带口音，音色却极为稚嫩。 cool18.com
　　语声传来的同时，一只手扒拉向孟企的胳膊，孟企转身，脸上满是疑惑。 cool18.com
　　只见一个与小鹤差不多大的女孩，皱着眉，眼睛急得红红的，她的脸很小，被两边鬓发包裹着。孟企仔细瞅着她，希望从记忆里挖出些信息，见她的皮肤是麦色的，身穿纯黑色T恤并没让她显白多少。 cool18.com
　　一看到孟企的正脸，女孩突然一怔，嘴张的圆圆的，露出一口银牙。 cool18.com
　　“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她慌忙道歉，然后飞快地向后逃离。 cool18.com
　　她给人的印象就像是一根荆棘，孟企心中闪过这样的想法。 cool18.com
　　由于受到的冲击过大，孟企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动起来，他脑子里怎么也无法将连珠炮似的粗口与那样小的女孩联系起来。也许她只是看起来小吧，孟企安慰自己。 cool18.com
　　去挂完号，孟企用医保买了一盒止痛药，几片镇痛贴片、暖宝宝，然后出医院大门，去附近超市买了一把香蕉和一盒月饼，之后才重新回到医院。 cool18.com
　　孟企是从医院西侧小门回来的，途经一楼的妇科门诊室，在过道里，他又看到了那个少女，正低着头咬自己的指甲，一只手在身后拉着一名成年男子，男子的背影有些阴沉和倾颓，孟企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和他撞衫了。 cool18.com
　　出于好奇，孟企留在原地继续观察了一会儿，偶尔，女孩转过身对男子说上几句，眼神有些怨恨，那不是该出现在她脸上的神情。 cool18.com
　　“江雪儿，进来吧。”门诊室的门被打开。 cool18.com
　　女孩撇下男子的手，走了进去。 cool18.com
　　江……雪儿。 cool18.com
　　孟企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动了，于是决定离开。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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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4病房，里面有两张床位，靠窗的方向传来两位少女的说话声。 cool18.com
　　孟企走到午孟鹤身边，她正捧着一本薄薄的作业本坐在小矮凳上，并把本子卷起来用手托着底下，悬空书写。 cool18.com
　　“爸！我国大部分地区属于什么带？” cool18.com
　　“北温带咯。”孟企迅速地作答。 cool18.com
　　午孟鹤拿着笔的小手一摊，向李莉传达了“你看”的意思。 cool18.com
　　“孟叔叔！”李莉突然直起身，正襟危坐。看她这样，孟企就知道她没什么问题了。 cool18.com
　　孟企笑着说：“吃饭了吗？李莉。” cool18.com
　　“没有，我爸爸说替我带。” cool18.com
　　“那先吃点香蕉吧。” cool18.com
　　“嗯。” cool18.com
　　不知不觉午孟鹤已凑到了病床旁，嘴里还嘀咕着“莉你是真的不写作业欸”，说着盯着李莉手里的便携式游戏主机。 cool18.com
　　“废话，我今天没听课，怎么写。” cool18.com
　　孟企安静地倚在窗边，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cool18.com
　　“啊，你的服装店今天卖这件小裙，今晚让我来摸摸。”午孟鹤把本子和笔放在了床上。 cool18.com
　　“好啊，上线叫我。” cool18.com
　　突然孟企直起身子，说：“李莉，你爸也该来了，我和小鹤也吃饭去，先不打扰你了。” cool18.com
　　李莉脸上露出不舍的表情，午孟鹤微笑着收拾作业本，问道：“明天能回学校吗？” cool18.com
　　“应该可以。” cool18.com
　　电梯里，孟企揽着午孟鹤的肩头。 cool18.com
　　“待会儿想吃什么？” cool18.com
　　“嗯……肉肉！” cool18.com
　　“行。”电梯门开了，两人走了出去。 cool18.com
　　午孟鹤满脸喜悦，就差蹦着走了。 cool18.com
　　“对了，十一我想带你出去玩，你要上楼问问李莉去不去吗？” cool18.com
　　“一会儿在手机上问。”午孟鹤在前，一只手在身后拉着孟企，雀跃地朝着停车场走前进。 cool18.com
　　第十四章秋风吹雨落 cool18.com
　　“……今天是十一小长假的第四天，也是难得见晴，路上车辆一下子涨了不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选择在今天出行呢？那么可要注意了，目前出现交通堵塞现象的有：松枫路东南路段、明月街与解放路交叉路段……” cool18.com
　　孟企旋小了车载收音机的音量，看了眼车窗外的后视镜，潮湿的公路上一辆黑色私家车超车而过。 cool18.com
　　“然后啊，小鹤就用手去摇她”，张茗坐在后排座位上，说得眉飞色舞，“李莉还是不醒，然后婉婷也伸手拉她，反倒被她拍走。” cool18.com
　　“这时英语老师已经来到莉旁边了，老师也没生气，只是把手放到她头上。”张茗咽了口口水，继续说。 cool18.com
　　“叔叔，你猜怎么样，莉抬起头说了声‘哎呀！烦死了’，就对着英语老师！” cool18.com
　　孟企听完，大声地笑了起来，身边副驾驶座上的午孟鹤也咯咯笑着。 cool18.com
　　待到笑声停下，午孟鹤从车前挡风玻璃望了出去，看见远处的绿色交通告示牌。 cool18.com
　　“离牛铃山剩1.2公里啦！” cool18.com
　　“是1.5吧，小鹤，你看错了。”张茗把头伸到前排。 cool18.com
　　孟企转头看了看午孟鹤，很快又将视线移回前方。 cool18.com
　　“小鹤，看看今天的每小时降雨系数。” cool18.com
　　“爸你等等哦，”午孟鹤从包里掏出手机，查找一番后将它举到座位中间，“看。” cool18.com
　　“不下雨，今晚应该不用回去。”孟企说。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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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说是山，倒不如叫它牛铃坡，或者牛铃丘，因为它峰高不足400米的海拔着实磕碜。 cool18.com
　　但孟企怎么也没料到，这般荒郊的野山也已被前来的车辆塞满了。顺着弯弯曲曲的行车道上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顶顶帐篷的尖顶，数量不下30个，铺满了林间的平地。 cool18.com
