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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琪回忆录[NP]》 60-64

送交者: 小李唠叨[★★声望品衔10★★] 于 2024-05-11 2:16 已读 82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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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钟琪回忆录[NP]》 由 小李唠叨 于 2024-05-11 1:50

少将被吃准了
钟琪半躺在床上,膝盖上放著笔电,抬眼看见江聿城从架子上拿过条海蓝色的领带,她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带暗纹的那条更衬你今天的外套。」
江聿城从穿衣镜中看她一眼,转而拿了她说的那条,慢条斯理地戴上,一边打结一边意味深长地开口:「钟董眼光不错。」
钟琪又开始敲键盘,「江先生眼光更好。」
江聿城笑了声,打好领带后,他迈著长腿过去,跟著弯下腰,在钟琪仰头时,他的嘴唇落在她唇上。
钟琪的嘴唇薄,但很软,嵌开道缝隙,就能尝到沁人的甘美。
江聿城一手扳起她的脸,用舌尖勾勒她的唇峰,一点点品著,另一手顺著她一字肩毛衣的领口探进,修长的指头擦过绵软的乳肉,直接拨开胸衣夹住她的乳尖。
他在敏感的小肉珠上揉拈,弄得钟琪有点心痒,她便勾住他的脖子向下使力,在他更深地俯身时,很重地嘬他下唇一口。
江聿城被他她嘬得嘴唇都麻了,手掌包住她的乳肉轻捏了下,他放开她,哑声说:「等我回来。」
尽管他更想做的是把钟琪打包带走。
院子里很快起了阵引擎声,而后车声渐远,等到那声音再听不见,钟琪合上笔电,拿起了手机。
另外一端,傅家。
傅峥嵘坐在沙发上,长腿闲闲地支起一条,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玩著个小玩意。
另一手的电话里,丘悦在说:「董事长不会放过我的,这么躲下去,迟早都会被她发现……我想离开这里。」
傅峥嵘没应声,听她继续说:「我要去国外,找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安顿下来,但我需要钱。」
「没人能找到你。」他蓦地打断丘悦:「你也不能走。」
丘悦的声音夹上愤怒:「难道你还觉得我会和董事长一起报复傅家?」
傅峥嵘不认为她会这么做,或者说没有账本的丘悦就是个废人,她想做也做不到了,但他还是不能让丘悦随便乱跑,理由没必要告诉她,他便直截了当地说:「丘悦你记著,我答应过让你安全就能做到。」
丘悦沉默下去,很快挂了电话。傅峥嵘「啪」地一声将手机丢到地板上,抬手将指间捏著的东西举起来,眼色有些沉。
他肩上的伤好了,倒是留下点小毛病,偶尔会钝痛一下。打进肩膀的子弹也还在,上面的血污早没了,只有点肉眼难见的擦痕,让金属的颜色格外厚重。
地板上的手机冷不丁开始震动,傅峥嵘垂下眼,屏幕上正闪著两个字的备注:钟琪。
清吧的空气里流著暧昧的光色。
偏安一隅的卡座位置,钟琪拿起桌上的酒瓶,慢慢地将酒液倒进面前的两个空杯,「地道的百龄坛。」
她细白的手指抵住杯壁,将酒杯推给对面的傅峥嵘,「不知道合不合少将口味。」
傅峥嵘屈指弹了下杯子,「有毒没毒?」
钟琪干脆喝了口她杯里的酒,跟著傅峥嵘便问:「你想问丘悦?」
她放下酒杯,「我是想要谢你。」
傅峥嵘:「玩虚的?」
钟琪:「少将不相信?」
傅峥嵘被她逗笑,手指点点心口,眸子里一股嘲弄:「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玩意儿。」
然而这种嘲讽幷不能让他舒服半分。
傅峥嵘抬手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间,他寒下眼色:「我能来这就能接招,你也干脆利落点,没劲的套路省一省。」
钟琪看起来像是在考量,思忖中的神情很安静。
片刻,她说:「我是商人,你是军人,商场和战场一样,都要遵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要能做得起成王败寇。在接受邵衍求婚的那一天,我就做好了陪他输的准备,可一无所有是输,死了不是。」
「赌钱不赌命,邵家赔的太多,就会有人替他们讨回来。」钟琪轻轻地叠起双腿,「这不是赌桌上的规矩,是世界的规律。」
卡座静了足足三分钟。
之后傅峥嵘哼笑出声:「跟我说这个……不怕我掐死你?」
虽说钟琪早和他撕破脸,可这么明晃晃的告诉他不会停手,她是吃准了他?
