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 暗花 By－小悴 1-10 由 偶豫 于 2011-07-13 16:29

DISC．A　　　　　　　 www.6park.com
　　『OPENING』　　　　　　　　　　 www.6park.com
　　1997年4月1日晚，我在华冠星海娱乐城4楼打电动。20点45分，接到全哥的CALL，说是劈友。地点在东街的MAYA酒吧。　　 www.6park.com
　　15分钟之后，我心急如焚赶到MAYA。却发觉这天是愚人节。 www.6park.com
　　我当时拎一只黑色布包，藏着全是砍刀。手心汗水浸透了，虎口也是剧颤。不知是紧张还是懊恼。记得那一天MAYA的灯光很暗，人见不到我的窘态。 www.6park.com
　　我的名字叫欧阳辉南，我是一个古惑仔。以前在技校念书的时候，我的编号是6531。 www.6park.com
　　1997年4月1日夜晚9点，我第一次见到MAYA的灯光。三个小时之后，我在协和医院1717病房送走全哥。 www.6park.com
　　原来他CALL我乃是真有其事，只不过地点不在MAYA。他们四人去交货，被一帮东英仔撕了票，阻在地铁站内，当即砍死三人。全哥中到16刀，颅骨也裂开。也不知是什么力量令他可以爬得出来。又被路人送进医院，最终死在病床。 www.6park.com
　　当时我拉住他手，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他笑容浮现，低声讲话： www.6park.com
　　“辉……你要照顾好ANA姐。”　　 www.6park.com
　　…… www.6park.com
　　ANA姐是全哥的女人，平常在夜总会上班。当时全哥死前，我打遍她的CALL，等了很久也不见回，猜想她是有客人。 www.6park.com
　　在全哥走后第三天，我带ANA姐在西桥的贫民区租下一间房，屋顶阁楼。出门是老街和菜场，陈腐嘈杂，空气中常有海鲜的腥，油烟的骚。 www.6park.com
　　四周的建筑已十分残破了，在斑驳的外墙上贴满凌乱的广告和海报，有些已褪色。街边的小店门前总是摆好几桌麻将；ANA姐说那些围成一桌的人，面孔都是雷同。 www.6park.com
　　每天傍晚我出门的时候，常会遇见吹口琴的老伯，深色短裤，塑料凉鞋，发黄的棉质背心上微微渗着汗湿。 www.6park.com
　　一个月通常有两场方言戏，有时我会去看。 www.6park.com
　　那天看戏的时候，老伯问我怎会不带女友同来。我有些笑容尴尬。认识她五年，在一起住完十三个月。始终相敬如宾，只因她是大嫂。 www.6park.com
　　狭小一间房，再以木板分隔，端是秋毫无犯，不似旁人所想。 www.6park.com
　　我是古惑仔，她是夜总会的小姐。如此相依为命，也算彼此衬托。 www.6park.com
　　ANA姐很照顾我，五年来如此。只是全哥在时，她更多与我言笑，该是从前他们吵架时，我常向着她。 www.6park.com
　　其实吵归吵，两人的感情总是美好。全哥要我照顾她，便是放心不下。 www.6park.com
　　我想。有些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www.6park.com
　　＊＊＊＊＊＊＊＊＊＊＊＊＊＊＊＊＊＊＊＊＊＊＊＊＊＊＊＊＊＊＊＊＊＊＊  www.6park.com
　　『欧阳辉南』　 www.6park.com
　　1997年7月11日晚上，大约10点整。警察忽然冲进DISCO临检，我们这些看场的马仔只好提前收工。在熊叔那边吃完一碗米粉，一时无事可做，这便想到回家。 www.6park.com
　　“阿辉，点解唔帮你阿嫂打包份啊？”熊叔满面堆笑，热情洋溢。 www.6park.com
　　“系哦，咁……睇睇边D佐料好D？” www.6park.com
　　最近时间，天气炎热，很多人都不愿意出来嫖。ANA姐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渐渐闲在家中，懒去上班。今晚我收工早些，早该想到拎份宵夜给她。只是全哥死后，她的口味越来越乱，我竟有些不知该选什么味。 www.6park.com
