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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行医录】(29) cool18.com作者:亚子daze 2024年4月14日发表于pixiv cool18.com 第二十九章 番外·禁地 (第十四章冰穴中“由于小森初次口交,极不熟练”一段,更改为“由于小森口交次数鲜少,极不熟练。”又犯这种错误,亚子自裁) “小小年纪便被绿,愿你坚强。看在天元宗的面上,我破例一次,放你旁听这场戏。但你不准再闹事,等我唱完曲、散场后再捉奸。” “等等。”风离踏前一步,左手将巡花柳拽回身侧,右手已搭在剑柄上,瞪视花脸,巧目中带着警惕,“你的功夫很强,高到深不见底,来雁荡这弹丸之地做甚么?”花脸眯起眼,平静道:“小姑娘莫要紧张,我只会两手三脚猫功夫,保命用的。” “回答我,你来这儿做什么的?” “我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走到哪唱到哪,恰巧行至雁荡罢了。” “嗯……”风离找不到话柄,只得放开剑柄,眸子里的戒备神情依旧未消,“我也要旁听这场戏。”花脸凝思半刻,沉声问道:“小姑娘,你也是天元宗之人?” “是。” 花脸回望戏院厅堂,一眼望见气宇不凡的郁瑶和闻人羽,问道:“院里那两位俊男俏女,同是你们天元宗门下?” 巡花柳冷哼道:“什么俊男俏女,那是奸夫淫妇。”他故意说得很大声,院里院外的人群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哄笑连连,有好事者四处乱看,寻找这对「奸夫淫妇」。 郁瑶和闻人羽男俊女美,穿着华丽,实在太过醒目,很快成为众人焦点。 讨论批判声不断传入耳,郁瑶垂下头,双颊充血,双肩微微起伏,整身不断颤动,心底又气恼又惭愧。 这些人明明…明明什么内情都不明白!却能凭巡花柳一面之词而耻笑自己。 闻人羽有些手足无措,怨恨地瞪视巡花柳,被当成奸夫捉奸这种情况,他从没经历过,眼看就要拍桌发怒。 花脸恐事情闹大,重咳一声,朗声道:“是非恩怨,请四位少侠私下解决,莫要为难在下了。”他招手做嘘声态,平息众人的喧嚣,将巡、风二人迎进内堂,说句:“小姑娘,我允你旁听。两位请自寻空位站着。”便自顾走回幕后备唱。 待花脸身影消失后,巡花柳昂头挺胸,背手信步走到郁瑶、闻人羽身前,姿态跋扈猖狂,一副欠揍模样。 “巡师弟,你非得闹这么绝吗。”闻人羽低声怒道。 “我操你妈,泡我老婆还这么嚣张。” (老公、老婆之称呼,始于唐朝,宋代亦有广泛使用,并非现代兴起。)“废物贱种,你仗着师父独子的身份强娶郁师妹,祸害自己也就罢了,还要祸害师妹一生,真不是东西。”「废物」与「贱种」两词深深刺痛着巡花柳,他无父无母,不知家世,外貌上又略微带着一丝胡人特征,像是胡汉混血,年幼时常被朱邪子弟辱骂为「胡虏贱种」。 现今不思进取、一事无成,也的确担得起「废物」一称。两项骂名直插软肋上,巡花柳气血翻涌,紧握拳头,反唇相讥道:“你也是全家死光的孤儿,没有父母的杂种,骂谁是贱种?”这话倒也没错,幽姬麾下全是孤儿,不过攻击范围太大,将郁瑶、闻人羽和他自己全囊括了。 “怎的,你想打架不成?”闻人羽冷笑,轰然起身,踏前一步贴近他,二人间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你认为我会怕你?”巡花柳咬牙切齿道,他知道打不过闻人羽,可少年心性高傲,不愿折煞了面子,便硬着头皮回怼。 “笨师弟,莫跟他动手,有违门规。” 一只纤手静静搭在他肩头,顺臂望去,风离正立在他身后,微微摇着头。 “风师姐…谢你解围。”巡花柳悄声道谢,顺台阶而下,不再与闻人羽对峙,拉着风离站在郁瑶与闻人羽座前,用背身遮挡两人视线。 “幼不幼稚。”闻人羽嗤笑一声,默默坐回座位,内心愈发地讨厌巡花柳了。 郁瑶紧抿着唇,心底五味杂陈,内心微微有些动摇……他似乎将自己看得很珍重?宁愿自辱名声,也要闯进戏院……强行违背师命跟他退婚,真的正确吗? 此念转瞬即逝,她狠狠摇头,光有情感有个屁用,出来混讲的是能力、是德行。婚嫁可是关乎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嫁给巡花柳这不文不武的废物,将来陪他喝西北风吗? 为了追求幸福的未来,她再度坚定想法,必须退婚。 四人再无争吵,围观群众大感无趣,暂且散开。 …… 一刻钟之后,戏曲终于开幕。 舞台之上锦绣纷呈,丝竹齐鸣乐声悠扬。红布缓缓展开,花脸在台正中,身着华丽的戏服,妆容精致,英气逼人,舞着一柄庄严帝王剑,金光璀璨,炫彩夺目。 听得他婉转开腔:“天宝明皇,玉环妃子,宿缘正当……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天宝明皇,天宝为太玄宗之年号,明皇则为李隆基之谥号;玉环妃子,自然是贵妃杨玉环,开篇两句点明人物时间,唱的乃是《长生殿》。 (注:《长生殿》曲成于清,共五十出,十分庞大复杂,文章不严谨,跨朝代借用,莫要介意。)“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花脸不愧是名角,衣袂飘飘,舞影翩翩。其声如玉珠落盘,清脆悦耳;其韵如流水潺潺,悠扬动听。 “这一缕青丝香润,曾共君枕上并头相偎衬。”出乎意料的震撼精彩,巡花柳一时淡忘被绿的悲愤,注目欣赏观看。 终于到杨贵妃登场,花脸手中忽有银丝缠绕,厅堂上凭空落下一妙曼女人,悬空而行,仔细一瞧,居然是支穿线人偶。 花脸巧施妙手,人偶百态皆现,栩栩如生:或歌或舞,或喜或悲,或急或徐,伴随着花脸的低吟浅唱,将杨玉环与唐太宗的悲欢离合,尽诉人前。 但是看着看着,巡花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巧夺天工的人偶,体型、面孔与正常少女无异,动作幅度之大,浑然天成,宛若真人,绝对不是正常木偶能做到的……他莫名想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邪魔门派,不由得心颤起来。 “这…这…这个人偶…”他侧身回望,却见郁瑶、闻人羽、风离三人都是满脸凝重。 “这莫非是…人傀?这花脸是百傀门吗?” 所谓百傀门,是于三十年前兴起的邪道,擅将活人炼制为傀儡,因太过血腥残暴,引得中原武林惶恐震怒,遂结成正道盟联合剿杀灭派。 风离认真点头,“错不了,就是百傀门。” 见到传说中的邪道,四位见识浅薄的少年少女一时间惊慌失措,聚到暗处商议对策。 闻人羽战意冲霄,义愤填膺道:“天元宗乃正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你我功夫已成,今偶遇邪魔,当合力诛杀以作功曹。”“不妥,对方功夫不知深浅,当禀报师门,交由师辈处理。”风离意见相悖,反对道。 巡花柳沉吟半晌,“禀报师门、交给那群老正经处理也不妥…这可是难得一遇的百傀门,当献以金银珠宝,缔结友好关系,从他身上套出御傀术。”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诧异而视,闻人羽更是直骂道:“去你娘的,脑子抽了吧,怎么想得去结交邪道人士?”郁瑶更感心寒,未想到他竟能低劣得如此无下限,“御傀术可是邪道功法……你要这功法做甚,想被逐出师门吗?”