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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厌世关你屁事 16-20

送交者: lycab[☆品衔R4☆] 于 2024-05-11 6:53 已读 49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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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我厌世关你屁事 由 lycab 于 2024-05-11 6:44

当被米科尔搀扶着的霄恩,终于爬上螺旋式阶梯到达三楼的房间,他无法自制连同米科尔一起倒向松软的床铺。
原本他还能一面以欣赏的目光、一面将螺旋式阶梯当作是复健工具看待,现在光是想到隔天出门回到古堡饭店还得再次面对这恶魔阶梯,霄恩不只双腿,连头都痛起来了。
「呜呜老板……」霄恩身体有将近一半重量都压在米科尔身上,米科尔好不容易为自己的脸在床铺间腾出一点空隙,馀光瞄到一抹紫色的东西,霎时静止不动。
霄恩连忙翻身,「米科尔,不要吓我,怎么突然没声音了?」抬眼发现贴身助理异常专心凝视另一张双人床旁的古董柜。
霄恩一眼就看懂那是什么,他撑起上半身坐直,米科尔神色复杂协助他脱下外套,霄恩从外套口袋内拿出装着月相表的木制小盒,把它小心安放在枕头旁边。
安顿好霄恩后,米科尔缓步越过四柱床铺,他越靠近胡桃木古董柜越发紧张,会将这东西放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人,米科尔甚至不用思考也知道是谁。
一束用牛皮纸包着细长紫色花瓣的爱情花静静躺在矮柜上,倚靠着爱情花花束的白色小卡上,写着轻轻的几个字:我很抱歉。
米科尔刹时屏住呼吸,难受地往脸上堆起不舍,因为黑巴曼正为了一件他本身并没有任何错误的事情道歉。
事实上,从今早的冲突到现在,米科尔和黑巴曼忙于工作,连话都没能说上半句。米科尔早在当下便冷静许多,毕竟不管消除omega性费洛蒙研究结果如何,黑巴曼当时都只是就事论事,是他不该冲动说出带着辱骂人格性质的言语。
他应该要让黑巴曼收回这句道歉!
起身动念,米科尔向霄恩说一声,拿起那束爱情花和小卡准备去找黑巴曼,他不晓得对方人在哪里,但肯定在这座古堡某处。
可能是太过急躁,米科尔脚步突然一个踉跄,手指轻夹着的小卡飘落地面,他赫然发现小卡背面还写了几个字,不对,字是印上去的,他定睛一看,瞳孔遽缩──
浪漫爱情的到来──是爱情花的花语。
这一刻,米科尔初次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他原比自己想像中要更在意黑巴曼。
米科尔火速下蹲抓起小卡跨大步走出卧室,办公室的窗户没关,粉色窗帘摇曳,室内微风从他红彤的脸颊两侧散开,感觉走了许久才终于来到通往房间外的木门。
米科尔急切开门,撞上一堵肉墙,他抬眸,心跳鼓噪得耳膜都要破裂。
「小心。」黑巴曼说,随即握住米科尔的肩膀辅助他站直。
黑巴曼犹如他一直以来的模样,温柔、绅士、沉稳,还带点危险,神奇的是,他侧颈原先像剧毒的刺青,此刻看起来迷你可爱,毫无半点威胁性。
米科尔正讶异着自己的转变,一时忘记此行目的。
黑巴曼看见米科尔手上的花束和小卡,直觉认为米科尔无意接受他的花束和歉意,内心虽然受伤,但还是尽量不让难过展现在脸上。
黑巴曼抿了抿嘴唇,呼出一口气,忍住不去抚摸对方因慌张跃动的卷发,轻柔微笑,「走路不要这么急。」
即使如此,在米科尔丢开偏见认真望进黑巴曼灰黑眼眸中时,他依然发现黑巴曼的受挫,以至于他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答应跟你约会。」
黑巴曼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我是说上次的事情,你不是想跟我约会吗?择日不如撞日。」
米科尔人生当中的约会经历十根手指头数得出来,而且对象大多都是网友,社会经验、价值观落差相对来说比较大。甚至,那些人有一个米科尔不怎么喜欢的共通点──对他omega性别的好奇。
omega以人口比例来看确实是相对稀少,他们多数都抱持着能跟omega上床看看的心情接近米科尔,听闻米科尔忙碌的助理职业后又表现得退却,却也不是真心在乎,个性较为一板一眼的他才会母胎单身到现在。
「……你是说真的?」
「对,就像你说你还不够了解我。那、那就来了解我吧。」最后那句说起来怪害羞的,米科尔越说越小声,一股甜甜的焦糖味稍稍从他身上溢散而出。
黑巴曼惊讶地盯着眼前的omega,这是他第一次闻到米科尔的费洛蒙,暖暖甜甜很有疗愈感,如同他细软的卷发一样,黑巴曼只得更努力忍住拥住对方肆意品尝的冲动。
「我很高兴。」脸上的喜悦还不足以表达,黑巴曼直白让米科尔感受到他的欣喜。
「还有一件事情。」米科尔这才想起他的主要目的,把白色小卡举到黑巴曼眼前,「我希望你收回你的道歉,因为你也没说错什么……」
黑巴曼瞇眼,玩味一笑,「我知道我说的话没错。」
「是……吗?」米科尔的表情像是在说:那你干嘛还道歉?
