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同事相亲之后】(22-26)作者:够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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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同事相亲之后】(1-10)作者:够捏
由 a_yong_cn 于 2025-01-08 3:25
(二十二)他在委屈 cool18.com 时至高二上学期的尾声,周中小测的试卷成绩很不理想。 年关将至,学生想着假期,心思飘远早不在课堂上。 文字或者说语文这门课程,对于部分的人来说或许就是枯燥的事物,陶桃比起那些喜欢侃侃而谈过往经历的老教师少了些阅历,所以上课的风格一直是中规中矩的类型。 比起其他履历更优的老师,被择优录取除了运气,也有些她擅长应付面试和教职比赛的成分在。 年轻教师天然有一定的亲和力,至于上课调动积极性的能力,目前只能说仍在摸索阶段,不算太过沉闷。 她不喜欢讲笑话以此活跃氛围,于是她上课习惯把进度排满,常在教案密密麻麻写详细逐字稿予以说明。 这一届学生,遇上教材改革,现存的资料较少,所以备课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所以每当遇到陌生复杂的新课时,她也都会去旁听一遍其他老师的课。 还剩两三分钟下课,刚好讲到比较阅读,今天应该是讲不完了。 这篇阅读材料本就晦涩,毕竟是第一次遇到的新题型,超出学生现阶段的知识储备,所以正确与否,都是可以理解的。 陶桃只好先下发了假期的语文作业,关于课外作文素材的赏析,她提前打了预防针,尝试写写看就好。 “这次的主题关于文化,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学过的滕王阁序,滕王阁重建了29次,重建的次数比作者的寿数还要长些。” 这不算是个冷笑话,但前排还是有同学笑出声来,陶桃矫正语调,试图不把这件事说得太娱乐化。 “但每个朝代上去过滕王阁的人,都会念'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她想表达的不过是,文化是一种光焰万丈的,不朽的事物。 教材中许多文章都是哀而不伤的底色,她折服于文字的魅力,自知自身渺小,物是情感的载体,她的教学信仰不算崇高,不过也希望能够将所思所想予以传承,学习古文的诗词的意义也是如此。 看学生们个个对着作业蔫蔫,语文组每周比起隔壁数学组和英语组布置的量根本算不上多,陶桃扯了些闲话,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劝六班这群学生们先收收心,等考完期末才能安心回家过年。 这节课结束。 陶桃躲在一楼的阅读长廊,临时抱佛脚,开始挑吃饭的餐厅。 她没什么请人吃饭的经验,身边可以熟到问问意见的人,一个是赵樾一个是宋璇璇。 基于昨晚被宋老师撞见的尴尬经历,赵老师又算敬重的前辈,陶桃想了想,收了心思,果然她目前没有任何让身边同事知道她和简亓关系的打算。 翻着列表,问了之前的室友。 她和苏酥毕业后各奔东西虽然没机会见面,但一直保持着联系,陶桃也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我谈恋爱了。今天中午想请男朋友吃个饭,你觉得吃什么好?」 「?你认真的」 苏酥毕业后没有选择靠汉语言吃饭,而是留在北方省城开了家书法工作室,时间自由秒回消息,轰炸式的回复接二连三发了过来。 「咋认识的?长得怎么样?人靠谱吗?你俩认识多久了?」 苏酥问了一串,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得到陶桃说相亲认识的时候心又凉了半截。 她们室友四个就陶桃一个南方姑娘,又很少见她和家里联系,某些联想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只好斟酌着词句,再次确认道,「你是喜欢这人的吧?」 陶桃倚着廊前的柱子,打字很慢,敲下地每个字皆是笃定。 「是喜欢的。」 剩下的准备之后再和她详聊。 那就好啊,苏酥没再多说什么,难得有机会帮陶桃参谋请客吃饭,问了预算和忌口爽快地答应说包在她身上。 预备铃响,陶桃也没个数,留了句话。 「五百,会少了吗?」 苏酥痛心疾首,不曾想工作后陶桃竟然这么大方了,关注点忍不住有些偏移。 「你那位的条件很好吗?」 戳到关键,上课前陶桃讷讷地只回了这句。 「我是觉得比我家要好得多。」 手机收进口袋,先上九班的课。 比起五班文科班的女孩子,九班学生对上课的状态要更无法无天一点,半节课过去,竟然个个深游答非所问,这样对上课效率让陶桃罕见地停下翻页笔。 陶桃走到从上课前一直看向窗外的学生面前,翻页笔敲击书桌提示他收回视线,让他这题作者的写作目的。 这是最简单的送分点,第一段便交代了背景,只是沉方堇没有半分被点名后地诧异,平静地低头看试卷,改卷人将错处一个个圈了出来,卷面整张纸的红笔墨印。 陶桃好脾气地重复了这个问题,又提示道,“方堇,文章第一段讲了什么?” 这个学生她印象很深刻,之前和九班班主任交流时就有聊过他的情况,明明是可以去实验班的成绩,偏偏语文和英语是短板。 她看过他的变动成绩单,英语高分时可以考到130,低分也可以不及格,而语文,次次六七十分,连篇作文都懒得写完。 之后陶桃有心留意过他考试的卷面和作业的痕迹,很显然,都是故意乱写的。现在叫他回答,也并非有意要让他难堪,搞所谓的针对一套,只想友善地提醒注意课堂纪律。 若实在不听,那她也尽力了。 沉方堇扫了试卷一眼,目光分明落到了答案处,扫了她一眼,脸上蒙上阴鸷,意味不明笑起来,“陶老师,我找不到答案啊。” 青春期的男生,因为寡言独来独往,分到了第四组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过瘦的身材,眼窝因长期睡眠不好有明显的凹陷,兴许是鲜少喝水,嘴唇发干泛白,失了精气神。 这样的学生,笑里绝非好意,那便是诚心想让她难堪。 陶桃不打算深究,给台阶下,提高音量解释译文,插曲翻篇而过。 很快捱到下课,后门的男生跃跃欲冲出教室跑到食堂买饭,铃响下课,整幢楼最热闹的时候便是放午饭的时候,很快人去楼空。 陶桃弹出U盘,背过身拿出手机看了眼未读消息。 界面还停在苏酥为她出谋划策,为她列了很多备选项。 从最简单的烤肉火锅再到贴心为她搜了市区品质餐馆。 苏酥一副势必要当她恋爱军师的架势,陶桃唔唔地撒娇回复两声,苏酥以前在学校时就特别照顾她,她一开始就想寻个思路,没想到苏酥直接将距离学校的用时都帮她查了出来。 「哼哼别太感动,还有我们陶桃长得这么好看什么样的男人配不上!」 又附加了几个感叹号,加强语气,话里话外都是问她切莫妄自菲薄。 陶桃一时有些被感动地不成样子,想发一句语音回她,想到还在教室不妥,果不其然,转过身发现还有学生没有走。 陶桃原本站在讲台上收拾教案,本想将作业放在了课代表桌上,没了学生的座位,她也有些分不清,留了张便条。 倏忽间,听到有人凑在身前说话。 “你谈恋爱了?” 陶桃皱了皱眉,教室只剩下沉方堇一人。 一个与她不熟的学生问她这样的问题,陶桃没有回答他。 男生视线幽幽地盯着她手上的素圈,没有搭理过的头发卷曲而毛躁地翘起,临城中学的冬季校服明明是很厚实的设计,可沉方堇身形太瘦了,个子高脖子又细,站在陶桃眼前显得格外地空洞。 陶桃起初有把沉方堇叫到办公室面谈的想法,只是现在他问这样私人的问题,她自然不愿揣测一个16、17岁的少年次次语文考试乱写的动机,更不会觉得沉方堇对她有什么想法。 但此时此刻,这种目的性明确地注视,让她非常不适。 