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山之石 cool18.com
　　安州紧邻云州，在大河东南，物阜民丰，山清水秀，自古人杰地灵，出了许多英杰。 cool18.com
　　岳家少爷、彭怜表兄岳树廷，便在安州下面一个县城做主簿，正是因为路途不远，所以柳芙蓉才没为他在当地安家，只是岳树廷身体羸弱，经不起舟车劳顿，是以一年到头来回家此书极少。 cool18.com
　　叶氏对此微微怨言，柳芙蓉也心知肚明，尤其儿子秉承乃父家风，不知为何也学了个惧内的本事，对妻子言听计从，让柳芙蓉好不恼火。 cool18.com
　　昨夜欢愉，彭怜便对柳芙蓉说起，有这般凌厉的母亲，自然养育不出厉害的儿子，树廷表兄如今这般，与柳芙蓉蛮横却是脱不开关系。 cool18.com
　　柳芙蓉默然良久，才说最近从叶氏房里丫鬟那里听来，说是儿子不举，夫妻房事不谐，才有今日这般后果。 cool18.com
　　彭怜不想这表兄玉树临风，竟是个银样镴枪头，好歹舅舅岳元祐还是身体羸弱不堪久战，这树廷表兄干脆不觉，却又是从何而起？ cool18.com
　　柳芙蓉也自然不知，考虑岳家香火，这才动了让彭怜勾引叶青霓之心，莫说之前已经有应白雪和长姐珠玉在前婆媳共侍，便是没有，以柳芙蓉决断和内心深爱彭怜之切，怕也不会在意彭怜与叶氏勾搭成奸，只是未必会主动促成而已，或不闻不问，或乐见其成尤未可知。 cool18.com
　　彭怜淫乱母亲舅母姨妈，于世间伦理纲常全不在意，只是母亲未婚生子，与舅母却是阴差阳错，姨母池莲更是守寡多年，便是他给老师洛高崖戴了无数顶绿帽子，最初也是情有可原。 cool18.com
　　与白玉箫偷欢更是如此，两人偷奸在前，而后彭怜才与那知州江涴熟悉，如今关系匪浅，当时却是毫不相关。 cool18.com
　　更不要说当时与其说是彭怜不择手段勾搭白玉箫，倒不如说两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只是如今时日久了感情渐浓，才显得当初不那么荒唐罢了。 cool18.com
　　但树廷表兄不但仍然健在，与彭怜相处也极为融洽，更关键的是，叶氏自己并没有如何亲近彭怜，这让彭怜自觉师出无名，所以便否了柳芙蓉的提议。 cool18.com
　　但柳芙蓉也曾说到，若是叶氏毫无怨恚之意，这闺中秘事，如何能从丫鬟口中流传出来？既有此言，只怕也是心思早就不在树廷身上了。 cool18.com
　　柳芙蓉自己就吃过房事不谐的苦，如今儿子久不归家，夫妻房事不谐，儿媳胡思乱想，觉得岳树廷在外另有新欢也是人之常情，若换了自己，岳元祐这般，只怕早就打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了。 cool18.com
　　彭怜策马扬鞭，想着岳家这些烦心事，更加觉得世人光鲜亮丽，背后不知多少蝇营狗苟，万丈红尘，果然消磨人心。 cool18.com
　　他清早出城，一路快马加鞭，腊月二十傍晚时分才赶到安州省城钱阳。 cool18.com
　　相比云州，安州无疑更加繁华，街上人流如织，各个服饰精美，彭怜牵马而行，径自来到巡按大人驻在行苑。 cool18.com
　　门人通禀入内，不一会儿有锦衣使者出来相请，彭怜信步入内，七拐八绕进了一处小厅，蒋明聪端坐其中，见彭怜来到，也不起身，随手一摆示意他先坐。 cool18.com
　　彭怜随意坐下，等下人送来茶水喝了一口，略解了一路干渴，这才端详起蒋明聪衙署所在。 cool18.com
　　这地方明显不是官署，这件房子大概是谁的书房，架上琳琅满目堆满各色古籍，屋中书香阵阵，显然这家人底蕴极深。 cool18.com
　　彭怜起身到书架上一本本翻阅，他记心极佳，走马观花翻了几本，终于找到两本自己没看过的，便抄在手里，津津有味读了起来。 cool18.com
　　蒋明聪忙着手上公务，不时偷眼看彭怜，见他翻书如此之快，不由轻轻摇头，等他忙完手头公务，这才抬头对彭怜说道：「彭公子好读书不求甚解，倒是与王爷一脉相承。」 cool18.com
　　彭怜看得入神，闻言抬头一愣，随即笑道：「这满架书籍，或者版本不同，或者注解不同，翻来翻去，不过这两本下官没读过，这会儿拿来看看，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算是好读书不求甚解……」 cool18.com
　　蒋明聪一愣，「这满架书籍都是珍惜孤本，少说也有二三百本，你说你都看过？」 cool18.com
　　彭怜轻轻点头，「下官自幼生长之地有藏书三万余册，自五岁起至下山时至，约略八九年时间，下官通读成诵，有些还读过不止一遍，所以如今看书，除却经典翻来覆去看看之外，便只想看从未看过的书了……」 cool18.com
　　蒋明聪很是不信，起身到书架上随意拈起一本连他都不知道来历的书，随便取了书中一句话去问彭怜。 cool18.com
　　彭怜对答如流，将后面一字不差背了好大一段，惊得蒋明聪目瞪口呆。 cool18.com
　　「公子这过目成诵的本事，可是王爷都自愧不如！如此高才，不去参加会试，实在是太可惜了！」 cool18.com
　　蒋明聪自己就是读书人，当年也是会试中了贡士的，只是无缘殿试，才被秦王晏修招致麾下，如今官居六品，对当年未能金榜题名一事，仍是耿耿于怀。 cool18.com
　　「时也命也，下官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cool18.com
　　「人生在世，不过是鱼和熊掌而已，」蒋明聪回去坐下，叹了口气说道：「若你是秦王世子殿下，方才进门，莫说自己进来，便是巡按大人都要亲自拜迎，排场奢华，更不必言——只是若果真如此，便是如何起居八座前呼后拥，到头来也不如公子如今自在，单人匹马，倏忽来去，何其潇洒！」 cool18.com
　　彭怜轻轻点头，「佛家言有舍有得，大概便是此理。」 cool18.com
　　蒋明聪一拍大腿，「着啊！就是这个道理！公子微言大义，王爷大不如你！」 cool18.com
　　彭怜不由好奇问道：「怎么觉得……大人和王爷关系很好？」 cool18.com
　　蒋明聪老脸一红，「王爷当年假扮游学世子入京赶考，与蒋某同场会试，他文笔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考场，当时我二人臭味相投，夜里还一起玩过同一个红官人……」 cool18.com
　　「咳咳……」彭怜假装咳嗽起来，蒋明聪和亲生父亲同辈论交，彭怜看过两人私下里相处，看着根本不是王爷与臣子，更像是兄弟朋友，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cool18.com
　　两人一起参加会试，又一起去逛青楼，甚至还玩同一个妓女，这份交情，确实……很不一般。 cool18.com
　　蒋明聪也察觉不对，自己与这父子俩说话都是这般难以自控，难道这便是天生的平易近人？他暗骂自己不中用，便转移话题问道：「公子此来，不知有何吩咐？」 cool18.com
　　彭怜连忙拱手，「不敢吩咐大人！只是有一样……」 cool18.com
　　他简略说了溪槐县高家太爷受刺身亡，民女冷香闻屈打成招一事，相比江涴，他更能信任蒋明聪，因此便将自己所掌握的一切和盘托出，只是略去了自己控制了高文垣与那薛姨娘之事。 cool18.com
　　蒋明聪眉头皱起，半晌才道：「巡按大人代天巡狩，正要整肃江南官场，这么说来，倒也管得着云州，只是你说江涴竟然撺掇你来，你可想过，他为何这么做？」 cool18.com
　　彭怜轻轻点头，「下官也想过此事，江涴此人，贪财有度，从不需索无度，好色不淫，家中只有一宠妻而已，这人心思灵透，又极有主见，他如此驱使下官前来，应当非为财色，如此说来，大概便是争口气罢？」 cool18.com
　　蒋明聪不住点头，击掌笑道：「公子年纪轻轻，倒有这份相人本领，当初本官真是小瞧了你，难怪一进府门便被你一眼看穿！」 cool18.com
　　「早年那江涴初到云州任上，地方上乡绅名流俱都过来迎谒，唯有高家太爷自恃德高望重，假意称病，未曾到场，」说起当日之事，蒋明聪如数家珍，「而后江涴励精图治，准备大干一场，谁料却被高家再三阻遏，最后一事无成，这才有了如今的清静无为。」 cool18.com
　　彭怜好奇问道：「还有这么一桩？那大人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cool18.com