黑巴曼收起对米科尔的捉弄,露出牙齿整齐的迷人笑容,倾身贴近米科尔耳旁,「我道歉是因为,我让你生气。」
温热的气息夹带轻微的广藿香扑向米科尔的侧脸,将之染上一整片红,米科尔忍不住搔痒与热度往后退开一步,背后抵到石墙。这时,黑巴曼竟不再维持以往的绅士距离跨步逼近,米科尔眼角觑见那条黑巴曼蛇刺青,它仿佛活了过来准备将自己拆解入腹。
「暂停!」米科尔赶紧转移话题:「在约会之前,我有一件事想知道。」
「你问。」黑巴曼并没有退开,仍保持彼此呼吸可以轻易交融的暧昧距离。
「你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想不到,这个问题竟难倒了黑巴曼,让一向从容的男人眉头深锁。
「……我怕我说了你会生气。」
「如果你说是因为想跟omega上床看看,我就会生气。可是凭你的条件应该是手到擒来。你就说吧,我不会生气。」
「你保证?」
「我保证。」
「好吧。其实是因为,我小时候我妹妹不知道在哪里捡了一只狗回家,那是一只迷你贵宾,牠身上的毛摸起来就跟看起来一样柔软,毛色是焦糖色,所以我把牠取名叫做焦糖。我对牠一见钟情。」
黑巴曼凝视米科尔的眼神柔情似水,最后那句话像是对他说。
确实,米科尔完全没料到黑巴曼对自己感兴趣的原因会是因为童年的宠物,理由是跟omega无关没错,同时也让米科尔不知做何反应。
米科尔应该要生气才对,于是他突然转身背对黑巴曼朝楼梯口走,让黑巴曼在他身后追。
「你不是说不生气吗?」
察觉到对方语气间的懊恼,米科尔简直快要无法忍住笑出声音。
其实米科尔更料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因黑巴曼纯粹的喜爱而发笑,难道在不知不觉当中,自己已经喜欢黑巴曼喜欢到被说成跟狗很像也无所谓了吗?
「你要反悔了吗?」黑巴曼着急地紧跟在后。
米科尔晓得,黑巴曼分明可以伸手拉住他,但他却没这么做。
又回到绅士的距离了吗?米科尔感觉自己慢慢能读懂黑巴曼的行为模式。
米科尔把手往后伸,「这不就是要去约会吗?」
黑巴曼心情像洗三温暖,他交往过的对象还没人让他有过这种感觉,米科尔接下来的每个行动都令他无比期待。
还来不及握住那只手,黑巴曼双手往上改扶住米科尔相对瘦小的肩膀,两人都因为二楼的阵仗停住脚步。
「这也太浮夸了吧。」米科尔简直大开眼界。
黑巴曼一瞥米科尔手上那抹紫色,喃喃自语:「我还真是赢不过那个家伙呢。」

前一刻叶绍黎还困于和辛格那则绯闻上,下一秒他的心思已然飘远。
叶绍黎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拍照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蒋璃晖一家还没破碎以前,他的母亲常常带他们外出旅游,就连只是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蒋璃晖也吵着要母亲坐到长椅上摆pose让他拍。
剩下他和蒋璃晖两人过着类似逃亡生活时,他们也就渐渐遗忘生活上的这些微小幸福。到后来,为了不泄漏身处的地点他们不再拍照,蒋璃晖大抵是担心会拖累他,甚至还偷偷将他们的合照全部删除。
叶绍黎好不容易藏起来唯一仅剩的合照,放在抽屉深处、背面歪歪斜斜写着两人名字是蒋璃晖牵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上的。
此刻,叶绍黎发现自己已经遗忘那张照片的内容,害怕触景伤情,他一直都把照片正面盖着,偶而拿起来也仅是看看背面的名字。
他盯着报导上拿纸巾专注擦拭的自己那张脸,赫然察觉,原来他不只淡忘了照片,甚至许久不曾好好看过自己的脸。
这张顶着浅浅黑眼圈过分阴郁的脸,和一个认识还不到一周的男人同框存于一张数位照片上,现在的照片一旦放到网路上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永远也无法除去,而和蒋璃晖唯一的合照却可能因为时间的流转退色分解,就像他忘却照片的模样那般……心酸。
身后那道宛如宣示所有物向叶绍黎扑来的费洛蒙,悄悄来到叶绍黎左边,辛格愉悦地瞅着叶绍黎手机萤幕上的画面──那则刊登他俩绯闻的报导──再将目光移到叶绍黎脸上,辛格扬起的唇角顿时垮下来,就连明目张胆释放的费洛蒙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挫败一并收敛了些。
不该是这样的,叶绍黎的表情应该要错愕受窘、恼羞成怒,或者不屑一顾,没什么比毫无反应来得更差劲了。
然而,辛格几乎是马上理解叶绍黎眼神的表示和心绪,这个厌世到了几点、分分秒秒恨不得挂点的男人,那怕看见自己传出结婚消息登上新闻头条,大概也不会有任何表示吧。因为于他而言,再大的头条都比不过眼前追逐的目标。
