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王混王千千女(三江八怪)】(7-9)作者:佚名 校正:srpg

送交者: 丫丫不正 [★★★声望勋衔13★★★] 于 2025-04-04 17:46 已读 2761 次 1赞 大字阅读 繁體閱讀
【花王混王千千女(三江八怪)】(7-9)

作者:佚名
校正:srpg
2025/04/04发表于: SIS

                (七)

  天色已黑,江面上十分平静,遥望江对岸,十多艘帆影点缀在夜色苍茫里,
是那么的阴森。

  便在这时候,忽然一条小舟划来,迅速的抵在小船边上不动了。

  小划子上面只有一个人,一个中年妇人。

  星儿只一见,便立刻跳过去,她站在那中年妇人面前只点点头。

  高峰急忙爬出小船舱,但却晚了一步,那小划子已往对岸摇去了。

  高峰大声叫:「星儿,多加小心呐!」

  星儿不回答,她甚至也不回头看,简直就好像她根本不认识高峰一样。

  越是这样,高峰越伤情,因为这证明星儿比他更伤心,比他更难过,只不过
星儿要控制自已的情绪,所以她不回答。

  高峰的心几乎欲碎,回想着一个月的甜蜜日子,星儿的一举一动,均那么美
妙的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令他怎不愁肠百结难以自制?

  只不过当高峰痴痴的站在小船头望了阵之后,他无精打彩的又低头往小船直
过去。

  他很想哭,如果他不是个大男人,他一定会哭。

  小船上没有星儿,便了无生气了。

  然而当他刚低下头,猛古丁令他吃了一惊,因为小船中竟然端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是段大姐。

  段大姐笑意昂然的道:「高小弟呀!你天生多情种子嘛,星儿只是去打探水
龙下落,又不是去同人拼命,你干嘛瘪成这样?」

  高峰心中觉得段大姐真神秘。

  他只是发出一声干窘的笑,便也低头进了小舱内。

  段大姐着酒,也举起杯,对高峰笑道:「高小弟,来,段大姐陪你吃酒。」

  高峰不由得举起杯,他一饮而尽,扫兴的又放下酒杯在桌面上。

  他的脸色什么样,大概除了段大姐以外,连高峰自已也不知道。

  对于高峰的表现,段大姐更觉满意,因为这证明段大姐的做法已收到了预期
的效果。

  段大姐心中明白,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必须抓住这个人的弱点。

  高峰的弱点就是太痴情了。

  江湖上太痴情的人是很危险的。

  段大姐又为高峰斟着酒,她淡淡说道:「高小弟,你的刀法一流的,但江湖
阅历却亲差远了,往后的日子你还得多多的另以磨练,凡事要『五』思才对。」

  高峰一笑,他也不明白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他举杯又喝干酒。

  他仍然重重的放下酒杯,道:「大姐,我是听过凡事要三思而后生,却没有
听过五思而后行的。」

  一笑,段大姐道:「三思而后行,那是对一般人的说法,我们江湖中人就必
须五思而后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们输不起……有时候一个失神就会没命,所以必须再加两思而变成
五思。」

  高峰几乎忘了星儿,他逗笑地问道:「大姐你多开导,可否告诉又加了那两
思?」

  段大姐道:「三思不外是如何『进行』,如何『掌握』,『结局』是什么,
至于五思,那便再加上熟思敌人的想法与作为,熟思敌人如何对自己下手。」

  她一声冷笑,又道:「有时候五思也有失神的时候,就好像那天你在山里救
我一样。」

  高峰楞住了。

  高峰早就想知道段大姐怎会被三船帮五个人围在大山里一阵砍杀。

  他也觉得段大姐的武功不俗,因为一个女子能抵御五个男子的围杀而不死,
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

  高峰也想知道段大姐这一组合是干什么的,如果她不是干正当的营生,高峰
就不会留下来。

  高峰永远也不会忘记老爹的职业——高杀头是刽子手,

  杀了不少道上人物,这已是令高峰不敢往黑道去闯了。

           ***  ***  ***

  高峰等着段大姐说出那天怎会被三船帮人围杀之事,但段大姐只轻描淡写的
道:「江湖上到处是陷阱,有些陷阱是会要命的,所以有时候『五思』也不以保
命。」

  她不说了。

  她伸手拍拍一边的高峰,笑得很邪

  她笑起来很好看,她本来就美,高峰在山中替她解围的时候,还以为段大姐
是个俏姑娘

  段大姐俏目转动着,立刻又把话题转移到星儿的身上。

  她先是四下里看着,道:「高小弟,你觉得星儿怎样?你对她可真当满意?」

  高峰道:「星儿是我看到最好的姑娘。」

  段大姐道:「你喜欢她什么地方?」

  高峰道:「星儿的一切我都喜欢。」

  段大姐笑了。

  她笑的实在莫测高深,高峰还以为段大姐在笑他没见过女人。

  于是,高峰低下头,他甚至也把眸芒半遮掩,露出一些羞涩样子。其实他是
瘪心。

  段大姐更笑开怀了。

  一个人的笑有时候就代表着什么,但段大姐的笑却又包涵着另一个目的,那
就是她满意于她的设计,她的进一步目的就快达成了。

  段大姐要留住高峰,然后再由高峰去对付一个她实在头痛的人物。

  她觉得计划很顺利,所以她笑开了怀。

  高峰忽然抬起头来,他关怀备至的道:「大姐,星儿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段大姐道:「不应该有危险。」

  高峰瞄眼,道:「怎么说?」

  段大姐道:「很简单,如果她小心从事她会平安的回来。如果她大意,就很
难说了。」

  高峰急的搔着头皮,道:「真为星儿担心。」

  段大姐笑笑,道:这证明你太爱星儿了,如果星儿回来,我叫她永远跟着你。」

  高峰激动的伸手握住段大姐一手,道:「大姐,谢谢你。」

  段大姐又笑了。

  她再一次得意的笑了,****江岸边是很静,当星儿接近岸边附近,她发觉岸
边一共靠泊了十一般大船。

  帆已落,一只只插天也似的桅杆似林,灰蒙蒙的大船上只有靠近船舱门挂着
一只气死风灯,看上去好像一只萤火虫。

  星儿当然不敢直接往船上走,她在附近跳下水,就那么游呀游的到了一艘大
船尾。

  她双手抓牢船舵,腰一挺便站在船上面。

  星儿的任务就是要看看三船帮的龙头老大水龙是否在大船上,如果她发现水
龙,她就会立刻游过江,她不会在此露面的。

  大船舱中传来一阵哄堂大笑,紧接着一阵碰碰砸声传来,星儿便知道大船中
人在赌牌九。

  这种喧闹声她听的多了。

  她也知道水龙不会在这条船上了。

  三船帮龙头老大是不同下面的玩赌的。

           ***  ***  ***

  星儿根本不往大船上走,她又游向另一条大船尾,只不过她什么也没发现,
她立刻明白,船上的人都去玩赌了。船上没有一个人,当然,这儿也没有水龙的
影子。

  星儿当然也高兴,因为船上的人聚在一起赌博,那对于她的出现,就方便多
了。

  她不必太担心被发现。

  她不下水,改为从船上走。

  十一条大船她很快的找了六艘,十一条大船共分成四排合靠一起,从船身下
沉情况看,大船上装了不少货,星儿不关心船上装的会么,她只关心水龙是否在
这儿。

           ***  ***  ***

  她跃上第三排最外面的大船,大船舱内有灯光,星儿也发现大舱内好像坐着
一个人,在那微微摇曳的灯光影像上看,这个人好像——

  星儿缓缓地往大舱边移动着,她看到这个大舱十分不一样,舱内漆的明晃晃,
小桌中同是锦垫,桌上的酒壶好像是金子做的一般发着金光闪闪。

  只不过舱内坐的人动也不动,举着一个金杯在灯下看,当星儿偏头看进去的
进候,大舱中那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也有威严,令听的人有不敢仰视之感。

  星儿就吃一惊,她几乎惊呼出声。

  舱中那人道:「如果是找我,就快进来看一看。」

  星儿不稍动,她也没进舱内。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既然来了,你还能走得了吗?」

  星儿看看四周,这儿除了她之外,便只有大舱中那人,她相信她还有逃走的
本事。

  如果大舱中的那人追出来,她只要往水中跃,她相信在这半夜三更天,谁也
无能力把一个潜入水中的人抓到。

  她不为所动,只因为她要证明一件事。

  她要看清楚大船舱内的人是否就是三船帮龙头老大水龙,她来的目的就是要
与水龙照个面。

  然而,大舱内那人还是没动。

  大舱内那人沉声又道:「难道要老夫起身相迎你才进来吗。?」

  星儿仍然未开口,她以为她只要不回应,大舱中的人一定会回过头来的,他
不是要起身相迎吗?他应该发现自已的时候就出来了。

  只不过她又猜错了。

  这时候任何一着棋走错,就会要命

  当舱内那人刚发现星儿,她就应该立刻跃入水中逃遁,只可惜她没有。

  她以为人们都去赌牌九了,这儿一定只有舱中那人,所以她站着不动。

  这种僵持是不会长久的。

  大舱中坐的那人突然一掌拍在桌面上,大声叱道:「拿下。」

  大舱外面星儿猛一楞,但她的双目仍然看着大舱中那人的背影。

  便在这时候,附近船板发出「哗哗啦啦」响声不断,八个黑影已自船板下方
挺身而起,八个黑影当然是八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他们是从地上冒邮来似的。

  星儿立刻知道,八人乃是水龙死卫「三江八怪」。

  水龙乃三船帮龙头老大,他的贴身卫士均是江湖道上厉害角色,其中「三江
八怪」永远不离他左右。

  这八个人只一出现,星儿便不必再去证明大舱中坐的人身份了。

  船舱中当然是水龙。

  姓水的稳坐大船里,暗中有这八人护驾,他安全无忧,当然可以坐着乱叫啦!

  星儿在一念之间,便立刻拔身而起,半空中她七个筋斗连着翻。

  她当然是往水中跃翻。

  她心中明白,一旦被拦住,自己便死定了。

  她的打算死在这里,她的心中还想着高峰

  她本来打算把心中一件秘密之事对高峰说的,只不过段大姐没有给她机会。

  她以为这个秘密如果高峰知道了,高峰一定会很高兴,高峰也一定不会放她
走了,只不过她又不敢在段大姐面前说。

  星儿在空中翻跃的时候,她的左手还紧紧的按扶着她的下腹,因为……

           ***  ***  ***

  空中的影子有两个,那便是星儿与「三江八怪」之一的「俏渔郎」何无痕。

  风声疯疯,人影儿发出呼呼噜噜声,但就在两团人影之间,一面巨型大网快
不可立喻地往星儿当头罩落,也就是星儿「噗通」一声落入水中的刹那间,那片
网幕已「哗」的一声紧跟着落入水中。