　　蒋明聪深深看了眼彭怜，轻声说道：「江涴一系，始终紧随东宫太子，这些年亦步亦趋，眼见便要得势，王爷为求自保，怎么会不关注这些人？」 cool18.com
　　彭怜心中腹诽，这可不像是自保的样子，他皱眉不语，蒋明聪却道：「江涴历年考评都是中上，升不能升，降不能降，在这云州任上六七年毫无作为，心里暗恨高家，也是情有可原。」 cool18.com
　　「想以此案撼动高家只怕不易，便是真的找出真凶，将其绳之于法便是，幼子与庶母乱伦，说起来不过丢些脸面而已，却难以真的伤筋动骨……」蒋明聪摇了摇头，「这事我去说与巡按大人，折辱高家一番倒也不妨，区区蚯蚓钻营，也敢显露蛟龙之相，这天下终究不是高家的。」 cool18.com
　　彭怜点头不已，犹豫良久才道：「这其中还有件事，下官心中做不得准，不知该不该说……」 cool18.com
　　蒋明聪眉头一皱，「大丈夫行事干脆利落，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讲！」 cool18.com
　　「那高家管家说起，高家老太爷当年似乎与安王有所关联……」 cool18.com
　　「什么！」蒋明聪豁然坐起，「此事当真？」 cool18.com
　　彭怜苦笑摇头，「这事儿就是那管家一面之词，哪里有当的真？只是他言之凿凿，下官倒觉得有七成可信。」 cool18.com
　　「事涉安王，这事便大不相同了！」蒋明聪起身来回踱步，沉思良久才道：「此事你先不要对人讲起，若能暗中搜罗证据最好，若是不能，也不要打草惊蛇。待我禀明巡按大人，到时借着为这民女伸冤再细细查访，真若做实了高家果然与安王勾结……」 cool18.com
　　蒋明聪深深呼了口气，「到时只怕血雨腥风，又是一场世间惨剧了……」 cool18.com
　　彭怜心中鄙夷，心说便是真的人间惨剧，怕不也是你居中推动的，他不敢实话实说，只是说道：「下官也是心中有所顾虑，才不敢轻易说出，实在此时关涉重大，若是真的，只怕到时血流成河……」 cool18.com
　　蒋明聪盯着彭怜看了良久，直将他看得头皮发麻，这才轻轻说道：「方今天下承平，谁要造反，便是拿天下人的命做赌注，为免生灵涂炭，高家人死就死吧！」 cool18.com
　　彭怜心中暗自佩服，果然读书人的道理，正说有理，反说有理，自己要学的实在太多。 cool18.com
　　彭怜离去在城中住下，蒋明聪则持了彭怜带来的证词来见巡按魏博言。 cool18.com
　　两人一个四品一个六品，名义上是上下级，事实上蒋明聪与秦王亲厚世人皆知，当日对他委以重任，便是秦王托付，蒋明聪为避人耳目，寻到岳溪菱母子也没立即辞了官职，仍与魏博言随行巡按江南，只说王爷差事还未办完，魏博言也不好将他赶走，两人如今和谐相处，倒是颇为融洽。 cool18.com
　　秦王再怎么闲散，当年也有赫赫威名，皇帝与他一奶同胞，这些年虽不时打压，却也留着一份心思，将来若是太子无能，少不了要秦王监国，这一支本就血脉单薄，皇帝也轻易不会对自己弟弟下手。 cool18.com
　　正是因此，秦王晏修地位便极尴尬，臣子们与他相处，便有些拿捏不好，太亲近自然不行，容易引来杀身之祸；不尊敬更不行，秦王就能杀你，就算秦王不在意，皇帝那里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cool18.com
　　也就因此，朝中文武大臣都与秦王敬而远之，秦王自己也识趣，轻易不去招惹文武大臣，这次派蒋明聪随魏博言一道巡按江南，可以说是破天荒的一次，秦王甚至敢将魏博言请到王府说话，如此堂而皇之，只怕当天夜里宫里就得到信儿了，自然更加显得秦王坦坦荡荡。 cool18.com
　　秦王这么识趣，魏博言自然也要配合，他虽然素有耿介之名，却也不是个傻子，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拳头抵不过长枪，自然顺势而为，给足了蒋明聪面子。 cool18.com
　　如今巡按安州已是江南最后一站，魏博言挠的头发掉了一地，正在犯愁苦无功绩，谁料正困着的时候蒋明聪送来了枕头，他细细听完蒋明聪说明原委，心中已经动了心思。 cool18.com
　　相比其他人为官逐利，魏博言只想名留青史做个官员典范，是以处处严于律己，从不稍假辞色，莫说金银财宝、娇妻美妾，便是寻常日子，也是粗茶淡饭，名声高洁。 cool18.com
　　如今高家强抢民女在前，与云州官场沆瀣一气诬陷良人在后，单只这几条罪状，便够高家上下受的了，若是在涉及勾结安王，但凡能有蛛丝马迹证实了，自己这能臣之名怕是真就做实了。 cool18.com
　　魏博言不在意官居几品，不在意田舍多寡，只在意将来史书有自己几行文字——当然若能自成一篇，那才是极好的。 cool18.com
　　扳倒高家是不畏强权，剪出叛党羽翼则是治国安邦，有着两条，便什么都够了。 cool18.com
　　更不要说，这案子是在云州出的，而云州知州，正好是那江涴…… cool18.com
　　他心念电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对蒋明聪道：「蒋大人此来江南，怕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cool18.com
　　蒋明聪一愣，随即点头笑道：「瞒不过大人法眼，正是如此。」 cool18.com
　　他顺坡下驴，倒是把魏博言唬得一愣一愣的，当年安王叛乱，便是秦王带着大军平的判，其时安王雄踞西南，秦王带着两千人马出京，到与安王交战时，已经汇聚了五州兵力十数万人，而后大军争锋，秦王大胜还朝，安王败北覆亡，至今依稀已是二十余年。 cool18.com
　　这天下若说谁最在意安王之乱死灰复燃，自然非秦王莫属，他当年手握雄兵，震慑西南宵小，是否留下暗棋在此谁都说不准，这么一看，秦王排蒋明聪随行，说不准还是皇帝的心思。 cool18.com
　　魏博言心中暗凛，果然帝王心术与众不同，自己可要多加小心，他笑了笑对蒋明聪道：「这事儿蒋大人怎么看？」 cool18.com
　　「若看证词，这高家幼子勾搭庶母暗恨老父，而后失手杀人，高家为保全脸面陷害无辜百姓，桩桩件件，倒是合情合理，」蒋明聪说道：「尤其高家上下打点，若是没有这番隐秘，自己才是最大苦主，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cool18.com
　　魏博言点头道：「事有反常必为妖，高家如此，必然有所遮掩。」 cool18.com
　　「大人不如徐徐图之，只问冤假错案，不问谋逆之事，探查清楚，访问明白，若是果然如此，再兴问罪之师不迟，若是消息有误，便假做不知，也免得打草惊蛇。」 cool18.com
　　「蒋大人持重之言，老夫也深以为然，既然如此，便请蒋大人赶赴云州走上一遭如何？」魏博言心知肚明，蒋明聪身后站着秦王，还有可能有皇帝授意，自己顺势而为，断无出错之理。 cool18.com
　　蒋明聪当仁不让，当年平叛他便是秦王帐中幕僚，如今若果然安王余孽死灰复燃，自己当然责无旁贷。 cool18.com
　　「下官愿为大人前驱，等一切探查清楚，厘清脉络，再请大人移驾云州！」 cool18.com
　　巡按行辕不是轻易能动，魏博言不出手便罢，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势，蒋明聪深知其理，慨然领命，翌日便要起身赶赴云州。 cool18.com
　　彭怜知道此事已成，便也不再耽搁，自己先行上路赶回溪槐，意图再探查一番高家底细，等蒋明聪来到之时，也好使出霹雳手段。 cool18.com
　　他快人快马连夜驱驰，二十四日清晨终于赶回溪槐，潜踪匿迹进了县城回到住所，却见练倾城与那岑氏正翘首以盼。 cool18.com
　　练倾城心急如焚，与彭怜说道：「昨日县衙派人来请，说是吕县令有事找老爷相见，奴与他说老爷生病在家，若非相公今日回来，只怕便要穿帮了！」 cool18.com
　　彭怜不由一愣，这吕锡通莫名其妙来召自己，难道自己一番作为，已经暴露了么？ cool18.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家有贤妻 cool18.com
　　溪槐县学。 cool18.com
　　彭怜与练倾城话未说完，外面一阵喧嚣，早有门子报了进来，县令吕大人亲自前来探望彭怜。 cool18.com