叶绍黎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那位小胡子先生,他老婆是媒体人?」
辛格转身背靠石桥,手肘慵懒地撑着桥边,持续将叶绍黎从头打量到脚,「算你敏锐。我的独家绯闻可能还比我的作品有价值,看你的样子好像也不介意,干脆我每次遇到瓶颈的时候都用这招吧,怎么样?」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在征求我的意见。」叶绍黎口气极其平淡。
「你是真的越来越懂我了。」辛格低笑。
辛格这番话叶绍黎不得不同意,只是越了解辛格,叶绍黎就越摸不透这个男人的想法,他就像身后一大片的森林,好不容易摸透其中一棵树的特性,还有数千数万棵树等着他去探寻。
叶绍黎心中萌生了一点好奇,那是他以为再也不会产生的情绪,面对辛格有时候会迸发而出,于是叶绍黎把从早上憋到现在的疑问提了出来。
「早上……古董邮票的摊位,你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为什么会觉得事情不是表面上的那样?」
辛格扭头去看叶绍黎阴暗的侧脸,「你是说诺娃女士的信?」
叶绍黎点头。
辛格相信,叶绍黎肯定是提起极大的勇气来对他提问,这显而易见的答案,如果不是由旁人来告诉他,叶绍黎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
「爱人战死,诺娃女士怎么可能还有理智想到要确认消息的真伪,这太不合理。」
「你是说我的推断是错误的?」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
「觉得她应该会悲痛寻死?」
叶绍黎不发一语。
辛格耸肩,「我没说她没寻死,她在死前一定想了很多,她是因为爱人战死所以想共赴黄泉,可是换个角度想,她为什么要相信由别人带给她的消息?她为什么不能亲自去确认?她为什么不相信她爱人其实还活着?」
叶绍黎仍是没说半个字,辛格可以感觉到身旁的人呼吸急促起来,叶绍黎找不到问题的答案,尽管他晓得答案已经近在眼前。
「死很简单,但是拿出勇气相信却非常困难。叶绍黎──」辛格蓦然伸手掰过叶绍黎的脸颊,强迫他四目相对,因为辛格要确保能看清自己接下来所讲的每个字,可以刮起叶绍黎内心那片死海到什么地步。
他再次呼唤他的名字:「叶绍黎,你为什么不相信蒋璃晖让你活下来的选择?」
一阵风吹,对面树林的枯黄叶片飘落到拱桥水面,激起圈圈涟漪。
叶绍黎斜觑落叶,看着它不断下沉,紧接着竟如摩西分海,毫不留情剖开那片死海,直达最深处的肮脏泥潦,那里堆积着腐叶和尸体,积尘着不堪的脆弱,赤裸裸被摊到翠绿眼眸之下。
「我没有。」叶绍黎试着反驳,他阖上双眼让黑暗替他遮去辛格碧绿的视线。他不敢去看他,而逃避不算可耻。
显然,辛格还不打算放过叶绍黎,「是因为你童年的遭遇?你妈骗你相信那个狗窝是房间、阳台是家,只为了安抚你爸的情绪?还是蒋璃晖骗你说要殉情,结果丢下你自己死了,所以你再也不相信别人了?」
不是这样、才不是这样!妈妈是为了保护他不被爸爸伤害;小璃是──
叶绍黎挣扎着离开牵制他的手,警告声从齿缝间挤出:「你闭嘴……」
「不是这样?那你相信我,现在从这里跳下去,我会拉住你。」辛格用头比划一个抛物线,轻藐笑道。
「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这些?我干嘛相信你?我们甚至认识不到一个礼拜。」叶绍黎找回一些理智,辛格说的话毫无道理,他可以用讲的赢过辛格,借此向辛格证明他是对的。
他不是不相信母亲、不是不相信蒋璃晖,他只是……
「你让一个认识不到一个礼拜的陌生人,待在你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客户身边,如果不是信任,那要说你太有自信?」
「我随时都能撂倒你。」叶绍黎目光阴暗,如同从森林里走出的鬼魅。
「喔对,你如果没被我的费洛蒙影响,是能撂倒我。」辛格丝毫不在乎叶绍黎的告诫,把叶绍黎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根拔除,「连死都不怕的你,到底在怕什么?」
叶绍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做,他怎么妄想自己能说过吵架王?既然辛格要证明那他就给,他就不相信一只手还缠着绷带的辛格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拉住他──叶绍黎双手抓着桥边猛然翻身!
「妈的!」
叶绍黎听见辛格大喊,是他赢了,然而他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喜悦。他并非不相信母亲和蒋璃晖所做的选择,他只是害怕,他没有信心能独自一人活得开心、活得幸福,因为跟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是那样的快乐美满。