  何无痕发出几声怪叫声也随之落入水中。

  江面是水花儿飞溅,不旋踵间,忽又见何无痕自水中脱水而也落回到大船上,
只见他左腕套的银丝细索往回猛然一抖,右手抓牢绳索急往上面收。

  另外七人已围上来着,一个个面上有喜色。

  「呼噜」一声水花又溅,何无痕已将巨纲自水面拖到船面上发出「嗵」的一
声响。

  「啊!」

  是星儿的呼声,也是在极端痛苦时候才会叫出那种人心悸的声音。

  她自水面被巨网拖捞着无法自由,就像一堆肉似的被抛摔在船面。

  如果星儿不是怀孕了,她是不会发出那种可怕声音。

  她晕过去了。

  她只叫了一声就晕过去了。

  何无痕抖开他的银丝巨网,得意地低头看下去,面上吃吃笑起来。

  便在这时候,大舱里那人沉声道:「带进来。」

  「三江八怪」齐声应:「是」,「俏渔郎」何无痕已提起水漉漉的星儿往大
舱中走奋勇当先。

  何无痕的身材瘦长,双臂却是十分有力气,提着星儿就如同抓小鸡似的那么
容易。

  他把星儿抛进大舱口,只见舱内的人缓缓转过身来。

  这人好大一颗脑袋,四肢却又生得细细的,只不过此人双目厉芒如豹,有不
怒而威严的模样

  他,正是三船帮龙头老大水龙。

  「你怎么杀了她?」

  「禀帮主,属下只用纲把她在水里逮往,并未伤她。」

  「她怎么一身是血?」

  「血?」

  「她流了不少血。」

  「可是,我们八人都没动刀呀!」

  「你一定把她什么地方摔破了。」何无痕不相信,他网着星儿,摔向船面,
他自信很有分寸,绝不会把人摔得流了这么多血。

  他低下头仔细看,果然星儿还在出血,只不过何无痕找了半天未见什么地方
流的血。

           ***  ***  ***

  何无痕永远想不到星儿是被摔得流产了。

  他当然不会脱了星儿的裤子看一看。

  他瘪样的站在那里不说话。

  另外七人也一样不开口,却是一个个惊的看着正自流血的星儿。

  水龙掀过星儿的身子,他立刻冷冷的道:「可恶!」

  何无痕道:「帮主,至少我们已知道她是姓段那婊子的手下。」

  水龙道:「她当然是段玉的人,只不过她若就此死掉,我们便白白失掉一次
抓段玉的机会了。」

  何无痕道:「且容属下把她救醒过来。」

  水龙沉声道:「救?哼!」

  他再一次看着流血不止的星儿,又道:「她流产了,女人流产会要命,就如
同男人的卵蛋被人捏碎是一样的要命,只不过女人不觉得什么,男人会痛得要命。」

  「三江八怪」齐吃一惊,八个人再也想不到眼前女子会怀有身孕。

  何无痕已骂道:「娘的老皮,段玉这女人真毒,她那么多为她卖命的,却偏
偏派个怀孕的女子前来刺杀,搞什么飞机嘛!」

  水龙重重的道:「段玉一定有她的目的。」

  何无痕道:「帮主,段玉的目的是什么?」

  水龙道:「她的任何举动,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何无痕道:「我们怎样才能叫她不流血?」

  水龙大摇其大头,道:「这里没有大夫,她又流了许多血,只怕……」

  便在这时候,昏迷中的星儿安全突然挺身尖嚎「啊!」

  水龙真快,低身一把扣住星儿的右腕,他的右掌已按上星儿气海。

  人在断气之前,总会拼着最后一口气挣扎。

  那模样就如同拼命不想离开人间一般。

  这便是造化弄人,因为每个人都不想来到这个令人沮丧的世界,只因为这世
上没有一个人是痛快的,就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会令人痛快一样。

  所以每个初生的人便会哭号着无力反抗的来到这世界上,从来未会见过初生
的娃儿会笑着出世,只因为实在不想来这世上来受诸多的痛苦,

  如今既然来到世上,又为了许多牵肠挂肚的事情不想死去。

  如果有人真的含笑而逝,这个人一定是疯子。

  星儿不是疯子,她心中塞满了爱,那便是高峰。

  本来就快死了,但她却在此刻猛古丁一声叫。

  水龙以内功贯注星儿的气海,看上去他好像以掌按在星儿的奶帮子上。

  他的双目直逼星儿,沉声道:「姑娘,段玉要你来刺杀本帮主吗?」

  星儿缓缓静开双目,当她启动嘴唇的进候,便见一缕鲜血先自口角往外溢着。

  她只是一声惨笑。

  她当然不开口,虽然她的嘴唇在蠕动。

  「姑娘,你并未向我出刀,你站在舱外没进来。」

  水龙仍然贯足内功往星儿体内输入。

  他怕星儿死去,因为他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他也知道,如果他把按在星儿身上的手收回来,星儿就会立刻死掉。

  星儿的血还在流不停,船板上流了大片血与水。

  「姑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希望你快告诉我儿件事,姑娘,我厚葬你。」

  星儿仍然不开口。

  她的双目直视着水龙,他的内心中却在想着高峰,如果水龙是高峰,她就会
满足的死在高峰怀里。

  「姑娘,我只想知道两件事,你一定要说出来。」

  星儿面上有了笑意。

  她想到了高峰,当然会笑

  一个月的恩爱绸缪,一个月的两情相说,这是她人生中最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她当然感觉甜蜜。

  星儿的笑很好看,高峰就喜欢看星儿的笑容。

  女人的笑都好看,只不过星儿的笑更美。

  水龙以为星儿答应她的要求,便立刻加内功输入热力,他急切的道:「姑娘,
快告诉我,段玉常住在什么地方?是陆上还是船上?」

  星儿仍然笑,她根本没听水龙说些什么?

  水龙急急的又道:「段玉住在什么地方?还有她那个年轻杀手在什么地方?」

  「年轻杀手」这四个字令星儿一震。

  水龙口中的年轻杀手当然是说的高峰。

  星儿怎么会把高峰的住处说出来?

  星儿可以为高峰而死,她绝对不会说出高峰就往在对面江岸边的小船上。

  她仍然面上有着笑,只因为她听到水龙提到段大姐的年轻杀手高峰。

  水龙沉声又喝问,道:「姑娘,我不想把你抛入江口喂鱼,却想用香木棺把
你埋葬,只要你说出我问你的事情,你快说。」

  星儿的笑容收了。

  她的面上一片痛苦之色,那不是因为她痛的缘故,而是她又想到了高峰,更
想到自已的孩子,那个刚刚有了生命的胎儿,就这么的掉了。

  如果她与高峰在一起,两人共同生活在注船上,身边养着两人的结晶,过着
与世无争的日子,那该有多好,多惬意,然而……

  然而,她流产了,她也快死了。

  她再也看不到高峰了。

  当她想到原来与高峰一起过着身不由已的日子时候,她不但流露出痛苦,而
且也哭了。

  水龙却急急的道:「不用怕,姑娘,你已经是快死的人了,还有什么顾忌的?」

  一边,何无痕弯下腰也急急的道:「姓段的女人实在狠毒,她竟然把个怀有
身孕的女子派来为她玩命,姑娘,你想通了这一点,便不什得为姓段的女人牺牲,
你还是说出她的藏身之处

  吧!」

  星儿又是一声苦笑,她的头已似无力的往一边歪。

  水龙的头是冒汗珠,他用内功催动着星儿气海,但因为星儿流血过多,空中
的热流却大半流失。

  水龙咬牙苦撑,正要再逼问,不料星儿气憋住,身子一软便昏死在舱门口了。

           ***  ***  ***

  星儿死了,她好像知道这一次的任务是死亡任务,她的面上有痛苦但好像也
有歉然的样子。

  水龙一掌打得星儿的脸往船板上碰去,发出「嘭」的一声响,他快气炸了。

  「三江八怪」分列在大舱口两边,当水龙发怒的时候,八个人均半低下头。

  「弄条小舟,把臭娘们放在小舟上顺江漂去。」

  突然,星儿尖声吼叫「啊!」她暴然出手,让人防不胜防。

  她出掌往水龙的顶门拍去,显然要与水龙同归于尽了!

  不过水龙可没那么简单,一声厉吼:「你死吧!」

  只见他推动内功的掌力猛一吐,星儿已平飞而起,半空中她洒着鲜血如雨,
唿嗵地一声落入江中了!

  星儿死了吗?

  至少水龙以为她必死无疑,所以他拦住分列两边的「三江八怪」,几人不用
再下水了!

  星儿不能死呀!上天保佑她。

           ***  ***  ***

  高峰是被段大姐叫醒过来的——真巧他还睡得着。

  段大姐的面色很难看,她的双目喷火。

  「大姐,星儿回来了?」

  段大姐嘴巴紧闭着,那副冷傲,令高峰也吃惊。

  「大姐,星儿她……」

  「星儿死了。」

  高峰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姐,你说什么?」

  「星儿死了。」

  高峰一弹而起,「咚」的一声脑袋撞上舱顶,

  他不觉得痛,但他的心却好像被人挤了一下似的。

  「大姐,我不信。」

  「你跟我走。」

  她转身上岸,匆匆的往江面边下游走去。

  高峰木然的跟在她身后面

  高峰不开口,他的脑海中充满了星儿的影子,星儿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
令他不敢相信这件事。

  一个月的相处,实在令高峰有着太多的欲念,星儿的真情,也令高峰有着神
仙生活般的快活,然而……

  然而突然的消息,突然传来星儿已死,这真是令高峰几乎要「抓狂」了!」

           ***  ***  ***

  一条弯弯的小支流,两岸边长满了芦苇水草,附近还有个小山坡,正对着江
面,小坡上有个小小土地公庙,就在坡的右面,段大姐指着芦苇深处,道:「高
小弟,你过去看看,那里面有条小舟。」

  高峰腾身而起,飞一般的扑近芦苇丛,他上了那条小舟上,整个人都傻了。

  只是一刹那的楞然,高峰「哇」的一声叫道:「星儿!」

  他用力抱紧星儿,血水染了他一身,但高峰还是干叫道:「星儿,星儿,是
谁杀了你?」

  「是水龙,你也有责任。」

  说这话的当然是段大姐。

  只不过高峰已双目模糊,双泪直流,他哑着声音在哭泣,没有听段大姐的话
说些什么。

  段大姐沉声道:「高小弟,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她的话声充满了严厉,高峰立刻静了许多。

  段大姐又道:「星儿是被水龙所杀,我说你也有责任。」

  「是的,我有责任,我应该替她去的。」

  「我不是这意思,高小弟,你还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星儿死了。」

  「是的,星儿死了,你知道我是多么爱护星儿吗?就因为我爱护你,所以才
将星儿在你身边,我原打算叫星儿嫁你的,唉!」

  高峰低头为星儿抚摸着贴在面上的秀发,道:「她……她是怎么死的?」

  段大姐道:「她是被人摔在地上流产而死的。」

  高峰吃惊的道:「什么?什么叫流产?」

  段大姐道:「星儿已杯了孩子,那个孩子一定是你的,你们在小船上往了一
个月她就怀孕了。」

  高峰大惊低头看,不由得又大叫了一声,道:「星儿,你怎么不早说?我若
知道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是不会叫你去冒险的呀!」

  段大姐沉下脸来,道:「我若知道她有身孕,当然不会叫她前去冒险了。」

  她顿了一下,又道:「我给她一个立功的机会,就是替她制造机会嫁给你,
可是我并不知道她已怀孕,而你,高小弟,你应该知道她怀孕的呀!」

  「我怎么知道?我不懂。」

  「可是她却流产而死了。」

  高峰忿怒地道:「星儿不能白死,我不会放过三船帮的水龙。」

  这句话是段大姐最喜欢听的。

  段大姐暗爽在心,但她的面上仍然一片冷傲,道:「高小弟,星儿等于为你
而死。」

  「我承担这个责任,就算大姐不叫我为星儿报仇,我仍然要找姓水的。」

  段大姐叹口气,道:「高小弟,水龙的武功是一流的,更何况他身边的那些
个杀手,你……唉……。」

  高峰面色十分难看,他好像大病一场刚起床

  但他的话却不是没力量,他咬牙,道:「不就是动刀子吗?姓水的人头我要
了。」

  段大姐几乎要叫「好」了。

  她太高兴了,因为她终于把高峰摆布在她的手掌心上,高峰只有听她的了。

  这是一场十分巧妙的计谋,高峰只有一步步的往段大姐身边靠近。

  段大姐只牺性了一个小小的丫头,高峰就永远为她效命

  这种手段能说不高?高招呀!

           ***  ***  ***

  高峰托抱起星儿,缓缓的走上岸,他的双目流露出极其复杂的光芒。

  他的眸芒中有忿怒,也有痛苦,泪水滴在星儿的身上,又发出咬牙欲碎的声
音,仿佛他嚼着满嘴的干豆,发出「咯嘣」响不停。

  段大姐就听得很仔细,她心中也更快乐。

  她好像已预见水龙的人头落地了。

  她想杀水龙的念头已久,当然她有杀水龙的理由,这个理由她永远也不会对
人说。

  她也为了杀水龙,已经死了七个杀手,七次刺杀均失败了,但段大姐并不放
弃她的目的,至少,在水龙的心理上已造成不安。

  一个人如果知道有人在暗中千方百计的要杀了他,这个人还爽得起来才怪!

