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当卧底】(8-9)作者:鲫鱼豆腐汤
2025年4月20日发表于第一会所 第八章
丹霞峰,静室。
光线,有些薄。
风从窗外拂过,带来远处山峦的青翠气息,也带来一丝挥之不去的焦灼。
苏菀支着下颌,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只空了的药瓶。案上,几株半枯的灵草散着淡淡的苦香,研钵里还沾着些许金色的粉末。
晨辉斜斜地落在她脸上,照出眼下淡淡的青影。那张平日里温婉清丽的面容,此刻写满了心事。指尖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角,像是要捻碎什么。
「杂役处……」
听来的词语,像细小的冰锥,扎在心上。
她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是宗门里被遗忘的角落,是泥沼,是囚笼。
她几乎能想象出阿幸此刻的模样——困在那劳苦之地,被无形的锁链缚住手脚。人多眼杂,处处是监视的眼睛。
他身上可还有伤。
那夜石穴中难以言说的隐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手指上仿佛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坚硬,贲张,带着惊人的生命力。少年在她怀中压抑的低吟,那浊白喷溅时的灼热,以及她自己落荒而逃时的狼狈与心悸……脸颊蓦地飞起红霞,连耳根都烫了起来。呼吸也跟着乱了一拍。
自责,担忧,还有,她不敢深究的情愫。
「都是因为我……」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
恰在这时,静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清冷的声音随之而来。
「阿菀,我让你准备的凝神香,如何了?」
是林渐。他依旧纤尘不染,丰神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郁色和不耐。
「师兄。」苏菀连忙起身,将纷乱的心绪藏好,垂眸应道,「已经备下了,只是有味辅材年份稍有不足,恐效果略有折扣……」「无妨。」林渐打断她,目光落在香炉上,带着审视,「我破关在即,心神需得绝对宁静,半分差池都出不得。你近来似乎心事重重,莫要因此耽搁了炼丹。
这段时日,安心静修,少些外出走动,免得沾染凡尘秽气,扰了我清修。」他的语气并非苛责,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吩咐,仿佛苏菀的存在,价值仅在于此。至于她的心思,她的忧虑,他似乎从未真正留意过。
「是,师兄。」苏菀的声音低了下去,唇角却依旧是温顺的笑意。
林渐取了香,点点头转身便走。他的背影挺拔,却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孤峭。
静室重归寂然。
只余下炉火偶尔的「噼啪」轻响,更显空旷。
苏菀望着那扇重新合拢的门,眼底的疲惫更深了些。心头那一点点残存的、对于道侣温情的期望,也如灰烬般冷却。
他有他的大道,他的瓶颈,他的前程。
而她,可以是他修行路上一件合用的器具,一个点缀门面的符号,却算不得互诉衷肠、相濡以沫的伴侣。尤其在他修炼不顺时,这种疏离和挑剔便愈发明显。
这份隔阂与孤独,反而让她更加去考虑那个同样独自挣扎的少年。
她不能就这样放着阿幸不管。
至少,她要为他做点什么。
但要如何做?杂役处遍布眼线,直接去探望无异于自投罗网。
苏菀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
目光落在药架上,一排排的瓶瓶罐罐,是她最熟悉的领域。
对了!药!