　　下了车，切身感受所谓的“层林尽染”，两旁山头密林中，红色的槭树、橘黄的白桦、金黄的鹅掌楸堆叠挤压，上方黑压压的积雨云的一角透出日头，将阳光洒在红叶上更显浑厚。 cool18.com
　　碎石山道上有几处低洼，水还未干，倒映出云朵和彩画似的山林，暖色的落叶散乱地漂在水面上、浸入水中，妆成一幅清冷又热闹的景象。 cool18.com
　　“莉不能来真是可惜了。”张茗说。 cool18.com
　　“灿宝不能来真是可惜了。”午孟鹤也说。 cool18.com
　　连日下雨，气温本就不高，一阵阵风刮过，令三人都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孟企回车上翻出两件毛线外套给女孩们穿上。 cool18.com
　　说来也是好运，孟企等人刚走到露营点，就见一组人收拾帐篷准备离开，地点不错，就在樟树和榉树混交林的边缘，与临近其他游客的帐篷五六米远的距离处。 cool18.com
　　稀疏的林子里树干底部被整齐地刷上了白色的漆，地上落满厚厚一层枯叶，间杂许多细小的果实。孟企选好两棵树中间的空地，铺上防水垫，把地钉敲入土壤里，将帐布套进篷杆，搭骨架、支横杆、拉防风线。将两个帐篷支好后，孟企用脚踹走帐篷附近的树叶，通了通前人留下的排水沟。 cool18.com
　　“大功告成。”孟企话还没说完，两个女孩已经钻入了同一个帐篷里， cool18.com
　　“还挺小的，两个人刚好。”张茗将半颗脑袋伸出帐口。 cool18.com
　　午孟鹤趁机在张茗胳肢窝下按了按，惹得她边笑边喘。 cool18.com
　　“才9点半，接下来怎么着？”等她俩重新静下来，孟企问。 cool18.com
　　“我要去山上玩儿。”张茗抢着回答。 cool18.com
　　“小心马蜂。”午孟鹤说着，投以最纯粹的笑容。 cool18.com
　　看着张茗愣愣的目光，孟企先笑了，紧接着三人又笑得接不上气。 cool18.com
　　“你俩去吧，带上手机，我先在公用烧烤区等你们。”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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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孟鹤和张茗拾阶而上，步入山林，石板台阶两侧，细细的树干虬曲地伸向道中，红黄相交的叶片在两人头顶拂过。山坡上，灌木和杂草都与黄土融在一起，仅有几颗杉树还留有绿色的刺叶，给林子点上额外的颜色。 cool18.com
　　经过一个简易的小亭，是一段木栈桥的下坡路，小鹤嘴里喊着“慢点”，追了上去，两人将栈桥踩得咚咚直响。 cool18.com
　　翻到第二个山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一条小涧，在不远处的谷底快速地流淌。 cool18.com
　　孟企抬着两只大泡沫箱来到烧烤区，缓慢地把它们放在地面上。狭长的烧烤区垒着两排小灶，炭灰将周围的地面涂得黑乎乎的。每个灶旁都有一张水泥浇筑的桌面，孟企清理整洁，开始点火生炭，由于风大，试了好几次才点燃。 cool18.com
　　他拿起几根玉米，随意裹了铝箔纸，架在炭火上，玉米的上面又平铺一个铁丝烧烤网，放了诸如年糕、杏鲍菇难熟的食材，然后他开始拿出许多分装好的袋子，都装着鸡翅、猪五花、鸡胗、豆干、烤肠、娃娃菜、香菇、鹌鹑蛋…… cool18.com
　　张茗和午孟鹤在一段漫长的台阶中央停了下来，的确是走得过急了，两人坐在石板上呼呼喘气。 cool18.com
　　“就在……前面了，我已经看到了……”午孟鹤说。 cool18.com
　　“我走不动了，好远。” cool18.com
　　午孟鹤伸手从耳朵两旁拢住后发，用皮筋扎成一束马尾，“凉快多了”，说着站了起来。她拽着张茗，一起朝山上冲刺。 cool18.com
　　在石板没有铺就的地方，分出一条由人踏出的土径，沿着走很快就见到了澄澈的溪流，泉水很浅，很急，在两边岸边石头上拍出飞沫。 cool18.com
　　午孟鹤兜起裙摆，蹲在溪畔，她将手插进水里，又冰又痒，惹得她忍不住发笑。 cool18.com
　　张茗用溪水洗了把脸，脚下石头一动，差点儿没栽进水里。 cool18.com
　　两人回来已是11点，孟企还得搀着她俩坐到石桌旁。 cool18.com
　　“张茗，肚子饿了吧。”孟企在张茗和小鹤面前各摆了个小碟。 cool18.com
　　烧烤架附近已飘满浓郁的烤肉的香气，各色各样的肉蔬串在铁签上，挂着充足的油脂与酱料，随意地摆在石桌上的大铁盘内。 cool18.com
　　“小鹤，健哥说让你把他的份也吃了。”孟企递给她一串肉，倒了满满一纸杯牛奶。 cool18.com
　　“健哥今天怎么上班？”小鹤眨巴眼问。 cool18.com
　　张茗埋头吃着，孟企在她盘里添了根烤肠。 cool18.com
　　“假期店里顾客还是很多的呀，”孟企揭开玉米表面的铝箔纸，“况且有三倍工资。” cool18.com
　　“那他一个人能忙过来吗？” cool18.com
　　“哦，你小红姑姑今天在店里帮忙打理。”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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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孟企在帐篷里打了个盹，午孟鹤与张茗两人在石桌旁下五子棋，玩了一会儿又跑到山上亭子里看红叶。 cool18.com
　　稍晚三人凑在一起玩大富翁，由于帐篷比较小，孟企搬着小马扎坐在外面，帐篷内点着LED充电灯。欢声笑语中，以小鹤的胜利告终。 cool18.com
　　晚饭是三明治，孟企把多余的食材消耗了一下，听着女儿与张茗漫无边际地聊天。 cool18.com
　　天色渐暗，孟企围着林子散了会儿步，留两人在帐篷里打着游戏。 cool18.com
　　野外的深夜来得更早，10点左右孟企坐在帐篷外，在灯下看着手机，听见背后传来“嘶啦”的拉链滑动声。 cool18.com
　　"爸，你也没睡吗？"是小鹤。 cool18.com
　　“嗯，明天估计是看不了日出了，再坐会儿。” cool18.com
　　“就这么睡了感觉有点可惜。” cool18.com
　　孟企看着头顶上交叉的树枝，以及密密匝匝的叶片，隐约看见半轮月亮斜挂在树梢。 cool18.com
　　“知道今天农历多少吗？” cool18.com
　　“初七？”午孟鹤也抬头看了看月亮，她身上搭着大红色的毛呢披肩。 cool18.com
　　“差不多。”孟企握住她冰凉的手。 cool18.com
　　“冷吗？”孟企解开身上厚重的大衣，盖在小鹤肩头，“我带你走走。” cool18.com