身体侧边狠狠撞击石桥,叶绍黎感觉到整只右手绷直,全身支撑的力量都集中到右肩的肌肉上。
叶绍黎不可置信仰头一看,辛格将近一半的身体悬在石桥外,用他仅剩的左手抓住叶绍黎。
天色渐暗,叶绍黎即使看不见辛格的表情,也能知道他肯定用力到满脸胀红,受伤的右手应该也疼痛不堪,纵使如此辛格还是坚持着不肯放手。
叶绍黎既想笑又想哭,过多的情绪交叠让他无所适从,他擤了擤鼻子,百般无奈。「……现在呢?不拉我上去?」
「我说过会拉住你……但没说有办法拉你上来,你……也要……自己努力……」辛格说得气喘吁吁。
「要是我不努力?」
上面突然没了声音,如果不是感受到紧紧抓握的手心传递而来的湿热,叶绍黎就要以为此处只有自己一人。
就在彼此陷入僵持,叶绍黎的视线陡然一阵天旋地转,辛格放开了支撑身体的力量,牵着叶绍黎双双坠入河中。

河水不深,他们一下子跌进湿软的河底淤泥,水中刮起泥土烟尘,混沌凌乱,稍一睁眼便痛得忍不住阖上。
这种感觉好似叶绍黎人生中最黑暗的那天,他往大海深处奋力扑去,一心一意下浅,企图以痛苦换取结束另一份痛苦。冰冷的海水打湿了双眸,两手不断向前抓挠,然后一次又一次扑空。
不同的是,这一次叶绍黎不必发疯似的让失去的温度停留掌心,有人以疼痛又令人依恋的力道紧握他的右手,将之拉到心脏跳动的胸前,漆黑的路上叶绍黎不用担心和对方走散,鼓噪的心跳声热闹了寂寞深渊。
他们冲破覆盖河面宛如一层灰色薄膜的枯叶和垃圾,叶绍黎大口呼吸,以为终于迎向深渊的顶端会有光,然而仰头仍然黑暗。
眼角一抹银光闪动,叶绍黎不经意面向那处,皎洁月光熠熠生辉,倒映涌动的河面,刺得叶绍黎泪水蓄积。他还在这个没有蒋璃晖的世界,内心却没有那濒死般的难受。
交握的手不识气氛扭动了几下,高傲得提醒叶绍黎握住他手的人遵守不放手的承诺。叶绍黎很想告诉辛格不要破坏他此刻的感动,他还没说出口,辛格自己安分下来。
半响,辛格拉着叶绍黎爬上路面,他们全身又湿又脏狼狈不堪,与其说跌入河里准确更像是摔进臭水沟,观光胜地人多垃圾自然也多,这回两人头一次想法一致,恨不得赶紧回古堡中洗去一身泥泞。
辛格本想直接从大门回古堡,被叶绍黎硬拖着留在原地,叶绍黎表示不能让身上脏污去沾到古堡内几百年历史的装潢古董,这不仅没礼貌还会造成别人困扰。
最后是因为大门内饭店人员正为了准备晚宴楼上楼下忙进忙出,辛格才打消从正门进去的念头,叶绍黎偷偷松了口气。
「都是你。」
「是你吧。」
「快点想办法。」
「……走后门。」
辛格用下巴指挥叶绍黎去拿水管冲洗,由于辛格没有松手的打算,叶绍黎只好牵着他,直到回房间他们才放开手。
按照惯例,辛格会要求叶绍黎帮他洗头刷背,叶绍黎心甘情愿做好准备,这是辛格应得的,毕竟辛格其实可以直接放手让他独自落河。
房门一关,辛格便迫不及待脱下湿黏的酒红色衬衫。叶绍黎眼明手快接住辛格随意丢置的衬衫,然后是西装裤。谁知道辛格回头对他露出不满的表情,叶绍黎只好回瞪回去,如果辛格不要像国王这样任性妄为,叶绍黎也不必像男仆这般随身伺候。
辛格以实际行动表达不悦,他一把抓住叶绍黎的手腕,将对方连人带衣拖进浴室。
衣物散落石砖地面,辛格拉扯着叶绍黎同样湿掉的外衣,一点一滴把人剥光。见叶绍黎没有抗拒,辛格使力将叶绍黎推抵至靠墙,光裸的身体附上,细碎的吻落到叶绍黎唇角。
叶绍黎深知辛格正在给他进入状况的时间,紧贴的肌肤可以明显感受到欲望逐渐抬头,交缠的两具身躯热度攀升,叶绍黎主动吻上辛格微张的薄唇。
得到同意后几乎是马上,辛格的舌飞快侵入叶绍黎口中,右脚顶开叶绍黎双腿,叶绍黎只得一脚勾在辛格腿上,接受辛格上下晃动摩擦彼此欲望的强烈快感。
体谅自己右手的伤,辛格也不逞强在墙上直接要了叶绍黎,而是先抒发对方一次欲望。
坚挺的柱身又热又硬,加上叶绍黎长年以来几乎过得比僧侣还要清心寡欲,相互摩擦不久,叶绍黎便挺不过激烈快意痉挛射了出来。
他粗喘着气,每个呼吸都充满辛格的松香,叶绍黎盯着自己凌乱的下身,辛格的欲望还只泌出一点,凸出的肉色筋隐隐跳动,尚未得到满足。
羞耻来得突然,叶绍黎满脸通红,想像辛格会粗暴的把这凶器捅入他体内,既兴奋又害怕,辛格的费洛蒙让他快要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希望辛格温柔以待,或是凶狠粗暴。
还好,辛格似乎不怎么急躁,舌头从叶绍黎嘴里退开,专注舔拭叶绍黎的耳垂和侧颈。当舌尖舔过颈项时,叶绍黎猛地全身颤栗,辛格重重地咬下跳动的脉搏处,留下清晰可见的齿痕。
可能是alpha惯于标记他人的本能,即便叶绍黎是beta辛格也不打算放过他散发费洛蒙的粒线体处。
牙齿开始不断肆虐在叶绍黎的脖颈和胸口,每发现一处伤疤辛格就对那处落下齿痕,被咬的地方既麻又热,刺激着感官催生更多欲念。