  段大姐虽然七次失败,但她却十分高兴,她知道水龙过着紧张的日子,她就
觉得痛快,因为她水龙发疯,段大姐会笑死。

  当你看到你恨之入骨的人发疯,你会不笑?

           ***  ***  ***

  段大姐的手段百无懈可击,她是个外表热情内藏阴险的女人,这种女人最可
怕。

  水龙就后悔惹上段大姐,所以他把专司押运船货的「三江八怪」一齐调在他
身边,为的就是提防段大姐对他不利,「三江八怪」是对水龙忠心的,水龙有了
八怪在身边,他安心多了。

  段大姐当然也知道这些,所以她有另一种打算。

  她对于高峰的出现,就觉合该水龙要死,所以设下计谋,拉紧高峰为她效命,
现在……

  现在她又陪着高峰上了小船。

  高峰把星儿抱进小舱内,他用江水替星儿洗擦一身血迹,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段大姐对于高峰的行动,内心中有着激荡,但表情是淡淡的。

  她只是站在舱门口不说话,如果她此刻说话,高峰是听不下去的。

  高峰除了悲伤便是忿怒。

  他悲伤得真想同星儿一齐死掉算了!

  如果死了还能同星儿一起快乐的生活着,他人立刻死掉。

  他也忿怒,忿怒得想杀人。

  如果水龙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保证会被高峰给大卸八块!

           ***  ***  ***

  高峰很细心,他把星儿全身洗净,又为星儿穿上最好看的衣衫缎裤,把星儿
的头簪取下来,为她整理着一头秀发,就好像他在大山里整理着羊身上的柔软羊
毛一样,小心的往一边拢着。

  「星儿,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们就这样一起往在这小船上,好吗?」

  「不好。」

  这是段大姐的声音,她带着忿怒。

  高峰抬头,他双目动着,道:「为什么不好?」

  「因为星儿死了。」星儿虽死,脸色如生,软软的并没有僵硬。

  「死有什么关系,有许多人生不如死。」

  段大姐冷冷道:「你能陪她几天?不过两天她就会全身腐臭招来一群苍蝇,
你爱她反而害她。」

  高峰道:「我怎么办?」

  段大姐道:「你应该叫星儿入土为安,而且马上把她埋葬掉。」

  高峰垂泪道:「那就再也见不到我的星儿了。」

  段大姐道:「虽然见不到星儿,但却可以为星儿做些什么」

  高峰悠声道:「我能为星儿做些什么?」

  段大姐道:「为她报仇,使星儿得以瞑目。」

  高峰点着头,道:「是的,我要替她报仇……报仇……」

  他紧紧的握着双拳,虚空交相挥击。

  段大姐道:「快把星儿埋掉吧,然后你随我走,要知道想杀水龙并不是一件
简单的事。」

  高峰又抱起星儿,他跟着段大姐下了小船,缓缓的往山坡下面走去。

  高峰边走边对星儿低语着:「为什么自己怀孕不告诉我?你太傻了呀!」

  他重复着这两句话,好像心中只有这两句话好讲,别的什么也讲不出口了。

           ***  ***  ***

  高峰随着段大姐走,山坡后面转了几个弯,前面一道陡坡下,只见有个小茅
草屋子,二人沿未走近小茅屋,忽见一个矮小老者从屋子里走出来。

  高峰怔了一下,他发现矮老者已把屋门推开,十分恭敬地站在一边。

  段大姐对矮老者道:「每天三炉香,你烧了吗?」

  那矮老者忙身道:「今天第一炉香将近,大姐进去便知道了。」

  段大姐道:「很好。」

  她当先往茅屋内进去,高峰却迟疑了。

                (八)

  高峰手上抱着星儿的身体,怎好往别人屋内走? 这样会害人家「衰尾」。

  段大姐已在屋内对高峰,道:「进来吧!高小弟。」

  高峰道:「我进去?星儿怎么办?」

  段大姐道:「当然把星儿也抱进来。」

  门口的矮老者已躬身对高峰,道:「小兄弟,听大姐的话准没错,请进去吧。」

  高峰看看老者,他发觉老者面上无皱纹,双目神采奕奕,只不过满头银发而
已。

  他对老者点点头,托抱着星儿走进茅屋内。

  段大姐站在一张大桌前面没有动,她好像在等着什么似的。

  果然,那矮老人随着高峰走进门以后,反身立刻又把茅屋的木门掩起来。

  老人的动作快,回身走到大桌前,只见他双臂贯力推桌子,立刻就见地上出
现一个地洞口。

  地洞内还似乎有光亮,地洞口也有石阶往下面延伸。

  那矮老者用桌上的一盏灯举着当先往洞内走,段大姐十分冷酷地跟在老者身
后面。

  高峰觉得奇怪,他呆呆站着,却见段大姐回过身来对他招招手。

  高峰明白段大姐是要他也跟进去的,当然,他也要把星儿的尸体也抱进去。

  洞中的地道十分平坦,前面走的矮老人每走上几丈远,便用手中的灯把石壁
上的灯燃起来。

  高峰数着壁灯,一共有十盏之多,照得地道十分明亮,

  只不过转屯两次弯,高峰就糊涂了,那还能分得出东西南北啊!

           ***  ***  ***

  有个四方形石洞,石洞内十分宽散,但有一张桃红木大方桌摆在正对面的石
壁前,桌上灯火明亮,桌上也燃着一把香,那香炉好像是金的,亮得射人眼睛。

  矮老者走进石壁用力推,又见一个小小洞口露出来。

  段大姐对高峰道:「去,把星儿的尸体放入洞壁内,让星儿长眠于此吧。」

  高峰既伤心又惊呀,他真也想不到这地洞内还有墓窟。

  他难以忍受失掉星儿的痛苦,只因为他从小时候就失去母爱,好不容易有个
星儿善解人意,却突然死去,这打击对他实在太大了。

  矮老者当先弯腰走入小洞内,他由洞内推出一块石板,对高峰道:「小兄弟,
把星儿的尸体端正在这块石板上,然后推进来吧。」

  高峰难过地只好把星儿尸体放在石板上。

  他想大哭,但见段大姐庄严的站在大桌前,他忍住了,他用力推动石板,发
出沙沙声音,只见小洞内是一间长方形的石室。

  高峰吃惊地看着这个小小石室内,因为将近十三具尸体正并排的摆在里面。

  有的尸体已枯,有的尸体仍然可辨男女,奇怪的是这些尸体均未把脸覆盖起
来。

  星儿的尸体也一样。

  当星儿的尸体被按在石室左面一隅处放定,矮老者只把一个白色被褥将星儿
的尸体自下巴处盖起来。

  这举动令高峰也不懂。

  他不懂的事情还多得很。

  他更不会懂得一个人的心态变化多端令人难以想像。

           ***  ***  ***

  高峰随着矮老人走出小洞口,矮老人立刻又把小石室封起来。

  段大姐又对高峰道:「高小弟,让我们以沉痛的心情,在此简略地祭一祭星
儿吧!」

  她把一把香交在高峰的手上,露出十分痛苦的样子。

  高峰看那大桌上,香花素果摆满一桌,位也有十几个,矮老者动作快,他写
了星儿的神牌摆上桌。

  高峰心中一动,他看向大桌一边,只见有个小木柜,柜子里放着不少空白未
填写的神牌。

  他有着唏嘘,动刀杀人难免也被人所杀,这,原是一条不归之路,不幸自已
刚离开舅舅便隐入其中了。

           ***  ***  ***

  但事实就是这样,高峰对于星儿的死有着太大的愧疚。

  他举着香在流泪,他不但为星儿悲,也为自己的踏入不归路而悲。

  段大姐当然看出高峰的心愿,但她心中更高兴,因为这更证明高峰决心要为
星儿来个大车拼!

           ***  ***  ***

  高峰跪地痛哭,他本来就很重感情,年少的人大都感情丰富,此刻一经痛哭,
眼泪便似江河之溃决,流个没完。

  段大姐并不加以劝阻。

  她木然地站在一边,心中好像也很激动。

  突然,那矮老者向段大姐招手。

  高峰哭得正起劲,没空去注意矮老者的举动,

  矮老者是在石洞的右后方,他露出很愉快的样子。

  段大姐走近矮老者,道:「发现什么了?」

  矮老者指着洞壁,样子像是神秘中带着欢乐。

  段大姐立刻贴近石壁看。

  她的模样就好像在壁上找什么东西似的。

  她当然不是找东西,她从石壁上单眼直视着。

  原来石壁上竟然有个小洞,那小洞并不大,只不过一寸多一点,却可以看到
江岸边。

  高峰往的那条小船就可以由这个小石洞中一目了然地看清楚。

  她的笑并未引起高峰的注意,因为高峰还没有哭完,而且高峰的头还不停地
触发,那真是只有伤透心的人才会那样。

  星儿对高峰是真情的,如今星儿这样死去,高峰当然也不想活。

  她的面上带点喜悦的站在高峰身后面。

  高峰仍然在哭,他还变双掌拍打着头发,于是——

  于是段大姐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很有力量地道:「我们把星儿的尸体找回来了,却也引得
三船帮的人找上了小船,高小弟,你就别再回到小船上了,免遭他们毒手。」

  「唬」的一下子站起身,高峰边拭眼边厉声,道:「他们敢来?」

  「他们已经来了。」

  高峰呆得张大了嘴,一副白痴样。

           ***  ***  ***

  高峰实在想不通,大家都在茅屋内的地道中,段大姐是怎么知道三船帮有人
上小船去了?

  段大姐并非神仙,她当然更非千里眼,她究竟是怎么会知道的?

  段大姐当然看出高峰的惊讶是为什么?

  她更不会忘记了机会教育。她要叫高峰对她崇拜,如果高峰把她当神一样,
高峰便永远为她所用了。

  于是,段大姐又道:「如果三船帮用星儿的尸体当诱饵?」

  段大姐道:「所以我把你带到这儿来了。」

  高峰道:「他们也会找到这儿吧?」

  段大姐道:「他们找不到这里,我以为你应该为星儿去做些什么了。」

  重重地点着头,高峰道:「不错,我希望姓水的会在这时候出现。」

  「姓水的不会出现,但他的两个厉害手下找来了,而且还带着两头恶犬。」

  她走近高峰,又拍拍高峰的臂,道:「高小弟,你怕恶犬吗?」

  高峰冷笑了。

  他狼都不怕还会怕狗,别开玩笑啦!

  他在大山里放牛羊将近六年,他还刺杀过狼。

  毛火着,高峰道:「我出去看看。」

  段大姐道:「两个人刚刚往咱们那小船走去,大概会再折到这茅屋前,跳出
去,正好在坡前不远处拦住他们,我看你如何出刀了。」

  高峰火大了。

  人在发火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他也不加以多想:这会儿为什么段大姐会知
道得这么清楚?

  他更不加多想,星儿死了,为什么段大姐不去替星儿报仇。

  高峰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人。

  任何能为星儿的事,他不会去多加考虑了

           ***  ***  ***

  段大姐没有走。

  她仍然站在石室中往外面看

  果然,她又从那个叫人不会注意的小洞洞中看到了一个身影——那是高峰的
身影。

  高峰走的很快,他往江边奔去,他也准备好了,准备好宰杀人的脑袋。

  段大姐身后传来矮老人的声音,道:「段大姐,这年轻人好一副骨架,不知
本领是否如同屠山所说的,出刀如风比风还快。」

  「阿德,屠山没有说错,这孩子很天才,他没有师父,他无师自通。」

  「阿德」,就是那矮老人,他叫司徒德,段大姐手下忠心之士。

  屠山当然是段大姐杀手之一。十字坡前屠山冒名三船帮的人拦杀高峰,但屠
山却差一点头被削掉。

  如果高峰想杀人,屠山早已死在十字坡了。

  如果当时高峰有现在这种心情,十个屠山也没命啦!