　　这两日彭怜不在，进出都是隐蔽行事，练倾城只对外宣称彭怜生病，不成想那吕锡通竟然纡尊降贵，亲自到县学来探望彭怜。 cool18.com
　　彭怜与爱妾相视一眼，都暗叫一声好悬，若是晚个半日回来，只怕一切成空。 cool18.com
　　彭怜赶忙换了衣服，又练倾城扶着，一起出门来迎吕锡通。 cool18.com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门来，为首正是县令吕锡通，后面跟着极为锦衣男子，看着气度沉凝、不是凡人，彭怜暗运内功，逼得俊脸一片惨白，装作虚弱无力样子说道：「大人远来，下官不能迎谒，还请……咳咳……请大人恕罪……」 cool18.com
　　吕锡通见彭怜在府里，便与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彭大人忒也见外，生病了怎么不与本官知会一生？眼看年关将至，县里士绅耆宿过来探望我等外地在溪槐任职的官员，听说彭大人病了，便要亲来看望，拳拳盛情，彭大人，咱们可要放在心里呀！」 cool18.com
　　彭怜连忙冲那几位士绅拱手行礼，客气说道：「几位长者不辞辛劳，彭某实在愧不敢当！多谢诸位，多谢诸位！」 cool18.com
　　一县之内，教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起县令主簿推官自然不如，但比起平民百姓，还是要大着不少，彭怜心知肚明，自己若不是选任了这个教谕，未来大概便是与眼前这些人相当，介于民与官之间，沟通两边，从中渔利，他自然不敢得罪这些人，至少明面上要如此。 cool18.com
　　便是江涴官居三品，到了云州地界，也要与当地士绅处好关系，当年他政令不出府衙，便是与高家触了霉头，这些年他无为而治，也是逼不得已。 cool18.com
　　众位士绅倒也不敢小瞧了这位年轻教谕，自古英雄出少年，谁知这少年小小年纪便能选官，背后是不是有着天大的关系，便是没什么后台，将来若是平步青云，当个四品知府三品知州甚至进京担任二品大员，也都不是全无可能。 cool18.com
　　他们能横行乡里，早将「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对头多堵墙」的处世之道体会得淋漓尽致，但凡有用的必然结交笼络，笼络不成也绝不轻易得罪——至于若是真的得罪了，那只怕便是不死不休。 cool18.com
　　「彭大人年轻有为，能来溪槐任官，乃是我等百姓之福！眼看年关将至，我等备下薄酒一杯，来请吕大人与诸位大人同饮，如今独独少了彭大人，实在让人心中难过！」为首一个年长者拱手行礼，他那年纪，便是做彭怜爷爷都足够富裕，却对彭怜执礼甚恭。 cool18.com
　　彭怜连称不敢，吕锡通介绍道：「这位是城西吴老爷，他家女婿在江州治下任着知府的！」 cool18.com
　　彭怜赶忙表示景仰，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cool18.com
　　又有一个年长者说道：「彭大人如今身体不豫，不如且在家中景仰，等过几日老夫再置办一桌酒席，与彭大人一起庆贺新年！」 cool18.com
　　吕锡通又道：「这位是城南刘老爷，家里有位族兄，却是兵部侍郎。」 cool18.com
　　彭怜自是与他又寒暄一番，一圈下来，但凡能进屋来的，各个家都有亲戚担任显要官职，最差的也是个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最后的最后，才是高家大爷压轴出现。 cool18.com
　　只听吕锡通介绍道：「高家二爷如今在京里户部管着各省钱粮拨付，最是位高权重的，为人却极是和气，大爷与他兄弟齐心，咱们在这溪槐为官，可得与大爷好生相处才是！」 cool18.com
　　高文杰淡然笑道：「大人谬赞了！二弟蒙皇恩拔擢担任险要官职，每日如履薄冰，常常修书回家告诫我等，必得友爱乡里、和睦官民，高某不才，愿供诸位大人驱驰，为溪槐百姓安居乐业，再立一份新功！」 cool18.com
　　吕锡通感慨说道：「前年整修河堤，大爷带头首倡捐款捐物，吕某至今仍然牢记于心！大爷胸襟广阔，实在与二爷不相上下！」 cool18.com
　　众人纷纷称是，一时阿谀之词不断，彭怜一旁听得直欲作呕，却又不得不附和，他本来就用内功逼得脸色极差，这会儿自然显得更加痛苦，倒更不像是装出来的病态了。 cool18.com
　　众人各个眼尖，早就看出彭怜气色不对，高家大爷最先说道：「彭大人气色如此之差，不如还是赶紧回去躺下！在下等备着薄礼，就都放在院里，年关将至，大人也莫要太过辛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溪槐百姓与县中学子考虑才是！」 cool18.com
　　「是啊是啊！大人身份矜贵，千万保重才是！」 cool18.com
　　众人七嘴八舌，把彭怜捧得高高在上，寒暄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去。 cool18.com
　　那吕锡通最后一个出去，与彭怜叮嘱说道：「院中礼盒之内，高家大爷特地封了二百两纹银，明年县试，高家宗学有两个少年参试，到时候还要彭大人居中策应……」 cool18.com
　　彭怜心中极是鄙夷，这吕锡通身为一县令尹，好歹也是七品官员，公然谄媚一个乡绅也就算了，还替乡绅送礼沟通关卡，他心中明白，今日之事，既是下马威，也是溪槐官场对自己的试探，若是受了这二百两纹银，那以后便是自己人，自可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若是不然，怕是有大把的手段等着自己。 cool18.com
　　彭怜不敢大意，如今巡按大人已经点头，不日蒋明聪就要来为冷香闻翻案，此时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只能咽下这口恶气，恭谨说道：「大人放心，下官到时自有分寸……」 cool18.com
　　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起步伊始便是县学，若说重要，实在是比什么都重要，但如此容易被地方士绅左右，便又显得没那么重要。 cool18.com
　　历来县学取纳生员，总要照顾各方各面，当年彭怜在云谷县试，应白雪便出力甚多，后来一路高歌猛进，洛高崖也于其中有很大关系。 cool18.com
　　世间此理，皆是人之常情，彭怜自己都概莫能外，此时执掌权柄，自然也不能过于刚正，他天性冲淡自然，只要大差不差，其实也能接受。 cool18.com
　　只是这吕锡通如此自贬身价为士绅财主张目，实在为他所不齿，如今他又知道高家诸般阴私之事，自然觉得高家宗族俱都污秽不堪，平白取了，实在对不起苦学士子。 cool18.com
　　只是他心中这份心思却不敢暴露出来，只是与吕锡通虚与委蛇，将眼前这关糊弄过去再说。 cool18.com
　　「那冷香闻一案铁案如山，高家大爷宅心仁厚，有意拿出一百两银子来，给那冷香闻修个坟茔，说她好歹入了高家的门，自然不能曝尸荒野……」吕锡通恍若不经意提起，淡淡说道：「这银两也在礼盒之中，彭大人不妨交予那岑氏……」 cool18.com
　　吕锡通出门离去，留下彭怜在那里愣怔良久。 cool18.com
　　练倾城从后面出来，与彭怜悄声道：「这些礼盒里有米面粮油等物，还有不少银两，笔墨纸砚等物也是不少，奴打听过，往年却没这么大的阵仗……」 cool18.com
　　彭怜气色恢复如常，摇头说道：「吕锡通敲山震虎，高家也是有备而来，大概他们已经发现那高文垣与薛姨娘不见了，只是难以确定两人到底是私奔了还是被人抓走了，所以才来试探……」 cool18.com
　　练倾城轻轻点头，「这溪槐县都是他们的人，唯一一个新来的外人就是相公，他们怀疑到此，也算有些心思……」 cool18.com
　　县学之外，高文杰落后众人一步，等吕锡通出来，低声问道：「吕大人，彭大人的意思……」 cool18.com
　　吕锡通抬腿出门，得意笑道：「年轻人嘛，哪里有不爱财的？你看彭大人那小妾，如此妖娆人物，若是家中贫贱，哪里能养得起？他家里殷实，钱财大概不易收买，大爷这三百两银子不过是敲门砖罢了，想要让他俯首帖耳，只怕还要另辟蹊径才是！」 cool18.com
　　「还请大人示下！」 cool18.com