刑法堂或许能探查灵力魔气,却未必精通药理。
她走到药架前,目光扫过一排排玉瓶瓷罐。很快,她心中有了主意。
苏菀取出一只毫不起眼的青瓷小罐,先是在里面细细铺了一层专治跌打损伤的外敷药膏——这药膏气味浓烈,能够活血化瘀,胜在便宜量大。杂役处最常用,最不引人注意。
她沉吟片刻,又从自己私藏的锦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三枚丹丸。
色泽温润,米粒大小,隐隐有毫光流转。
「凝脉玉露丸」。丹霞峰秘传的上品疗伤丹药,药性温和,最善修复受损经脉,稳固气血。
她将这三枚珍贵的丹丸仔细地嵌在底部,再用药膏抹平覆盖。从表面看,与普通的外敷药一般无二。
做完这一切,她又找来一张草纸,模仿着药事房管事的字迹写下用法用量。
又在末尾角落,用指甲轻轻划了一道极浅的印记。
一切妥当,她将瓷罐拢入袖中,手心已沁出细密的汗。
接下来,便是如何将这罐药膏,送到阿幸手里。
……
杂役处。
汗味,尘土味,牲畜的秽气,还有劣质草药腐烂的味道。
这里远比外门弟子的居所更加拥挤混乱,低矮的石屋像蚁穴般密集。
余幸被塞进靠近马厩的一间小屋,屋里还挤着五个面色同样灰败的杂役。
稻草铺成的床板散发着霉味。
他这才知道,所谓的「待命」,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的囚禁。外门弟子参与早课和领取基础份例的资格被剥夺,每日是最繁重的杂役,周围是麻木、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管事的呵斥,同伴的冷漠,还有暗处那若有若无的监视,构成了他此刻生活的全部底色。
日复一日。
他不敢有丝毫异动,用敛息决藏好所有气息后,只留下畏惧和顺从。
像是块被扔在角落里的石头。
唯有一次,山下挑水路过石磊。那汉子头也不抬,与他擦肩时含混地嘟囔了句「东边柴房,清静活轻」,便匆匆走远。
余幸心中记下。
内伤还在隐隐作痛。他的身体因为缺乏灵气滋养和休息,恢复得极其缓慢。
混元真气虽然初步稳定,却因经脉的问题难以梳理。
单靠自己,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这日傍晚,余幸拖着疲惫的身体躯回到那间气味难闻的屋子,正准备坐下调息片刻。
一个尖嘴猴腮的管事走了过来,随手将一只青瓷小罐扔到他脚下。
「喏,你的。」管事撇撇嘴,眼神里带着嫌弃,「丹霞峰送来的外伤药。哼,走了什么运道。」
丹霞峰?
余幸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连忙捡起瓷罐。入手微凉,罐身普通,上面贴着张粗糙的草纸。
「多谢管事。」
那人早已不耐烦地走开,似乎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余幸转身回到自己的角落,借着门缝透进来的最后一缕天光,拧开罐盖。
一股浓烈刺鼻的药膏气味扑面而来。
是杂役处最常用的那种活血膏。
他心中微微有些失落,转瞬又觉得释然。也是,苏菀师姐她又能如何?
他用手指沾了点药膏,触感粘稠清凉,正要随意抹在手臂的划伤上。
忽然,他动作一顿。
这气味……
浓烈药味下似乎还藏着一丝极其淡雅却绝不该属于这种劣质药膏的味道。
他连忙将罐子凑近,仔细嗅闻分辨。
没错!虽然极其微弱,但那绝对是灵植精华高度凝练后的清雅丹香!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将指尖探入粘稠的药膏之中,轻轻搅动。
药膏深处,有几个微小的、坚硬的、圆润的物体。
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表层,三颗色泽温润如玉的丹丸静静地躺在暗沉的药膏底部。
凝脉玉露丸!
余幸瞳孔骤缩!这种丹药他曾在虞洺薇那里见过!虽非顶级,却也是疗愈经脉内伤的上品!
是她!
真的是她!
