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暑期的原因,航班也不正常,延误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了,孙浩接到老婆徐岩的时间和原定降落时间晚了近两小时。
把行李放到了后备箱,孙浩坐上了驾驶位,身边的徐岩开心地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磨蹭着他说:“抱歉,老公,让你等这么久。”
孙浩摸摸她的头,故意将她的头发弄乱,然后又轻轻地理顺,微微一笑,说道:“跟我还客气啊。”
徐岩这次是替班出去的,按照她现在的职务已经不需要跟团带班了,这次是因为暑期的团队太多,临时插了一个团,业务部安排有困难,徐岩就自告奋勇地跑了这一趟。
丽江双飞七日游。
“辛苦了吧。”
上了车,孙浩从驾驶座伸出手握住了妻子的手。
“还行,其实我发现现在带团比我们那时候要轻松得多,地方交通、衔接、地导都安排得挺好,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因为这个团是政府机关的,经费充足,人员素质也挺高的,杂七杂八的事就少,我带到后就净在酒店睡觉了,这么多天都睡得长肉了。”
她摩挲着孙浩的手,说:“还是你辛苦,老公,这星期闺女学校回来全都是你一个人忙了。”
“没事的,你不知道咱闺女乖吗?”
“那是,咱的闺女嘛!”
说起女儿,徐岩满脸的幸福。
“对了,老公,晚上我给你做松茸,起码是市长级的待遇,超新鲜的松茸,还有新鲜酥油,用它煎烤,整个就是《舌尖上的中国》的流程,流口水了吧?”
“好啊,今天有口福了。”
孙浩宠爱地看着幸福满满的妻子。
快四十岁的人了,徐岩还是青春稚气未脱的样子,孙浩喜欢她保持这种活泼的心态。
两人都是中文系毕业,算是师兄师妹的关系吧,相差两级。毕业后到了同一家省级新闻单位,七八年以前,徐岩被借调到现在的单位组建了旅游公司,后来就直接把关系转到那里了。
当时是因为孩子开始上幼儿园了,两人的工作单位时间能稍微能错开一点,便于照顾孩子。
晚上,家里。
两人的家是套一百五十多平的复式套房,楼下客厅和餐厅是连通的,其实楼下除了这两处,另外就只有一间公共卫生间和一间小活动室,那里被徐岩改成小健身房,平时在那里练练瑜伽什么的。
装修的时候,正好接触了什么断舍离,所以以前老房子里的东西一概不要,能简则简,因此,整体看上去这套房子特别宽敞大气。
徐岩兴致很好,关闭了大灯,只是开了隐蔽的灯带,厨房餐厅隔间的餐桌上,点上了两支银饰底座的蜡烛,另外的光线就只有油烟机的照明灯了,暖暖的色彩,照在炉灶上。
孙浩从楼上下来,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已经闻到扑鼻的香味,是含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异香。他走到灶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将切成片的松茸熟练地翻转,酥油吱吱地冒着泡泡。
“真不错!”
他赞许道。
“那是,老公辛苦,自然要好好犒赏。”
孙浩看着餐桌上已经打开的红酒,笑着说:“我记得《舌尖上》是青稞酒吧,是不是我记错了?”
“哪有,特级的松茸基本上都被小日本收购走了,到了日本肯定也是红酒相伴。”
她说。
“小日本一般都喝清酒。”
孙浩笑着说。
两人餐,动作很麻利,另外烤了两块雪花牛排,另加水果蔬菜沙拉,简单丰富。
烛光晚餐享用过程温馨完美。
孙浩最后砸吧着嘴,意犹未尽地称完美。
用过的碗筷什么的都一股脑被丢到水槽里,家里没有老人的好处是可以随心所欲,她不知什么时候就又会跑过来把它们洗了,当然也有可能留在第二天早上上班前搞定。
她给孙浩点上一根烟,自己先抽了两口,然后递到他嘴上,看他准备离开,忙叫住他。
她正把自己剥得一丝不挂,准备上去洗澡,刚才的操作多少给身上和头发上留了一些异味儿,她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脱下来的衣服,做了一个诱惑的姿势。
“老公,你晚上要不要嘛?”
“呵呵,你说呢?啪啪啪,必须的。”
孙浩笑嘻嘻地说。
“嗯,老公,我等你。”
然后孙浩去书房忙了二十来分钟,然后来到卧室,每天晚上的这个时间是他单位自媒体、公众号集中阅稿的时间,他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审阅完毕,然后交给后面发稿。
徐岩赤裸裸地躺在床上玩着手机,看到他进来有点儿惊奇:“老公这么快!今天有点儿乖哦,平时都要我来催,你才肯上床呢。”
“谁说不是呢,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小别胜新婚吧!”
说着就钻到床上搂住她的身子。
她好像还在忙,手机噼里啪啦的。
“老公,我马上就好!”
她说。
一会儿后,手机被丢在床头柜上。
“好了,小别胜新婚,看样子要慰劳慰劳我的臭老公喽,我要先亲一下我的小宝贝!”
说着就要俯身去找他的小弟弟。
孙浩吧唧着嘴说:“老婆,你的酥油松茸真绝了,你的师傅挺厉害的!”
徐岩听了一傻,愣愣地叫了一声:“老公……”
孙浩坏坏地看着她,仿若洞穿一切似的。
徐岩一下将被子扯上来,捂住脸,半晌,拉开被子,看着孙浩。
他还是那个神态。
“讨厌、讨厌、讨厌,老公,我没有要骗你的,那…那什么,你去看邮箱好吗?我发给你了,可能你还没看到。”
“不着急,有空再去看,现在你不是要先慰劳老公吗?”
他躺下来,搬过她的身体,坏坏地将她的头按下去。
此时的徐岩仿佛也正好希望将头藏起来,免得她满脸通红暴露在孙浩的眼中。
她斜躺着伏在他胯下,孙浩舒爽地享受着她的口舌之欢,阴茎已经是勃起状了,她很是认真地吞吐着,沾着口水的肉棒在迷离的灯光下闪着荧荧的光,她用手托着他两颗葡萄在肉袋里轻柔地把玩着。
品咂的有些有力,让孙浩嘶哈地有些吃不消,忙说:“小心点儿,别太认真了,把我给消灭了。”
“消灭了说明这几天在家里还挺老实的。”
她抬了下头,笑着说。
他笑着把一只手搭在她圆润挺拔的小屁股上搓捏着,拇指按在她小巧的菊花芯瓣上,轻轻地揉着,其他几根手指盖在阴户位置,用掌心整个的捂住,慢慢搓动。
徐岩减了些力度,他这下倒是让她沉浸在享受中了,有几下甚至停下了她口中的活计。
徐岩身材小巧,骨骼不大,但是整个人又有些圆润,摸上去挺有肉感的,皮肤也极好,怎么晒都是洁白细腻的那种,手感滑腻,那种抚摸起来的丝绸感让孙浩总是欲罢不能,以至于养成了一个睡着了必须要触到她皮肤的习惯,哪怕是捏着她一条胳膊也能让他睡得很香。
她开始慢慢地有汁液渗透出来,浸湿了他的掌心,孙浩的两根手指同时挤入了阴户,她舒适地动了一下,更紧地贴近他的身体,另一条腿却是往前蜷缩起来,把自己私处更方便他动作的施展。
妻子的嘤泣呻吟开始了,这时候是她心灵彻底放松的时候,他伸手把台灯调暗了一些,这样看着伏在身上的徐岩曲线优美,弧线更有立体感,
徐岩一边呻吟着,一边精心地吞咂着他的阳具,经过她的逗弄,它已经青筋暴怒,和她红红的脸颊映衬显得特别奢靡。
此刻的这满脸通红俨然不仅是晚餐红酒的原因了。
她在咂弄的时候,脑子里忍不住地在想:“怎么老公竟然知道了些什么,到底知道了多少啊?”
她羞红的脸有些发烫,嘴里吞吐着,手托着他的两粒肉丸轻轻搓揉,细细地感受里面经络滑动,心里却感动得有些想哭,她觉得有些歉意,其实实在是没有必要瞒着老公,虽然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并没有真心隐瞒的意思,可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在这种念头之下,此刻在做的动作不免愈加细腻认真了一些。
夫妻间这种细腻的感受是很敏感的,孙浩当然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和以往有少许差异,他用两手指抽插着她的肉洞,心里暗笑着,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她的臀部拍打了两下。
夫妻间的这种暗示已经不需要言语,她知道这种肆意的轻薄开始以后,将是两人扯下面具后的淫言荡语。
她抬起头,羞涩地说:“老公,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你瞒老公什么了?”
他笑着说,然后有些恶作剧似的抬臀,在她的口腔里用力地顶了两下。
她有些被噎住了,但还是开心地嘟囔着说:“谢谢老公!”
然后把手伸到后面,沿着他的手指,也将自己的一根手指也挤进肉缝里,那里湿哒哒地开放着,她扳开自己的臀缝,让两人的手指一起滑进去,然后又坏坏地再加了一根手指,顺着他的手指往里挤进去。
两人用一样的节奏缓慢地在那里进进出出……
孙浩感受着她身体里面的灼热,他也像是热得发烧一样,终于忍不住起身坐起来,将她整个人翻过来,此时的徐岩娇喘连连,肉洞大开,心里却还挂着事儿似的,有些游离状,孙浩低头看着水淋淋的门户,两片半开启的嫩唇,捉摸不定,先品咂两口,最后还是把肉棒插了进去。
徐岩伸手握住了他,往前拖拽过去,由不得他再做选择,肉棒呲溜一下便滑入洞内。
他嗔怪地俯下身来,压在她的身上,肉棒顺势进入身体深处,脸贴上去,湿湿地吻住她,两人的舌头尽情地缠绕在一起,徐岩低喃的声音瞬时变得高昂起来……
最后,孙浩拿过靠枕,点上一根烟,心满意足地抽了两口,把烟递到她嘴边,她摇着头拒绝了。
能在房间抽烟是孙浩能在弟兄们前面张扬的一件挺有面子的事,也是因为文字工作的人,上了瘾就确实离不了这个,借口也好,赖皮也好,好在徐岩不像别的女人那样闻烟色变,情绪好的时候她也会来两口。
徐岩的喘息平息下来,她在等待着,她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一根烟几口便被他抽完了,转身掐了烟头,烟灰缸是特意带进来的,一般房间里不会放。
然后转过来搂住她,两人的身上都浸出细汗,换了平时,她早就跳起来跑去卫生间了。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手指拨弄着她殷红的嘴唇,她性感地启唇将他的拇指含住,妖娆地用舌头在上面绕着圈,眼睛讨好地媚笑着看他。
他忍不住笑了,说:“你以为这样就有用了?怎么不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反对你去他那里,可最终为什么还是不说?是偷的感觉比较好吧?”