「不是我不怕,是你不会。」钟琪的口吻近乎陈述:「你对我有好感。」
傅峥嵘的眉心不可抑制地重重一跳,他看向钟琪,她正站起身。
「你操过那么多女人,都没有人能让你上心。」钟琪走近他,「所以你也知道,你倾向的不是操人,是挨操。」
她在他身侧停下脚,拿走他嘴里的烟,「我唯一不能压制你的是体力,这就是我吸引你的理由。」
两个人的距离十分近,她身前的一缕的黑发轻轻晃动,刮蹭到了他的肩。
她含住他的烟,很慢地吸了一口,斑驳的光影于她眉间流动,连同她唇间散出的烟雾一起,朦胧她的脸孔,「对不对,少将?」
傅峥嵘沉沉地靠进沙发,抬起条腿搭上桌沿,掀起眼皮问她:「你今儿见我就为了问这个?」
钟琪笑了,弯下腰和他四目交接,嘴唇和他的唇渐渐接近,「少将救了我一命。」
傅峥嵘不动,四唇即将相接。
钟琪突然抬起手,纤瘦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嘴唇,她的唇碰上了指背,「多谢。」
傅峥嵘很清楚,一旦这女人找到机会,就会对他下死手。
然而他还是会被她极具欺骗性的外表勾得喉咙干涸,被她瞳仁里虚假的人影迷惑,有那么一刻觉得她是在说真话。
在她收手的一瞬,傅峥嵘猛地低下头,一口咬住她的指尖。他用牙齿叼著,齿尖一点点地刺透她的皮肤,很快嘴里便尝到腥甜的血气。
这情况钟琪要是抽回手,恐怕会蹭掉一层皮,她便没有动,傅峥嵘还听见她轻笑了声。
……她就是吃准了他。
傅峥嵘吐出她的手指,再一把掐住她的腰,干脆利落地翻过身。
「丘悦把账本给了我。」他单膝跪到沙发上,将她压在身下,撑在她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在c城我就告诉过你,我没想毁了账本。」
钟琪稍微仰起头,傅峥嵘的身躯形成了大片阴影,逆著光仍能看出脸廓的深刻、眸色的深沉,混著他粗哑的嗓音,他整个人透出很危险的压迫感。
不过越是和傅峥嵘接触,她越是能摸清这男人的矛盾。把它层层剥开后,他只剩下健硕的躯壳,这对她来说毫无威慑。
钟琪将手指贴上他的嘴唇,把齿痕处渗出的血珠悉数蹭上去,「你只能这样。」
傅家欠了邵家的是事实,她不会收手,而他是傅峥嵘。他对她没办法坐视不理,又做不到赶尽杀绝,那他就只剩下一条路。
清吧里突然起了阵喧嚣,门口有一群人涌进,步伐整齐动作迅速。
傅峥嵘不再开口,猛然俯下身。
在他快要碰到钟琪的嘴唇时,老爷子的助理带著一行人过来,不太敢看他,小心翼翼地说:「少爷,老爷子想见您……」
傅峥嵘纹丝不动,黑眸牢牢地盯著她,「你真当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又骚又浪
傅家的老爷子要见自己外孙,跟班却将车开到了傅峥嵘住的地方。
傅峥嵘踏进自家大门,一眼便看见大厅中站著的老爷子,还有站在角落里神色惊疑不定的丘悦。她看见他便迈开脚,却在瞥见老爷子的时候停下动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傅峥嵘舔了舔牙,迈著长腿过去,「爷爷。」
老爷子拄著拐杖回过身,脸色波澜不惊,却有股风雨欲来的肃穆。
他打量了他的亲孙子一阵,跟著将另一手里的东西丢到地板上。
傅峥嵘低下头,脚底下是账本。他弯腰捡起来,抬眼问丘悦:「你都说了?」
丘悦青著脸色,答案显而易见。
上午她便透露出心思,之后等不住就跑来这里,房子里的佣人又是老宅里带过来的,对傅家相当忠心,只要她露出一丁点马脚,这事情就瞒不住了。在傅峥嵘回来前,老爷子亲自出马,面对这个凶手,她连表情都藏不住,还能藏住什么?
