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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和男友都是反派 1-5

送交者: lycab[☆品衔R4☆] 于 2024-04-27 10:14 已读 99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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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舅舅和男友都是反派 由 lycab 于 2024-04-27 10:12

《舅舅和男友都是反派》作者:月见茶
文案:
【阳光软萌小甜豆x疯批护妻大魔头】
阮秋得绝症死后穿越到异世,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住在贫民窟星球里,日子勉勉强强过着,并交了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很穷,但长得帅,对阮秋也很好,阮秋对这样的生活很知足。
直到某天,巨大的星船降临在贫民窟星球上空,一群身披铠甲的联盟军强行将阮秋抓走,带到一个男人面前。
男人面容英俊,坐在装饰华贵的椅子上,看向阮秋的眼神万分嫌弃:“这就是我妹妹和那个废物,生的小废物?”
阮秋:“……”
阮秋这时才知道,他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在他面前的是书中的第二大反派。
——坐拥百亿资产的星际首富,被称为未来之灾、手握重权的联盟首席。
而他是联盟首席亲妹妹的亲儿子。
穿成了大反派的早逝侄子是种什么体验?

阮秋被迫跟在便宜舅舅身边,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舅舅对他的称呼终于从“那个小废物”“你”变成了“小可怜”“小秋”。
舅舅在物质上不会亏待阮秋,只是阮秋惦记着自己的男朋友,想去寻找对方。
还没等他说服舅舅,他们所在的星球突然遭遇星盗团的袭击。
——令人闻风丧胆的星盗团,所经之处寸草不生,首领正是书中的第一大反派,阴鸷狠戾、杀人不眨眼的荒星魔头。
大魔头是个年轻男人,站在星船上方,眼底充斥着嗜血与疯狂:“把阮秋还给我,可以考虑留你全尸。”
阮秋远远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大脑宕机。
……这不是他那个虽穷但帅,对他宠护有加、沉默寡言的男朋友吗?
#我的舅舅是宇宙第二大反派,而我的男朋友是宇宙第一大反派,现在他们打起来了,我该怎么办#
1.初版文案2022年7月29日
2.1v1双初恋,偏日常恋爱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重生 星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阳光小甜豆x疯批大魔头
立意:守护世界和平
vip强推奖章
阮秋得绝症死后穿越异世,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够重活一次,他非常珍惜这个机会,只想安安稳稳生活。他交了一个男朋友,男朋友虽然很穷,但对自己很好。然而从某天起,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穿进了一本书里,他的舅舅是联盟首席,书里的第二大反派,而他的男朋友正是第一大反派,臭名昭著的星盗首领?!
本文以温馨治愈为主,讲述了拯救反派改变命运的故事,剧情轻松温暖,生动有趣。“小可怜“与“大魔王”甜宠恋爱就此展开。
第1章
洛伦水星,星际时间3015年4月29日,晚7点。
天色有稍稍转暗的迹象,但直射而来的光照依然浓烈,混合着时不时刮过来的热风。
阮秋抱紧怀里的铁盒,衣领掩住口鼻,低着头在风沙中快步行走。
周围异常荒凉,破败倒塌的房屋遗骸与各种形状的巨石伫立在黄土上,除了阮秋以外,见不到第二个人影。
这里犹如一座被遗弃了许久的末日古迹,零星的杂草从石头缝里艰难冒头。
抵达前方大面积的断壁残垣时,阮秋放慢脚步,仔细辨认他在附近留下的记号,一路往里走。
他来到里侧的某处,弯腰摸索地面,抬起一块合金制的隐蔽暗门。
风越来越大,他立起来的衣领被吹落,露出精致秀气的五官,脸颊被闷得泛红。
厚重的暗门被拉开,阮秋小心翼翼踩着入口处的石阶往里走。
“砰——”
暗门闭合,声响将感应灯唤醒,照亮阮秋身处的小小石室。
这里像是一间临时修建的地窖,墙壁粗糙简陋,几根老旧的电线不知从哪接进来,鸡蛋大小的灯泡闪烁了几下,散发出昏黄柔和的光。
角落有一张又矮又小的石桌,阮秋经过时,石桌上的收音机自动开启。
“嘶……嘶嘶晚间气候播报,有风无云,空气质量差……”
阮秋将抱了一路的铁盒放下,打开盖子,里面装着几颗沾满泥土的不知名果子,看着有点像被洋葱皮包裹的土豆。
“……陨石风暴预计在明晚来临,或将伴随小型陨石雨,各位居住民外出时务必做好防护……”
石桌旁有水管,阮秋用水洗了洗果子,撕开外皮咬了一小口。
味道很一般,还有一股奇怪的涩味,他皱了皱鼻子,吃了一口就不吃了,捏着果子靠在石桌旁安静地发呆,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收音机还在继续播报天气,机械的女声时而清晰,时而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或许是因为陨石风暴即将到来,加上收音机太过老旧,信号越来越差,阮秋尝试更换频道,听到的依旧是模糊的机械女声。