“讨厌,不是这样的。”
转而,她狡黠地笑着说:“不都是早就写了邮件给你,是自己没看。”
“明明是龙潭虎穴,不对,是个狼窝,老色狼的窝,还偏要往里闯,你的心思啊,其实我不用问都知道。”
“你别胡说,老公,什么穴啊窝的,太难听了,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人家压根都没想碰你老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还真得谢谢死老关原封不动物归原主了。”
“讨厌啊,臭老公。”
徐岩羞涩地扯上被褥,将自己没头没脑地遮掩起来。
“哈哈哈……”
孙浩笑着伸手摸索到烟盒,又点上一根。
她推了推孙浩,说:“老公,抽太多了,房间没开窗,难闻。”
确实是因为开了空调,等一根烟抽完了,非得开窗才散得了烟气,于是他起身离开卧室。
徐岩内心忐忑地听着他出去,打开了书房的门。
其实孙浩出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直接打开电脑,打开邮箱,确实有一个徐岩发过来的邮件,他的心又扑腾起来,点上一根烟,才挪过鼠标,点开那个邮件。
邮件里是一个word文档,有点儿杂乱,孙浩熟悉徐岩的文笔习惯,能够粗略地明了文字的主线……
我可能要做错事了,而且是一件很大的错事。
自从上周和业务调度打过招呼要去丽江团队替班一趟以后,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
离开外勤组已经四五年了,这次突然要出外勤,孙浩会不会有想法?而且,现在是暑期,女儿特训补习课是每周要回家一次,也变成需要老公去接送了。还有,还有到了丽江以后?
下午接到接团通知单,后天一早出团。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了,等到了丽江再说吧,那是最后的一道屏障了。
可是,可是,真要这么瞒着孙浩吗?这样好吗?我知道孙浩知性大度,就算是和他说清楚了,他也绝不会有什么异议,或者反对自己出外勤。可是真这么和他说明,这趟出行似乎就少了点儿味道,可是少了什么味道呢?说不出来。
死老关,该死的老关,整天在他的朋友圈里晒什么集天地精华的松茸。
也怪自己那天看了他的朋友圈,立即私信给他:“好东西,我也要来吃。”
死老关竟然秒回:“松茸是野生稀罕之物,极为难寻,但若你真想来,我便是穷尽一双残腿、全身蛮力踏遍十万山林竹海,每日采摘这天地精华之物待你。”
当时的那个“快乐+拥抱+感动+落泪”的图案,自己也是回复得太快。
之后的每天都是在忐忑中度日,暗地里在老公的眼皮底下开始安排行程。
看到这里,孙浩再续上一根烟,这些和自己脑海里的想象近乎十之八九。
妻子出外勤的当天,他接到老关的一条短信:“兄弟,弟妹说要过来采摘松茸,原本我当是随便一说,没想真当要过来了,可与你商量过否?你都没有和我提起过呢。”
“哦,真不知这事,只听她说单位业务繁忙,人员调度不过来,她这个本属于后勤管理层的人也要顶上,这样看来,里面倒有自告奋勇的成分了。”
他这样回复老关。
“其实这些都是老兄你招的,这些年你虽居深山野地,可是现在这网络通畅的时代,你的什么消息都同步在网络上传播,又是签名售书,又是作品改编拍摄影片,你的那些传奇故事,你弟妹这类的伪文艺青年被你撩拨得不上不下也属正常,也好,见识故事发生地和故事主人公成了她这些年的一个情结,常常挂在嘴边念叨,时时轰炸,我都要被她折腾坏了,这次有机会了也好,只是这趟辛苦你了,她可烦人着呢,对了,她既然还不想提这事,你也别说问过我了,能轻松暂且让她先轻松吧。”
他长长地发了这一通短信。
“没想到弟妹真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个性,这丫头。”
老关回复。
“不是丫头,是女人!”
孙浩这话回复得有些不知所以。
之后的几天,也就再没有老关的消息。
这事儿,他自然也不会在后来的日子里和徐岩的电话微信中提起。
他接着看徐岩的文字。
可能是为看着舒服,徐岩后来不再以第一人称叙述了。
原本是到了丽江再决定去不去老关那里,可是到了丽江,把团队跟地接做完交接以后,人就不受控制了,不假思索地打的去了长途汽车站。
去老关住处所在的镇子有直达班车,只是候车时间有点儿长,好在可以在车上等,终于上了车,徐岩带了耳机就在车上闭着眼半睡。
其实这个老关,徐岩只见过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是在香港。
那时候,刚组建旅行社,全社上下没现在分工这么细,只要有业务,谁都要跑,徐岩因为英语基础算不错的,所以开始的时候就带海外团,基本以带香港、新加坡等东南亚团队为主。
见到老关是在香港铜锣湾的一家书店,她有到地方就逛书店的习惯,看着当天在书店不算大的门厅里挂着横幅,表明在做签售,排队的人还不少,其实她并不认识老关,只是知道这个名字,是因为孙浩前些年出了一份老关的报告文学和两本书,那书还带了好几本回来,本来是作为单位业务赠品的,放着也就放家里了。当时签售的书有近十本之多,徐岩也选了两本排着队到了老关跟前。
老关问:“有什么内容需要吗?”
然后提笔等待。
她说:“您好老关,我是孙浩的妻子,这次真巧,我带团来香港旅游,您就帮我签给孙浩吧,我给他一个惊喜。”
老关刷刷在两本书提上:“敬请孙浩老师惠存。”
然后特意停下签书,和徐岩走到一边聊了几句,然后非要请她宵夜,因为在香港带团不是纯地接,需要双方同时带队,徐岩没时间,所以就推辞了,为了不影响签售,徐岩赶紧告别。
为什么见这个老关?
是因为香港一面之后,通过他的博客加了关注,再加了电话、QQ什么的,其实孙浩就有老关的电话,但是徐岩的这些都不是通过孙浩获得的。
之后,孙浩也慢慢地和老关的联系得紧密一些,徐岩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原本就性格开朗外向,心里却犹如孙浩所说的那种自我迷恋又眷恋放飞的文艺气质,受影视文学的影响,社会上这类的男男女女还真不少,徐岩也许更甚。
到后来,两人的交流更是随意随性,有时候稍稍的松懈或者有点儿喜怒哀乐都会在得空的时候,第一时间与之分享,这一年来,听说老关在为当地孩子们出资盖一所学校,徐岩更是倾慕敬佩之如神人一般。
有几次,孙浩看见她衣着随意地坐在电脑前与之视频,他笑着说:“臭老婆,你可千万别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了,实际可能大相径庭呢,你这全没把人当男人可不行,基本警惕性还是要有的。”
记得当时徐岩咧着嘴,说:“正是把他当男人,才露点儿春光给他过把瘾啊。”
一句话噎得孙浩很是无语,只要是学文学、搞文字的,思维原本就不是一般人,他倒没什么异议,反而觉得有趣,能遇到精神层面予以补偿的情况,算不得是什么坏事。
孙浩合上电脑,靠在椅子上假寐。
说起这老关,倒真是一个传奇人物,不仅仅是他,他的父辈,乃至他的祖辈都是传奇,再上面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一个人、一户人家乃至一个族群是何种人,其实真的是和渊源脱不开的。
老关的爷爷当年在鄂西南乃至云贵川是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但名声却不是很好,出名其实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土匪头子,出名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个土匪头子大字不识一斗,却娶了一个名震遐迩的书香门第女子,模样俊俏的程度更是夸张,云贵川的达官贵人子弟公子趋之若鹜,可这女子怎么竟然心甘情愿地做了这个名震五省三地的土匪头子的土匪婆,并且老关的爷爷和匪窝上下齐齐敬其如太奶奶,更是当时众说纷纭的一个迷。
这位太奶奶倒是有着不一样的好名声,以至被后来人敬若天人。
这位太奶奶的好名声还在于,当年北伐以后,各地山头的匪把子多数被歼灭的歼灭、收编的收编,老关的爷爷下面的弟子门生犹如有仙人指路,均得以好生收敛、转行换业,不少去做了正行,一句话:虽曾做过歹事,却在太奶奶的指点操持下立地成仁,各自有了善果。
余下的千余人马一骨碌跟着老关的爷爷,随了当年在江西被剿匪出逃的红色系人马北上去了。
这指路的仙人正是老关的奶奶。
老关的奶奶也有遗憾,就是在北上的路途奔波了好些年,老关的父亲没能好好读书识字,等到了北边真正安定下来,已经没有心思再上学,因为那时候,已经十几岁了。红色系的达官们的路子是送子女出去,再往北去苏联布尔什维克读书,老关的父亲一个是爷爷官阶稍欠缺,还有就是他已经到了不服管教的年纪了,开始跟在一些兵痞子后面充大人,这样的孩子要他再收心也不易,所以依着奶奶的意思,在北上的学生娃中物色一个有学识的女娃子给成了亲,也算和自己夫家上下一样家族不全是睁眼瞎。
还真给奶奶物色到一名女娃子,就是成分稍逊,是地主家的闺女,在学堂听了革命启蒙后跟人跑到根据地来的,年岁稍长老关的爸爸两岁,奶奶打点了组织上的一些人,借着当年老蒋在西安被抓的混乱时期,把孩子送进窑洞成了亲。
奶奶有大智慧,算是给家族添了一把柴,回了力,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爷爷这期间遇到了郁闷事,之前做山匪的时候有个小把戏,现在成了红色系里一有权势人的跟班,算是军师之类吧。因为当年受过爷爷的惩罚,应该是坏了山寨的规矩,给过惩罚什么的,这时候寻找机会报复,动了不少次坏水,前面几次爷爷都算是忍住了,此时不比当年在山上,现在正规了,要看人家的眼色,可是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因为小人跟着的那有权势之人竟然瞅上奶奶的姿色,小人更是憋了劲儿地加油使坏。爷爷忍不下去了,带着自己的两千人马出走,半路被追随而来的红色系给打了一个七零八落,好在爷爷带着七八百人突围成功,逃了出去,一路奔驰来到就是现在老关住的这地方。
奶奶和老关的父亲在半路上被劫了回去,没法脱身,在北方的地盘开始受尽磨难,奇女子奶奶显示出忠贞本色,开始对那权贵人士的威逼利诱断然拒绝,毫不妥协。无奈,后来那方以父亲和女学生的脑袋相胁迫,奶奶终于妥协,从了权贵。大婚那天,奶奶竟然将一头乌丝尽削,带上了男人的八角帽,以后数十年再也不曾留发。
这些故事中,有些是当年孙浩给老关写报告文学的时候,听老关酒后说的,有些是后续老关自己出书,从书里看到的。
再说老关的父亲,没了权贵的刻意欺凌,山里匪娃的机灵强悍天性得以展示发挥,在后来的十数年间,脑袋别在裤腰上,加上奶奶在后面磨蹭着权贵多多少少的提携,大小战斗百余场,死人堆里渡春秋,到了实行军衔制的时候,不到三十岁的老关的父亲已经衔至少将。
