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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大地主】第二十三集[河图实体]
送交者: xlm[中郎将★★] 于 2013-01-20 6:17 已读 2740 次 1 赞  

xlm的私房频道

回答: 《流氓大地主》1-31集(实体全本)作者:棺材里的笑声 由 xlm 于 2013-01-20 4:11



  【流氓大地主】第二十三集

  出版日:2011-06-10

  内容简介:

  天机营首战津门周家叛军,却以连连失捷告终!叛军欣喜若狂,天机营大军的士气也遭受重挫。这场周井与洛勇的战场棋奕,双方在首战后显得更为保守,呈现僵持。

  手握恶鬼营重兵的许平暗自焦急,不得不採纳谋士之荐,起用盗匪出身的大舅子赵猛,期望他不拘常格的「趁火打劫」能破坏僵持局势!

  当洛勇要求恶鬼营兵围津门时,许平却苦於一万大军派予赵猛,兵力严重不足。此时出现他不曾听闻的「天武营」来援,率领者却是他料想不到的一对贵气美女……

  【第二十三集】第一章:僵持!

  「传我军令!」

  周井率着周家将领们在城墙上巡视一圈,一边走一边听取各路驻军送来的最新战报,命人仔细记下硝烟升起的位置,分析一番后,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冷笑,满面肃杀地喝令:

  「所有三十里外的驻军全部往津门方向回撤,要他们先别管天机营的纠缠,哪怕是边打边退也要迅速归拢。撤到有防守优势的地方集合整军,再依地形分散开来,将天机营的四营和九营困死在通云河边。」

  「是!」众将应声,但还是有猜解不透的,疑惑地问:「目前战局于我们有利,将军为何要破坏自己布下的阵形?」

  「哼!」

  周井看着手上的十营将军名单,脑海里唤醒对这些人的全部回忆,眼里有按捺不住的轻蔑,冷声哼道:

  「天机十营虽然厉害,他洛勇也是兵家大将,但这些将军不见得个个滴水不漏。我要自己创造机会,把他们这种胡搅蛮缠的打法弄得更乱。」

  「将军高见!」

  周家子弟们无不面面相觑,有点想不透这位家主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周井早年也是开朝将领之一,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没人再表示意见,或许是他看出天机营有什么可以做文章的破绽。

  「命统兵将军周云生放弃原来的防守工事,所有兵马往北且战且退!将天机一营的人马引到莲心河下游!」周井的军令一道接一道,眼里除了严肃,还有几分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严声令道:「到了腹地以后,再借密林优势困死天机一营的骑兵。命地方驻军准备陷阱和机关事先埋伏,陷马坑挖得愈多愈好!我要他们的骑兵还没到津门,就先死一半。」

  「是!」

  周井掷地有声的军令让众人为之振奋,眼里面对强敌反而更有信心的光芒,瞬间扫去将领们得知被偷袭后的短暂慌乱。将领的临危不乱激发他们的好胜之心。

  天机十营大军压境,不过周井马上针对眼前形势做出判断,紧锣密鼓地布置应对策略。津斗一直紧闭的北城门一开,数十个传令兵立刻狂奔而出,马不停蹄地将最新的军令送到各个驻军将领手中。

  冷兵器时代的通信手段简陋,派传令兵是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津门总兵所里一道道军令下达各地,众人如临大敌般筹备。在严谨的军风下,虽不明白军令含义,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看似狼狈而逃的军令。

  周井稳坐将位,听阅战报,下达最新军令,临危不乱地构思每一个细小处,脑海里随时勾勒着一幅清晰图景,针对天机营的步步进逼做出最快的判断。

  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鼓舞了全军士气,让刚从军的兵将们在短暂慌乱中得到一丝安定。

  「爷爷!」

  这时,一个浑身尘土的小将匆匆跑进来,猛地跪到帐中,着急地看着周井,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天机三营不知道什么时候借着掩护绕道百鸟林,现在已经蹚过浅水滩,离津门东边不足十五里远了。」

  「慌什么!」周井眉头微微一皱,看到孙儿略显稚嫩的表现和一脸着急,似乎有点不快,立刻严声训斥:

  「不过是一万兵马而已,有什么好惊慌的?你未经批示就擅闯总兵所,成何体统?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我在军中令严,只有上下之分,没亲疏之别,任何周家子孙更该自束严律,不得在军中徇私攀亲!现在还没开战你就影响我军军心,你该当何罪!」

  「爷……」小将愣了一下,见周井一脸恨铁不成钢又倍感无奈的苦笑,细想确实是自己太过毛躁。将爷爷两个字咽下去后,满心自责,低下头羞愧地说:「是,末将糊涂了,消息未明就擅自闯入,请将军责罚……」

  「拖出去,杖三十!」周井赞许地点头,虽然心里有些不忍,但军令一丢,这小孙儿立刻被拖出去。没一会儿帐外便响起疼痛的惨叫声,但他似乎不为所动,继续埋头处理军务。

  周井不庇亲护戚的态度更是赢得其他人赞同。

  虽说津门周家势力根深柢固,不管声望还是家风都难寻第二,是这次大战理所当然的统帅者。不过周井对手下一视同仁的姿态做得很好,虽然把心疼的小孙子杖打一顿,却因此博得兵将们的敬畏,让那些本有微词的旁系将领无话可说,小小的不满也烟消云散,可以说在大战之前取得他想要的成效。

  「将军!」眼见周井似乎没有不悦的情绪,又一位武将站起,抱拳请命:「这天机三营分明是在其他各营掩护下插到前线来的一把尖刀,既然他敢用一万兵马孤军深入我们的包围圈,天机营其他兵马又被我们的驻军纠缠,为什么这时不派兵打他个措手不及,振奋我军士气,让这帮所谓的开朝大军看看我们津门大军的威风?」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大多数人的响应,不管是不是周家的将领,纷纷请求出战。

  目前天机三营进入得太深,几乎是送到嘴边的一块肉,如果快马奔袭能将这帮孤敌拿下,对于津门上下的士气将是极好的鼓舞。

  「呵呵!」

  周井看手下将领们战意浓烈,自然满心欢喜,看他们一个个生龙活虎心里更是高兴,但还是挥手示意他们先冷静,思索一阵后摇摇头,有些阴森地说:「不行,天机三营虽然只有一万人马,但远在十里之外。如果真派两万大军和他们一战,万一被他纠缠上,那就是给洛勇送了一份大礼!」

  「将军何出此言?」

  众将有些不明白,聪明的却低头思索起来,似乎想到此刻局势很是微妙、很难捕捉到的那一点点不对劲。

  周井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用毛笔圈起现在硝烟燃起的地方,又把天机营各营的情况、兵马数目全都标注出来。将地形画好后用直线连接,原本犬牙交错的局势瞬间大不相同。原本混战的地图似乎在一瞬间变成另一幅景象,不少聪明人眼前一亮,看到隐藏的危险。

  「好计策呀!」

  看懂的人微微愣住,回神时,看向周井的目光越发崇敬。只是简单勾勒几笔就将隐藏暗处的格局分析出来,这种犀利眼光确实让人不得不服!

  「深沽那边只有两千驻军,地形也不险要,更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洛勇却用一整个营的兵马去打,显然是一个可疑的地方!」

  周井见有些人还看不明白,冷哼说:「天机十营虽然看似气势汹汹,但这副拼命架势却是有粗有细。有佯攻、吸引兵力的,也有只是袭扰的。天机三营借助掩护突破防线是他早就想好的一招,不过接下来的这招算计得更狠!」

  「末将明白了!」

  一位虎背熊腰的武将走到地图前,看着环环相扣的线路,咬牙切齿地说:

  「他天机三营已经过了浅水滩直临津门,如果这时调动兵马攻打,势必会把周边的其他兵马牵扯进去,这样我们在防线上就会有所松懈,给天机其他各营继续突破的机会。」

  「确实!」另一人沉吟许久,摇头说:

  「若不打,放一枚眼中钉在面前晃来晃去也不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即使天机三营对津门不构成威胁,但任他大摇大摆地驻扎,也会影响我们的军心。」

  「有长进!」

  周井笑着点头,对于众将冷静谨慎的态度感觉很是满意,但这时不是夸他们的时候。他脸色一冷,严声令道:

  「传令,命周云生收缩兵力压到十里小林。没我军令,不准出兵开战,敌方如何挑衅也要坚守不出,只要将天机三营压在那里,不让他前进就行了!违令者,斩立决!」

  「是!」

  周井一道军令下去,众人顿时豁然开朗!看似逼得你进退两难,但细看十营人马的分布却是另有图谋。众将纷纷围拢到地图前仔细查看周井标注的人马对畤情况,略一思索,似乎找到环环相扣的谋略中最细腻的地方。

  旁边一位武将想了半天才回神,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

  「难道洛勇全面开打的目的是为了要掩护天机三、六、七营,用最快速度兵临城下吗?」

  「你们呀,太迟钝了。」

  周井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先把三营丢过来做诱饵吸引兵力,目的是分散我们的兵力,为六营和七营制造分别突破的缺口。只要我们的防御稍稍松懈,天机营就会收缩兵力,掩护这三营人马用最快速度到津门城下,其他七营马上又拉开防线将我们的驻军纠缠得无法挪动半步。到时候我们首尾不能相接,原本精心准备的阵形也会被彻底瓦解。这个三营看起来是挺好打的,但若一打,损失可能会更惨重!」

  周井的话让众多周家将领再次沉思,一个个眉头紧锁地看着地图,脑海里不停勾画一幕幕金戈铁马的场景。兵家之道的一个「诡」字,似乎与平日兵书里所描绘的不同,见识过洛勇变幻多端的手段,让他们在一刹那似乎领悟许多。

  周井也不再点明什么,气定神闲地饮起茶,笑咪咪地看着子弟兵们思考,似乎赞许他们严谨的态度。

  津门周边销烟四起,到处都是混战的兵马,漫山遍野全是死伤的兵将和哭天抢地的逃兵,厮杀之声震天,百里之内几乎找不到一处安宁静地,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有消停。

  周井用兵如神,洛勇的手段也是深深无底。两个大神的斗法宛如下棋,这些厮杀的兵马都是他们的棋,按照他们的意愿,用生命进行一场巨大博奕!

  虽然到处战乱不断,但不少人惊讶地发现,津门以南一带却是异样平静。天机营分三个方向猛攻津门周边的各个驻防地,唯一没有兵马牵制的却是南边。这种不正常的安静反而更加诡异,因为这个方向驻扎的恶鬼营离津门最近,敌对兵马也最少,却没有配合天机营兴风作浪,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天机营头一天的混战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成果,周云生率领两万大军绕过天机四营的纠缠,将四营引到河边谷道,用小部分兵马困住他们以后,马上又佯装败退,引走埋伏在旁的天机九营。在小密林甩开九营后,又突然袭击在旁伺机而动的天机六营,短短一天,动作之频繁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黄丙忠的九营中了他的计后,腹背受敌,被打得几乎丢盔卸甲,毫无还手之力。

  突来变故彻底打乱洛勇原本的计划,让本就纵横交错的兵马乱成一团,原本还有秩序的行军推进,也在一次次的偷袭中被打得千疮百孔!