沉方堇没有再自讨没趣,回了位置,没有多余纠缠。 陶桃走出教室,余光撇了眼独留教室的学生,只看到他拆开了即食麦片就着热水泡了当作午饭。 心中不安的异样逐渐消散了些,或许只是懒得去食堂买饭吧,陶桃反思自己今天的上课方式,还是应该更关注学生的情绪。 周六早上,本就是补课,多数不是班主任的老师,上完课便放假回家,现在是饭点,陶桃拐进办公室的小走廊,简亓已经在语文组门口等她。 “不好意思,刚刚在收拾东西上来了晚了些。” 陶桃小跑着来找他,先回办公室放资料,不管下午什么安排,她晚上都是要回学校的,只是不清楚简亓的安排。 她的确还是不太适应新的身份,昨晚才改掉敬语的习惯,今天不自觉又变得客套。 简亓则在一旁等她收拾,饶有兴致看着她桌前贴的各种便签纸。 注意到他在看什么,陶桃有些不好意思,她没什么太大的爱好,平时就喜欢收集一些类似于迷你小手办的可爱物件,小玩意一多就不方便收纳,索性就买了个亚克力柜子,划了一片专门的分区。 加上她也是很喜欢列计划的人,尤其是工作之后,每周末回顾日志写总结,发现完成了桩桩件件,也格外有成就感。 “我这人不把东西写下来,就容易忘事情。” “这是很好的习惯。”简亓肯定道,指腹停留在某处便签纸写的年度目标。 因为时间久远,纸张泛黄,那是非常自相矛盾的一段话。 「按时吃饭!」 「不过要少吃点!减肥!」 “你已经很瘦了,该多吃点。” 那人昨晚用手丈量过她腰间的间隙,当然简亓或许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客观发表他对她身材的认知,陶桃却不受控制往另外一个方向想。 她将那张便签纸摘下,解释已经是年初的事了。 过年她只回家住了两三天,为了躲避陈淑软磨硬泡的相亲或者推诿各种三姑六姨的麻烦事,去年春节她就窝在教师公寓里,顿顿吃外卖。 一个寒假下来,圆润了不少。 开学时写下规划,很快抛在了脑后。 不过就她这不规律还成天犯懒的饮食习惯,有上顿没下顿,想长胖都难;当然,想保持健康也很难,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敦促。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陶桃翻着苏酥给她筛选出来的店铺,逐条点进去看了评价,跟在简老师身后,再次一前一后,男人放慢了步伐,有意与她并排而行。 既然是第一次请简亓吃饭,她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之前就有听赵樾说家庭聚餐常去荣记,陶桃不常去市区,选了这家又问简亓的意见,“你吃过荣记吗?” 简老师没有任何异议,“我都可以的。”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敲定了吃饭地点。 陶桃接着回复了苏酥的消息,连发几个撒娇的表情包,许久没聊天过,苏酥又是能说的性格,一时聊得有来有回,丝毫没注意男人何时变化的微表情。 简老师今天换了一辆车,陶桃不敢说已经习惯坐简老师的副驾,陶桃不清楚这些车的配置,上车系上安全带,后知后觉地发现简亓似乎沉默了一路。 车隐匿与停车场,仍选择停在昨天那棵大树的荫凉下,正值饭点极少有偶然路过此处。 密闭空间里,简亓不说话,陶桃也不知道说什么。 陶桃已经切换了定位开了导航,还没有来得及主动询问,男人已然凑近她,而距离近得过火,仿佛又再次重温昨晚亲密感的瞬间。 “需要我给你开导航吗?” 简亓鼻息温凉,落到她脸上是痒意,陶桃只好将手机拿了起来,企图拉开些距离,不曾想手却被男人按住,这双大手掌心余温阵阵,她琢磨不透简亓的意思,只好缴械。 “你在和谁聊天?”猜疑的话被他说得这样好听,脸色却像是易碎的艺术品。 他竟在委屈。 “我大学室友。” 简亓应了一声,只有他们两人,他便大方地牵起她的手,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不希望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 简亓揉捏她的指腹,将意图书写得清楚明白。 若是一个普通男人,家境又算得上是半个天之骄子,有个相安无事甚至没有打算公开关系的女友,大约第一反应只会觉得省事又懂事。 陶桃大脑像是冻住了,只觉得简亓的反应,超出常理。 一方面,他不喜只能在监控死角与她接触相拥,另一方面,他们都清楚彼此的工作性质,本不适合在学校有过于亲近的举动。 陶桃张了张嘴,本想解释什么,可她真实想法便真是如此,临城中学虽没有说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他们也不是同一个教学组的老师,但毕竟老师这个身份本就不应该在学校里面谈情说爱。 她性格有一味古板孤闷,而私心里对名声的看重也使她瞻前顾后,陶桃喜欢简亓是事实,现在和简亓在一起这件事又像如梦初醒后知后觉般仍在缓冲接纳的过程之中。 再者说,这段关系的确认由她发起,有幸获得了双箭头,紧接着敲定之后,她收下了不知该如何回礼的贵重项链和手心这个未知价格的素戒。 一切一切,对于从未体验过男女之情拉扯的人来说,都是陌生难以捉摸的。 爱是瞬息万变的,她此刻享受简亓给予她的好,又不可避免在想山高路远,全凭良心,谁又知道未来的走向呢。 所以缩头乌龟如她,不公开关系便是最好的选择。 陶桃脑中走马灯过了一圈,得出的结论不过就是她的确是个很自私的人,可转念,不公开对于简亓而言也是种保护吧。 若他未来想要脱离与她纠缠的藩篱,自然也可以无声息地将她甩开。 然后他们彼此相安无事,或许又一次教学大洗牌,她也不会再与简亓共事,教同一个班级,一切再次回到原点,也是极好的。 “我不太想。”陶桃无法直白地和简亓明说她的顾虑,将她自私悲观的那一面彻底地展示给简亓看,若是可以,谁不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从始至终都留存一个乐观正派的印象呢。 “那就不公开好了。” 陶桃听不出简亓话里的情绪,明明内里疾风骤雨,说出口于一瞬间收敛于无形。 “那你该怎么补偿我?” 那人得寸进尺,明明前一秒还是一副受伤委屈的表现,下一秒释然讨要个说法。 与之前那部车相比,副驾也更宽敞舒适些,可不管怎么说,车仍旧是停在路边的。 陶桃知道简亓因他的冷落而不高兴,是她说要请他吃饭,自己却还在和别人聊天,疏忽简老师的感受。 陶桃思索时总喜欢将微微眯起眼睛,圆润饱满的卧蚕衬着神情皆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将手从简亓手中抽开,指了指后座,扭拧地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去后座吧。” cool18.com(二十三)旧伤 cool18.com 男人眸中似有跳跃的火光。 陶桃从未想过,亲吻姿势的变换会转变得这样快,莫名紧张,忐忑却没能落下。 那人凑近她,语气平和,缓缓说道,“之后再说吧。” 他要让这个补偿欠着。 陶桃不好意思地别过身子,怪自己白日梦多,在想什么呢。 车子启动,简亓该是对路段很熟悉,没有开导航,陶桃也不敢玩手机了,有一搭没一搭找话题和他聊些什么。 简老师知识涉猎很广,该是看过很多书,很多想法都是中性温和的,不偏激也不褊狭,陶桃喜欢给她留话引子的人。 总而言之,就是和简老师聊天很愉快。 尽管身份转变,谈及专业方面的事,她还是在心里对简亓带着点敬重敬仰,倒不是刻意疏离的意思,不过确实在教书育人这件事上,陶桃还有很多的路还要走。 简亓亦是责任感很强的人。 “我今天上课遇到了一个学生。” 陶桃抠了抠手,说起沉方堇,没有说具体的事,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毕竟,那都是一种感觉。 