　　“哇……猪肚木鱼喔，好补奶啊！” www.6park.com
　　假如那时苏秀行没有按下我，我必会掀翻熊叔的摊子。原来妓女真的是很卑微的职业，哪怕你只是夜摊的老板，一样可以放肆调笑。 www.6park.com
　　开门的时候，我便听见异声。一时不堪多想，还是硬下头皮。 www.6park.com
　　只见ANA姐赤裸着躺在床上，旁边一个满目委琐的印度人仓皇在提了裤头，慌忙间想要夺路而逃——她真的把生意做到家里。 www.6park.com
　　那印度人倒是十分伶俐，见我面色难看，目光却又闪避，已然猜中了几分。稍稍稳住阵脚，也不急着逃串。 www.6park.com
　　ANA姐一边卷起薄毯，腾出手点上一支香烟：“阿辉，你返嚟啦。”一边朝那印度友人细声道：“我细佬嚟架。” www.6park.com
　　在她眉眼之间，端是妩媚神色。我本想发飙动手，见到ANA姐如此，也只有软了下来，勉强与那印度人点头做态。 www.6park.com
　　谁知他更是贱到一品。当了我面掏出一张钞票，舞弄两下，发出清脆响声，淫笑着塞进ANA姐双乳间：“出嚟叫鸡，都要讲D信义，话系话搞到一半……钱尼样野都系要计架！” www.6park.com
　　ANA姐听后竟是笑厣如花，颔首称谢。我却面如铁青，怒不可竭。恨不得当场劈了这条阿三。　　 www.6park.com
　　他倒视若不见，又在ANA姐前额轻吻，鼻尖挑弄。手肘有意碰她乳尖，伴随口唇的节拍，蜻蜓点水一般。 www.6park.com
　　ANA姐媚笑着骂他色鬼。 www.6park.com
　　他居然正色站定，神情肃然。电扇之前，眉目优柔，两簇鼻毛迎风招展，听他分明在叹：“我唔系一个极之咸湿（色情）嘅人，我……剩系寂寞。” www.6park.com
　　言罢转身即去，再无半分眷意。 www.6park.com
　　我懒得再去鸟他，因为苏秀行已拿好砍刀等在路口矮墙。 www.6park.com
　　＊＊＊＊＊＊＊＊＊＊＊＊＊＊＊＊＊＊＊＊＊＊＊＊＊＊＊＊＊＊＊＊＊＊＊　 www.6park.com
　　米粉扔在桌上，我盯着她，久久话不出声。待她开始穿衣，我只好避开了视线。她低头的时候，发丝倾泻盖过眼神。双手轻捷麻利，一秒之内已撩起内衣肩带，轻巧合上背扣，再往腰间围起一抹裙。 www.6park.com
　　“我……带了米粉俾你食。” www.6park.com
　　她好似听不见，脚趾轻挑，穿进一双拖鞋。蓝色甲油，黄色鞋带，衬得明媚娇艳。在她右脚踝骨，系着一只红线银铃。迈开慵懒步调，端是轻巧灵犀。她径自去了冲凉，全然不顾看我。 www.6park.com
　　我其实有些不爽，只是不便分说。当了嫖客的面，她可以如此欢颜，廉耻也抛得开。而在我面前，她始终是大嫂。　　　　 www.6park.com
　　很多事情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不愿多说。我深吸一口烟，奋力呼吸。吸进焦急，呼吐烦烧。蛮后悔早了回来，撞破这幕。 www.6park.com
　　等了她很久不见出来。在澡房前来回跺步，又听不见冲水声音。 www.6park.com
　　“缴水费啦，”只得在门外反复念叨：“缴水费啦。” www.6park.com
　　先前全哥在时，私下里常将尿尿讲成是“缴水费”。原本是打趣讲法，此时故作悠扬，说来也是缓解叔嫂间的尴尬。 www.6park.com
　　其实那有甚么“水费”可缴，只是盼望她出话应声，我便安下心了。上月初五，正是苦力强的儿子在澡房煤气中毒。侥是医救及时，方才拾回一命。  www.6park.com
　　良久。 www.6park.com
　　仍是不见她应。十分惊吓间，正想如何撞开门来。待我稍进门边，又分明听见某种声息，是她幽微抽噎。 www.6park.com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ANA姐忘带毛巾，又不便由我送去。在她洗净之后，只得靠进墙角，令到身上水珠慢慢风干。 www.6park.com
　　1997年7月11日夜间，11点又过一刻。 www.6park.com
　　我靠进天台澡房的粗糙外墙，仰望夜空中风月流光，指尖烟蒂忽然明灭。 www.6park.com
　　而她藏在澡房内无声抽泣，不肯披上外衣。 www.6park.com
　　远眺层楼玉宇的阵型，统统列成缭乱布景。 www.6park.com