他只好放弃,起身拿着一根细木棍,捅掉天窗内塞满的沙子,留出可供空气流通的缝隙。
石室虽小,东西勉勉强强齐全,有水有电,有充当浴室的隔间,另一侧墙角铺着棉絮和破布做的床,床尾摆放着几件整整齐齐的衣服。
角落还有一个破旧的木头柜子,和足足有一米高的方形玻璃水缸。
三个月前,阮秋就在这个水缸里醒来。
他本来已经死了,前一天在医院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隔天就被送进抢救室。
走到了绝境,死亡也开始变得有预兆,阮秋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但他知足了。
失去意识前,他努力向病床前的医生和护士一一道别,直到听见代表心脏停跳的刺耳声响,彻底陷入黑暗。
然而模模糊糊之间,阮秋好像“醒”了。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像一团未成形的烟雾,漂浮在清透的水里,又像一团未发育的胚胎,没有骨骼与四肢,却能感知到跳动的脉搏与生命力。
他又“活”过来了。
阮秋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包裹着他的水源猛然翻滚,窒息感与刺眼的光芒一起袭来。
阮秋就这样睁开眼,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透明水缸里,周身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织状物。
缸里的水快干了,剩下底部薄薄的一层,缸边布满灰尘,头顶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阮秋大脑迟钝,小口呼吸着略带浑浊的空气,迷茫了许久才从水缸里出来,扯掉身上的织状物。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医院的急救室,可这里明显不是医院,并且似乎荒废了很久,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没有活物的痕迹,连蜘蛛网都看不到。
一开始,阮秋不敢轻举妄动,小心观察着身处的环境,确认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之后,他在石室里找到几件陈旧的衣服、可以使用的水源、一个造型简单又奇特的收音机,以及三只装着透明液体的药剂。
药剂瓶上贴着标签,“特级营养液”,“保质期至3015年4月30日”。
看着保质期上的时间,阮秋更加茫然。
他记得他进急救室的那天,是2024年1月30号。
营养液的使用方式和效果写在另一面的标签,服用一瓶可以满足一个月的身体基本需求,也就是这一个月里不用再吃其他东西。
阮秋不明状况,暂时没有喝营养液。
石室里空气稀薄,他又找到了被石块和沙子堵住的天窗,与上方的一道暗门。
阮秋身上没什么力气,费了好大的劲才推开暗门,爬了上去。
风沙呼啸而来,阮秋站在暗门前稳住身形,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废弃残骸随处可见,荒凉的气息四处弥漫,天边透着不正常的红光。
除了风声,外面也和暗门下的石室一样,死气沉沉。
他这是……穿越了?
还是在他进入急救室后,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阮秋在附近走了一小圈,尝试呼喊寻找其他人。
但风实在太大,他刚醒来不久身体虚弱,这里的阳光也不太对劲,仅仅过去十多分钟,阮秋暴露在外的皮肤就开始发疼。
于是阮秋又回到了石室,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
收音机不知何时自己打开了,一个机械的女声在说话。
“当前星际时间3015年1月27日,日间气候播报,有风无云,空气质量低……”
阮秋扭头望向收音机。
1月27号,这是他的生日。
而且……那三支特级营养液还没有过期。
阮秋饿得手脚发软,石室里没有其他可以吃的东西,以他现在的状况,估计也做不到去外面寻找食物。
他纠结了半分钟,打开一瓶营养液喝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入喉,味道甜甜的,有点像果汁。
阮秋忐忑地等待了一会儿,他的饥饿感很快消失,身体渐渐恢复了些力气,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
营养液一共三支,刚好能在过期前,充当三个月的食物。
接下来的三个月,阮秋将石室简单清理了一遍,把所有能穿的衣服也洗了,在角落铺上一张简陋的床。
通过收音机,阮秋得知他所在的地方叫洛伦水星,空气质量每天都很差,外面的阳光来源于临近的另一颗星球,常人不能被光线直照太久。
这里没有真正的黑夜,早晚温差不大,但白天总是十分闷热,好在这样一来,衣服也干的很快。

甚至阮秋刚洗完头发,去外面走两圈,出来前还在滴水的发丝就已经干透了。
石室里能用的东西很少,水源和电源倒是一直稳定,不知是谁修建的避难所,或是什么别的用途。
从水面充当的镜子里,阮秋能看到自己现在的长相。
——模样和以前没有区别,年纪似乎也差不多,只是他原本的黑发变成了银白色,瞳色也偏浅。
他浑身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身型瘦弱骨骼纤细,这一点和以前总是生病住院的时候一样。
除此之外,阮秋的身上没有任何疤痕,连薄茧都没有,皮肤十分娇嫩。
就好像……一个新生儿。
阮秋难以形容自己的感觉,也找不到发生这一切的原因,他有过许多猜测,可惜自从他醒来,他没有见到过其他人。
难不成是世界末日了,只剩他一个人?