　　步出树林，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漫天的银纱下，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明亮了起来。 cool18.com
　　两人慢慢地在小径上踱步，不时抬头看看依稀可见的星河，听着蟋蟀的叫声，说着神话故事。 cool18.com
　　林子里最后一顶亮着灯的帐篷也暗了下去，孟企握着女儿的手转身往回走。两人借着些微月光穿过树林，尽可能小心不弄出声音。 cool18.com
　　“爸爸，我有点害怕。”午孟鹤凑到他耳边说，但语气却是笑的。 cool18.com
　　深夜的树林里实在过于昏暗，眼前形状各异的树干确实会让人心里发毛。 cool18.com
　　突然两人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木门摇动，像是牛在喘息。 cool18.com
　　午孟鹤顿时把两眼一闭，紧紧搂着孟企的胳膊，腿也软了。 cool18.com
　　孟企半抱半托地带着她前进，声音似乎大了，应该是一顶帐篷里传出来的。孟企哭笑不得，立刻明白里面在做“那种”事，他摸摸午孟鹤的脑袋，希望她能打起劲，好快一点离开。 cool18.com
　　情到性起，帐篷里的动静更大了，伴随“嘶哈”声传出娇滴滴的女声：“爸爸，你的好大，弄死我了……” cool18.com
　　午孟鹤闻声，羞怯之色霎得染满脸颊，脚一踩地便像兔子一样跑了。 cool18.com
　　听到声响，帐篷内动静骤停。孟企随即也赶忙走开了。 cool18.com
　　看到孟企追了上来，午孟鹤把大衣拽得紧紧的，沉默半晌，说： cool18.com
　　“可是……他们！” cool18.com
　　“并不是真的父女啦，”孟企连忙解释，“你听她声音，好歹二三十岁了……” cool18.com
　　“就是有这种玩法的。”孟企还补充了一句。 cool18.com
　　午孟鹤默默地点点头，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自家帐篷前。 cool18.com
　　天又开始飘下蒙蒙细雨，打在人脸上痒痒的。 cool18.com
　　“快去睡吧。”孟企心中暗暗祈祷雨别下大。 cool18.com
　　“晚安，爸。”午孟鹤脱下大衣递给孟企，拉开帐篷门帘，将张茗推到一旁。 cool18.com
　　孟企也回自己的帐篷，听着雨滴落在帐篷上的声音，许久才完全睡着。 cool18.com
　　第十五章透明的心 cool18.com
　　“爸，我有事和你说。”午孟鹤在孟企耳边悄声说，又迅速把头转开。 cool18.com
　　午孟鹤抿着嘴，微扬脖子，看着公交车车窗外，流动的路灯灯光倒映在她眼中。 cool18.com
　　车厢轻轻摇晃，孟企看向最后一排靠窗的她，问道。 cool18.com
　　“什么事？告诉爸爸吧。” cool18.com
　　午孟鹤用右手反复捏着左手手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等一会儿回家说好吗？” cool18.com
　　“……小鹤……午孟鹤！” cool18.com
　　午孟鹤从神游状态回来，看着把脸贴在自己面前的张茗，“怎么了？”她问。 cool18.com
　　“运动会报啥项目，咱们组就差你还没定了。” cool18.com
　　“4x100米接力，就只这个。”午孟鹤侧头瞟了眼隔壁的空桌。 cool18.com
　　张茗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跳高呢？立定跳？800米？” cool18.com
　　“要我死啊你。”午孟鹤推搡着她，又问：“莉呢？” cool18.com
　　“那肯定是什么都不参加咯~” cool18.com
　　“我都好久没看到灿宝了。”孟企说着，远远望向公交车驾驶座上方，滚动站点信息的LED点阵屏。 cool18.com
　　“灿宝吗？我在学校里经常看到他啊。”午孟鹤扭头看过来。 cool18.com
　　“放了学也没过来玩了。”孟企说。 cool18.com
　　“哼，男孩子长大了就变了”，午孟鹤用手臂把脑袋支在腿上，“见到我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就只和同班男生呆一起。” cool18.com
　　“人家灿宝脸皮薄，你不去主动找他玩，他倒觉得你对他生分了呢。” cool18.com
　　午孟鹤嘟起了嘴唇。 cool18.com
　　“小鹤，你看，”李莉端着餐盘坐到午孟鹤的旁边，一边舔着勺子一边用肩头撞小鹤，“灿宝在看这边。” cool18.com
　　“哪呢？”坐在长桌对面的张茗扭过头一阵张望。 cool18.com
　　午孟鹤也顺着李莉的目光望过去，但眼前一排排脑袋乱乱地沿着数十张餐桌铺开，她一时没有找到。 cool18.com
　　“哎，那儿！”李莉的手放在胸口处，粗粗点了个方向。 cool18.com
　　“哦，看到了。”张茗说。 cool18.com
　　午孟鹤这才看到那个小个子男孩坐在五张桌子开外的座位上，直把头沉下去。不等午孟鹤和他打招呼，男孩就起身端着餐盘离开。 cool18.com
　　到站了，孟企从后排台阶上下来，然后手扶着午孟鹤一起往车后门走。公交车门离地面很高，他不由分说把小鹤抱了下去。 cool18.com
　　夜间的人行道上，午孟鹤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cool18.com
　　“爸，”女孩看着往来的车辆，摇着孟企的胳膊，“你现在还喜欢妈妈吗？” cool18.com
　　“是啊。” cool18.com
　　“人可以坚持一份感情那么久吗？” cool18.com
　　“为什么不能呢？” cool18.com
　　“每次我很讨厌某个人，不到两三天就忘了。”午孟鹤看看自己的脚尖。 cool18.com
　　孟企听了只是微笑。 cool18.com
　　“是不是年纪还太小，我？” cool18.com
　　“谁说的。” cool18.com
　　就像学校中庭那棵大银杏树，记忆如落叶纷纷，铺满心壤。 cool18.com
　　黄昏，操场的塑胶跑道，午孟鹤站在球架下面，她穿着秋装运动夹克校服，头发被洒下的阳光染成褐色，风吹动马尾。 cool18.com
　　她举起手臂，朝远处那个穿运动背心和短裤的少年挥手，待他慢慢跑近。 cool18.com
　　“放学前老师又发了张试卷，我放你包里啦。”午孟鹤对柳宸说。 cool18.com
　　“谢谢。”柳宸蹲下，从背包外侧兜中取出白色毛巾，擦了擦手腕，“小鹤，你要回去了吗？” cool18.com
　　午孟鹤点点头，手放在背后，勾着指头。 cool18.com
　　她看着柳宸，眼前的少年肌肉并不多，皮肤也白，只比自己高那么一点。 cool18.com
　　“运动会，你要参加的吧？”午孟鹤问。 cool18.com