老爷子捶捶发酸的腰,他不急著细问,而是问傅峥嵘:「你把人和东西都留著,是想怎么著?」
傅峥嵘盯著老爷子,一只脚踩进棺材的人,脸上的沟壑埋著岁月,鬓发有掩不住的灰白。
「我能怎么著?」他一手抄进裤兜,「爷,从小你就告诉我,进了部队的不是军人,做了事的才是,现在我就想问问……」
傅峥嵘掂了掂另一手的账本,「您老当时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从军和从政的人的初衷,总是想把肩头的东西扛起来,到底能不能扛得住,全看各人造化,扛不起一场空,扛起来卸不下。」老爷子微微耷拉下眼皮,「你早就知道,傅家走的路从来只有一条。」
「好了伤不能忘疼。」他用拐杖碰碰傅峥嵘落下枪伤的手臂,「邵家的小丫头,你不用再惦记。晚上你就回部队,近期别回来。」
傅峥嵘没吭声,低头点了根烟。
其实老爷子不太理解钟琪,她十年如一日的装模作样让他惊诧,可她拿著个破账本就以为能撼动他,异想天开的模样委实可笑,连带著也笑起了自己。
当年他是看走了眼,钟琪的本事就这么点,他是看高她了。
说什么给邵家报仇,撩拨他的孙子对他质疑,上蹿下跳的都是绝路,她就老老实实等死不行?
老爷子颇有点上火,顷刻间加重手上的力道,厉声说:「峥嵘,别让我对你太失望!」
傅峥嵘肩膀上一阵刺疼,他咬住烟嘴,「啪」地一声将账本扔到桌上,「行。」
丘悦愕然张嘴,没等发出声音来,老爷子的跟班无声地站到她身前。
眼看丘悦被跟班半强迫地带走,傅峥嵘吐出口烟。
钟琪心狠,老爷子手辣,两相对碰,非死即伤。
而她说得对,他只能这样,什么都不能做。
同一时间。
钟琪半靠在浴缸壁上,听电话里的江聿城问:「还没睡?」
她说:「没有。」
新加坡也是深夜,江聿城那里的背景很静,便衬得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在干什么?」
钟琪捏捏发酸的后颈,慢声说:「在想你。」
她刻意放轻声音、拖长尾音,每个字都带著鼻音的软劲儿,听得江聿城哼笑出声。
视频请求过来的时候,钟琪忍不住弯起唇角。
江聿城单手解著衬衫的纽扣坐进沙发,他垂下眼,手里方寸大的手机屏幕映著萦绕的雾气,她慢条斯理地将手臂搭上浴缸壁,他问:「怎么想的?」
他那里光色昏暗,扣子解到倒数第二颗,紧韧的胸膛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半明半辉间,眼色深沉、嗓音低哑,不动声色的性感,是钟琪喜欢的样儿。
「不知道。」钟琪慢慢地将一条细长的腿搭上浴缸边沿,「我需要问问她。」
这角度看不见浴缸里的景色,只能瞧见她像是将手探进了水下。
钟琪的手指碰上腿间紧阖的软肉,自上而下地轻抚,温热的水流让那点子触感更微妙。她放慢呼吸,胸口起伏的幅度却更大,潮湿的长发遮不住肩颈的线条,眼梢被水温勾出的浅红,在透著水汽的白晰皮肤上格外醒目。
这是一场半遮半掩的show,因为看不清,所以更撩人。
江聿城眸色渐暗,被她勾出的火气直直地朝下腹奔涌,胯间的性器自然而然地苏醒,坚挺地抵著西裤。他解开皮带扣,深眸锁著屏幕里的女人,她一个人玩的格外开心,微仰起脖颈细喘。
钟琪的食指抵著穴口上方的敏感点,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揉拈的力道适中,再渐渐地加快。来自身体深处的欲望亟待纾解,她一点点地分开缝隙,将中指探了进去。
紧窄的穴儿热且潮,粘腻的情潮润滑了甬道,她进的顺畅,慢速的抽插带起晃荡的水声。随著她的动作,眉骨沾染到的一滴水珠蜿蜒向下,抚过她的过鼻峰、嘴唇、下巴,再到她胸前的乳肉,被她的温度融化了。
钟琪偏过头,江聿城那边太暗,不过她看见他抽出了皮带,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她怎么说?」
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绷紧小腿,加进第二根手指,深处的痒意始终不能缓解,越是抽插越是难熬。她吐息带著热度,话音掺著鼻音,「她说她很想。」