“坏师弟,此举不可。” 连被三人否决,巡花柳无奈摆手,“呵呵,你们若要打架,我可不奉陪了。”“鼠辈。”闻人羽不屑啐道,“戏散后我自会去迎战这邪道,别过来碍事。”两者相较,高低自判。闻人羽有实力有担当,主动铲除邪人,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少年:相反,巡花柳竟想着勾搭邪魔、换取邪术,实在太拙劣差劲了。 这等人渣竟与自己有婚约……郁瑶轻叹一声后,果断道:“我也认为当战,大师兄,我们联手除了这孽障。”未经江湖历练的初生牛犊狂妄自大,横了心要斗一斗。 巡花柳紧皱眉头,相劝道:“风师姐尚看不出他功夫深浅,我亦被一招制服,他武功很高,别怪我没有警告过。”“管好自己吧,我也能一招制服你这废物,别以己度人了。”闻人羽轻蔑耻笑,他牵起郁瑶的手心,柔声道:“郁师妹,我们趁着戏曲未唱完,先潜入幕后。”郁瑶突然被握住手,内心震颤惊慌,婚配之人就在眼前,自己居然和别的男人牵手,也太不检点了……她下意识地想甩开手,但转念一想,自己横竖要与巡花柳退婚,不如攻心为上,让他对自己失望,便任由闻人羽牵着手。 巡花柳眼睁睁看着二人相牵离去,矗立原地,是哑口也无声。 过了良久,风离缓缓道:“师弟,我有些不放心,同去助战了。”她留下这句话,隐入阴影,贴墙遁去。 少年没有回话。 花脸和人傀依旧在场上起舞,弦歌缭绕,声动梁尘,没有人注意到,他被当面戴绿帽了。 未婚妻与大师兄手心相牵,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使巡花柳瞬间失去方向,陷入昏沉的自我怀疑中。 “明明是我的未婚妻。” 这种感觉,像一把尖锐的刀,深深刺入心脏,愤怒和屈辱开始蔓延,巡花柳低垂着头,牙齿紧咬破了唇,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下。 “我……真的……是废物吗?” 巡花柳能感受到,郁瑶看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厌烦与嫌恶;而看向闻人羽的视线中,饱含倾慕与柔情。 诚然,与优秀的大师兄相比,他不及一根鼻毛。无为无能,劣迹斑斑,郁瑶能成为他的未婚妻,全依靠着幽姬的偏宠,若不是母上乱点鸳鸯谱,两人不会有半分交集。 想想也是,自己一介徘徊地沟里的肮脏下三滥,怎配得到她的垂青。 …… 雁荡天元宗内。 这段回忆已隔四年,却依旧历历在目。 现在想想,还真有趣。闻人羽与巡花柳皆是贪狼,前者贪功,故而主战,后者贪欢,故而主和。 是夜,郁瑶推开窗,寒风灌入闺中,吹乱几案上的纸信——写满忏悔、诉尽衷肠的信——没有寄出去的信。 庭前月洒落满地霜华,郁瑶睹景思情,抱起断弦的琵琶,浅浅弹唱。 所奏之曲,是当年花脸唱的《长生殿》。 “这一缕青丝香润,曾共君枕上并头相偎衬。”郁瑶坐在床沿,轻揉着被褥,这张冰冷的床上,隐约有四年前温存的痕迹。 “君恩已断尽成空,乌鹊桥散恨情穷。” (此句前半是长生殿原词,后半句为笔者瞎填,将就用了。)你在杭州可安好? 当年的四个人,现今生活各异。闻人羽另有新欢,巡花柳与风离在青楼共事,唯独她作茧自缚,被时间放逐在回忆里。 …… 两个时辰后,花脸停唱下台,戏散场了。 看客们开始寻找先前那四位男女,期待着能再上演一出抓奸好戏。可是找来找去,并未寻到这四人身影,只能遗憾散去,各回各家。 幕后卸妆室门前,花脸早察觉屋内异样。他紧紧搂抱住人傀,嘴角闪过异样诡笑,毫不迟疑地踏入门内。 屋内闻人羽、郁瑶、风离三人赫然在目,前二人并未携带长兵,手持短刃待战,后者长剑半出鞘,寒光绚烂。 “百傀门的邪教妖孽,居然还敢于江湖中现身,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闻人羽大喝一声,声若洪钟,振胆发聩。 “我放饵久矣,终得鱼儿应钩。” 花脸漫不经心道,“我在天元宗外唱了足足三月,终于引来天元弟子,真不容易啊。”听闻此言,三人心脏皆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浮现。 闻人羽强硬道:“口气这么大?你很会打吗?”“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速战速决吧,免得打草惊蛇。”花脸长袖一挥,脸谱突变为恐怖的白鹤童子,手中银线鼓动,人傀跃起。 见他发难,闻人羽踏地掠身冲向花脸,正面迎战;郁瑶紧随其后,从旁侧击;风离剑舞如风,游走暗袭;三人分工明确,成势破敌。 花脸手腕一翻,一把折扇跃然手中,扇骨钢造坚硬无比,架住闻人羽兵刃向外一带,轻松化解他的强攻。 同时身体诡异地扭转腾挪,避开二女攻击,那脊柱蜿蜒如龙,离奇中带着优雅,是开龙脊的变种功夫「灵蛇椎」。 转眼四人交手五十余合,花脸只守不攻,游刃有余,那柄折扇诡秘奇妙,触之即黏,十分棘手。 三人暗叫不妙,互望一眼,改变战略,郁瑶与风离不再游走,改为各站定一方位,呈三角星阵围攻他。 闻人羽、郁瑶二人手持短兵作掩,风离手中的长剑作杀招,一剑凌云山海,剑剑连绵,似浪潮般奔流不绝。 “小姑娘真是好功夫,”花脸忍不住夸赞道,“只是剑法过于刚猛凌厉,不适合你。汝为女徒,当走灵巧路数。”“猖狂,竟还有闲心指教他人。”闻人羽不悦,反握住短刃,贴身进行强攻,刀影缭乱,密不透风,在花脸身上划出丝丝血痕,他眼见伤到敌人,大喜过望,动作再快几分。 “你就不行……武功和品性都不行,急躁易怒,还偷别人老婆,不跟你们玩了。”花脸不再一味防守,折扇时展时收,或点穴,或挥斩,三人没有应对过这等奇兵,动作顿时一凝趁着空档,他手中银线忽转,人傀突然出现在闻人羽背后,以类似咏春标指的手势插向他的双目。 闻人羽赶忙抵挡闪避,那人傀却突然倒旋,以肚脐为轴,头部转到下方,双腿转到上方,小腿向前诡异曲折,借旋转之力,如鞭般抽中他的后脑。 人傀并没有关节,身体可以任意扭曲折转。脑干受击,闻人羽登时立正,失去意识,直挺挺倒在地上。 “大师兄!”郁瑶惊叫一声,不待反应,却见风离毫不掉头就跑。 人傀再度旋转,这回是以脊柱为轴,上半身旋转,下半身不动,待旋转速度快出残影时,人傀上下分离,上身激射而出,凌空打中风离,随后傀儡双手抱紧固绞,禁锢住她。 转眼间折损两人,郁瑶惊恐,舍身冲向花脸,身若飞箭,持刃直刺他胸膛,施展拼命的杀招。 花脸一挥手,早布局在空中的傀线收拢,郁瑶像只扑中蛛网的飞蚁般,被银丝层层缠住,定在空中,动弹不得。 随后花脸横腿侧踢,踢中少女腹部,郁瑶重摔地上,一阵痉挛抽搐,嘴角溢出白沫,眼看是不能再战了。 花脸并未停手,他折起扇子,随手一甩,折扇破空飞出,透过化妆室木墙,插入隔壁房间里,恰巧击中一人,惨呼声顿出。 “被绿的小兄弟,别躲了。” 巡花柳看到郁瑶和闻人羽主动请战,牵手而走,心有不甘,加上担心,遂来到幕后,偷偷观战。 见三人败得彻底,他赶忙凝聚“穿云破雾”,向宗门求援。正凝聚着,倏地飞来一把折扇,正中他的丹田,将内力打散。 他捂住腹部,拾起折扇,苦笑着走出屋,扑通跪地,双手递上折扇,“我投降!大叔,你的扇子好牛逼,求饶小命!”被禁锢住的风离突然猛烈挣扎,“笨师弟,你瞎掺和甚么,快逃!”“傻师姐,逃不了啦。” …… 正回忆着往事,庭院外,蓦然响起敲门声。 她停止奏唱,将琵琶放于案上,披上纱衣走到院中,抬起门闩,敞门一顾,拜访者竟然是师父幽姬。 