　　这夜繁华盛市，灯光普照。　　　　　　　　　 www.6park.com
　　＊＊＊＊＊＊＊＊＊＊＊＊＊＊＊＊＊＊＊＊＊＊＊＊＊＊＊＊＊＊＊＊＊＊＊　 www.6park.com
　　“其实……我……你……ANA姐……” www.6park.com
　　全哥过世之后，新跟的大佬待我很是一般。无力照顾好ANA姐，真当令我十分无奈。其实她原本便是妓女，何况生计艰辛，我又如何敢去责怪她？ www.6park.com
　　而我偏又不愿看到。也从未料想，她竟把生意带回到家中。 www.6park.com
　　“ANA姐，你，你……你……做生意……都唔系一定要带返屋企嗝……” www.6park.com
　　这句哽在喉间，咽了许久，最终还是细声讲出。 www.6park.com
　　她抬头望我一睸，眼角轻颤，薄唇微启，终于没有说话。 www.6park.com
　　一碗米粉早已凉透糊汤。指尖抚在烟蒂，按在薄膜餐具边沿，回转熄灭。生出刺鼻气味。 www.6park.com
　　又再转身进房，一件件收好身家衣饰。时时走动，步调慵懒如常，也不肯再讲话，只有听取脚铃作声。 www.6park.com
　　那夜之后，再没有见她回来。 www.6park.com
　　在我想来也会愧疚，但有些东西，总归是要守的。 www.6park.com
　　只到每当念及全哥，便只剩唏嘘而已。 www.6park.com
　　我对苏秀行讲：“出来捞，都系为钱。待我储够数，就会好想有个家。” www.6park.com
　　“辉。等到我上了位，也不会忘掉你。” www.6park.com
　　以前的时候，全哥也会常常这样讲我听。可惜，到死他也没有上位。后来我跟了花石舫的暴龙驹，在他手下做看场马仔，也才认识的苏秀行。 www.6park.com
　　苏秀行是难得一见的靓仔，很多时候我会与他游荡街中。据说郑伊健也是这样遇见星探。只是苏秀行从来不去勾女，也有人讲他同志。 www.6park.com
　　“秀。你不会明啦。” www.6park.com
　　——其实我方才说出那句话，他只听得懂前半。　　 www.6park.com
　　那日荡在繁华闹街，两人站进一间内衣店的橱窗跟前，有过如此的对白。 www.6park.com
　　“秀……你话……点解你会出来捞？” www.6park.com
　　“总之……我想……也不是为了看这些花绿内衣。” www.6park.com
　　一言惊醒，我便忽然意识到尴尬。最初停在这内衣窗前，乃是想起几日前ANA姐仓皇遮身的样子。这人型模特的身材，是有几分像她。 www.6park.com
　　现在此时，ANA姐去了哪里？ www.6park.com
　　＊＊＊＊＊＊＊＊＊＊＊＊＊＊＊＊＊＊＊＊＊＊＊＊＊＊＊＊＊＊＊＊＊＊＊ www.6park.com
　　『孙秀城』　　 www.6park.com
　　1997年7月31日晚，我在西洪路大排挡。方才点来一碗米粉，忽然接到谭咏麟警司的CALL，说是出工抓人。地点是花石舫的“芭娜娜夜总会”。 www.6park.com
　　熊叔的米粉做工地道，无论哪一款佐料都算民间佳肴。好可惜今次错过好口福。来不及吃下一口，就被CALL去出工。 www.6park.com
　　“呃……熊叔啊。钱，我放在桌上。” www.6park.com
　　“哎呀，孙SIR，咪怕，都未郁过筷子。我咪留底自己食啰。” www.6park.com
　　我学着白咸不淡的白话：“出嚟当差，都要讲D信义，话系话吃到一半……钱尼样野都系要计架！” www.6park.com
　　这句的音律十分跛脚，引来客人一阵取笑。 www.6park.com
　　我是湖南长沙人，警校毕业之后，来到这个陌生城市上班。起初时候，常常会不适从。譬如语言、生活、整个城市都会令我觉得格格不入。 www.6park.com
　　可能是因为不适应的缘故，业绩十分平庸。谭咏麟警司告诉我讲：“要走进一座城，就要先走得出自己。其实你本身就是一座城，偏偏紧闭城门。” www.6park.com
　　我的名字叫孙秀城，我是一个警察。在东区分局上班的时候，我的编号是4108。 www.6park.com
　　1997年7月31日晚，我自西洪路大排挡钻进夜街，一路夜景繁华，声色犬马。TAXI停在芭娜娜门前，已近了零点。 www.6park.com
　　“你叫什么名字？” www.6park.com