老关是被人叫老了的,其实是65年生人,是父亲四十多岁,人到中年时才生的一个宝贝疙瘩,至今才五十有余,奶奶、父亲当年权倾一方,但他却没有一丁点儿受益。因为后来的整风运动,那位权贵及周边的一群人被更大的权贵给摘了乌纱帽,这下子连带着奶奶和父亲全部受到牵连,统统削官,发配边远,那位权贵也因派系斗争,轮回入监,直到呜咽为止,再也没有见到。
这时候的奶奶内心早识的天机轮回,似乎对人世间的一切看得很淡,拿出不少细软托人四处活动,最后上面发文:全家下放,迁置西南,就是当年爷爷逃窜落脚之地务农改造。
再说当年的爷爷,到了目前老关居所之处,七八百号人马兵强马壮的,随即又成了地方一侯,不过当时爷爷经历命悬一线、妻离子散之痛后,也悟出为人处世以人为善之道,遣散了部分人马,低下身份前往当地国民政府求安,倒也是后来十数年相对平安,至后来红系席卷全国,竟然再次得以平安渡身,甚至在政府获得一颇有地位之闲职。
这回离妻失子复返,爷爷老泪纵横,叹人生难料,恨自己当年意气使然,使得妻子受难家庭不圆,一时间气懵卧倒,几日后竟然绝气而亡。
这奶奶心思细密,费劲心思将一家老小迁至此地团圆,不想老爷一念不开,立决而去,顿时也是心如死灰,不再对任何事抱有奢念。终日闭门盘香念佛度日,一年后执意去山上庙庵将数十年不留短发剃度一尽。
转眼66年,北京开始闹腾,书堂学院尽毁,一日庙庵里一位小姑匆匆进家里,给老关的父母带了一句话:书堂学院尽毁,关儿读书不能毁。
父亲是老粗,听了无所谓,老关的母亲听罢,跪地叩谢小姑带话,媳妇明白,定视婆婆祖训为旨。
至此,老关,即当年小关两岁开始启蒙,因无学堂,母亲自制课书校本,少儿时忤逆自会有诸多时间不应大人教诲,但母亲对小关自有一套:凡小关不守规矩或者不好好念书识字,母亲便一声不吭、颗粒不进,独坐庭前发愣,这一举动就吓得小关再也不敢违逆。
小镇至77年方有学堂正式开课,这年小关12岁,开始读一年级。
此时的小关已受母亲近十年启蒙教诲,进了一年级,三天后老师就觉得不可将其归置于一年级,直接上三年级,再过一周,又觉不妥,更是直接送于县城初中就读,开始几日甚感乏力,但几日后便游龙得水,成班级里的佼佼者。
上高中时,父亲开始酗酒,甚至开始打骂母亲,这一些都是有一天父亲醉酒后,跌落门口江河里淹死,小关回家奔丧时才知道。
三个月后,与父亲当年一起被削职为民的各类人士纷纷返回京城,重新转运,重新成为一代宠儿。
小关的父亲因为有人举报从爷爷辈开始就是反动坏分子,父亲又一贯散布不满言论,更在几月前以死抗拒政府改造,母亲不满这种歧义,上诉政府,甚至上面只说进一步调查,后就再也没有结论,也不再关注。
几番反复,母亲也不再申诉,专心在家弄点针头线脑的活计,前些年家里尚有点以前的零零碎碎,变卖补充家里的花费,等到小关的父亲去世时,家里几乎已徒有四壁。
勉强至高中毕业,小关说什么也不肯读书了。
一日,小关的母亲把他一路带上小镇外山坡,坡下正是流过小镇江河水流最喘急之处,母亲对他说:“现在就只凭你一句话,这书你是读还是不读了,家里就剩你我二人,你不读书,还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日子,还不如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小关吓坏了,从此再也不提不读书之事。
高考成绩全县第一,原本母亲是要他要学医的,将来能有一技所长养活自己,但是他去省里大学读了一个月以后,要求转系,当时没有这做法,最后鉴于他是一县的高考状元,学校给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到中文系旁听。
于是,这所学校出了一名全系成绩最优的旁听生。
在校时就把自先秦汉王二十四史文学史演义简明中国史类的东西翻了个滚瓜烂熟,欧洲近代史、现代史文学史也脱口絮絮叨叨说上几个小时,连他的导师都称要是再读两年历史的话,学校可以给他立一块碑了。
这份天资应该是源自奶奶以及母亲血脉的,但是后来他的羁傲不逊与视恶如仇的性格和屡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性倒是绝对出自爷爷和父亲一脉。
从丽江到老关所属镇的大巴车开了两个半小时,车上的徐岩美美地睡了几个来回,醒了睡睡了醒的,下了车拖着行李箱在小镇石板路上不是很好走,她慢慢地拖着,心里开始有点儿局促,原本是到了丽江再做打算的,现在眼皮都没眨一下就来了,从现在开始,只要接到老公孙浩的电话就必须开始撒谎了。
有他微信发的定位,老关的住所按他的说法很好找,再不济在街上随便找个孩子,问以前土匪头子的宅子在哪里,孩子都会告诉她。
确实很容易便找到了,是坡上凹型的一个院子。可是没人,老房子前面一颗大樟树下拴着一条土狗,开始不停狂吠,有点儿怕狗的徐岩这次倒没怕,感觉这里就是自己的家,只是觉得有些紧张一会儿的见面,网上和微信里已经聊了这么些年了,简直就是爹亲娘亲不如手机电脑网络两边的两人亲了,到了对面的人斥责她“把吊带拉上去,别晃着半个白白的胸脯骚得人难受”这种话也随便说得出口,接得也流利,但乍来到现实,总归还是有点儿不习惯。
院子附近也都是老房子,住着人,有人气,不至显得破旧,屋檐下挂着腊肉和笋干,浓浓的山野村味儿,站了好一会没见到一个人,她坐下来点上一支烟,控制自己的紧张。
听到一声咳嗽,她看到一个背着竹篓的人,脱下竹笠帽,她看到了几年前那个给自己买的书签名的男人。
老关老了不少,个头高大,不算挺拔,黑黝黝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出了十几本书,已经近一半被搬上荧幕的男人,起码不像是一个知识分子的样子吧。
她冲着他笑,一直笑,他也笑,接着放下竹篓,向她招手,说:“来了,过来来看看今天采的松茸。”
语气就像是在屋檐下过了很多年的人说话。
对了,来这里的幌子就是这东西,她自然装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跑过去蹲在他竹篓前,大小不一的十多根类似蘑菇的东西。
“几点出去的?”她问。
“早上五点就上山了”,他卸下身上其他物件,应该还有别的工具什么的。
她有些惊讶,心疼地说:“那么早去,现在才回来?”
他瞅着她,笑着说:“比照片还漂亮,要不是你自己找到这里,我去车站接你的话,没准认不出你,不敢认。”
“呵呵,这话我爱听,是你哄女孩子的专用套路,就凭你这么会说话,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都会有小姑娘会上当。”
她说。
“呵呵,没有的事喽。”
他说。
他带着她来到樟树下,离黄狗不远地方有个用砖垒的方形沙堆,揭开上面遮盖的竹笠,再拨开一些竹叶树皮类的覆盖物,里面竟然生生排着一堆的松茸,足足有几十根。
“天啊,你就把这宝贝就这么丢在这里,不怕别人给你一锅端了?”
她惊呼。
“这是什么地方?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的。”
他说。
“夜不闭户吗?”
她说。
“差不多。”
他说。
他把今天采到的几颗一起放到砖堆里面,捡了三四颗大的,说:“这是给你晚上享用的,走哦,进屋。”
没有刻意的寒暄客气,就像天天见面的朋友,徐岩倒是心里平静下来。
进了屋,徐岩拉开自己的拉杆箱,把里面两大袋东西拿出来。
“给你的。”
“带什么好东西了?”
老关放好东西转过来,看到桌上两大袋香烟,近乎十多条。
“阳光利群啊,经常见你在博客炫耀回味的,是不是烟厂给你安排的软广告?要是那样,我背这些东西来真是吃饱了撑的。”
“丫头你疯了,跑这么远路你拉着箱子就给我带一大堆烟?”
“那带什么?这还是在老公那里小心再小心一条一条扣出来的,我问孙浩要是到你这来,带点什么,他说烟。”
“哈哈,你老公难道是个烟贩子不成,你一下弄这么多他会没发觉?”
“这样,咱见面也没有个仪式吗?在微信上你可不是这么局促的,在微信上脸红的可是我,现在换角色了?”
徐岩站起来,伸开双臂,说:“要是早知道见面要面对的是这么脏兮兮的一老农夫,我怎么也不会有那么顽强的动力的。”
拥抱完毕,他有点埋怨:“你说你这丫头,这么远的路,这么贵的烟,带就带一条尝个鲜就好,一下子整这么多,这么好的东西经得起我糟蹋吗?你看这,白沙就行,十块的,再紧张的时候便宜的云烟也一样抽。”
“我说你是不是真把钱都给捐出去了?不说你以前给人代理出书,就是你自己那些书,稿费电影版权分成什么的不至于抠到这几个烟钱上来吧。”
“没捐啊,都是自己的事,捐给他们啊我可放不了心,唉,其实我那点儿钱,花那上面算什么钱呢,再说了,抽烟这就是烧钱,你这烟咂吧两口几块钱,心疼。”
“且不说这个了,没劲!”徐岩说。
“我看看奶奶的木桶,我说过来了一定要感受一下。”
确实,一直来说起过很多次,奶奶在后来困苦的生活中的奢侈点缀,也是唯一的。
徐岩说过一定要躺在里面捕捉一下奶奶的那种小幸福。
他带着她来到隔壁,柴火间边上的一间空屋,里面真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木桶。
“木桶黑漆漆的,周边裂了那么多岔口子,但就是不漏水,奶奶经常抱起我一下子就丢进里面,荡起一片水水花,我的游泳技术,就是这么不经意学的。”
徐岩自顾自地背诵着,这是老关一本家乡老宅的书上的段子。
老徐一下便安静下来,像是被这段话带回从前,缓缓地再续上一根烟,嘴里叹道:“你这丫头。”
“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一样别的。”
徐岩回到刚进来的那间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纸盒,约两条烟大小,拆了包装,是一台BOSE的蓝牙音箱,拆开后,她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音箱就发出音质优美的声音。
“以后你泡木桶的时候可以听音乐了,咂吧着烟,歌曲陪伴,再弄点小酒。”
她说。
“看你这丫头真会整景。”
老关说。
“看得出挺高兴。”
“你真要泡吗?要泡我就先给你放水,热水器只有80升水,桶放满了需要两百升,先把水放了接着烧就够了。”
“嗯,泡,泡了解乏。”
徐岩红着脸说。
在来前微信上说起:“在奶奶和妈妈的木桶泡一通是她一直来的憧憬。”
在老关的书上说,当年日子艰难困苦的时候,偶尔捡足了柴火烧了水,美美地浸个木桶,是奶奶和妈妈回忆当年富足生活的唯一感受了。
老关开始给木桶放水,跟她说第一轮热水放完加上凉水泡进去水温差不多,在等二十多分钟第二桶水热了,再往里面加,水溢出去或者先放一些出去都可以,不会打湿地面,这里有斜坡,溢出的水就从这里流到外面的水沟去了。
“你先准备泡着,我出去准备晚饭,都是好东西,晚上吃撑你。”
“哎,你要给我拿衣服。”
她说。
“哎,你这丫头啊,玩笑真假也分不清了吗?”