  周云生的两万大军在夜晚时再次孤军深入,几乎送进天机营的包围圈中。本该危险无比,他却来个中点开花,分左右两路再次突袭其他的天机营兵马。周云龙埋伏在深山腹地,又给了前来救援的天机二营一次狠狠的打击,将救援兵马拦截在十里之外,让天机六营腹背受敌,更加难受。

  白日里,津门叛军被突然的发难打得异常被动,但一到黑夜,熟悉地形的津门叛军在周云生的率领下打了漂亮的翻身仗,不仅将白天受的恶气全报了回去,还将压境的六个大营全部分割,切断他们的联系后各个击破,使得洛勇精心策划的掩护战术功亏一篑。

  当天色蒙蒙亮之时,激战一夜的天机营已在树林中、小河边遇到连绵不绝的埋伏。各营无法互相呼应,再加上对地形的不熟悉,被周家军打得团团转,几乎到了慌乱失措的地步,除了不停回撤以保存兵力,根本找不到别的办法。

  待到初阳升起时,六营大军不得不狼狈地回撤二十里,躲避周家军锲而不舍地纠缠,在洛勇亲自率兵救援时才摆脱困境,在一个小镇将疲惫不堪的军队集合起来。

  这一仗不算输得很惨,被打了那么久,死伤还不到一万人,损失不大。可是祭旗首战却溃败而归,等于朝廷被打了一个狠狠的耳光!原本号称开朝雄师的天机营上下羞愧难当,一个个恨得直咬牙,但只能先整顿三军,安抚兵将们低落的情绪。

  全军集结之后,清点完人数,洛勇勃然大怒。他痛骂十位将军之后,把矛头指向九营将军黄丙忠;因为他贪功冒进,中了周云生的诱敌之计,才让整个战局发生变乱,原本可以互相呼应的阵形被彻底分割,导致整个天机营在一夜之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当时黄丙忠坚定地执行军令,而不是贪功心切而昏头,一看周云生撤军就穷追猛打,也不会导致一天一夜的大战以溃败收场。对于这种结果,大家都不太满意,但多少还保存着兵力,也不算损失惨重。大家都是血水里滚爬起来的兄弟,其他九位将军自然为一时糊涂的手足求情了。

  不过洛勇却是铁着脸没得商量,任凭众人磕破头,还是怒喝军法无情,把黄丙忠斩了!天机营的将军说砍就砍,这事即使朱允文也没办法干涉,毕竟首战溃败是对军心最大的打击。以洛勇治军从严的作风,绝对不会放过黄丙忠这个罪魁祸首。

  虽然砍了一个将军,让天机营上下情绪一时有些低落,不过仗还是要打的。当夜将领们再次集合,在军中研究破敌之策。见识洛勇的脾气后,大家收敛许多,再也不敢狂傲轻敌。剩下的九位将军十分严肃,认真讨论周家军新的布防,研究可行的推进之策。

  夜里,天机营的将领们个个无眠。洛勇阴沉不语的态度更是让他们羞愧难当,被叛军打成这样,对自视颇高的他们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个个咬牙,无不想把得意无比的周家碎尸万断。

  首战大捷的消息也让津门上下为之鼓舞,成功冲袭天机营,为战局打开机会的周云生更被赞誉有加。虽然他率兵在外不能归来,但纪龙马上派人赏去不少财物,封他「先锋大将军」这个有些虚伪的名号。

  津门以南集结完成的恶鬼营安安静静地待了一天,隔着十多里地,远远遥望着津门,却只能无奈叹息。虽然全军上下都整装待发,只等军令一下就拔营而出,但没办法参与昨日的混战。因为天机营没如预料中打开混战局面,也没拖住叛军的主力,只有三万兵马的恶鬼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恶鬼营中帐里,文生武将全部静坐左右,个个面色凝重地听着源源不断传来的战报,和斥候兵探听来的最新消息。听起来似乎没什么让人高兴的捷报,全是天机各营被穷追猛打的情况,每一个都很详细,详细得让人郁闷无比。

  「怎么不说话了?」

  许平坐在将位上,一边细细抿茶,一边面无表情地说:

  「天机营的情况比似乎比预期的还糟,别说三营大军兵临城下同时发难,恐怕连城墙都没看到,就已经被周井打得晕头转向。难道你们没有特别的想法吗?」

  「主子!」

  孙正农满面阴森,沉吟一会儿后,带着些杀气说道:

  「从现在的情报来看,造成这种结局完全是黄丙忠狂妄自大。如果不是他被周云生引走,也不会让饶骑将军的计划彻底崩溃。此战大败完全是这个人的罪过。」

  「他已经被斩了,没讨论价值!」

  许平轻蔑地笑了,环视一圈后,不满地说:「我记得你们一个个平时都能说会道的,这时难道不能说些有用的话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表情除了苦笑还是苦笑。这时候能说什么?天机十营横空出世、开朝大将军洛勇出山平叛——这些轰动一时的举措在气势上硬生生压死津门叛军!如今首战却被人打得晕头转向,还有什么可说的?

  难道要谴责洛勇吗?还是嘲笑天机营的失败?谁有这个胆子呀!

  「主子!」关大明这段时间一直战功卓越,不过他最不喜欢在这种场合开口,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引火烧身。眼看许平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无奈之下只能站起来说:

  「其实末将以为,从一开始天机营就有点轻敌。虽说他们是开朝大营,战功显赫,但休养了二十多年,还有没有战斗力先不说,光是这骄横傲物的态度已是战场上的大忌,会败得如此不堪也在情理之中。」

  「你倒是敢说话!」许平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既没褒奖也没贬斥。想起这个不利的开局,忍不住叹息一声:

  「周井确实不简单,本以为周家再厉害不过是地方小族而已,没想到人才辈出。不说我们小打小闹过的那些青年才俊,光是今天耀武扬威的周云生已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沉稳冷静,以两万兵马来回奔袭就闹得天机营鸡飞狗跳,这种青年将领,恐怕兵部名册上都找不到一个能与他相比的。」

  「确实!」

  陈奇赞同地点头。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真是佩服周家的治家之风,子孙们完全没有半点纨绔之气,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满门戎马都是有勇有谋的人才,再加上周井这个家主的凝聚力十分强悍,周家俨然是朝廷大军面前最狠的一只拦路虎。

  在失败的时候称赞敌人,这种怪异的谈话瞬间让帐营内沉寂一片。毕竟现在天机营吃了大亏,三营人马无法兵临城下,恶鬼营也只能按兵不动。自从恶鬼营的旗号拉起来以后,这种窘况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众人都有无力的沉重感。

  许平也是苦笑,见众人脸上表情和自己差不多,不知该说什么。眼角随意扫了一下,突然看见坐在角落最不显眼的杜法。他似乎没受气氛影响,依旧兢兢业业地抄写着什么,一脸漫不经心,老实得快让人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

  「杜宏!」许平心想: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武将们没有办法就让文生想,索性笑咪咪地问:

  「所有的战报你都看了,有没有总结出什么?」

  杜宏虽是文生出身,不过谋算了得,没有半点文人的迂腐之气,反而心思玲珑让人称赞,心狠手辣、只求结果不问过程,是个典型的实用派阴谋家。这段时间以来,他用他的聪明才智得到其他人的认同,营内的武将们对他赞誉有加。

  「我?」杜宏抬头时愣了一下,见众人都把期许的目光看向自己,脑子一转,摇头说:

  「属下不懂得行军打仗之法,将军们都没办法了,我哪有呀!」

  本来许平还以为这个怪才会有什么另类看法,没想到他也会明哲保身这一套。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无计可施,只要他别说出独到见解,这种低调的作法不会得罪营内的各个武将。

  许平不禁失望地摇头,这时杜宏似乎察觉到主子不满的情绪,抱拳说:

  「主子,属下确实没有办法。但属下建议可以把所有的门生招来。虽然这是将军们的事,但多一人也多一个想法,也许能琢磨出好办法。」

  「都招来吧!」

  许平感到有气无力。这些门生虽然聪明异常,但碰上不熟悉的战事,不知道行不行?这时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但看杜宏这八面玲珑的态度,心里真有些火一声令下,文官们也被招进帐营之内。赐座以后,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有什么事;等许平把经过一说,一个个谨小慎微地讨论,声小如蚊,似乎有很多话不敢说出口,看这态度不仅是害怕得罪这些武将们,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回避许平。

  许平默不做声半天,对他们欲言又止的态度感觉恼火,好一阵后终于忍不住拍案骂道:

  「行了!你们别一个个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话你们可以大声说出来,今天言者无罪,不必有什么拘束!」

  「属下不敢……」

  「末将不敢……」

  这一看主子终于火山爆发,众人赶紧一齐跪下,一个个都是一副「我无能」的态度。许平愈看愈烦,忍不住破口骂:

  「有什么不敢的?没直言的胆子,你们跟我出来干什么?你们考官又是为了什么?在你们眼里我就那么昏庸吗!有什么话畏首畏尾不敢说,你们见过我因为这些俗礼而怪罪下属吗?」

  「主子!」刘士山见主子难得雷霆大怒,似乎不满到极点。左右张望一脸为难的同窗们,见他们都把期许的目光集中到自己和孙正农身上,只能无奈站起,行了一礼,轻声说:

  「学生们的意见是,既然天机营没办法打开局面,何不我们主动出击制造机会,毕竟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开什么玩笑!」关大明立刻站起,斩钉截铁地摇头:

  「天机营现在牵制不了津门的主力军,凭我们三万人马怎么打。贸然前去,一旦被南面驻军纠缠,周井马上调兵前来增援,到时候我们很难招架他的穷追猛打!」

  「关将军,您说的学生明白。」刘士山点头,没有反驳,却把目光看向许平,有些尴尬地说:

  「从现在来看,洛将军要的是一个混乱局面,用最快速度兵临城下。恶鬼营虽没足够力量攻打津门,但制造混乱局面,似乎不是不可能的事。」

  「接着说,别卖关子!」许平不耐烦地摆手,没好气地说:

  「有什么屁快点放,别有什么顾忌!我说了,今天是言者无罪。」

  孙正农似乎在等许平这句话,话音一落,他马上站起轻声笑说:「其实放眼恶鬼营的将领,关将军擅守、陈奇将军善于遭遇战。欧阳大人虽然文武双全,但和空名大师一样最适合冲锋陷阵!其他诸将大多是猛虎营嫡系出身,似乎都是太过于正规保守的将领。」

  「别他妈绕圈子了!」

  许平有些忍不下去,再次破口骂道:「我要听的是办法,不是卖弄学问。我的将军们再不行,这一路也高歌猛进地打过来了,轮不到你来非议他们!」

  许平的态度让刚被点名的人面色缓和了些。虽说孙正农的话很是刻薄,细想下来却不无道理,只是他们不明白说这些有什么用?

  「主子,我们想举荐一人!」

  孙正农对于许平的怒火一点都不为所动,和周围的学子们互相点头后,再次整齐地跪下。

  「谁呀?」

  许平压下有些暴躁的火气,心里纳闷他们会举荐谁来把这滩清水弄浑?自己手底下的武将几乎都在帐内,似乎没有任何遗漏的人。

  「河北驻军统领,赵猛!」

  刘士山一脸肃色地说出时,帐内除了跪地学子外,众武将无不哗然一片。众人皆在猜想举荐的人选是何方神圣,但谁都想不到竟会举荐主子的大舅爷!