　　“ANA。” www.6park.com
　　“呃……根据举报讲，这边有人从事卖淫活动，请你跟我回去警局一趟。” www.6park.com
　　“咁晚啦，仲去差局？”　 www.6park.com
　　“小姐，请说国语。谢谢。” www.6park.com
　　＊＊＊＊＊＊＊＊＊＊＊＊＊＊＊＊＊＊＊＊＊＊＊＊＊＊＊＊＊＊＊＊＊＊＊ www.6park.com
　　从芭娜娜下楼时，ANA走在我身前，我发现她的脚很美。 www.6park.com
　　一双精致拖鞋，黄色鞋带，蓝色甲油，衬得明媚娇艳。在她右脚踝骨，系着一只红线银铃，轻巧灵犀。 www.6park.com
　　我妈妈的舅妈有个邻居，她好象懂得看相。记得她以前讲过：“一个好命的女人，应是小手大脚。” www.6park.com
　　我那时留心过ANA的美足，端是纤纤细弱，浑如玉饰一般灵犀。我想，这样绝色一双脚，缘何惹尽尘埃？　 www.6park.com
　　大约20秒后，我便印证了担忧——概因雨后湿滑，拖鞋踏足未稳，她竟会硬生生跌倒在路旁。 www.6park.com
　　她抬头望我，貌似楚楚可怜。我将她扶了起，目光相迎，又有些看得痴了。好在少顷也就挣脱出来，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柔声道： www.6park.com
　　“呃……你……先跟我去警局吧，我办公室有跌打油。” www.6park.com
　　ANA似乎看透我所想，微微眨眼而已，也不知是抗议还是屈从。几分老辣地张开手臂，示意要我搀挽。于是我连TAXI车费也顺道省下，这条三公里长夜街，任凭我们相依而行。 www.6park.com
　　“哗！这不是4108？我还以为全局我最风骚，想不到你也在这边偷吃！还不介绍一下？” www.6park.com
　　“没有喔。没有喔。她，呃……她，她是扭伤脚啦。”说话这人，乃是我的同事阿树。这条夜街通常由他在巡，每夜这个时点，他都会在此游动，“呃……呃……你家的陈哀咧？” www.6park.com
　　“嘿嘿。我都好尽职在上班喔，哪里会像某人。” www.6park.com
　　话中的陈哀是他的女友。虽是不曾谋面，却时时听谭咏麟警司讲到：“干警察，毕竟不是做影星！哪里有那么多孤胆英雄，无间卧底！警察工作，常常就是巡巡街，走走场的枯燥！”随即话锋又转，向阿树坏笑道：“不过，你们也要尽责！就像6308，天天埋头巡街，忽然也就巡来一位靓女！” www.6park.com
　　其实我和6308根本没有私交，在当时说来却有着几分羡慕。因为我相信他是一个好警察，否则也不会把到靓女。 www.6park.com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陈哀很快弃他而去，投身妓女。而这场纠葛更是悱恻支离，始乱终弃。大约一年之后，6308终于死在另外一个女人手里。 www.6park.com
　　关于这场戏，已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www.6park.com
　　1997年8月1日零时又过一刻，我跟6308讲完几句话，随后背道而行。当时我的手放落在ANA纤腰，想来是透出汗。 www.6park.com
　　路过MAYA的时候，她忽然将头埋进我腋下，猜她不想碰见熟人。先前我不知道，原来一个妓女也会懂得羞涩。 www.6park.com
　　辨不清又怕错觉，那也只记得她发香。 www.6park.com
　　在昏黄的街灯下，禁不住意马心猿，也曾染指她的秀发。她将一双纤手妩媚轻和。绕指柔。 www.6park.com
　　月色未央，流云似水。 www.6park.com
　　涌起一片夜空，一座城。　　　　　　　　　　　　　　　　 www.6park.com
　　＊＊＊＊＊＊＊＊＊＊＊＊＊＊＊＊＊＊＊＊＊＊＊＊＊＊＊＊＊＊＊＊＊＊＊　　　　 www.6park.com
　　在办公室内为她按摩。 www.6park.com
　　我妈妈的姑父以前都练过香功，所以说我的按压手法会很靓，也会渐渐令她回忆往昔：　　 www.6park.com
　　“以前我有个男人，常常这样为我疗伤。那时我喜欢高跟鞋，只要穿来给他看。后来他死了，我爱只穿拖鞋。一直都以为，你不穿高跟鞋就不会扭伤……原来是搞错。” www.6park.com