她目前接触的学生不多,可这样攻击性又疏离的眼神,她看不懂,好意提醒后,上课出神收回视线,像极了一只绝望蓝鱼。 “一个明明理科成绩这么优异的学生,英语也能考出高分,可语文每次考试总考得很不理想。” 像是乱写的。 陶桃不是很想对一个学生发表这样的评价,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说法,“对待考试的态度很不认真。” 简亓没什么反应,当下有了猜想,“九班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陶桃坐直了些,想了解更多的情况,她高中的时候成绩就不算好,更不知能把理科学好的人有什么所思所想。 她现在只教两个班,期末将至,文科班正常发挥自然不用担心,至于九班每次考试的排名,不差一个高分,却差一个故意写不及格的问题学生。 简亓语气淡然,发表评价,“他不算天才,态度倒是恶劣。” 陶桃极少听简亓谈及这些,她对简亓专业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些耳熟能详的优绩,诸如一些做特聘的数竞指导教师叁年便让临城中学强基计划和竞赛特招人数将近翻了一倍。 临城中学这两年被清北录取人数增多,一本率将近92%,跻身省内名校的行列,名声大噪。 “我之前带过他一段时间,他如果想在数竞上深耕,也算好苗子。” 可惜他不是。 临城中学的条例很清晰,竞赛的培养计划,年级排名是硬指标。 把重要考试和联考当成儿戏的学生,只因看似某一门能考个高分而其他门课程消极懈怠,拥有所谓的理科天赋,就招进竞赛班的话,对其他成绩优异努力学习的学生来说,也并不友好公平。 简亓叁十不到,教龄比起带其他学科的竞赛资深教师而言更说不上长,便能够对待工作的成就,宠辱不惊,表现得异常沉稳。 陶桃深知自己目前达不到这样的高度,这类品质,光是想想,已经非常难得。 “那如果,他是可以学好,故意的呢?” 抛开沉同学影响班级排名的因素,高尚点扯上个人的成长,陶桃并不是想帮他说话的意思,兴许是她现在还没经历过高考升学,看到这样明明能够考取更好的学校而自我放弃的学生。 陶桃叹了口气,就是莫名觉得,有些可惜。 她想到自己,有些感慨,高中的时候她走读连晚自习都没上过几节,忙于医院和学校两头跑的日子,她也不想每天回家做饭送饭,可没人念得她的好,只会记得她高考失利的糗事。 陈淑的话萦在她心底的深处,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脑,查成绩和填志愿都是她去网吧开机器完成的。 陶桃的高考没有奇迹发生,更是比往常的成绩还要低上些。 周围嘈杂,有玩游戏因输赢的叫骂声,有因连麦开黑忿然嚷喊的人,没人会在意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于是她倏然对着教育考试中心的页面哭了起来,只是默默地流泪,她知道是她罪有应得,低头发现陈淑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你这成绩是不是要上专科了?” 陶桃抹干净眼泪,压抑情绪尝试把气息放平,“比本科线高一点。” 那天陈淑难得没有落井下石,可对她成绩不满的酸怪,体现在假期每一天的相处之中。 她不想陶桃读就近但学费高昂的院校,又觉得录取分数低的北方天高路远,路费太贵。 青春期情绪的爆发滞后到了十八岁那个潮湿黏腻的暑期。 高考后陶桃便去了市区的影院做兼职,虽然每天通勤都要一两个小时,可是给的工资高,她没有和家里讨要购买学习必需品的底气,于是只好起早贪黑赶最早一班的公交。 社会给她的第一顿毒打也在那个夏天。 经理知道她的难处,尽量给她排最长的班,让她多赚一些工时,作为代价这也是最辛苦的班,一天需要轮值多个岗位。 陶桃也是来了影院兼职才知道原来电影院还有更高级的VIP厅,预定的套餐单品需要在顾客到店前提早布置。 影院的冷气开得很足,有强制穿短袖工服的规定,陶桃在生理期冻得手脚冰凉,推着推车小心谨慎地核对订单,一个个位置放爆米花一类的小食。 炸物因为天气和环境,变冷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那天她遇到了很难搞的客户,收获了入职以来第一个客诉。 陶桃还在另外的厅等待散场,经理叫她过去,投诉的顾客是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投诉的内容是因为鸡块小食没有炸熟,也没有沥油,添油加醋说看到陶桃再布置场地时坐在影厅休息,态度恶劣。 陶桃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如何争辩。 女生穿着精致的裙装,像洋娃娃一样漂亮,说出来的恶语却让人六月生寒。 经理是息事宁人的态度,迁就客户,当即大声斥责她工作不认真。 陶桃头昏脑胀,麻木地90度鞠躬道歉,为自己的疏漏给顾客带来了不好的体验而感到抱歉。 现在回忆起来,陶桃依然觉得,好累,仿佛是18年人生最累的一天。 陈芬还是那一副样子,酸怪女儿整个假期不着家的事,嘲讽还没读大学人就已经没影子,一点家务都不做了。 “隔壁楼那个都给我发升学宴请帖了,也挺好的,你考这个学校,直接为家里省一笔钱。” 转头问陶醉,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去吃升学宴的大餐。 陶桃没有应答,一言不发地将家里人换下的脏衣篓一股脑倒进洗水池,眸中只有一潭行将就木的死水。 她太累了,累到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开始报复性用力地洗刷污渍,手在肥皂水里泡到红肿。 终于终于,学会该如何忍下眼角的泪。 陶桃再没和陈芬讨论过填志愿的想法,只在截止前一天,到医院送饭时和爸爸说了这件事情。 “爸,我想去北方读书,虽然路程很远,但我了解了一下,师范学校的软科排名还是不错的。” 陶父阖了阖眼,点头应允,说话气息不稳,“我们陶家第一个大学生,自己拿主意就好。” 他没读过大学,更不知道大学是什么样子,他看不懂女儿因高考失利的落寞,只能在病床给应有的肯定。 陶桃一直以来,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话。 无所寻迹,那时候不懂事的陶桃对父亲满怀怨怼,她竟然在想,为什么这句话不能早一点和她说呢。 陶桃从回忆里缓过神来,“很多学生可能只是没能在高中遇到可以拉自己一把的人。” 她就是这样的人,因为她自己没遇到过给予鼓励和肯定的良师,就想为自己的学生撑一把伞。这些年陶桃也读了很多书,只是没见过天地,她自诩高尚,遇到自甘堕落的学生,第一个想法还是多管闲事地想要拉他一把。 “可不是每个人都乐意接受这份好意的。”简亓开车时只目视前方,余下地没有多说,他不是扫兴的人,也不会干涉陶桃的想法和行为,很多事情点到为止。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学生,因从前的接触想法漠然实际,只能希望,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回头是岸。 cool18.com(二十四)喜欢 cool18.com 陶桃读出意有所指,又想起自己的毕业院校,实在没法把说得有底气一点。 只要用干干地讪笑掩饰心里的落寞,“感觉我可能是教师队伍里毕业学校最差的人。” 刚来语文组的时候,陶桃那时候刚转正,先是是在同期的实习老师里感受到了参差,后面无意了解到带教老师赵樾的经历,更是惊到觉得惜才。 北师的研究生,还有心理学的学位,放弃了省内名校的机会,因为爱人回归家庭才来到临城。 赵老师之前还开玩笑和她说过,以后语文组做不下去,就去申请调到心理教学中心。 她自己吃过学历的亏,临城中学更是高考录取院校至上的氛围。 