他不安地咂了一口烟屁股,说道。
“说过的就是真的”,她说。
他转过身,走到外面的一间房。
过会儿,拿来几件衣服,看看哪件合适吧。
他说着出去了。
徐岩有点儿小得意,这是来前的小把戏,当时在微信里说泡了木桶浴,她要穿上他宽大的T恤在他的老屋里晃荡。
这些她都记在心里呢。
老关出去了,给她带上门。
徐岩脱了衣裳,在木桶边还有个树桩做的台阶,有些害怕老木桶不稳,颤巍巍地跨进木桶,水温不高,但是在这个季节皮肤浸进去,已经很舒服了,美美地躺下,左边小木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窗上沿还垂着几缕尘丝,屋顶的木板也是黑漆漆的,老房子密封性差,厨房灶间的烟尘会侵入每个房间,更别说这间相当于是当初的柴火间的屋子了。
徐岩感觉很奇怪,一切都像是很熟悉,自己仿佛就是属于这里一样,抚摸着木桶边沿粗糙发黑的地方,换了别处会觉得像是污渍,心里产生厌弃,但眼下的安详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何况,还是就这么来到一个几乎从来未见过面的男人的家里,忽然就浸在他古老的木桶里了,这么赤条条的,有点儿像天方夜谭,可此刻的徐岩心里真的就这么理所当然。
她后悔衣服放得有点儿远,不然连上那只刚拆封的bose音箱,找首曲子,手里夹根烟,该是很享受的,还应该拍几张照片,这样的宁静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
老关去到外面,取了柴火,在屋檐下割了了几片挂着的腊肉,那是附近的老乡送的,用柴火灶烧饭给丫头吃,她肯定会很欣喜。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孙浩发了条信息,很怪,和徐岩聊天习惯了用微信,但和孙浩从十年前开始用的是短信,所以一直就延续下来,不习惯用微信。
“弟妹到了,背了一大袋烟,据说是你那里得到的消息,烟也是从你那里抠出来的,一下子这么多,想必你的瘾也如我一般的大,不好意思,这下子全被我给占了,我最喜欢的礼物就是这玩意了,谢谢你,丫头你放心,勿念。”
回复:“呵呵,我不记得了,是被她不小心套了话吧,她有时会使刁钻的小性子,不觉就被她套了,你也要小心了。”
“对了,不是丫头了,是女人。”
老关看了短信,顿了顿放到兜里,开始取竹篮淘米,很有水平的是,从头至尾,他嘴里叼着的烟长长的烟灰就没掉下来。
不一会儿,做好了饭,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丫头那边还没有动静,于是走过去,敲了敲门,没应声,再敲一下,里面答道:“进来。”
老关进去,说:“这么久水都凉了,皮都要起皱了。”
他拿过边上的大浴巾,走到桶边上张着,徐岩愣了愣,红着脸“哗啦”一下站起来,任老关给她擦身,动作慢慢地,自始至终没有触到她的皮肤,让她有点儿小失落,好在里面很暗,只有门外面透进来的光。
最后,他把浴巾交给她,说:“赶紧的,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她说:“这天气不在乎凉不凉的。”
老关说:“松茸不一样,凉了味道就差了。”
说着就走出去。
徐岩套了一件宽大的衣服,思量着要不要在里面带上胸罩,但宽大舒适的棉T恤,带上那个自由感就差了,所以就只套上衣服,已经等于穿了一条裙子了。
略粗糙的棉T恤,套在身上,乳头摩挲的有些痒痒,竟然泛上一丝欲望,她轻呸一声,低着头走出柴房。
“啊,谁叫你自说自话地烧松茸来着,我要亲自看着烧的。”
她跟出去,嘴里抱怨地说。
客厅沙发边的小茶几上放着几个小盘子,一盘娇嫩油黄的松茸,一盘小青菜,还有一碟花生米。
“只有这了,丫头,明天做给你看,今天先这样吧,不过这些都是外面花钱也吃不到的。”
老关宽容地笑着,迁就她的娇嗔,递筷子给她,然后给她前面的杯子倒酒。
“还有这个,都是原汁原味,老乡们送的。”
“什么都是老乡送的,你们的老乡真好。”
“是啊,是真好。”
“几乎就是这么白吃白喝的,估摸着我吃差不多了,门口又会放着几样东西,几乎不会断顿,以前没钱的时候基本就是白拿白吃,后来有点钱了,过年节挨家给包个红包,平时给送去还不肯收的。”
徐岩听得有点儿发愣。
他看她愣愣的样子,笑着说:“民风淳朴说的就是这意思吧,不过老乡们说这是应该的,据说他们的祖上就得到过我爷爷的恩情的,他们也是受老辈的教训记着以前的恩情。”
“和这样的老乡们一起生活真好,难怪你不肯离开。”
“百姓嘛,能保证图个温饱,可以自然人丁繁衍、枝盛叶茂,他们就知足了,鸡鸣狗盗的事自然就少,但如果遇到坏年份,个个温饱不及,那时候就没有好人坏人之别了。”
老关说。
徐岩知道他指什么,他永远直来直去,不知道拐个弯说话。
她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原本还想发给孙浩显摆显摆,一想赶紧灭了这念头。
“动手吃啊,都忘记你奔这里来干吗了,想尝尝松茸,我保证你想吃到这滋味,我老关宝地独一份。”
他接着举杯:“给丫头接风洗尘。”
“谢谢老关!小女荣幸之至。”
徐岩俏皮地说。
说着夹了一片松茸放进嘴里,那种奇异的味道真的无法形容,稍倾,鲜腻的香味儿布满全部味蕾,那感觉确实惊诧到徐岩了。
“嗯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她来不及搅拌嘴里的东西就开始称赞。
“喝酒,真正老乡自家酿造的。”
他举杯。
几口下去,暖烘烘的,放肆地往沙发上一靠,白花花的大腿,甚至两腿之间黑乎乎的一片都露了出来,正好展示在对面老关的眼里。有了酒精的刺激,这点儿放肆也不再能约束到她了,老关蹙眉责怪地瞪她一眼:“坐没坐相。”
她撇撇嘴置之不理,他也就随她去了。
“孙浩现在怎么样好吗?”
他问。
“还行吧,大小算是个领导了,不过是还得干事的职务,他经常唠叨羡慕你的潇洒和天马行空呢。”
“呵呵,这也羡慕的过来吗?我过得日子,他一定不行的,有些东西只能看看,不能体验,看着别人的洒脱,自己去了可能就是受罪了。”
“是吧。”
徐岩默认这说法。
“对你怎么样?”
他问。
“算是个好男人吧,模范丈夫,好父亲。”
“不然呢,哪有机会整天跟你在微信里腻歪,还有狗胆私奔过来见你?”
老关大笑,举杯一起喝了口酒。
“干吗不和他说呢?来这里?是怕他不允许吗?”
“那倒不是,他肯定不会制止我来这里,但我就是想这么来,怎么滴?你管我啊?”
她娇嗔而霸道地说。
“呵呵,孙浩都管不了,我能咋管呢,老老实实给你去采松茸呗,让你吃个够。”
“呵呵,这还差不多,不过还要打包带回去些给老公尝尝。”
她高兴地点上一支烟,递给他。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很开心地笑,很快挂了。
然后站起身去书桌那边拿过笔记本电脑,打开,然后转过来对徐岩说:“几个小子聚一起要跟我视频呢,你要是介意我就放这边。”
“我干吗介意?我看看,不过——”
她飞快地从行李箱扯出一条裙子套上。
电脑很快连上了,是一个视频聊天室,画面上有五六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呵呵,老关那里有美女呢!”
电脑里几个人一下子围到镜头前,徐岩大方地和他们打招呼,把松茸盘子端起来给他们看。
那边吵着骂着开始数落老关,说老关好吃的尽拿来当泡妞神器了。
老关不理他们,顾自笑着点烟,任凭他们闹。
那边好像也在喝酒,不过只是酒没别的。
“他们是在哪里?”徐岩问。
“现在是在加拿大,中间那位和女士的家里,另外几个有台湾的还有新加坡的,今天什么事都跑那里去了。”
没过一会儿,又打开一个窗口,也有一对男女,和两边打招呼,又是一阵嘻嘻哈哈。
“这是北京的!”老关小声跟徐岩介绍。
有了这两班人,电脑里叽叽喳喳的,甚是热闹。
老关过去厨房,一会儿拎过一个小铜锅,打开盖子,一阵香味飘出,他端着锅放在电脑镜头前,喊了两个人的名字,说:“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那边又开始惊呼着骂老关:“记得呢,老关,你想馋死哥们啊?别显摆了,都要馋死哥们了,腊肉铜锅饭。”
老关呵呵笑着给徐岩盛饭,热腾腾香气扑鼻,说:“先填点东西,不然这酒可厉害着呢。”
“他们都来过这里啊?”
她说。
“嗯,就中间两个没来过,北京的男的来过,不过他们没你口福好,来的季节没有松茸铜锅饭同享。”
徐岩一脸的满意神色,尝了一大口,惊讶米粒和腊肉的香气味觉,几乎有数秒中的思维停滞,难怪屏幕上的人直骂老关吊胃口。
闹腾了一阵,老关叫了其中一人的名字,说什么钱用的差不多了,那人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被老关笑骂了一阵,接着爽快的答应尽快去办,然后还对着旁边的些人骂他们没良心,老关的忙都不帮,对面几位起哄着说要老关身边的美女陪酒,陪好了什么都好说。
徐岩笑着问是咋回事。
老关指着中间那位开始装可怜的那位说:“去年他到这里,我带他去了山区里一间学校工地,他答应赞助十万加币,差不多六十万,春节的时候钱给了一半,后来说生意紧张,等需要了就和他说再转给我。”
徐岩看着这堆嘻嘻哈哈的人顿时有点敬仰起来,一时热血贲张,举起杯对着电脑说:“我佩服大家的义举,这样,我一个一个分别敬大家,你们六位,我连干三杯,先干为敬,老关倒酒。”
老关傻了,这笨丫头这么傻兮兮的,让他猝不及防,这可是高度的农家自酿酒,度数极高,他赶紧阻挡:“不行不行。”
但是引来电脑里一片唏嘘。
徐岩推开他,倒上。
老关倒了一杯,干了,第二杯犹豫着,被她抢过酒瓶,倒上又连干两杯。
酒瓶被老关抢下,气哼哼地指着电脑里那几个小子。
开始和老关说话的那人钻到前面:“这位美女,佩服佩服,帮老关这么个帮法也算是拼了,这样,美女,我给他们下指标,每人五万,包括我自己,加上以前的三十万,共六十万,明天就给老关打过去,谁要是敢赖皮,没关系,我先垫付,慢慢接着要账。”
徐岩对着电脑傻笑,伸出一个大拇指夸他,还努着嘴飞了个香吻,惹得那边又是一片欢腾。
这时候,有个人在里面说:“谁知道老关有没有使诈,倒得三杯是不是酒还难说。”
气得老关端起电脑,直冲冲对着徐岩,她已经倒在沙发上了,电脑照到她白花花的一片腿,那边一阵起哄,老关赶紧转过电脑。
“好了,不闹了,你们闹得人家都这样了。”
老关有点儿后悔。
“嗨,老关,这是哪来的美女啊?兄弟们可眼馋你的艳福了,三不两头的就会有这好事。”
老关端着电脑,让摄像头对准了桌上的一堆烟和音箱盒子,说:“妹子给老哥送粮食来了。”
“哦,这妹子体贴人,是好妹子,我喜欢,行,老关,辛苦你了,照顾好美女,那事就刚才说的办。”
“别,别,权当是玩笑,只是你方便的时候,那三十万过来就谢谢你了!你别硬扯上别人。”
老关说。
“说什么呢,老关,兄弟是那样的人吗?说过的话没得好反悔,这事你别操心了,就这样先。”
说完就退出屏幕。
老关也合上电脑,哭笑不得地看着沙发上昏睡的徐岩。
无奈,只好抱起她来放到卧室的床上,然后出来收拾。
完了以后,回到书桌旁,泡了杯茶,想了想,拿起手机给孙浩一个短信:“抱歉老弟,没看好丫头,一不小心醉倒了。”
“哦,她不贪杯的哦,没事吧?看来老兄那方土地醉人。”
“不是,是为我挡酒呢,还给我的学校挣了三十万,假如能应验的话。”
他短信。
“那看来她醉的这一场挺值的。”
孙浩说,想必心里也挺担心的吧。
老关再次道歉。
“那什么,老兄,她没招惹你吧?”
孙浩短信。
“招惹?”
他发了个问号。
“你不知道她疯起来的样子吗?”
孙浩短信。
“老弟,你是不放心老哥吧?”
“哥哥说笑了,不放心,她还去得了那里?”
