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与回忆【3】

(3)
不久薇给我回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和三个龇牙咧嘴的大笑。我觉得莫名其妙，回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因为我都删了，不知道自己把发给李楠的微信错发给了薇。
我和李楠说话要比薇更随便，有时互相开一些低级趣味的玩笑，毕竟和她上过床。李楠是我除了太太芹以外唯一有过性关系的女性，尽管只有一次。可惜那时我们都已老了。而和薇近乎无话不谈，但绝不会说那样低俗的段子，即使偶尔我们谈到了性。绝大多数时候，我和薇谈论的是文史方面的话题，虽然她学的是工科；而和文科毕业的李楠，却很少谈到文史，多是胡扯瞎侃和调情说笑，在我们发生了性关系之后。
薇很快回了微信，说，你刚才跟你的“楠姐”说了什么笑话啊？
我立马明白了，非常尴尬，连忙跟薇说对不起！
薇说，楠姐是你的情人吧？
是的。我只好承认，然后又说对不起。
郁辰，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又不是你的太太。你对不起的是芹！
薇发过来的微信让我从尴尬变成了惶恐，脑门后背都大汗淋漓，连忙回道，是的，我对不起芹。也对不起你。
一连好几分钟没有收到薇发过来信息，我立马急眼了，连忙又给她发微信：薇，你不要不理睬我。李楠是我读大学时就认识的，一直没敢跟你说。我今后不跟李楠通信了。今后也不跟她来往了。我保证！
正万分焦急之时，薇发来一句话，说，郁辰，我现在不方便跟你通信。
第二天，我找到机会跟薇视频，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面对她。薇笑着说，“郁辰，没什么，我既不是你太太，也不是你的情人。我们只是高中同学和好朋友。你找个情人，要跟我到什么歉？你需要跟芹道歉。你要是不跟她道歉，我就告诉我的高中同学。”
我尴尬地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不过从薇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来看，却不怎么太像要跟芹说的样子，才让我略略放心。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最最不能失去的是芹，其次是薇，然后才是李楠。
我告诉薇我和李楠的故事，从大学偷摸跟踪李楠一直讲到一年半以前，我去某城市开会，再次和李楠重逢。但我砍去了和李楠上床的事情。
我是多么怀念我口中描述的大学时代，多么怀念那时和李楠在一起的时光。那时我和薇远隔千里，逐渐增添的时间上的距离，虽然不减我对薇的爱慕和倾心，但和青春飞扬的李楠经常见面时常谈笑以后，就不再那么频繁那么深切地思念远方的薇了。那年春天的校园，气温明显要比往年更高一些，我和李楠多次在夜晚的湖畔漫步聊天，或并肩伫立，凝视天上的月亮和水中的月亮。
我觉得薇就是那天上的月亮，那么美丽，那么皎洁，同时又那么清冷，那么遥远。而李楠就是湖水中摇曳生姿的月亮，又大又圆，近在咫尺。李楠比我大了将近4岁，身体丰满而性感，让我心荡神驰，在那美丽洁净的校园夜晚，我们谈的都是文史以及科学哲学，但我阴暗肮脏脑子里想的却都是性：要是此时此刻我们在月光下不远的树林深处做爱，那有多好，那有多好！
很多年后，当我和李楠都老了，从身体到精神，都已经老了，才在旅馆里做爱。那时我想起30年前李楠青春焕发的诱人身体。30年前我们在月光下的湖边，我们那样热情澎湃的身体，曾经靠得那样近！而最后分别的夜晚，我曾抚摸过她年轻热切的身体。我们都在酒精的作用下，激发出强烈的欲望。我对躺在我怀中赤裸的老去的、刚刚做爱之后的李楠说，“楠姐，那天晚上，我真想和你上床啊。我们那时如果能够像现在这样好好做一次，就是将来做不成夫妻，也会让我回忆一辈子的。”
“我也是。郁辰，我也是啊，很想。可惜那个晚上……哎……”她说她不是不爱我，不是不想跟我做，而是到树林里去做不大安全，会被人发现。那时已经很晚了，都喝的晕晕乎乎，去找旅馆都只怕走不到那里。“再说了，郁辰，你更爱的可是薇。”李楠笑道。
“不，李楠，在那一刻，我更爱的是你！”我说。
“那是因为那时，你的薇离你太远，而我能和你立即上床吧？！”
也许是吧，也许不是，那一刻我可能真是把薇给忘了。可是在我和薇讲述我和李楠的往事的时候，我一再说我那时虽然爱上了李楠，但心里却更爱薇，正因为这样才没有能和李楠在一起。
我跟薇说完了，心中暗想，今后我和她的关系，大概要从准情人（没有上过床还不能叫情人吧），降级成她说的仅仅是“高中同学和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