　　吕锡通看着一旁无人，拈须微笑说道：「以老夫观之，彭大人那小妾年纪只怕不小，倒是风韵犹存，我见犹怜，想来颇好这一口，大人家中小妾众多，改日不妨设宴，请彭大人过府一叙，到时酒足饭饱，再有一位熟媚妇人自荐枕席，何愁日后他不是大爷家里座上宾？」 cool18.com
　　高家大爷会心一笑，「还是大人高明！」 cool18.com
　　他随即低声问道：「那刑部批文……」 cool18.com
　　吕锡通神色一肃，「这事儿明天你来县衙，我与你单独去说。」 cool18.com
　　高家大爷连忙点头答应，恭送吕锡通上轿离开。 cool18.com
　　吕锡通乘了软轿回到县衙，面上平湖无波进了后院，待丫鬟关了院门后，忽然飞起一脚，将路旁一张石桌踹翻，他疼的龇牙咧嘴，骂骂咧咧进了房间。 cool18.com
　　屋中坐着一位年长妇人，面若桃花，香腮胜雪，肌肤白里透红，一双丹凤眼水样温柔，见吕锡通进来盈盈起身，笑着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cool18.com
　　吕锡通容颜和缓下来，龇牙咧嘴骂道：「这高家老大就是个榆木棒槌！不是他家二爷托付，老夫才不管这闲事！」 cool18.com
　　女子身段玲珑娇软，正是吕锡通正妻樊氏，闺名唤作丽锦，今年三十六岁，家中虽自幼贫寒，却生了一副天生美貌，小时读了些书，与吕锡通倒是颇为相得，两人相识于贫贱之时，这些年伉俪情深，倒是羡煞旁人。 cool18.com
　　樊氏娇滴滴笑了笑说道：「高家这些年鱼肉乡里，家中膏腴满地肥的流油，如不是有那高二郎支撑，只怕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老爷如今与他方便，将来便是离任溪槐，有高二郎那边照应，想也不会难做，何必此时生这些闲气？」 cool18.com
　　吕锡通仍是愤愤，「非说什么那彭怜暗自出城报信走漏风声，今日一去，那小子病的要死一样，怎么偷偷出城？当着一堆人的面，就敢问我刑部批文的事！这种事也是能光天化日之下拿来说的！」 cool18.com
　　他一拍桌子，气得胡须倒竖，恨恨骂道：「高家如此目中无人，家破人亡，只怕便是近在眼前！」 cool18.com
　　樊氏闭眼一抖，却是丝毫不怕，显然早已习惯了自家老爷这般发作，温声劝道：「老爷六年再考在即，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些年高家送来多少银钱，妾身这里都一一记着，老爷一分没收，难道害怕高家翻船将老爷拖下水去？老爷只需看在高二郎面上，与高家些方便，凡事依规依矩便是，左右明年二月便有结果，到时是去是留，再从长计议便是！」 cool18.com
　　吕锡通吐了口气，心绪安定下来，拉过樊氏玉手，叹息说道：「这些年若非夫人一旁时时提醒，老夫只怕早就利令智昏，与那高家盘根错节，哪有如今自在淡然？」 cool18.com
　　樊氏抬起丈夫右腿，将其放在腿上，脱了吕锡通脚上皂靴白袜，为他轻揉痛处，笑着说道：「你我夫妻相濡以沫，自然齐心协力，左右咱们也不缺钱用度，多贪多占又有何益？」 cool18.com
　　吕锡通探手一勾妇人下颌，调笑说道：「还是夫人经营有方，如若不然，哪有为夫这般自在从容？」 cool18.com
　　吕锡通为官多年，一分不贪自不可能，但他贪财有道，只做顺水人情，便是偶尔为之一件两件，有违法度之事，也都是做足手段，谨小慎微之处，寻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cool18.com
　　他这般谨小慎微，按说开支用度必然捉襟见肘，但樊氏生财有道，每到一地都能借势生财，天长日久之下，竟也攒下好大家财，如今吃喝用度不愁，年年还能结余不少。 cool18.com
　　吕锡通到溪槐任职多年，樊氏借着丈夫的名头做了许多生意，如今家里开着绸缎庄与珠宝店，虽说不是日进斗金，却也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cool18.com
　　樊氏嫣然一笑，媚视丈夫笑道：「老爷这般调笑，妾身可是会动情的……」 cool18.com
　　吕锡通连忙收回手来，正色说道：「大白天的，夫人注意些个……」 cool18.com
　　樊氏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笑着说道：「闺房之乐，老爷何必那么正经？如今倒有一样，妾身年纪不小，怕是不能再为吕家传宗接代，老爷年过四十，何不纳个妾室延续香火？」 cool18.com
　　吕锡通轻轻摇头道：「锦儿与我同甘共苦才有今日，老夫岂能喜新厌旧，另寻新欢？吕家香火能延续便延续，不能延续便罢了！再说还有芊芊，若是实在不行，将来招个赘婿便是了！」 cool18.com
　　樊氏心中一暖，叹气说道：「老爷深情厚意，妾身早已心知，只是妾身年届四十，只怕再难生育，若是再不纳妾……」 cool18.com
　　她忍住不说，吕锡通却也明白，自己如今年纪渐长，床笫之间渐渐不如从前，每日觥筹交错，早已疲不能兴，长此以往，莫说生儿育女，只怕夫妻敦伦都是问题。 cool18.com
　　樊氏又道：「芊芊眼看便到家人的年纪，若是在招个赘婿，只怕便误了终身大事，妾身思来想去，还是为老爷多纳几房妾室的好……」 cool18.com
　　「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吕锡通抽回腿来，光着脚站起身来，躲进了西侧书房。 cool18.com
　　樊氏看得好笑，却也不敢过分相逼，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出门来到女儿闺房。 cool18.com
　　闺阁之中，一个娇俏少女正揽镜梳妆，闻听门响，见是樊氏进来，连忙起身笑道：「母亲怎么来了？」 cool18.com
　　樊氏笑了笑说道：「为娘过来看看你，今日可曾出门去走走？」 cool18.com
　　少女便是吕锡通爱女吕芊芊，年方二八，正是思春年华，她与乃母酷肖，只是眉眼像极了父亲，面容娇俏可爱，气色却有些苍白。 cool18.com
　　「女儿一会儿便出去，到后面花园转转，母亲可要同去？」吕芊芊话音柔弱，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cool18.com
　　樊氏溺爱点头，携着女儿冰凉玉手，一起到后院花园散步。 cool18.com
　　冬日暖阳遍洒大地，天地间一片融融之意，母女两个携手同行，彼此窃窃私语。 cool18.com
　　「女儿之前能听见父亲发火了，不知道又是因为何事？」 cool18.com
　　「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公家的事罢了！」樊氏无可奈何，丈夫在外面受了委屈，自然要到家里来发泄，这个脾气当年便有，如今年长一些虽然好了不少，却仍是难以杜绝。 cool18.com
　　「母亲这些年一直不让父亲晋升，却不知是何道理？」吕芊芊问出心中疑惑，她如今知道，父亲任过四个地方的县令，却一直迁延不去得不到升迁，根源便是母亲居中安排，否则以父亲资历，如今只怕做到四品知府怕也不难。 cool18.com
　　「还能因为什么？你父亲外柔内刚，看着像是一团和气，其实极易发怒，若让他春风得意，怕是不知要闯下多大祸事来！」樊氏柔声低语，也不与女儿隐瞒，小声说道：「古人云『相夫教子』，何谓『相』？为娘这般，便是『相』了……」 cool18.com
　　「女儿还是不懂……」 cool18.com
　　「世间诸事，都要德才配位，无才无德，便要清静无为，不做便是不错；有才无德，便要谨小慎微，不等高位；有德无才，便不能事无巨细，选贤任能，好过自己亲力亲为……」 cool18.com
　　「至于才德兼备之人，世间本就少有，大多时候又都限于出身、际遇，难以德才配位……」樊氏悄声说道：「你父性子刚愎自用，简而少谋，做个县令已经危机四伏，若是做个知府，怕不是要囹圄加身，性命不保……」 cool18.com
　　「嘻嘻！母亲最了解父亲，您说的一定是对的！」吕芊芊娇俏一笑，「只是若被听到了，娘就不怕父亲生气么！」 cool18.com
　　「若不是你年纪大了，为娘怎么会与你说这些！就算你父在此，他又敢说为娘说的话有失偏颇么？」樊氏拍拍女儿的头，发现她已经比自己都高了，不由叹气说道：「眼见再考在即，倒是该让你父亲晋升一步了……」 cool18.com