不过,能继续活着就好。
这个星球不知道有多大,外面的废墟一望无际,阮秋外出时不敢走太远,每隔一段路就做好记号,防止迷失方向。
他见过一些从空中掠过的黑色鸟类,然而没有捕猎工具,阮秋最终能找到的食物只有从地里挖的一些不知名果子。
有营养液在,阮秋带回的果子没有吃,想储备起来,结果放一天就坏掉了。
直到三个月过去,营养液喝完,阮秋再度感觉到了饥饿。
他能找到的食物,还是那些从泥土里挖出来的果子,他只能吃这个了。
“……陨石风暴预计持续一周,在此期间内,星球的光照大概率将受到影响,但各位居民外出时,依旧需要注意防护与遮挡……”
咽下果子已经过了好一会儿,气候播报开始重复第二轮。
阮秋仔细检查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确认果子是能吃的,把手里剩下的慢慢啃掉。
他吃了三个果子,用手捧着喝了点水,简单洗漱过后准备睡觉。
石室内陷入寂静,灯光与收音机自动关闭,光线顿时变得昏暗。
天窗的缝隙照下来几缕光,阮秋盖着一件外套,呼吸渐渐平缓。

洛伦水星,距离临星较远的南半球。
这里的天色更暗,风沙没那么大,在外面淘星际垃圾的人基本都收工了,只剩下几个还不死心的,在各种废墟中翻找可以卖钱的材料。
几间简陋的房屋分布在附近,还有一些临时帐篷,帐篷有大有小,里面都亮着灯。
远处有一座最大的帐篷,明显比周围的都高级许多,灰色的合金杆泛着冰冷的光泽,有一侧甚至安装着用来加强通讯信号的天线。
这样的东西,在这个垃圾星里极难见到一次,附近有几个徘徊的人,时不时向帐篷投去目光,然而他们并不敢靠近,神色中也带着惧怕。
帐篷内,齐礼站在前方中央的位置,额上有汗珠滑落,却不敢擦。
他听见自己谄媚又略带颤抖的声音:“大人们的吩咐,我一刻也不敢忘,可是我们的确能力有限……”
除了他,帐篷里还有五六个人,模样看上去都不好惹,身上的衣物也与齐礼这些在垃圾星生活的居民不一样。
“三个月了,”为首的一个语气不耐,“这话你说了三个月。”
齐礼战战兢兢:“最……最近陨石风暴要来了,探测仪也总是出问题。”
探测仪是这群人给的,他们雇佣当地的一些居民,要在星球上寻找什么能源。
齐礼算是这片区域里的土地主,绕过星球的管理所,做些收购和出售物资的生意,认识的人多,对这颗星球也熟悉,这群人是由他“接待”的。
那个什么能源,据说在三个月前有过波动,所以这群人才过来寻找。
因为磁场的关系,星际垃圾只会坠落到这半边星球,雇佣的人手不足,只重点在磁吸区寻找,两个探测仪飞去荒废区。
一连三个月下来,什么都没有。
面对这群惹不起的人,齐礼有苦难言,他想说会不会是弄错了,他们这样的垃圾星,怎么会出现高级能源,又不敢说出口。
他深深埋着头,身侧又有另一个人出声:“等陨石风暴一过,又要开始人口排查了。”
即使这里是位处星系最边缘,居民人数很少,资源十分贫瘠,相比主星至少落后一百年,但仍旧不允许有偷渡现象。
没有洛伦水星的居住证或通行证,是不可以到这里来的。
负责排查的应该是小型机械兵,武力值可以忽略不计,但要是被发现,可能会引起其他麻烦。
三个月搜寻无果,一点线索都没有,此时帐篷里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齐礼站在原地,等待新的吩咐,是继续寻找,还是就这么算了,先给他们结雇佣费……
要是不结,他也不敢开口索要,碰上这群人,能平安无事等到他们离开,已经算不错了。
这时,前方的几个人微微侧身,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气氛不太对,齐礼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发现帐篷的最后方,竟还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身穿一袭黑衣,坐在椅子上也能看出身量极高,大半面容隐在灯光照耀不到的阴影当中,让人看不真切。
齐礼一眼注意到男人的颈侧有一截黑布,好像是缠绕上去的绷带。
他对这人没有印象,正在疑惑思索时,感受到一道向他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犹如实质,冰冷地像蛇信子,齐礼肩膀一颤,下意识把头埋得更低了。
过了片刻,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不用找了,明日启程。”
他们终于要离开了。
齐礼稍稍放松了一点,脸部肌肉僵硬地动了动,抬头挤出一个微笑:“那今晚也照旧吧?我找一个最干净的,来服侍这位大人……”
在这鬼地方待三个月,能找到的乐子也只有这些了,即便是垃圾星,依然不乏愿意用身体来换取物资的居民,更何况眼前的这群不是一般人。
以往的三个月都是这样,齐礼会找来一些男女供他们挑选,不过坐在后方的男人他的确没有见过,今晚才第一次露面。
他深感怠慢,话也是对那个男人说的。
然而话音刚落,帐篷里一片死寂。
齐礼察觉到不对,额上又沁出冷汗。
离他身侧最近的一个人,用意味不明的视线瞥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话多。
有个下属从帐篷外进来,暂时打破了沉寂,走到后方男人的身边,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他。
那是一个注射器,里面有半管药剂。
男人抬手接了,微微偏过头,将注射器刺入后颈。
“滋……”
液体涌入血管,这个动作也让齐礼终于看清男人的五官。
不同于身边这些人的凶神恶煞,男人面容英俊,整个人看上去冷漠内敛,微垂的眼眸漫不经心,像狮群中短暂蛰伏的头领,存在感与压迫力极强。
他周身的气质,反而……更像一位来自主星的上将。
那药剂不知有什么作用,注射器一点一点变空,帐篷里众人的呼吸声仿佛都放缓了些许。
下属立即接过用完的注射器,男人随后站起身。
“不必。”
他没什么兴致,声音冰冷,不再多看齐礼一眼。
有人低声催促:“快滚。”
齐礼猛然被惊醒似的,连忙转身退出帐篷。
外面的助手在等他一起离开,等离帐篷有一段距离,齐礼才意识到刚才见到的男人是谁。
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幸好身旁的助手扶了一把。
助手关切道:“齐哥,你没事吧?”