　　柳宸笑了笑，像和风，说：“我们校队不能参加那些项目的，不过接力赛倒是可以。” cool18.com
　　“是吗？” cool18.com
　　“小鹤你呢？我看你跑过，还蛮快的。” cool18.com
　　“我也……跑4x100吧。” cool18.com
　　孟企和午孟鹤回到家门口，都多看了隔壁严灿家一眼。 cool18.com
　　孟企扭动钥匙，拉开门，回头接过小鹤的手，牵她入内。 cool18.com
　　“小鹤，手还疼吗？” cool18.com
　　“不疼了，也没出血。” cool18.com
　　“脚呢？走来的时候还会疼吗？” cool18.com
　　女孩笑着摇了摇头。 cool18.com
　　发信枪的爆鸣声在赛道对面响起，午孟鹤朝着人声嘈杂的方向望去，人群的间隙中，她看见自己班的女同学挥动双腿狂奔出去，心情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cool18.com
　　午孟鹤往后踏出一只脚，第三棒，她焦急地一会儿朝左回头，一会儿朝右回头，将手臂平行伸向后方。 cool18.com
　　电光石火间，第二棒的女孩们已伴随加油声紧逼过来，先后交出了手中红白相间的接力棒。触感从手心传来时，午孟鹤来不及想些什么，步子已经飞迈了出去。 cool18.com
　　起步不稳，她向前跐了一下，手在跑道上一撑，立起上半身，继续朝前跑去。 cool18.com
　　她不顾手掌发麻的感觉，只是跑着，跑着。迎着风，过弯，将接力棒递出。 cool18.com
　　交棒时，他看到人群中的柳宸，走了过来，将她拉出跑道，并抓起她的手查看。 cool18.com
　　“手没事吧？” cool18.com
　　柳宸的手冰冰凉凉的，掰着午孟鹤的手指，两人看到刚才着地的手掌满是坑坑洼洼的印子，根部擦破了点皮，幸好没流血。这时午孟鹤发现自己的脚踝也有点不适，但她并没有说。 cool18.com
　　柳宸掏出创可贴在她手掌破皮处贴了两道，这时背后传来拿下初二女子组接力赛第一的班级的震天欢呼。 cool18.com
　　“爸，初中生能谈恋爱吗？“午孟鹤坐在客厅茶几上，把细长的腿伸到沙发里。 cool18.com
　　“有什么不能的，指不定你灿宝都有伴儿了。”孟企看着她崴伤的脚，肿得不厉害，只是皮肤有些红。 cool18.com
　　“净瞎说。” cool18.com
　　“说真的，我是很讨厌有的学校一刀切，想谈了就是时候到了，别压抑天性。”孟企拿来热水袋，敷着小鹤的脚踝。 cool18.com
　　良久的沉默，孟企忍不住抬头看了她几眼。她兀自坐在那，像一朵水仙，隐隐的，他心里某些东西被触动了。 cool18.com
　　“安全套有好好放在书包里吧？” cool18.com
　　“爸，你又来了，我都听了多少次了。卫生，保险，我都懂。”午孟鹤扭过头去。 cool18.com
　　“我知道你肯定用不上，但是……” cool18.com
　　午孟鹤时而跟随在柳宸身后，时而走在他身旁，由于哪都找不到李莉的身影，他俩一起去看张茗跳远。 cool18.com
　　张茗对午孟鹤比了个“V”的手势，然后助跑，三连跳，飞扑出去，在沙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cool18.com
　　刚结束跳远，广播里就传出女子200米选手开始检阅的通告，张茗拍拍裤子上的尘土又立刻赶了过去。 cool18.com
　　跑完步又是垒球，张茗把球扔在了自己的脚边，逗得午孟鹤和柳宸哈哈大笑。 cool18.com
　　柳宸送午孟鹤返回教室，路上，离喧嚣的操场不到50多米，却静似两个世界。临上楼梯，全身重量压在单腿上时，午孟鹤才觉得真的有些不妙。 cool18.com
　　看到午孟鹤的迟疑，柳宸察觉到些什么，返回楼梯最下面，拉起她的手臂，扶着她上了楼。 cool18.com
　　感受着他紧挨在自己身旁，午孟鹤脑中闪过许多画面。那时，她在上学路上跟随他的身影；那时，她在排座名单上看他的名字；那时，她拿着满满一沓作业把最上面一本发给他；那时，她笑着说谢谢；那时，她坐在他的隔壁听他说起小学的玩伴…… cool18.com
　　那时，那时。 cool18.com
　　少年回头，俯身，与女孩四目相对。 cool18.com
　　吻在她的嘴唇上。 cool18.com
　　“爸，我能谈恋爱吗？”午孟鹤脸微红，发烫，“现在。” cool18.com
　　孟企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但仍心里一紧。 cool18.com
　　“好啊，是你喜欢的？” cool18.com
　　“嗯，我喜欢的人，他对我表白了。”午孟鹤带着浅浅的微笑，和醉人的红晕，以及眸中的星光。 cool18.com
　　“肯定不会影响学习，我保证。”她继续说着。 cool18.com
　　孟企不说话，只是摸着小鹤的头。 cool18.com
　　“我去睡觉啦，谢谢爸爸。”午孟鹤起身。 cool18.com
　　“一定要随身，好吗？那是爸爸能为你做的最后一层保护。” cool18.com
　　小鹤笑着白了他一眼，朝着书房走去。 cool18.com

　　第十六章似她 cool18.com
　　“小鹤？我进来咯？”孟企在书房门上敲了一下。 cool18.com
　　“进~”午孟鹤在屋里应声。 cool18.com
　　“爸，给你看。”午孟鹤套着一条宽松的睡裙，盘腿坐在椅子上，房子里上了暖气，倒也不冷。 cool18.com
　　她转过来，拿着一大张纸举在面前，双手各捏住一个角，是一幅完成的水粉画：显眼处，一只宝石蓝色的蝴蝶展开双翼，背景是一团抽象概括的粉、黄、白相间的玫瑰丛。 cool18.com
　　“真漂亮。”孟企脱口而出。 cool18.com
　　“美术课的练习，我还没画完，就带回家画。”午孟鹤把身体转回桌子前，瞄到桌上的那沓草稿纸，迅速地抓了本课本盖在上面。 cool18.com
　　“该出发了，我们去配眼镜。” cool18.com
　　两人在门口换鞋，身上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孟企是一件皮革色的长款羽绒服，午孟鹤穿着一件奶白色绒毛大袄，手上戴着青灰色分趾毛线手套，头上是一顶绒球拖尾的雪花纹样白色毛线帽。孟企在她脖子上结结实实地系了条纯红的围巾，两人戴上口罩收尾。 cool18.com
　　“今天下午爸爸回奶奶那儿，吃个饭，明早祭完祖，傍晚就回来。”孟企说。 cool18.com
　　“不带我回去吗？” cool18.com
　　“路太远了，小鹤留家里吧。” cool18.com
　　要去的眼镜店就在商业街的外围，两人走路去。 cool18.com
　　“冰箱里有饺子，开盖把盒子放到煮锅里热一热就行。” cool18.com
　　“嗯。” cool18.com
　　“明早你把烤箱里的菠萝包吃了吧，应该不会饿了，中午去店里找健哥，他带你吃好吃去。” cool18.com
　　“对了，别去打扰灿宝他们，他家最近有点事……” cool18.com