幽姬散着头发,眼眸印着深邃的哀伤,向前一步轻轻环抱住少女。 “瑶儿,又失眠了吗?” 幽姬让郁瑶与巡花柳配婚,闹得少女痛失清白、声名尽毁,她很是悔恨自责。 这几年里,幽姬将郁瑶当作亲生女儿百般关照,只盼能稍微弥补些许伤害。 “师父……你怎么来了。” 幽姬苦涩道:“水月寄来了风月楼的信,里面有好多逆子的消息,我一猜就知道你睡不着。”郁瑶微微而笑,“巡师弟好厉害啊,居然把琼华派的两位女弟子采补了。”“瑶儿……” “嗯?” “你还念着逆子吗?” “嗯…他是我的夫君。”泪珠悄悄涌现,郁瑶用力回抱住幽姬,坚定道:“就算他不愿要我,我也想守着婚约。”“诶…当年把你许配给逆子,真是害苦你了。”“才不是呢。”郁瑶闭上双目,回忆清晰地浮现眼前,“当年是我做错了…一错再错…是我害了他。”郁瑶为情所伤,故而性情大变。巡花柳又何尝不是,初涉情爱,便遭意中人背叛羞辱,终对情爱失望透顶,变成一副癫淫模样,彻底成为淫魔的化身,直到遇到小森,才有所好转。 对于小森,作为情敌,郁瑶自然调查得一清二楚,被朱邪宗主抛弃的私生女,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因他而生,为他而活,巡花柳即是小森的全世界,她的生命里只有他。 相较之下,郁瑶自愧不如。小森是如此干净无瑕,如此冰清玉洁,反观自己满身污点瑕玷,怎配得到巡师弟的垂怜。 “师父,我一直在想,当年若是不答应闻人羽的邀约,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老老实实地成婚,像对平凡夫妇般度过一生,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巡花柳最多再把风离当小妾取了,自己依旧是正妻……当年极度憎恶排斥的未来,如今是奢望的臆想。 “别瞎想了,瑶儿。”幽姬长长叹息,她轻抚着爱徒背脊,尽力安慰她。 “可是…若我不应闻人羽的邀约,就不会遇上那花脸…也不会喜欢上师弟…”…… 花脸坐在凳上,怀抱着傀儡,仔细为它卸妆,小心翼翼,深情温柔,边擦拭着人傀的脸庞,边问道:“小兄弟,你的未婚妻是谁?”“您问这做甚?”巡花柳满脸疑惑,抬手指指郁瑶,“是她。”“那另一位姑娘呢?”此地只有两位女生,花脸所问的「另一位姑娘」自然是指风离。 “她算是我师姐,与我同宗不同脉。” “听叔一句劝,把你的未婚妻休了,娶你师姐吧。”“妖孽你你,羞得胡言。”风离心里羞怒,罕见动容,破口骂道。 巡花柳不置可否,“这是母上为我择的妻,我没资格退掉。”“你真这么想?”花脸笑望他,“我来验验你的真心吧。你们四个冒犯小儿,我打算杀掉一半。让哪两人死好呢,由你抉择吧。”话落四人皆惊惧。 此处孤立无援,无人可救。郁瑶的心登时凉透,不禁追悔莫及,想想自己对巡花柳所作所为,大抵只有闭目待死的份。 被人戏弄生死于股掌之间,巡花柳虽气愤,但不敢表明,只得暗握双拳,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寻找生机。 深思熟虑后,率先指向郁瑶道:“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不能死。”郁瑶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眸中满是震撼错愕。 只见巡花柳又指向风离,“这是我青梅竹马的高傲师姐,日后也要娶回家的,她也不能死。”“嗯?”花脸大感意外,噗嗤道:“你小子倒是有趣,你不想活了?”巡花柳指着自己,“我还年轻,还没有破过处女膜,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死。”他最后指向闻人羽,“这人绿我,可恶至极,轻松赐死太便宜他了,应该斩断四肢做成人彘,折磨一生。”花脸脸色黑沉,“臭小子,你贪得无厌啊!” “大叔,我愿用功法跟你换命,我有两部罕世的奇门功法!”巡花柳抵出投名状,伏地哀求道:“我有让牛子变大的淫功!名为《九玄功》,是太监为祸乱后宫而创的,能够断阳重续!”“啊?” 巡花柳从怀中掏摸出一本薄册,恭敬递给他。 花脸沉吟半刻,接过翻阅起来,半炷香时间后,连连称奇道:“世上还有这等荒唐功法,当真稀奇……只可惜我用不上,我的妻子已经去世了,练大阳根也没啥用。”“咦?” 花脸深情轻抚傀儡的面庞,人傀卸下妆后,是一张清秀的鹅蛋脸,约二十岁年纪,天真无邪,纯真可爱。 “她是我的妻子,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大叔,您节哀嗷……我还有一门淫功,名为《惑心宝鉴》,是采补功法,能通过性爱采补异性的内力。”“采补术?这也很稀奇…你小子从哪学的淫功,天元宗还教这个?”“当然不教,是我从宗门禁地偷学的。”巡花柳自豪炫耀道,每个宗门或多或少都有禁地、禁阁之类的地方,擅闯禁地还能全身而退,确实相当值得炫耀。 殊不知祸从口出,一句简简单单的装逼话,在花脸耳边炸响闷雷。 “禁地?你说禁地?” 花脸骇然,双目中爆发喜悦神情,他脱下戏服,撕开脸谱,那脸谱下,是一张清秀俊俏的脸庞,温润如玉,沉静内敛,岁月在眼角留下些许皱纹,依旧盖不住俊朗的脸庞。 “你去过天元禁地?真是走运,天助我也。” 男人优雅展颜,“跟你明说吧,我名为仇玉,内人名为后伶,曾听闻天元宗的禁地里,藏有死人复生术,特来盗取,以让我的妻子重活于世。”“我们有幸得高人指点,知晓一处从外界通往天元禁地的密道,需要天元功法「还天诀」开启。故来集上唱戏,乘机抓两个天元弟子。”他从怀中拿出一枚象棋棋子,棋身漆黑如墨,上刻金红的「兵」字。 “这是那高人赠我的信物,你可识得此物?” 看到此物,巡花柳眼皮猛跳,眼神飘忽不定,这样的棋子,他也有一只——“这…这是什么?我不知道啊,第一次看见。”他的微动作尽收眼底,仇玉嘴角上扬,“看来问对人了,你的演技太差劲,老实说来。说得好,饶你四人性命。”“……”巡花柳一阵无语,坦白从宽道:“这枚棋子,相当于禁地的钥匙,是破开禁地阵眼的关键,是哪位高人给您的?”“不能告诉你。”仇玉满意欢笑,“小伙子把宗门卖得真够爽快,看在这份上,就遂你的愿。”他站起身,在闻人羽身上又补几下,将其彻底打晕,顺手封住九处大穴,捆上绳索丢在角落。 之后分给巡花柳、风离、郁瑶一人喂下一颗丹药,解开限制,还其自由。 “臭小子,我欣赏你,小西门庆就替你教训了。至于你们仨,服毒后随我同去天元禁地,事成之后再予解药。”…… 深闺孤苑中,郁瑶与幽姬同床相依,看着窗外落月,听着草木莎莎,倍感寂寥,不约而同地思念着同一个人。 “这个逆子,真没良心,也不晓得寄封家书……”幽姬母爱泛滥,她已不再青春,近年来杀伐颇多,身心俱疲,苍颜憔悴,大有美人迟暮之态。 唯一放不下的牵挂,是已故师兄的独苗、自己尽心竭力养大的逆子。 “师父……你说他还会回雁荡吗?”郁瑶情不自禁问道,刚一问完,旋即摇头苦笑,“他对我恨之入骨,就算回雁荡,也不会来见我的,我又何必多问。”明明相思成灾,却不敢过问归期。两年前,她曾去看望重伤的巡花柳,鼓起勇气想再续前缘,却遭到冷语相拒,甚至被辱骂为「趋利」的「婊子」。 “他一定会回来的。”幽姬心疼万分,柔声道:“等他回雁荡,我就令他来见你,逼他把你娶了。” “师父,不要再悖他的意愿了。”郁瑶委婉回绝,“我能够远远地看着他不羁高飞,已经足够了。” cool18.com 第三十章 番外·纵谋 四人被仇玉饶下性命,却并未归还自由。 