齐礼擦着额上的冷汗:“没事、没事……”
第2章
夜间的风越来越大,齐礼在助手的陪伴下回到住处,神色依然惊魂未定。
助手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又问:“发生了什么?那些人不是要走了吗?”
回来的路上他听齐礼说过了,那些人的星船应该将在明日陨石风暴来临前离开,这一走,多半不会再来了吧。
齐礼把两扇推拉门死死关紧,并从里面扣上锁。
他压低声音说道:“我见到了袭渊。”
他知道那些人是星盗,来自最令人惧怕和胆寒的组织,所以和对方打交道时一直小心翼翼。
但他以为他们到这垃圾星、贫民窟里来,带的人也不多,或许不是什么要紧的任务。
然而,袭渊竟然也来了。
助手非常年轻,没见过世面,但隐约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暗自吃了一惊,看见齐礼的神色,不敢再多问了,低头去收拾屋子。
洛伦水星的通讯再闭塞,一些外界的信息也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其中就包括星盗组织中最年轻、精神力天赋最高,也是最可怕的人。
传闻中,袭渊冷血无情、杀戮成性,尤其在好几年前,他患上了一种难以治愈的病症,发病时极易失控,变得更加喜怒无常,连组织里的人也十分忌惮他。
加上星盗的首领年岁已高,袭渊将是下一任首领,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当齐礼见到帐篷里男人使用注射器的举动,再结合其他特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那注射器里的液体,极有可能是抑制剂,帮助袭渊在容易失控的期间稳定情绪。
要早知道他是袭渊,齐礼绝不会说要找个人服侍他这种话,袭渊从来不喜欢这些,幸好他或许今天心情不错,没有计较。
齐礼劫后余生般呼出一口气,脱下外套挂在门后,发现自己后颈处的衣领湿透了。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齐礼早早起床,打算前去询问那些人在临走前还有什么吩咐。
他走到半路就被一个星盗拦了下来,说他们不需要齐礼等人的协助了,并给了他一袋钱,示意他不要来打扰。
视线远处,一架小型星船停留在平坦的荒原上。
齐礼远远望了一眼,悄悄掂了掂钱袋的分量,赔着笑走了。
星船驾驶舱内,袭渊扫视一圈:“其他人在哪?”
即将准备出发,星船里只有两三个人,其余人都不知去向,这很不应该。
站在袭渊面前的是一名副手,叫胡一为。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背在身后的手按下门边的按钮,一边道:“他们……可能不回去了。”
按钮启动星船的防御系统,两边侧门“砰”一声关闭。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几具尸体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温热的鲜血缓缓流淌。
溢出的丝丝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袭渊没有动,眸光越发冰冷。
他抬手触碰到驾驶舱前的精神力感知器,却突然轻轻蹙眉。
趁这个机会,胡一为与剩余的两人一起,迅速躲到驾驶舱外,并将舱门关闭。
“呲——”
几缕淡红色的烟雾从通风管喷发,几息之间弥漫开来。
胡一为神色隐隐兴奋,看着舱内的袭渊。
“感觉到了吗?你用不了精神力,”他说道,“昨天的抑制剂里,加了点料。”
为了不被察觉,抑制剂里的分量很少,但只要能让袭渊有片刻的松懈就好。
刚才的烟雾也是同样的作用,还会引起肌肉麻痹,让人短暂丧失行动力。
隔着舱门中央的玻璃窗,烟雾中的人影似乎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下。
胡一为仍不放心,又继续等了一会儿,确保驾驶舱里的人没有再动过。
烟雾散得差不多了,他打开驾驶舱,谨慎地走了进去。
身后的两个下属取出两卷金属绳,将中毒的袭渊双手捆了起来。
眼看计划真的成功了,胡一为眼底的兴奋不减:“什么狗屁二把手,还不是要死在我手里。”
话虽如此,他们不知等待了多久,才找到这个绝佳的机会。
谁能想到他们三个月都找不出一团蛰伏的能源,袭渊的抑制剂用光了,需要制作一支新的出来。
从下毒到解决掉碍事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
胡一为打开腕间的通讯器,一边发送信息,语气略带惋惜道:“我也不想杀你,可谁让你风头太盛,未来的首领大人。”
他身为副手,跟在现任首领身边许久,暗杀袭渊的命令自然也是首领下的。
袭渊成长得太快,那个未来首领的谣言不知从哪里传出来。
现任首领年纪大了难免多疑,并且忌惮袭渊已久,更担心袭渊哪天不高兴了,杀了他自己顺理成章地上位。
“我回去之后,会告诉他们,你在返程途中突然失控,杀了好几个人,还差点害得星船坠毁。”
胡一为关掉通讯器,让下属切下袭渊的一根手指,带回去交差,之后再杀了他,尸体扔进太空。
下属拿着刀逼近,星船也在此时开始启动。
胡一为打开星船的自动驾驶,输入目的地坐标。
变故在瞬息之间发生,前一秒还安静垂着头的袭渊,不知何时挣脱了金属绳。
“你……”
充满恐惧的话音戛然而止,伴随着两名下属的身体闷声倒下。
胡一为惊惧不已,转头以最快的速度掏出离子枪,对着袭渊的方向扫射。
袭渊闪身躲避,先前的毒素仿佛没有影响到他丝毫,在离子枪停滞的间歇,转眼来到胡一为面前。