钟琪的目光下滑,江聿城已经脱了西裤和底裤,粗壮的阴茎大方地呈现。大概是忍得够呛,深色的柱身上浮著筋络,顶端带著湿润的光。
修长的手指握住阴茎,不疾不徐地上下撸动,沉沉的呼吸间,紧实的腹肌起起伏伏,看得钟琪更加的不满足。她加快抽插的速度,眼睛却对著屏幕,似乎在和他遥遥相望,而后她殷红的舌尖徐徐扫过上唇。
江聿城被她勾得快要爆炸,低笑开口:「她很浪。」
钟琪看著他的阴茎,沙声说:「是他太骚……」

风雨欲来
浴室的温度滚烫,钟琪快要分不清她身上的是汗还是水。
好不容易迎来高潮,一瞬间的酥意过后,钟琪懒懒地放松身体,耳畔有她自己的喘息声,还有遥远距离的那一端,江聿城粗重的低喘。
她伸出手臂,拿起手机放到唇边,很轻地用嘴唇碰上屏幕。
这女人惯会调情,只要她想,她能让一个男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江聿城的尾椎徒然升出麻感,他反应很快地扣过手机,钟琪没看见他射精的画面,倒是能从他的闷哼里听出来,忍不住的笑。
这程度不过是隔靴搔痒,两个人都不太满足,钟琪便叫他:「江先生。」
她性爱后的嗓音沙哑里有著软,还有浓浓的调侃,「祝你做个好梦,晚安。」
钟琪挂断视频,低垂的视线里,手指上的伤不再渗血,现在泡过水,隐约现出个白色的齿痕。
——你真当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钟琪慢慢地放下手机。
新加坡那边,江聿城锁了手机屏幕,拿起床尾架子上搭著的毛巾,缓慢地擦掉腿上的白浊。
过了一阵,他给他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安排他明天回国。
隔天七点多,钟氏大厦,大部分职员归了巢,钟琪还没有走。
澳丹从钟氏撤出,对她自己的AI小组没多大影响,而且她还有一个勤劳肯干的小组长。对方兴致勃勃地向她汇报,这一周的测验结果相当不错,这证明他们掌握的数据站在了国内AI技术的前端。
还有其他组员在场,其中有钟琳一个。
她没有说话的立场,全程安静地听著,低垂的眼睛只能看见贺秋阳的皮鞋尖,然后听见钟琪给了他们四个字:「做得很好。」
钟琪不吝啬对职员们的褒奖,因为表情平静,言简意赅,这褒奖又显得格外珍贵,弄得大家很激动。
钟琪站起身,她接过贺秋阳递来的西装外套,笑微微地说:「再过半个月,如果数据确实稳定,你和你的组员就花点时间仔细想想发布会上要准备什么。」
说完,钟琪离开了办公室。
大厦之外,她迈下台阶,「进度比我想的快,他们很能干。」
跟在她身后的贺秋阳说:「是董事长的眼光好,能跟著您做事,是他们的福气。」
钟琪稍微偏过头,贺秋阳垂著眼皮,表情相当刻板,弄得他鼻梁上挂的不像是眼镜,反倒像「真诚」两个大字。
她问他:「跟我这么多年,不知道我不吃这套?」
贺秋阳在她的声音里听出打趣,忍不住抬起眼,视线里是钟琪的小半张侧脸,清透又精致。
她的唇角忽而小幅度弯起,眼尾的疤滑到鬓角,成了道温柔的笑纹。
贺秋阳看向她的目光所在,一辆车正停在那里,纯黑的车身低调沉稳。深色的车窗徐徐降下,江聿城的手臂闲闲地搭上车窗框,衬衫工整、手指修长,指间还夹著根烟。
钟琪交待贺秋阳:「晚上不用送我了。」
她走近车子,弯下腰平视江聿城的眼睛,「我记得江先生要下个月才能回来,那现在你是坐错了航班?」
江聿城轻捏她的下巴,噙著笑问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嗯?」
哪怕半夜就得回新加坡也要走这一趟,还不是怪她昨晚勾得太过火……
眼看钟琪上了江聿城的车,那辆车扬长而去,贺秋阳长长地呼出口气,这才发现他刚刚一直屏著呼吸。
「贺秘书喜欢董事长吧?」
贺秋阳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钟琳站在台阶上,「我真是好奇,董事长身边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贺秘书是怎么忍住的。」