一股复杂难言的热流瞬间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冰冷。震惊,感激,困惑,还有一丝无法忽视的暖意。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
她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用如此巧妙的方式,将如此珍贵的丹药送到自己手里。
她明明可以选择彻底撇清关系,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内心竟藏着这样的坚韧。
少年紧紧攥着那只瓷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罐身冰凉,心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他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三枚丹丸抠出,用衣角擦去表面的药膏,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吞下。
丹丸入口即化。
一股温润平和却又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暖流蓦地在腹中散开,如同甘泉注入龟裂的大地般涌向他干涸受损的丹田与经脉。
纯阳之体加速药力运转。体内原本滞涩的混元真气,似乎也在这股沛然药力的滋养下,欢快地流淌起来,变得更加圆融顺畅。
前所未有的舒泰感传遍全身,几乎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他强行压下这股冲动,将剩下的普通药膏在伤处胡乱抹了,然后把空罐藏入怀中。
倚着寒玉般的石壁,他闭目内视,感受丹药在经脉间徐徐化开,修补着损伤,重燃生机。
苏菀……
她的名字,连同那双含泪的眼眸,在心底变得无比清晰。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意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将两人之间的牵绊缠绕得愈发紧密。
窗外,月上中天。
惨白的辉光泼在污浊的院落里,竟也映亮了他心底晦暗的角落。
有良人相伴,便不再孤单。 第九章
杂役处的夜,不是安静的夜。
是牲口的嘶鸣、是粗鲁的鼾声、是风刮过破屋烂瓦的呜咽。
共同组成一曲粗糙的、走调的眠歌。
余幸躺在稻草上。霉味钻进鼻孔,身体却感觉不到冷。
「凝脉玉露丸」的药力,像最温润的春水,淌过他受伤的经脉。三枚小小的丹丸,能量却大得惊人。原本的伤痛,早已被一种暖洋洋的酥麻的舒适感所取代。
纯阳之体对上品丹药反应尤为敏锐,就如同一块贪婪的海绵,将药力吸得干干净净。不过短短数日,内腑的隐痛已基本消弭。
余幸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肌肉,乃至每一寸肌肤,都在这药力的冲刷下,变得更加坚韧凝实。
黑暗中,他无声地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股重新充盈的力量。
那张含泪的脸,那对躲闪的眼眸,和那双温软的手,再次不受控地浮上心头。
那份馈赠背后的情意与风险,像是烧红的铁灼烙在他心上。
他不能辜负。
也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想到这儿,余幸悄无声息地起身。
杂役处的「眼睛」虽然无处不在,但它也有看不见的死角。白日劳作时,他早已将各处环境摸了个大概,连同石磊的话一直都记在心里。
夜已深沉,正是万籁俱寂之时。
他运转起「敛息诀」,气息如沉石入水,翻不起半点波澜。他避开巡逻管事的灯火,绕过窃语的杂役,向着东侧那片堆放柴薪的区域潜去。
这里确实偏僻,只有几间破旧的棚屋歪歪斜斜地立着,空气里弥漫着木柴干燥的气味和经年累月的灰尘味。
柴垛高高堆起,像一座座沉默的小山,山后的深处有一小块平整隐蔽的空处。
风从屋顶的破洞里灌进来,带着夜晚的寒意。
没有蒲团,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土地;没有暖衾,周身是刺骨凛冽的寒风;没有烛火,眼前是无边浓稠的黑暗。
但这已是最好的修炼之所。
他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小心地运转《混元功》。
比起在瀑布石凹时的凶险和滞涩,这一次的修炼无疑顺畅了许多。内伤的痊愈让气血运行无碍,经脉的坚韧也更能承受混元真气的冲击。更重要的是,他对那三股力量的调和,有了更深的体悟。
纯阳精元是引线,也是战场。它一边安抚着那如同冰蛇般盘踞的魔印力量,防止它暴起反噬;一边同化着引入体内的稀薄灵气,艰难地将其打上烙印。自身则受到来自两边的拉扯与冲击,消耗巨大的同时,更要承受冰与火的反复淬炼。