　　“我知道。”午孟鹤踩着盲道上的凸点玩儿。 cool18.com
　　“爸，你不会明晚不回家吧？”午孟鹤仰头看他，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散开。 cool18.com
　　“嗯？我不回来去干嘛啊？” cool18.com
　　“那就行，你要是不回家，我就夜不归宿给你看。” cool18.com
　　孟企突然想到后天是平安夜，心里一个咯噔。 cool18.com
　　“乖小鹤，我明儿一早飞回来。”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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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验个光。”眼镜行员工领着午孟鹤上了二楼，孟企跟了上去，趁小鹤验光的工夫在各个柜台流转，帮她物色眼镜架。由于他自己不戴眼镜，因此对各种新式镜框颇为好奇。 cool18.com
　　午孟鹤坐在机器前，往镜头里面看进去，直到地平线上的小房子变得清晰起来。这之后店员又让她看了红绿色牌上的数字，将一套流程都走完。 cool18.com
　　孟企凑了过来，店员告诉两人：“左眼50度，有点散光，右眼150。” cool18.com
　　“散光严重吗？”孟企问。 cool18.com
　　“不到50度，不用特意矫正，接着还得做个插片验光。” cool18.com
　　店员领着小鹤坐到椅子上，给她戴上一副圆圆的眼镜，在上面抽插了几张镜片后，小鹤的眼睛看起来就像熊猫。 cool18.com
　　“能看清楚这一排吗？这排呢？” cool18.com
　　午孟鹤猛点头，把一头直直的马尾甩得老高。 cool18.com
　　“让爸爸带你去挑个镜架吧。”验光师对小鹤说。 cool18.com
　　对孟企来说挑镜架的过程更艰难，颜色、粗细、上下框型、材质……他一阵头疼，所以全权交给小鹤自己决定。 cool18.com
　　没想到午孟鹤三两下就选好了心仪的镜架：亮银色细边，窄上框，透明下框，椭圆形镜框。 cool18.com
　　“小妹妹你选东西还挺成熟的。”柜台的招待员说道。 cool18.com
　　孟企突然回想起，午华的眼镜也是金属质地，是玫瑰金色。 cool18.com
　　“爸，爸！你怎么走神，我戴好看吗？” cool18.com
　　“完美，就这个了。”绝不是敷衍，孟企看着午孟鹤，眼镜底下的双眸像一对黑色玛瑙。 cool18.com
　　“那么镜片，两位要什么材质的？”之前那位验光师走了过来。 cool18.com
　　“要轻一点，透射比高的，你帮忙看看。”孟企说。 cool18.com
　　孟企坐出租车去了火车站，留午孟鹤在店里等待镜片的打磨，他已经结完账。 cool18.com
　　五小时的火车旅途晃晃悠悠，孟企到了老家所在的城市。在离火车站不远的一个小区，他拐进一个楼洞，上楼，推开了熟悉的门。 cool18.com
　　孟企没说话，因为他看见自己老妈戴着无线耳机在和谁打着电话，她还是一样精力充沛，孟企心想，看向沙发上嚼着米糖的红盈。 cool18.com
　　妹妹招着手让他坐下，凑孟企耳朵旁说：“你妈给她自己找了个老来伴，前段时间都没回家住。” cool18.com
　　孟企瞪着双眼，把嘴努得像只鸭子。 cool18.com
　　孟企家冬至晚吃的是汤圆，头发灰一块白一块的老妈子因见不到小鹤而闹个不停，随她怎么数落自己，孟企都只是笑着。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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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孟鹤从“爱齿口腔”回家的时候才五点出头，天幕已渐阖，她戴着眼镜走在路上，感觉还是有点晕。 cool18.com
　　回到家，她点亮了家中全部的灯，走去冰箱拿出晚饭。站在厨房里，她觉得自己有些笨，连煮锅里要盛多少水都不清楚。 cool18.com
　　静静地吃着饺子，很香，大虾馅的。 cool18.com
　　吃完晚饭后，女孩走到书房，跌倒在自己的床上，不一会儿又爬起，回厨房把碗刷干净，然后去洗澡。 cool18.com
　　她来到在洗手池的镜子前，她拿手机给自己拍了张戴眼镜的照片，接着打算洗脸的她，一不小心水全扑到了眼镜上…… cool18.com
　　洗完澡女孩穿着浴袍，悠悠地来到主卧，坐在双人大床上，四下看了一会儿，才回到书房，爬上自己的床铺。午孟鹤本打算给认识的所有人都看自己的新照片，但最后仅发给了张茗和李莉。 cool18.com
　　在作业、与闺蜜打电话、随意消遣、与柳宸聊天、手游中慢慢度过了一个夜晚，午孟鹤沉沉睡去。 cool18.com
　　12月23日早上9时，午孟鹤被孟企的电话叫醒。 cool18.com
　　“小鹤起了吗？”是熟悉的声音。 cool18.com
　　“爸，你回家了吗？” cool18.com
　　“我们已经扫完墓下山了，现在正要去车站。” cool18.com
　　“哦。” cool18.com
　　“我把小红姑姑带来了，给你带了圣诞节礼物。”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远了一些，“哎，小红你是不是又没准备礼物。” cool18.com
　　“哎，我们下午三点就到家了，早饭多吃一点。” cool18.com
　　“嗯。”午孟鹤应着。 cool18.com
　　“那拜拜，我们进站了。”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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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午孟鹤百无聊赖，又跑进孟企的房间，她打开在一侧墙角冷落的梳妆柜，在抽屉伸出找到一张旧相片，那是午华在十五年前拍的半身照。 cool18.com
　　午孟鹤近距离看着相片里的女人，她在菜地前伫立着，过腰的长发，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嘴上涂着杏色的口红，一抹淡然的微笑往两颊两边升起。她斜着身子，穿着大黄色条纹连衣裙，胸口戴着一串珍珠项链。 cool18.com
　　翻找了一会儿，小鹤离开了房间。看电视的时候，她突然回忆起妈妈的衣服、生活用品、首饰全都被送回了外公外婆家，大概是在自己6岁的时候。 cool18.com