　　她问我要了一支香烟：“伤不伤脚……并非你穿什么鞋，”深吸一口，幽幽轮回，吹出淡淡烟丝，“是看你走什么路。” www.6park.com
　　她的国语说得并不好，却有别样味道。捧着她的弱质脚踝，轻擦而过，银铃悄声微作，好似一阵和弦。想她如此漂亮的双脚，换若衬上一双高跟鞋，该是如何妖艳步点，媚骨穿行。 www.6park.com
　　“认识他七年，打掉三个孩子。我是妓女，他是古惑仔。他被人砍死那夜，我在陪客人。很多人怪我，其实是他们不懂得……” www.6park.com
　　“无限次，他叫我不要再做，又无法给到我安适现在，清淡未来。那日愚人节，他连一句甜蜜谎言也忘记给，非要跑去砍杀。女人都会很好骗，两句甜言也要心花盛放。” www.6park.com
　　“那夜我趴下供人淫乐，透过落地玻璃，分明见了他的背影，握紧砍刀，慌忙扑进夜街，冷冷清清，下落不明。那夜其实我穿了高跟鞋，光鲜漂亮，反倒成全了旁人。” www.6park.com
　　“两小时后接到他兄弟的CALL。我好生忧心，心跳如狂。讯号也是不停传来，犹如一道催命急咒。偏又为人骑在身下，任凭再大焦急，总是无法回电。呼机按在手心，疯一般剧震。客人骑在我身，也是发了疯一般……” www.6park.com
　　…… www.6park.com
　　我没有想过一个妓女会说出这样往事，更惊诧于她的淡定。那一刻，于她眼角，分明未落一滴泪。 www.6park.com
　　深深吸烟，淡淡愁容。 www.6park.com
　　而我看得出她的荒芜。当她嘴角掠过这款笑意，冷冷清清，茫然若失，像极午夜散场的平静。 www.6park.com
　　“人散尽了，剩我孤单在跑。一行街，两条巷。雨点溅落霓虹，好似深海中珊瑚……” www.6park.com
　　撩撩踝骨上的红绳，手心划过小腿的曲线，我开始尝试着安慰她，好细声唤她的名： www.6park.com
　　“ANA……” www.6park.com
　　我说： www.6park.com
　　“我知道……每一行，都系有行规。”　　　　　　 www.6park.com
　　＊＊＊＊＊＊＊＊＊＊＊＊＊＊＊＊＊＊＊＊＊＊＊＊＊＊＊＊＊＊＊＊＊＊＊ www.6park.com
　　天下之大。 www.6park.com
　　以前我听说有人一面听佛歌一面写色文，不知他敢不敢跑去警察局里面做爱呢？从未想过，素来低调的我今次竟做了出头鸟。 www.6park.com
　　“笨鸟先飞”也正是这个道理吧。 www.6park.com
　　那夜，我跟了ANA抱拥在一起，飞往高处。 www.6park.com
　　或许是我方寸先乱，又或她的本意如此。你避得开一双媚骨脚踝，纵也敌不过她那淡淡一睸。无心似有情。莫非恒河暗涌，一念菩提。 www.6park.com
　　刹那之间，皮相剥去，只剩恶虎扑食的本能。阴茎矗立，春暖花开。　 www.6park.com
　　她张开的身体，好似一座神秘城堡，令我占据每寸角落，地动山摇。顺延乳房的曲线，子宫的静电，绮丽的汗腺，呼吸喘息，昭然妖艳。　　 www.6park.com
　　在我的吮吸中，她发出激动低音，仰起头来，发丝垂楼，好象海水中繁生的藻，舌尖轻挑，贝齿微启。 www.6park.com
　　寻去吻她，却为她避了开。 www.6park.com
　　再次捧起她面颊不容脱逃，她却用眼神拒我。那个时候，我跟她的距离不过一张纸片的轻薄，她的眼神再无余地。虽是颇令索然，也不尽强求了。 www.6park.com
　　后来我才知道，妓女这一行。最珍贵，便是亲吻。　　　　 www.6park.com
　　你可以射杀她全部自尊，却无法藉着她的形体希冀到半分温存。 www.6park.com
　　而我只有转战到乳房。 www.6park.com
　　指掌所及，尽是酥软丰盈。浑如冰雪肌肤，倘是落力稍重，便惟恐要留下淤痕来。每是小心翼翼，却又觉得不甘。　 www.6park.com
　　而她渐热渐燥，分不清沉醉还是挣扎。环绕在花蕾悠悠划圆，耻骨抵触，鬓角厮磨。灯光在唇彩的光泽反射，映成点缀。 www.6park.com
　　两具肉身赤裸呈现，交缠伏叠，贪婪又热烈。藉着一次不期的夜遇，就这样深入彼此。全然不顾因由，不留余地。 www.6park.com
　　在她的深处，闷热而潮湿。如此高温环境，亦令我越发狂燥，每次动作附带着宣泄的残忍。甚么教养、风度、品质、身份统统溺死在她的体液之中，呻吟中超度。 www.6park.com