他脸颊一侧沾着血迹,是那两个下属的,手中的刀尖往下滴着血。
体内的毒素被硬生生压制住,他颈侧与手背处露出的皮肤青筋暴起,看起来狰狞又狠戾。
袭渊的目光依旧冰冷,像在看一个死人:“你的话太多了。”
星船正在行驶当中,逐渐脱离洛伦水星的最外层气压,驾驶舱微微抖动。
袭渊依旧不能使用精神力,胡一为的脖子被死死掐住呼吸不畅,离子枪的枪口也在一点一点偏移。
他做着最后的抵抗,试图将枪口对准袭渊的腹部。
“你不能杀我,”胡一为艰难出声,“星船能源绑定的是我……”
以袭渊当下的状况,就算杀了他也不能继续驾驶星船,他们会一起坠毁。
袭渊置若罔闻,松开桎梏住离子枪的左手,折断控制台上的拉杆,将断裂的尖端狠狠刺入胡一为的心脏。
胡一为眼底的惧意蔓延:“你这个……疯子……”
在最后关头,他扣动离子枪。
“砰——”

阮秋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他望着头顶的石墙愣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
他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感应灯没有亮,石室内依然视线昏暗。
外面有些声音,听起来像是碎石砸在地上,发出或大或小沉闷的声响。
应该是陨石雨,收音机的播报里说陨石风暴将在今晚抵达,看来是提前了一些。
阮秋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干脆起床打开收音机,靠在小桌边听着断断续续的机械女声。
昨天带回来的果子还在,阮秋吃了一个,耐心等到外面的动静消失,准备出去一趟。
他至今没有找到可以长期储存的食物,即使冒着陨石雨的风险,也得继续外出。
出发前,阮秋用一件衣服折成一团,盖在头顶充当帽子,勉勉强强能用。
他带好用来装东西的铁盒,喝了口水推开暗门走了出去。
下过一场陨石雨,风沙明显没那么大了,空气也似乎清新许多。
阮秋走出附近的废墟,照旧沿路做好标记。
他准备往南走,转身时突然瞥见远处有一道灰色的烟雾,正缓缓向上飘散。
阮秋扶着宽大的帽檐仰起头,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双眼骤然发亮。
有烟雾,是不是代表除了他还有人在这里?虽然这烟雾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引起的。
他走到更高处张望,打算过去看看情况,于是朝着烟雾的方向前进。
刚刚绕过附近被陨石雨砸倒的石墙,阮秋听到微弱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停住,试探着询问:“有人吗?”
安静的废墟中央,只有细风刮过和他的呼吸时发出的声响。
阮秋以为听错了,继续迈步向前,在废墟拐角处猛然撞见一个漆黑的人影。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个子很高,单手撑着一面石墙站立,也正朝阮秋看过来。
他的衣摆似乎湿漉漉的,双手染满鲜血,不知哪里受了伤,血珠沿着垂在身侧的手往下滴落。
见到这一幕,阮秋呼吸一滞,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扭头就跑。
他虽然很想找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但独自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的警惕性依然不减。
受伤和鲜血,也就代表着未知的危险。
阮秋才跑出几步,听见“扑通”一声闷响。
他躲到一处更高的石墙后面,没有再逃走,悄悄往刚才的方向打量。
没有动静,也没有人追过来。
在原地等待了片刻,阮秋鼓起勇气,决定过去看一眼。
他一步一挪,谨慎地慢慢靠近,看见刚才的陌生男人果真倒在石墙下生死未卜,四周的墙壁与地面沾了不少血迹。
是晕过去了?还是……
阮秋以前常年住院,见过一些血腥的场面,也依旧有些害怕。
但这是他三个月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许能从他身上找到可用的信息。
阮秋慢慢靠近地上的男人,蹲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想探一探男人的鼻息。
还没等指尖靠近,男人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阮秋的手腕,翻身将他压制在墙边。
阮秋的帽子掉了,五官暴露在光线下,瑟缩着低下头。
袭渊的状态很不好,毒素不仅压制了他的精神力,还让他的意识有些恍惚,加上受了重伤。
不过他昨天才用了抑制剂,理智游走在失控的边缘,暂时能勉强维持住。
他用染血的手用力捏住阮秋的下颚两边,迫使他抬头。
眼前的少年穿着一身老旧的织布衣,衣服不太合身,袖子长了一大截,年纪大约在十七八岁,皮肤苍白身型瘦弱。
并且,长着一张极为惊艳的面孔。
袭渊瞳孔微缩,视线几乎粘在阮秋的脸上移不开,呼吸因为牵扯到腹部的伤口而加重。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你是谁?”
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也不松手。
阮秋的手肘磕到了石墙,疼痛让他差点哭出来,眼底迅速蓄起水光,他又慌又怕:“……你又是谁?”