  赵猛一直在河北训兵,这次恶鬼营全军敢挥军直上,也是因为有他的驻军在身后铺开一道防线的关系。恶鬼营新兵大多是他训练出来的,即使如此,许平还是想不透他们为什么会推荐赵猛?因为他不是行军出身,论起战斗经验更比不上营帐内的嫡系武将,难道有什么自己看不明白的特别之处?

  「为什么?」

  许平满心疑虑,如果赵猛真有帅才,没理由自己会没有发现。把他放在河北,一方面是信任他,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这个大舅子不是可以开疆裂土的兵家高人。

  孙正农和刘士山互看一眼,似乎这个理由是他们一直战战兢兢的原因。最后孙正农说:

  「因为赵大人不是行军出身,他没有其他人行军打仗的经验,也没众位将军的小心谨慎,甚至他不会像其他人畏畏缩缩,有时顾虑太多反而束手束脚。」

  「况且……」

  孙正农犹豫了一下,最后大着胆子说:

  「赵猛曾经咆哮山林,是土匪出身,行事毫无章法,也不会顾及朝廷天军的名声。眼下津门周边林密之地比比皆是,正是最适合他的环境!我们想要的无非是一个混乱局面,以他落草绿林的行事风格,由他兴风作浪的话,相信连周井都会摸不着头脑。」

  「原来这样!」

  许平大声的「哦」了一声。难怪他们一个个那么谨慎,赵猛曾是土匪的事,没几人知道,知道的只有身边的亲信。再怎么说,那毕竟是一段不光彩的过去,现在他贵为皇亲,许平也刻意隐瞒他过去为匪的事情。现在再议论这件事就是大不敬,想说出这个理由,确实需要不小的胆量!

  众学子们小心翼翼地看了许平一眼,见主子没有发怒,个个都松了口气。赵猛的过去一直是太子府公开的秘密,不过谁都不敢谈及。毕竟赵猛虽然曾雄据一方,但他的妹妹赵铃最是得宠,如果不是万般无奈,谁都不会去触及这个禁忌。

  「你们怎么看?」

  许平对于这个看法没什么把握,犹豫之余,只能询问众武将的意见。

  武将们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对天方夜谭般的建议都有些不信任。最后欧阳复第一个站出来抱拳说:

  「末将同意。敌我之间的太透彻了,连对方的行事风格也了如指掌。如此所造成的后果是彼此畏手畏脚,不敢轻举枉动。如果赵猛真如他们说的,行军风格大不相同,我们不妨试一下,说不定会有奇效出现。」

  「末将同意!」

  其他武将犹豫一会儿后,想想没别的好办法,而且方才的话说得有理,最后还是同意这个有些天马行空的办法。

  「好!」许平面无表情地点头,令道:

  「传令赵猛,立刻动身。马累死就换一匹,用最快速度给我赶过来。」

  「还有!」

  许平顿了一下,朝略显失落的武将们大声喝道:

  「你们全都给我好好研究攻城策略,我们不能指望天机营为我们掩护。他们是开朝大营,你们也是御林大军,给我拿出气势,知道吗?」

  「是!」

  众将齐声跪地告退,看得出来学子们的办法让他们有些难堪。不过许平的话刺激了他们,走出去时一个个沉着脸,似乎在检讨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保守了。

  「你们也下去吧。」

  许平挥退众学子时,目光不满地看向杜宏。从刚才他的表现来看,似乎他也有这个想法才是。

  但他却没有说出来,而是让孙正农和刘士山两个有功在身的人来发言。一是怕得罪这些武将,二是怕说了赵猛的出身会惹恼自己。聪明是不错,但八面玲珑的聪明,有时让人感觉有点厌恶。

  有才气是没错,他谨慎的态度也适合在官场生存。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第一个想到的是周全自己,这种思想难免让人有些鄙夷。

  许平不知该称赞还是该讨厌,想来想去都是人之常情,只能无奈地摇头,低头继续翻看呈送上来的情报。

  【第二十三集】第二章:土匪作风!

  首次大败以后,洛勇没有急于继续攻打津门,而是先冷静因为溃败而有些恼怒的情绪。安抚兵将情绪后,先把有伤在身的兵丁全送到后方休养。补给运到后,马上将天机营再次调整分列成九个完整编制的大营,针对周井的新布防试探性地打了几个小仗,从他们的反应揣摩新的策略。

  大战过后的气氛诡异得宁静,天机营没有因为奇耻大辱而武断求战。大胜过后的津门叛军更加沉得住气,眼下士气高涨许多,将领都请求出战,但硬生生地被周井压下。

  洛勇没有恼怒到发难,周井也是异常沉稳。即使是三军请战,也没有趁胜利后士气正高时穷追猛打,而是休养生息,继续调动物资,摆出一副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

  对此纪龙也有点不解,亲自和周井详谈。纪龙虽然有时刚愎自用,但面对周井还是恭敬有礼。最值得称赞的是他的态度,兵权移交后就不会再干涉所有军政,在周井的坚持下,也没有过问行军的事,把一切决定权都交给这位被朝廷辱没的世之奇才。

  「这两个老妖怪!」

  两天过去了,双方全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摩擦。许平拿着情报琢磨好久,不禁笑了一下,摇头说:

  「一个是滴水不漏,做得天衣无缝;另一个油盐不进,简直像在玩耍!他们是在比排兵布阵,还是在为出家做准备?老实得有点过分了吧!」

  这几天天气晴朗,恶鬼营全军上下都不停操练。在兵将一阵阵有力的嘶喝声中,许平带着手下在树林里喝茶。这两天静下心来,思想转变得很快,以前总感觉打仗应该是轰轰烈烈的事情,金戈铁马、快意恩仇,万分洒脱!刀锋一指、万马陷阵,帅印执手,踏遍累累骸骨,踏尸而行,立大国军威!

  但现在看来,现实和理想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别说现在两边微妙的试探,就连两个统兵之人都让人郁闷无比,完全没有大气蓬勃的感觉,反而像是城府极深的阴谋家,手里的兵马是一颗颗棋子,在他们心里进行一场最是谨慎、最为阴险的博奕!

  现在比的似乎是谁最能沉得住气,等待哪方先露出破绽。洛勇一改先前豪放无比的风格,用极端冷静的态度对待。这种强烈的反差,很多人都不能理解,许平也是有些猜不透。好像一开始洛勇也有点轻敌,直到现在才开始用百分之百的注意力来面对周井这个对手。

  欧阳复在旁边老实地待着,见许平的心情似乎轻松许多,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周井和饶骑将军的行军风格还真接近!两人都是用兵如神,都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眼下看来似乎如我们所料,局势进入尴尬的对峙。天机营吃了那么大的亏,骁骑将军一点都不急躁,而大胜后的周井也没半点浮夸之气,双方似乎都严阵以待,不想给对方任何可以抓住弱点的机会。」

  「完美的布阵呀!」关大明旁看着新勾画出来的战势地图,佩服之余也是苦笑:

  「这两个人实在让人琢磨不透。按理说,布防的落点不能分得那么散,但周井却把兵马分得很开。表面上看是散沙一团,细一看,各个驻扎点却依着有利地形,节节呼应。不仅无法一击而破,而且各队人马都能首尾相接,一旦有战事就能马上互相呼应。比起一开始的品字形布防,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说天机营是赢是输?」

  陈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后,抑制不住有些恼怒的情绪,咬牙切齿:

  「我感觉我们都被骁骑将军耍了,他根本没想在一开始直攻城下。虽然前几夜的大战是大败而归,但他却逼周井把最好的防守拿出来。他一开始摆出胡搅蛮缠的架势,根本不是要兵临城下直接开打,而是逼迫周井将布防变化拿出来让他看看。」

  「这老狐狸!」

  许平冷笑,有些恼怒,也有点无奈。这样看来确实是被洛勇耍了,而且他耍的不只是恶鬼营和自己,还有天机十营的将军们!

  恶鬼营的行军推进会吸引津门的注意力,他趁着这个机会发难,当然事半功倍,以不到一万人马弄得津门周边鸡犬不宁。从整体来说,确实破坏品字形布防,但他最终的目的却不是这个。到头来自己成了他诱惑敌人的傻子,他奶奶的。

  「不谈这些了!」

  许平虽然心里不快,但怕引起麾下人马对洛勇的不满情绪,马上摆手:

  「战局瞬息万变,他们也不能全算计清楚,有时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战机稍纵即逝,抓住时机,做出最好的决断,只能说是他高叨。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握机会,不能老像没事人般在一边待着。」

  「那倒是!」

  关大明赞同地点头,众人自然也明白许平的心思。在特殊时候不能扩散恐怖的思想,还没等开打就先和天机营产生心理上的隔阂,在目前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一边抿茶,一边讨论目前情况。在许平刻意调节下,气氛还算轻松无比,起码没有前两夜那种凝重的压迫感,偶尔开一点小玩笑也无伤大雅。

  许平一直表现得很是惬意,似乎忘掉现在的压力,连带其他人也不会紧张,思想上也变得灵敏起来。

  记得镇北王纪中云孤身入京之时,京城里算是人心惶惶,到处都不停地传播着流言蜚语。别说百姓议论纷纷很是惶恐,就连朝廷百官都忐忑不安,那时面对这种情况,许平和朱允文都头痛得要命。许平深深记得那时外公意味深长地说过:

  「你们两个呀,急归急,不能让别人看出来。连你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教朝廷百官和天下百姓怎么看!」

  联想起两日来全军上下沉重的气氛,许平明白问题全出在自己身上。目前局势虽然僵持,但没有不利的地方,是自己太过于急躁、太过于不耐烦了!这个气氛很快地散开,手下一看自己的状态,连带着也会焦躁不安,才导致文官、武将们战战兢兢,不敢多言战事。

  想通这一点后,许平赶紧调整自己的心理。虽然还烦恼着眼前情况,也对洛勇的戏耍有些咬牙,不过表面上恢复嘻笑怒骂的洒脱。这个快速的改变果然收到效果,原本有些颓废的大军看到主子很轻松,一扫之前的阴霾,再次变得有精神。这两日的操练也变得活跃,兵将之间不再相对无语,兵营上下恢复以往的轻松和随性。

  众人相谈甚欢之时,杜宏突然快步跑过,气喘吁吁又满面喜色:「主子,赵将军来了!」

  「你们继续操练吧。」

  许平示意其他人继续谈论,想想似乎有大半年没看到赵猛,马上起身让杜宏把赵猛带来见自己。

  回到营帐之中,许平还没坐下,赵猛已经满面微笑地走进来。时过境迁,以前当土匪时,他满身凶悍之气,虽说义薄云天,但少不了几分的阴狠老辣!这会儿妹妹已经是准太子妃人选,当上皇亲以后,气质上有了微妙变化,不再像以前随性火爆!唯一不变的是强壮的身躯,以及大步迈进时无拘无束的洒脱。

  「末将赵猛,参见殿下!」

  赵猛满面高兴,跪地行了一礼。这段时间他严肃地处理防线问题,接到命令让他来前线也让他吃了一惊,直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怎么会在这时突然调自己过来。