　　「娘您为何这般厉害，父亲不是说您自幼家中贫寒，没读过多少书的么？」 cool18.com
　　「为娘倒不觉得自己厉害，只是说为何能有这番见解，说来倒也简单，」樊氏淡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寂寞之意，「闲来无事，你爹书房那些书籍，为娘哪个不翻看过几遍？古代贤者微言大义，世间道理，只怕早就说得通透了……」 cool18.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隔墙有耳 cool18.com
　　高家宗祠。 cool18.com
　　高文杰上了香，领着宗族子弟叩了头，一应礼仪事毕，这才来到偏厅，将管家高泰叫到身前问道：「可有七少爷与薛姨娘的踪迹了？」 cool18.com
　　高泰恭谨答道：「回老爷的话，至今仍未发现蛛丝马迹，两人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乘车马，也无足印，实在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cool18.com
　　「试没试过用猎犬循着气味去找？」 cool18.com
　　「小的找了几位猎户也都试了，那些狗只是在宅子里打转，根本找不到方向。」 cool18.com
　　「这可如何是好！」将管家打发出去，高文杰叹气一声，与旁边一位老者商议道：「二叔对这事怎么看？」 cool18.com
　　老者年纪不小，乃是高家太爷胞弟高孝严，如今已是族里最年长之人，话语自然极有分量，他轻轻摇头，笑着说道：「自来抽丝剥茧，只挑关键一头，只要那冷香闻死了，谁还在意别的？文垣与那薛氏是私奔还是被人掳走，其实都无关紧要，只要冷香闻一死，这事儿便是铁案如山……」 cool18.com
　　「其实当日我便说过，文垣做下错事，你这当兄长的不当场将他打死已是仁至义尽，为何还要将他与那薛氏关在一起？」高孝严叹了口气，暗带责备之意说道：「若依老夫之意，将这二人乱棍打死，再将那丫鬟管家也都鸩杀了，此事一了百了，何必这般夜夜担惊受怕？」 cool18.com
　　高文杰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二弟在京中步履维艰，多次来信吩咐于我，莫要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他如今到了紧要关头，能否平步青云，就看这次京察！」 cool18.com
　　高孝严点头说道：「兄长之死，真是干系重大，二郎如此大费周章才勉强夺情不归，咱们在家若是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实在有愧于他、有愧于列祖列宗！」 cool18.com
　　「二叔！眼前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个是把文垣找到，一个是抓紧做实了那冷香闻的死罪！若是不然，文垣偷奸姨母因而弑父，这个名声传将出去，高家名声，只怕便要毁于一旦！到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cool18.com
　　高文杰深知，父亲在时，这位二叔便惦记族长之位，自己继承之后，每每居中捣乱，做了许多手脚，他也不与其见识，如今生死关头，却还如此分不清轻重，当日长辈们不看好这位族叔，如今看来倒是其来有自。 cool18.com
　　高孝严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便出谋划策说道：「这事儿倒也简单，咱们且先说文垣不是私奔，若是被人劫走，此人动机如何？如何逼迫文垣自承罪行？又该到何处衙门伸冤自首？」 cool18.com
　　高文杰一一答道：「若是为财，只怕早就来与我们传信了，既然如此，那边是为名为权……」 cool18.com
　　「若说逼迫文垣承认罪行……」高文杰想起一事，便道：「那便如当日我所作一般，将刀架在薛氏脖子上，他自然便要就范。」 cool18.com
　　「至于到哪里自首……」高文杰沉吟起来，「县衙自不必说，吕锡通虽然没收银子，这些年却帮了咱们不少，这事儿他一直居中运作，断不会自己与自己寻不自在……」 cool18.com
　　「府衙那边，已经收了咱们的三千两纹银，自然不在话下，」高文杰犹疑起来，「只是江涴那里，却没肯收银子，终究是个隐患……」 cool18.com
　　高孝严摇了摇头，「江涴其人拈轻怕重，哪里肯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如今巡按大人还在安州驻在，这背后有心人真要着手，也该是在巡按大人那里才对！」 cool18.com
　　高文杰轻轻点头，俗语言「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这族叔心胸狭窄，见地倒是不凡，他皱眉说道：「若是告到巡按大人那里可便糟了！那魏博言素有清明，咱们与他毫无瓜葛，到时被他掀起风浪来，只怕关联太大……」 cool18.com
　　高孝严捋着胡须点头说道：「为今之计，便是托人去巡按行辕打探一番，看看这些日子是否有生人进出，再安排人手，截住溪槐去往安州的路径，真要发现了文垣二人，说不得……」 cool18.com
　　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高文杰无奈点头，叹息说道：「我与文垣虽非一母同胞，终究兄弟一场，这般害他性命，实在……实在……」 cool18.com
　　高孝严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在顾念兄弟之情，高家托付在这等心慈手软之人手上，实在是所托非人，他心中暗自腹诽，却也不过分相逼，只是说道：「还有一计，那冷香闻近在咫尺，不如买通牢头，送她提前上路……」 cool18.com
　　高文杰连忙摆手说道：「二弟如今在京中步履维艰，咱们在此草菅人命，真个东窗事发，岂不天下大乱？文垣偷奸庶母弑父说出去只是家丑，若是弄出人命官司，到时便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cool18.com
　　高孝严无奈点头，心中却极是不以为然，那冷香闻屈打成招，便是死于朝廷之手又能如何？左右都是个死，又能有何区别？ cool18.com
　　高家叔侄胡乱琢磨，良久也没出个结果，彭怜眼中这些士绅耆宿讳莫如深，其实也不过是利令智昏的庸碌之辈，只是窃据其位、根基厚重，所谓「肉食者鄙」，大概便是此意。 cool18.com
　　彭怜不为名利，如此奔波为冷香闻伸冤，自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高文杰眼中，世人蝇营狗苟都为名利二字，彭怜这般只为讨小妾欢心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倾力为之的，只怕绝无仅有。 cool18.com
　　彭怜却没这般觉悟，白天称病在家，与练倾城几度欢愉，听得那岑氏心如鹿撞自不必言，到了夜里，他整肃衣衫物品，径自潜入高家，在高老太爷房里翻检起来。 cool18.com
　　高家豪门大户庭院深深，他已不是初次到来，却仍是晕头转向不得究竟，好在居高临下，找起来倒也不难。 cool18.com
　　高家太爷年过七旬而死，屋中娶了七房小妾，比起彭怜自然差了一些，但高老太爷老当益壮，五六十岁还能生儿育女，却不知就此埋下祸根，最终被自己最小儿子送入黄泉地府，倒也算是报应不爽。 cool18.com
　　高老太爷卧房里彭怜搜检了一遍却一无所获，大概事发之后，高家已经专门清点过，他又挨个去那高家太爷小妾房中寻找，除了遇见两个小妾与家奴私通的奸情之外再无所获，他心有不甘，便朝高家大爷房中而来。 cool18.com
　　高家三间跨院，高家大爷与几房兄弟夫妻住在中间，他如今是高家族长，如此倒也实至名归。 cool18.com
　　彭怜潜踪匿迹来到窗下，只听高家大爷说道：「老七也是胆大，竟能做下如此狠事来！」 cool18.com
　　那女子娇声说道：「不是他年少冲动，哪里有奴与哥哥这般？」 cool18.com
　　那高文杰哼哼说道：「父亲自己风流好色，却不许我们兄弟纳妾，我如今年过五十，却连青楼都没去过几次……」 cool18.com