丹田处,魔印剧烈震颤着,暗红纹路时隐时现,竟隐隐透出反噬之兆。就在即将混乱之际,吸收的药力适时散开,温润药性如溪流般游走经脉,将躁动的阳元牢牢固守。三股纠缠的力量在药力的调和下,终于逐渐开始交融。
痛,依旧是痛彻骨髓的痛。每一次导引,经脉都仿佛要被撕裂。
汗水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冷风一吹,带来阵阵湿冷的寒意。余幸咬紧牙关,额角青筋跳动,身体因为极度的专注和痛苦而轻微颤抖。
但他的心里却有一份笃定。
那晚石穴中的「疏泄」,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他隐约领悟到,混元真气的平衡不在于压制,更在于一种动态的流转与适时的「宣泄」。
淤积的对抗情绪需要一个出口。
他不再将所有力量都压在丹田气海,而是尝试着在运转周天时,有意识将那最狂暴最难驯服的能量引入特定的经脉。如同开凿河道,让洪水有路可走。使其在体内奔流,在流转中消耗,转化,最终归于平稳。
这无疑更加凶险,对经脉的负荷也更大。幸好药力仍在,给了他冒险的本钱。
余幸周身气息翻涌,引气二层桎梏应声而破,三层境界水到渠成,继而直冲四层五层。
修为,在险境中攀升。
时间,在黑暗中遁走。
月光从屋顶的缝隙漏下几缕,在地上投出惨白的光斑。
少年的脸色时而赤红如火,时而青紫如冰。他感觉自己像是正拽着三头欲择人而噬的凶兽,精力与体力都已濒临枯竭,呼吸微弱得几近断绝。
丹田内的混元真气,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沸水,翻腾不休,似乎随时都要再次失控。
引气七层的瓶颈就在眼前。
坚硬,冰冷,如同铁铸的门。
余幸不敢怠慢。凝聚最后的心神,引导着所有的混元真气,如同百川归海狠狠砸向那层无形的壁障!
一次,两次……
经脉鼓胀欲裂,丹田轰鸣如雷!
汗水如雨,滴落不断。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震颤从丹田最深处传来!
仿佛琉璃破碎。
那坚固的壁垒,应声而破!
原本阻塞的能量洪流如同江河入海,豁然贯通!
一股远比之前更为磅礴也更为精纯的力量,瞬间爆发!
灰蒙蒙的混元真气不再混乱,也不再驳杂,而是呈现出一种带着内敛光泽的稳定形态。阴与阳,魔与灵,在这时达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韧平衡。
引气后期,成了!
新生的力量如大江奔流,冲刷着余幸的四肢百骸!原本因过度负荷而刺痛的经脉,在这股能量的洗礼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像是被神工锤炼过一般,变得更加宽阔坚韧!
丹田气海更是扩展了数倍,混元真气充盈其中,自成气象,带着沉稳的威势。
就连那深埋核心的魔印,似乎也因此变得愈发沉寂,与他融合得更加紧密,更加隐晦。
最重要的是,他对这力量的掌控提升了不止一个台阶。心念到处,真气随行。
甚至能轻易模拟出普通灵气的波动,足以乱真。
「呼……」
一口带着腥甜味的浊气,被他长长吐出。
余幸睁开眼。
眸中精光一闪,复又归于往日的沉静。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油然而生。虽然这点修为在强者面前依旧如同蝼蚁,但对他而言,这却是自己一步步在这地狱般的地方,挣扎出来的希望!
他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虫鸣,风声,远处马厩的草料味,都清晰可辨。
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蠢蠢欲动。
下腹处那根代表着生命本源的物事,也因气境界突破带来的气血激荡,不受控制地昂然勃发,坚硬如铁,顶在粗布裤子上,轮廓峥嵘。
纯阳之体在突破境界时带来的生理亢奋总是远超常人。
但余幸很快压下了这股躁动。
天,快亮了。
他站起身,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
敛息诀运转,奔腾的力量瞬间沉寂。他又变回了那个气息微弱毫不起眼的杂役弟子。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离开柴房。像一道影子,融入晨曦的微光。
少年低着头走在杂役处混乱的人流中。脚步沉稳,眼神平静。
周围,依旧是麻木的人群,依旧是冰冷的目光。
但没有人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体内已藏着怎样的力量。
囚笼仍在。
但笼中的野兽,已舔舐伤口,磨利爪牙。
等待着破笼而出的那一天。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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