钟琳扬著下巴问他:「澳丹从钟氏撤出去,董事长和江聿城关系还这么好,我听说她还养著别的男人呢。贺秘书,你是不是特别眼红他们?」
贺秋阳回过头,向著他的车走去。
钟琳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个劲儿,完全的漠视,彻底的藐视。
她像中邪一样,不依不饶地跟过去,口气是满满的尖酸:「贺秘书,你知不知道全公司都明白你的心思?听说这些年挖你角的人就没断过,你一直没走,董事长还把大事都交给你做,我猜董事长也明白,要不然她怎么放心你。」
看见贺秋阳拉开车门,钟琳怪笑:「你比她更早进钟氏,不对,那时候还是邵氏,这些年你有很多机会能参股,结果你现在还只是贺秘书,你好痴情啊!」
贺秋阳坐进驾驶位,这才搭理了她一下。
「你怎么针对别人也消不掉你的嫉妒。」他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和董事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和她没有任何可比性,这辈子都不可能站到她那种高度。」
钟琳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摇头又点头:「她比我命好。」
贺秋阳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钟琪给钟琳机会去做AI,她却只知道抱怨专业不对,不会花精力去学她不了解的东西,把工作做好甚至做到优秀,然后得到提拔。让她去给江聿城讲解和送东西,她只能看见她面对著一个男人,而不是有可能成为她负责接洽的公司合作对象。
这种人怎么可能明白,就算当年被领养的是她,她也不会嫁进邵家,更不可能做钟氏的董事长。
她甚至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不停地攻击贺秋阳。
钟琳就知道贺秋阳冷冷的眼睛里全是鄙夷。
当初在酒店里,江聿城也是阴冷地笑了声,低沉的嗓音里满是不屑地让她滚。
她是所有人脚底下的泥,可怕的是她不敢和最蔑视她的女人露出敌意,那还是她亲姐姐呢。
贺秋阳的车开远了,钟琳在原地站了会儿,脚跟有点麻,胃里翻江倒海,想哭又想吐。
半晌,钟琳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心跳很快地向钟氏大厦走回去。
同一时分,傅家老爷子双手拄著拐杖,含笑问眼前浑身发颤的丘悦:「你好好想想,到了那儿该怎么说……」
部队里,傅峥嵘叼著烟,双手插兜地坐在地上,脚边是一堆烟蒂。
餐厅,侍者端著餐盘过来,落地窗倒映著烛火和江聿城的侧影。
钟琪偶然间看了眼,帝京的苍穹阴霾密布,似乎风雨欲来。

不要帮她
江聿城当天凌晨就回了新加坡,钟琪有阵子没再见到他,只是在新闻上知道,澳丹有两个股东退股,她猜他快成了。
钟琪做了个决定。
办公室里,她说:「钟氏可以上市了。」
大班桌对面,贺秋阳垂著眼,「是。」
钟氏早就可以上市,但一直没有动静,贺秋阳知道她在等,早就开始做准备了。
但没想到钟琪会说:「AI小组要在上市前独立。」
钟氏要上市的消息在帝京不胫而走,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给钟琪道喜。
车上,钟琪和手机那端的陈会长寒暄著,稍微垂下眼,身侧的包没有扣上,里面放著的手套的白色格外醒目。
另外一端,孙家的人擦了擦额上的热汗,小声问:「老爷子,那女的这时候还惦记著上市,那……」
要知道丘悦人在他们这里,钟琪心知肚明,她和傅家是撕破脸了,台面上放著棋,其实都带著杀意。这时候上市,全帝京的人都看著她,风声太大,老爷子应该按兵不动,等钟琪的风头过去再说。
老爷子却吹了吹水面上的茶梗,平和地问他:「她想上就上?」