  「不是赵猛,是大舅爷吧!」

  许平面露温和之色笑了笑,命人赐坐、上茶之后,一脸关切地问:

  「河北那边怎么样了?新的天工部组建顺利吗?」

  「按部就班地进行!」赵猛高兴地点头,难掩赞许:

  「没想到铃儿这丫头那么聪明,以前我不觉得她八面玲珑、冰雪聪慧。现在想想是我低估我这妹子了!目前天工部的组建很顺利,现在基本上都安定下来,不少师傅继续干活,没受到什么太大影响。」

  「那她怎么样了?」

  许平感到满心暖意。这个可人的小丫头实在是个贤内助,总能漂亮地办好自己交给她的差事,温柔体贴又精明能干。想想这丫头柔弱外表下那强朝的心,还有她办起事来倔强的一面,又担心她会废寝忘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瘦了……」

  赵猛无奈地叹息一声,摇头说:

  「这丫头性子有点倔,我告诉她要按时休息,别老空着肚子办事,但她嘴上一直答应,一忙就又忘了。唉……怎么说都说不听。」

  「这怎么行呀!」

  许平一听,心疼得要命,马上拿起纸笔,一边书写一边关切地说:

  「事忙点是没错,但也不能废寝忘食呀。我现在给她写个手信!再这么熬下去可不行。」

  许平对于赵铃的宠爱众所皆知,这时代的男人不会有这么体贴的细腻。看着高高在上的妹夫满脸心疼,赵猛欣慰又高兴地笑了。等到许平信写完了,才感慨道:

  「殿下对妹子的宠爱世所罕见,即使市井小民都不会有这种温情!爹娘地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得文诌诌的,别虚伪了。」

  许平把信交给手下后,立刻笑骂一句。这黑脸屠夫还咬文嚼字,纯粹是在熟人面前装斯文,怎么看就怎么别扭。

  「呵呵!」赵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后,满面严肃地问:

  「殿下,这次你下令急召有什么吩咐?是不是恶鬼营的伤亡过大,要补充兵将了?我那边的新兵一直在训练,虽然不太成熟,但有需要的话,还是可以拉过来用一用的。」

  「不是!」

  许平摇摇头,沉吟一会儿后,试探地问:

  「目前骁骑将军和津门叛军对峙着,这个情况你怎么看?」

  「我哪有什么看法!」

  赵猛错愕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立刻摇头:

  「他们都是能征善战的大将军,排兵布阵自然高明得很。我一个村野莽夫哪懂得了那么多?这一路过来确实到处都在讨论,不少人把周井说得神而又神,朝廷这次首战溃败让人惊讶不小。毕竟是洛将军亲自统兵,这种结果让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看看这些排兵布阵之道还有他们的驻扎点,有什么想法?」

  许平指着自己身前的地图,眼里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赵猛虽然粗犷,其实是粗中有细的人!

  「我看看呀!」

  赵猛弄不清楚许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还是走上前去细细揣摩一会儿。他的眼珠转来转去,转了大半天后,一拍脑子,整个人恍然大悟,似乎从地图上迅速读懂了什么。

  许平一看,立刻关切地问:

  「看出什么了?」

  赵猛皱着个眉头,指着地图上标志叛军的红点,有些木讷地说:

  「这个红色的应该是周井的军队吧!他应该比骁骑将军更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所以驻扎点都是依山傍水的兵家胜地、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他布置在外围的兵马虽然少,但想攻打过去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这样?」

  许平不禁失望,这些粗浅处谁都看得出来。这也是洛勇两天来按兵不动的原因,面对环环相扣的防守,一时之间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破解。

  「不是不是!」

  赵猛以为许平生气,赶紧挥手解释:

  「这些地方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有利同样有弊!有的是山高林密,不利于集结兵力;有的三面环水,没有多少活动空间。这种地形适合防守,但不适合逃跑!一旦他们受到袭击时接应不上,很容易会被人困死的!」

  「这样啊!」

  许平听完,顿时精神一振,忍不住兴奋地问:

  「要是你来带兵的话,你会怎么打?」

  赵猛的心思全沉浸在地图上,沉吟好一会儿后咬牙说:

  「先不和他们真刀真枪的打,用袭扰的办法让他们吃不好、睡不好,搞得他们人仰马翻以后,挑一个最难求援的先干掉,再用其他办法切断他们的联系。到时候他们运动能力不足的弊端就会显现出来!」

  「好!」许平呵呵笑了起来,在赵猛还没回过神来时,严声令道:

  「传令,赵猛即日任恶鬼一营将军。统一万大军,赐甲刻印,即刻上任!」

  「什么?」

  赵猛回过神来后大吃一惊,有些惶恐地说:

  「开什么玩笑呀,我不过说说而已,那些都是以前我们常常用的办法。这些行军打仗的事我哪懂,让我和正规军打,哪行呀?」

  「就是要你对这些什么都不懂,但却有不一样的办法!」

  许平满面赞许,拍了拍他的肩膀,亲热地说:

  「兵贵神速,战胜于奇,谋取于诡。既然这些人都是正规军出身,我就让你这土匪出身的来胡搅蛮缠。任他周井再料事如神,也跟不上你们这种最实用的风格。」

  「可是我……」赵猛还有些忐忑,刚想推托时,许平马上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

  「你把自己带来的几百兵马也一起用着吧,这事你别害怕,我不是要你打下津门,而是要你彻底弄乱眼下的局面。」

  「弄乱局面?」赵猛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为难地看着许平,满脸尴尬:

  「我那些办法是上不得台面的。再说有时候太过卑鄙,会不会有损朝廷的威严?」

  「不会,愈卑鄙我愈喜欢!」许平满脸贱笑,乐道:

  「现在开始你自己想怎么做不必上报,也不必受其他人节制,办法想好了,带兵马去做就行了!一万人马不够我给你两万,你尽管放心大胆去实施你的计策。」

  「能行吗?」

  赵猛自己心里都没底。虽说在猛虎寨时,火拼起来威风八面,大大小小的火拼也是胜利收场,但他自己看来都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哪能在这个大场面发挥作用?

  「能行,碰上什么情况你都可以先斩后奏!」

  许平说这话时顿了一下,马上沉下脸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求结果。你要什么人,我就给你什么人;要什么东西,我就给你什么东西。哪怕你用的手段穷凶极恶,但只要达到效果,你都是大功一件。」

  「我……尽量试试吧!」

  赵猛还有些忐忑,看着兵丁捧来的盔甲和帅印,告了一礼后,随他们下去更衣受封,只不过脸上多少有点彷徨。

  「但愿有效吧!」

  许平看着赵猛的背影,深深叹息一声,虽说兵出奇招,但对于他的办法,多少有点担忧。毕竟这是战场,突然起用他率领大军,还是有冒险的成分,只希望这次众望所归的决策不会出什么纰漏。毕竟起用他已经不妥,而学子们举荐他的理由更是天马行空,一旦失败,连自己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当天下午赵猛受封将军一职,在众多兵将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执掌恶鬼一营,成了全军上下最陌生的将军。

  他上任第一件事不是和兵将们互相熟悉攀谈,也不是拉拢关系,熟悉自己手下的兵马,而是罗列很多奇怪的物资,让后勤准备。这个举措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许平力挺之下,也没人敢有半点疑虑。

  接下来的事更是怪异,他在地图上不停地画着,找来熟悉地形的兵将一一打听,马上又在各个军营里逛起来,不停地在他们的后勤处察看,看起来成竹在胸,但还是让人感觉很是忐忑。

  还没等到天黑,赵猛先把自己的几百兵马悄悄派出去,天黑时才带着搜罗来的物资和粮草,率领一万人马浩浩荡荡绕过津门南边防线,悄悄借道朝东北赶去。

  夜里繁星高挂,营帐之内,关大明看着长长的物资清单,皱眉有些不解:「这赵猛要的东西也太奇怪了吧?别的不说,光狼烟就要了两百多斤!边境上烧十年都烧不完,况且就算他碰上危险而烧烟,也不会有人救援。他要干什么?」

  「谁知道!」陈奇也凑过来看了几眼,愤愤不平地说:

  「还有活牛一百头呢!这可是全军上下十天的荤食。我说他不会是让兵马顿顿都吃肉吧,要不然怎么全带走了!更可恶的是他趁我不在军中,生拉硬骗的把牛全牵走了!」

  「这个更奇怪!」

  欧阳复苦笑一下,十分郁阁地说:「他向我要布缎一百匹,兵荒马乱的我上哪去找呀!现在就算想用银子买,附近的百姓也不敢开门做买卖,但他拿着主子的军令说没商量余地,我只能带兵装强盗,到附近镇上洗劫几个布庄的仓库。堂堂御林军成了劫匪,这什么跟什么呀……」

  「你那还不算奇怪!」众人忍不住嚷嚷:

  「我更离谱,主子一共拨了三百斤的煤油留着晚上照明,现在全被他搜刮走了。晚上我们几千人摸黑走路,一个个都摔得鼻青脸肿,哪有这样的!」

  在众人抱怨声中,许平吃过晚饭后,笑呵呵地走进大帐。虽然一眼看出他们不满的情绪,不过还是佯装不知情地问道:

  「谈什么呢,这么高兴!」

  众人心想:哪有什么高兴的事,被你大舅子洗劫一遍,谁高兴得起来。不过这件事是主子斩钉截铁下的令,只能抱怨几句,不能算是责怪吧!但欧阳复还是忍不住说:

  「主子,赵将军行事还真是不拘一格。上任不到半天就把其他各营,还有地方驻军都洗劫一遍,搞得现在大家都有些回不过神了!」

  「洗劫什么了?」许平故作惊釾地问:

  「拐跑了你们的兵、偷了你们的马?还是那些盔甲和大刀?不会还有强抢民女的事吧!」

  这话明显半调侃半装傻,但意思够明确了。虽说赵猛干得有些匪气,但也没动摇根本,不过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这抱怨个什么劲!

  众人反应过来以后不敢开口。这次许平给赵猛的权力那么大,又给了他独断专行的强权,他要这些东西也不过分。起码人家强要软骗,又不是硬抢的,也说不上有什么大罪过!虽说依令行事,但吃了这种亏,大家心里还是有点不快。

  「主子,主子,不好了!」

  这时门外有个兵将急匆匆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一、一营惹事了!」

  「什么事!」

  许平感觉脑袋抽了一下,自己刚用无耻态度压下军中的不满情绪,一营才被带出去还不到半天,又惹什么事了?

  杜宏在后边跟着跑进来,一脸焦急,跑得满头大汗,一进来似乎察觉到帐内气氛不是很好,马上走到许平身边,压低声音悄悄说:

  「主子,赵将军刚出营就纵容兵马抢夺百姓物资,抢走后留下单据,让他们来领征收的补偿。这会儿营门外全是来喊冤的百姓!」

  「有这种事!」

  许平脑子有些发麻。赵猛还真不能小看,下午还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这会儿干的出格事一件接一件!这家伙胆子还真不小,洗劫其他军马不说,现在竟然还连附近村庄都搜罗过。他是去打仗,还是想干回土匪这个有前途的老本行?