简亓对于她而言,是有距离感的。 学历自卑一直绕着她,就算现在混到体制里了,一旦谁要再聊起或者只是提到这个话题,陶桃都习惯性不发表什么装作无事发生,其实每一次都开始祈祷,不要有人把话题带到她身上。 陶桃觉得像简亓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每天接触的学生,除了来六班上一节课的代课,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年级头部的那群学生,真的会共情差生的所思所想吗。 她从前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数学差生,现在更是没有做出什么教学成绩,学期初报名了的市里教学展示比赛,杳无音讯。 她没报什么希望,也是那种凑数的心态。陶桃就是一个初来乍到默默无闻的小透明,感觉什么时候教学项目能进到省赛都是遥遥无期,所以守拙地认真做好每一件分内的事,从不在领导面前锐意表现。 “其实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的。” 等待最后一个路口的红灯,转角即是目的地,简亓声线和缓,真诚袒露心中所想,“衡量一个老师能力的关键看得也不是他们曾经毕业的院校。” 他们都知道,大学对于师范生而言,真的输出一个好老师的作用实在是微乎其微。 真正工作时,靠的全是心态和个人选择。 人都可以选择做一个好老师,但现在教育环境愈加功利恶劣,传统严格意义上的好老师必然是不受学生待见,甚至不一定能讨领导的喜欢的存在。 大环境如此,化身到人海皆是寄蜉蝣于天地,等到世事漫随流水,沉浮一生回头看,又有几人能坦诚地说教学生涯真正广结桃李。 “我来临城中学带过一个学生,那个男生竞赛差一点就拿奖保送了,后面考上了Z大。” 陶桃应道,“你的学弟。” “但是他大一没读完被强制退学了。” 这件事当时在临城中学内部老师聊起来引起了轩然大波,后来他回来重读了一年高叁,天之骄子,回学校风光一时,又考上了Z大。 好在拥有了不错的结局,常人提起来无非都是感慨,这件事自然也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趣事。 “其实我们学校很多学生的好成绩靠得都不是老师课上教的东西,”简亓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这类事情说得不那么残忍严苛,“这两年临城中学每周的放假时间其实比提前了半天,周末的延长,学生的流向产生了巨大的差异。” “有些学生在学校留校,更多实验班的学生,只不过是流向了一个更小的课堂。” 那个课堂,是拥有权势或者家境殷实的家长费劲人脉,寻找省内各地名师,高薪聘请寻来的,甚至很多本校的老师也不乏有在其中的。 临城中学对面的小区,每一间房里,或住着有家长陪读的走读学生,每一盏夜里不灭的灯,都可能是一个个小灶课堂。 简亓从不接受家长聘请的邀请,一方面他在物质方面已经足够,一方面他需要休息,不想与家长尔等产生其他联系。 陶桃看向简亓,读懂了那人眉宇间的傲气。 简老师,对于毕业后走出去的部分学生最后泯然众生的走向,皆在意料之中。 作为教师,他们都没能力有改变教育机制,更没有太多自主权去选择现阶段的教学方法,他们困囿于规则的局限之中,更多的时候,老师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 简亓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也温沉了许多,“其实我的数竞指导,最有价值的地方只不过是因为这门课是免费的。” 对于缺少竞赛支持的家庭来说,临城中学为学生选拔人才并为其无偿开课,提供教学资源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所以简亓才会对沉方堇这样自甘堕落的学生态度不佳。 很多学生竞赛走不下去,除了自身的天赋之外,更重要得是,在全省赛区的这个大平台上,与准备充分的学生相比,实力和能力想差距大,学生太容易产生松懈和沉绵的情绪了。 临城不是省会城市,于是便有了许多二线城市的通病。 家长的学识和眼界受限、学生接触的教育资源受限、师资力量受限。 近些年人才引进的补助越来越高,简亓薪资可观优渥很大程度地沾了这一层面的光。 但学校能教的东西都是有限的,除了迎合新高考的走向,高中老师除了尽自己所能,多刷题出题,琢磨让学生能考个好成绩,别无办法。 陶桃想到了之前家长隐晦地试探过关于学校老师辅导的事情,是她顿感太强,又少与除了语文教学组以外的老师有联系,当时答非所问,那家长看出陶桃资历尚浅,自然没再找她询问了解过。 此时他们仿佛沆瀣一气,站在无法改变制度的洪流里,共同感慨缈沧海之一粟的无奈。 陶桃忍不住开始仔细端详起简亓的长相,仿佛能够借此看清楚了一点他灵魂的形状,恍惚间又觉得魅力和吸引力不可控制地生长了出来。 陶桃曾经以为,关于崇拜,一是缺什么想找补填充什么,要么是有什么想寻求认同什么。前者无限放大,就是空虚寂寞冷;后者滥情恣意,就是幼稚傻白甜。 陶桃看不明白这份情感,它于无声处疯狂滋养蔓延,又在对方话里似有在表达的肯定里,飘飘然地感到幸福。 这样优秀的人,已经是她的男朋友。 或许,还是真的喜欢她。 她无法分辨简亓嘴上说的心意真心与否,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听他说话开心,待在又觉得很一起舒服,只要简亓向她散发多一份的好意,她的心情也被他牵动着生出多一份的甜,产出因不好回忆产生的阵阵阴霾。 心软绵绵的,又痒痒的。 车停在负二楼的地下停车库,荣记离学校距离算远的,快半小时的车程,显然错过了饭点。 四下无人,待到自动泊车停定,完全没了在学校的顾虑。 陶桃主动攀上了男人随意搭在中控面板的手,这动作格外亲昵,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大概被简老师人格魅力所折服了。 她就是想抱抱他,或者离他近一点也行,最好可以窝在他怀里撒娇和他说,好巧,我们俩的教育理想和教育观念竟然不谋而合,是一样的。 可这未免也太痴狂了。 陶桃觉得开心,有人能表达出她对待学校部分不合理制度产生的不解,又喜欢认同的话语,尤其是从喜欢的人口中不经意袒露出的正向反馈。 那人回握了她,这次的十指相扣极其自然。 “你让我亲亲好不好?” 陶桃咬了下唇,毫无征兆的开口,偏偏还要把尾音收得郑重,明明要求可以是拥抱、牵手,说出来的理由又变成了亲吻。 她就是想亲亲他。 承认吧,陶桃这样自暴自弃地想,她就是这样的见色起意,居心不良。 原本生理性就是喜欢的,如今情感上的感受又再次翻涌滚烫了起来。 那能怎么办,她能夜半不睡,为这个男人思来想去,缠绵悱恻时,原本一开始就已驶向了偏离的方向。 像是换了某种依赖性的皮肤饥渴症,她还是不会亲吻,也学不会有规律地舌尖搅动。 这次简亓就任由她主动,陶桃腹诽,真是正人君子。 原本只想啄一口嘴唇便作罢,奈何那人早就打开了阻碍的关卡,变成了唇齿间的纠缠对抗。 陶桃总要红耳朵,热意近在脸庞,她受不了,缴械松开纠缠在简亓身上手臂,不亲了。 可根本来不及收势。 简亓的细吻落在身上,不需要技巧,与昨晚的生疏天翻地覆,若非优等生在情爱里本就无师自通,只是拥着她却直接让陶桃软了后腰。 或许是坐着的缘故,或许是昨晚自渎的缘故。 那时她忘情地自渎,末了释放时,不知为何麻木而又难过地想,谁又会真的来渡她呢。 说是谈恋爱,可谁不想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她从未设定过的事情,竟然在接吻走神时冒了出来,她自知对简亓的欲望强烈,可当真在他的亲吻里感受到占有般的侵略性又慌了。 