　　中午，午孟鹤穿上深红色毛衣、黑色粗呢长裤、孟企的防风外套，围上围巾、别上发卡、戴上眼镜，离开家门。踏出楼洞门的时候，她拽下绑住马尾的发绳，头发散下来，齐整地落到肩头上。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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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企收到消息，得知午孟鹤与姚健来车站接他俩。 cool18.com
　　尚未到下午3点，孟企和孟红盈从车站侧门的出站口走出，四处张望。 cool18.com
　　他俩看间姚健在远处高高探出一个头，猛挥着手。 cool18.com
　　孟企拉着行李箱朝他走去，人群分开处，一位齐肩头发的女孩一手插着衣兜，一手擎着手机，安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孟企。 cool18.com
　　女孩注意到姚健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身，视线对上孟企的目光，眼镜下，脸似桃花，淡淡地笑开。 cool18.com
　　孟企没能说出话，他听见脆玉般的声音响起。 cool18.com
　　“爸，你怎么这样子看着我。” cool18.com
　　第十七章墨兰 cool18.com
　　“小鹤，你看我这件上衣和这条裤子搭起来是不是挺好看的？”孟红盈半个身体坐在书桌上，把手机画面展示给午孟鹤看。 cool18.com
　　“这条裤子颜色太多啦，换你的那条裙子。”午孟鹤看了一眼自己的姑姑，视线又回到自己手中的手机上。 cool18.com
　　“啊，又要验证了，爸！帮我人脸识别一下。” cool18.com
　　“来了来了。”孟企放下手中的抹布，走进书房。 cool18.com
　　“这条？”孟红盈问。 cool18.com
　　孟企拿起小鹤的手机，高举到面前，认证完身份后把手机搁回她的双手手掌里。 cool18.com
　　大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孟企又马不停蹄地跑去开门。 cool18.com
　　屋外站着一位打扮端庄的中年女性，一眼看去，素色正装外套，黑色高领毛衣，棕褐色直筒长裤。 cool18.com
　　“咦？冯老师？” cool18.com
　　“今早去你店里洗牙，你不在，正好有事要对你和孟鹤说，就上来了。” cool18.com
　　“那快请进。”孟企把门完全推开，侧身让冯老师进来，转头一看，发现午孟鹤已经跑到了客厅里，正抓着衣襟往这边看。 cool18.com
　　“冯老师~” cool18.com
　　“孟鹤~” cool18.com
　　“老师快坐，小鹤你快去倒茶。”孟企关上门。 cool18.com
　　午孟鹤一溜小跑跑去厨房，这时孟红盈也从书房出来了，两人一起往里面走。 cool18.com
　　此时冯老师瞧了一眼孟红盈的背影，没有说话，她坐到沙发上，把黑色的斜挎小包放在一旁。 cool18.com
　　冯老师仔细扫视了客厅一周，墙上的一对羽毛球拍用得快脱线了，长沙发上有小鹤的梳子和作文范例大全。她看了看半掩的书房门，看见里面书桌上的果盘。转头，瞧见卫生间门上的身高尺。最终，她的视线落在面前的花盆上。 cool18.com
　　“哎，这花开得真好，嗯~好闻。”冯老师看着茶几上放着的那盆兰花，叶片饱满狭长，漆黑近墨染，从茂密的叶丛中抽出一根高高的花茎，嫩黄白色。花茎上，花朝各个方向盛开着，三瓣成一朵，每一瓣都似鸟舌，极为秀美。 cool18.com
　　“随随便便养着的，不知不觉就开了，”孟企说，“查了一下好像叫报岁花，这不，正好元旦过后没多久。” cool18.com
　　孟红盈端着茶托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小鹤，白色小茶杯被摆在茶几上，冒着热气。 cool18.com
　　“这位是……”冯老师看着孟红盈，表情诧异地说，“孟鹤的新妈妈？” cool18.com
　　闻言孟企和小鹤都笑得不成声，就差在地上打滚了，孟红盈一脸气忿地去掐孟企。 cool18.com
　　“这是我小妹，小鹤的亲姑。”等到笑得没那么厉害了，孟企说道。 cool18.com
　　“害！我就说呢，怎么眉眼和孟鹤爸爸那么像！” cool18.com
　　“不说这些了，老师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孟企问。 cool18.com
　　“哎就是那个，周老师呀，推荐孟鹤去报名市里的数学竞赛，每个班就一位，他说：‘小鹤不去还谁去’。” cool18.com
　　孟企和午孟鹤面面相觑，虽能听懂冯老师说的每个字，但脑袋还没完全理解。 cool18.com
　　“数学竞赛的题和咱们平时考试的题很不一样，孟鹤要是想去，”冯老师着重强调了“想去”两个字眼，“那就得做一些对应的考题，周老师也会给她训练训练。” cool18.com
　　说完冯老师看向小嘴闭不上的午孟鹤。 cool18.com
　　“我要去。”女孩坚定地回答道。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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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冯老师起身告辞。 cool18.com
　　“再坐一会儿吧，留着吃个午饭？” cool18.com
　　“是啊老师，我哥做饭好吃。” cool18.com
　　“不了不了，现在才10点，我还有事要办。”冯老师说着走向玄关，众人跟送到门口。趁孟企的身形挡住小鹤与红盈的视线，冯老师朝孟企使了个眼色。 cool18.com
　　“我送送冯老师，然后就去店里了，小红小鹤，你们看着做点。”孟企立刻会意，说道。 cool18.com
　　“姑姑在家待不牢的，下午肯定拉我去店里玩。” cool18.com
　　孟红盈在小鹤后脑勺上一拍。 cool18.com
　　孟企随着冯老师在街上前行，走了一段路后，冯老师开口说：“你和孟鹤关系挺好的吧？” cool18.com
　　孟企一愣，点了点头说是。 cool18.com
　　“不是别的，就是想和你说一下孟鹤谈恋爱的事。” cool18.com
　　“我知道，小鹤和我说了。” cool18.com
　　冯老师转过头看了他一会儿，说：“说真的，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松了口气。” cool18.com
　　“对方男孩怎么样？”孟企问。 cool18.com
　　“柳宸啊，上次换座的时候和孟鹤做过同桌，”冯老师伸手摸了摸另一侧的耳垂，“挺开朗的一小男孩，进了学校田径队。孟鹤我倒是放心，谈男女朋友之后，成绩还进步了。要是能让柳宸学习也好起来，我这班主任高兴还来不及……” cool18.com
　　孟企只是沉默。 cool18.com
　　“说起来，前段时间柳宸和张茗因为孟鹤闹了不愉快，原因呢多半是张茗那张快嘴。” cool18.com