  「主子,您看……」

  欧阳复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这时候当然不敢说赵猛的坏话,只是眼下众怒难犯,恶鬼营的后勤物资一直是百姓帮忙运送,要是惹恼地方上的百姓,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更何况军中将领本就微词颇多,不说几句也有点说不过去。

  「他都抢了什么?」

  许平使劲地揉着太阳穴,咬牙问了一句。这简直是刚释放出去的强奸犯,一出去马上就不老实,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

  「很杂,什么油呀、炭呀!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杜{宏想了一下,有些不明白: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抢家畜却不抢家禽。牛和马一律牵走,但驴和猪、羊什么的又不要!抢了人家的粗糠皮,却不抢稻米,属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

  「谁想得明白呀。」

  许平苦笑一下。别说你们脑子当机,老子也有点转不了弯,若说是纵兵洗劫,又有很大的选择性,似乎他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可要说是征用,这种先斩后奏的态度未免也太蛮横了!

  「一共多少钱?」欧阳复一句话点出重点所在,天知道这个退休土匪洗劫了多少东西,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百姓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补偿他们足够的银两。

  「估算了一下,大约白银四万两吧!」杜宏计算了一下,又补充:「现在还有百姓拿着借据陆续赶来,没有六万两白银恐怕不够。」

  众人一听也没办法说什么,兵荒马乱的时候,粮食和牲口远比银子重要。杜宏这价钱应该是按和平时期算的,如果按现在紧张的局势,平时能买十头牛的银两,恐怕现在买一头都不够。也就是说,赵猛洗劫的范围很广,要安抚百姓的话,没几十万两是不够的。

  「该给多少就给多少吧!」许平只能无奈点头,朝欧阳复叮嘱:「别亏了这些百姓,好好登记他们有什么被征收,尽快调集银两过来分给他们!」

  「是!」欧阳复答应一声后,赶紧下去办事,离开时还是一脸不解。这要按什么价格给?是按现在虚高的物价,还是按和平时期的估价?

  「此事不要再议!」许平一看众人似乎要开始抱怨,也知道这种行径会影响大军声望。不过自己一开始给了赵猛那么大的权力,也只能支持到底,马上挥手打断他们要说出口的话。

  「这终究不妥吧!」一向狠毒的孙正农,憋了半天还是认为这次的事特别不靠谱!先不说把握性有多大,光是赵猛这一搅和就影响了恶鬼营在这一带百姓嘴里的口碑。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许平一看其他人纷纷点头,心里一权衡,觉得还是得先用权力镇压。他脸色一黑,大声喝道:「这么粗浅的道理你们还不懂吗?别说这次是赵猛,就算你们统兵出去打仗,我也会用一样的态度支持。大敌当前,有的事没法准备,难道你们现在要把心思全用来对付自己人?」

  「末将、属下不敢。」众将面面相观,一看许平的态度很坚决,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气!」许平见大家的语气有些敷衍,犹豫一下,还是紧皱眉头说:「这次我无条件支持他,旗开得胜自然是好的。一旦无功而返,军法无情,我也不会庇护他。是成是败,大家拭目以待好了。」

  「殿下英明!」这次的声音总算有点生气。虽说不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但不少人还是好奇赵猛到底要怎么打,为什么要调集那么多奇怪的东西?这个绿林出身的家伙会有什么样的奇思妙计?

  不管目前情况怎么样,只要他能打开一个缺口就是大功一件。现在最大的障碍是周家步步为营的防御,一旦撕开一个缺口,这个结果确实是千金难买的。

  【第二十三集】第三章:奇兵的效果

  硝烟停下来的两天安宁无比,虽然双方试探的小摩擦不断,不过几乎没影响到局势。大胜过后津门上下欢喜一片,毕竟敌对的统兵之人是四大开朝上将之一的洛勇,所率部属更是曾经骁勇无比的开朝大军天机营。

  这段时间以来,津门上下无不提心吊胆,谁都不敢相信开旗首战会如此快就结束,更不敢相信居然是以周家军的大胜告终。对于这样意外又惊喜的情况,免不了窃窃自喜,毕竟这是一场谁都不敢期待的胜利。

  天机营的落败而归,让本来士气不怎么高的津门叛军士气瞬间爆涨,这场胜利来得突然,甚至捷报传来时,大家都有点不敢柏信。

  两位大神的第一次对决以周家军胜利收场。周井听到消息时,不禁松了一口大气,但也不敢对短暂的胜利沾沾自喜,连庆功宴都没有准备,继续运筹帷幄,调遣兵将准备第二次的交手。

  莲花山位于津门东面二十里外,方圆山高林密,一条条山路道小绵长,在茂密大树下毫不显眼。繁茂大树几乎覆盖方圆数十里的地方,即使从高处俯望也无法把所有景象尽收眼底。密密麻麻的树叶成了防守最好的屏障,对于骑兵的冲锋是天然阻碍,但相对来说也限制行军的机动性。

  山间谷地的坡道又窄又长,别说不适合骑兵的行军推进,连步兵都无法适应坎坷山路;到处都是沙石遍地的羊肠小道,徒步行走有很大的难度,除了靠山为生的村民之外,几乎不会有人来到这种地方。

  这段时闻此地却不太平静,除了天机五营和周家周云龙大军在此会战过一次外,现在更驻扎了近两万的周家军。大量人马的进入,打破以往的清静,到处可见被惊扰的鸟群飞来飞去,盘旋在上空,久久不敢回到它们赖以栖息的树林。

  军营依山势建在坡地上,林间密密麻麻都是歇息的兵将。眼看已日近黄昏,警戒一天的士兵们难掩疲惫之色,埋锅造饭,开始庆祝难得的和平。炊烟袅袅升起时,僵硬一天的神经才总算放松下来。虽说没有美酒佳肴,不过士兵们还是谈笑风生,百无聊赖之余,打发在山里的寂寞。

  周家军首战过后军营内难得平静,在大军中央有一片开阔坡地,坡地中间燃烧最为熊烈的篝火。与其他士兵的粗糙食粮不同,篝火上烤着一头刚被宰杀的水牛,肥厚牛肉在火上滋滋作响,一滴滴荤油落下,刺激火苗摇曳;飘起的肉香让在旁守着饭的士兵忍不住流下口水。

  篝火四周围坐一圈身穿盔甲的武将,虽然神色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却不难看出因胜利而带来的喜悦还散之不去,个个一脸高兴微笑,目光全集中在中央的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二十多岁年纪,并不是虎背熊腰的粗犷大汉,更不是凶神恶煞般的猛将。即使他脸上有些尘土,但不难看出是个秀气俊美的男人。身姿不算魁梧,但高大挺拔,身穿一袭银甲,看起来洒脱无比。通亮的眼眸总是闪闪而动,微笑时给人感觉很亲切,又有难以言语的威严。

  年轻人正是这次大战中出尽风头的周家新生代大将周云生,他率领嫡系部队在人仰马翻的战线上来回奔袭,几乎视天机营的防守为无物,坚决执行家主周井的命令,用诱敌之计糊弄黄丙忠,将气势汹汹的天机营打得晕头转向。

  虽然部队已经休息两天,但首战的疲累还是有些缓不过来。驻扎在此后,他安排完警戒哨岗就让士兵继续休息。周云生没有因为这次战功显赫而浮躁轻敌,面对天机营小小的挑衅也不为所动,反而殷勤安排士兵们好好休息,为下次的战斗做最好准备,细腻的心思和温和态度赢得全军上下更高的赞誉。

  周云生让人感觉最突出的是他一双黝黑眼眸,清澈透亮,充满智慧光芒;轻轻一扫又给人放松温和的感觉。这种沉稳和谦和的眼神根本不像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该有的,更像是一个看破俗尘世故的老者一样睿智。

  周云生微笑间环视麾下大将,看他们个个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马上拿起酒杯温和笑道:

  「此次能旗开得胜,云生全仰仗各位将军。虽说现在酒粗菜淡,但与诸位同饮一杯也是人生快事!」

  「将军英明!」

  众将一听他略有恭维的话,自然心情大好,个个捧起酒杯一饮而尽,豪迈之情和对他的钦佩溢于言表。

  「好!」周云生将杯中之物饮尽后,依旧笑容满面。毕竟是旗开得胜,再怎么沉稳都免不了有欣喜之意。见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烤肉上,马上挥手笑道:

  「诸位不必拘礼!眼下天机营按兵不动,我们也不必太过于紧张。只是杯中之物始终迷人心智,诸位还是多吃少饮为好!」

  「是!」

  众将应声之后不再客气,拿起小刀割起香喷喷的烤肉。一块块肥厚的牛肉烤得滋滋作响,光是听声音就能勾起人的馋虫。

  「来人呀!」

  周云生见他们分完肉,马上唤来几名早已馋得直咽口水的兵卒,指着刚烤好的大半只牛,亲切笑道:

  「众家兄弟也饿了吧,虽说现在狼多肉少,不过有能力的狼也得啃上几口肉。你们把半头牛扛过去分给有功的兄弟们,告诉他们,我周云生谢谢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

  「是!」

  兵将们一听这煽情的话,顿时倍受感动,但还是不敢碰最大块的烤肉。毕竟军中上下有别,将军们还没吃饱,他们哪敢动呀!最后在周云生的强令下,把大半的肉带下去犒劳将士们,周云生同饮同食的亲和又博得士兵们的交口称赞。

  虽说大胜而归,但死伤和损耗是避免不了的问题。周云生早就命人把大部分的牛肉留下,用整副牛骨熬了半天,熬了十多锅香气四溢的浓汤给伤兵们补充营养,每人都有一小块牛肉可以吃,在潮湿树林里也能喝上一口美味肉汤。

  种种亲和手段像极了周井,体贴下属的细腻心思让伤兵们感动得痛哭流涕,纷纷大喊就是死了也值得。大胜过后的气氛喜悦中又带着几分温馨,一些原本不是周家嫡系的兵将也喜欢这种融洽氛围。

  「入夜了,诸位早点休息!」

  周云生和众将聊至夜月高挂之时,见众人都有点打不起精神,马上挥手示意他们先去休息。

  这时已经入夜,驻扎在树林之间,因为潮湿的关系,有几分刺骨寒意。毕竟绿荫繁密总会带着强烈淫气,又伴随一点清凉雾气,无孔不入地飘荡着,让人感觉十分寒冷。即使燃烧篝火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不少士兵早就盖上粗被,早早进入梦乡。

  众将也纷纷打起哈欠,在起身告辞之时,警戒岗的哨兵突然着急跑过来,跪地后急喘着说:

  「将军,不好了!」

  「何事惊慌!」

  周云生睡意全无,立刻皱眉问了一声。其他军将一听也打起精神,满面凝重地看着哨兵。

  哨兵满面急色:

  「西南方向突然烧起狼烟,据位置来看,应该是周云坤将军的驻扎地所烧的。」

  「二哥的军营。」

  周云生顿时皱起眉头。安静好几天,怎么突然起了战事?事先也没收到天机营行动的消息,难道是他们趁着今夜雾气浓郁,偷袭周云坤的军营?不可能呀,如果真是这样,他起码得先绕过自己的防区!