“没事儿,老兄,她醉得快,醒得也快,等醒了就没事了,你别担心。”
孙浩短信。
“好吧,但愿。”
放下手机,外面起风了,估计又是一场雷阵雨,明早又是山上松茸疯长的天气。
他出去关了外面屋子的门窗,起风了,门窗被吹得咣当咣当地响。
回来看到手机又有一条短信:“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看了一愣,心里想到:臭小子还是信不过呢吧?
想回复,想了想又放下了手机。
徐岩睁开眼睛,看窗外雾蒙蒙的开始泛白,听到屋外有动静,应该是被外面的声音给弄醒的,掀开身上的薄毯,还是昨天那件宽大的T恤,喉咙干渴欲裂,看到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不管是什么,端起来就一饮而干。
甜甜的,像是蜂蜜茶。
走出房间,老关一身整齐,蹲在地上在绑鞋带,看到她出来,笑着说:“酒仙,怎么样,还好吧?”
徐岩装出甚是不悦的样子,抱怨:“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里,你这是干什么?”
看看表,时间才五点多。
“上山啊?要是你昨天不是那样突然醉倒,我会提前嘱咐你的,基本上一年四季早上我都是早起上山,权当锻炼,眼下还有了特别的乐趣,可以采到松茸,一举两得的美事。”
“看你还没醒,刚还给你留了字条。”
说着,他把桌上一张纸条扬了扬,搓成一团。
“又把我一个人丢下吗?”
徐岩瘪嘴不悦。
“你准备一下,就这样可不行,起码长袖长裤,鞋子问题不大,运动鞋就行。”
迎着微微泛红的晨曦,老关启动了院子里一辆摩托车,让徐岩甚是惊喜,忙跨上去,坐在他后面。
一路颠簸着,有近半小时,看着很近的山,开着车才知道不像视线感觉得那么近,路上也有骑着车向同一个方向赶的人,估计是相同的目的。
徐岩紧紧地搂着他,感受着别样的情趣,心里有点儿小激动,能亲自上山采松茸是没想到的,虽然来吃松茸算是一个幌子吧,但是能这么上山一遭也是意外之喜了,当然是和老关一起。
摩托车在山路上很颠簸,她搂着他大声地问:“你昨晚没怎么我吧?”
老关听后龙头晃了一下,说:“丫头,你别胡说八道哈,会吓死人的。”
她哈哈地大笑着说:“我是说你干吗不乘人之危啊?是不是看不上我?”
“我不理你了,要开车,丫头。”
到了山脚下停下车,把一根收缩的登山杆打开,在她身上量了一下尺寸,给她调好,打开随身的包,从包里拿出两包牛奶,几片面包递给她,先填一下肚子。
徐岩嘟囔着不想吃,问:“干吗不在家里吃了再出来?”
老关说:“在家里吃好了出来,刚才一路不全把你给颠出来?”
一想也是,两人就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缓慢地往山上走,沿途有人超越上前,都会和他打招呼,好像都是熟人。
看她一路东张西望,老关奇怪地问她在干吗,她说:“找松茸啊。”
老关大笑,说:“这你就别操心了,带你就是见识一番,要是这里就能找到松茸,那也就不会那么珍贵了。”
走了有半小时的山路,回头看,小镇已经远远地被抛在后面。晨雾袅袅,伴着稀疏的房屋升上的几缕炊烟,一副安详宁静的山里安居图。
“那边就是在建的学校。”
老关指着西边山坳里的一丛橙色说道。
“学校是怎么回事?听你说把所有钱都投在上面了?还在四处筹钱。”
“你别把我当富翁,也没多少,刚开始做图书出版还行,没几年就不赚钱了,出的几本书,基本是海外版,发行量不行。”
“那是多少?”
徐岩想不问,但又忍不住。
“九百多万吧,不到一千万。”
“真的是你全部的钱了?”
徐岩像常人一般疑惑,就像网络上有人的质疑一样。
“全部也还不够呢,还有朋友们凑的,昨天你不是还给赚了三十万吗?看把你给醉的。”
徐岩盯着他,想仔细看看他那张粗线条的脸。
“你就一点儿也没考虑给自己留点儿生活费什么的?”
她说。
“生活费会有的,断断续续还会有版费收入,人家外面出版发行比国内正规,版费会像山上滴落的泉眼一样按时汇总给我,不多,但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情况看,足够了。”
“你说昨晚的三十万,他们会给吗?不会是闹着玩儿吧?毕竟不算是小钱了,他们都是什么人啊?挺有钱吗?特别是那个人,赞助学校六十万,要只是说说,我可白醉一场,还错过一夜春宵。”
“哈哈,他们啊,算是出去了在外面混得还算可以的一帮人吧,说好的三十万会给,但是昨晚的三十万,说真的也没把握,特别是如果他们昨晚要是都闹得七荤八素,醉的差不多就麻烦了,没准都记不起这事了。”
老关笑笑说:“有就有,没有也不遗憾,你这一醉,老哥记在心里了。”
“去你的,醉了就那么好受吗?你都没把握,干吗不拦住我?白难受一遭才不划算呢。”
“呵呵,傻女子,昨天你那豪气,我拦得住吗?”
徐岩一想,便不再做声。
想了想又问:“你干吗要去盖那学校呢?有啥渊源吧?”
“别好奇了,没有,要说渊源也就是因为我以前在这学校读过书,但后来学校被撤销了,几个镇的孩子都集中到外面镇上去读书,要走很远的路,因为路远麻烦,加上山里人本身对读书没有什么强烈的愿望索性就不让孩子读了,特别是女孩子。”
“我回来看到老校长退休后,在自家院子里带着几个孩子在教他们读书识字,心里有点儿难受,那老校长以前是我们老邻居,是不得了的一个人物,当年的老右派,发配回来的,和我家算是同病相怜吧,关系不错。”
“外面图书出版的事停了以后,回到这里,看到老校长还是那么执着地带孩子,有一次我跟校长说:‘你这么喜欢教书,我帮你盖一所学校吧,校名还叫咱以前的学校名,育红小学。’”
“我永远忘不了老校长听到我说这话的时候两眼放光的样子。”
“‘小关子哦,你可别逗着我玩。’他说。”
“我说:‘是真的,你说需要多少钱,我出。’”
“校长说就算是六个年级每年级一个班,征地盖教室,平操场买课桌椅什么的,怎么也得几十万吧。”
“我说要是你真有这想法,校长,我给你两百万,你可着心的放手去办。”
“当时校长就这样。”
老关转过身,对着徐岩,双手作揖,毕恭毕敬地弯腰九十度。
“我赶紧扶住他,‘校长,我不是说笑,只要你老想做这事,钱的问题我来。’”
“这么一说,校长愣了一下,的确,那些年自教育改革开始,原本的各村各乡各镇的大小学校像切豆腐似的被撤销,一股脑全集中到一两所镇属教育机构管理,因为增加不便,原本多少在家门口尚能多少上几天学的孩子们,有些甚至一天学都没去上,脱盲相对成了一句大口号。”
“就这样,我明天就去跑跑,看能不能办这个,就算不能以乡镇的名义办这个学校,就算是把我这家庭私塾班扩大,也算是了我一桩心事,眼睁睁地看现在还出这么多文盲、睁眼瞎,我这一辈子的教书匠死不瞑目啊。”
“但是确实有点儿热血沸腾,再说那时手里不缺钱,两百万拿出来给校长不难。”
“没想到这回,校长一去竟然得到县里的支持,一路颠跑着回来追着我,就怕我跑了,要是我说了当没说的话,一切又成泡影了。”
“为了给老校长吃定心丸,我当天就让老校长去信用社开户,我让北京的财务把一百万打到他账上。”
“你牛!”
徐岩一脸崇拜地看着老关。
远眺着远处朦胧的学校影子,徐岩为亲眼看见老关的所作作为,在心里感叹着。
“老校长多大年纪了,他现在一直在学校里忙?”
老关看着远处,眨巴着眼睛。
“老校长不在了。”
他说。
徐岩一怔,问:“怎么?”
“老校长为了省钱,和老乡们一起到山上伐木,出了意外。”
原本为这事感动着,内心汹涌澎湃的徐岩被惊到了。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老校长的弥留之际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一根伐倒的大树倒下的时候,被旁边的树枝弹起后改变了倒下的位置,老校长躲闪不及,被压到头部。”
“老校长的眼神有着多少的遗憾和不舍,我全看出来了,我握着他的手,向他保证,一定为他把学校建好,不但是小学,而且要有初中,以后还有有高中。”
“老校长几分钟以后就闭上眼睛。”
徐岩泪眼朦胧,老关挽起她的手,说:“走吧,上山!”
徐岩不用问也明白了,当初两百万为什么到现在搭上他近一千万全部家当,还在陪着笑脸,如昨晚一般再向人求助。
“咱可还是两手空空呢。”
她不想这气氛太沉闷,笑着说。
“别动!”
老关突然止住她。
盯着她身后的一丛落叶松针的位置,看不出什么异样,仔细观查,仅有稍稍隆起而已。
他拿出一把园林铲和一把小耙子,示意她小心地将落叶杂物清理掉。
果然,清理完以后,下面露出一小段松茸的小脑袋,徐岩兴奋地大叫起来,立即被他嘘住,轻声说:“不能大声!”
然后接过铲子帮她,在松茸的周围用力铲下,小心地将这个松茸撬起,然后将根茎剥离,再把其他部分放回原处。
“再把那些全弄回去。”
他说。
徐岩有点儿纳闷,但还是按他说的做了。
“松茸是有灵气的,不能惊吓到它,还要像这样把它的家恢复原样,不然以后这里方圆多少公尺都不会再有松茸生长。”
徐岩被神乎其神地唬得一愣一愣,更加细心地把松针落叶给拨弄回去。
开局不错,后来徐岩竟然也亲自发现了两颗松茸,把她开心坏了。
等到九点多,太阳开始热起来的时候,一共采到十多颗松茸,收获不错,老关建议下山。
到了山脚后,徐岩忽然说:“能去学校看看吗?”
“你想去吗?要是你不说,我还想着把你送回家再过来,一般两三天我要过来一次的,那好,咱们现在就过去,没准儿还能揩油一顿午饭呢。”
整个学校基本还是一个大工地,不过道路都已经有了雏形,是三栋大小不一的楼房,徐岩数了数,最大一栋应该是教学楼,每层有五个教室,另外两栋,除了楼下也是和教室格局差不多,楼上都是单间,估计是宿舍,远处是操场。
“那栋楼后面是食堂。”
老关指着较小的一栋房子说。
“老校长走了后,对学校的构想有了变化,就像当时对老校长的承诺一样,要扩大规模,办一所起码集小初两级的学校,如果以后有条件的话那块空地还要办高中。”
“完全是老校长的个人魅力吧,老校长基本半辈子在这里教书育人,又是因此而逝,扩建的想法被老乡们知道以后,纷纷签名向上面要求扩建学校,因为这一来光是征地这一项,在以前就已经是几乎不肯能完成的任务了。”
“这一次,出乎寻常的顺利,老校长的因素是一方面,可能再加上当时我已经把捐助额提到一千万,对某些人来说已经成了一项难得的政绩工程了,何乐不为呢?”
老关撇嘴笑着说。
“咱们过去看看老校长吧。”
老关说。
“老校长?”