           ***  ***  ***

  司徒德心中激动,当然是太高兴了。

  高峰如果是个无师自通的玩刀大家,他一定会令人吃惊,

  这就如同一块宝玉一般,经人琢磨细心雕刻成形,终不如天然的来得美,来
得纯。

  如果高峰天生会用刀,他的刀法一定奇怪得吓人,能说不是天才?

  如果跟着别人去学刀,这人的刀法永远不会第一,因为教他刀法的人才是第
一。

  师父教徒弟,很少不保留一招半式,而那一式半招才是最厉害的。

  高峰无师自通,他是天才小刀,因为司徒德也发现高峰的那把短刀也特别。

  他很想自洞中看高峰是怎么出刀的,但那儿只有一个小小洞眼,却又被段大
姐占去了。

  司徒德只得站在一边搓着手,他甚至连开口问一句也没有,他只是干着急。

           ***  ***  ***

  高峰刚刚走向山坡前,他已发现两个大汉怪模怪样地要往柳林下他的小船走
去。

  他也发现小船上有一条小牛似也的恶犬在狂嗅不已。

  原来是恶犬把人带来了。

  高峰念怒地在咬牙,他的手尽在泌汗。

  右手已按在腰带上的刀把,他走地有声地往柳林岸边走过去。

  小船那面,只见那头恶犬忽然跃上岸,汪汪叫着往他这边扑过来了。

  于是,仍未跃上船的两个大汉立刻随着恶犬转过身来抬头看。

  他二人当然发现高峰了。

  那头恶犬跑的快,双方相差三丈外,恶犬已腾身往高峰扑咬过来了。

  高峰也快,他甚至比恶犬还快,人犬在中途相遇,只见寒光一现,红光进溅,
好大一颗狗头落在地上。

  真是干净又俐落,高峰落地也不回头看,死狗有什么好看的?

  他往那二人大步走去,他的短刀又入了鞘。

  他好像也把二人惊住了,只因为那恶犬只照个面就狗头落地,这也太吓人了。

  其实如恶犬以平常咬人的姿态,头向地面闪着咬,高峰便有得折腾的了。

  只可惜这种恶犬自侍狗牙利,冲着人就往人的脖子上咬,准备一口就把人咬
死,而且狗若咬中人,死也不松口。

  高峰斗过恶狼,他当然知道这些,于是,他把握机会,一刀就砍下狗头,现
在——

  现在他站在两个大汉面前,面上一片肃然。

  两个大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高峰,两个好像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恶棍。」

  「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小恶棍。」

  另一个身背巨网的大瘦汉翻动着一双大眼睛直视着高峰。

  这瘦汉的面皮也很白,双眼皮直挺鼻,好像俏男人,有许多这样的男人装扮
成女人,比女人还女人,「水」(漂亮)得很哦!

  另一个却是个憨憨呆呆的黑汉子,右手一只带钩的刀,说起话来似破锣。

  两个人敢情就是江对岸过来的「三江八怪」中的「俏鱼郎」何无痕与「黑头」
劳三太二人。

  原来三江八怪是不轻易离开水龙左右的,但在这一段江面上,三船帮分舵的
人不但少,而且武功也平常,自从昨天夜星儿死后,水龙决定在这一带追查段大
姐,于是他派出四个人分成两批沿江找。

  水龙的大船上豢养了三头恶犬,东洋恶犬好似狼,三头恶犬也不离水龙左右,
咋夜为了捉活的,水龙把三头恶犬藏起来了。

  如今他命人带着两头恶犬去找星儿尸体,为的就是要诱出段大姐。

  只可惜段大姐未曾诱出来,却把高峰引出来了。

  而且高峰只一亮刀,便把水龙的一头恶犬削掉头。

  他咬牙站在何无痕与劳三太二人面前,双目中似乎在喷火焰。

  何无痕抖下肩上的渔网,他嘿嘿一声道:「小子,你就我们勾四当家说的那
个出刀就要人头的小子?」

  高峰沉声道:「包括狗头在内。」

  何无痕一怔。

  劳三太却吃吃笑道:「好小子,你真有种。」

  高峰道:「希望你也与我一样有种。」

  劳三太忿怒地仰天吃吃笑,道:「娘的皮,你才胎毛脱几天,就如此大言不
惭呐!」

  高峰道:「江湖不论老与小,但凭实力,如此而已。」

  何无痕怪叫,道:「听听,听听这话多么地嚣张,多么地跋扈,我操他娘。」

  劳三太冷冷地收起笑面,就指着高峰道:「小子,你通个名来。」

  「我叫高峰。」

  「果然是他。」

  何无痕道:「小子,你与段玉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高峰眼,原来段大姐的名字叫段玉。

  他撇嘴嘲惹道:「我与段大姐的关系不要你管。」

  何无痕道:「你是她新弄的杀手了,这个心眼最是阴毒的女人,她是怎么把
你弄到她身边的?女人?金钱?或是什么吸引你上当的东西?」

  高峰憋声道:「懒得和你们废话,拼了啦!」

  他的架式一上来就是要搏杀。

  他现在已迫不及待了。

  劳三太一抡手中钩刀,嘿嘿冷笑,道:「咋夜那女子一定与你有着密切的关
系了。」

  提到星儿,高峰更火,他立刻怒吼道:「你们果然为了找星儿的尸体来了,
星儿也——事实上死在你们手中了,可恶啊!」

  劳三太道:「那姑娘长得还真美,唤!真是红颜古来多薄命呀!」

  高峰怪叱道:「说,她是不是你们杀死的?」

  劳三太道:「我们捉住她了,但却不是我们杀死的。」

  高峰道:「怎么说?」

  何无痕道:「这还要解释??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怎可以去做那种危险的事?」

  他想到高峰年轻一定没经验,便立刻又道:「她也一定是段玉的人,段玉那
女人太过份了,怎可以派个怀孕的女子为她送死? 这个女人……。」

  他不往下说了,他用眼神去注视着高峰。

  高峰早就知道这些了,星儿怀孕他不知道,段大姐也不知道,因为两人在一
起才一个月呀。

  高峰悔怒交加,他双肩耸动,沉声道:「无论如何,我的星儿是你们害死的,
我饶不了你们。」

  何无痕怪声怒叱:「放屁,你小子难道是猪?你怎么不看看那星儿全身可有
什么伤?爷连她一根毛也没动她的。」

  他的话不错,咋夜他们围住星儿,是由何无痕网住的,他把星儿网抛在船板
上相当用力,但他知道如是正常之人是不会死的。

  当时他还以为只是摔昏而已。

  为了这事,使水龙也不高兴。

  水龙想要活捉,然后逼问段大姐的下落,因为水龙一直就在找段大姐。

  水龙如果捉不住段大姐,就好像芒刺在背,他一天也过不好日子。

  一个人的目子过得心惊胆跳,这个人就很痛苦,偏偏段大姐就要水龙不安宁。

  段大姐找上水龙,其原因水龙当然知道。

  二人之间充满了仇恨,那是生死之恨,也似海样深仇,但江湖上却很少有人
会知道。

  高峰当然更不会知道,他仍然卓立在何无痕正面,沉声悲愤的道:「至少星
儿是活蹦蹦地前去,而一去不回头,她只不过去打听一件事,她没有伤害你们,
她不应该浮户江面的。」

  「黑头」劳三太吃吃冷笑,道:「她暗中摸上爷们大船上,显然要对我们帮
主不利,三船帮不是任何人来去自如,小子,换是你,爷们一样要做了你。」

  两个人各自分开来,形势上准备出手了。

  高峰张大嘴巴,吼道:「真可惜呀!」

  何无痕怒道:「可惜什么?」

  高峰仍不动地道:「可惜水龙那老小子没有来。」

  劳三太大怒,道:「为你自已可惜吧!儿。」

  高峰见劳三太出手怪异,本能地拔身而起三丈高下,他的短刀已指向何无痕
杀去。

  他打算宰一个是一个,何无痕手中只有一个网。

  但他的主意打错了。

  何无痕的巨网就是等着高峰扑来的。

  劳三太的出招便就是逼着高峰腾身而起,这样他便给何无痕制造了出网的机
会了。

  高峰怎知这二人久经杀场,动手的默契已至福至心灵。他还往巨网扑去。

  「唰」!

  「咻」!

  巨网当头往下罩,高峰空中发现上当,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动短刀猛一切,
那巨网生生被他切了一个大窟窿,巨网罩他的时候,他已由网中奔向吃一大惊的
何无痕。

  「他妈的,是宝刀。」

  这是何无痕在闪躲的时候叫出来的

  他的那面巨网乃生丝所造,一般兵刃不易切割,更何况网有韧性,就算被割
破一点。也不能割破一大块。

  高峰不开口,他只认定敌人的头。

  他的身法就如同野豹扑击猎物那么凶残,那么快捷。他的左掌在前,但右手
的短刀却比左手更快地闪过敌人脖子发出「啊」的一声。

  鲜血在飚,飚得随后冲上来的劳三太满面赤红,劳三太就好像从染缸里出来
似的。

  这正是他爹的绝艺,他爹高杀头杀人的时候,犯人的血永远也飚不到他的身
上,那就是玩刀的高手。

  高杀头出刀,便知道犯人的鲜血会往什么方向飚溅,他立刻神奇地往另一方
向闪。

  也真妙,那么一闪也正是敌人无法反抗的所在。

  高峰就是学了这一手才又闪过劳三太的追杀。

  何无痕的人头未落下来,如果不是敌人的那片网,他一定会切下敌人的人头。

  是那面巨网救了何无痕

  高峰未再杀,他却逼视着劳三太。

  劳三太只把高峰逼退,他却并未追杀,只因为他发觉何无痕并未死。

  如果何无痕死了,劳三太便只有拼命了。

           ***  ***  ***

  劳三太感到吃惊,他在挥刀中发觉高峰的身法很奇特,刀法更吓人,因为那
种身法看上去似肉搏,但却又十分炫人眸芒。

  他就是看不出何无痕如何挨的那一刀才吃惊的。

  劳三太在三船帮十多年,当然也杀了不少人,只不过今天他头一回心寒。

  他不只吃惊何无痕挨刀,更吃惊那条「黑狼」掉了头。

  「黑狼」,正是帮主水龙身边饲养的三条恶性犬之一,平常这三条恶犬都是
由「三江八怪」亲自喂养,如今竟然被高峰照上面便把狗头切掉,实在令人吃惊,
因为劳三太就不能一出手

  就把那么凶的恶犬砍死。

  劳三太低头怒吼,道:「好小子你出刀就要命。」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嗖嗖的。

  高峰冷冷道:「我的刀只往一个地方杀,那就是敌人的脖子。」

  劳三太咬牙回问何无痕:「老何,你的伤?」

  何无痕张口发不出声音来。

  劳三太却明白何无痕的眼神,他二人对手久了,谁的心中如何想法,彼此之
间都清楚。

  劳三太再看着三丈处站定的高峰,再也不敢耍狠地低身扛起流血不已的何无
痕,扭头他就往江边跑。

  他边跑边放马后炮:「好小子算你狠,这笔帐有得算,咱们没完没了。」

  他跑的快,当然也不敢回头看,但有个声音在耳边:「我放你一马,快回去
叫姓水的来。」

  劳三太大吃一惊,因为这声音实在不小,而他已经跑出十几丈,难道……

  扛的人换个肩,劳三太眼的余光斜着瞟,他差点发昏啦,因为高峰就在他右
后面,二人相差三、五尺,如果高峰出刀,劳三太早就完蛋大吉了。

  劳三太边跑边回道:「你等着,我们当家马上就来会你了。」

  高峰不追了,他站在地上咬着牙。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杀了他二人。

  他看着劳三太把何无痕打跑,心中一时间也下不了手,只因为他刚入江湖,
还不懂什么斩草除根或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种想法。