叶绍黎再也忍不住声音,低低叫了出来,像是配合着辛格的动作,只要辛格张嘴咬噬,叶绍黎就低吟一声。
「你的伤痕还真多。」辛格说着双唇掳获叶绍黎其中一颗乳首,牙齿玩弄小巧颗粒,直至充血挺立。
叶绍黎紧咬下唇,有些无所适从,此时的辛格一改讨人厌的狂妄,温柔地品味他每寸肌肤和细腻情绪,柔情得叫人眷恋。
辛格从叶绍黎身上退开,及时扶住瘫软的他,协助他跨入刚才利用时间盛好热水的浴缸。
「想看着我做吗?」辛格问,叶绍黎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比问是要温柔一点,还是粗暴一点更令叶绍黎面红耳赤。
见叶绍黎傻呼呼站着没有表示,辛格直接帮对方做决定,他左手绕过腰侧毫无预警入侵叶绍黎的后穴,那处紧致但干涩,beta终究无法像omega那么容易进入。
辛格抽出手指,抬眼要叶绍黎帮他拿出放在精美石砖柜子内的润滑液。「打开,倒出一点在我手上。」
叶绍黎倒也干脆,俯身拉开第一个抽屉拿出润滑液,只不过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他。
辛格再度把手指放进叶绍黎体内,不忘调侃:「你在床上的时候意外安静耶。」
「我们没有在床上……」叶绍黎轻喘着反驳。
修长的手指仔细在叶绍黎穴内按揉,现在这个姿势是面对面,表示等会辛格也会以看清彼此的方式占领他。
「啊……啊嗯……」叶绍黎的手不自主攀上辛格厚实的肩膀,如果不这么做他可能连站也站不稳,手指在他体内进犯的感觉实在太过显着,叶绍黎完全无法忽视。
一想到紧接而来是自己刚才所见的粗大柱身,叶绍黎就紧张得快要失控。
刀、子弹,各种武器在他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伤痕,都没有等一下进入他的性器来得可怕。
叶绍黎已经很久没有经历性爱了,更别提这还是他头一场不带爱情的单纯性爱。
手指感受到肠壁收紧,晓得叶绍黎紧绷的辛格突然朝深处按压,怀里的人霎时颤栗,高亢呻吟流泻,高涨的欲望顶端泌出更多白浊,沿着柱身滴落水中。
辛格对着叶绍黎迷蒙的双眼露出坏笑,等不及叶绍黎适应,辛格就着肉壁敏感点剧烈磨蹭,叶绍黎完全无法承受辛格富有技巧的刺激,勃发的欲望再次宣泄。
随后是一个占有意味明显的长吻,辛格吞下叶绍黎高潮过程中的呻吟,硬是扭转为压抑的闷声,紧接着一口一口吞掉叶绍黎嘴中的湿咸气味,注入挟着辛辣的松香。宛如小孩子闹着脾气对叶绍黎说,他不是蒋璃晖,即便两人的费洛蒙有多么相像,他们依然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叶绍黎就这么被迫咽下彼此的津液,连同结合彼此费洛蒙延伸出另一种全新气息的味道,一并吞噬。
眼看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辛格引导叶绍黎跨坐上自己,抽出手指轻放在那手感良好的臀瓣上,顶端对准穴口,扎扎实实推送进去。
「太、太深了……啊……」叶绍黎的指甲陷入辛格肩膀,背部拱起。
辛格摇头,低笑道:「才刚到一半。」
闻言,叶绍黎不敢置信,无法克制低头去看两人交合处,他看待事物的方法通常是眼见为凭,这下不看还好,一看简直羞怯得不能自己。
「不要突然缩紧。」
耳旁辛格的声音若有似无,叶绍黎伸手抚着腹部轻轻喘气,他很确定辛格已经进入到此处的某个位置,难以相信还要往上继续进犯。
像是要告诉叶绍黎再怎么思考都是徒劳,辛格扣住叶绍黎的双手,跟性事刚开始给他的预告类似──他将叶绍黎拉近,轻声呢喃:「享受就对了。」
「等……呃啊!」
叶绍黎急着叫喊,没入一半的性器开始往上顶撞,双手被扣住的叶绍黎毫无招架之力。
性器随着每一下深顶没入更多,多亏水中的浮力帮助叶绍黎减缓地心引力带来的冲击,要不叶绍黎觉得自己大概会溺死在这剧烈的浪潮里。
「这不是全进去了?」
叶绍黎很想叫辛格闭上嘴,无奈除了呻吟以外他几乎无法拼凑出完整一句话来。
随着辛格一次次撞击,叶绍黎感觉埋进体内的粗大撞进了更深的位置。臀部被抬起后,扣住他手的力量又把他勾住下坠,每一下都试图击溃他。
性器接连向着那处敏感点进犯,叶绍黎腹部的某个地方着火似的濒临极限。
「还行吗?」辛格的声线是难以想像地沙哑。
「……还行……嗯……还要。」浸润于情欲洪流之中,叶绍黎理智尽失,唯有放开享受辛格带给他的世间愉悦。
这一刻他不用想着如何找死,也不必思考怎么才能过得比最快乐的时光更加幸福,他只需要活在当下,为这份温暖跃动。
而这声鼓舞更把国王大人捧上高点,辛格松开叶绍黎的手改握住侧腰,坚硬的性器全部抽出后又全冲撞进去,被温热内壁包覆摩擦的刺激下,辛格享受得加速冲刺,将上头的beta顶得差点求饶。
就在叶绍黎即将迎来第三次高潮,辛格陡然停下,辛辣松香扑上叶绍黎彤红的侧颈,语出惊人:「我突然想到,如果你怀孕,那你还会想死吗?」