　　“是吗，小鹤没告诉我。”孟企喃喃地说。 cool18.com
　　冯老师一脸“我懂”的表情，继续说道：“刚带咱这一届的时候，我听说柳宸为了进校队和他爹老子吵得挺凶。” cool18.com
　　“他爸是个怎么样的人？” cool18.com
　　“班会上没说过话，银行上班，看起来挺严肃一人。” cool18.com
　　孟企点点头。 cool18.com
　　“总之多多关注孟鹤，接下来才是关键。” cool18.com
　　“小鹤她都明白，学习肯定不会落下的。” cool18.com
　　“不是，我是说激素那档子事。”冯老师摆摆手。 cool18.com
　　“您是说青春期啊。”孟企恍然大悟状。 cool18.com
　　“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14岁现象’，当初中老师太难了。” cool18.com
　　“这样啊……我都还没想过……” cool18.com
　　“进入这个年纪，敏感、纤细、反复无常、暴躁、爱钻牛角尖，够够的，反正咱们得多理解理解。” cool18.com
　　“您说的是。” cool18.com
　　“好了，就到这里吧，孟鹤爸爸你快回去吧。”冯老师停下脚步，相当坚持地说道。 cool18.com
　　“行，那您慢走。”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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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企来到“爱齿口腔”大概是11点半，一打开玻璃门就看到严灿妈妈坐在休息区，手里拎着一塑料袋面包点心。 cool18.com
　　“孟哥。”少妇抬起头说道。 cool18.com
　　孟企往店里看了看，姚健正在里面干活，休息区就只有魏小姐孤零零一人。 cool18.com
　　“怎么还花钱买，想吃上我家拿不就行了？” cool18.com
　　魏小姐只是尴尬地笑笑，有点局促不安。 cool18.com
　　“灿宝呢？” cool18.com
　　“在家里学习。” cool18.com
　　沉默了一会儿，孟企试探地问：“所以……你俩现在分居，不坐下好好谈谈，解决一下吗？” cool18.com
　　“离吗？他不肯。”少妇声音抖着。 cool18.com
　　“灿宝他什么想法？” cool18.com
　　“问灿儿几次，一个字也不说。” cool18.com
　　孟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cool18.com
　　“他说4年，他养着那个女大学生，谁知道有多久了？灿儿都才12岁呢！” cool18.com
　　说着，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前段时间他每星期都出差，不是我在他包里翻出那盒药和化验单子，没天良的……还要被他骗多久！” cool18.com
　　魏小姐哭着把身子伏了下去，孟企朝店里的方向看了看，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不断说着安抚的话。 cool18.com
　　“至少和灿宝两人好好过吧。” cool18.com
　　第十八章路歧两相顾 cool18.com
　　错了，孟企心想，走岔了。 cool18.com
　　今天是2月5日，小鹤的寒假已经开始三天，今天本该和午孟鹤、孟红盈、姚健同回老家。 cool18.com
　　孟企开着面包车，载着灿宝和他妈妈，错过了下高速的机会，这使得他逐渐焦躁。 cool18.com
　　已经下午2点多了，小鹤他们应该快到了，之后给她们打个电话吧。 cool18.com
　　孟企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车内气氛沉默。 cool18.com
　　他回忆起今早，和小鹤一起收拾完行李包裹临近出发，孟企习惯性地去隔壁严灿家告个别。只见魏小姐一个人出来应门，头也没梳，黑眼圈很深。 cool18.com
　　询问一番之后，才知道灿宝在放寒假的当天就被严世荣接走，带回了乡下爷爷家里。 cool18.com
　　魏小姐转身回屋里。 cool18.com
　　8点多在在“爱齿”前等待，孟红盈和姚健手挽着手前来。 cool18.com
　　孟企沉吟片刻，说：“抱歉，我突然想起有事情还没办完，你们仨先回去。” cool18.com
　　“怎么这样！”午孟鹤撅起嘴。 cool18.com
　　“你什么时候来？”孟红盈问。 cool18.com
　　“今晚，姚健车钥匙借我。” cool18.com
　　“行，停在老地方，”姚健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别让小鹤多等咯。” cool18.com
　　“小鹤先回奶奶家好吗？”孟企放低声音，将手放在她面前的行李箱上，“这个我拿吧。” cool18.com
　　“嗯，等你。” cool18.com
　　孟企把母子俩载至楼底下，送两人上了楼。 cool18.com
　　“孟哥，你走吧，耽误你回家了。”魏小姐说。 cool18.com
　　“邻里邻居的客气啥。”孟企摆摆手，“那灿宝，叔叔走了。 cool18.com
　　“叔叔，”一直沉默的灿宝叫出声，“拜拜。” cool18.com
　　孟企笑了笑，一想到今早去接他的时候，小灿宝挣脱严世荣的手大声喊“爸爸，我讨厌你”，心里就有点乐。当时自己虽然远远坐在车上，严世荣应该也认出他来了，对今后来说可能种下点麻烦，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自己做对了。 cool18.com
　　小鹤也会支持自己的。 cool18.com
　　临走，孟企正要道别，魏小姐走几步向前，抱住了孟企，一两秒后，才苦笑着松开手。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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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老家的路途变得非常漫长，他甚至无法在候车大厅坐着等待，上了车，车窗外秃山、枯树丛和荒田一片萧索，让他心烦意乱。 cool18.com
　　错了，错得离谱。 cool18.com
　　告别时，小鹤脸上遗憾、不满的神情，你并不是没发觉。为什么要去逞英雄，你不是午孟鹤一个人的爸爸么？ cool18.com
　　孟企到头来也没打电话回去，他打了个盹，到站后拖着两个行李箱匆匆离开。 cool18.com
　　站在家门口，孟企听到里面高声嬉闹，来了个姚健，让今年家里变得更加热闹。孟企敲了敲门。 cool18.com