　　将她双足分开，高举了起。 www.6park.com
　　即便狂乱的节奏下，竟也不由得分心细赏。从未见过这样的双脚，这样的女人。当我挑弄脚趾脚心，她会更加尖声高叫，纤腰扭送，锁骨起伏，俏臀荡漾，酥胸就要炸开一般。一阵电流自腿脚侵袭全身，颤栗禁脔。弄到铃声也乱。 www.6park.com
　　看她两腿间，亦是一片湿滑，触手可及。情趣所致，染指过处，但觉细腻娇嫩，耻毛柔软。这腥臊妖媚的女子，她终于逼近熔化。摇摆身姿，像极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激流中跌荡。 www.6park.com
　　射精的前一秒，我忽而想起她是妓女。　　　　 www.6park.com
　　“唔……在……里面吗？” www.6park.com
　　她猛得将我抱紧，双腿死死蜷在我的腰际。两具身体，容不得一寸相距。又在耳根轻声作允，幽幽暖暖。　　　　　　　　　　 www.6park.com
　　久久不肯分开，直至东方微白。 www.6park.com
　　扶了她下楼，送进TAXI。此前当算的钱，已都结了清。我知道每一行，都是有行规的。 www.6park.com
　　破晓的阳光好似清淡温水，却在刹那间洗尽夜色的斑斓。目送TAXI的远去，我站在道路中央。 www.6park.com
　　生机盎然。　 www.6park.com
　　＊＊＊＊＊＊＊＊＊＊＊＊＊＊＊＊＊＊＊＊＊＊＊＊＊＊＊＊＊＊＊＊＊＊＊　 www.6park.com
　　『欧阳辉南』　 www.6park.com
　　14点35分。 www.6park.com
　　西桥。贫民区。 www.6park.com
　　起床。洗脸。在全哥的灵位点上一柱香，转身出门即去。 www.6park.com
　　一身衬衣仔裤洗到残旧，发型也散乱，倒也合衬这片旧区的破落风物。在ANA姐离开之后，其实这些也不紧要。 www.6park.com
　　彼时苏秀行已等在了路口矮墙。 www.6park.com
　　“而家（现在），去边度（哪里）？” www.6park.com
　　“灯街。” www.6park.com
　　在巴士站牌边找到一家小食店任意填饱。天色微变，想起家中天台上晾挂的衫裤。 www.6park.com
　　“阿行，你，你等我一下，我，我屋企嘅衣服晾咗五日，一直都唔记得收。而家返去收。” www.6park.com
　　苏秀行冷冷道：“衣服而已，这么认真干什么。” www.6park.com
　　话音未落，巴士已经驶来，两人便上了车。　　 www.6park.com
　　15点27分。 www.6park.com
　　花石舫。灯街。 www.6park.com
　　走进城市的繁华闹区，满目商铺琳琅，行人接踵。不知他为何要来，也懒去问。全哥死后，苏秀行是我唯一朋友。 www.6park.com
　　可能是因为长得靓，常常有人在背后指他GAY。其它我不知道，总之是朋友。　　 www.6park.com
　　那日下午，就这样在街中来回游走。有时坐在街心广场吸烟，观望徒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常常会习惯看人。就像无声流过的电影胶片，浮光掠影，一闪即逝。有人牵绊肉麻，形影联袂。也有孤单散落，各自为阵。 www.6park.com
　　老人家说：“江、湖、海；尸、屎、尿。” www.6park.com
　　每一个人，都是世间万象。无论奈河桥上行色寥寥，还是教堂里红毯蜡烛。每张脸面，俱是一般雷同。呼吸用肺，亲吻用嘴。热过热闹，冷过冷清。 www.6park.com
　　终于下雨。两人躲进一间服装店内。时间是1997年8月2日17点13分。我终于忍不住要问他：“阿行，行行企企咁一个下昼，你到底搞么啊？” www.6park.com
　　他听了轻轻皱眉，再又细声道：“呃……阿辉，不如你陪我买件衣服？”如此答非所问，亦令我感到莫名。而他俊美神色，优柔话音却是教人难以回拒。 www.6park.com
　　挑选一阵，拣出一件格子衬衣问我如何。我觉款式还好，色泽显得暗了。又换一件，领口稍稍有疵。他兴致颇高，转眼又挑三件要我参谋。 www.6park.com
　　“蓝色最好，但系SIZE太大，你著唔好睇。” www.6park.com