简亓的手落在她后颈,迫使她只能又往这人身上贴了又贴。 陶桃要被亲晕了,呜咽了一声,破碎的音节自齿缝流出,男人原有清高自持本要装不住了,听到她的反抗害怕一瞬停了动作。 眼底又变成温逊谦和的怜惜。 他不该的,怎能弄疼了她。 cool18.com(二十五)前车之鉴 cool18.com 呼吸焦灼,暧昧不明。 陶桃怔怔地盯着他看,呼吸逐渐平稳,恢复了正常,原本攀在简亓肩上的手轻垂了下来,半推半就变成抵抗防御的动作。 手碰上他上衣的纽扣,恰好能感受到心跳的脉搏此起彼伏,内里汹涌着的血气方刚最是热烈。 “去吃饭吧。” 那人将视线从红透的耳侧再移到唇间,刚刚他吃尽上面仅存的最后一点唇彩,一到动情的时刻,无可控制地由交缠变成吮咬。 歉疚冒了出来,怜惜盖过情欲,从来都在两性关系里自持的男人,初次尝过因女人魂牵梦萦的滋味,也把持不住。 然后在夜不能寐的梦醒时分,看清了自己。 从不是什么圣人。 依照简亓的长相、学识、家境,从青春期的躁动的时候,就已成了不少女孩子的暗恋对象,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读书时就从没有断过桌洞里被人偷偷放置的礼物、桌上莫名出现的粉色信物。 对待异性刻意的接近,不经意刻意投来抛出橄榄枝的好意,经过这么多年,逐渐习以为常,无感且麻木。 男人都是自恋的动物,他无一例外是个俗人。 他从未有过掩饰对陶桃饶有兴趣的想法,从破天荒答应相亲安排的时候,一切如命中注定般的天翻地覆。 简亓,对爱情有成长经历的前车之鉴。 简如望从来不是一个好丈夫,更遑论是一个好父亲。 简先生的仕途一路高升,加上顾湘的娘家在本市财力雄厚,生意场需要一把庇荫大伞,简如望在官场混迹亦需要顾家支持。 三十年前,两位年少相识的年轻人一拍即合,那场婚礼盛大,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谁都无法想象未来的日子里,这对新人的婚姻生活皆是不合的针锋相对。 故事的结尾是,简如望出轨了。 熟人作案,朝夕之间。 最开始,顾湘没有同他离婚的心力,她更是薄面的人,那个时代里,离婚的闺秀只会成为大院里受到周遭他人舆论地议论,沦为茶余饭后的笑柄,所以顾湘选择为了儿子的成长环境忍气吞声。 结果适得其反,简亓对婚姻的初始印象就是将其界定为一场充满暴力行径的囚牢。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婚姻,是不是就是一个让快乐的人变得不幸福的过程。 简如望总有各种不回家的理由,顾湘年轻时也是气盛的性子,终究是遭不住简先生冷暴力,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 当父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随之而来的,小孩自然而然地开始早慧,扮演起充当哄大人开心的角色,努力通过血缘成为关系粘结的纽带,然后在每年生日时滑稽的许愿,希望爸爸妈妈的关系可以有所缓和。 他不懂顾湘每次忽然冲他发完脾气之后立刻转变态度,开始流内疚的眼泪;不懂为何简先生每次回家都是一身酒气,而父母房中为什么总是传来整夜整夜的争吵声。 他们总是吵架,然后砸手边一切可以摔在地上的东西。 简如望在顾湘的连声质问之中失去理智,随手将茶几上可触及到的东西重重地摔向地面。 他砸落的是简亓今天参加比赛时获得的奖杯,那天简先生回家本是为了庆祝儿子得奖,简亓主动给爸爸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说妈妈还买了一个很漂亮的蛋糕。 当时的简先生还是对儿子残留些怜爱之意,应允之后,还提及周末的短途旅行。 他回家,还是因为孩子妥协。 可他仍旧爽约。 顾湘让简亓先将蛋糕吃了,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一人坐在客厅等简如望回家。 她等到了。在十一点过一刻的时候。 顾湘甚至还能好脾气的上演一场郎情妾意,体恤地为他脱下外衣,道一句辛苦了。 可外套上赫然粘着的一根女性长发还是让她的情绪决堤爆发。 那天晚上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简亓夜半被声响惊醒,迷迷糊糊地从房间起来,没有开灯站在中庭听他们吵架的内容。 女人、情人、爱人、妻子、儿子。 简如望从始至终在意的只有自己。 看清地上支离破碎的奖杯碎片,简亓没了睡意,眼底亦攒满失望。 顾湘不甘示弱,又一声巨响,她砸掉了简如望在仕途中获得荣誉的第一块牌匾。 难以入耳的话一句一句往外冒了出来,顾女士还是不解气,拖鞋重重地碾在绒布上摩擦,将简如望引以为傲的政绩踩在脚底下。 “简如望,你装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正派的人物吗?” “疯子。”简先生觉得她不可理喻,摔门而去。 顾湘跌坐在地,眼神空洞,哭花了为简先生而粉饰的妆。 简亓回到房间,装作无事发生,彻夜假寐。 后面再长大些,简亓不再奢求所谓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虚假景象,也再不会和同龄人骄傲地炫耀电视上那个被采访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简作为姓氏,在临城一脉并不算常见。 人性是复杂的,简如望做出了政绩,在触及政治高压线前悬崖勒马。 他或许想选择做一个称职的人民公仆,有政治抱负的高官,但绝非是个合格的父亲。 顾家从民国便开始发迹,百年沉浮,就算如今有光辉有落寞,顾湘也是从没吃过苦的。 顾家培养出的女儿流淌着有骨气的血,比起困于屋檐下解决厨房一日三餐的琐事,更应该做优秀独立女性。 幸运的是,她忍无可忍选择了当断则断,不再祈求简如望会回心转意,在简亓八岁那年正式提出了离婚,试图结束这场荒唐的婚姻闹剧。 简先生不知究竟是舍不得岳丈势力的照拂,还是对年少恋人的妻子心怀悔意,开始以各种理由拒绝和逃避。 闹到最后,顾湘也不争了,无视这场婚姻的存在,去寻自己的理想,只要孩子是她的就行。 二十年过去,转眼简亓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尽管家庭形态是畸形的,顾女士给的爱也是分明的,她不满简如望对待家人的作风做派,暗讽他三顾家门而不入是惺惺作态,但对于早已是鳏夫的简老爷子还是敬重的。 简家和顾家是世交,往上数几代,政商军医都有所涉及,简家虽然如今生意场上落寞了,可简老爷子年轻时也是正儿八经的军人出身。 简亓的童年,说不上支离破碎,也谈不上有多幸福。 简先生外面的女人怀孕了,在除夕夜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顾湘在顾家面前维持了这么多年的体面终于分崩离析。 简亓是那场闹剧里的见证,他像一个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甚至熟稔地充当了安抚的角色,纵火点了一夜的箱装礼炮。 那本是顾家人为正月初一祛除祟气,准备的仪式,当烟花升上夜空,爆破声淹没了庭院里成年人激烈的争吵叫骂。 也掩盖了每一句涉及为儿子的前途着想这类的无意义而又虚假的蠢话废话。 至于后来的走向,他也不清楚,或许简亓现在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弟弟妹妹,可谁又会在意这些? 没人在意。 生活在这样一个父爱缺位的特殊家庭,简亓又是顾家一脉的小辈里的独子,顾湘有意对他严厉一些。 简亓不负众望地没有长歪,青春期更是没有叛逆的时段,论道德感和责任感都是简家兄弟里难寻的一份正派。 所以贤者时刻,当性的出口疏解之后,他审慎地开始细想与陶桃相处的细枝末节。 