那姑娘之前戴了那么久的面具,就是怕他发现她的心思,知道她的筋骨经不住他拿捏。眼下她这一招也使了出来,她是被逼急了,没好办法了。
早知道有今天,何必要兴风作浪。
他得送她个教训,让她后半辈子安分点,也省的他再操心不成器的孙子。
当天夜里,钟氏大厦的某层楼,AI小组长的办公室里,电脑黯淡的光色亮起。桌前的女人弯著腰,小心地将试著密码,因为太过紧张,手有些抖。
也是这天夜里,有人在省厅官网上,实名举报孙家巨额偷税。
发布会这天,钟氏终于公开声明研发方向,当场展示研究成果。
临近尾声,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中,钟琪亲自上台,宣布了AI小组将自立门户的消息。
有记者问到上市的事,钟琪没有回答,他们就不再问。
下台时,贺秋阳脸色凝重地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董事长,孙家有了动静。」
钟琪脚步顿住,听他继续说:「丘悦举报孙家巨额偷税,因为提供的证据是很多年前的,不好查究,孙家的公司还处于调查阶段,但丘悦突然反口,说是董事长指使她做的,现在……孙家以诬告陷害罪起诉董事长。」
明暗交接中,钟琪抬起眼,眸色讳莫难测:「陷害?」
这件事没有传开,孙家像是给她留面子,然而不过是傅家的老爷子不希望更多人知道而已。
时间敏感,他身份也敏感,孙家就成了他的枪,枪口直指钟琪,子弹就是丘悦。
律师团开始频繁出入董事长办公室,没几个人知道正在发生什么。
审判那天来得很快。
原告位置坐著一脸肃穆的孙家人。
丘悦在省厅官网实名举报孙家,现在以污点证人的身份出现——孙家的证人。
她本身对傅玉京相当恐惧,不知道这两个月又糟了什么,此刻她嘴唇发白,形销骨立、神情畏缩。审判长和她说话,她像从梦里惊醒一样,瑟缩著发颤,「我、我之前在钟氏工作,我们的董事长,也就是钟琪,是她希望我用一本账本指认孙氏逃税,因为我妈妈当年在孙氏工作过……」
钟琪的目光滑向丘悦,后者没有看她,嘴唇在哆嗦,「其实账本是我自己写的。」
丘悦这种精神状态,确定过可以作证,她也没有说谎。
原告律师给出钟琪诬陷孙家的理由,是当初孙家那小子骂她小寡妇。
那场赌局有很多人看见,孙家人在钟氏下跪的事儿也是真的,她的动机可以直接由她的行为来确认,她对孙家有很强的针对性,大家有目共睹。
钟琪在商场的手段被翻了个底朝天,原告律师的举证条条有迹可循,能证明她是个狠辣的性子,做得出诬告的事。
这场审判幷不是单方面的,过程一丝不苟,原告律师条分缕析,处处透著逻辑的合理。
对方的准备得太全了,钟琪的律师心里清楚,这样下去钟琪至少判三年,而孙家和他们背后的傅玉京,是不可能让她只关三年的。
暂时休庭的空档,贺秋阳控制不住地站起来,「董事长……」
傅玉京出手干脆利落,他没有出场,便能掐到七寸。
姜是老的辣。
傅玉京没有彻底的糊涂。
钟琪的时间不多,她动了动交叉的十指,思索片刻后,她说:「他们不会给我机会,今天我一定会被定罪,居所看管也会被驳回,我会被带进看守所。」
她看向贺秋阳:「直到二审之前,我把钟氏交给你。」
贺秋阳滚了滚喉咙:「是。」
「这件事瞒不过江聿城。」钟琪想了想,告诉贺秋阳:「如果他问起,你可以说实话。」
贺秋阳:「……是。」
钟氏有职员被采证过,钟琪几天没有出现在钟氏,加上贺秋阳的脸越来越木,有些说法在钟氏不胫而走。
大堂的两个前台在窃窃私语,瞥见电梯里出来的贺秘书,登时闭了嘴。
贺秋阳也不看她们的脸色,在大厦外,和薛渡临打了个照面。
薛渡临拧著眉,和贺秋阳低声交谈著走向钟氏大堂。恰好一辆车在他们旁边停下,薛渡临停下话音,看见江聿城推开了车门。
两个人略略点了下头,江聿城看向贺秋阳,低沉地问:「开庭时的细节告诉我,再把她当时的律师叫过来。另外,公司里会有流言,你怎么处理的?」
他听到消息就重新加坡赶了回来,猝不及防的风波,出乎意料的冷静,大脑在迅速地整理路线,思考著用什么手段来保她。
贺秋阳没有半点隐瞒,最后一字一顿地说:「董事长说,江总不要担心她。」
江聿城迈上台阶,眼底有日光化不开的霜。
怎么可能不担心?