他拼命挣扎,膝盖不知碰到了哪里,蹭了一片濡湿。
袭渊蹙眉闷哼一声,禁锢住阮秋的双手松开。
阮秋第一时间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逃走。
他一路往回跑,直到快接近暗门的时候才停下来,惊慌失措地望向四周。
这时阮秋才发现,他的衣服上沾了很多血,脸上也有,膝盖的位置被浸红了一大片。
他仔细回想,是那时候他不小心撞到了那个陌生男人的伤口。
阮秋深呼吸几下,在附近查看了一圈,才打开暗门进入石室。
在阮秋离开后,袭渊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他一侧的衣物下方动了动,一个仅有巴掌大的医疗机械盒冒头出来。
它朝四周张望,随后麻利地检查袭渊的身体,细细的机械臂撕开袭渊腹部的衣物确认伤处。
机械盒模样旧旧的,也很小巧,装不了什么东西,但基础的医疗物资都有。
它清理掉离子枪留下的痕迹,再用针线缝合伤口,抹上一层薄薄的药剂,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完成这一切,袭渊仍在昏迷当中,机械盒收好工具,重新回到他的衣兜里休眠。
石室这边,阮秋刚把染血的衣服换了,扔进水缸里浸泡,洗掉脸上的血,又想起自己的帽子落在了原地。
他磕到墙的手肘隐隐作痛,卷起袖子一看,苍白的皮肤上印着一块青紫的痕迹。
不过他习以为常,外面到处是废墟,平时难免会磕磕碰碰,他的体质又太弱。
阮秋放下袖子,轻轻揉了揉手肘。
刚刚那么慌乱,他这时候又纠结起来。
今天的食物还没找到,他应该再胆大一些,反正都死过一次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况且那个人还受伤了。
于是阮秋打开暗门,又折返回去第二次。
这一次他做足准备,找了一块尖锐的石头防身,还特意绕了另一个方向。
等他找过去的时候,见到地上依然处于昏迷当中的袭渊。
阮秋试着出声,用小块的碎石砸过去,地上的人都没有反应。
他大着胆子走近,不敢再伸手过去,隔着一段距离仔细观察,见袭渊胸口有呼吸的起伏,才莫名放松了一些,顺手捡起地上的帽子。
这个人不会是因为他后来撞的那一下,才又昏迷的吧。
阮秋心情复杂,仔细打量起袭渊。
这个人长得很好看,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上的衣物样式简单,料子看上去却不错,和阮秋身上穿的不太一样。
他脖颈缠着一圈细细的绷带,不知是不是受过伤,左手腕间戴着一块像手表的东西。
阮秋用手戳了戳那块“表”,没有反应。
他还注意到袭渊腹部左侧的衣服有破损,能看见里面有一团模糊的伤口。
机械盒用来缝合伤口的线很细,阮秋看不出来,不过血好像已经止住了。
也许这个人伤得并没有那么重,只是看上去有些吓人?
但是……阮秋抬头望向暗沉的天色。
陨石雨随时会再出现,袭渊继续躺在这,难保不会被砸死,而且这里的光线很毒,皮肤会晒出问题。
他能力有限,这里物资也有限,不能帮忙处理伤口。
但面对这样的状况,却也做不到完全袖手旁观。
阮秋戴好帽子,将外套袖口挽起来一点点,走到袭渊身侧,用力将他扶起来。
他力气有限,只能从后方卡着袭渊的手臂一点一点拖动,挪到附近有遮挡的石墙废墟下。
这简单的动作,耗尽了阮秋所有的力气,他背靠着废墟歇了半晌,整理好帽子,离开原地去别处寻找食物。
他原本打算再去烟雾出现的方向看看,又觉得太远了,得抓紧时间找吃的,于是作罢。
等到阮秋回来的时候,袭渊还静静地躺在废墟下,没有再移动过的痕迹。
阮秋想了想,找了一块造型像碗的石头,返回石室装了些清水,再加两颗果子一起放在袭渊身边。
他站起身,在心里默默地想,祝你好运。
随后阮秋返回石室,关好暗门。

第二天,陨石雨下了一上午。
阮秋昨天找的果子比较多,还能撑到明天白天再外出。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惦记着昨天见过的袭渊。
他已经比昨天冷静不少,也设想了很多种情况,既担心袭渊是坏人,又担心他不是坏人却又快死了。
最终阮秋坐起身穿好外套,听着外面的陨石雨逐渐停歇,打开暗门走出石室。
他依旧带了石头防身,来到昨天的地方。
废墟底下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些早已干涸的血迹,原本装了水的石碗空了,果子也不见了。
咦?
阮秋环顾四周,想寻找袭渊的去向。
与此同时,脚步声骤然从身后响起,阮秋转过身,正是昨天的陌生男人。
他渗血的衣服干了,周身的血迹明显被清理过,神色看起来沉默冷淡,要不是略显斑驳的布料上还沾着些灰尘,甚至看不出受过伤。
阮秋反应极快,连忙退到身侧的石墙后面,只露出小半边身体,表情警惕。
袭渊站在原地,也在打量着阮秋。
阮秋还戴着自制的帽子,帽檐宽大,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被遮挡住大半,脸颊边缘露出几缕银发。
他把防备都写在了脸上,像是一只受到惊吓又忍不住好奇的小动物。
袭渊一言不发,阮秋对上他漆黑的眼眸,捏紧手里用来防身的石头。
他直觉对方好像没有恶意,只是朝他看过来的目光,让他莫名感到慌乱和紧张。
这个人也不害怕被晒伤,就这么将自己暴露在光线之下。
片刻后,阮秋迟疑着尝试向对方打招呼,小声道:“……你好?”
第3章
“昨天的水和果子,”阮秋继续说,“是我留下的。”
先示个好,表明自己的善意。
见眼前的男人不说话,阮秋又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他承认自己昨天的反应可能有些过激,所以也就不计较袭渊掐他的脸、害他撞到手肘,还弄了他一身血的事了。
袭渊依旧一言不发,阮秋攥着袖口:“我……我也没有动过你的东西,因为最近有石头雨,所以才把你搬到这里来的……”
袭渊安静听着,终于有了回应,启唇道:“果子?”