  「不好了将军!」没等众人明白,又一个哨兵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们正前方也烧起狼烟,看位置应该是周云龙将军的凤阳驻地出事。」

  「什么,同时两个地方烧狼烟求援?」

  众将顿时一片哗然:

  「我们一直有斥候随时盯着天机营的行踪,为什么没收到他们出兵的消息呢?」

  「慌什么?」

  周云生一看麾下众将百思不得其解,马上喝止他们略显慌张的讨论。

  「将军!」

  一名副将走上前来,满面凝重的说:

  「眼下看来确实有战事发生,如果不是天机营偷袭,他们也不会突然求援。虽说我们有斥候不停打探,但这些斥候也有可能被他们偷偷解决。眼下最好还是先决定该派兵支援哪一方?毕竟战机稍纵即逝,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有道理。」

  周云生赞同地点头,沉默片刻后,又穿起披风,拿起自己的长枪,严声令道:

  「二哥那边离天机营最近,受到的攻击可能凶猛一点。我率一万大军过去救援,你们率五千兵马增援周云坤营部,其他兵马原地待命等候我们的消息。」

  「是!」

  众将们全都打起精神,一扫刚才困意,纷纷戴盔配甲后,赶紧跑去点兵集结。

  驻地军营的大门一开,周云生一万兵马立刻浩浩荡荡地冲出来。因为树多枝密的关系,没办法急速集合行军,只能分散开来,杂乱无章地朝一个方向冲去。另一边救援的五千大军也从另一个方向冲出密林,朝周云坤营部的方向增援!

  夜里浓重的雾气让能见度变得很低,低得只能看见身边战友,看不见前方地形,这种无形阻挠更是让人心急如焚。

  周云生一边着急地催赶兵将们快速前行,一边面色凝重地准备战斗的计划。浩浩荡荡的兵马奔腾在安静的黑夜里,马蹄声的轰鸣惊扰得鸟儿都飞了起来。

  周云生心急无比,但碍于行军速度实在太慢,慢得让人有些怒火中烧,前行一个多时辰后,他毅然决定先抛下五千步兵,自己带着所有骑兵朝兄长的方向增援,虽说兵力有所锐减,但速度上却快了不只一倍。

  大批骑兵在树林里不断穿梭,个个面色凝重地握紧手里兵器,一边着急地催赶身下马匹,一边磨刀霍霍做着最艰难的战斗准备。

  周云坤营部驻扎的马尾林外围平静一片,天亮时哨兵才发现前方突然出现大量尘烟,伴随一阵阵沉重轰鸣声,动静大得有点吓人。听密集的马蹄声,来者肯定人数众多,所有人吓得一下睡意全无,慌忙跑到军营里通报。

  周云坤营部有不少兵将还在睡梦中,一听有敌袭的消息,立刻从床上跳起来,一个个匆忙拿起兵器,把部属集结起来。周云坤更是不敢怠慢,睡时没有半刻卸甲,马上一身戎甲出现在军营之前,紧皱眉头看着愈来愈近的骑兵,见这伙骑兵行军速度之快,简直在向自己奔袭,立刻喝令全军戒备。

  早晨林间雾气越发浓郁,根本看不出对方的旗号和衣着。双方在迷糊中彼此看对方都摆出架势,更是紧张,还没等凑近之时已握刀在手,准备一场血战了。

  五千骑兵喝喊着冲到军营前时,一马当先的周云生突然发现不对劲。附近根本没任何打斗痕迹,再细看面前军队全穿着周家军的衣服,一边拉缰绳想把马停下,一边慌忙喝令:

  「赶紧停下,不是敌人。」

  周云坤已骑在马上,握起长长的重矛,随着眼前骑兵愈来愈近,他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细看之下,带兵之人竟然是胞弟周云生,也赶忙挥手喝令:

  「把刀收起来,是自己人。」

  这时五千骑兵的冲锋已经煞不住,那么快的行军速度,再加上营口道路极小,马和马挤在一起,很难停住;更何况马蹄声密集,他们的声音就算再浑厚也被淹没了,很多人都听不见自己将军的命令,摆出战斗准备。

  即使离得最近的一部分人全都听到,但这时已经来不及。浓郁雾气让大多数人看不清对面兵马到底是敌是友,一些人甚至以为下令强攻,骑兵冲锋的速度一部分竟然变得更快。

  「妈的……」

  饶是一向儒雅可亲的周云生也忍不住破口骂了一句,冲到兄长面前时已慌忙地把马停下。这会儿手下兵将们搞不清楚状况,杀声震天地朝自己人杀过去。

  「起绊马索!」

  周云坤这边不明所以的将领见将军完全傻眼,赶紧喝喊手下做好战斗准备,纷纷抽出腰间大刀迎上去,毫无畏惧地面对这伙冲锋而来的骑兵。

  「杀呀!」

  双方的嘶喊声震天般的在山间回荡,不少人此时已经失去思考能力,只想着砍翻敌人。浓郁雾气阻碍视线,等到双方短兵相接时,有的人才看清对方竟然是兄弟部队,这时奔驰的马蹄已经停不下来了……

  「别动手,是自己人!」

  「都躲阅点,我们不是天机营,我们是周云坤大人的兵,停下呀!」

  双方潮水般冲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有些人不明就里地砍向离自己最近的人。有些兵将慌忙中被绊马索弄得摔倒在地,有的人看清情况后,赶紧躲避骑兵冲锋的锋芒,却有不少被马蹄踩死、踩伤!军营前的防御木架也被骑兵们撞得东倒西歪,没一会儿的工夫,情况就乱到顶点。

  场面混乱到无法收拾的地步,防守的步兵们躲避混乱马蹄,精心准备的防御工事就这样被摧毁,而且还让周云生的骑兵摔得人仰马翻。人挤人、人踩人,一下子就把所有编制打乱。

  「都不许动手,是自己人!」

  周云生一边赶来,一边着急地大喊。眼看不少兵将被踩在马蹄之下而受伤,心祌更是急得快要吐血了。

  「全部躲开,别和他们硬碰,小心别撞上那些木架。」

  周云坤也是急迫地喝喊,此时不少骑兵被绊马索绊倒在地,有的看不清前方直接撞上木架,受惊的马匹四下乱跑。马蹄的踩踏早就不分对象,兵将们个个哭爹喊娘地躲避,场面乱得根本控制不住。

  军营内立刻被冲击得人仰马翻,这时虽然明白是自己人,但受到惊吓的马匹不停乱跑,根本不管面前有没有人就一顿猛踩,兵将们只能无可奈何地躲避,任由这些控制不住的牲口乱冲乱撞。

  营门口到处都是哀吟的伤兵,除了被自己人误伤以外,更多的是在冲锋中伤得莫名其妙,有些甚至是被自己人给踩伤的,场面狼狈到极点。

  营前烟尘四起,一声声哭喊淹没周云生和周云坤气极败坏的声音。不明白情况的将士们依旧抱头逃窜,边跑边踩在其他人身上,更是气得他们七窍生烟。

  马尾林下一片混乱,西边山峰上却是一幅截然不同的场景。山上有几十人看着狗咬狗的闹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个满脸兴奋,对于这场大戏表示十分满意。

  「还是赵将军聪明,看今天的天时会起大雾,好好耍了他们一把。」一名小兵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说话时断断续续说不完整。

  「可不是嘛!」其他人纷纷附和:

  「都说周云生用兵如神,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没用一兵一卒就让他们狗咬狗打了起来,照这情况来看死伤不少。太爽了!」

  「就是,两边加起来最少伤个三、五千。」

  其他人纷纷附和,因为场面乱得两、三个时辰都控制不住。也怪周云生太心急,没控制速度才会闹出代价这么大的误会。

  在他们旁边有一堆燃尽的灰烬,看散开的粉末和刺鼻味,明显是燃烧过的狼烟。在这么高的地方燃烧狼烟是很明显的举动,但由于角度,山下哨兵却很难发觉。

  就算发觉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座高山离他们最近的一边是悬崖,他们即使想攀爬上来都要绕道;等上来时人早就跑掉了,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都别说了!」

  一个明显是首领的大汉冷笑一下,满面得意:

  「这些手段我们在猛虎寨时早就玩腻,没想到这帮小子那么轻易上当。现在我们算是功成身退,赵将军还有别的任务要部署,我们不必在此耽误,让他们自己收拾残局吧。」

  「是!」

  其他兵将恋恋不舍地看着底下渐渐平息的乱状和慢慢散开的尘土,转身和他一起走进密林,留下一堆灰烬被风慢慢吹散。

  此时山下情况也被控制住了,受惊的马匹被安抚下来后一一栓好,抱怨连天的伤兵也被扶下去疗伤。此时所有将领无不面面相觑,除了苦笑以外,没别的表情,出现这种情况总不能互相埋怨吧!

  周云生和周云坤两人站在旁边,看着一直疼痛呻吟的伤兵,脸黑到了极点。两人算是周家兄弟里关系最亲密的,要不然周云生也不会一听兄长出事就着急率兵来援。但这边没什么战事,周云坤也错将他当成偷袭的敌人,摆出防御阵势,才弄得双方在第一个照面时就乱成一团的情况。

  「二哥!」周云生沉吟许久后,满面苦笑: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到你这边烧起狼烟才率兵过来。但你根本没受到偷袭,狼烟到底是谁烧的?」

  周云坤也是愁眉不展,摇了摇头:

  「不知道呀,昨晚的雾气很浓,看得几乎没有十步远!又没什么战事,我营内的人根本没烧狼烟啊。」

  「照这样来看……」周云生面露狰狞之色,咬牙说:

  「就算营外有人烧,你的哨兵也看不见。要不是昨夜雾气浓郁,我们也不会被人算计了!」

  「这事不像天机营的作风!」周云坤命人彻查燃烧狼烟的地点,又将警戒的哨兵全部军法处理后,纳闷地说:

  「这件事摆明是有人在算计我们,但我和天机营的人纠缠过,他们不像是喜欢玩阴谋的人。」

  「这事你尽快秉报大将军吧!」周云生满面无奈苦笑:「昨夜云龙那边也烧起狼烟,我已经派五千兵马过去。恐怕这也是敌人的袭扰之计,但愿那边别再出问题才好。」

  「调虎离山!」

  周云坤思索一会儿后,立刻咬牙急声说:

  「这家伙要把你的兵力引开,不好了!现在你的大营可能会被他们攻打,营内伤兵那么多,肯定抵挡不住。」

  「这群王八蛋!」

  周云生虽然不知该把矛头指向谁,但一听也是急了。他慌忙点齐兵将要回去救援,疲惫一夜的人马在这次冲突中已经伤了一千多人,这时看起来狼狈得让人郁闷。

  「弟弟,等一下!」

  周云生的骑兵还没出营时,周云坤带着三千骑兵集合起来,一边策马上前一边斩钉截铁地说:「你那边的地理位置比较重要,二哥这边攻难守易没什么问题!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真有情况也有个照应。」

  「可是……」

  周云生有些犹豫。周云坤手上的兵马本就不多,三千人马一出,营内剩下的都是没战斗力的伤兵。

  「不要可是了!」周云坤摇头满面恨色:「他们的目的绝对是要侵袭你的大营,眼下大胜刚过,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我和你一起过去也有个照应,何况我手下的兵也不是好惹的,早上被他们耍了一把,不把这口气找回来我也不甘心。」

  虽然两人都不知道口中的「他们」是谁,但一夜之间被耍得团团转,自己死伤了那么多却没见到对方的影子,心里恨得直咬牙。周云生也是愤恨不已,犹豫一会儿后还是点头,策马赶往自己的军营。

  周云坤带着三千骑兵紧跟其后,两人麾下兵马都一脸愤怒咬着牙。如果真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他们偷袭莲花山驻地,再加上刚才误会中的伤亡,这亏就吃大了!