出了这种事,上市是不要想了。更重要的是,钟琪还在看守所里。
「江总,董事长还有一句话,」贺秋阳跟在他身后,声音刻板,「她说,不要帮她。」

她的掌控
除了律师,钟琪在看守所见到的唯一一个熟人是傅峥嵘。
透明的屏障之外,傅峥嵘胡子拉碴地叼著烟,最近风大太阳毒,他在不部队里晒得皮肤更黑,眸底的锐气反而收敛了不少。
……也不是,他只是藏了起来。
傅峥嵘上下打量了钟琪一圈,「看你的模样,牢饭还挺合你口味。」
「确实。」她抬了下双手,腕间的手铐闪著金属的光泽,「只是它不方便而已。」
傅峥嵘哼笑了声,拿下嘴里的烟,顺著面前的一个小圆孔,把烟塞进去,「几天没烟抽了?来,给你解解馋。」
这里诡异地没有第三个人,他抽烟和给烟也不合规矩,但傅峥嵘能进来,就不是遵循的明面上的规矩来的。
「听说你回了部队。」钟琪大方地接过烟,很慢地吸了口,烟雾四散,她问:「现在你又出现在帝京,傅玉京知道?」
傅峥嵘咬著烟嘴从左挪到右,没应声,钟琪便笑了:「看来是不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钟琪的事到底是传开了,帝京的商圈里一片沉默,猜测著后续。
另外,钟氏和大多数公司有不一样的地方,钟琪是绝对的独裁,是钟氏的帝王。现在她有事,钟氏内部人心惶惶,尤其是被堵在门口的记者问话时,钟氏的员工整个人都不太好。
网路上,钟琪和钟氏的名字占了半天的热搜。
别墅里,江聿城伫立在落地窗边,凝视著窗外的草木,双手放在裤袋里,侧影格外沉肃。
薛渡临耷拉著眼皮,听钟琪的律师团和江聿城的律师团在谈论案子。
整个大厅里充斥著低低的说话声,气氛仍然十分压抑。
贺秋阳进来时,大厅里短暂地安静下来。江聿城回过身,贺秋阳朝他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二审当天,记者们被拦在大门外。
薛渡临和江聿城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
坐下之前,江聿城深眸在四周扫了一圈,随后停在这一排的另外一端。
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傅峥嵘转了下视线,黑眸和他的对上。
两个人目光碰了一瞬。
江聿城见到钟琪时,她纤细的肩架不住衣服,手上戴著的手铐相当刺眼。
……瘦了。
但眉眼还是精致的,静得有些不近人情。
该到位的都到位了,流程和之前没有太大区别,仿佛都是一审的还原。
审判长问丘悦,「证人提供的证词先后幷不一致,理由是什么?」
丘悦桩子般戳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什么反应。审判长十分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她才小声说:「因为我不知道说谎的后果会这么严重,所以我决定说实话。」
审判长:「目前证人提供的证词是否真实?」
丘悦抬起一点眼睛,看见了钟琪。
她和钟琪认识很多年,印象里的董事长始终是这样,瘦、白,一副瞧起来很脆弱的身体,眼睛里看不到过往,又深沉难测。
「是真的。」丘悦:「账本是我自己写的,我妈妈的那一本年头太久了,我怕账本坏掉,就自己抄写了一份。」
听见这一句,孙家的人竖起眉,又硬生生的憋住了脸色,只是瞪著丘悦。
丘悦看都不看他们,径自说:「当年我妈妈觉得,她知道孙家偷税和整个公司的流水都有问题,孙家可能会要挟她或者怎么样,她就做了账本,想著用账本来保住她自己,但是孙家知道后,雇了人去杀我妈妈。」
丘悦的话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孙家的人腾地站起身,情绪激烈得手臂发颤,怒问:「你胡说八道什么?」