毫无疑问,他对小桃老师的兴趣无需遮掩,直到锚定目标后,他也不是会轻易动摇的人。 父母的婚姻让简亓对待两性关系里立起了的危墙,都市男女,说起爱情人人自危。 但对待陶桃,他从不是说说而已,所以才会格外在意另一半的感受。 接连被躲着的那两周,小桃老师的回避是单方面的不想碰面,可在同一层办公,偶遇的机会和方式有千百种,时间长了也摸清了她的路数,识趣地有意控制不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 他无法做到不关注她的动向,于是有了一次又一次在身后的远望。 至于陶桃是否知晓,并不重要。 昨晚的一切,都是顺水推舟,任何进展都是情理之中。 简亓在情情爱爱这类事里是十足的笨人,他守了一夜回复,想说的话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难免多想了些。 简亓之前就在私下找叶常国要过陶桃的资料,打得一手知己知彼的好牌,拿到建档时登记的资料,他的关注点自然不会是毕业院校,而是出生年月。 换算了一下差的年岁,简亓刚过了28岁的生日,而小桃老师才24岁,四舍五入实打实多活了三年半。 发小那边传来了回复,许凪远还在算为财务报表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半夜三更看到简亓发疯炫耀脱单,攻击力一针见血,强得没边。 「你说说你,一个泡上刚毕业应届生的老男人,大晚上搁着发什么疯呢?」 呵,老男人。 简亓挂了电话,自嘲地开始想。 生理反应难以遏制,可人家确实还只是刚毕业工作的小姑娘,简亓开始反思,比起担忧日后的相处,他更担心过快的肢体接触会不会让她害怕。 那都可以先等一等的再做的。他并不是那么急切的人。 至于动人的情话他还也还在摸索学习,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他愿意一句句慢慢地,当面说予她听。 于是在此时,陶桃就是在接吻时皱了下眉,他都开始追悔自己的操之过急。 爱情果真是盲目。 陶桃饿过了劲,早上就没有喝几口甜汤,连着上了两节课,消化不良的肠胃煞风景地发出咕噜的叫声。 好尴尬,方才还想调情玩点暧昧的手段,在密闭环境里更是听得清楚明白,气氛被她破坏完了。 耳畔响起低声的笑意,陶桃利索地解了安全带,下车关门一气呵成。 真想找个地缝钻。 来的路上陶桃在点评上买了荣记的团购套餐,以为过了饭点,还是失策了,没想到门口还是大排长队。 陶桃还是第一次来吃荣记,之前就有听赵老师提起过这家金陵菜系,滋味在临城可以排到前几位,今日一见,人气绝非一般的火爆。 该早想到定位置的,还在踌躇间,已有迎宾的侍从迎了过来。 “简先生,这边请。” 云里雾里,直到落座,上头的牌匾写着,竹隐二字。 环境很是雅致。 陶桃肚子有些不舒服,借故想去卫生间,包厢门被人打开,许凪远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许老板原以为简亓带着侄子来吃饭,还在欠揍地想说专门为之之准备了礼物,待会儿让小孩尝尝合不合口味。 没想到迎面见到了生面孔,女人样貌姣好,长发轻盈地拢着双肩,此时见到生人,乌黑的眸子闪着无措。 该是简老师的熟人,陶桃颔首算打过招呼。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应届生女老师?” 简亓这些年当了老师之后气质愈发沉稳,提起陶桃毫无遮掩否认的意思,坦荡地应允后笑意直达眼底,“当然,我女朋友。” 女人离开包厢,轻声关上了门。 人一走,许凪远说话不算客气,挤眉弄眼地看着简亓,不免有些怀疑。 一个月没见,简亓竟然背着兄弟几个闷声脱了单。 好嘛,一问,竟然还是学校里的同事。 他们发小几个从小一个院里长大,许凪远身边是女色从未断过的,简亓呢,则是哥几个里面的清流。 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大家该出国的出国,留在国内的也都是填了些金融、经管之类的商科专业,好毕业后继承家里产业的衣钵。 这简亓倒好,跳级不说,完全出人意料的,跑去学数学去了。 之后顺带保研,一通操作下来,他们都以为他这是要在学术上深造的架势,结果最后毕业了竟然选择回临城当起了高中老师。 实在是大跌眼镜。 许凪远没见过简亓对谁有过好感,所以当简亓和他说自己谈恋爱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不信的,之后便是好奇,那人会长什么样。 现在见到面了,人确实是美的,只是未免太素了,少了些气质做点缀。 思来想去觉得总有些不对,脱口而出问道,“你这脱单了,小梧怎么办?” 简亓不喜,斜眼睨他,“关陈桑梧什么事?” “好好好,不关不关。” 许凪远就是看这些年简亓一直单身,如今看他有了对象,提起旧人往事,时过境迁,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起来,“你说要是小梧当时没出国,你和她会不会就···?” “别惹我骂你。”简亓鲜少愠怒,话不是说说而已。 许凪远收住了嘴,没再说什么扫兴话。 他也就一时感慨,当时大院里发小几个就小梧一个女孩子,从小就喜欢跟在简亓的屁股后面打转,大些了简亓不住大院里了,见不到面的那几年陈桑梧消停了些。 直到后面又考到了同一个高中,又死灰复燃了。 陈桑梧追求简亓的狂热,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们也看不懂简亓到底她有没有意思,碍于陈家和顾家交好,简亓从未当着大家的面驳过小梧的面子,但也从没有接受过陈桑梧对他的好。 或许是被逼得太紧,有些烦了,直接跳了级。 小梧本来就比简亓小一岁,脾气是娇纵了些,事关高考,也不敢再去烦简亓了。 再后来,简亓考去了Z大,小梧也不知为何没有再嚷嚷着立志要考去省城和简亓读同一个大学,而是选择出国念书。 许凪远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是这些年自己当了老板,又是做荣记这样每天和无数人打交道的生意,看透了虚与委蛇。 人呢,也没前些年那么浪了,开始觉得有个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的人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简亓一直单着,最开始他们就单纯觉得他那是洁身自好,可看到小梧一个人在英国这么多年,也从没见她接触过其他新的人,也是长情。 私下里难免自然地展开联想。 毕竟当年他们谁也不知道小梧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想出国了。 前段时间陈桑梧还找过他,问起了大家最近的现状,话里话外问的,其实还是尤其关注简亓现阶段的动向。 许凪远能怎么说,说简亓这位醉心教书现在已经打出招牌来的金牌教师,现在当然还是单身咯。 一个从小被捧为掌上明珠的女孩,因为赌气跑到国外念书,他是不理解的,可是听到小梧念念不忘这么多年,至此没有回响的时候,许凪远确实也是有点有意撮合的意思。 没想到等来的是,简亓和他说,自己谈恋爱了。 造化弄人啊,许老板长叹一声,不再自讨没趣,神叨叨地说缘分可遇不可求。 临走前又遇到了简亓这小女友回来,他当即绽开了个笑容,友好地打招呼自我介绍,“你好啊,我叫许凪远。” 女孩比方才从容,音色却比他想象里的绵软,极其有礼貌地微微鞠躬,不卑不亢地回握了他的手,“你好,我叫陶桃。” 许凪远心下了然,他大概知道简亓为什么喜欢她了。 cool18.com(二十六)想摸摸你的,腹肌 cool18.com 细细想来,就算是从小长大的交情,许凪远也还没见过简亓对谁有过明显好感的样子。 