  一万多兵马按原路返回,一路上个个阴沉着脸奔跑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回到周云生的驻地。平静一片,没被偷袭的迹象,兄弟两人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有点紧张过度。

  赶去凤阳驻地支援的兵马也早早回来,百思不得其解地说周云龙那边没有出事。双方碰面时都是困惑不已,最后在附近一条小河边才找到燃烧过的狼烟痕迹。

  五千兵马一看没事也就赶回来,不过诡异的是,其他地方断断续续烧起狼烟,周云龙虽然心有警觉也不敢怠慢,赶紧带兵过去查看。

  「这玩的到底是哪一出?」

  周云生眉头皱成川字。闹了一晚还不够,一大清早别的地方又烧起狼烟,恐怕周云龙带兵增援后也会发现被人耍了,白白被折腾一趟。

  「不对!」

  周云坤再琢磨一下,脑子突然一个灵光,咬牙说:

  「云龙那边都是平坦山坡,如果他的主力军全去别的地方增援,留下的人就危险了!那里没有什么容易防守的要害。」

  「对呀!」

  周云生使劲拍了脑袋,暗骂自己真是粗心大意。二哥那边还有地形上的优势,可是凤阳本来驻军就不多,又没什么可扼守依靠的地形。被玩了第二次调虎离山,恐怕这次不会那么幸运。

  「我去那边看看!」周云坤再次慌忙上马,不过这次学聪明了,叮嘱周云生说:

  「你就留在这吧,有什么情况再随机应变。你的兵马来回奔波一夜也得休息,如果真有战况,我镇压不下才会求援。」

  「狼烟求援吗?」

  周云生自嘲地笑了,又气又无奈。他琢磨一会儿后摇头说:

  「全仰仗二哥,只是这次真有战事,你焚烧两股狼烟告警,免得再被人戏耍了。」

  「愚兄明白了!」

  周云坤阴沉着脸掉转马头,大声喝令全军再次赶路。三千兵马马不停蹄朝周云龙驻扎的凤阳赶去,一路上恨得直咬牙。连续不停的折腾实在太可恨,如果找到幕后黑手,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才能解心头之恨。

  一天工夫,周家云字辈的将领们被莫名其妙燃烧的狼烟耍得团团转,一个个昏头转向到处跑。不去救援又害怕真有战事发生,会担上不作为的罪过!但是赶去救援,每次一到就发现又被戏耍了。这种情况连续发生,折磨得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疲惫不堪,个个铁青着脸,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

  一天时间,所有的人就被戏耍得疲惫无比,此事上报津门时,周井也感到一阵愤怒。从情况上来看,干这事的不是天机营,但恶鬼营也没大的动静。到底是什么人想出这种损招?将自己的子孙们耍得团团转,卑鄙得有点过头了吧。

  在大家疲于奔波之时,恶鬼一营突然出现在凤阳驻地附近,一直徘徊着,似乎在寻找出兵机会。这下把疲惫一天的周家军吓了一跳,周云龙和周云坤匆忙调兵过来布防,但大军一到,恶鬼营马上拍拍屁股走人,等军马回营时,又大摇大摆出现,这种无耻的袭扰更是让人恨得直咬牙。

  从这个情况来看,幕后黑手肯定就是恶鬼营。周井一直没把这些新兵蛋子放在心上,摆了两万人马牵制后就没再去注意,哪曾想过自己的人会被他们狠狠玩弄一天,知道真相后周云生当下气得几乎吐血。

  周家小将们个个恨得摩拳擦掌,一个劲地喊着要一雪前耻,出兵把恶鬼营狠狠教训一顿才能解心头之恨。

  周井思索良久以后否定这个想法,因为眼前最大的敌人是天机营,不是恶鬼营区区两、三万兵马,所以他只能尽全力压住周家军极端不满的情绪。

  好在他一向治军从严,虽然众人抱怨颇多,但还是不敢违背他的军令。面对恶鬼一营好几次大摇大摆出现,周家军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但碍于军令如山,只能忍住出兵迎敌的冲动。

  恶鬼营持续挑衅,跑到周家军面前时破口大骂,内容从血亲、禁忌、人畜再到品种,一个个叫了齐全,海纳百川地上了一次骂街的课,骂得差不多就大摇大摆回去休息。周家军从出战到现在还没被这么羞辱过,一个个气得鼻孔冒烟,要不是碍于周井的军威,恐怕早就冲出去杀个痛快了!

  如果他们心细的话,就会发现眼前的恶鬼一营有不对劲的地方。但现在一个个都被气昏头脑,失去平日的冷静和沉着。连一向以聪明绝顶著称的周云生也一样,面对恶鬼一营的挑衅,也没看出眼前兵马根本不足一万,根本不是编制完整的一个大营。

  时间在骂街、骚扰中慢慢流逝!

  狼烟战术骚扰两天已经没有效果,因为周家军全部麻木了。再次看见狼烟升起,除了恨恨的诅咒外,已经不像刚开始时慌张,能不出兵就不出兵,反正天机营和恶鬼营的动静都有斥候打探。这种想法让他们渐渐大意,完全没感觉到骚扰持续蔓延开来。

  恶鬼一营一直在凤阳晃荡,周云坤和周云龙索性兵合一处挡在他们面前。兄弟俩气愤难当,只等周井一声令下就拔营出兵,把这些狂妄之徒杀个落花流水。

  本该周云坤驻守的马尾林,此时只剩下不少伤兵疗养,本就不多的兵马全被他带出去。气愤冲头的周云坤忘了考虑这一点,大概觉得马尾林易守难攻,再加上此处仍在周家军的包围圈内,所以没在意这个漏洞的存在。

  事实上这是最大的一个漏洞,因为在易守难攻、伤兵满营的情况下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再加上精心准备的防御工事被周云生的大军冲垮,目前马尾林的防守形同虚设。

  夜幕降临时,闹剧还在继续,恶鬼营依旧高调地吸引周家军的注意力,山里林间不时燃起高高的狼烟。周家军被这种无耻的作法折磨得神经疲惫,派人漫山遍野地找,找来找去只有燃烧的烟堆,人早就跑得不见踪影,气得众人又恨又无可奈何,只能浇灭狼烟,悻悻返回。

  这帮人似乎玩上瘾了,只要前脚一走,后脚其他地方就会烧起来。狼烟一点着,人立刻就跑了,简直像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似乎这种无耻的戏耍是他们最大的乐趣,看着周家人的愤恨嘴脸是天底下最愉快的事。

  在周家军被耍得团团转之时,马尾林已慢慢被淡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不停骚扰的恶鬼营兵马还有狼烟之上,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周家将已经忘了后方还剩一个真空的地方。

  马尾林在误袭时的互相冲击,增添不少新伤员,现在可以说是伤兵满营。营内全是疗伤的病号,连门口的哨兵也有伤在身,一个个百无聊赖地打哈欠,完全没有平日里警觉性极高的作风,看来这次的戏弄也让他们精神萎靡到了极点。

  「妈的!」

  一个哨兵想起前天的场景,气得忍不住骂了一声。莫名其妙被自己人踩伤,这种郁闷的事上哪说理去呀!

  这时营前方的树林里突然传出巨大动静,瞬间吓得哨兵们困意全无,本想马上通报,但想起早上吃的大亏,众人商量后决定先看清情况再说,说不定又是自己人被骗来这边增援,到时候被骑兵一冲锋,伤兵很容易直接变成尸体。

  轰鸣巨响愈来愈近,林中的小鸟全都惊得纷纷飞起。沉重的踩踏声伴随某种痛苦的惨叫显得骇人。哨兵们无不加强警觉,因为营门口本来布满木架的防御工事已经全没了,羊肠小道上的绊马索早就被骑兵冲垮,这两天就算想修缮都没人手可用,目前营前可算是大门敞开般的空虚。

  声音近在咫尺之时,一个哨兵突然瞪大眼睛,满面不可思议,指着前方张大嘴,结结巴巴:

  「火、火……」

  「什么火?」

  其他人无不面面相觑,纷纷把目光投向眼前密集的树林。

  这时眼前一幕让他们全都傻眼。树林中隐隐冒起火焰的赤红色,伴随沉重踩踏声而来的是十多团火球。这些火球速度极快,正慌不择路地朝唯一小路冲过来。还没回过神来时,它们已经冲到障碍前,强壮身躯撞开形同虚设的木架残片,继续向前猛冲。

  「是牛呀……」

  一个哨兵终于惊叫出声,这些冲击而来的火球竟然是一头头强壮的公牛。它们身上缠绕密密麻麻的布条,看起来似乎还浇上大量煤油,燃烧起来简直是来自地狱的火球一样猛烈。

  「不好,敌袭了!」

  其他哨兵回过神来,慌忙跑去营内集合兵马。这时营内全是伤兵,即使轻伤也没多少战斗力可言,在还没明白敌我数量的情况下,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抵挡得住。

  十多头牛浑身燃烧得滋滋作响,它们在痛苦中被烧得无法控制。沉重的蹄子踢坏陷阱,身上的大火烧断所剩无几的绊马索!更要命的是,防御工事本就所剩无几,木制营门被它们一撞,很快就燃烧起来,残存的布防竟然被十多头畜生一下子全破坏了。

  「关门呀!」

  哨兵们手忙脚乱,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等想起关营门时已经来不及,十多团火球像疯了一样冲进军营内。它们这时根本没别的路可走,唯一的通道自然吸引牛群的注意力。

  「怎么回事呀!」

  营内立刻人仰马翻,一个个摸不着头脑地看着疯了的火牛横冲直撞。

  火光烧过的地方点燃帐篷、木桩和一切可燃烧的东西,牛身上烧断的布条到处掉落,加剧火势的蔓延。火花也惊吓到栓在一边的马匹,它们恐惧地挣脱缰绳的捆绑,在营内逃命般乱跑,加剧混乱程度。

  火牛和马匹的集体发疯根本不是人所能控制的,但营内根本没多大,再加上唯一入口被火牛点燃,木制营门陷进火海,这些畜生根本没逃窜的地方,只能在营内四下乱跑寻找生路。

  惊醒过来的伤兵就算想逃也已经来不及了,到处都是燃烧的大火,还有失控的牲口乱冲乱撞,营内乱成一团!

  「大家别紧张,不过是几头牛而已。」

  一些留守将领想控制局面,话还没说几句,没察觉到身后的危险。一头被灼热折磨得疯狂的火牛冲来,沉重身躯一撞,将他撞得飞起十多尺远,落地后口吐鲜血,只剩抽搐的份。

  「快逃呀!」

  兵将们一时哭天喊地,有些伤兵根本跑不了,被疯狂马匹和火牛踩得死伤更甚,再加上将领们也都在躲避这些畜生的铁蹄,恐怖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马尾林瞬间陷进恐慌中,火焰、疯牛不停肆虐着这些伤兵脆弱的神经,铁蹄和同伴们失去理智的踩踢,更摧残他们的身体。最大的混乱不是源于这些疯狂的畜生,而是他们心里的恐惧和无助!