  他看着劳三太转过山边便不见了。

  高峰回过头,他步履沉重的向茅屋中走去,他必须去茅屋,因为星儿的尸体
还在那里,他要为星儿上香拜祭。

  他走到茅屋前面了。

  那扇门便也自里面拉开了,高峰举步进去,却发现段大姐含怒地站在里面。

  「大姐!」

  段大姐沉声道:「你放走两个凶徒。」

  高峰瘪样地站在那里。

  他心中只想着星儿,如果星儿的尸体不在此地,他可还不想回来哪。

  段大姐叱道:「为什么把那两人放走?他们是要你命来的呀!」

  高峰道:「要我命的人是水龙。」

  段大姐道:「他们是水龙的人。」

  高峰道:「水龙有上干的手下,三船帮有上千条大小船只。」

  段大姐双目有杀气,她从来不允许她的人对她如此的回话。

  一边的司徒德也惊怒着。

  段大姐面色寒寒的道:「为我办事的人都只有两条路,那就是去杀死敌人,
或者被敌人杀死。」

  高峰翘翘嘴色,道:「你命令我去杀他们?」

  段大姐道:「那是我们的敌人。」

  高峰道:「大姐,我是放了他二人,但我却明白的告诉那人,我叫他去对水
龙说,我在那儿等水龙,大姐,我以为水龙才是我们的敌人。」

  段大姐的面色好看多了。

  司徒德也呵呵笑了。

  他忙迎上高峰,道:「小兄弟,你干得好,你应该要叫他们滚回去的,你知
道如果他们不回去向水龙说明你向水龙挑战,只怕还没有适当的人把小兄弟的决
心送到那水龙的手里!」

  段大姐道:「还以为你手软心也软,下不了手呢?原来你是有意放走他二人
的。」

  高峰道:「有个受伤的,只怕没有救好就稳死的啦。」

  司徒德道:「那家伙善用网,三江八怪之一的何无痕,是个娘娘腔男人。」

  高峰道:「我差一点着了他的道。」

  段大姐道:「那面巨网罩上你的时候,大姐就要去为你拼命了,幸好。」

  司徒德笑道:「我们刚要出手,就见你自网中脱出,唔,你的刀法有够历害。」

  高峰却心中悠想,你们怎不去杀了那个人?!

  他未说出口,但段大姐却拍拍一张椅子,道:「小弟,你坐下来,大姐有话
对你说。」

  高峰坐在椅子上,他有些嘲惹地看着地上。

  段大姐道:「跟在大姐身边办事,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出刀只有一个
念头,求胜。」

  她顿了一下,又道:「敌人也求胜,只有一方能胜,胜者生存败者死,江湖
就是这码子事,你不杀人,人就会杀你,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你懂吗?」

  高峰过去傻傻地不懂。

  他过去在大山里放牛,哪里杀过人?

  只不过当他的星儿惨死之后,他渐渐的体会出有许多人比深山里的虎豹野狼
还可怕。

  也许段大姐的话是对的,江湖生存难啊!

  他便在段大姐的指导下,又点点头。

  段大姐笑了。

  她走近高峰,笑笑,道:「星儿死了,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这么办,且等
一些时候,我再给你送个与星儿一样的姑娘侍候你。」

  「我不要!」

  高峰的话反而令段大姐吃吃笑了。

  她笑着,拍拍高峰,道:「真是多情种子,小弟,人生千万别死心眼,诸事
要看开,苦恼就少了。

  高峰苦笑着,他看向大桌下面。

  司徒德已点点头对高峰道:「也好,你下去吧!下去为星儿祭拜一番。」

  于是,大桌移动了。

  高峰又走下地道,段大姐陪着他一齐走下去的。

  地道中一片冷清,高峰闷声不开口,他心中却在激动,如果不是因为星儿,
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他实在对段大姐有一特殊的感觉。一种是厌恶也带着恐惧的味道。

  段大姐为什么同三船帮仇深似海?

  高峰本来是不想知道这些的,但在几次搏斗中,便也引起他的好奇心。

  他心中想着,但表面却又不表示出来。

  段大姐已站在那张供桌前面,桌后面的石壁洞已封,星儿就呆在洞中,高峰
心中一阵痛,他再也看不到星儿了,星儿那一笑却好像又在他的眼前浮动着。

  高峰木然的又跪在桌前,他双手蒙面,却不见一滴眼泪掉下来。

  他当然在落泪,只不过他的泪往肚里吞,那便也是悲念过度的表现。

  段大姐很满意,高峰越伤情,她就能抓住他,这就是另一种控制人的方法。

  她相信高峰正是她寻求的那种人,那种天生会用刀的人,她绝不会轻易把高
峰放走。

  段大姐得意的样子是不会表露出来的,她的面上却装得一片冷漠,就好像她
真的死了个女儿似地那么冷厉。

           ***  ***  ***

  地室中很静,高峰仍然双手蒙面,段大姐也依然站在他身后面。

  高峰不动,段大姐也不开口,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司待德那矮老人匆匆的
奔过来。

  段大姐回身,面上现出个疑问。

  「大姐,来了。」

  「来的真够快。」

  「快到江边了。

  「一共几人?」

  「二个。」

  段大姐立刻走近石洞的小孔前面,她仔细地看着,也细心地思忖。

  高峰仍然不动,他好像没有听见

  是的,他在沉思,他思念着与星儿共同生活的一个月中是多么的愉快。

  太美妙的生活,往往就叫人以为是神仙。

  高峰就觉得和星儿一起比神仙生活还快活。

  他一生中第一次有这么美好的日子,当然让他念念不忘了。

  段大姐走近高峰,她冷冷地道:「小弟,又来了三船帮的人物,你可以去会
会了。」

  高峰仍然未听见,他的面上有笑意。

  他只要想到同星儿在一起,便面现笑容。

  司徒德见段大姐叫了两次,高峰不为所动,立刻走上去拍拍高峰的肩头,道:
「小兄弟,大姐有话说。」

  高峰道:「姓水的来了?」

  段大姐道:「三船帮的人来了。」

  高峰道:「我去。」

  段大姐道:「记住,出手要快,要狠。」

  高峰回身看着石壁小洞处,星儿的尸体在里面。

  他再看着大桌上,一个个神位矗立着,有一块新的神位,

  那是星儿的。

  当他发觉之后,他问司徒德,道:「这神位……?」

  司徒德道:「我刚放上去,是星儿姑娘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桌上的神位都是为段大姐最亲密的战友,他们虽死犹
生,永远奉祭在此。」

  高峰认字不多,但在与星儿相处的一个月中,星儿教了他不少字,那神位上
「星儿」二字,就是星儿教他的。

           ***  ***  ***

  扶一扶腰际短刀,高峰随着司徒德走出地道,他到了茅屋外面,却又闻得司
徒德道:「小兄弟,休忘了大姐的吩咐,敌人是不喜欢咱们活在他们四周,你明
白吗?」

  高峰道:「已是誓不两立,还有什么好顾忌?姓水的不死,我无法向星儿交
待。」

  司徒德重重地点头,道:「杀吧!小兄弟,只有刀才是真理。」

  高峰不由得扶了扶短刀,他咬着牙走了。

  司徒德嘿嘿笑起来了。

  他匆忙的走入地道,只见段大姐仍然站在那个小洞口前不动。

  「他去了。」

  「是的,大姐。」司徒德顿了一下,立刻又道:「大姐,高峰的仇恨高涨,
一心要为星儿报仇。」

  段大姐道:「这就是我不满意他的地方。」

  司徒德道:「怎么说?」

  段大姐道:「我所用的人要一切为我,而不是为了一个丫头,他应该听命于
我,而不是一意孤行。」

  司徒德道:「只要他能取下水龙人头,我们就满意了」

  段大姐道:「一意孤行是很危险的事,高峰奇才,我不希望他夭折,只可借
他太死心眼,只知道星儿,却辜负我对他的栽培。」

  司徒德道:「慢慢来,只要他重情感,我们就有办法,我们可以再给他弄个
星儿呀!」

  段大姐道:「我试过,他不要。」

  司徒德道:「他还年纪轻,他会慢慢忘记的,当他淡忘了星儿的时候,我们
就会再……」

  段大姐突然道:「他去了,高峰往那人走去了。」

  司徒德马上不再废话。

  他很想从洞中望去,但段大姐站在那里。

           ***  ***  ***

  段大姐一边从小孔往外看,一边淡淡的道:「等高峰离去以后,马上把星儿
送回去,把「收魂丹」加一倍,应该可以救她回过来的!」

  司徒德道:「从江中捞上来的时候,我就给她塞了一粒「收魂丹」,她可以
活过来的!」

  二人这几句话,实在是惊死人!星儿……

  星儿不是已死了吗?

  有人说,血不凝脉不停,这个人就有救,而星儿,她实在也是心灵性巧的女子!

  就在水龙一掌把她击飞的时候,她那拍向水龙头上的一掌立刻转而迎向水龙
的掌力,她等于借力而逃!

  她除了下体流血之外,内伤并不严重!

  她被附近的小船捞上去,立刻又服了「收魂丹」,她应该有救!

  司徒德就保证星儿死不了!

  只不过段大姐就算是救活星儿,她也不要星儿再同高峰一起了,因为她不要
高峰成为星儿的人!高峰是她段玉的人,是她的最佳杀手!

           ***  ***  ***

  此刻——从洞中望向外面!

  是的,高峰往那人走去了。

  他仍然走地有声,一副金刚怒目的样子,他甚至出气带声,虎狼在扑咬的时
候,也有声音,是吼声。不错,高峰也发出虎狼的吼声。

  他逼近小船岸的杨柳林下,只见是个山羊胡子中年人,这个中年人满面慈祥
的样子,笑嘻嘻第就好像桌上供的弥勒佛一样。

  这个人不但白净净的,而且胖嘟嘟的双下巴,那身衣服真排场,马褂发着光,
长衫蓝缎子,便一双靴子也在靴面上绣着的「福」字。

  这种人当然福气,这种人不论到什么地方,都会令人觉得他一定是财神爷的
大舅子。

  这种人也最会拍马逢迎,当然,这种人如果开口说话,不带着铜臭味才怪!

           ***  ***  ***

  高峰站在这人前面,他不出刀,因为对面的胖中年汉子并未握刀。

  他甚至看不出这人的身上会有什么兵器,而且这人见了高峰一直呵呵笑着。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面人,高峰怎会对一个笑脸相迎的人出刀。

  他冷冷地道:「你是谁?」

  胖子吃吃笑起来了。

  他笑的双肩耸动,好像很乐的样子。

  高峰道:「别笑了,你回答我的话吧!」

  胖子果然不笑了。

  高峰道:「我叫高峰。」

  胖子竖起大姆指,道:「真好名字,高高的山峰入云,俯视天下唯我独尊。」

  高峰捉弄谑笑:「你应该在你主子面前拍马屁,你拍错了地方了。」

  胖子吃吃一笑,道:「怎说是拍马屁?高少爷,我句句真心话。」

  高峰嘲讪道:「口是而心非。」

  胖子道:「高少爷,我们当家的名叫水龙,他乃水中之龙,你乃高山之虎,
在字义上而立,我们当家的属智者,你高少爷应为仁者,这就是智者乐水而仁者
乐山的意思,千万不能演成龙虎相斗,两不利呀!」

  高峰冷叱道:「水龙不是叫你对我说这些狗皮倒灶的话吧?」

  他双目凶光倏现,又道:「你应该出招了。」

  胖子忙摇手,笑嘻嘻地道:「高少爷,你看我是会耍刀的人吗?」

  高峰道:「你不会武功?」

  胖子道:「我包才绅只是个管帐的,动动算盘我在行,用刀杀人可外行。」

  高峰一怔,道:「水龙派你来干什么?」

  包才绅又笑,道:「唯有派我来,方显我们当家的诚意,高少爷,我们当家
的爱才,他觉得你就是他心目中的人才,再是怎么说,他也想把你收到他身边,
高少爷,我们当家的求才若渴,你若……」