叶绍黎噙着泪水彻底慌了手脚,刚才辛格叫他拿润滑液但没有提到保险套,但这个节骨眼才思考辛格到底有没有戴套早就晚了,叶绍黎除了狠瞪辛格别无他法。
「浑蛋……」叶绍黎掐着辛格的肩膀。
「放心……哈……我还不想养小孩……」说罢,辛格接续重重顶弄,叶绍黎内壁紧绞着他,两人几乎同时攀上顶峰。
一股热流喷进内壁,叶绍黎全身紧绷,很快地发现热流途中被截断。为了不伤及叶绍黎,身为alpha的辛格在beta体内待了一段时间等待欲望平息。
他们维持着插入的姿势拥吻,辛格沿着叶绍黎的眼皮细细地啄吻至双唇,像羽毛般的触碰与刚才的强势掠夺反差到不可思议。
这样的亲暱太过逾越,馀波荡漾,叶绍黎不得不闪避遏止。
察觉到叶绍黎闪躲,辛格刻意问:「舒不舒服?」
既然上了贼船无论回答是或不是都无法改变,叶绍黎选择诚实答复:「……嗯。」
「嗯是怎样?」辛格坏心又往上顶撞了几下,叶绍黎敏感地叫了一声,只得回答:「舒、舒服……」
辛格露出餍足的笑容,嘴唇贴上叶绍黎脖子处的咬痕舔弄,「很好,我开始期待第二次了。」

叶绍黎盯着自己的脚趾弯曲了几下,想就这么后仰躺上双人大床,他不晓得自己怎么了,觉得全身上下格外轻松,好像有人在土里挖开一个洞,从外面引渡空气给他。
激烈纠缠、肌肤紧贴、体液交融,带给他十足的放纵和欢愉。高潮的时候,占据脑袋的所有思绪荡然无存,什么都不用想放空的感觉,飘然而脱离现实,叶绍黎不晓得做爱除了抒发欲望还有解放自我的用处。
但说到真正解放,辛格恐怕在最一开始就做到了。辛格大胆又为所欲为的行动,再再告诉叶绍黎他和蒋璃晖之间的差异,他想说他不会放手,不会丢下叶绍黎一人,而他确实身体力行。
可这又怎样?他们会接触的始末在于他不小心伤了辛格,并被迫照顾辛格直到伤势痊愈,像是彼此签订契约。
等到伤好了之后呢?叶绍黎没有天真到去信任一个随时都会离开的人给的依托。
正视内心恐惧,叶绍黎更确信蒋璃晖留下他是错误的决定。世上的恶意总是大过美好,至少叶绍黎的人生经历便是如此。这个世界不会变好,只能庆幸不会太快变得更坏。
辛格的出现就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叶绍黎不会妄图抓牢。
辛格步出浴室绿眸与坐在床沿的叶绍黎对上──回来了,倔强固执厌世的叶绍黎才一眨眼时间就回复原样了。
「晚宴开始了,我们下楼。」
辛格已经把伤口弄干并重新贴上一层纱布,叶绍黎自动自发走过去帮他包好绷带。
「我就不参加了。」先不说他一个来工作的人,因为照顾国王大人入住一晚几万元的古堡已经够占便宜了,像晚宴那种气氛热闹的场合他原本就十分排斥。
「你说什么鬼话?你不参加谁来照顾我?」辛格瞇起眼,一脸莫名其妙。
看,更别提还有个会把情况弄得更糟的人在。
叶绍黎脸上没有仔细擦干的水珠宛如刚经历一场骤雨拍打,将他的萎靡提升到另一种境界。
好,反正现在是下班时间,既然辛格执意,那他就维持不修边幅的模样下楼参加晚宴。
可等踏入宴会厅后,叶绍黎马上后悔。
尽头,巨型画作嵌在大理石壁炉之上,左右两旁伫立两座水晶灯饰点着暖黄灯光。胡桃木长桌上葡萄酒杯与圈着蓝色花纹的白瓷盘,犹如仪队队伍摆得整齐划一,灰色调的餐巾折成散开花瓣形状绽放在瓷盘上,目光所及繁复炫目。
正中央两排蜡烛外围装饰着真实的花卉,叶绍黎没有刻意记住有着小巧紫色花瓣的花朵名称,却听见旁人热切地讨论答案:「是爱情花,据说是某个住客提供的。」
叶绍黎的鞋底宛如涂了强力黏胶动弹不得,迟迟无法往前踏出一步。他不晓得晚宴会如此隆重,古堡主人为幸运入住的顾客准备特别款待,现在他这身说好听点是不拘小节的打扮,恐怕成为不尊重的体现。
「爱情花是辛格准备的。」正在用餐的米科尔意有所指对叶绍黎说,叶绍黎发现自己已经任由辛格牵到座位上,米科尔隔壁坐着霄恩。
「是吗?」叶绍黎眨眨眼,不确定辛格买花的行为是为何意。
或者,与自己是否有关?
然而,在座不只米科尔和霄恩,连他的保镳伙伴们也通通到齐。霄恩告诉叶绍黎,为了答谢他们白天辛苦工作,得到古堡主人同意后请他们一同参加。
反正这些都不重要,叶绍黎还没适应好空气中隐约的陶醉,眼前已经上演起可怕的一幕──他看到有些住客们竟然放着餐点不吃开始翩翩起舞。
叶绍黎倏地冷汗狂流,头部机械式转动九十度盯着辛格侧脸,拜托谁来告诉他辛格此刻的表情不是对跳舞感兴趣。
「是否有荣幸可以邀请你跳舞?」
不管话是不是对他说,叶绍黎险些翻倒手上的葡萄酒,紧张的模样可见一斑。他往声音源头望去,头一次对黑巴曼产生杀意。
「可是我不怎么会跳。」米科尔嘴上虽这么说,手已经伸出一半。
「没关系。」黑巴曼握住那双接受自己的手,不忘在手背落下一吻。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不给叶绍黎任何思索的时间,身边辛格幽幽地道:「我饿了,先吃饭。」
说罢,辛格用刀叉子切了一块烤肉放进盘子里,再夹了几片罗曼叶吃了起来,回头还能和霄恩聊天。
唯独叶绍黎耳旁还盘旋着辛格那番话。辛格是说「先」吃饭,所以吃完饭「后」呢?