　　「以后奴每日里来陪伴哥哥，不比那青楼姐儿体贴？」 cool18.com
　　「委屈姨娘了……」 cool18.com
　　「讨厌！偏喜欢叫人家『姨娘』……」女子娇嗔不已…… cool18.com
　　「那几位姐妹，如今也都心里凄凉无助，哥哥若是有心，奴居中引荐一番如何？」 cool18.com
　　「几位姨娘都各有子女……」高文杰叹息一声，「众人之中，只有你一无所出，年纪也还小，若是就此出去，倒显得高家门庭冷漠，倒不如就这般在府里住着，有我照应，也不怕被人欺负……」 cool18.com
　　女子低声应是，只是无奈说道：「话虽如此，终究奴不是名正言顺的，被人话里话外挤兑着，总也难过许多……」 cool18.com
　　「谁与你气受了便说与我听，看我如何摆布他！」 cool18.com
　　「哥哥圣明！只是长久之计，不如将奴送出府去，择一处宅子安置，到时奴也能为哥哥生儿育女，留下骨血可好……」 cool18.com
　　「这事从长计议便是……」高文杰言语温柔，轻声说道：「夫人去后，我去过几次青楼，却是索然无味，不知乐趣！」 cool18.com
　　「奴见了哥哥也心里欢喜……」女子语调幽幽…… cool18.com
　　「父亲三千两银子将你赎身到家，当时你便艳名远播，便是如今年纪，又哪里比谁差了？」高文杰柔声低语，话语渐不可闻，惹来女子声声低笑，良久才听他又道：「如今倒有一桩，县里新来了一位教谕，年方十六，正是青春年少，身边却跟着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妾。那冷香闻之母岑氏，如今便在县学落脚，我怕这彭怜生出事端，因此有意拉拢。他家中富庶，想来不爱钱财，倒似颇喜欢熟媚女子……」 cool18.com
　　他言犹未尽，那女子却听得清楚明白，叹息一声说道：「能为哥哥分忧，奴自然不敢拒绝，只是此事之后，哥哥万万不可嫌弃奴，辜负了奴一番良苦用心……」 cool18.com
　　「那怎么会！你为高家分忧，老夫谢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嫌你！」高文杰赌咒发誓，最后轻声一笑说道：「只是那彭怜青春少年，容颜俊秀，身强体壮，床笫间只怕也是不凡，到时姨娘莫要试过之后见异思迁……」 cool18.com
　　「奴哪里生的出哥哥这般大的孩儿！」女子吃吃娇笑。 cool18.com
　　彭怜听得火大，知道二人一时半会不会睡下，便也不再久等，潜身入内，悄悄搜捡起来。 cool18.com
　　他目力惊人，又有神功在身，谨小慎微之下，被他一番翻检，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一处暗格，里面放着不少房屋地契、田产文书，并有几封书信，还有两方印章。 cool18.com
　　彭怜抽出信笺看了，里面虽是些隐秘内容，却与安王毫无关联，这高府上下已经被他翻得七七八八，实在是找不到高家勾结安王的证据，他心有不甘，干脆直奔管家高泰房间而来。 cool18.com
　　高泰今日倒是平平淡淡，没有与那位相得丫鬟偷欢，他在房中一边喝茶一边看书，桌上摆着瓜子，倒是自得其乐。 cool18.com
　　彭怜闪身而入，一把制住高泰，冷声问道：「你可认得我么！」 cool18.com
　　高泰吓了一跳，随即听出是彭怜声音，不住点头说道：「小人认得！小人认得！大侠您又来了！」 cool18.com
　　「我且问你，你当日所言，高家与安王叛乱有所牵连，却是从何而来！」 cool18.com
　　「当年……当年安王起事，老爷曾命人送过一封信去军中，那人一去不返，我听老爷有次酒醉说起，就是被安王杀了，因此猜想，老爷当年怕是与安王有旧，只是小人人物卑微，哪里有机会知道这么大的事？大侠明鉴，大侠饶命！」 cool18.com
　　「更何况老爷死后，大爷烧了不少东西，说不得里面就有些书信是当时所留……」 cool18.com
　　彭怜心中暗恨，自己被他一面之词唬得说与蒋明聪，如今蒋明聪与巡按魏博言都信了此事，若到时捕风捉影，自己岂不成了笑谈？ cool18.com
　　他却不知，蒋明聪与魏博言城府深沉，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便是没有安王谋反一事，只说高家屈打成招、冤枉良人，又在朝中颇有关系，单此一桩，魏博言便不会轻易放过。 cool18.com
　　若非蒋明聪身份敏感，此次来西南又颇为蹊跷，魏博言如何轻易会信高家与安王谋反有关一事？ cool18.com
　　也是事有凑巧，蒋明聪知道彭怜身份，对他所言格外看重，只当他有所保留才没有出示全部证据，哪里知道彭怜也只是听信了高府管家一面之词。 cool18.com
　　其实彭怜也早就明言，他并不能确定此事，只是其中各有误会，积攒起来，便成了如今局面。 cool18.com
　　「我且问你，若是高文杰要藏匿这些书信账目，会藏在什么地方？」彭怜恶狠狠问起，仿佛高泰一个应对错误便要取他性命一般。 cool18.com
　　「大侠明鉴！小人真不知道！只是听说高家有个密室，历来只有族长知晓，平时维护都是族长亲力亲为，若是真有这般重要的往来书信与账目，大概便在这个密室里面……」 cool18.com
　　「你是高家管家，竟然都不知道这密室何在？」彭怜有些不信。 cool18.com
　　「小人资历尚浅，便是资历深了，也不会知道这般隐秘所在，只是小人猜测，这密室要有的话，大概也在族长院里，因为只有那里代代相传，只有族长能够居住，尤其四年前，小人见过大爷让人从那院子里抬走一些泥土，如此推想，只怕八九不离十便是那里……」 cool18.com
　　「你且好生盯着，下次再来，你若还是这么一问三不知，小心你项上狗头！」 cool18.com
　　彭怜扔下管家高泰，又回到高文杰所居庭院，翻来覆去找了许久仍是一无所获，这才无奈回家。 cool18.com
　　他被那对狗男女勾起情欲，自然不能轻易饶过练倾城，抱着美妾一番欢愉，自然又是一片春色满屋。 cool18.com
　　那岑氏与二人相处日久，已然知道练倾城古道热肠，彭怜虽然好色，却也称得上是个好人，心中再无提防，愈发觉得二人值得亲近，再听两人欢好，便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cool18.com
　　女儿仍在牢狱之中生死未卜，岑氏自然不会如何色心萌动，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她每日听着练倾城这般媚叫，白日里对着彭怜这般少年，若说全不动心，也不符合人之常情，每每长夜难免，自然胡思乱想，有时想入非非，也会湿的一塌糊涂。 cool18.com
　　今夜那彭怜似乎格外勇猛，练倾城连丢四次，两人却仍不止歇，岑氏辗转反侧，一支素手不禁伸到腿间，本就夹紧的双腿更加用力，将自己手腕都夹得有些疼了起来。 cool18.com
　　丈夫去后她便守寡至今，靠着家中薄田辛苦度日，只求将女儿养大成人嫁个好人家，至于以后如何，却是从未想过。 cool18.com
　　早就有人上门保媒拉纤，劝她再嫁良人，只是女儿年幼，她哪里舍得为了一己之私扔下女儿不管？一来二去拖延至今，只觉青春渐逝，容颜已老，偶尔顾影自怜，心中自然伤感。 cool18.com
　　以前还不觉如何，偶尔深夜难眠，熬一熬也便挺过去了，如今每日里听彭怜与练倾城云雨尽欢，那彭怜人物风流，床笫间竟也极其雄壮，每每将练倾城弄得身躯酸软，第二日还不良于心，岑氏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cool18.com
　　尤其那练倾城总用言语撩拨于她，说些什么彭怜暗中仰慕岑氏美貌，若非如此，哪里肯这般忙前忙后奔波辛苦？只是自家相公面皮薄些，不敢直言不讳，不然显得趁人之危，总是不美。 cool18.com
　　岑氏每每被她说的面容羞红，却呢喃不语，心中其时暗想，真能将女儿解救出来，自己残花败柳之姿，真就与彭怜以身相许结草衔环报恩又算得甚么？ cool18.com
　　只是未来如何难以预料，今夜良辰美景，又该如何度过？ cool18.com
　　第一百六十章 似是故人 cool18.com
　　腊月二十六这天，溪槐县城又下了一场大雪。 cool18.com
　　县学之内，彭怜看着窗外漫天雪花，不由叹了口气。 cool18.com