他将内力灌入三人腹中,与丹田处铸下一道天锁,隔绝丹田与脉络间的内力流通。 这道气锁并不持久,一直处于损耗状态,其效大约只能持续五个时辰。这构筑方式精巧绝伦,并非中原手法,巡花柳暗暗称奇,留心观察其手法,感悟颇深。 风离先前遭人傀冲撞绞缚,留下数块瘀青;郁瑶则被银线割伤,肌肤上满是猩红血痕。二女伤势都不太重,没有性命之忧,但已无再战之力。 “此时申时,时辰尚早,汝等小儿且先与我共处一室,待到日暮西山、戌时三刻,随我前往天元禁地。”仇玉丢下这句话,自顾抱着傀儡后伶坐在梳妆台前,为其化妆。 先前登台唱戏时所画的戏妆已卸净,此刻画的,是淡淡的少女红妆。 仇玉温情似水,细致地为妻子描眉、画眼、点唇,举手投足间深情可窥,令人唏嘘。 “阿伶…你等着,我们马上就能重逢了。” 巡花柳不屑一顾,把妻子制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傀,还做出这副痴情模样,真不愧是邪魔外道,实乃变态。 虽然心里是这种想法,但他不敢明表,低调垂头,扶着受伤的二女平躺地上,为她们揉穴止血、推宫顺气。 郁瑶惊魂不定,她尚未出江湖,没有历练过,遇见这种情况,慌得六神无主,带着哭腔道:“巡师弟…对不住…我…我错了…我不知道他这么厉害。”“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咳咳…师弟,你当真,要带他前往禁地?”风离轻咳两声,吐出淤血。 先前她受人傀一撞,虽未重伤内腑,但经脉震荡、气血翻涌,也不是很好受。 “当然啊,保命最为要紧,我可不想死。” 巡花柳偷瞄仇玉一眼,见他正对铜镜,仍在化妆,似乎没有看向这边,便偷偷握住郁瑶的手。 突然被牵手,郁瑶先是一呆,想起方才被闻人羽牵手带走,心里竟是有些惭愧,“师弟,你…这是何意?”“你能和闻人羽这厮牵手,不能给我握握?”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牵手,郁瑶脑中掠过这念头,忽感手心瘙痒,仔细辨认,似乎是在写字,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巡花柳在借牵手之名传达信息。 只见巡花柳依次写下这些字样:我、们、把、他、弄、死。 少女一惊,连连摇头,交手后才知道仇玉的功力之强,与他们根本不在同一境界,郁瑶反握住他的手心,写下“不可”两字。 巡花柳凑近她的面前,严肃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幽姬把你许配给我,你就是我的女人,怎么能跟别的男人牵手?”第一句话一语双关,既是表明与仇玉不死不休之决心,又是暗讽郁瑶与闻人羽不轨,后几句全是修饰。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呀?”郁瑶气急,“红口白牙嘴唇一碰,我就成了你的女人?”虽然能听出话外之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巡花柳倒是挺维护门派的……但后半句,太强硬霸道了,他们二人往日又无交集,各有互有情缘,被一旨婚令结定姻亲,换谁都不能接受。 况且当下深陷敌营、命悬一线,这些事大可日后再议,能不能分清轻重缓急? 郁瑶反唇相讥,在巡花柳的意料之中。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争吵对话,其实都是他的算计,目的是为眩惑仇玉。 但郁瑶如此明拒,他有些不爽,心道:‘我忍,此时千万不能与她争吵…小不忍则乱大谋。’巡花柳冷漠扯回手,来到风离身边,认真道:“风师姐,我要牵你的手。”“你当真吗?”风离瞳孔微震,眼神有些幽怨。 “快把手给我牵,我最讨厌吃亏了。” “我不想,你吃亏…别拿我找补。” 巡花柳懒得顾风离的心情,擅自牵起少女的纤细玉手,侧目瞟仇玉一眼,见他正忙着化妆,仍没有理会自己,便故技重施,在风离手心写下几字:“我、们、把、他、弄、死。”“哦…”风离略微思索,即刻知晓他的意图,朝他点头眨目,“既然吃亏了,你想怎么做?”“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先行上策,再行下策。”“不可,你应当放弃,不要死磕一人。” 手心写字毕竟不便,句子一长,便难以分别所写是何字,他们便假借抨击郁瑶,用弦外之音交流计策。 每一句话都是一语双关,风离的意思很明显,让巡花柳放弃追求郁瑶,也放弃抵抗仇玉。 “这是我的女人(天元禁地),我不甘心拱手相让。”巡花柳决然摇头。 “随你吧。”,风离有些落寞寒心,“既然如此,你要如何攻心?”“威胁恐吓。” “你不会成功的。” 巡花柳摇摇头,“我也不为成功,只为动摇军心。”“然后呢,你又该如何攻城?” “打服便是。” 风离略微皱眉,担忧道:“你能打过闻人羽(仇玉)吗?”“我承认我打不过他(仇玉),他的修行时日长于我,内力比我深厚。但若是能封锁住他的内力,鹿死谁手还不好说。”“你…你的意思…” “嘘!”巡花柳竖起手指,抵在风离嘴前,喝令熄声,在她手心中写道:「禁、地」二字。 天元宗禁地里,埋藏着大量宫闱秘辛、奇淫巧物、邪门秘籍。 禁地外围,有一地宫,道路纵横颠倒,曲折离奇,错综复杂,怪异险阻,谓曰迷宫。 地宫中,共设八处奇门阵,分别为「开、休、生、伤、杜、景、死、惊」,破开八门阵其中之一,即可进入天元禁地。然八门之中,有一死门,此门深藏危机,会压制武者内力,贸然破入,必然着道,九死无生。 死门唯一的破解之法,需先通生门,取得一活命之物。依靠此物,方能破开死门。 巡花柳早在两年前就闯过禁地,恰巧知晓此理,为掩人耳目,他夸大道:“这套封锁内力的气锁,我偷偷记下来了,缺点虽多,但稍加改进,就能给闻人羽打上,让他这辈子都当废物。”“喂,臭小子,好大的口气。”仇玉耳力极佳,一直在旁偷听,见他自言偷学天锁,忍不住反驳道:“百傀天锁精妙无比,你怎可能记得下来?”“不知道,看你使用的那一瞬间,突然领悟了。”“瞎扯吗…罢了。”仇玉懒得计较,恰好妆成,他起身与屋内某处,拖拽出一只木箱,打开箱盖,取出一套白金链甲戏服。 仇玉看来并未察觉他的意图,巡花柳松了一口气,揉握住风离软若无骨的玉手,慢慢写道:「兵、分、两、路」,「你、去、死、门」。 “嗯嗯?”天元宗教培弟子时,八门遁甲是金堂独传,风离只知道大概。 “记好了,龙争海,虎争山,男人争女人,有争则有死。置于死地,方能后生。”巡花柳指指风离,再指指仇玉,目光如炬。 “我…大概懂了。”风离冷静点头。 巡花柳愧疚万分,他的意思是让风离引仇玉入死门,此举无异于把她推入火坑。 可若要钓大鱼,必须有人作饵。在郁瑶与风离之间,他选择牺牲风离。郁瑶浑身血痕,风离经脉震荡,二者相较,前者受的伤更重一些。 “记住我的话,到时候你就懂了。总之,打倒闻人羽(仇玉)、夺回未婚妻(天元禁地)的谋略已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短暂交谈,便定下计谋,郁瑶对巡花柳的印象,第一次强烈地动摇了。在这危急关头,临危不乱,稳重可靠,这哪是「废物」做得到的。 反观自己,一意孤行,非要私自应战,不仅落入邪人手中,还连累了风离与巡师弟。 巡花柳转头看向郁瑶,肃穆道:“我不管你以前和闻人狗感情有多深,现在你是我的妻子,必须听我的话。”