只见宴会厅另一头,黑巴曼与米科尔彼此行礼,如同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邀请暗恋的人跳第一支舞,两人光是贴近对方就害羞不已。为了配合不擅舞蹈的米科尔,黑巴曼小心翼翼迈开步伐,跳不到一分钟米科尔就连踩了他两下,但两人脸上不见尴尬,反而充满喜悦之情。
另一方面,霄恩隔壁的秋楠也迎来艳遇,一位娇小的女子主动上前搭讪啃食鸡腿的她,秋楠有些喜出望外,马上放下鸡腿接受邀请。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如此开心?叶绍黎反刍方才一幕幕,仿佛所有人都期待惊喜发生。
可这「所有人」绝对不包含自己,他不想整顿饭吃得消化不良,趁着辛格还没行动前先捻熄对方企图,「先说好,我完全不会跳舞。」
辛格要叶绍黎跟着他视线看那些随着音乐摇摆的住客,「你看他们,跳舞是人类的本人。而且我已经决定好这次作品要用我们的双人舞呈现。」
什么本能不本能?叶绍黎严正拒绝,「那么重要的作品要一点舞蹈细胞都没有的人帮你完成?小胡子先生和你的粉丝都会很失望。」
「叶绍黎,你真的不太会说服人,尤其是说服我。」辛格用一脸「你觉得我会在乎他们怎么看」的表情挖苦叶绍黎。
叶绍黎不放弃,指着一位穿着粉色小礼服长发卷成波浪垂放肩膀的年轻女子,继续游说:「你看她肢体协调,你可以邀请她。」
「我都有你了为什么要邀请别人?如果小胡子看到跟我跳舞的不是你,他才会失望。」
叶绍黎简直快要气炸,受不了每次跟辛格对话总是导向争吵,而他几乎从没拿过胜利。
餐桌上的火气越来越大,身为让叶绍黎跟辛格结缘的始作俑者,霄恩认为自己有必要介入当和事佬。他果断放下刀叉,前方无预警横过来一只手臂阻止他。
「霄恩先生就随他们吧,我很想看罗赫先生是怎么让绍黎炸毛的。」斐守恒一脸平静说道,对面一名男子朝他抛过一个媚眼,他举起酒杯赠予回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霄恩拿回刀叉,自动关上耳朵。
这边,叶绍黎终于使出杀手锏,「你剩一只手怎么跳舞?」
面对致命一击,辛格轻松接下,他嘴角一扬贴近叶绍黎侧脸,费洛蒙随着呼气喷洒而出:「我剩一只手还不是照样操你,不相信?我现在就示范给你看。」随即朝叶绍黎伸出手没受伤的左手,「跟我跳舞是你的荣幸。」

叶绍黎认真觉得辛格浑身的自信满到溢出而不自觉,作为一名alpha,辛格拥有名副其实的潇洒和霸气,以及其他人会喜欢的总总长处,但他那机车的个性能轻易将这些优点抹除。
估算着拒绝辛格后果的严重程度,如果挣扎有用的话,叶绍黎不想进入那个领域。随之起舞的快乐很快就会淡去,叶绍黎得忍住周围带给他的不自在和快乐消失后的作呕,才能勉强握住辛格伸向他的手。
叶绍黎瞄了眼辛格架在不远处的录影机,心思闪过跌倒被录下的情形百般不安。
辛格一个箭步抓住叶绍黎的手拉近距离,手臂紧接着困住叶绍黎的腰,受伤的手干脆往后摆,腹部紧贴。比起周围住客双人swing的恣意扭动,两人的舞步更加黏腻,叶绍黎完全被带着走。
逆来顺受的情况好像没有想像中的糟,如此贴近令叶绍黎无法分心在他人的目光、声音和周遭氛围,甚至连舞步都不用刻意思考,身体自动跟随辛格前后移动,一下子放松许多。
旋转时机来临,他感觉辛格收拢手臂,他们眼神相触,叶绍黎直觉环上辛格的颈项,帮助自己双脚离地让辛格带着他漂泊。
世界净空,只有一叶扁舟载浮载沉,亦无拘无束,恰如辛格一向奔放随兴。叶绍黎回想起和辛格分享过去那段日子时的感受,像掐住喉咙的手松开、像一起跌落桥下、像他们做爱时投入──轻松得不可思议。
辛格的舞蹈自然而然转进叶绍黎封闭的循环,为他开出岔路,他意识到岔路尽头的光。他咳到快死去时,母亲给他的药使他看见光;蒋璃晖赋予专属他姓名时他看见光;三个人平凡过日子他也看见光。
「看到绍黎的表情了吗?我从来没看过他动摇成这样。国王大人到底怎么办到的?他好像打破绍黎内心那堵高墙,为什么我们做不到……」回到座位上的秋楠凝睇紧贴的两道身影说。
「他不是打破那堵墙,而是直接无视那堵墙,这就是我们跟他的差异。」斐守恒的视线同样注视,几乎语带肯定。
一股冷冽的雪松窜入叶绍黎鼻息,光之所向的尽头空无一物。明亮连同灵魂一并被名为死亡的魔鬼夺走,他什么都没剩。
只要一无所有,就不用担心被夺走。所以求求你,别再靠近,求求你。
转眼间,和谐舞步因一方的不配合倾倒,叶绍黎松开环住辛格的手,流水干枯,扁舟落到了地面。
「够了吧,陪你跳完,我要走了。」叶绍黎垂下脸,暖黄灯火下阴影闪动,看不清表情。
辛格命令:「站住。」
「又要干嘛──?」
叶绍黎回身刹那,面前是辛格猝不及防单膝下跪的残影,背脊弯曲的弧度鲜明地令他瑟缩肩膀。谁来告诉他辛格这是在干嘛?