  高峰沉声道:「除非我的星儿活过来。」

  包才绅道:「人死怎能复生,那位姑娘实在不是我们所杀,你……。」

  高峰愤怒:「星儿是死在你们人的手中,她活着去,死着回来,你们休想赖。」

  包才绅道:「所以我们当家的有回报,他准备二十四个美姑娘,等着你少爷
去挑,我敢说,二十四个姑娘没有一个不比你的星儿漂亮。」

  高峰吼道:「我要的是星儿那颗善良的心。」

  包才绅道:「那二十四个姑娘也都善良的很呐。」

  高峰毛了心。

  他戳指包才绅叱道:「滚回去,去叫水龙滚来,我在这里等他来。」

  包才绅道:「何必呢,你何苦一定要同姓段的女人卖命?不值得呀!」

  高峰道:「我为我的星儿拼命。」

  包才绅道:「星儿乃是姓段女人送你的,你上她的大当,还不知道。」

  这句话令高峰感到兴趣,他很想知道段大姐与三船帮之间的纠葛。

  他逼视着包才绅,道:「段大姐要取姓水的人头,她当然有她的理由,段大
姐为什么不取别人的头?」

  包才绅道:「高少爷呀,你实在太纯洁了,你也纯浩的可爱,但却也太危险
了呀!」

  高峰道:「怎么说?」

  包才绅道:「人在江湖行,耳目要灵活,所谓耳听八面眼观四方,你大概初
入江湖吧!」

  高峰瞄眼:「我今年十六岁。」

  包才绅拍手笑道:「真年轻,什么都不懂,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还以为自
己多聪明。」

  高峰要发火,他的手按在刀把上。

  包才绅当然知道高峰要出刀,而且刀出就会叫敌人的头落地。

  他当然不是来送死的,他忙摇手笑道:「你少紧张嘛,听我说下去。」

  高峰道:「我很不耐烦啦!」

  包才绅道:「高少爷,江湖之上人吃人,三船帮乃三江水面的大帮,人多船
多银子多,江湖上那个不红眼相看?那个又不垂诞欲滴?那个段女人不自量力,
她一心想在我帮中插一手,

  捞些什么,可是她行吗?」

  高峰道:「就为这些?」

  包才绅道:「就我所知,大概就是这些,如果还有别的,我实在猜不着了。」

  高峰道:「不错。」

  高峰冷冷道:「段大姐夺取三船帮?她只是个女人,她能吗?」

  包才绅道:「高少爷,天下有许多可怕的女人,姓段的就是其中一个呀!」

  笑死人了,高峰才不相信姓包的话,只不过他也猜不出段大姐为什么一定要
水龙死。

           ***  ***  ***

  包才绅看看高峰,他伸手入怀。

  这动作立刻引起高峰的注意。

  高峰以为包才绅取家伙了,他便准备拔刀。

  只要出刀,他就会往敌人扑击过去,他相信——事实上可以把姓包的人头切
下来。

  只不过他却发现包才绅的手上托着个闪闪发光的金元宝,真亮。

  高峰不曾看过金元宝,他甚至也未曾见金子。

  他在大山里放牛羊,就算他舅舅也怕未曾见过金子是什么样,他只见过碎银
子,直到他与星儿在小船上之后,方才见过银锭。

  包才绅的金元宝把高峰给看呆了。

  他撇着嘴角:「哇操!你想买动我的心,姓包的你散散去(白费心)。」

  包才绅呵呵笑道:「高少爷,你知道为人办事的苦衷吗?我在为我们当家的
办事。」

  高峰道:「所以我不杀你,快回去叫水龙前来。」

  包才绅道:「这个金元宝五十两,我们当家送你高少爷的见面礼,高少爷,
你不会拒绝吧?」

  高峰道:「你错了,我不会投靠水龙的。」

  包才绅道:「真是可惜呀!」

  高峰道:「等我发火,你就后悔了。」

  突然,包才绅竖起大拇指对高峰赞道:「好,高少爷既不为色迷,更不为金
所惑,似高少爷这种不事二主的决心,江湖上已少见多了,我为你喝采。」

  「你真啰嗦。」

  「你的忠义,令我感动,就算你不投入三船帮,包某也要以此金相赠,我立
刻去请我们当家赴会。」

  他果然转身,但却将手中的金元宝抛向高峰。

  包才绅已奔出三丈外,道:「你等着。」

  高峰不由得伸手接住抛来的金元宝。

  他上当了。

                (九)

  高峰握着沉甸甸的金元宝,看着包才绅往江边奔去,便缓缓地转过身往山坡
这面走。

  他实在难以相信,姓包的竟然平白的把金元宝送给别人,难道姓包的真不怕
水龙知道?

  高峰握着金元宝刚走入茅屋,发现段大姐忿怒地坐在一张橙子上。

  段大姐冷冷地道:「你又忘了我怎么对你说的话了。」

  高峰道:「我不能出手杀个不会武功的人,我下不了手。」

  段大姐沉声道:「江湖上有许多不会武功的人,但也有许多这种可怕的人,
你……」

  高峰呆呆地把掌中那个元宝送到段大姐面前,道:「大姐,那人还送我元宝。
你……」

  他吃惊地把手中元宝抛在地上,因为他发觉他的手掌一片深紫。

  段大姐也吃一惊,她抓起高峰的手腕出指如风般疾快的点高峰的合谷与曲池,
一面对一边的司徒德,道:「快,迅速叫他们把高小弟送到『龙记客栈』去,他
中毒了。」

  高峰已觉右手麻木,心头既惊且怒。

  他实在不敢相信姓包的会如此险恶,然而,事实又摆在眼前,不相信都不行。

           ***  ***  ***

  司徒德匆忙地走了。

  茅屋中的段大姐已指地上的元宝,沉声道:「你以为那是真的元宝?」

  高峰道:「很重。」

  段大姐道:「是铅的,铅与金子的重量差不多,外面包了一层金,但其内部
却暗藏着剧烈的毒药,当你接到手中的时候,毒药就会由小孔中渗入你的掌上。」

  她再看着高峰的右手,叹口气,又道:「要快,晚了你这支手只有斩断了。」

  「我不要被砍断手,那比杀了我还叫我痛苦。」

  段大姐道:「你一直不对我的话放在你的心上,你令我很失望。」

  高峰着急:「大姐,快救好,我如果手断了,星儿的大仇谁去报?」

  段大姐面色一寒,道:「又是星儿,如此下去,你难成大事。」

  高峰道:「大姐,那你要怎样?」

  段大姐道:「小弟,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提得起放得下,千万不能婆
婆妈妈。」

  她看看外面,又回过头,道:「星儿是我养大的,她是我的人,我一样伤心,
但伤心有何用,人死不复生,活的人就只有为死的人讨回些什么,而不是一味的
伤心。」

  高峰露出苦脸窘笑着。

  他不开口,却看着一只泛紫的手掌,

  段大姐又道:「要想星儿瞑目,只有杀了水龙,可是水龙不是好对付的,三
江地内我同他斗于多年,水龙仍然是三船帮龙头老大,高小弟,你若不听我的话,
你一定会有得苦受的。」

  他现在就在受罪,他觉得那只手已不是自己的了。

  他立刻重重地对段大姐,道:「大姐,为了杀水龙,我以后一定听你的。」

  段大姐心中一乐,她再一次利用机会把高峰套牢。

  而这一次却是别人给她制造的。

           ***  ***  ***

  段大姐当然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她指着高峰的心口,道:「是你的真心话?」

  高峰道:「我可以发誓。」

  「不必,江湖中的人一诺千金,我相信你以后会听我的吩咐行事。」

  便在这时候,忽见一顶小轿停在茅屋外面,段大姐已对高峰道:「去吧,回
『龙记客栈』治毒去。」

  高峰道:「大姐,你不去?」

  段大姐摇头,道:「我还有事。」

  司徒德走进来了。

  他只对高峰招手,当高峰走到茅屋上了小轿,他才吩咐两个抬轿的大汉:
「快,『龙记客栈』。」

  高峰这才明白,「龙记客栈」是段大姐开设的。

  他不知道的事还多着。

  段大姐手下杀手不少,但他们只知道奉命行事,却从来不多问,现在

  现在高峰也不再多问,他只能奉命行事了。

  他变成段大姐的真正杀手,就算他想为星儿报优,那也得由段大姐决定。

           ***  ***  ***

  就在高峰被小轿抬走后一个时辰,忽见劳三太、包才维、勾上天与「双篙搁
江」丁化蛟与方成仁,风卷残云也似地扑到了那片柳林下。

  只听着勾上天粗声吼道:「老包,那小子真的中了你的毒?」

  包才绅道:「四当家,错不了。」

  劳三大四下仔细看,他甚至也看到柳树上,道:「奇怪,怎么不见那小子的
影子?」

  包才绅得意地道:「找呀!说不定死在那里了。」

  丁化蛟与方成仁二人端着四丈身竹篙,匆匆的奔到岸边的小船上,两个人先
用长篙拢进小船中,发觉船内没有人在。

  丁化蛟也高声道:「四当家,那小子不在小船上。」

  勾上天也奔到小船上,他看着水面,沉声道:「这小子一定有问题。」

  包才绅道:「中了包某的毒,他当然问题大了。

  劳三太道:「老包,可是他的人却不见了。」

  包才绅忽然想起与高峰碰面,高峰是由山坡那面走来,便对勾上天道:「四
当家,我们去山坡那面找,也许那小子发觉中了毒,便盲目地往山坡那面跑了。」

  勾上天道:「先放火烧这小船。」

  劳三太笑道:「对,先烧了他的窝。」

  方成仁怀中取出火种,小船上有的是引燃物,一把火立刻劈劈啪啪烧起来。

  岸边起了一缕火光冲天,勾上天等已往山坡那边扑去,几个人只绕了几道弯,
前面出现一座小茅屋。匀上天嘿嘿笑,当先奔到茅屋前,却发现一个驼背老太太
抱着一捆柴薪往屋内走去。

  「老太婆。」

  便在这时候,从屋子里又走出个弯腰老头儿,那老头儿拼命睁着一双老花眼
看向勾上天。

  他也吃惊的看着勾上天身后追上来的几个人。

  「你们……要干啥?」

  老太婆没有正面看,她只偏头问勾上天。

  勾上天道:「老太婆,你们可曾看到一个受伤的年轻人过来?」

  老太婆摇头,道:「没有呀!什么年轻人?」

  包才绅忙走近老太婆,他解释道:「有个少年仔,十五、六岁那么大,右手
中了毒,他一定来过这里求救了。」

  门内的老者走出来,道:「我们从未看到什么受伤的年轻人,各位若是想讨
口茶,我们还可奉上,各位,要不要进屋来坐一坐?」

  勾上天稍作思付,道:「正要讨口水喝。」

  他当先往茅屋中走去,那老太婆已呵呵的道:「我去煮茶。」

  她的身形刚转,却被包才绅拉住,道:「我陪你去煮茶,老太太。」

  「你为什么要陪我煮茶?」

  「因为我们想喝干净茶。」

  老太太呵呵又笑,道:「我不会把我的裹脚布放进锅里煮,有什么脏的?」

  包才绅也笑,他冷笑道:「老太太真会说笑。」

  他看着老太太,又道:「煮裹脚布要比煮上一锅毒药给人喝好多了,因为毒
药会毒死人的呀!」

  老太太猛古丁旋回身,她忿怒地瞪着包才绅,叱道:「你这个人是怎么一回
事,玩笑一句可以说,过份的玩笑开不得,莫非你常用毒药害人?到头来又怕别
人害你?」

  包才绅嘿嘿冷笑,道:「你说对了,害人之心我有,防人之心我更有,老太
婆,你煮茶吧!」

  不料老太婆却提着一个木桶在门口的小井中提了一桶冷水,便立刻送到茅屋
里,她把桶内放了个碗便退到一边不开口了。

  包才绅猛眨着眼。

  勾上天却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婆不回答,她走近老头儿,十分不高兴地道:「当家的,好人难做,叫
他们喝凉水吧!」