　　“我想也是，如果……有暗纹印花的话，应该会更好看。”一面说，一面轻抚衣袖，仿佛摸索着甚么珍贵爱物，眼神痴迷，若有所思。如同自语一般：“这里针线精细，衫扣也有型，他见了定会好生喜欢。” www.6park.com
　　见他吟了一阵，这才想起我在身边，神情略有尴尬：“呃……阿辉，就选这件蓝色好啦。” www.6park.com
　　我应他道：“衫嚟嗜，系唔系噤认真吖。” www.6park.com
　　——这句颇为生硬，恰好奉还给他。衣服而已，有似也无。 www.6park.com
　　他即刻买下那件。站在店铺继续避雨，我们很久没有讲过话。望着雨中的街景，也不知在想什么。期间有个陌生女孩跑来问他共伞，他也不爱理睬。抱紧衬衣盒子，贴近胸前，其它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www.6park.com
　　将到天黑的时候，雨终于停下。再过40分钟DISCO正要开场，吃饭已来不及。巴士驶来，这便上了车。 www.6park.com
　　华灯初上，又要轮回到夜幕。每天生活如此，循规蹈矩。 www.6park.com
　　打开巴士车窗，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吐进暧昧夜风。沿路霓虹闪了又现，红了又蓝，好似深海里珊瑚。 www.6park.com
　　束束流光掠过他面庞，照出倾城的哀艳。纵然借来形容女子的词汇，依然道 不清苏秀行的俊好。 www.6park.com
　　原来人世间真的会有一种美，足以超越性别。 www.6park.com
　　可惜度过一个莫名的下午，弄到三分烦烧，七分浮躁，早已无心去赏。 www.6park.com
　　初来的夜色好似温香迷雾，却在刹那间笼罩清醒的城市。雄壮的巴士，穿透骚动的夜街。 www.6park.com
　　人在其中，形如精子。　　 www.6park.com
　　＊＊＊＊＊＊＊＊＊＊＊＊＊＊＊＊＊＊＊＊＊＊＊＊＊＊＊＊＊＊＊＊＊＊＊　　 www.6park.com
　　晚间。 www.6park.com
　　在DISCO看场。 www.6park.com
　　人影骚动，噪音颠狂。这般声色中的男女，夜夜只在贪欢。腰骨扭送，指尖放肆，阵阵莫名的兴奋，交织迷幻眼神。 www.6park.com
　　很多人都以为DISCO的夜场藏着某种玄妙魔法。原先也有过期待，就像虔诚的观众，等待着魔术师凭空变出白色鸽子，谁知溅落了一地鸡毛—— www.6park.com
　　ANA姐是这样说的。她不喜欢DISCO的气氛，常常劝我不要做，而我不过冷眼旁观。其实我痛心她做，因为每一行都是有行规的，我不相信一个妓女可以冷眼旁观。 www.6park.com
　　何况一个人眼睛再冷，并不代表你不会受伤。 www.6park.com
　　那天晚上几个洪盛仔跑来闹场，为首是丁耀。警察赶来之前，我砍倒三人，可惜被丁耀走了。当时我和苏秀行背向而立，挥舞刀光。场内的群人都在惊声尖叫，也不知惊惶还是喝彩。 www.6park.com
　　那个时候，我们好象踏在修罗道场。灯光映在鲜血，幻出绮丽色泽，越浓烈，越极乐。一只酒瓶砸在阿坤后脑，再有人补上一刀，两刀，三刀。他轰然倒地，嘴角似有笑容。 www.6park.com
　　远处警笛响起，方才冷却下来，由后门暗道逃离。 www.6park.com
　　半小时后，花石舫。堂口。 www.6park.com
　　讲完事件经过，苏秀行细声道：“我跟阿辉只是擦伤，不过死了两个兄弟，徐锦江伤得重些，整块头皮掀起，秋生哥送了他去医院。大哥，你看是不是要开战……” www.6park.com
　　“一帮洪盛的靓仔，居然扫到我场！”暴龙怒吼一声，重重砸向供桌。关帝象前，他沉默作拜：“D事点搞，我自然有分数。”一边摸在脸上刺青，思量半晌，缓缓讲道“阿辉、秀行、带鱼你地三人辛苦了，今晚我带你地去HAPPY下。” www.6park.com
　　出来跟大哥，其实就是做牛做马。有时候你累到很辛苦，当然也要找人骑。暴龙带我到芭娜娜夜总会，苏秀行忽然有事，率先离开了。 www.6park.com
　　看见廊内的妖艳灯光，薄墙透出莺声呢喃。兴奋之余，竟有些力不从心。不知为什么，眼前浮过熊叔的米粉，香滑滋润，色味俱佳。假如要我选择一款佐料的话，我一定会说牛鞭。 www.6park.com