阮秋轻轻点头:“嗯。”
如果阮秋说的是那两颗沙蚕豆,他的确见到了,不过那可不是什么果子,是一种荒废区特有的植物根茎,味道并不好,连星球的居民都不吃。
但星船坠毁,附近找不到食物,袭渊并不嫌弃沙蚕豆的味道。
而阮秋剩余的话,他根本没有认真听。
他视线落在阮秋脸上,不知是不是体内的毒素残留作祟,他突然想起曾经养过的一只鸟。
那只鸟长得很漂亮,雪白的羽毛无一丝杂色,叫声婉转动听,他一见了就很喜欢,于是直接从原主人那里抢了过来。
可惜不久后他失去了新鲜感,也不太会养宠物,那只鸟仅仅在他的笼子里活了半个月。
在武力至上的地方待久了,掠夺几乎成了刻在骨子里的天性,袭渊隐隐对眼前的这个少年起了那么一点兴趣。
只是……他的视线停留在阮秋银白色的发梢上。
银发浅瞳,这是远在主星的某位大人物的家族特征。
千年以来,星系收纳了各种血统的人类,分布在各个星球,这种发色与瞳色都不算稀有,但提到这个特征,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那位。
甚至曾有一段时间,主星不允许有其他银发的人出现,要么染成别的颜色,要么戴上帽子遮挡起来。
然而这里距离主星如此遥远,又偏僻落后,阮秋要真与主星有关,绝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还这副模样。
更没有人能在洛伦水星的荒废区生活多久,阮秋昨天留下的两颗沙蚕豆,多半是他唯一的食物。
一个虽然漂亮,却来历、身份与目的皆不明的少年。
倒不如直接杀了,更省事一些。
阮秋正思索着该怎么和袭渊搭话才好,突然见袭渊朝他走来。
他不知所措,碰巧这时候开始落陨石雨。
天边轰鸣几声,两块巨石拖着火星坠入远处,伴随一阵细碎的小石块飞速砸下来。
两人所在的这一小截石墙,是周围唯一能躲避的地方,阮秋赶紧往墙内另一侧站,被迫与袭渊靠得更近。
他还是很紧张,手心出了点汗,带着怯意的眼神望向袭渊,眼睫颤动。
袭渊很高,阮秋需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他扶了扶帽檐,一只手伸进衣兜,摸出一颗沙蚕豆。
阮秋慢慢伸手,将沙蚕豆递过去:“这个给你?”
他的瞳色浅,即使背对着光线也清澈如琉璃,再加上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示好,像一只年幼的小鹿。
拿着沙蚕豆的手白得透明,手指纤细,指尖微微曲起。
袭渊垂眸盯了一会儿,伸手接了。

陨石雨还在下,阮秋看着袭渊撕掉沙蚕豆的外皮,两口咽了下去。
面对陌生人给的食物,这么果断干脆,一丝犹豫都没有,多多少少有信任的意思吧?
阮秋放松了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叫阮秋,耳元阮,秋天的秋,你呢?”
“袭渊。”
阮秋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眼神充满求知欲:“你住在附近吗?是……是一个人还是和同伴一起?”
“啊,对了……你昨天的伤……”
阮秋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袭渊好像没有回答的意思。
而且离得近了,他才注意到袭渊始终表情冷漠,漆黑的眼眸中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
他和阮秋不一样,对他不好奇,也不在意。
阮秋心生忐忑,犹豫片刻轻声道:“我平时都在这附近,今天是想过来看一眼,那……那我先回去了。”
想想也是,他才见袭渊第二次,换做是自己,也不会轻易告诉一个陌生人太多,更何况袭渊还有伤在身。
而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在变相地询问袭渊,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
如果能,袭渊就一定会到这附近来。
陨石雨很快停了,外面重新刮起风。
袭渊低声应道:“嗯。”
他看着阮秋离开,背影穿梭在废墟之间,脚步声逐渐远离。
袭渊视线扫向地上被吹走的沙蚕豆外皮,想起阮秋见他把这东西吃了之后,露出的浅浅笑容。
他再次抬眼,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阮秋抵达的地方离得不远,他还算警惕,在周围绕了一圈,才从后方靠近暗门,可惜他没有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
隐蔽的暗门被拉开,再次关闭时掀起周围的细沙,随后又在新的风沙之下模糊了边缘,肉眼极难被发现。
袭渊的精神力恢复了一些,却还无法探知到暗门内的状况。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转身离开。

磁吸区的夜晚,齐礼忙碌了一整天,独自回到住处。
他刚推开院门,瞥见里面坐着一个略显熟悉的人影,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不是说星船坠毁了吗……他怕惹事,也怕被星球管理所发现自己与星盗有交集,没有派人去星船坠毁的方向搜寻,也叮嘱其他人最好不要去。
齐礼定了定心神,见袭渊身上衣物有破损,沾着一些沙子,确认他还活着,不是星船坠毁后的亡魂。
“您、您这是……”
“我需要住处,”袭渊出声打断,“报酬之后会付给你。“
他没有洛伦水星的居住证,并且齐礼还有别的用处。
齐礼一堆关切和问询的话憋进肚子里,赶紧应下:“好,您稍等……”
因为有陌生星船坠毁,星球的人口排查提前了,要是被发现他藏了一个星盗头子……可他又不敢拒绝。
齐礼收拾出一间最大最干净的屋子,为袭渊准备好新的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
之后,袭渊又将手上的通讯器取下,交给齐礼:“修好。”
随后他又问道:“荒废区,有人居住?”