　　他左等右等，直等到今日，蒋明聪依然未至，他心中焦虑，很想再去一次巡按行辕，但练倾城将他劝住，事已至此，去也是无济于事，那蒋明聪既然迟迟未至，其中必有情由，彭怜人微言轻，便是去了，怕也于事无补。 cool18.com
　　今日县学生员便都要放假，一应官员也要休沐回家过年，按照常理，彭怜家在云州省城，也该回去与家人团聚，但他担心蒋明聪突然来到，若是自己不在，只怕事有不谐，所以才迟迟没有动身。 cool18.com
　　眼见大雪落下，道路只怕更加泥泞难行，彭怜又叹口气，掩上窗扉，坐下看起书来。 cool18.com
　　练倾城端来热茶，见状匍匐跪下爬到桌案之下，轻轻解开丈夫衣衫，将那粗长之物含住，为彭怜纾解愁闷。 cool18.com
　　「岑氏呢？」彭怜轻轻抚摸美妇俏脸，看着练倾城一颦一笑俱是满溢风情，心中渐渐安宁下来。 cool18.com
　　练倾城紧紧箍住丈夫阳物根部轻轻撸动，伸出香舌自下而上舔弄，温柔笑道：「还在看书吧？只是许久为翻页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cool18.com
　　彭怜轻笑摇头，「能想些什么？如何为女儿洗雪冤屈呗！」 cool18.com
　　练倾城轻轻摇头，「这几夜奴服侍相公，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春情难耐，只怕已动了春心呢！」 cool18.com
　　彭怜有些不信，「她女儿还在牢里，还有心思想这些么？」 cool18.com
　　练倾城娇嗔看了丈夫一眼，「男女之事，最能转移心思，不然那些达官显贵、风流才子，无论得意失意，为何都要去青楼楚馆一诉衷肠？」 cool18.com
　　「世间最是酒色二字，能使人乐而忘忧……」 cool18.com
　　彭怜闻言会意，轻轻点头笑道：「倾城此言有理，若是你这么一说，为夫岂不是不该这么端着？」 cool18.com
　　「相公不肯趁人之危，总要事成之后，让她自己以身相许才好，这奴倒是知道，」练倾城把玩丈夫阳根爱不释手，摇头受到：「只是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试想一下，若是冷姑娘最后竟没救出来，她又该如何抉择？相公又该如何自处？」 cool18.com
　　彭怜眉头轻皱，他却从来没想过，冷香闻若真的受冤伏法，这岑夜月还能苟活于世么？她是会一怒自尽，还是会上京城去告御状？ cool18.com
　　练倾城由他沉思，自顾自倾情服侍眼前宝贝，又含又舔，又吸又裹，极尽妖娆之能事，将彭怜服侍得直呼冷气，连声赞叹。 cool18.com
　　「相公若是收用了她，让她于这人世间多份牵挂，却好过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到那时相公再想做什么，只怕就来不及了……」 cool18.com
　　练倾城语重心长，彭怜感触颇多，相处数日下来，这岑氏性格温和，举止得体，言语间有份温柔似水之意，却又外圆内方，心中颇有主见，与彭怜身边女子颇有不同。 cool18.com
　　彭怜身边众女，貌美如花者多有，洛家母女与母亲岳溪菱更是又倾城之姿，练倾城应白雪柳芙蓉等女俱都风骚妩媚，众人各擅胜场，让他心中只觉得，仿佛已经尽揽了天下娇娥。 cool18.com
　　但遇见岑夜月却让彭怜心中再起波澜，世间女子千千万万，总是各有各的美法，若论容颜，岑夜月只怕略逊洛行云等人；论及风情，自然也不及应柳二人，更不要说与练倾城相比；至于身形高挑、体态婀娜，岑夜月俱都不算出彩。 cool18.com
　　唯独吸引彭怜的，是她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气质，明明弱不禁风，却仿佛有千钧之力，让人心生敬佩，不敢轻易亵渎。 cool18.com
　　彭怜本来夜夜无女不欢，如今只剩下练倾城一人陪在身边，虽说郎情妾意，终究难以尽兴，放着岑夜月这般一个美人儿在侧，哪里能不动心？ cool18.com
　　尤其深夜中与练倾城几次交欢，彭怜都听见岑氏悄悄起身，偷听许久才又躺下，辗转反侧直至天明，只怕心中也动了心思，只是碍于情面，才没有自荐枕席。 cool18.com
　　他思忖良久，却仍是难以下定决心，只是情到深处，将练倾城从桌下扯出，按在窗前弄了一阵，勉强泄了心中火气才算作罢。 cool18.com
　　夫妇俩缱绻温情，外面有人进来传话，彭怜接过帖子，原来是高家今夜雪中设宴，请彭怜与县中几位大人一同赴宴。 cool18.com
　　想起那夜偷听来的美人计，彭怜与练倾城笑着说了，又道：「高家这是黔驴技穷，连美人计都用了出来……」 cool18.com
　　练倾城笑道：「高家也是投其所好，知道相公携奴赴任，只怕不是缺钱的主，所以才想了这一出美人计，只是他们若知道相公本事，怕是不会这么行事……」 cool18.com
　　西侧卧室当啷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彭怜与练倾城对视一眼，都是会心一笑。 cool18.com
　　「替我收拾一番，为夫今夜倒要看看，高家能使出什么手段！」 cool18.com
　　待到天色将晚，彭怜乘上一顶绿呢小轿，来到高家大院。 cool18.com
　　这里他来过好几次了，却是第一次从正门进入，却见进门便是一进大院，里面停满了各式轿子，县里达官显贵已经到了大半，县衙里主簿推官也都到了，只差吕锡通与彭怜。 cool18.com
　　彭怜下了轿子，由着高家下人引领朝后院走去，穿堂过室，来到一处宽阔所在，内中亭台楼阁，假山溪水，茫茫一片白雪之中，一处竹亭高居山石之上，俯瞰整片花园。 cool18.com
　　彭怜扫了一眼，这高家花园比起自家花园来竟也不遑多让，只是考虑溪槐不如省城寸土寸金，倒是不显得如何惊人。 cool18.com
　　只是园中山水，冬雪覆盖之下仍有这般气象，夏日盛时不知该是何等规模，自家花园大则大矣，想要有这般底蕴，却非数年之功。 cool18.com
　　此时已是隆冬时节，夜晚天气寒冷，只是栏外大雪方停，还不到最冷的时候，这般在室外饮酒，彭怜心中颇为担心，这些大人们的身体能否经得起风寒。 cool18.com
　　沿着石矶拾级而上，彭怜到了亭中，与各位县里大人见礼，又与各位士绅打过招呼，这才知道自己确实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 cool18.com
　　亭中摆着一张圆桌，周围摆着十二张紫檀椅子，竹亭外面吊着十几幅遮风挡雪的竹帘，远远看去仿若无误，到近处才知能遮蔽风雪，更难得的，竹亭内靠外一圈廊柱之下，用青石搭救数条凹槽，里面放着适量火炭，此时烧得正旺，将亭中烘得暖意融融。 cool18.com
　　这般在亭中居高临下既能赏雪又不怕风寒侵扰，又有炭火阻隔寒意，如此别出心裁，却不知是谁的主意。 cool18.com
　　只是单只那竹炭便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这般费力布置，只怕耗费更多，高家雄厚财力，如此可见一斑。 cool18.com
　　众人各自说话，彭怜挨着县里的推官崔大人坐着，两人笑着低语，说起近来风物。 cool18.com
　　推官崔为乃是京畿人氏，过年自然回不去家，与彭怜小声笑道：「彭大人邻着省城，怎么也还没回家去呢？」 cool18.com
　　彭怜笑道：「这不是知道高家大爷要设宴，下官实在嘴馋，这才滞留不去么！」 cool18.com
　　两人哈哈大笑，彭怜才认真解释道：「天降瑞雪，内子不良于行，说不得要耽搁几日，这年前能否回去都说不准，实在不行，便在县学过年了！」 cool18.com
　　崔为笑道：「这感情好！若是彭大人不走，咱们可以一起喝酒，左右休沐无事，你我不醉不归也是无妨！」 cool18.com
　　一旁主簿陈楼笑道：「何必非要等到明日后日？今夜你二人便不醉不归何妨！吕大人也在桌上，难道还能责怪你们不成？」 cool18.com
　　崔为任职年份久了，与众人早已熟识，笑着说道：「陈大人若肯，今夜崔某便与你不醉不归！」 cool18.com
　　陈楼连忙摆手，「你也不是不知我的酒量，一口下肚就要醉倒的！哪里敢于你对饮！」 cool18.com
　　「嗳！只求一醉，不论多少！喝不喝吧！」 cool18.com
　　「不喝，当然不喝！我再喝醉，我家娘子只怕不会轻饶了我！」 cool18.com
　　「那便看在嫂夫人面上，今日放你一马？」 cool18.com