徐岩吃了一惊。
“我们把老校长安葬在学校右边的山坡上,这样,老校长就可以一直看着他的学校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
徐岩红着眼睛,一路看着山坡上的花花草草,等到了老校长墓前,手里已经采了一大把野花。
老关看了,笑着说:“真有心呢。”
他掏出烟,点上一根,敬在老校长前面的花岗岩墓碑上。
“老校长,我带一个美女小朋友来看看你,听了你的事,我这小朋友眼睛都红了,你可别笑话她,她还给你带来一束花呢。”
墓碑上,磁烧的照片清晰度不是很好,但是能看清逝者轮廓分明,如刀刻般分明的脸部轮廓,不失一张英俊男人的脸,眼角、眉中深深的几道皱纹布满沧桑。
徐岩无语,恭恭敬敬地在老校长前面三叩首。
在此往下,整个校园一览无遗。
“来了。”
徐岩听到有人说话,转过身来,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快步从山腰穿插过来。
“霞姐啊,一个朋友,听了老师的事,一定要过来看看。”
“哦,谢谢你了,这么有心。”
女子说。
“老校长是霞姐的父亲。”
老关说。
“啊。”
徐岩一惊,接着赶紧向她问好:“老校长真了不起!”
霞姐一笑。
很漂亮,很妩媚。
“正好到饭点了,我看到你们上来和楼姨说了,加了两个菜,就在这吃吧。”
老关看了徐岩一眼,笑开了:“我说了吧!”
霞姐有点儿纳闷。
“霞姐,刚才老关来的时候就说要在这里揩油吃饭呢。”
霞姐笑呵呵地说:“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午饭在刚搭成的毛坯房里放着的一张旧桌上吃开来,上桌的有几位上手师傅,其他的就打了饭菜直接在外面找了坐的地方扒拉饭,有近十几二十号人。
霞姐不上桌,但在旁边催促着徐岩吃菜,几位师傅也笑着让徐岩干饭:“对喽,你把肚子干大,霞姐才开心喽。”
徐岩有点儿尴尬,老关举着酒杯,催促师傅们喝酒:“你们莫瞎整,人家听不懂,把人吓着了。”
和徐岩解释:“叫你把肚子吃饱,霞姐才高兴。”
徐岩释然,被这样的方言弄得哭笑不得。
霞姐一直不吃,老关也不叫,后来才听老关解释,这里就是这习俗,主人不上桌,霞姐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整日在工地上忙碌,自己本来在街道上开了家小副食店,也不管不顾的,只开着门,在各种商品写上价格,任顾客自己放钱拿货找零,据说钱货居然没有差错。
老关拿出两包烟,给身边的师父,炫耀地问:“知道这是啥烟不?”
“利群阳光,好烟,可贵了,是这位美女整来的,大家都分着尝尝,可得把房子给拾掇好了,这房子以后可是你们自家的娃们读书的地方。”
师傅们纷纷点头称是,撕开烟盒分了,点上烟,腾云驾雾地称道:“这烟比咱云南烟卷还香醇。”
“对了,昨晚上,这位美女还给咱们学校挣了三十万块钱呢,转眼这钱马上就到,咱们可以快马加鞭咯。”
“谢谢美女了哈!”
师傅们向徐岩道谢,弄得她不知咋说话了。
徐岩红着脸嗔怪他胡说,早上他自己都说没把握呢,现在怎么可以乱说没影的话呢。
这时候,老关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接了电话。
徐岩看他的脸上舒展开来,一脸的笑,一口黑牙都全露出来了。
挂了电话,乒地一掌拍在桌上,把桌上的碗碟震得七七八八地跳起来。
他兴奋地冲徐岩伸出三手指:“三十万!”
他转身对霞姐说:“哈哈,刚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了,霞姐,这丫头,昨晚在电脑里跟着国外几个臭小子拼酒,硬是给咱学校拼了三十万块钱,刚才我成都公司的财务打电话过来说刚才钱到账了,加上以前的三十万,共六十万。”
霞姐高兴坏了,抹着眼泪,找了两个碗,走到徐岩旁边,把酒倒上,一碗递给徐岩:“妹子,我替我爸,我替这里的乡亲们谢谢你!”
徐岩尴尬了,本来想着这是没影的事,三十万,要是三五八千的,还会当回事,昨晚也就当是酒桌上给老关挣点儿面子而已,谁知道这竟然是真的,接过碗,还是像在做梦,红着脸说:“霞姐,你别听他胡说,一顿酒能喝出三十万,我天天帮你们喝都行,这哪是我喝出来的,是他朋友给他面子。”
“妹子,不管咋说,关子说这样就是这样了,谢谢你了!你都不知道他为这钱愁的哦,他尽管不说,我心里明白得很。”
“还能喝不?不能喝别逞强,我估计着你昨天的酒劲都还没过呢,不行霞姐就别难为她了。”
徐岩听后不愿意了,吃饭的碗,大半碗酒,一仰脖子一口气灌下去了。喝完擦着嘴巴,看到老关偷着笑,知道又被他忽悠了,伸出拳头要打他,被他躲过了,红着脸跟霞姐说:“又被他假惺惺的给忽悠了,不过霞姐这酒,他不忽悠我也一定喝。”
霞姐笑着点头,也是一仰脖子,一口干了,唬得旁边的几位师傅睁大了眼睛:“这两婆子,厉害哟。”
啧啧赞着站起来,纷纷离桌,开工干活去了。
老关拎过自己的包,将早上采的松茸找了个菜篮腾出来,说:“霞姐,你下午去春哥那看看有没有新割的蜂蜜,带上几瓶下来,朋友到这里来,咱们也没啥能让他们带的,你把这个给春哥带去。”
霞姐忙阻止他说:“他要吃,在山上还不知道自己去找啊,你这不是要给妹子带走的嘛!”
“春哥自己去采?他那腿能出去采这个吗?”
他不管不顾地把松茸一颗一颗小心地移到篮子里说:“往外带的我那里已经备了好些了。”
霞姐似乎对他蛮横的样子也是无奈,只好任他。
这酒好像比昨天的还劲足,告别了霞姐,两人往停摩托车的地方走的时候,徐岩感觉脚步都轻飘飘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说了让我高兴的吧?”
徐岩问。
“什么?”
“钱的事,是真到账六十万吗?”
“电话里都说的很清楚了,还会有假?对了,我看看短信,应该有短信通知。”
他翻了一会儿,递给她看,的确显示:某时某分账号收到人民币汇款陆拾万元整。
同时她还偷瞄了一眼账户的余额,心里有点儿凉。
余额只有六十万零几千元。
也就是说,就这账户里的钱,要是六十万没进来,就几千块钱了。
徐岩有点好奇:“昨晚那几个朋友是什么人?怎么就那么豪爽?”
“他们?”
“算不上深交,但算是在外面的人当中关系硕果仅存的当中,过得还算不错几位了。”
“也是那些年出去的吗?”
徐岩对他说的话明白了一些。
“断断续续出去的吧?之前出去的那些人,其实我还真不想再联系了。”
“为什么?”
徐岩问。
“以前和你说过,那些人中不少是挂靠在民运这块田地吃饭的,平时正事不做,整天骂骂咧咧的,有用吗?还不如留点精力做点儿事了。”
“昨晚那几位算是比较有出息些的,不会像大多数人一样闲得都快发臭了,满满的负能量,不过这么快到账,我真没想到,看来你真是个福星。”
徐岩心里也挺高兴的,但嘴里依然切了一下:“别闹了,我是福星,走在大街上,他们对面走过来都不带搭理我的,屁的福星。”
“话不能这么说。”
老关也喝了点儿,跨上摩托车启动的时候,有点儿摇晃,徐岩吓得叫起来:“你行不行啊?不行咱们走回去吧?”
老关流里流气的松了一只手,打了个响指,牛逼轰轰地说:“要飙车给你看吗?”
吓得徐岩赶紧求饶,说:“不要,不要。”
车速降下来,徐岩心跳稍定:“你在霞姐跟前挺横得嘛。”
“横吗?我这臭脾气,在谁前面不横啊,要不横会有今天吗?”
“今天你在老校长墓前的神态简直就像父子之间的样子。”
徐岩说。
“对老校长,可比对我那父亲感情深多了。”
老关拧着脖子对她说。
“哦,这样就可以理解有些事了。”
徐岩心想。
很快的,到家了。
把车架在樟树下,给黄狗弄了碗饭,还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是刚才饭桌上吃的肉骨头,搅拌在一起,放到樟树下,黄狗兴奋地狂摇尾巴,似乎对陌生的徐岩也殷勤非凡起来。
进屋洗杯泡茶,开始不让徐岩动手,但后来也就不管了,索性让她来,他摸出手机拨号。
半天才接通,他打开免提,让徐岩也听到了嘟嘟囔囔的埋怨声音:“老哥,你这是干什么啊?你不知道有时差吗?”
“是是是,是我不对,但是我实在按捺不住要打过来感谢你。”
“钱到了,你帮老哥大忙了,真真正正的感谢,你这钱不到,工地可真要停下来了,其实我没想着那几位兄弟们开玩笑的钱,只想着你那三十万救我的急了,没想,咳,你那里方便先替我谢过他们,等有时间我一定一一电话或者微信他们,咳,老哥知道你意思了,现在就先让兄弟睡吧?怎么样?”
徐岩在一边笑,忍不住冲着电话喊:“谢谢你们了!我们这的乡亲们孩子们都谢谢你们!”
“哎哎哎,老哥,这是昨晚那美女姐姐吗?怎么还在你那里呢?”
电话里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子来劲起来。
“老哥啊,我们兄弟昨晚猜了半天,没想到你老哥真的是金屋藏娇呢,是不是?”
“藏个屁,人家是公差,你没见昨晚三大杯灌下去当场躺下?”
老关鄙夷地数落道,还没等那边说话,就准备挂了电话,徐岩耳朵听到话筒里“喂喂”了好几声。
“人家还说话呢。”
徐岩说。
“说什么,我都猜得出他要胡说八道什么了,你想听啊?”
“嗯,我想听啊。”
徐岩笑着说。
“嗨,我可要和你家小孙说道一下,你可有点儿小太妹倾向呢,喜欢接触粗鲁言语人士。”
“还言语呢,行动又如何?”
徐岩娇笑着说。
“不和你说,喝茶。”
“你哥尽管现在是穷光蛋一个了,但是烟酒茶是必不可缺滴。”
“你账面上还趴着六十万呢,怎么就穷光蛋了?”
“杯水车薪啊。”
老关轻叹一声。
“那怎么办?”
徐岩听到他的叹息声,这种声音在他身上可不常见。
“没事儿,我有办法。”
他指着茶杯,让她给自己杯子倒茶。
几杯茶下去,人变得恹恹起来,毕竟早上五点就起来了,老关打着哈欠说:“挺不住了,要去睡会儿,换平时都快醒来了。”
“你去吧,我打几个电话问下团队在哪了,正常不。”
下午三四点,窗外的阳光正烈,老关醒过来,习惯性地伸手拿烟,却碰到一个光溜溜的人。
徐岩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
他缩回手,叹了口气说:“丫头,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吧。”
“我要习惯你身体的滚烫,要把吻印在每一个滚烫的毛孔。这是谁说的?”
她问。
“有些事说得,做不得的。”
老关躲到床一角,呵呵地说。
“就兴在网络空间挑逗人家?”
徐岩娇嗔地鄙视。
“有些事做得,说不得就是,莫非你要做柳下惠?世上有柳下惠,莫不过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女人不吸引男人,二是男人没用,你现在是哪一种?”