  老头子怒视包才绅,叱道:「你莫非对我老妻不规范想吃老豆腐,是吗?」

  包才绅苦笑,道:「老子只是跟去看她煮茶,这有什么不对?」

  老头儿沉下脸,道:「你连煮茶也没见过?」

  包才绅道:「我不能不提防着她下毒。」

  老头儿忽的仰天吃吃笑,道:「我们的好心被你们当成驴肝肺了,哈哈……
你们喝凉水吧」

  就在他的话声里,勾上天几人已把这茅屋内看个仔细,茅屋内本来很简单,
他们早就看清楚了。

  勾上天起身道:「我们不喝了。

  他当先往外走,包才绅走在最后,他才走近老太婆嘿嘿冷笑,道:「再见了,
那桶水你洗你的裹脚布吧!」

  勾上天几个走出门外,他四下仔细看,突然指着山坡后面,道:「走,咱们
往坡后搜。」

           ***  ***  ***

  茅屋里,老大太坐在椅子上,她冷而厉烈地沉声道:「屠山他们五个为什么
这时候还不出现?他们办事好像越来越不利落了。」

  那老者却笑道:「会的,只是他们不愿意这儿动手,这里是咱们一个重要联
络站,失去了多可惜。」

  这老者,敢情就是司徒德。

  那老太婆,不错,正是段大姐。

  段大姐道:「我分别把他们五人召来,无非是要他们护着轿子平安回到龙计
客栈,如今,轿已离去,他们五人却不见影子,他们去那里了?」

  司徒德道:「屠山他们五人很少聚在一起办事,如今碰上面,八成去喝一杯
了,不过……」

  段大姐道:「正事不办去喝酒这也差太多了吧?」

  司徒德道:「他们见小轿平安离去,便放心的喝酒了,这情形会有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大姐,屠山与白可染二人脑筋动的快,如果他们发觉
三船帮只有姓勾的五个人,说不定会动手。」

  段大姐点点头,道:「不错,勾上天也是五个人,屠山他们也是五个人,双
方人马都一样,不过——」

  她动手在面上取下人皮面具,便立刻往茅屋外面走。

  她只走了不到半里地,忽见从斜刺里闪出五个人来。

  这五个人发出嗯嘿冷笑声,扇形似的往段大姐包围过来了。

  段大组永远也想不到此刻陷入绝地。 她真后悔把面上的人品面具取下来、

  五个人正是勾上天、劳三太、丁化蛟、方成仁与包才绅,他五人只往山坡后
看了一下便又回来了,因为后山坡上一目了然看的远,后山坡那面什么也没有,
而勾上天出去故意大声要往后山坡,其实他早怀疑茅屋内两个老人了,他不相信
有人敢同他们说不客气的话,只因为三船帮在这一带的势力大,一般人见了他们
三船帮的人都会摆出低声下气的姿态。

  所以勾上天心中犯疑,他不放过茅屋内两个老的。

  此刻,勾上天第一个笑啦!

  段大姐不笑,她面色绿绿地看着勾上天五人。

  奇怪的是五个人之中只有勾上天认识段大姐,即使是水龙贴身保镖的「三江
八怪」中劳三太也不认识段大姐是什么模样。

  当然,丁化蚊、方成仁与包才绅更不会知道面前这个俏女人就是千方百计要
杀水龙的段大姐。

           ***  ***  ***

  勾上天笑得双肩耸动,道:「这个世界越来越小了,段姑娘,你说是吗?」

  段大姐仍不开口,她不是不开口,她在动脑筋。

  处在这种要命的时刻,她必需专心动心眼,对于勾上天的话,她根本没有听
到。

  劳三太已惊怒地间勾上天,道:「四当家,你说这女人姓段?」

  勾上天仍然在笑,道:「一心想谋我们当家的女人,就是她。」

  「段大姐!」包才绅惊呼。

  勾上天道:「那是她的组合中人称呼她大姐,她的名字叫段玉。」

  劳三太咬牙喀喀响,道:「他妈的,当家的早也说晚也说,每天告诚我八人
小心姓段的女人, 嘿……原来是个挨压的骚女人,嘿………」

  段大姐笑笑,她开口了。

  她的话变得非常温柔,道:「女人哪个不挨压,女人如果不挨压,你们又是
那个黑洞冒出来的呀!」

  这话真大胆,也是反将劳三太一军,气的劳三太一轮手中钩刀就要上。

  勾上天已摇摇手,道:「今天在这荒坡上,我量她插翅也难飞,何必急着要
她的命?」

  劳三太道:「咱们当家的有交待,非宰了这女人才能安枕,四当家,我们还
等什么?」

  勾上天道:「她跑不了的,但我们却要在她临死之前,问出她的老窝在什么
地方,当然,她若知趣,少吃些苦头,那就告诉爷们,她的几个杀手隐藏在什么
地方。」

  包才绅已吃吃笑道:「四当家,只要活捉住她,在下有办法叫她一一的吐实
情。」

  勾上天一声哈哈笑道:「倒忘了你的手段了。」

  段大姐此刻冷笑,道:「勾上天,上次的教训难道忘了?我不想多杀人,去
叫水龙来。」

  勾上天笑得几乎掉眼泪,道:「你会见到我们当家的,段玉,像在我们的押
解之下,去见我们当家的。

  段大姐道:「水龙不敢同我放手一搏;他孬种,他也怕死。」

  勾上天不笑了。

  他逼上一大步,指着段大姐叱道:「我们当家的身系数千人的营生,每日里
何止处理万机,那有时间同你啰嗦,你也配?」

  段大姐嘿嘿冷笑,道:「勾上天,你们四人果然一丘之貉,干的都没有好事,
水龙不敢面对我,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你今天也休想倚多为胜,你们讨不了好处
的。」

  勾上天冷冷道:「段玉,你的那个出刀就杀人头的杀手呢?

  包才绅更是得意地大笑起来。

  段玉道:「他很好,他不会上当的。」

  包才绅不笑大吼,道:「你骗三岁小孩子不是?那小子爱金元宝,他中了我
的沾肤化脓封心剧毒,他早就死了,不是吗?」

  段玉直视着包才绅,她发觉这个白胖福憨的家伙实在不像个用毒坑人的恶汉。

  然而,包才绅却承认他下的毒手——实在人不可貌相!

  段大姐道:「人死有尸,你可曾看到我的人死在什么地方?

  包才绅当时跑得快,他怕被高峰发觉会对他出刀,高峰出刀就会把人头切掉。

  包才绅绝不想死在高峰这种人的手中,所以当时他转身就跑,他可不敢留下
来看着高峰死

  如今段大姐这一问,包才绅还真的一楞,他能用毒,难保没有人会解毒,高
峰会不会被人救啦?

  忽然间,劳三太粗声吼道:「别去管那小子的死活,收拾这姓段的女人才是
真。」

  勾上天已拔出短剑,他举着短剑发号令,道:「双嵩搁江分左右,交叉着挑
刺她的中部,劳三太原地招呼她的下之路,包才绅守住她的退路,我直取她的正
面。」

  他分配得很适当,劳三太抱钩往地面滚进,他对付高峰的时候就是这一招。

  他逼着高峰往空跃,好叫何无痕撒网捉活的,但他二人却想不到高峰手中是
宝刀。

  此刻,劳三太又是这一招,滚地就是十七刀贴着地面猛着扫。

  便在同时间,丁化蛟与方成仁的两支竹篙抖闪着分成两个方向往敌人的腰眼
刺去。

  勾上天拨空而起,短剑直指段大姐,他还叱道:「看你今天往那里逃?」

  段大姐嘿然一声拔起三丈高,她在空中高声喊:「杀!」

  两把尖刀分成四个方向刺,一指勾上天,另一扫向两支竹篙上。

  她并不想削断敌人的竹篙,她只是籍力再上跳,因为劳三太的钩刀还在下面
等着她。

  空中爆发出叮叮当当声

  段大姐不用手,她的尖刀猛一拨。

  包才绅已大喝道:「退回去。」

  段大姐抖动双刀,那是她的连环杀,立刻将追杀上来的两件兵器挡于一丈外。

  便在这时候,忽见山坡另一边如飞地奔来六个人。

  这六个人当中有人发话,道:「大姐,我们来了。」

  是司徒德的声音。

  他第一个奔到现场,他那短短的身子却在此时显出十分威猛的样子,手上提
了一根金索

  那根金索不是好玩的,如果被他的金索绕上脖子,这个人的头就会和脖子分
家啦!

  他已变了样,不再是茅屋中的老头儿了。

  司徒德刚到,另外五人便也跳过来了。

  不错,段大姐的五个杀手全来了。

  屠山、白可染、黄太平、师怀玉、路通,五个人发出吃吃的冷笑声。

  有默契,这五个人手中均是双刃尖刀二尺长,别看刀短,却很锋利无比,每
把刀闪着耀眼的光芒。

           ***  ***  ***

  段大姐看着司徒德点点头。

  原来段大姐已知道这是司徒德匆匆把屠山五个人找来了。

  她果然猜对了。

  司徒德见段大姐往外走,他本来是要往地洞中去的,却忽然想起段大姐会不
会碰上勾上天,万一双方遇上,段大姐一人非吃大亏不可。

  他随着追过来,远远的,果然段大姐被勾上天几人围上了。

  司徒德立刻回身走,他行走如飞,因为他知道屠山几个人或许会向段大姐报
告什么,屠山几人应该还在附近。

  果然,他在一片林子里发现屠山几人在摆龙门阵。

  于是,司徒德把屠山几人带来了。

           ***  ***  ***

  勾上天五人本来是愉快的。

  抓住段玉,就是大功一件,五个人当然高兴。

  只不过当屠山五人奔过来以后,勾上天五人简直要笑脸变成哭脸啰!

  段大姐伸手把快要散开的秀发妩媚的往背后拢着,她不想在自己手下人的面
前露出一副狼狈的样子。

  她有其一定的威严,如果她不这样,自觉有失身分。

  她的动作是自然的,说出的话更自然,就好像她刚才只不过游戏一样。

  有许多美丽的女人玩过游戏之后,从不忘表现自己的妩媚。

  当然,段大姐更不会忘记美妙的动作。

  她翻动着一双大眼睛,叱道:「娘的老皮,原来你设了陷阱,嘿……不见得
就能把爷们留住。」

  司徒德走近段大姐道:「大姐,他们烧了我们的小船,这是前来杀小弟的。」

  这话段大姐早就知道了,这话偏就由司徒德再加以细说,段大姐立刻知道司
徒德的用意。

  司徒德是要让勾上天以为茅屋中的两个人不是他们。

  段大姐俏笑,道:「烧了船是东西,我们要他们的命,那比船贵多了。」

  她这话在场的人全都听到了。

  她的五名杀手不开口。

  杀手只会奉命行事,他们从不多说一句话。

  他们等着段大姐下达屠杀的命令了。

  对方,劳三太念怒的道:「四当家,你可认得这几个王八蛋?」

  他骂,但却没有引起屠山五个人的忿怒。

  屠山五个人反而面现笑容,只不过五个人的笑实在比哭还要难看。

  勾上天道:「姓段的女人养了不少杀手。

  劳三太嘿嘿地又道:「可也被爷们弄死不少。」

  他的话不错,茅屋地下石洞中就摆放了十几个牌位,而且星儿的神位才刚刚
放上去不久。

  段大姐立刻指着劳三太,道:「你阁下难道就是水龙身边的人?」

  劳三太胸一挺,吼道:「三江八怪」就是爷们八个人,臭女人,没吓着吧?」

  段大姐吃吃笑了

  她只笑了三声,便面色一沉,对屠山几人吩咐:「杀了他们,我不要他们活
着离开此地。」

  她的话声如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不舒服。

  司徒德跟在段大姐身后面,看上去他好像是保驾一样,两个人缓缓往山坡下
走去。

  段大姐根本不回头看。

  杀人有什么好看的?