郁瑶深知当下处境,无知无识无力的她如同蝼蚁人羊。而巡花柳,作为唯一去过禁地的人,竟是如海中浮木一般,成为唯一能依靠的人。 “这事…能…以后再议吗?我都没过门,才不是妻子。”巡花柳没有回答,沉吟半晌,遣词造句认真推敲后,沉声道:“幽姬说过,夫妻之间,应当风雨同舟、携手同心、并肩同行。作为妻子,你要跟紧我;风里,火里,无论去哪,你都要跟着我。”“什…什什么?!!” 算不上表白的话语,却宛若羽箭穿心,贯穿了少女的心脏。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等话,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头荡漾。 “记好了,一定要记住。不管是风里,还是火里,都要跟紧我。”上卦巽卦,为风;下卦离卦,为火。风上火下,是为家人卦,乃破开生门阵眼的关键。 而一人不成家,生门至少需两人合力,方能破开。 郁瑶不明所以,不懂究竟有何特别含义,但如此直白强硬地宣示主权,她只觉脸颊有些火烫,讷讷道:“我…记住了。”交代完后,巡花柳抱胸思索片刻,没来由地道句:“郁师姐,你可有铜板?”郁瑶奇道:“铜板?你要铜板做什么?” “别管那么多,有吗?” 幽姬为防止巡花柳逛勾栏嫖妓,严格把控零花钱。今日上街购买胭脂,还是问风离借的钱。 “有是有,在我怀里,等一下——诶!你干嘛呀——”听到铜板在怀中,巡花柳心念一动,不顾郁瑶个人意愿,直接伸手进衣,隔着抹胸揉捏玉乳。 触手间滑腻温热,沉甸甸地宛若熟透的果实。轻掐慢揉间,酥胸被捏挤成各式形状,即使搁着半层布料,手感依旧令人陶醉。 “我向来锱铢必较。师姐,你先前和闻人狗在我眼皮底下牵手,让我很不爽。”郁瑶羞慌,赶忙伸手抓住揩油手腕,但内力被封,女生的力气怎比得上男人,无用地挣扎,只能徒增兴奋。 “拿开,登徒子,快拿开手!”郁瑶感觉很奇妙,对巡花柳袭胸的行为,明明心里不齿,身体却并不排斥。 在揩油揉捏下,她的娇躯渐渐燥热,郁瑶羞涩无比,惊惶忙乱间,泪珠溢满眼眶,双手胡乱挥舞,捶打着下流少年,嗔骂道:“起开,快滚呐…不要再摸了…”巡花柳这才放手,他从郁瑶怀里掏出三枚铜板,小人得志般态度嚣张,“郁师姐,你我婚约在身,迟早要同床共枕,摸摸胸而已,别那么大反应。”郁瑶心乱如麻,默默裹紧衣衫,转过身去,躲到墙角,一言不发。她心中柔肠百转,思绪万千,于情感一事上,渐渐有些进退两难。 一直默默偷听的仇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嗤笑。自从爱妻去世后,他很少有今日这般高兴。 …… 离戌时还有一刻钟,仇玉整装待发,身着白金戏袍,上纹狂蟒蛇纹,诡异而威武,貌似戏服,实为铠甲,覆盖全身,宛若地狱鬼将。 仇玉背后竖立四支靠旗,同绣蛇纹,靠旗顶端装有承轴,轴上傀线缠绕,看样子是百傀门的御傀武器。 “您这一身,可真帅啊。”巡花柳堆笑赞叹道。 “少拍我马屁,再过一刻钟,准时出行。” 巡花柳收起笑颜,目光阴沉,淡淡道:“大叔,你可知天元宗所擅长,其实并非武艺,而是卦算。这样吧,我占个六爻,为您测测此行吉凶。”六爻起源于周易,由伏羲氏发明,流行于汉,发扬于唐,兴盛于宋。预测人将三枚铜钱紧扣手心,思其所测之事,合掌摇晃后放入卦盘中,掷六次而成卦。 说罢,巡花柳不待仇玉作答,抛下铜板,待其落地后,阴冷道:“艮卦异变,生门紧闭,大叔您真不走运,此乃死卦。”仇玉盯着他,心情非常愉悦,像在看着小丑,“六爻六爻,顾名思义,要掷六次记六爻。你只投了第一爻。”“呃!”巡花柳脸上一红,脸丢大了,本想装装神算子吓唬他,未曾想仇玉竟如此博学,连卦算都有涉及。 “臭小子,看来你蛮不学无术的。我的卦术,乃天元宗高人所授,仅学皮毛。你身为天元弟子,居然不学这精妙无双的卦算,实在可惜。”此位高人,应是告知仇玉天元禁地藏有重生术的人。在巡花柳三人眼里,他是出卖宗门的败类叛徒。 仇玉拾起铜钱,挥挥手把巡花柳赶到一边,盘膝而坐,澄明灵台,清净内心,心如止水后,高抛铜钱。 铜钱哐当落地,仇玉记下四象爻卦,再拾起铜钱,反复掷五次,当最后一次铜板落地后,他陡然睁大双目,颤声道:“怎会?”巡花柳竟一语成谶,此卦艮卦紧闭,生门断绝,仇玉解读后,咬牙低声道:“一入禁地,必死无疑……吗?”他一拳轰飞铜板,缓缓站起,“玄学,空虚缥缈,不可全信。我命由我,人定胜天,只要置心一处,便能无事不办。区区凶卦,人力破之。”巡花柳、郁瑶、风离三人面面相觑,仇玉前一刻还在夸耀卦术精妙,转眼间就说“我命由我、人定胜天”。 攻心战,某种意义上成功了。 像是掩饰尴尬,仇玉搂抱起人傀妻子,咳嗽一声,朗声道:“时辰已到,你们三人,随我入禁地。”…… 雁荡小地,三面环山,一面靠湖,湖岸半岛,建有一宗,名曰天元。 天元宗地下,曾是前朝吴越国(五代十国之一)皇陵,天元宗鼎盛时期,受封此陵墓为地基,高建阁楼,分设五堂,广纳弟子,繁盛不可一世。 此段时期,先人将皇陵改造为地宫,一为截断吴越龙脉,镇压天子气;二为收容收纳各式邪道秘籍、邪武魔器。 天元宗直属皇权,忠于皇室,大宋数次北伐,皆首当其冲奔赴战场。百年前战事频繁,宗门多有参战。 可沙场死人之速,远快于育人之速。终在六十年前隆兴元年,孝宗亲征北伐之时,天元宗尽全宗之力响应,以至元气大伤、根基尽毁,门内年轻弟子近乎亡灭。 此战过后,宗门式微,无力镇守地宫藏物,恐有恶徒觊觎而引来灭宗之祸,遂把地宫封锁,布下阵法,设下机关,划为禁地,严禁任何人出入。 …… 夜已深,凤凰集上漆黑一片,星月微光勉强照亮道路。 仇玉带着三人穿过长街,在深巷中折折拐拐,越走越僻壤,终于离开了集市,来到荒野中。 四周已无人家,目及之处尽是枯木老树,耳边风声萧瑟,隐隐有寒鸦嘶鸣声。 明月苍凉,阴风凄厉,面对此景,郁瑶倍感害怕。女生本就惧怕黑暗与未知,她也不例外。 先前与仇玉打斗负了伤,身体与精神都疲惫不堪,拖着浑身血痕的身躯行至此时,已是面无血色,嘴唇苍白。 少女又怯又累,苦不堪言。 巡花柳看出她的异样,主动凑近,伸出一只胳膊,柔声道:“扶着——”“……”郁瑶心底泛起涟漪,有些高兴,又有些想哭,她已濒临极限,遂也不再推脱,默默扶住少年的手臂,将重心靠在巡花柳身上,稍作歇息。 二人挽臂而行,风离冷冷地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不经意间,她微微咬起红唇。 …… 仇玉带着三人,登上一座无名小山,在半山腰处推开一块巨石,眼前赫然出现一条狭窄暗道。 仇玉燃起两根火把,递给巡花柳一支,“小子,去打头阵。”巡花柳不动声色,接过火把,率先进入洞穴,郁瑶、风离紧随其后,待三人都进去后,仇玉才搂抱着傀儡后伶,不紧不慢地走下阴道。 暗道长而窄,但并无岔路,一口气走到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个纵横三丈左右的石室。 石室中央摆放一支正方木盘,盘上横四线竖四线,画了个九宫格。 “这是什么?”郁瑶问道。 “第一道锁,河图洛书。”巡花柳摸着方盘,喃喃回答。 “有眼光,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解释了,用你的血画出来吧。”仇玉兴致盎然,站到一旁,有心试探少年的深浅。 巡花柳摆出苦恼状,洛书九宫,是一道非常基本的算术题,他两年前私闯禁地时也见过,当年是请人帮算的,现在早忘光了。 “他让你画什么?”见他久久沉默,郁瑶担忧道。 “把一到九,这九个数字,排成三行三列,填入九宫格中。不论纵横斜角,每三字相加都为十五,这就是洛书九宫。我算不出来,快帮我想想。”“算术题?”郁瑶与风离一起围着九宫图,跟着巡花柳瞎算起来。 仇玉捂额,无奈道:“天元宗有你们这些弟子,难怪会没落。不用算,有口诀。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三人按仇玉所说,相加一算,果然横竖斜相加都得十五,不由得惭愧汗颜。 “按我说的口诀,用你的血,把洛书九宫图画进这木格子里。”仇玉的心情变得忐忑起来,天元宗弟子之血,究竟能否打开此锁? “风师姐,给我剑。”巡花柳手伸向风离,讨要佩剑。 风离拔出剑,淡淡道:“不用,我来。” 她的手指在剑锋轻轻划过,割出一道口子,随后用指尖鲜血在九宫盘中写下数字。 结果——无事发生,木盘静悄悄地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仇玉哀然长叹,眼中的希望破灭。 “咦?为什么没动静?”这与巡花柳记忆相悖,按理说不该如此,“风师姐,把剑给我,让我试试。”他接过剑,割开手指,这九宫格中再次填下数字。 最后一数写完后,异变徒生,九宫血迹忽地流转红光,石室激荡震动,众人皆是震惊。 “奇怪,为什么我的血能开锁,风师姐的不行?”巡花柳沉浸在疑惑中,忽感脚下轰鸣,方才惊醒回神,猛地抱住郁瑶,将她紧紧裹在怀里。 “啊?!师弟,你你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石室地板中央,忽然裂开一条缝隙,仇玉拿火把往下探照,只见缝隙深不见底,宛若万丈深渊。 裂缝越开越大,从一指粗细,裂到半人宽度。就在此时,巡花柳抱着郁瑶,直接跳下。 裂缝深邃不见底,不知全貌,贸然跳下,这不是找死吗?这一下当真出乎仇玉意料,他冲到裂缝边缘,却是不敢跟着跳下去。 约过五息时间,底下传来“噗通”的落水声,仇玉一怔,不怒反笑,“好,真是好小子,居然跟我玩信息差。”…… 从高空落下,郁瑶悲叹我命休矣,耳边忽然传来巡花柳的声音:“记住我说的话,往风火道里,快跑!!”什么意思? 郁瑶来不及思考,忽感身体一轻,下落的速度减慢了。 是巡花柳奋力将其上抛,以减缓下落速度。而自己却加速下落,轰然一声巨响,重重摔入水里,炸起五丈高的水花,当场晕厥。 郁瑶紧随落下,她于半空中得到减速缓冲,摔得不是很痛,呛了几口水后,举目四望,发现身处狭窄水潭之中。 水潭三面为壁,一面有岸,看来道路便在岸上。郁瑶强提精神,捞起巡花柳,向岸边拼命游去。 她水性不错,游得很快,转瞬间已游上岸,忽听得身后两声巨响,仇玉和风离也相继落入水中了。 巡花柳在赌,赌仇玉不敢跟着跳下,他赌赢了。 于是乎,产生了一个空当。这个空当,正是巡花柳计谋中最为关键的一步,兵分两路的唯一方法。 郁瑶听到落水声,想起师弟的“快跑”嘱咐,不敢回头,撒腿狂奔。 道路尽头,是六樽动物石像,依次是龙、虎、凤、豹、熊、蛇。 动物雕像座下,则是异象图纹,龙下有土石山纹,虎下有青叶林纹,凤下有飞焰火纹,豹下有凛冽风纹,熊下有紫云雷纹,蛇下是则阴朦朦一片。 每两个石像之间,各有一条通道,郁瑶踌躇着往哪走,忽地想起了巡花柳那句:「风里,火里,无论去哪,你都要跟着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少女背稳巡花柳,决然钻入凤、豹两像之间的甬道,奔走数百米,眼前豁然一亮,抵达一处宽敞石室,室壁挂着无数镜子,月光不断折射,勉强能照亮室内。 只见石室中,又矗立着六尊石像。 六樽石像顺序已变,底下异象图纹的顺序也变了。但唯一不变的是,风纹和火纹依旧相邻,仍有风火道可以行走。 郁瑶不敢停留,继续奔走于风火道上,跑过数个石室后,她终于力竭,双腿一软,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地上,昏晕过去。 cool18.com 第三十一章 番外·幻境 郁瑶悠悠转醒,发觉自己依偎在一人怀中。那人搂着自己,一手肆意揉捏着玉乳酥胸,一手搭在丰腴臀腿上上下抚摸。 “你…你滚开呀!”郁瑶粉白的玉颊倏地绯红,她猛地甩出一记耳光,随后翻滚逃出魔爪。 “啪”的一声脆响,巡花柳脸上留下五道指印,他摸摸脸,郁闷道:“摸摸你而已,至于打我一巴掌吗?”“你这人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好色。”郁瑶气不打一处来,嗔怒道:“风离她还在妖人手里,不赶快救她,竟竟竟然…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巡花柳无奈解释道:“你我一同昏迷了不知多长时间,风师姐要有事,早都无力回天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什么歪理呀?你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很担心!”少年咬牙切齿,握紧双拳,骤然捶墙,臭骂道:“可恶的百傀妖人,他若敢碰风师姐一根手指,我必将他挫骨扬灰。”郁瑶听着,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你也太矛盾了,既然担心,我们就该快去救她,而不是…趁我昏着的时候…揩油。”“此事不能急,地宫凶险万分,须反复辨明道路,一旦行错道,将会困死于此宫当中。你告诉我落水之后的事。”郁瑶裹紧衣裳,有心多责怪两句。可巡花柳忽然一本正经,她亦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依他所言,将当时情景尽数说出。 听完后,巡花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听好了,先前仇玉自比为竿,我们是鱼,现在局势逆转了——风师姐为饵,我们为竿,仇玉为鱼,轮到我们钓他了。”“你当真想杀他?” “那还有假!敢打我的女人,他已有取死之道。”听闻此言,郁瑶心情微妙,犹豫着问道:“你的女人…是指我,还是风离?”共历危难,她对巡花柳的态度渐渐好转,对待婚约,开始摇摆不定。 恩师强迫她嫁的人,似乎并不是一无是处彻底无药可救的废物,除了有些好色贪玩幼稚不上进之外,还是有诸多优点的。 若是巡花柳能知耻上进、改过自新,不再整日练《九玄淫功》,改为研学兵法谋略、练习功夫武术,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这样的话,嫁给他也未尝不可。 毕竟是恩师之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该嫁给他,现在还倒欠一条命……郁瑶心里的天平逐渐向巡花柳倾斜。 而现实却给她当头一棒,只听得巡花柳厚颜无耻道:“你们两人都是。”“什么?都是?”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大小老婆的问题罢了,我的女人,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郁瑶脸色僵硬,嘴角抽搐,陷入沉默之中,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好感,瞬间降到谷底。 