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泛读材料. 供参考.
英语“morning glory”是什么意思?
查字典,是牵牛花的俗称。不过哪天一堆男人聚在酒吧聊到morning glory,他们肯定不是在交流园艺心得。牵牛花凌晨四点开花,男人的morning glory就是晨勃。晨勃的英文学名是NocturnalPenile Tumescence(夜间阴茎粗大——夜大阴),最常见的叫法是morning wood,直译应是“晨杵”——古语说“断木为杵”,国内聪明的网友译为“陈伯伯”,对看“大姨妈”。
齐泽克曾有一问:世界上什么东西最轻?自答:鸡鸡,因为光有想法就能把它举起来。他编这个段子时陈伯伯不在:其实连想法都不用,做着梦就能举。
陈伯伯的科学道理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查明,比较可靠的是观察纪录:它在夜间快波睡眠时发生,一夜能有四五次,凌晨之际牵牛花开持续时间一般一两小时,可以长达几个钟点。很多人都有孤阳独亢掀翻被窝顶着油门起床的经验。
有一派哲学以为任何事物发生都会有它的用处。按照国外一些认死理的朋友解释,早上起来夹着根晨杵看似不雅,实则有用。你忙着梳洗,刷牙剃须时,可以把洗脸毛巾搭在上面,非常顺手。赶着出门上班,穿衬衫系扣子,领带先挂一下下。
探讨机理的一派人士说,睡眠时,大脑放松了对体内激素和机能的控制,鸡鸡自行充血充氧,就像大户人家的佣人半夜偷吃老爷的参汤和太太的燕窝,把自己吃了个红光满面。比较认真的科学家断定,晨勃和一氧化氮有关。人体内的一氧化氮是好东西,睡眠时一氧化氮相当活跃。它替人体管理中枢传达放松肌肉舒张血管的指令,让血流顺畅。神经系统的细胞向会阴部释放一氧化氮,增加那里的血流量,令小弟弟满血而起。其实誉满天下的“伟哥”的原理也是增强一氧化氮的效能。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网站,叫Science for the Curious Discover,普及一些文理兼顾的最新科研成果。上周它刊登了一篇文摘,介绍范德尔(Van Driel)博士新出炉的论文《历史上的晨勃》。这篇论文登在《性医学》杂志上,范德尔是荷兰年轻的科学史学者。他检阅了从古至今关于晨勃的各种记载。
范德尔依靠的文献,不仅仅是古医书,还有大量的宗教档案。陈伯伯在欧洲,既是医生照顾的对象,还在宗教界出没。有关晨勃的故事能够往上追溯到公元前,千奇百怪,但完整的医学观察直到上世纪四十年代才由德国科学家完成。两千多年来,拿晨勃做文章的大多是正经医师之外的神棍巫师、哲学家、神学家、宗教法庭的法官执事、心理分析师等社会闲杂人员。
中世纪特别来劲的是宗教界大佬。一是神学家,他们以陈伯伯为例,说明灵肉对峙天人交战是何等严重的大问题。即便白天修养不错自律甚严的教徒,夜晚睡眠中也会勃起,也会梦遗。认真严肃的神学真理部领导,把勃起的阳具看成罪恶肉体叛变圣洁灵魂的战旗,看成灵魂屈服于肉体的降旗。领导自己是双骑镇刀客,恨不能立刻亮剑出刀,将双旗一割了之。
一般来说,抓理论的比较严格、比较求全责备,搞实务的比较宽容、比较通情达理。陈伯伯也是中世纪宗教法庭的常客。法庭领导邀请陈伯伯到庭,初心可对日月,有实事求是之意,无吹毛求疵之过。
当年的欧洲婚姻法条中有一规定:阳痿不举可以成为离婚的理由。但告诉或自诉阳痿不举,很难提供确凿的证据。于是,法庭领导想出了一条妙计。他召集神学理论工作者、医生、助产士组成了一个陪审团,半夜开进当事人的家里,围坐在当事人(通常是被告)床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被告脐下三寸之地。他们默默地坐到天明,等待陈伯伯像圣诞夜的Santa Claus爷爷一样悄然现身。等不到,不举之诉便能成立。
陪审团的工作热情后来不断高涨,当时大概没有更好玩的夜间高尚娱乐活动供这些正派人士消遣。他们说,正常人也不见得夜夜勃起,单查陈伯伯不足以定案。干脆让当事夫妻云雨一番,他们照样严肃围观,如实纪录,把最后判决做成经得起千秋万代检验的铁案。陪审团改革获准,围观人数进一步扩大,陪审团改名叫“会议”(congress)。会而观之,观而议之。
到了十七世纪下半叶,“不举离婚”的法条被废,围观活动随之取消。估计已经看上瘾的神学理论工作者很不开心,正式发文把晨勃列入手淫的同类。手淫在中世纪是一项罪名,陈伯伯由此也成了坏分子。三百年后,陈伯伯的冤狱才得到平反。科学家宣布,陈伯伯是保护男性海绵体的功臣,人民感谢你。陈伯伯终于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本文作者小宝,文载2014年5月20日《东方早报·上海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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