　　「放我一马，放我一马！」 cool18.com
　　众人言笑晏晏，丝毫不见平日里勾心斗角，官场中人彼此倾轧乃是人之常情，因为职位就那么几个，谁上谁下、谁进谁退都是未知，便是损人不能利己，却也要做上一做。 cool18.com
　　彭怜心知肚明，与学着众人一样虚与委蛇，皮笑肉不笑，口开心不开，倒也其乐融融，一团和气。 cool18.com
　　不多时吕锡通到了，众人迎到亭外，等吕锡通落座，这才各自坐下。 cool18.com
　　高文杰最先举杯，祝酒说道：「春节将至，今日高某设宴，为各位大人洗去一年疲惫，祝各位大人新年新气象，步步有高升！」 cool18.com
　　彭怜举起酒杯与众人一起碰了随后一饮而尽，他心中暗自好笑，如今世上礼崩乐坏，世人多少还要些脸面，像高家这般死了老人还如此大张旗鼓宴饮的，倒也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cool18.com
　　他不知高家太爷是什么样子，只是如今他去后，高家竟然上上下下欢天喜地，便知他人缘只怕极差，便是幼子不动手，只怕这高家太爷早晚也要横死暴毙。 cool18.com
　　一旁随侍丫鬟又给众人倒好了酒，高文杰举杯请道：「请吕大人为我等训示！」 cool18.com
　　吕锡通笑笑摆手，「不必不必，咱们今夜只管放开饮酒，没有上级下属，只是兄弟朋友！来！再饮一杯！」 cool18.com
　　整张桌上，数他职位最高，自然也最从容，想喝就喝，想吃就吃，每次举杯都有众人响应，每次动筷都有众人停箸，官场规矩，可见一斑。 cool18.com
　　彭怜吃得难受，他素来自在惯了，便与知州江涴吃饭都没这么难受过，如今有众人陪衬，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 cool18.com
　　他见惯了白玉箫淫媚，只道江涴虽是知州倒也平常，如今看来，才知道之所以自己对江涴不以为然，还是江涴身边阿谀之人不多之故。 cool18.com
　　上官权威从何而来？自然是从下位者的阿谀奉承而来，设想一下，彭怜对县令吕锡通敬畏不已，那吕锡通再对知府李正龙奉若神明，转过头来李正龙见到江涴再战战兢兢，那彭怜再与江涴相处，又如何自在得起来？ cool18.com
　　就像秦王晏修，虽然自身有些威严，瞪起眼来也很吓人，但没有蒋明聪一旁陪衬和一众下属死士辅佐，谁能知道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世袭罔替的秦王殿下？ cool18.com
　　花花轿子人抬人，越是品级低维，越需要身边人毕恭毕敬，到了秦王晏修这般层次，举手投足自带一份从容与颐指气使，尤其晏修带过兵打过仗，手下亡魂无数，真狠厉起来，自然眉宇间有股子杀气，却非吕锡通这班人能比。 cool18.com
　　彭怜暗运神功，酒意早已去得七七八八，只是他佯装醉意，倒也有七八分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俱都喝得酩酊大醉，如陈楼这般惧内的，自然要连夜送回府去，他喝得不多，却也醉态尽显，如此看来酒量不好倒是真的。 cool18.com
　　吕锡通酒量倒是不错，他与众人推杯换盏喝得尽兴，此时打着酒嗝满面红光，由着高文杰叫来两个丫鬟一起扶进后院客房。 cool18.com
　　有他珠玉在前，众人自然再不客气，那崔为也领了个俏丽丫鬟进了高家备好的客房，其后诸事，自然不问可知。 cool18.com
　　这番安排，官场中本就寻常，有那大户人家蓄养姬妾乐妓，便是为了酒宴助兴以及服侍贵客，若是那丫鬟乐妓被贵客相中，更是当作礼物相送，文人士子一时以为风雅。 cool18.com
　　彭怜故意装作醉态朦胧，来扶他的却是位年轻俏丽丫鬟，他心中疑惑，却也不肯点破，径自随着那丫鬟进了一处小院。 cool18.com
　　那院子陈设精致，占地却是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竟是别具天地。 cool18.com
　　丫鬟将她送入房中，为他解衣拖鞋，又打来热水擦拭干净，忙碌许久，这才悄悄退下。 cool18.com
　　彭怜假意鼾声大作，心中这才笃定，那丫鬟只是服侍自己洗漱，好戏只怕还在后面。 cool18.com
　　果不其然，不过盏茶光景，便有人自远而近，脚步轻盈微不可察，随即房门吱呀一响，那脚步声渐近，人未至，却有一阵花香扑鼻，浓淡相宜，不似寻常脂粉。 cool18.com
　　「彭大人！彭大人！」女子娇声呼唤，彭怜听在耳里，正是那夜所听的高家姨娘。 cool18.com
　　他假做酒醉熟睡，口中鼾声隆隆不绝于耳，却与真个睡着无异，莫说溪槐县城，便是整个天下，知道他身负绝世神功的也是不多，知道他睡觉时从不打鼾的更是少之又少，眼前女子哪里又能相信，榻上少年如何与众不同？ cool18.com
　　「相貌这般俊俏，酒量却如此糟糕，这么昏昏睡着，又该如何成事？」 cool18.com
　　彭怜听着女子自言自语，只觉双腿被人推开，随即床榻轻响，那女子似乎上了床来，接着身前衣襟散开，一股冰凉之意拂过胸前。 cool18.com
　　「这身子倒是火热滚烫，就挨一下，都让人舒服透了……」妇人语调软糯，窸窸窣窣声响，仿佛脱了衣服，彭怜正自疑惑，只觉裤子被人褪下，露出一双大腿来。 cool18.com
　　他已不避寒暑，却不肯惹人非议，是以仍如常人一般穿着，只是单薄一些，倒也不算惊世骇俗。 cool18.com
　　下身一阵凉意袭来，却听女子惊呼一声，随即寂然良久，才听她幽幽叹道：「这位彭大人倒是好大一副本钱！」 cool18.com
　　彭怜只觉阳根微凉，被一双滑腻玉手握住，只留硕大阳龟在外无拘无束，只听那女子惊叹道：「双手并叠尚不能尽数握住，这般雄伟，若是塞到穴中，怕不是弄死个人……」 cool18.com
　　阳根渐渐暴胀露出峥嵘面目，那妇人爱不释手，不住撸动套弄，自言自语说道：「这般恩物，若是就此错过，只怕今生遗憾，倒说不得，总要先乐上一乐，才能心满意足……」 cool18.com
　　又是一阵窸窣声响，彭怜只觉双腿触碰到一处滑腻所在，大概便是妇人伸腿跨着跪在自己身上，随即便觉得阳龟触碰到一处温暖湿腻所在，想来便是妇人淫穴蜜唇。 cool18.com
　　却听妇人呢喃说道：「奴在勾栏里十年，却也没试过这般雄壮之物，千万你是个表里如一的，莫要让人空欢喜一场才好……」 cool18.com
　　彭怜心中乐见其成，只觉女子玉手来回摆弄，片刻过后，阳龟突入一片火热湿滑所在。 cool18.com
　　妇人蜜穴淫液淋漓，稍稍纾解阳根膨胀痛楚，彭怜暗暗松了口气，轻轻眯着眼睛，去看眼前妇人。 cool18.com
　　却见晦暗烛光之下，眼前一位白皙美妇，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翠绿亵衣，上面绣着两朵粉色荷花，堪堪遮住胸前美乳，只是两粒乳肉昂扬凸起，恰恰顶在荷花心处，显得淫媚至极。 cool18.com
　　妇人相貌姣好，面上粉黛相宜，显然于此一道颇有心得，随她动作，秀发上一支金丝步摇不住晃动，六道金色丝绦荡漾如水，别增一份淫媚之美。 cool18.com
　　妇人身躯莹白如玉，被那翠绿肚兜衬着，更加光芒耀眼，此时她跨坐彭怜身上，双腿自然跪在两旁，一手撑着彭怜胸膛，一手在身后扶着阳根，神态娇媚，风情万种，不是寻常女子风月。 cool18.com
　　「好粗……好胀……还没到根么……唔……就这么插进来就要了命了……啊……」 cool18.com
　　彭怜只觉阳龟顶到一处软腻嫩滑，知道妇人已到极限，果不其然，只听妇人叹息说道：「还剩三指便到底了……太嚇人了……唔……好美……今日才算知道……什么是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cool18.com
　　她轻轻摇荡，纤腰款摆，每每触碰花心，便是一阵痉挛，美得心神荡漾，秀美面容甚至有些扭曲起来。 cool18.com
　　彭怜见她初次与自己欢好便能这般自得其乐，不由心中惊奇，忽然妇人动作之间，露出一对雪白美乳，上面一棵秀丽小痣，由其而起，却是一支碧玉蝴蝶刺青，栩栩如生，翩然欲飞。 cool18.com
　　彭怜心中一动，睁眼笑着问道：「你是雨荷？你娘可是练倾城？」 cool18.com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