如果说陈桑梧只是一张纸,那简亓就是在人家小姑娘人生轨迹里潇洒泼墨的存在。 简亓对谁都是那副极其好相处的样子,这好意停在表面功夫,深究起来是有分寸感的疏离。 当年大院里胡同里这么多孩子,偏偏就简亓一个话少喜静的,同龄人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他就开始和顾家老爷琢磨下棋,长辈们见到他谁不夸一句好孩子。 大些了,大家便开始迷恋上了电竞手游,满嘴跑火车说脏话的时候,简亓呢,就笑笑。 谁邀请他,也都会耐着性子陪着完一局,帮着打打辅助,不抢人头,笑容面含春风,十足就一个老好人的做派。 倘若说得难听一点,那就是,简亓这人从小就有架子。 许凪远大他两岁,只得庆幸还好比简亓早一年高考,要是真成了同级生,可少不了比较。 当年一行人去夏令营,陈桑梧本来就发育得比较晚,人群堆里个子最小的那一个,平时在大院里人人都惯着的大小姐脾气,出了胡同,夏令营里面的哪个不是临城显贵家庭的孩子。 没了追捧着她的那群男孩子小跟班,有女生带头孤立小梧。 更有甚者,明知陈桑梧最是怕水,故意将她绊倒,小梧意外失足落水,掉进泳池的深水区。 没办法,天时地利人和。 许凪远那时候也是个初中生,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后怕,不敢说绝对有把握跳下去救人。 他不清楚简亓到底通不通水性,只记得当时他刚跑到岸边,就看到简亓赶在救生员来之前,把小梧捞了上来。 陈桑梧就呛了几口水,简亓倒是染上了风寒,病了大半个月。 也不怪小梧喜欢了简亓这么多年,搁谁青春期里遇到这样一个男生能不迷糊。 大院里的发小几个,谁家都清楚顾家藏掖着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破事儿,顾家虽然在临城根基深重,说到底简亓也就是个养在祖父家的外孙。 胡同里的几户人家都精明着呢,那年除夕夜顾家的闹剧之后,第二天拜年,家中长辈都默契地暗示自己孩子还是少于简亓来往为好。 后来简亓随顾湘一起从大院搬走了,他们也逐渐都断了联系。 只有陈桑梧记着他。 直升高中之后,小梧自作主张把大家都叫到了一起,秘密想给简亓庆祝生日。 发小几个都没有多想,听到之后都在起哄,陈桑梧红了脸,没有多解释,少女的心事溢于言表,看一眼便能猜到了七八分。 同今年一样,那时也在腊月之前下了第一场冬雪。 简亓的生日在冬月初九,恰好在中学联考结束那天。 窗外大雪将至,陈桑梧好不容易把人约了出来聚在一起,提早许久预定了包厢,一个普通的包间硬是被小梧精心布置得足够敞亮,让简亓光是出场就自带万众瞩目的效果。 女孩期待简亓的反应,一行人齐声都祝他生日快乐。 简亓丝毫不掩饰对于重逢的讶异,听罢席间意有所指的起哄话语,还是选择没在旁人面前驳了陈桑梧的面子,扯出了个笑容说了句谢谢。 临走前,简亓还向这群不知多久未聚在一起的老朋友,一一道了感谢。 这样的事情还有不少,一来二去,大家都猜出了是小梧单相思的意思。 久而久之,也没人乐意开类似于撮合他俩的玩笑了。 大院里哥几个都算是知情人,很多时候,话都点到为止,本就不好多说,怕惹陈桑梧难受,只好明面上惯着她。 至于学校里的那些闲言碎语,更是有人的有意为之,这些传言起源于陈桑梧频繁去高二找简亓,找的理由可大可小,比如某地开业了新的电玩城,哪部电影上映了,家里司机有事不能来接她能不能蹭简家的车子。 这些理由总能扯上其他人,不容简亓拒绝。 陈桑梧是富养长大的大小姐,暑期借病躲过了一场军训,开学又化妆烫发,无视校规校纪踩在领导的雷点上蹦迪,偏偏又长着一张弱不禁风的精致娃娃脸,纵然是娇蛮脾气差了些,但家境足够优渥,一时间也成了个校花般的风云人物。 这类事情广为流传,之后学校里其他人谁再提起来,自然而然演变成了所谓的大家公认的事实,没人不知道高二那位长得帅的学霸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简亓的心力都在学习上,对于流言嗤之以鼻,索性跳级图了个清净。 至于许凪远呢,这几年仍旧和简亓保持联系,单纯就是聊得来的缘故。 毕竟坦白讲,现在回临城发展的朋友太少了,当初玩在一起的不是出国就是跑到其他城市发展定居了,也就简老师勤勤恳恳深耕教坛,周末有事没事一个电话,约出来吃顿便饭。 眼前女人的手盈盈一握。 许凪远随即大言不惭,展现一贯的豪横,“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都记我的账上。” 简亓也不客气,“那就谢谢许总了。” 许凪远飞了记白眼过去,心想这骚包现在都成什么德性了。 世事无常,本就这样,年少时谁都无法猜想简亓到底会喜欢怎样一个爱人。 当现在眼前的选择具象化时,许凪远只得说一句,再怎么撮合他和不感兴趣的人也没有任何用处。 简亓这人,只会喜欢他喜欢的, 许凪远摆手笑笑,忽然觉得情爱这事,真是没有标准,连内敛的人都开始喜乐不藏匿。 陷进去了就是陷进去了。 ·· 陶桃在门外待了一阵,接了个电话。 不怪会所隔音差,门本是虚掩的,留了条缝,谈话声全数钻了出来。 简老师的朋友说些什么小五的名姓,她也听不太真切。 手停在门把上,兜里来了电话。 陌生号码。 “陶老师?” 陶桃迟疑一瞬,走向楼道静谧的拐角,以为是哪位学生家长,态度极好地应了下来,“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还记得我吗?” 对面莫名其妙笑了起来,陶桃压下疑惑,单就这男人的声音,她根本想不起来这是哪一号人物,又问了一遍找她是有什么事情。 那人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也不再玩笑。 “晚上相亲你想在哪见面?” 陶桃了然,疑虑转为烦躁,原来是陈淑介绍相亲的人。 她不清楚这对面是何方神圣,陶桃本来也没有打算赴约的意思,对面说话流里流气的态度也不是很尊重人,让人难以生出一点好感。 见她不回答,又开启下一个话题,做了规划。 “要不晚上六点还是 W酒店楼下见?” 神经病。 陶桃直接挂了电话,连带拉黑一气呵成。 点开微信看到了新的好友验证,申请人的取名云里雾里的,装作文艺男做作地取了一串英文,添加方式是手机通讯人查找。 验证消息自信得过分,「生气了?」 真是莫名其妙,陶桃将那人的微信点了拉黑。 回到包厢进门和来人打上照面,那人自我介绍,许凪远。 那人加了句,“风平浪静的凪。” 房间里的对话她没听到几句,不是很在意,倒是刚才那一通莫名其妙的对话,她不免有些抱怨陈淑为什么总是单方面将她的联系方式给出去。 阴郁的情绪在简亓将菜单的册子递了过来时泄了气。 “你看看想吃什么?” 本来是她说要简亓请客吃饭的,不经意撇了眼菜单,荣记的价格根本算不上亲民啊。 图片的确拍得好,摆盘更是精巧,一看下面标的价格, 378一份。 嘶,好贵。荣记的人均一点也不友好。 陶桃强制自己把视线空空地落在标价上,摆出云淡风轻翻了几页,还真是把家常菜做出花来了。 菜谱推了回去,借故自己没来过这家店。 “你来选吧。” 来的路上,陶桃还加了预算,提前买了份尝鲜的699午市套餐,等真有菜谱选的时候,还是有些肉痛,更有点难以启齿,自己其实已经买了团购,思来想去倒不如直接简老师来点菜好了 陶桃不知简亓到底有没有看出她的局促。 简老师是真的很会给人台阶下,听语气就知道现在心情极佳,继而开口,“那我们就宰许凪远一顿好了。” 只见简亓在菜单上随意勾选,挑了几份招牌,点了之前简之之好评过多次的几道甜食。 “你和许凪远认识很久了吗?” 菜上得很快,这个雅间只有四座,她刚刚从卫生间一路数过来,荣记起着一个中式餐馆的名字,实际上应该是个休闲一体化的会所酒店。 虽是年轻的老板,但可以看出经商理念应该有非常浓烈的个人色彩。 “我们是发小。”简亓为陶桃面前的杯盏添了茶水。 这次的吃饭不再是对坐着,简亓坐在她身侧,不同于前几次吃饭面对面着,此时少了些距离感。 