答案呼之欲出,辛格从口袋内拿出一个手掌大的精致绒布小盒高举至眼前,上盖烫印着金色徽章闪烁,险些刺伤叶绍黎的眼眸。
不管辛格现在是何举动,叶绍黎决定冷静处理。
四周欢腾的呼声和兴奋尖叫都装作听不见,叶绍黎瞇眼凝视小盒,辛格拇指往上推,灵巧地以单手揭晓盒中之物。
「绍黎,你愿意──」
登时,叶绍黎脑袋嗡嗡作响,视野从明至暗,石砖到草地。夜晚的虫鸣划过耳旁,掩饰不过心跳如雷击的震响。叶绍黎就这么逃出宴会厅,甚至还来不及看见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连试探都没有,辛格带给他的震撼与刺激一次次撞击心房,无法掩饰、无处躲藏。他不只是拿辛格没辙,内心深处似是隐约期待下一次的攻防,辛格就快要把他变成一个怀抱希望这种可笑念头的「正常人」。
他无法认清此刻的颤抖出至于恐惧或欣喜,同时,叶绍黎痛恨自己的慌张,他分明下定决心沉着应对,怎知身体的行动快过大脑。
奔逃之后的叶绍黎猛地蹲下缩成一个句点,为了心灵安全着想,他打算暂时维持这个姿势远离一切。
「你要跟他求婚?」
辛格一回座位,米科尔比在场任何人要优先抢下提问权。根据他这几日的观察,这个疯狂的男人做出任何举动都不必感到太过意外。
辛格嗤笑,「怎么可能。」并直接掀开手掌中的小盒让众人一探究竟。
不过他是真的没想到叶绍黎会逃走,他非常清楚叶绍黎会逃避,顶多闭上眼无视,默默回到餐桌前,怎么料是拔腿狂奔。
真是……太可爱了。
米科尔定睛一看,盒子内摆着一颗熟悉的金狮头饰,不就是今天白天辛格买下的omega专用防咬颈环上头的饰品。
「看起来是改装成胸针,对绍黎来说是很适合的礼物。」霄恩擅自帮叶绍黎下定论。
「送个胸针没必要单膝下跪吧……」米科尔比较在意这点,尽管内心同情叶绍黎受捉弄的处境却也无能为力。
米科尔身后的黑巴曼脸上已不见绅士笑意。「觉得可爱逗一逗是可以,但请小心不要太过头玩死了。希望罗赫先生适可而止。」
辛格扬眉,另外两道视线亦直射而来──秋楠和斐守恒紧盯着他,他们之所以默不作声,是因为他们尚在评估辛格对叶绍黎的影响是好是坏,一旦他们将辛格与「危害」画上等号,两人大概会联合他们老大像保护幼狮的母狮扑过来把他碎尸万段。
对于辛格而言,他们的反应简直可笑至极。
「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还在原地踏步,都多亏你们。」
面对辛格刻意的讥讽,黑巴曼不急着辩驳,他仅是眨眨眼,示意辛格这么有本事就继续说下去。
那我就如你们所愿──辛格拉开椅子坐下,翘起脚,手指拨弄葡萄酒杯边缘,丝毫不把如锋利冷箭包围他的保镳们放在眼里。
「搞清楚,叶绍黎不是小孩,你们也不是他的父母,你们强加在他身上希望他好好活着的期待、想保护他的心情,这些自以为是都只会让他更愧疚,更急着找死。」
「那你觉得把他当猴子耍的做法比较好吗?」黑巴曼同样拉开椅子入座,两人中间隔着汗颜的霄恩。
「哼,最好不要擅自定义看到的一切,我对待所有人都是这样,叶绍黎既不是小孩也不是病人,我眼中的叶绍黎只不过是几十亿beta其中的一个普通人。」
会提到「病人」就表示辛格很清楚叶绍黎的身心状况,黑巴曼其实挺意外叶绍黎已经让辛格知道这么多。这是否代表叶绍黎对辛格的信任?或仅只是顺势而为的发展使然?
不管如何,叶绍黎很明显不排斥这个男人,就算接受辛格等同引火自焚,依然无法抹灭火焰能吞噬晦暗的事实。
「亲口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绍黎就拜托你了。」黑巴曼出其不意放软弓弦,脸上堆起欣慰笑容,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喂,」辛格这才察觉自己被跟蛇一样阴险的男人摆了一道,他只是想打发时间,怎么叶绍黎变成他的责任,「我都说叶绍黎不是你们的小孩,我也没有要跟他求婚。」
「放心吧,我会尊重他的意愿。」黑巴曼当作没听见,回头朝伙伴们举杯庆祝。
他主要想明白辛格对叶绍黎的真实想法,现在他清楚了,之后就是叶绍黎自己的选择。
辛格张着嘴无言以对,拿起葡萄酒一饮而尽顺便给自己台阶下。
算了,随他们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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