“你这丫头……”
他忍不住烟的吸引力,越过她的身体去拿香烟,被她夺下,抽出一支,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递到他的嘴边。
“原因是第三个,因为你是孙浩的妻子。”
他猛咂一口烟,长长地吐出。
她不再理会他,径直伸手在薄毯下搜索起来,狡猾地眼神舒展开来,说道:“再好的兄弟还是会出卖你的,哈哈。”
老关一脸尴尬。
任凭她把自己的松紧裤扯下来,接下来的情形在他的预料之中。
徐岩呆住了。
貌似雄伟的物件上密密麻麻地有几处伤疤,布及小腹下,触目惊心。
她颤抖着不敢触碰。
“这是……?”
老关探过身子,在床头柜掐灭了烟头,轻叹一声,将她搂进怀里。
“你不记得以前书里描述过的事了?”
“就是在看守所里?”
她颤声地问。
“嗯。”
徐岩想起他那本书上确实有这样的一段情节描写:“一身正气的警察匆匆出去,从外面不知什么地方找来一根电器修理用的电烙铁,拔下审讯室桌上那盏台灯的插头,径直将电烙铁插上加热。无法想象自小在电影里看到的日本侵略者,或者是红岩渣滓洞里的刑讯情节在自己的身上上演,而且一开始上演就从最最惨烈的镜头开始,烧得冒烟的电烙铁焊头直逼男人最柔弱的地方。”
如果没有记错,大概的描写就是这样。
徐岩的眼泪忍不住地涌出。
她伸出手,探进薄毯。
那里已经没了方才的张狂,安然贴服,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在回忆起恐怖的往事时,还能让身体本能的欲望集中在肉体上。
“目的就是要你承认写的几首诗?”
“是的,为此纠结了两个多月,如果起始就知道有人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报告上去了,可能不充硬汉,会少受一些煎熬,也没准,他们总以为煎熬一个人会榨取更多东西。”
他盯着黑漆漆的老屋房顶的木梁,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不过还算好,总算没有扯出更多的人,对我来说,一首诗和几首诗的区别不大。”
“后来,知道是什么人举报的吗?”
“当然知道了,因为是那个人先进去的,我的东西都是放在他那里的。”
“那后来呢?”
“后来通过别的渠道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开始是那个人去举报,但是公安并不完全相信他,因为当时全国强大的政治攻势让许多沾了一点边的人个个草木皆兵,主动上门争取坦白从宽的人非常多,公安就一遍遍地捋,希望能找出那些故意以鸡毛蒜皮的事蒙混过关的人,所以那人也进去了。后来事实证明那个家伙的确有那种侥幸心理。”
“那就是说一开始他并不是想举报你们?”
“那倒不是,我说的是另一件事了,当时放在他那里的东西不止我一个人的,还有别人的,很多年以后,此人出版了两本杂文书籍,其中有几篇是我的东西,有几篇是朋友的。”
“真是恶劣至极了。”
徐岩诧异朗朗乾坤怎么还有这样的事。
“呵呵。你以为呢?这世上就是一派春光明媚吗?”
“目前此人还是某地文联主席呢,我和朋友找到他,他还信誓旦旦地要和我们上法庭,私下却找人和我们讲和。”
“后来我们离开了,在看到此人的演戏,我们心里那种想呕吐的感觉,实在是胜过我们赢得官司之后让这个小人的丑陋行径曝光于大庭广众之下了。”
“就这么算了?”
“怎么能算?这种人会有天老收拾他的,就把他交给老天爷吧。听说已经患癌了,也是,整天活在令人不齿的恐惧中,如何能几十年安然无恙呢?”
“据说当时你们并没有去北京或者其他公开的场所,后来怎么会找到你们身上呢?”
“据说当时审讯的公安称缴获的文档中有好几首诗就是当年在学潮主会场影响最大的几首诗的底稿。”
“那就没办法说明情况了吗?”
徐岩不解地叹息。
“说不明白,要说明白有牵连到更多的人,后来想着可能是当时我们文学社几个孩子热血沸腾地往大城市奔的时候,带上了当时在文学社抄写的几首诗吧,没想到了闹腾的地方,真的激起了学生们的共鸣,或者也就是差不多内容的诗词而已,牵强附会,也有很多人不是想立功吗?”
“真恐怖,不知道你们当时是怎么过来的。”
“就这么点儿事,可以判无期徒刑?真是无法置信。”
“一审判决就是无期,二审才是判决四年。”
老关看着远方,好像远处黑乎乎的瓦楞间有什么东西在他眼里。
他伸出手去拿烟,点上吹出一口烟雾。
“我老妈接到无期的消息,疯了。”
这时候老关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哽咽开来,没等他发出第二声声音,徐岩已经哇地一声哭起来。
“你想问我为什么和老校长的感情那么深,甚至胜过亲生父亲吗?”
徐岩止住哭泣,看着他。
“因为母亲疯了以后,几年里一直是老校长和霞姐在照顾她,一直到我出狱的前一个月,我母亲从咱们今天去的那座山西侧的悬崖一跃而下,收棺殓墓都是老校长一家给操持的。你说他致死就想盖所学校这一点儿心思,我能不帮他去实现吗?”
徐岩擦着眼泪,直点头。
转而,徐岩起身撇开老关,赤条条地哭着奔出房间,回到自己那间屋,“呯”地关门,里面传出一阵哀嚎声。
直到黄昏,那间屋子才“吱呦”一声开启了门,屋里已经有些昏暗,老关这里被扯起了陈年往事,内心也很不平静,背靠着床,烟就没停过,床头柜铁盒子已经满满一盒烟蒂。
徐岩如出去时一般,依然是赤条条地回来。
身体洁白耀眼得仿佛给晦暗的房间带来一片光亮。
走到床边,有些艰难地笑了一笑。
接过他手里的烟头,摁在铁盒子里,上床,轻柔地俯身入老关怀里说:“我想做爱。”
“傻丫头,别胡来。”
老关说。
“其实我一答应来,你就知道我是来陪你睡的对吗?”
徐岩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
老关没说话,但是她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一把掀起他身上的薄毯,弯下腰,从他的裤子里掏出之前看到过的那根伤痕累累的东西,除去伤痕的因素,这确实是一根很雄伟的东西,徐岩像是怕他改变暂时的沉默,直接就上去含住他。
说真的,老关这时候才开始认真地打量她的身体:弯下的身子让她挺丰满的乳房像两只袋子一样挂下来,不是因为松弛,而是因为确实丰满,乳尖已经挺立,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光下,仍然可以看见。
老关一声叹息:“傻丫头,让我违背了为人处世的原则了。”
说完,他左右叉手将身上的T恤脱下来,扶着她,让她起来,左蹬右蹬地将被她拉至脚踝的裤子踢开,然后抱起她轻轻放下,俯身压上去。
就像看到的一样,他的雄伟开始让她颇有点儿吃苦头,但是他的温存和轻柔帮助她很快适应。
接下来的近半个小时是让她在一种癫狂状态度过的。
事后,她躺在他身上,两人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你这个傻女人,其实是活错了年代,我知道你们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这样颇有文艺青年的风范,纯粹是那些举着小彩旗游行、反帝反封建反侵略的电影情节看多了。”
老关说。
“任何年代都会有英雄情结的,你让很多人觉得是一个孤身战斗的英雄。”
徐岩摸着他胸口几颗凸起,她知道虽然看不清,那里肯定也是当年被伤害的痕迹。
老关摇着头一脸无奈:“把我称作英雄的话是对英雄的不公平,充其量是一个受尽苦难变成神经质的男性祥林嫂而已,我所有的文字、书籍,毫无新意,无一不是如祥林嫂一般唠唠叨叨地重复展现苦难,描述那些苦难的日子而已,因为苦难而受人注意又被说成著名作家。”
“某个角度来说,你这个傻丫头和我没什么分别,咱们都是学文学的,俗称酸秀才,英雄情结只能活在自己心里,要随随便便张嘴,就会处在惊涛骇浪中,随便一个浪头过来,你就可能粉身碎骨,我从监狱出来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一飞冲天的梦了。”
“但是你们,貌似在憧憬我一飞冲天,甚至有些人以为我已经在天上了,每年都会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傻女人上门来给我干,免费的,还要倒贴,曲意承欢,你们其实是活在自己的梦里,希望着有一天我一飞冲天的时候,你们也曾是我的风景。”
“傻屄,傻屄,你们以为我是什么好鸟?”
他转过身又去拿香烟,转身的时候,徐岩感觉到有几滴湿湿的东西落在自己胸口。
“说我轰轰烈烈,签名售书,混口饭吃而已。”
徐岩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说道:“别说了。”
“我没有把你当英雄,我只是知道了你和你的家人家族经受的苦难,想过来抱抱你,那感觉就像我儿子小的时候在外面受了欺负,我只能用无力但是尚有点温暖的拥抱紧紧地抱着他一样。”
她的话让他稍稍安静下来。
“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为什么不找个女人过日子?”
她温柔地呢喃着,不想再引起他激烈的反应。
“离开这里干什么?我已经不再惧怕想起以前了,反而是不敢出去了,每个地方、每个阶段都有那么多没有良知、没有底线的人,以前我一心想着反对他们、揭露他们,让大家知道他们的坏,还想着在另一些好人面前说出我们曾受的苦,那些本不该受的苦,仅此而已,但是我发现,现在几乎无人关注这些了,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都在忙着让自己活下去,活得好一些,都不在乎别人怎么样了。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和我爷爷、父亲一脉相传,我爷爷做了很多年的山匪,可后来这里的百姓都记着他的好,别看他们没有文化,他们比我看得透,做得比我好。”
“你还叫我找个女人,我爷爷、我父亲都是负了女人的,我何必再来一茬呢?”
徐岩觉得他此刻的情绪几乎有些癫狂了,她很想安抚他,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感觉身下他的雄伟又有些半蠕动状,她坐起身,转个方向趴下来,撅着个臀娇嗔地说:“我还想要。”
老关靠上前,在她身后跪着,这次很轻松地就进入了她的身体,屋里瞬间便传开了她魅惑的呻吟声,徐岩盲目地抓过一些随手可及的东西,好像那样就可以帮着她承受他的冲击一般,每一下的撞击都让她感觉在撕扯她的身体一般,带给她痛楚的同时给她异样的快感。
低矮简陋的山村小屋里,夜色弥漫中昏暗的光线中两具活色生香的躯体任着身体的需求狠命地攫取着快乐,完全忘了任何可能的意外。
“啪”地一声,黑暗的屋里竟然一片通明,徐岩惊愕地扭转过头,赫然发现霞姐捧着几个瓶瓶罐罐站在门口。
显然,眼前的状态也吓坏了霞姐,她不知所措地举着手里的东西,喃喃自语道:“我、我把蜂蜜带过来了。”
意外让每个人都陷入沉默和无措,老关挥挥手叫道:“霞姐,灯。”
霞姐醒悟,忙把门口灯开关拉了一下,转身摸黑逃开去了。
徐岩紧咬着牙关,羞脑不已地握拳狠狠地在床上擂了一拳,整个人塌陷了,不想身后的老关摸黑又开始撞击,弄得徐岩终于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随着她的笑声,老关也愈加猛烈,顺势一路将她送上了一座高峰。
一切安静下来,山村的夜晚似乎立马就没了白天的燥热,老关扯过薄毯,说:“这里不比内地,像你们刚来这里的,不知道怎么就感冒了。”
激情过去,微微浸汗的徐岩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冷静下来后开始为刚才的尴尬场景发愁。
“怎么会这样啊,你怎么就不关门呢?”