就好像,只要她想侧头,靠在他肩上便是歪个身子的事情。 这几道招牌菜是荣记最热销的菜品,光是这两年配方就不断更新了叁四次,许凪远倒是迷信简之之的口味,每次改良都让简亓带着小孩过来尝一遍。 简之之当然给不了什么有建设意义的评价,但这小鬼嘴甜得很,许凪远听到小孩子这么由衷地褒奖心里也暖暖的,尾巴翘到了天上,对简之之就和半个干儿子一样亲热。 “许凪远之前的员工都以为简之之是我的小孩。” “要是那天之之不喊你小叔,我可能也会这么以为。” 汇演那天,简亓在学生那儿没有否认简之之是他的小孩,今天上课又带了彰显已婚的戒指,现在英年早婚的形象传遍了整个六班。 课间陶桃还听到有女孩子说起这个事情,一时忍俊不禁,叔侄二人确实有长得像的地方。 “我刚刚听到你们好像在聊一个人。” 陶桃放下筷子,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问道,“小五是谁?” “陈桑梧,以前小时候大院里的邻居。” “也是你的好朋友吗?”陶桃没有试探的意思,就是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了,按照荣记的体量和火爆程度,每日流水应该相当可观。 简老师的朋友,单就许凪远一个已是非同一般,若是发小勾肩搭背长大的关系,不免开始有点好奇简亓的家世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算朋友,是个女生,很多年没联系了。” 陶桃哦了一声,怎么还问出个女性友人出来,这次的沉默并非酸怪,手机响了,当上班主任之后,除上课之外,陶桃的消息提示惯常是开着。 屏显里显示的是陈淑。 有完没完?陶桃设置了免打扰,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简亓看出她的不悦,“工作上是有事吗?” 当然不是。若是工作,陶桃会选择现在就处理了。 无非是一些关于家里的琐碎摩擦,她自知已经在简亓这说过很多负面的事了,她也不想留给男朋友一个家庭不睦的印象,张了张嘴糊弄过去,“骚扰电话。” 说罢用甜品匙舀了一口蛋糕,她看菜单时还为这个甜食多停留了一会儿,仿真水果制作的造型别致,入口竟是咸奶油的质地,虽然这不该是它敢买88的理由,入口即化果真味道浓郁。 蛋糕上撒的红色糖粉易撒,粘在了嘴角。 男人找到可以发挥的机会,四目相对,抬手为她轻轻揩去。 “叁月高二这批学生就要参加高联二试了。” 言下之意,简亓之后要开始忙起来了。 今年一月份过年,前两天发了寒假通知,预计腊月二十放假。 她教的学科是语文,又是班主任,假期能够清闲一些,只是最后半个月,坐班的时间估计也要相应的延长增加不少。 七点早自习打卡,九点多晚自习下班打卡,有时再去学生寝室了解一下近期班级同学的生活情况和心理状况,算上查寝的时间,一天要在工位待上十几个小时。 她本就住在学校,对于高中教师这个职业对个人生活的荼毒感受没那么深。 毕竟她无处可去,教师公寓已经为她省了大笔通勤和住宿的费用,工作纵然辛苦,今年是她正式转正后的第一年,她现在的动力就是等看到年底的公积金结算,这样看来已然该觉得甘之如饴。 但心累是不可避免的,中考已经筛选掉了部分学生,临城中学的生源算是集齐全市最好的那一批学生。 当头部学生冲了出去,打响了临城中学的高考神话,其实现实是,大部分的学生也都还在中游的阶段徘徊。 五班不是文科实验班,充其量只是一个普通的平行班,女孩子之间难免摩擦,每个月例行的调换位置都够头疼一段时间。 光是想想,当高中老师,确实是累的啊。 吃得有些饱,外套搭在椅背上有些咯人,比起什么相亲,什么恋情,好像还是学生的成绩更让人烦恼啊。 陶桃不知简亓会不会反感,反应过来头已经靠在了他肩上。 “快期末了,好累。你累不累?” 这类对于工作的怨怼感受往往有其滞后性,一想起来,如洪水般绵延不绝地席卷了上来,他们的工作性质都是给学生上课,简老师身上肩负的多一项压力。 源自竞赛的压力,超额的,本职工作外的职责。 “上个月物理组清华“攀登计划”的结果出来了,高二物竞没有被选上的。” 感受到女人软绵的身子压在他身上的作用力,简亓不着痕迹坐得直了些,借说话的由头往陶桃那边移了些距离,让她可以靠得舒服一些。 “这样吗?”陶桃不关注竞赛,原以为是暗流汹涌的,现在想想也挺清楚明白。 无论哪个教学组都发自真心希望本校学生可以拥有好成绩,凡是有某个学科的竞赛失利,校领导敦促的压力都会成倍转接到下个教学组出结果之前。 “你的教学压力是不是也很大。” 竞赛的成果绝非朝夕之间可以显现,出题思路千变万化,揣摩意图启发学生思路更是难上加难。 陶桃的脑袋往简亓肩头蹭了蹭,头发垂下落在男人上衣的后背,肢体接触一旦开始,接下来的靠近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而且你用的到底是什么香水啊?” 一开始嗅到时觉得沉闷清冷,是雪松木和广藿香,后调又有点柑橘调的橙香,增添了活力,如同夏日傍晚的和煦海风。 当然更为可信的观点应该源于是她心理作用的加工,只要和他待在一起,说不出缘由的安稳就冒了出来。 香味是会骗人的,她本不是多粘人的人啊,色心异军突起,就是莫名地想赖在他身上。 “你想再仔细闻闻吗?” 雅间隐私性极好,上菜完毕后,服务生从外将门紧闭,留他们二人在此肆意地缠绵。 简亓衣摆略松一寸,露出的边角被她以轻的力气攥住,这次接吻比前几次都要从容,大抵是因为坐着,她能贴在他身上着,被怀抱的热意包裹。 加上这次是她主动,她发现只要是她想掌控的,简老师是真的会很配合她,顺应她的节奏。 “你真的很急。”简亓声音哑了哑。 陶桃在这次接触里学会了换气,她不懂该怎么接吻,只好在对方嘴巴里胡乱搅动。 刚刚在洗手间,她刷到了个帖子,看起来很靠谱的接吻教学。 那帖子里说,接吻应该先从唇角开始,先啄几下嘴唇,再继续推进,吮吸唇瓣,直到渐渐用舌尖触碰,动作一定要轻。 那既然前面一切的铺垫,进展顺利的话,幅度当然也就可以再大一点了。 她正庆幸刚喝了很多水呢,转念想到不知道嘴巴里会不会有异味。 陶桃动作顿了顿,抱怨自己太煞风景。 她牵制着男人的衣摆,无意间碰到内里的肌肤,才恍然大悟,原来简老师只穿了单薄两件。 陶桃没在早上遇到过他,依照她对简亓颇深的滤镜来说,直觉是像简亓这样的男人,像是夜班下班之后还会去泡一泡健身房,做点力量训练的类型。 他其实人很瘦,像是商场的模特,不知会不会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呢? 光是想想,手松开下摆游移到男人小腹的位置,她手背的触碰勾勒出腹肌的形状。 “可以摸一下你的腹肌吗?”陶桃只在短视频平台里看过,她欣赏不来陈耀那种体育老师彪形大汉似的肌肉男类型,她就喜欢那种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帅哥,氛围感足足的精瘦男人。 陶桃想来也是对男朋友的身材很是满意,又对现实里男人的体格肌肤很是陌生。这要求可比单纯地靠个肩膀,吧唧一口嘴唇再打个啵来说要过分得多。 简亓微微愣了一下,脸上闪过无奈,还是惯着她,“你摸吧。” 她手有些凉,真当面把简老师衣服掀起来也太过失礼了,掌心竟渗出了些薄汗。 伸进简亓内搭的下摆里,当真触碰上去时,不真实感催生着掌心的感知分辨出这该是薄肌,线条分明有着对称的美感。 随着呼吸,正小幅度起伏着。 那再往下呢,是人鱼线了。 陶桃摸索的手,止住了动作,后知后觉开始有些害臊了,对上那人灼热的视线,分明想让她好好评价一下。 她咳了两声,欲盖弥彰,“你的腹肌,还挺吸引人的。” 简亓被她逗笑,“好,小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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