　　“爸爸来咯。”屋内传来姚健的声音，门应声打开。 cool18.com
　　“快进来吧，大家等你，都还没吃饭呢。”姚健说。 cool18.com
　　“臭小子。”小鹤的奶奶数落着说。 cool18.com
　　孟企看向自己的女儿，小鹤，她别过了头，看向电视里的风光纪录片。 cool18.com
　　晚饭在纠结的气氛中进行，就算孟企夹菜过去，午孟鹤也全不回应。 cool18.com
　　“怎么了？”姚健捅了捅孟红盈的胳膊，小声说。 cool18.com
　　“生她爸气了呗，你是不是傻。”孟红盈用正常音量回答。 cool18.com
　　午孟鹤放下碗筷，往后去了奶奶的卧室。老太细眯着眼扫了孟企一下，没好气地用嘴朝那个方向指了指，孟企得到指令，匆匆走向屋子后边。 cool18.com
　　女孩坐在床边，看着门口孟企进来的方向，眼中有那么一瞬间恢复了水灵的光泽，但马上又把头埋低了。 cool18.com
　　“对不起，小鹤，爸忙着诊所的事，回来晚了。” cool18.com
　　午孟鹤扯动嘴唇，没说话，玩着手指。 cool18.com
　　道歉了几遍后，孟企拂了拂女孩的后背，离开了卧室。 cool18.com
　　晚上奶奶和小鹤一个房间，孟红盈与姚健一个房间，孟企在沙发上睡。 cool18.com
　　当晚这般，天天如此，小鹤迟迟都没和孟企说话。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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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孟鹤刚到奶奶家的时候，脸上挂着姨母般慈祥的笑容，她看着姚健和孟红盈两人搬着板凳坐在奶奶面前，一起洗着韭菜，姚健说的笑话逗得老太一乐一乐的，小鹤也不时笑出声来。 cool18.com
　　小鹤玩着手机，和柳宸话着家长里短。 cool18.com
　　“今天和老爸去买了门联，又啰嗦了我一路。”柳宸发来的消息。 cool18.com
　　“买那么早呀。”小鹤回应。 cool18.com
　　“主要还是顺路看看哪里买年货便宜，带我去就是为了找个劳动力帮忙扛货的。” cool18.com
　　“那伯母呢？” cool18.com
　　“她还在上班。” cool18.com
　　“上到哪天啊？” cool18.com
　　“2月8号，所以就这之前我还有时间出去玩。想和小鹤去看电影，有空吗？” cool18.com
　　“我已经回奶奶家啦，年后可以邀我吗？” cool18.com
　　“嗯，那年后我想和你去逛街。” cool18.com
　　午孟鹤突然看到别人的新消息提醒，是灿宝的，她忙打开瞧。 cool18.com
　　上面写着：“小鹤姐姐，谢谢孟叔叔来接我，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cool18.com
　　午孟鹤呆呆地盯着屏幕好几分钟，然后关掉了手机屏幕，把手机塞到了沙发靠枕底下。 cool18.com
　　午孟鹤早就不生气了，她坐在卧室床上，看着爸爸进来和她说话，那种复杂的，混合着各种思绪的感情又涌了上来。无言，只有伤心低落的双眼。 cool18.com
　　这之后的几天里，她不知道怎么和孟企搭话，直到大年三十那天，按每年惯例孟企都要带她去外公外婆家吃年夜饭。 cool18.com
　　午孟鹤默默地跟在孟企身后，孟企照常和她说话，叮嘱她事情，两人有简单的身体触碰，事实上午孟鹤也渴望孟企能主动牵着她的手，她似乎觉得那样做是两人关系修复如初的体现。 cool18.com
　　春运，如海水般的人潮里，孟企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环在午孟鹤的肩膀上，护着她破开波浪，挤上了火车。 cool18.com
　　孟企坐在靠过道的座位，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头偏在外侧看着往来乘客，他在等卖矿泉水的小车过来。 cool18.com
　　午孟鹤拿起耳机的一边听筒，塞在孟企耳朵里，里面涌出的音乐是《黄昏的华尔兹》，然后她的头靠到了孟企手臂上。 cool1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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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下积了一晚的雪，薄薄地铺就在屋檐、树杈、道边、冰面上，麻雀飞过枝头，颤下一些雪沫。 cool18.com
　　外公家已经是一派热闹景象，院子里摆了张大桌，近十号人或站或坐。午盛强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午韶，37岁，和她丈夫站在蜂窝煤炉旁说着话，她有两个儿子，在客厅打着手机游戏；小女儿午秋水，25岁，在读研究生，前年刚结婚，正戴着手套洗鱼。 cool18.com
　　孟企牵着午孟鹤穿过院门，进到院子里。午孟鹤穿着象牙儿白的羽绒服，袖口和帽檐带有绒毛。她的脸冻得红扑扑的，头发直直地垂下，末梢兜进领口，眼镜的镀层反着绿色的光，下面长长的睫毛不安地上下飞动。 cool18.com
　　小姨午秋水抬头看见两人，手中拎着鱼尾巴呆呆地望着这边，喃喃地说着几个字。 cool18.com
　　“华姐姐……” cool18.com
　　天没全黑，一大家子人在院子里吃完了盛大的年夜饭，鸡鸭鱼肉，果菜拼盘，抚慰了孟企和午孟鹤的劳顿。饭后午孟鹤被两位阿姨拉在客厅里看着春晚边聊天，说的无非就是各人小时候的糗事…… cool18.com
　　晚上午孟鹤与孟企仍是在西屋睡，气温渐冷，孟企摸了摸暖气片，又去外面拿回来一个小炭炉。 cool18.com
　　“爸。”午孟鹤的话匣子被阿姨们的轮番进攻下终于开了锁，她裹着被子，捂着冰凉的脚丫说道。 cool18.com
　　“小鹤，”孟企猛转过来，“你不生爸爸气了？太好了。” cool18.com
　　“本来就不生你气。”午孟鹤嘀咕着。 cool18.com
　　“你为什么不实话和我说呢？”她继续说道。 cool18.com
　　孟企沉默了一下，心中明晰了许多，是啊，当初为什么不说明白呢？ cool18.com
　　“你怕我生气？” cool18.com
　　“你怕我耍小脾气？” cool18.com
　　“你怕我不让你去？” cool18.com
　　说着小鹤眼泪就要往下掉。 cool18.com
　　她强忍着，抬头上看，眼睛张得大大的，眼圈红红的，两片眼镜上已沾上了水珠。 cool18.com
　　孟企无法回答，只能靠近，搂住她。 cool18.com
　　“爸你怎么能骗我呢？” cool18.com
　　泪水决堤在孟企的胸口，孟企鼻子酸酸的，也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