　　妈咪笑面相迎，热情奔放。挽着暴龙哥一连推介了十多位小姐。可能是因为太过热情的缘故，暴龙哥突然将她抱起，任凭她竭力挣扎，嘶声叫喊。砰地踢开一间空房，不由分说将那妈咪按下床去，端是君临天下的霸道—— www.6park.com
　　“出嚟叫鸡，都要讲D道义。虽然你系妈妈桑，我都唔当你系外人架！搞！一样照搞，钱尼样野都系要计架！” www.6park.com
　　言毕关门放狗，留下我与诸位小姐一并笑到肚疼。 www.6park.com
　　“我大佬够义气，连妈妈桑都睇埋。” www.6park.com
　　见我这般调笑，一群妓女更是花枝乱颤，有人应声道：“系啊，系啊，真系义薄云天架。” www.6park.com
　　笑语连连，本是轻盈畅快的嫖妓旅程。正要随手牵位靓女来场“友谊波”，却在此时无意瞥见内厢开门…… www.6park.com
　　她神情依旧，容颜略有些憔悴了，长发微微散乱，额角似有汗滴。几张钞票握进手中，一双拖鞋迈开慵懒步伐，脚上铃铛分明在作。 www.6park.com
　　“AN……”此番不期而遇，刹那间，声音哽塞，“ANA……你……” www.6park.com
　　她自我身边擦过，冷冷瞟来，眼神默然。 www.6park.com
　　在她身后，跟了一位四眼青年。一身衣着整齐，眉目之间颇显温雅，不见丝毫暴戾之气，他是ANA姐今晚的客人。 www.6park.com
　　侥是如此，我依然目露凶光，伸出食指指在他前额。仅有如此而已。 www.6park.com
　　“ANA姐，你，你……”情急之下，仍是说不出话来。　　 www.6park.com
　　她转过身来看我，少许沉默，用国语淡淡说道：“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安娜，我叫红月，刚从台湾来。” www.6park.com
　　“我……你，我……ANA姐……你……” www.6park.com
　　如我万般焦急，她却泰然自若。例行公事的腔调，不卑不亢，不蔓不枝：“这边的姐妹都是最好的，一节钟，250。先生有没有中意的？” www.6park.com
　　“我……你，你，我，ANA姐……” www.6park.com
　　“先生你一定累坏了，阿娇，你泡点茶。”　　　　　　　　　　 www.6park.com
　　自从一周前令她负气出走，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责，满目所见都是她身影。想起往昔片段，林林总总，缭乱层叠。离开她的日子，直如失落魂魄一般。 www.6park.com
　　此番终于忍无可忍，头疼欲裂，周身颤抖，好似将要炸开一般。 www.6park.com
　　“好！你！你唔识我吖嘛！我，我而家花钱嫖你好唔好！” www.6park.com
　　嘶声吼出这句，只觉眼角剧颤，气息急促，臂上青筋暴出，凝结的伤口也都快要暴裂开来。 www.6park.com
　　“对不起，3点整，到我下班。要么……”她抽出一支香烟，轻巧地翻转一周，擦亮火机，手势花俏。吸进一口烟雾，浅浅淡淡瞟来一睸： www.6park.com
　　“要么，改天，你嫖我。” www.6park.com
　　随即勾上四眼仔的臂弯，整个人软掉一般，朝他身上倚了去。 www.6park.com
　　“啊——啊——啊——” www.6park.com
　　…… www.6park.com
　　我已记不清当时喊了什么。砸烂三张桌，六只椅，两盏灯，一扇玻璃门。为什么全世界都可以嫖她，骑她，享用她的妩媚。惟独在我面前，她要矜持高贵。 www.6park.com
　　其实我爱她，她知道。 www.6park.com
　　只因她是大嫂，奈何也要死守。 www.6park.com
　　我已记不清追出几条街。周身玻璃划伤，新伤旧伤。血一路流，雨一路溅。落在开裂的皮肉，也会像刀割。一路跑，一路嘶声吼叫。疯一般挥舞双手，挣扎也似搏斗。 www.6park.com
　　其实我爱她，全哥知道。 www.6park.com
　　然而有些东西要守，直到死前，他也没有勇气刺破。 www.6park.com
　　而我只有在这里跑，分不清追还是逃。 www.6park.com
　　只因她是大嫂。 www.6park.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