女子一生,丈夫仅唯一也,需矢志不渝,终其一生。男子一生,却可三妻四妾,朝三暮四,何其不公。 先前郁瑶中意多人,看似脚踏多船,实则严格把控情感间的分寸,目的是为择一良婿,确保后半生幸福无忧。 若明确婚嫁之人,她定会从一而终、永不移情,为什么巡花柳不能专情于一? 见她沉默不回话,巡花柳自觉言论失礼,有些尴尬,岔话道:“这些先不论,接着上路,去把仇玉这恶徒宰了。”两人重新上路,在风火道中行走。 迷宫中唯一的光源,是铜镜反射的月光,目力所及不过半丈,半丈之外,是无边的黑暗。 郁瑶方行几步,双腿便一阵打颤,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了。 从与巡花柳争吵,到共斗仇玉,再到败逃风火道,短短几个时辰内,经历的事情太多,她的身体疲惫不堪,早至极限。 “师…师弟,扶着我点。”郁瑶红着脸,恳求道。 “嗯?”巡花柳回头一顾,立刻明白,他蹲下身子,挺直脊背,嘴上道:“我背着你吧。”心里道:又能摸腿了。 少女心里感动,软软趴在巡花柳背上,闭目歇息,至于大腿被摸来摸去,就任由他摸吧。 过了良久,郁瑶忽然凑近少年耳垂,轻柔道: “师弟,对不起。” 巡花柳一怔,疑惑道:“你为何道歉?莫非是良心发现,对自己的出墙行为感到惭愧?”“你你你你不要胡言,我才没有红杏出墙!真是的……”郁瑶声音渐低,她搂紧少年,将脸埋入他的肩头,深吸几下,再度道歉道:“对不起。”“你到底为何而道歉?快说啊,我好急。” “没什么的。” 郁瑶腼腆微笑,她心中所想,实在说不出口。如若她能明确表明心意,两人未来可能也不会闹得反目成仇。 …… 仇玉冷冷掐着风离的脖颈,悬提空中,冰冷道:“你的师弟抛下你,和未婚妻私自逃跑了。”风离嘴角溢出嫣红鲜血,她强撑着道:“我有办法…带你…去禁地里。”“你有办法?” “我也是…天元宗人…” 仇玉松开手,戏谑道:“你师弟似乎有不轨之心,对吗?”风离跌落在地,捂着咽喉不说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别当我是瞎子,你们三人的暗中谋划,我看得一清二楚。”仇玉的脸隐藏在脸谱之下,看不清表情,可风离莫名感觉…他在发笑。 “纵横江湖多年,世人惧我,怕我,恨我,却不知,我只是个年少丧妻的可怜人。 “可这重生术,多么虚无缥缈,苦寻二十余年,一无所获。对于这天元禁地,其实我并未抱有多大希望。 “你的师弟暗中布局谋划,若是真能赐我一死,我也心甘情愿。”风离思索片刻后,淡然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跟着我走。”她在六樽石像前探查,看到了龙像与虎像,想起巡花柳那句‘龙争海,虎争山’,立刻知晓其中含义,走入龙与虎之间的甬道里。 …… 巡花柳无比在意,郁瑶到底为何道歉,再三追问之下,也没问出什么,只能作罢。 又行良久,前方道路行至尽头,石室中再无六尊石像,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宽大铁门。 “生门,到了……推开这扇门,里面就是生门阵了。”“师弟,我还没问你,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借刀杀人!”巡花柳嘴角上扬,“时间紧迫,我粗略说明。天元禁地外,共设八阵以御外敌,破开其中之一,方可进入腹地。 “我让风师姐为饵,引仇玉进死阵,进入死阵之中,唯有假死,方能破阵。而生门阵中,藏有一物,名为双生蛊。 “双生蛊,分为子蛊与母蛊,下子蛊者,可得伪不死之身。下母蛊者,需以腑脏血肉养之,此过程,会受噬心钻骨之痛。”郁瑶张了张嘴,难以置信道:“世上,有这等奇物?”“这不是奇物,而是邪物,母蛊会啃食心脉内脏,使人痛不欲生…我们两人,各下一蛊,母蛊不死,子蛊不灭…你…你下……”巡花柳犹犹豫豫,纠结万分,让郁瑶种下母蛊一事,实在难以说出口。 郁瑶看出他的苦恼,握紧双拳,主动请缨道:“师弟,若真有这等奇物,母蛊下给我。”“嗯——”巡花柳深呼吸几口气,缓缓推开铁门,“我们入阵吧。”铁门受推,自行敞开,顷刻间狂风大作,门中爆发出绚烂彩光,二人一阵晕眩,双双昏倒在地。 …… 风离与仇玉沿着龙虎道行至尽头,面前出现一道铁门。 风离推开铁门,眼前豁然开朗,门内是宽广的长廊,紧接着长廊四壁上,幽蓝长明灯一盏一盏亮起,延伸向内,看不见尽头。 长廊阴风阵阵,一股刺鼻血腥味蔓延开来,风离皱了皱眉,决然踏入。 仇玉踌躇片刻,紧随其后。二人方行十步,忽地身上一沉,一股无形的力道挤压着身躯,力道微小,轻松承受。 又行十步,力道加重,仇玉转身欲退,就在这时,这股力道忽地增加千万倍,巨大的重力将他固定于原地,使其动弹不得。 仇玉恍然大悟,感叹道:“原来如此,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真是精妙的阵法。”每行十步,便增加一倍重力,起初这力道轻微,不痛不痒,可长廊遥远,不见尽头,不知这压力能增到几重。 可若留守原地,也不是办法,后路已断,唯有前路可行,当真是进退两难。 仇玉嗤笑一声,下令道:“小姑娘,继续深入,走到你的极限。”此时此刻,唯一的方法便是守株待兔。 风离点点头,也不多说,缓缓地向前走去,行了约半里,她再无力抵抗这无形压力,便停下驻足不前。 仇玉随她停至此处,冷言道:“百傀天锁还能维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若是未见你师弟的身影,很抱歉,我要杀了你。”“好的。”风离闭上双目,俊冷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 仇玉端详着她,奇道:“小姑娘,你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就不怕死吗?”“不怕。”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风离与郁瑶同龄,芳龄十七,未经过任何江湖历练,初遇险地,生死一线,怎么可能不感到害怕。 面上冷静,不过是故作镇定,她强忍着不让身体发颤,慢慢弯曲双腿,盘膝坐于地下。 仇玉冷哼一声,沉声道:“你坚信你的师弟会来救你,对吗?”“不对…他要来就来,不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别撒谎了。”仇玉敞开双腿,坐在地上,模样悠闲自在。人傀妻子被搂抱怀中,他轻轻抚摸摩挲着傀身,看起来是如此恩爱和谐。 “你的师弟,定会来救你,冥冥之中,尽在他人算计之内。”“你这话什么意思?”风离皱皱眉,追问道 何为‘他人算计之内’?除了仇玉,还有其他敌人? 仇玉从怀中取出象棋棋子,展示在风离眼前,解释道:“我总觉得,我也好,臭小子也罢,都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给我这枚象棋的人,便是执棋者。 “我说过,我的卦术不过皮毛,而那位高人的卦术,堪称天下一绝,连国家兴亡成败都能算出。 “他给我这枚棋子,告诉我天元宗禁地中藏有重生术,并非出自好意,定是有所图谋。当下情势,怕早在他的算计之中。”“他为了什么?” 仇玉摇摇头,“我也猜不透。” “那,这个人是谁。” “我不能说…无论他所谋何事,总归是有恩于我。”