原告律师也回了神,「证人刚刚的陈述和本案没有关——」
「她正在揭发一桩故意杀人案!」钟琪的律师大声驳斥:「而且证人显然没有说完,不能判断证人陈述是否和本案无关,我申请让证人继续陈述!」
审判长点点头,「证人,请继续你的陈述。」
丘悦再一次去看钟琪,她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就像那天,钟琪很平静地和她说:「你还有反悔的余地。」
她盯著丘太太的床,有点控制不住情绪,鼻腔发烫、眼眶发酸,无尽的酸楚快要满溢而出,「……董事长有过停手的念头吗?也有想过做完这些要干什么吗?」
「没有。」钟琪不需要思考,更没有多余的情绪,「人在判断某件事该不该做的时候,衡量的标准只有一个,是看自己将来会不会后悔。」
丘悦重新低下头,慢慢地、连续地说了起来,「我妈妈没有死,她被撞成了植物人……」
有些事做了不会高兴,但不做的话,一定会后悔。
丘悦捂住眼睛,指缝里有涓细的水光流淌,「上次在这里我就想要说实话的,可是我太害怕了,怕孙家来杀我,更怕之前威胁我的傅玉京。他们都是一起的,当年也是傅玉京让孙家杀掉我妈妈……」
多年前的恩仇逐渐清晰,也不过那么几句话而已。
全场躁动起来,仿佛滚动的沸水。审判长不停地敲著小锤,但幷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原告席上一片慌乱,孙家的人被警察拦著,仍然挡不出他们惊怒的咆哮。
旁听席上,江聿城垂眸看了眼腕表。
就是这个。
钟琪要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之后,挖出傅家来,这样才会把傅家摊到明面上。所以她等著,等二审、等上市,等老爷子动用孙家这把枪、丘悦这颗「子弹」。
等了十年,终于等来了天时和地利。
钟琪最终会无罪,傅玉京会被放到公众眼前,舆论将让他无所遁形。
傅峥嵘习惯性地去摸烟,黑眸还定格在钟琪的位置。
那女人侧对著他,发上落著细碎的柔光,她的脸和神情朦朦胧胧的,像一帧剪影般,没有喜悦,也没有释然,一切了然于胸——
看守所。
钟琪问他:「你很失望?」
傅峥嵘没什么滋味地问她:「这时候还想著套话,你有没有意思?」
「挺有意思的。」钟琪:「我是说你这个人,很有意思。」
「傅家政治立场一直保持中立,没有机会再上一层楼,你们还有污点,这是颗定时炸弹。傅玉京看不明白,他求稳选了遮掩,而你不是。富贵险中求,但这个险需要时机,显然,我就是你的时机。」
「当年的事,会落到傅玉京一个人头上。他是快要退休的人,你们家又有开国的前人留下的福荫,上面不会让他死,只是傅家人不会再让傅玉京做主将,他们会让新的人来领导傅家。」
「功过相抵之后,傅家是一纸空白,新的说话人只要站对立场,重新爬起来的那一天幷不远。没了污点,傅家还会站的更高。」
钟琪食指敲了敲烟,灰白的烟灰徐徐落地,「所以我说,你只能这么做。」
即便揣测出钟琪的棋路,仍然没有告诉傅玉京的打算,由著她将丘悦这颗子弹上了膛。
「傅玉京一心为著傅家,你也是。你比他看得更远,才会卖了自己的亲爷爷,但这么一个很有目的性的人,告诉自己的理由却是对傅玉京失望,这种失望又是你自己促成的……」
钟琪似笑非笑地阖动嘴唇,「未来的傅将军,你什么都没做又什么都做了,还成全了自己的正义,高兴么?」
——她了解每一颗人心,谁都逃不开她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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