  这时一队身穿黑色盗甲的骑兵悄悄集合在营口小道上。一千多人身下的马匹全是清一色的高大战马,手里武器都是寒光逼人的锋利大刀,一个个在冷峻之余,压抑不住脸上的窃喜。

  他们看着眼前混乱的火场,全都暗自偷笑。眼前的火海实在太壮观,十多头牛竟然就把这个地方搞个人仰马翻,这种卑鄙又实用的手段,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听说。

  为首的赵猛策马站在全军之前,冷眼看着眼前火海时,不禁得意地笑了一下。

  这两天的袭扰自然都是这位绿林猛汉的大手笔,用代价最小的行动折磨得周家军精神几近崩溃以后,才精心选定马尾林作为唯一攻打的目标。

  原因是此处剩下的都是伤兵,几乎没多少抵抗能力,而且防御工事也全被周云生毁了,而周云坤又在气愤之余把主要兵力全拉去凤阳。另一个原因是津门新调拨的粮草囤积在此!眼下恶鬼一营悄悄绕过来的兵马只有一千,攻打其他目标不太实际也不可能成功,不过想捏捏这种软柿子却不是难事。

  周家军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在他们面前大摇大摆的恶鬼一营只有不足九千的兵马,无耻的骚扰只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军中不少精锐都秘密借道高山密林,悄悄集合到他们后方。不仅乱烧狼烟折磨他们的神经,更放了一把大火将他们的伤兵烧得哭天喊地。

  【第二十三集】第四章:土匪式袭扰战

  「火烧得差不多了!」

  恶鬼营的兵将们看了半天好戏,见火势有下降趋势,摩拳擦掌地说:「将军,我们冲进去吧。这时候他们肯定死伤惨重,咱们可以来个真正的趁火打劫。」

  赵猛一看火势变小,已经有伤兵往外逃了,立刻点头,却没急于下令。他给旁边将领递过去一封密信,用恭敬的语气说:

  「大师,这是主子要我交给你的。」

  旁边被他称呼为大师的武将身材挺拔健朗,虽然不是特别魁梧,但看起来很结实,强壮身躯给人感觉坚不可摧。他一直沉默不语地看着火海,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里眉间散发一种阴沉杀气,让人有种不舒服的压迫感。

  空名听到赵猛的话先是一愣,随手拿过密信看了起来。愈看眉头皱得愈深,身上环绕的杀气越发浓郁。当他气得把手上的纸张撕碎时,原本略显木讷的脸已经狰狞得让人不敢直视。这哪是和蔼善良的出家之人,简直是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厉鬼。

  「周云坤……」

  空名脸色阴森得叫人胆寒,说出这个名字时,牙咬得嘎吱作响,连原本淡漠的眼里都慢慢浮现一道道血丝。

  「主子知道大师您近来愤恨不已。」

  赵猛咳了一下,按照许平交代的版本,徐徐说:

  「所以派人秘密调查这件事的始末。杀害您好友的正是周云坤,他也是倍受纪龙器重的人才,所以才会把秘密任务交给他。主子说了,空名的仇让他自己去报,至于怎么报是他自己的事,让你尽管放手去干就好了。」

  「空名谢过了……」

  空名阴沉着脸,感激之色一闪而过,立刻散发让人难以喘息的杀气。眼里的凶悍和仇怨让赵猛有些不敢直视,明显在等待赵猛一声令下后,就会将他的仇恨发泄在眼前这些人身上。

  「兄弟们,给我冲呀!」

  赵猛沉着脸色,举起手里大刀后高声响喊:「把这群叛逆全给我杀了!」

  「杀呀!」

  恶鬼营众将纷纷高举手里的大刀,缰绳一甩,潮水般地冲过去。沉重马蹄声和寒光闪闪的大刀立刻吓到营内哭天喊地的伤兵,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恶鬼营的骑兵已经杀到面前。

  「不好了,敌袭呀……」

  这种声音已经没有意义。所有的障碍都没了,营内又被搞得天翻地覆,伤兵们这时哪还有战斗力,根本不可能形成半点有效的防守。

  「挡我者死……」

  在千军万马的冲锋之中,突然一声宛如虎吼的嘶喊震得众人耳朵生疼。在马蹄声中,贯穿力之强让人毛骨涑然,声嘶力竭的怒吼夹杂无比怒火,像要撕裂开所有的敌人,沉重得让人脑里瞬间空白一片。

  冲锋的骑兵迅速杀到营内,挥砍着大刀追杀受惊过度的伤兵。在最中间的空名更是恐怖,似乎嫌马匹太慢,竟然凌空而跃,还没落地,手里的铜棍舞得虎虎生风,将几个早就傻眼动弹不了的叛军砸得生生飞出数十尺远。

  「杀呀!」

  落地之后,空名瞪着血红眼睛,继续朝前冲去。目标全是穿着盔甲的将领,上前不管是不是周云坤,直接一棒硬轰!狠一点的将人脑袋都打爆,运气好的也被砸得飞上天,五脏被凶猛力道震碎,但起码在他的凶悍下保留一个全尸。

  「好身手!」

  赵猛在后边看得倒吸一口凉气,总算明白为什么许平一再盯嘱要带上空名,而且最好对他恭敬一点。这家伙冲锋起来的杀伤力实在太可怕了,像是专门为了收割生命而来的。势大力沉的铜棍杀伤力太强,一个横扫已能硬生生砸倒一片,这怪胎未免太可怕了吧!

  空名徒步冲到叛军最深处,所有挡他前面的人全在一个照面就被杀得一命呜呼,而他杀性四起的凶悍,更吓得一些胆子小的都尿裤子。本就没什么抵抗力的伤兵何曾看过这种杀神,一个个看着他肆意屠戮自己的词伴,早就吓得忘了怎么抵抗。

  空名狠狠冲杀一圈后,周围全是被砸得变形的尸体。见旁边还有个活口吓得失禁坐在地上,马上抓住他的衣领,满面狰狞地问:

  「周云坤在哪!」

  「我、我……」

  叛军被他的凶神恶煞模样吓破胆,一边尿裤子,一边浑身抽搐,眼白一翻竟然硬生生被吓晕过去。

  这时,后面一名叛军看空名怒火中烧,毫无警觉,狠狠吓了一下口水后,鼓起勇气悄悄拿起大刀朝他后背砍去。凶险的一幕惊得大家失声大叫,一直关注空名的赵猛更是吓傻了眼。

  谁知大刀砍到皮肉时没有预期中的血肉横飞,反而发出砍到石头般的清脆声音,刀身竟然硬生生断成两截!这一刀只是砍开了衣料,里面的皮肉竟只留下一道细白刀印,没受到半点损伤。

  「给我滚!」

  空名的铁布衫之强何等了得,现在浑身真气暴动,岂是这些粗制滥造的破刀伤得了的。眼看自己被偷袭,他也是恼火无比,手随意握拳往回一轰,这倒霉蛋被硬生生的一拳打得飞出十多尺远,在恐惧中头骨破碎而死。

  「周云坤,给我滚出来……」

  空名丢下手里晕过去的士兵,一边继续冲杀,一边寻找所有穿盔甲的将领。极端恐怖的杀性让没多少战意叛军全都退避三舍,几乎没人敢再上前阻拦他半步。

  赵猛短暂惊叹过后,马上指挥兵马继续屠杀。因为都是伤兵,没什么抵抗力,所以异常顺利。不少伤兵被刚才的混乱弄得奄奄一息,恶鬼营所要做的不过是上去补一刀,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边倒的压迫。

  这时几头火牛已被活活烧死,大火连带也烧死了不少人。肉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让人感觉有些恶心。在突然的袭击下,本就伤兵满营的马尾林驻军根本没有反抗力量,即使对方只有一千骑兵。

  一方是毫无战力,一方却是伺机已久的偷袭!这种战斗几乎没什困难度,胜负很快就分晓了。

  「周云坤呢?」

  空名依旧狰狞地朝天咆哮,早就没有战意的叛军吓得在他周围跪了一圈,一边磕头,一边哭喊饶命,目光恐惧地看着他手里那根染成血红色的铜棍。上面还有发丝和碎肉滑落,再加上空名宛如天神下凡的可怕杀伤,一切显得骇人!

  「大师!」

  赵猛这时彻底控制局面,命人将投降的战俘全集中后,一看空名的暴走状态还没结束,马上走过来用很是遗憾的口吻说:

  「周云坤不在这里,他带兵去周云龙那边了!」

  「凤阳!」空名眼里凶光一闪,咬牙恨恨地说:

  「那龟孙子竟然躲到那里,贪生怕死的小人。」

  赵猛自然不会为敌人解释,见空名还是怒火中烧,一副恨不得直接杀过去的架势,马上用为难的口气说:

  「现在想杀过去已经不太可能,这里的火光那么大,即使我们事先袭扰那么久,但还是会引来其他地方的援军,我们得赶紧撤了才行。」

  「不杀去凤阳了?」

  空名一脸错愕,有失望,也有极端不满的无奈。经过刚才的狰狞,现在浑身上下的杀性没减少半分,反而变得更加浓郁。

  「就凭这些人马,恐怕不行。」赵猛无奈地摇头,苦笑说:

  「我知道大师您报仇心切,但此时贸然前去,别说报仇了,我们这千儿八百的人马想和他们一战,都是痴人说梦话。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逮到机会,我们绝不会放过周云坤的,将这逆贼碎尸万段也是迟早的事,您就先忍忍吧。」

  空名为难地皱起眉头,满面痛苦地犹豫片刻。虽然他性格耿直卤莽,但不代表他是个不会思考的傻子。凭这千儿八百个人想和几万大军打,确实不可能,最后还是无奈地叹息:

  「好吧,不过一旦有和他一战的机会,赵将军一定要在主子面前力挺我出战,不亲手将他砍了,我不甘心呀!」

  「大师放心!」

  赵猛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关于那个厨子的死,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不管真相如何,空名这分义薄云天的情谊,值得每一个男人敬佩!

  生死之交无须慷慨之言,有时不过是一碗浊酒、落魄时的一顿饱饭,都是人间至性之一。对于空名来说,每个晚上香喷喷的米饭、每次凑到一起时互相憨厚的傻笑,足以称得上是人间至交。他转过头去时,眼里除了血丝,似乎还有点泪珠在打转;不是因为伤感,而是因为愧疚没能寻到仇人亲手诛之。

  空名是第一个走出军营的人,脚步显得沉重又特别颓丧。浑身上下沾满别人的血水,手上的铜棍这时看起来不像刚才沉重骇人。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看他的背影感觉很是无力,完全没了刚才杀性十足的压迫感。

  「唉……」

  赵猛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虽然空名木讷且单纯,这段时间却变得阴沉不语、有些压抑,这份男人间的情谊,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将军!」

  这时候千夫长走过来,一边处理身上伤口,一边难掩兴奋地说:「末将清点过了,火烧和我们斩伤的叛军一共有两千多。现在还有两千多活口,怎么处理?」

  「您看,是不是……」

  一旁的副将眼里寒光一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目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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