(其实是亚子没想好名字。) 恩怨分明、挚爱深情……风离竟然觉得,仇玉不是彻底的邪魔外道…… 郁瑶呆呆看着眼前。 她的记忆缺失了,从哪来,到哪去,都不记得了。 眼前被一片红布盖着,不能视物。耳畔是喧天锣鼓,悠扬唢呐,如丝如缕,热闹非凡,隐隐还能听到欢声笑语与祝福声。 她缓缓伸出手,想掀开头上的红布,看看四周情景。忽地一人打落她的手,嗔道:“瑶儿,你在做什么,哪有新娘自己掀盖头的?”“咦,师父?”这个声音来自幽姬,是郁瑶最尊敬崇拜的人。 “师父,这是什么情况?新娘?我要嫁人了?”郁瑶绞尽脑汁地回忆,终于想起她似乎与一人有婚约。 既然有婚约,那就不奇怪了,郁瑶脑中失去了大半记忆,只能盲目地接受现实。 “真是的,都要当妻子了,打起精神来呀。”幽姬柔声的安慰,让少女安心不少。 原来是要嫁人了……可是,她要嫁给谁?郁瑶想不起来,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耳边忽然锣鼓声大噪,众人沸腾起来,郁瑶不知所措,慌张道:“师父,怎么了?”幽姬笑道:“新郎来迎亲了,是八抬大轿哦。”在迷迷糊糊与吵吵闹闹中,郁瑶坐上了花轿,花轿起伏,宛若腾云驾雾,神气十足。 下轿后,郁瑶被幽姬牵着走入厅堂中,停于香案前。身旁站立一人,应当是自己的夫君,郁瑶偷瞄几眼,这人身材高大,雄姿英发,可惜隔着红盖头,看不清容颜。 等待片刻,有人高呼:“一拜天地!” 郁瑶迟疑片刻,不愿下跪。 “瑶儿,怎么了,快拜天地呀!”幽姬的声音再度响起,郁瑶不敢忤逆师命,顺从下跪对拜。 三拜高堂之后,两个小师妹捧龙凤花烛,新郎执彩球绸带,引新娘入洞房。 郁瑶犹豫不决,不肯跟着走。 “瑶儿,你在发呆吗,别让新郎难堪啦。”耳畔又响起师父的声音,郁瑶慌忙牵起绸带,跟着新郎离去。 好诡异……周围的一切一切,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入洞房后,她坐在床沿右侧,庭院房门关上,喧嚷的吵闹声被隔离在外。 那男子坐在床沿右侧,二人仅隔一拳之距,郁瑶的心脏噗噗乱跳,既期待,又紧张。 空气几乎凝固,二人沉默片刻,男方率先开口道:“瑶儿,我们终于成亲了。”“嗯。”声音好熟悉,郁瑶思考着,这个男人是谁。 “我…我掀你的盖头了。”男子两手捏着盖头底部,缓缓上提。 郁瑶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她睁大美目,直勾勾地盯着新郎的脸。待盖头完全掀起,面前再无遮挡之物时,少女愣住了,眼前的男人,是大师兄闻人羽。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她慌忙站起,推开闻人羽。 闻人羽一凝,“瑶儿,你怎么了?” “你…你…你不是我的婚嫁之人!” “哈?你在说什么,我们历经磨难,终于成亲了,事到如今又变什么卦?”违和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反正不是你,绝对不是你,我要嫁的人……不记得了,但就是不是你!”闻人羽脸色大变,怒道:“嫁给我有什么不好?你自己亲口说过,你这样的武家巾帼,当配我这般才貌双绝的男子。”他缓缓靠近郁瑶,“恩师座下,我最帅,武功最好,前途最光明,配不上你吗?”“你…你要干嘛…别过来。”郁瑶连连后退,退至角落,背抵住墙,再无退路。 “我再问你一遍,我配不上你吗?你就非要嫁给那个废物?”“废物?!”听到此词,郁瑶如遭雷劈,她缓缓默念,猛然惊醒,记忆如波涛般涌入脑中。 她终于想起了,婚嫁之人是谁。 眼前的人与景变得虚幻起来,少女猜测,这一切应当是幻境,她从发髻中抽出簪子,插入闻人羽眼中,刹那间阴风呼啸,眼前景色似潮水般倒退,转瞬消失殆尽。 少女回到了熟悉的迷宫石室中,她爬起身,四处环顾,正见巡花柳倒在身边。 郁瑶悬着的心放下了,她扶起少年,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静候苏醒。 …… “您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妈妈哟!” 巡花柳呆呆看着眼前的女人,露出费解神情。 这位女子轻盈如燕,活泼灵动,她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藏有星辰。 女子身材娇小玲珑,非常可爱,但无论如何,巡花柳都无法对她怀有非分之想。 明明不认识这个女人,却对这个女人莫名尊敬,她的一言一行,都仿佛自带威压。 这是一股名为血脉压制的力量。 “我的母亲姓姬,叫姬如云,江湖人称幽姬,是天元宗水堂副堂主,她才是我的母亲,请问您是?”女人闻言一愣,立刻生起气来,双手猛拍桌子,嘴唇高高嘟起,十分娇憨可爱。 “幽妹妹竟然当了你的妈妈!可恶,臭狐狸精!”巡花柳张着嘴,讷讷说不出话,这女人到底什么身份? 女人发泄完怒气后,微微一笑,仔细打量起巡花柳,目光温柔似水,“巡儿,好久不见,你长这么大了。”“所以,您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妈妈哟!” “我的母亲是幽姬……”对话陷入了循环,巡花柳倍感无奈。 女人笑笑,“姬妹妹是你的养母,我是你的生母啦!”“当…当真吗?” “千真万确!” 巡花柳心一凛,他对于生母、生父乃至整个童年的记忆,都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请问您是何人,我父亲又是何人?” 女人沉吟一会儿,捂嘴笑道:“姬妹妹没有告诉你,那我就不能告诉你。”啊……好烦啊……巡花柳无语了。 “巡儿,你最近过得好吗?姬妹妹对你好吗?在天元宗有没有被欺负?”女人凑近巡花柳,轻轻抚摸着他,“都说后娘恶如魔,你一定被虐待了吧!”“没有,幽姬待我很好。”巡花柳老实回答。 “嗯——那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在忙着救落入魔道中人手中的青梅竹马兼同门师姐。”“咦?这不是很糟糕吗?”女人露出慌张表情,但还是八卦道:“这位师姐和你是什么关系?是情人吗?”“你…你问的太多了!”巡花柳终于忍无可忍,拍桌道:“这是什么地方,快放我离开,我的风师姐还等着我去救!”“诶,怎么这么跟妈妈说话。”女人明显不悦,叉腰瞪视着他。 但很快,她便淡然一笑,摸摸巡花柳的脸颊,安慰道:“虽然娘还想多看看你,但既然儿媳妇有难,你就先去救她吧!我们还会再见的!”眼前的人与景如走马灯般倒退,巡花柳从幻境中跌落现实,乍然苏醒。 他只觉脑袋枕在一片柔软之中,非常舒适,抬头望去,眼前是丰满的爆乳。 他抬手想摸摸这对乳房,郁瑶眼疾手快,将手打落,嗔道:“师弟,你醒了就快起来。”“都给我膝枕了,不能摸摸胸吗?”巡花柳心满意足地起身,问道:“郁师姐,方才你是不是也经历了幻境?”“嗯,这生门阵虽能引迷失自我、陷入幻境,但很好破,布阵者应当没有特地为难人。”“我看未必,方才的幻境可能只是警示,真正的危机还隐藏在后边。”巡花柳向郁瑶伸出手,邀她相握,“牵好我的手,我们向前深入。”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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