“啊?”齐礼当即摇头,“没有,没有人会住在那里。”
他几年前曾帮助管理所登记所有居民,那时候的荒废区就没有人出现了。
见袭渊不再出声,齐礼识趣地捧着通讯器离开,没过多久又来敲门,送上一些食物,是一大盘包装成小份的肉干和果干,还有半只烟熏烤鸡。
星球资源有限,植物也很难存活,肉类和蔬菜一般都会风干处理以便保存。
袭渊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头也不抬,齐礼放下东西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齐礼端着早饭前来敲门,发现袭渊不在。
他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见人,不知对方去了哪里。
星球另一边的荒废区内,阮秋也醒得很早。
他是被陨石雨惊醒的,有一颗巨石就掉在附近,引起地面震动,连带着石室也颤了颤。
好在就那一颗,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
睡不着,阮秋干脆起了床,等陨石雨一停就出了石室。
他一开始往北边去,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去昨天见到袭渊的地方。
然而石墙附近空荡荡的,没有人继续停留过的痕迹。
阮秋心里微微失落,抬手拉好帽檐,慢慢走了。
他今天出来得很早,如果顺利的话,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头顶的光线一点点变得灼热,阮秋中途停下休息,吃一颗不久前才找到的果子。
他躲避在废墟的阴凉处,刚刚撕开果子的外皮,听见一声奇怪的动静。
不像是人的脚步声,阮秋小心探头张望。
另一侧的矮墙下,有一个半人高的机器人,正绕过废墟驶来。
它的造型很奇特,底部有六个可以自由转动的滚轮,双臂像钳子,脸部中央有一面方形黑屏,几乎填满整个圆形头部。
阮秋睁大双眼,赶紧把手里的果子先收起来。
这个机器人看起来很灵活,也很高级,与周围破败的废墟格格不入,阮秋两辈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稀罕物。
他张望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忍不住主动靠近。
而机器人见到阮秋,也停了下来,将头部漆黑的一面对准他。
阮秋和机器人对视,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它前端的一个轮子。
机器人头部的黑屏突然开启,一道蓝光迅速扫描阮秋的面容。
屏幕随之闪烁了几下,发出红光。
“发现未登记居民,疑似偷渡!发现未登记居民,疑似偷渡!”
阮秋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后退。
“发现未登记居民,疑似偷渡!”机器人紧逼上前,抬起双臂,“请在原地等候处理,不可逃离或做出过激举动……”
等候处理是什么意思?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阮秋慌乱不已,他醒来三个月,的确还不清楚自己的来历。
机器人仍在靠近,不停重复着刚才的话,音量足够引起附近的注意。
阮秋顾不上别的,只想赶紧逃走,推开机器人往远处跑。
机器人不依不饶追了上来,灵活的滚轮让它如履平地,伸长手臂紧紧抓住阮秋的小腿。
它看着矮小,力气出奇地大,阮秋不小心被绊倒在地。
“请在原地等候处理,不可逃离或做出过激举动……”
阮秋更加惊慌失措,随手拿起手边的一块石头用力砸了过去。
他一路走来早就耗费了不少体力,原本没报希望,谁知机器人的头部真被他砸偏了一下。
“请……滋滋原地等候……”机器人的手臂有所松懈,阮秋紧接着又砸了好几下,直到它的屏幕彻底熄灭,歪头倒在一边。
“咳咳……”
阮秋被风沙呛到,一边咳嗽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慌不择路地朝来时的方向逃离,直到身上没力气了才停下来。
他背靠着一面石墙喘气,确认后方再没有奇怪的东西跟过来,挨着斑驳的墙壁坐下休息。
砸坏了那个机器人,阮秋有些后悔,可他要是不那么做,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未登记居民,偷渡,等候处理……听起来就不是好事。
阮秋胡思乱想着,整理好头顶的帽子,准备体力恢复了一些就赶紧回去。
在他前方的空地上,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阮秋。”
阮秋茫然抬起头,看见袭渊站在他面前。
袭渊换了一身衣服,脖颈处的黑色绷带还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前天受伤时候的模样,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走路好像没有声音,阮秋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是否看到了什么。
阮秋扶着石墙慢慢站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袭渊没有回答,目光有意无意地往阮秋身后扫,随后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
阮秋的手受伤了,是被机器人绊倒时蹭的。
不仅如此,他帽檐底下的碎发略显凌乱,身上也沾了不少泥土。
见袭渊在打量自己,阮秋埋着头:“我……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下。”
他有些委屈和挫败,明明好不容易遇到了人,袭渊却并不愿意与他交流,今天又碰上要抓他的机器人。
这里和两人相遇的地方不是一个方向,袭渊会不会是和机器人一伙的呢?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巧再次相遇。
阮秋低头盯着脚尖,听见袭渊的脚步声靠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他的帽檐,阮秋下意识仰起脸。
他情绪仍旧低落和委屈,还带着些许茫然与懵懂。
真可怜。
袭渊低垂的眼眸极轻地眯了一下,表情冷淡。
他很快收回手,从身上拿出两包肉干,放到阮秋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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