“我们这里民风淳朴路不拾遗的,每家每户都这样啊,再说了,是你进来不关门的。”
老关呵呵笑着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两人说着话,忽然觉得外面还有什么动静,令人停下来,不说话仔细分辨,好像是院子东面的厨房里有声音。
老关套上衣裤,开亮了灯,走出去,没一会儿就转回来。
“霞姐在给咱们做饭。”
他说。
“啊?”
徐岩的尴尬正是因为霞姐,还在心里捣鼓着如果见了面怎么是好,这听说还在隔壁给自己做饭,立马羞红了脸,把毯子扯上来,整个人都包裹起来:“我不要,我不吃,不吃。”
“你也会害羞啊?霞姐又不是黄花闺女,什么没见过?稀罕死你了,还不吃饭了。”
老关呵呵地笑着,点上烟说:“来,抽一口,压压惊。”
“不要,不要,你出去,出去,你去吃吧,关灯,求求你了,老关。”
徐岩的手脚像受惊的兔子似的在床上踢腿蹦跶。
“行吧,我这去把霞姐赶走。”
老关说。
“啊,不行,人家一片心意的,你……”
徐岩的脑子乱套了,不知道老关说话是真是假,反正就知道真把人家这么赶走了,就更加无理了。
“呵呵,那到底怎么办呢?过会儿霞姐可来喊咱们吃饭了。”
徐岩想着自己的衣物都还在那边的屋子里,恨恨地瞪了老关一眼,起来裹着薄毯窜到那边去了。
过了一阵,果然,霞姐在院子里喊:“妹子,关子,吃饭喽。”
徐岩原本还以为自己能躲在屋里当鸵鸟,但是听霞姐在外面这么一喊,再也没有办法窝在房里不出去了,只好换上衣服,弄得整整齐齐的出去,走到院子里没看见老关,却看到霞姐正在忘外面走,虽然不好意思,也赶上去叫了声“霞姐。”
霞姐回过头,很真切的笑意盈盈:“快去吃吧,要饿坏肚子了,看都天黑了。”
“这怎么行,霞姐,你做好了饭却走了,一起吃呗。”
“不了,我是吃了来的,看死老关这还是凉锅冷灶的,就随便给弄了点儿,快去吃吧,我先回去了,对了,妹子,那蜂蜜是真正的野山花蜜,就你们说的天然有机,回去你吃完了就跟老关说,让他给你寄。”
“不用麻烦的,霞姐。”
“客气啥呢,你们有钱买不到,我们这里却是自家的东西,不值钱,对了,妹子……”
霞姐支唔了一下,接着说:“妹子,我知道肯定是臭老关欺负你,他这家伙,男人的臭毛病一样不差,我知道,既然你会来,也肯定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霞姐走过来牵过她的手,说道:“就算是……可怜他吧,只是委屈妹子了。”
徐岩被她说得惴惴不安,有些感动,但还是尴尬地嗔怪道:“霞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岩不知自己想表达什么,是想说不是老关欺负她还是想抵赖没什么事发生,再想张嘴,霞姐已经松开她的手,摆了摆手臂,悄然离开了。
老关走出门来,头发湿淋淋的,看看,因为没见霞姐,就问徐岩:“走了?”
徐岩点点头,有些沮丧兮兮的样子。
老关看见,说道:“人家是怕你脸皮子薄呢。”
“但是烧好了饭却没吃一口,多不好。”
她说。
“那你是想一块坐着,别别扭扭地啃饭团才好?”
“去你的,霞姐都说你是臭老关呢。”
“她这么说我吗?”
“嗯,她还说,男人的坏毛病你身上都有。”
“你编吧,霞姐才不会这么说我呢。”
徐岩一撇嘴坐下来,却被小饭桌上的几盘小菜给诱惑了:霞姐蒸了个鸡蛋,嫩黄嫩黄的,里面浮着几片薄薄的片腊肉,一盘翠绿的小青菜,还加了蘑菇,徐岩突然想起那应该是松茸,真够奢侈的哦,这盘青菜不知道要卖什么价了。还有一小碟子里有两块红色的很古朴的那种腐乳,很大块,不像现在超市玻璃瓶装的小豆丁似的那种。
几个菜,看了都胃口大开。
吃饭的时候,徐岩问:“霞姐怎么对你这么好啊?你那么流氓,她还一声不响地给你做饭,好了又悄然离去的样子,你好意思啊?”
“习惯了,可能是我脸皮厚呗,别说这个了,我这里整年洗洗涮涮的都少不了霞姐,要不然你想我还能拾掇得这么干净吗?就身上这几件衣服就穿得跟街上的叫花子一样了,呵呵,是我福气好吧。”
“也叫缘分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忽然他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下了,徐岩问他干嘛,他说忽然想喝两口,忽然又不想喝了。
“呵呵,那就别喝了,整天烟啊酒的,对身体不好。”
徐岩说。
“到底是城里的女人,换了霞姐,肯定说想喝就喝呗,然后起来去拿酒。”
徐岩看着他,说:“你哪来这么好的福气啊,有霞姐这样的女人宠着你。”
他嘿嘿一笑,说:“不是霞姐,我是说城里城外的女人不一样。”
“去你的,臭男人的自说自话。”
徐岩娇嗔地说。
不过有点好奇,她说:“你和霞姐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你这丫头,纯粹伪文艺青年的无底线瞎联想,不过也有点意思,如果人间世事都按部就班不出那么多的叉叉道道,霞姐基本就是俺婆姨了。”
“我说吧,人就是存在第六感觉的。”
老关夹了一片厚厚的松茸,徐岩调皮地用筷子给抢了过来,送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有点儿得意却也带着遗憾似的说。
“霞姐比我大一个月,当年我们是老邻居老街坊,自小一块嬉闹着长大,也一块摆着花书包进的老校长那个乡镇学堂,自小霞姐就是一副当姐的样,好吃的好玩的都会让,霞姐有个弟弟,小我们一岁,我后来出去外边,等回来的时候,一直到霞姐的弟弟参军,没几个月后就上了那场自卫还击战的战场,这里离边境不远,战场其实没几百公里,打了几个月,人没回来,也没消息。等后来部队都撤了,人也没见回来,杳无音讯,过了一阵却是突然收到了阵亡通知,是镇上人送来的,人去了,家里兴师动众地给办了丧事,在烈士陵园修了衣冠墓,谁知道半个月后,有天半夜,一个和霞姐的弟弟一起去部队的老乡驮着奄奄一息的弟弟回到了镇上。”
“第二天镇里接到消息,立马来人把人给接走了,几天后霞姐弟弟在医院去世,据说当时部队在医院就对两人进行审查,弟弟去世了后,家里村里人去闹了一阵,也弄不明白什么,拖了一阵事情总算是平息了,那个驮着霞姐弟弟回来的老乡也因为治疗不及时,残了一条腿,不过好歹算保了一条命,这位老乡他就是在山上养蜂的春哥,以前也是老校长的学生,后来成了霞姐的丈夫。”
“霞姐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就甘心嫁给一个残腿的人呢?”
徐岩有点儿纳闷。
“确实,霞姐是镇上最漂亮的女人,从小读书也很好,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她真不会在这荒山野地了却她一生的,但是那个年代这样的阴差阳错何其多呢?”
“再说,春哥也是当年镇上的一个好后生,带着霞姐受伤的弟弟在丛林里转了半个多月,但镇上说他们回来的不明不白,两人一直也就没有应得的待遇,春哥几次三番地去为霞姐弟弟和自己去讨公道,去的次数多了,上面也不耐烦了,开始呵斥他,他接着去,再去人就被送到公安局,后来总算是部队发来调查函,说明当时他们所在的连因为所处的位置联系不畅,没有及时接到撤离命令,按原计划在那里坚守,等到天亮的时候,周围都已经是重新反扑回来的对方游兵散勇,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边部队也疑惑他们两人怎么可以回到国内,特别是拖着伤痛径直回到家乡的镇上。”
“这一切无人,无证。”
“后来,是霞姐去公安局把春哥带回镇上,带回家里的,春哥断腿还没痊愈,不管不顾地在外一瘸一拐地,伤口都溃疡腐烂了,霞姐带他回家,和老校长一起找乡医为他养伤,忙碌了近半年,总算是稳定了伤口。”
“可是那也不该把自己一生都搭进去啊。”
徐岩感叹着。
“有些事,局外人是无法体会的,再说,就凭春哥拼了命的把霞姐弟弟带回家,还不顾一切地托着残腿去鸣不平讨公道,凭着他的血性,还能说他残了腿就配不上什么样的女人。”
徐岩不语了,实在是也没有什么理由说老关说的哪里不对。
吃了饭,收拾好了,两人回到屋里,各自一张沙发蜷缩着瞎聊,老关还拿了笔记本上聊天室,想和昨天那几个碰个面,但上去了没见一个人。
“哎”,徐岩忽然下地,窜到老关那张沙发上,说:“你说,霞姐今天看到咱们……那个了,你说她会怎么看我呢?”
“她啊?”老关思索了一会儿,说:“她肯定会觉得你是一个城市来的家里男人无法满足欲望的女人吧。”
“去你的!”
徐岩拿过沙发上的靠枕砸他。
老关躲闪着嘿嘿地笑,一边求饶:“我说错了,可能也不会这么想吧。”
“那怎么想?”她停下来问。
“应该会把这个当成是个意外吧,毕竟咱们孤男寡女的相处一室的,霞姐是成年女人,不会觉得奇怪的。”
“那样霞姐就不会把我往坏里想了对吗?可是她还是会想是怎么认识你的,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徐岩自欺欺人地拼命想得到个好答案。
没想到老关坏坏地说:“凭霞姐的智商,人家当然能想到是怎么回事啊,你就别纠结了,霞姐见多了,你这样的文青每年都会来一两个的。”
气得徐岩又是一阵乱打。
“好了,就是有预谋地送上门的,好了吧,什么屁文青,都是脑子一团浆糊的傻妞。”
“好了,傻女人,别纠结了,嗯,我和你交代了吧,霞姐会懂你的。”
“会懂我?什么意思,我不懂。”
“霞姐,嗯,会理解你的吧。”
老关说。
“你今天说话模棱两可的,思路一点儿都不清晰,没条理,不知道你的文章是怎么被你磨出来的。”
徐岩说。
“呵呵,对,思路不清,很不清。”
老关顾自傻笑。
“你到底啥意思嘛,给我说清楚了,不然我走了,不留在这丢人现眼了。”
徐岩站起来娇嗔地闹起脾气。
“好好,我说清楚,我彻底说清楚,其实,丫头,该说你傻还是说你纯呢?你说我和你在这里是孤男寡女的,但是你不在,霞姐老来这里帮我做这做那的,就不是孤男寡女啦?”
“啊?”徐岩张大了嘴巴,等悟觉了,有点儿不相信地看着他,“原来,你这个老流氓,大流氓!”
老关尴尬地叹气,摇头闪躲到沙发的另一端去。
“不许跑!”
徐岩说。
“我得走,老关说你也骂我老流氓,刚才霞姐也骂了,我心灵好受伤。”
徐岩吃吃地笑起来,脸红扑扑地煞是好看,她追着他问:“你说你是不是流氓?还有,人家春哥那么好的一个人,他知道了怎么办?”
老关盯着她不语,半天才开口:“你说你家孙浩那么好的一个人,你怎么就奔这来了?”
徐岩哑口了,这事复杂了,她需要脑补。
贴主:youyuanaab于2022_09_23 9:33:26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