  司徒德不时的回头看,也不时憋笑不已。

           ***  ***  ***

  屠山五人的架式真凶残,他五人好像早就分配好似的,一开始各找自已的对
象。

  屠山找上勾上天,双刃尖刀对短剑,几乎就是近身肉搏战。

  两个人的身形移动中带着呼噜的风声,交差刺杀,宛如两个花豹撕咬。

  白可染直扑劳三太,只因白可染有个亲如兄弟的丁大可,姓丁的刺杀水龙失
败,就是死在三江八怪之一的手下,白可染便也认准他了。

  两个人只照上面,立刻不要命第狠干起来。

           ***  ***  ***

  黄太平是个精壮汉子,他找上了包才绅,包才绅双手托着支喂毒的镖。

  姓包的没有刀,但他的毒镖很霸道,黄太平是个精明的人,他并不急躁,他
在腾跃中制造机会。

  一个能在搏斗中制造机会的人,这个人的脑筋不简单,黄太平的双刃尖刀不
等用老就收招,他必需先防着敌人手中的镖。

  「看镖!」

  黄太平疾闪,却不见敌人的镖出手。

  真好,这是欺敌,包才绅的小聪明用不完,他只叫不发镖。

  黄太平心中就知道,敌人出镖就会有收获,敌人不会发镖的。

  两个人像花蝴蝶也似地彼此闪跃着。

  师怀玉却已与丁化蛟二人杀得好不热闹。

  那丁化蛟的长篙不方便,他闪身跃在三丈外,就在师怀玉疾追扑上的刹那间,
丁化蛟已把篙尖取在手中。那嵩尖锋利,二尺长,能当枪刺也能当短刀使,更是
囊子一类的兵器。

  这二人照上面就边骂边杀。

  那一面,路通还在左右闪,只因为方成仁的竹篙舞开来,扫打狂刺还带扎,
路通想扑近方成仁身边,怕是有得折腾的。

           ***  ***  ***

  山坡上十个人分成五战区,咒骂之声便也此起彼落不断地传来。

  首先是丁化蛟的凄厉吼叫与大声咒骂。

  师怀玉的刀法很奇特,正面只能看见他的人,却很难看到他手上的双刃尖刀,
当丁化蚊的篙尖指向他的胸口时候,师怀玉横身,错步,然后把自己的左臂送上
去。

  「噌」

  丁化蛟的篙尖扎入师怀玉的上臂是有两寸深,然而就在丁化欲拔出尖再刺,
而心中一乐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肚皮一凉。

  不痛,但丁化蚊知道上当了。

  他只暴退一丈余,便顿感无力感。

  鲜血在流,他方才觉得有一种令人闷闷的痛,于是他发出凄叫,他也骂。

  「唔……操你亲娘……唔……」

  师怀玉不追杀,他伸手动了一下左臂,他还在用手去沾了一下流出的鲜血。

  他把自己的鲜血擦在身上,右手的双刃尖刀举起来。

  他看着刀上的鲜血,然后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舐着刀上的血。那是丁化蛟的
鲜血。刀上的鲜血干净了,便回身往山坡下面走去。

  师怀玉并不去看其他人的决斗。

  段大姐早就分配好了。

  段大姐要每人一个敌人,她把勾上天五人交给他们了,

  大姐未再留下来看战果就走了。

  师怀玉杀了一个敌人之后也走了。

  段大姐的杀手都是这样,交付的任务是什么,他们就怎样去干,他们彼此之
间就好像清算银子一样,十分清楚。

           ***  ***  ***

  竹篙发出爆裂声,而且声声广烈,好不吓人。

  只见与方成仁交手的路通,左手单手使出开碑手,一掌掌声在方成仁的竹上,
便也把方成仁的竹篙段段震裂爆开来。

  方成仁到转竹篙的时候,忽闻得丁化蛟的厉叫声传来,他与丁化蛟是焦孟不
离的好兄弟。比亲兄弟还好,「双篙搁江」的威名在三江地界是高杆人物,如今
丁化蛟缓缓往地下萎缩着,而师怀玉已走下山坡了。

  方成仁厉叫如虎,他拔下篙尖猛往路通扔去,口中大吼:「你死吧!我说儿。」

  路通的红鼻头猛一抽,他不闪躲,而且比方成仁战得更激烈,也更凶残。

  就在二人一阵沙沙兵刃抖动中,两俱身体忽然交相拥抱在一起。

  两个人错开了头部,双目直视着远方,鲜血就在两人贴靠之间往地上滴着,
滴着。

  没有人知道是谁流出来的鲜血。

  两个为拼的人不动,站得四平八稳。

  突然,路通的右手猛一沉又力旋,便也旋得方成仁一哆嗦。

  那是无法忍受的一哆嗦,也是痛苦的表示。

  缓缓地,我们可以看到路通的右手往外抽着,他的左掌被刺穿个洞,篙尖几
乎有半尺扎在他掌肉里,不但路通的左手被刺穿,他的左边腹部好像也在流血,
看情形好像拼命抓牢敌人的篙尖,不被刺入腹中。

  路通的双刃尖刀却不一样了,他的右腕虽被敌人扣紧,但他仍然咬牙往敌人
的肚子里插进去,而且他出得手了,他最后又用力旋刀,就是要敌人死。方成仁
在路通用力一推送又拔出双刃尖刀的时候,他抛弃了篙尖,双手按紧肚皮,大旋
身发出「唔」的一声尖叫,人已往坡下滑去。

  他被地上的丁化蛟尸体绊了一跤,他跌下去了。

  他再也爬不起来了。

  与师怀玉是一样的,路通连正眼也不看另外三起搏斗,他抽出汗巾将左掌用
力包起来,头也不回地匆匆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他头上冒出汗珠子,但却不是累的,因为他的搏杀不长久,那当然是痛得冒
冷汗。

  路通根本不哼,他好像常遇上这种事情。

  段大姐手下的杀手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出刀之后玩命,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只不过段大姐手下的杀手都高明,他们也更会挨刀。

  会挨刀的杀手就不会死得早,会挨刀的杀手只有令敌人早死,这就是真正杀
手的可怕之处。

           ***  ***  ***

  包才绅的六支毒镖已打出一半,只可惜他一镖也未打中黄太平,包才绅有些
紧张了。

  他虽然紧张,脑筋动行更快啦!

  他腾跃,往山坡下面跃着,当黄太平追得切近,他忽然回头大叫「看镖!」

  只要他叫,他挥手,黄太平就会怀疑,便也给包才绅再跑的机会。

  黄太平只是冷笑,他等着敌人打出手中毒镖,只要敌人还有一支在手,他就
不会不要命地冲上去出刀。

  然而包才绅不给他这种机会,包才绅的毒镖并不出手,他跑地更加快捷。

  包才绅奔向山坡前面的岸边,他好像心中踏实多了。

  他回身,吃吃笑着右手的毒镖挥起,道:「小子,包大爷这儿送你上路。」

  黄太平根本不回答,他的双刃尖刀竖在面前,却又一步步的往包才绅逼。

  包才绅嘿嘿冷笑,忽然往黄太平奔去。

  「叮叮」。

  好清脆的两声传来,只见两点寒星左右弹落在地上,另支毒镖却「卟」的一
声打中黄太平的右肩窝。

  真凶残,黄太平右手双刃尖刀立刻交在左手中,抖起一片冷焰狂切十九刀,
杀得包才绅「嗬」的一声往后三个空翻跟筋斗。

  他的双袖已破,甚至胸衣也裂开了,只不过他反应得快,急忙往岸边闪退。

  黄太平仍然不出声,他甚至也不去拔下右肩窝的毒镖,当包才绅哈哈一声笑
落入江中的时候,黄太平几乎与包才绅一齐落入水中的。

  当包才绅笑声一半,他发觉敌人竟然会不要命地追杀到水中的时候,他不笑
了。

  「噗通」之声水花四溅,水面上只不过起了个漩涡便什么也看不见。

  不,因为当水面刚恢复平静,从江中忽然冒出一溜鲜血,红红的鲜血如一条
红带子。

  于是,有一具尸体冒出来了。

  那是包才绅的尸体。

  就在包才绅的尸体一边,黄太平已痛苦地抓住包才绅的尸体,他把包才绅的
尸体当漂具,无力地往岸边移动着,直到一片黄泥岸,黄太平才将包才绅尸体松
了手。

  黄太平跌坐在岸边喘大气,一条右臂抬不起来了。

  他有着焦躁与痛苦的感受,右肩窝上的毒镖已被他拔在手中。

  他心中明白,他如果想活命,就必须快些走。

  黄太平走地很痛苦,但却十分快,刹时间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  ***  ***

  搏杀最惨烈的,莫过于屠山与勾上天,劳三太与白可染四人了。

  四人本来分两批对杀对砍,但这四个人搏杀的距离均在五丈以内,也许是杀
红了眼似的,彼此竟然糊里糊涂地换了两次对手。

  这四个人的地方也特别,附近是一个低洼矮林地段,地上石块高低不平。

  屠山本来与勾上天对搏,但在双刃尖刀与短剑交替砍刺下,勾上天的头巾早
已不见,他好像头皮在冒血,一条条垂下来的红色鲜血垂挂在他的面额上,除了
头皮被削一刀之外,勾上天的胸前连着衣衫也破了半尺长,只不过勾上天并不稍
停,他杀得更凶残。

  屠山也觉得姓勾的是个难对付人物。

  他并未占到多在便宜,他那胯上一刀,几乎被勾上天的短剑削去四两肉。

  两个人闪跃中突然冲过来一个人,这人正是白可染。

  白可染带着红嘟嘟的血好像魔鬼般对准勾上天就刺杀上去。

  白可染杀红了眼了。

  勾上天还以为白可染已将劳三太杀死,转来帮屠山的,不料屠山却已经与突
然杀过来的劳三太狠干上了。

  然而,不旋踵间,屠山被劳三太奋起一脚踢得往坡下滚去,却正逢勾上天被
一块大石绊倒,急切间他顺势往山坡下滑着,五丈外,屠山与勾上天二人又在坡
下对上了,而且在鲜血标溅中,两个人几乎象发疯一样交叉相扑。

  现在,劳三太与白可染在坡上干,坡下三丈处,勾上天与屠山二个人杀得稀
里哗啦!

  又是一阵狂刺中,忽听坡上面发出「咻」的一声轻响,只见又是一片血雨洒
下来,却那么巧地全洒落在屠山与勾上天的头上。

  那情形好像落雨。

  天空当然不会落雨,天空中出着大太阳。

  天空中落的是鲜血,只不过鲜血并不令人吃惊,尤其是在下拼命的二人,因
为下面二人早已是血染全身了。

           ***  ***  ***

  坡上面的血刚溅下来,忽闻得好长一声狂叫如寒山野狼,只见劳三太抖着一
身鲜血腾身而起,没命地往江边方向狂奔而去。

  劳三太还没有忘记方向,他奔走如飞,显然被惨烈的搏斗吓破了胆。

  他本来是狂烈的,他出刀总是会要人命的,但当他发觉有个比他更狠的人的
时候,他就来劲了啦。

  江湖上有许多这种人物,当他们发觉敌人出刀或换刀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他
们就会退缩了。

  段大姐的杀手却都是不怕死的,

  杀手的日子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不就是玩命嘛。

           ***  ***  ***

  劳三太边跑边跑边尖声叫:「四当家,快走,他奶奶的……咱们回去重整旗
鼓。」

  这声音越听越远,劳三太跑地可真快。

  勾上天当然听见了。

  勾上天狠挥七刀逼退屠山,他便也回身往江边跑。

  勾上天的身上带血,他还真伤的不轻,只不过他真搞不清楚,因为穷追劳三
太的白可染,当劳三太跃入江中以后,白可染并未追入江中,因为他并不吃亏,
但当他发觉勾上天的时候,却并未出刀,他看着姓勾的也投入江中,而随之跟上
来的屠山,也并未埋怨白可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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