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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北极星 6-10

送交者: lycab[☆品衔R4☆] 于 2024-05-11 9:02 已读 33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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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夜里的北极星 由 lycab 于 2024-05-11 8:58

周六。
这天陈圣砚早上就来上班了,于是下午四点下班后就在店里的角落戴着耳机念书。陈圣砚习惯在外面念书,在家里反而念不下去。他喜欢在人来人往的环境里,戴上耳机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反而能够更加专注,这或许是长期以来忙碌的生活养成的习惯。
店里的客人从喝下午茶的年轻妈妈们,渐渐转变为来吃晚餐的情侣及朋友们。陈圣砚喜欢这样观察着店里的一举一动,还有什么样的客人会在什么时间出没,长久以来他已经训练到可以在脑中拼凑出一套规律。
约莫六点时,陈圣砚原本播着音乐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萤幕,是吴元青打了line的电话给他。
因为之前彼此没有通过电话,陈圣砚莫名紧张了起来,他拿着手机站起来,焦躁地原地踱步,好像手机变成炸弹一样。最后他决定直接跑着离开店里,开启玻璃门后,站在门口旁作好心理准备接电话。
陈圣砚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语气爽朗地说:「嗨。」
「你是不是在忙?我想说直接打给你比较快,有打扰到你吗?」
「没有没有,我刚刚在边念书边等你。」
另一头的吴元青笑了,心想这样就算打扰了吧。「我已经要下班了,等一下会过去店里接你。」
「我直接去要吃饭的地方等你吧?这样太麻烦你了。」
「不会麻烦。我要准备过去了,大概15分钟到吧,待会见。」
「好,等下见。」
陈圣砚蹦蹦跳跳地回到店里,发现刘丰丞正瞪着自已。
「不要在店里跑,就说会吓到客人!」
「第一次接到吴先生的电话欸,我太开心了嘛,对不起。」
「等一下要去哪吃饭啊?」刘丰丞骂归骂,但还是很关心陈圣砚。
「不知道欸,他也没说。是说他等一下要来这里接我。」
「吴先生真是温柔耶。」刘丰丞拖着腮帮子贼贼地笑。
「你又要说当年你也是这样吗?」
「唉唷,聪明喔。我当年就是……」
「我要去整理东西了。」陈圣砚又再次直白地打断刘丰丞的演讲,迳自走回角落的座位。
并不是陈圣砚不想听,而是刚来这里打工时就已经听了不下十次了,他甚至都可以直接把听到的故事写成刘丰丞传记了。
陈圣砚将东西整理好后,就坐在店门口旁、最靠近玻璃窗的位置。在这里他可以第一秒就看到吴元青,也可以不用让他找人。
过了几分钟后,一个骑着黑色重机、穿着西装的男子将车子停在店门口。听到重机的声音而抬头的陈圣砚,一直盯着窗外的男子,而他也感觉到那名男子隔着全罩式安全帽望向这里。
或许是因为陈圣砚都没动作,对方先是歪了头,最后将安全帽拿下来,陈圣砚才恍然大悟那是吴元青。
「天啊,他妈的也太帅了吧。」陈圣砚内心惊呼,但同时他也直接把内心话讲出来了。
陈圣砚赶紧拿了帆布后背包后,走出店门口。
吴元青将拿下的安全帽放在大腿上,一手撑在上面。「刚才是不是认不出来?」
「对,我刚刚还盯着你好久。」陈圣砚傻笑。
「走吧,这给你。」
吴元青递给他一顶全罩式安全帽,陈圣砚接过后就乖乖戴上。
「等一下在路上你要抱着我,比较安全。」
「什么?」陈圣砚因为被安全帽罩住完全听不到。
吴元青只好打开他的面罩,靠近他再说一次:「等一下在车上你要抱着我。」
两人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陈圣砚终于从吴元青过长的浏海中,看清楚他那有些凤眼的双眸。他不由得害羞起来,要不是安全帽挡着,自己脸红的样子一定马上就被看出来。
「上来吧。」
陈圣砚坐上机车后,两手有点犹豫地抓着吴元青的西装外套两侧。但吴元青发现后,就拉着他的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陈圣砚发现吴元青虽然看起来很清瘦,但其实抱起来挺结实的。
「抓好喔。」吴元青发动了机车,伴随着引擎声响,两人离开了polaris。

吴元青在一间装潢非常高级的西式餐厅前放慢速度,并拐进巷子里的附设停车场停车。
餐厅前的一长排喷水池优雅地流出涓涓细水,后方种了一丛丛蓊郁的树丛。正门口是六个浮夸的维多利亚式柱子并列,中间则是黑色金属框的玻璃大门,前面还有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人员在门口待命。
「要在这里吃?」
「对。」
「你怎么不先和我说……」
「好险你平常就穿的满好看的。」
陈圣砚心想真的是好险今天刚好穿衬衫和长裤,不然应该会想杀了早上的自己。
两人走近门口时,待命的服务人员马上笑容可掬地帮他们开门。
进入餐厅后,虽然灯光有点昏暗,但在恰到好处的微弱灯光中,散发的气氛十分浪漫,是个很适合喝酒聊天约会的地方。
陈圣砚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展现出符合年龄的好奇心,四处张望着。浮夸的水晶吊灯、用大理石雕琢、抛光而成的服务台……
「圣砚。」吴元青唤了他的名字,他才从探索世界中回到现实,赶紧跟在吴元青后头。
服务生帮两人带位到窗边隐密的两人位置,是餐厅里比较安静的角落。
「你故意选这个位置的吗?」陈圣砚觉得这个角落有点既视感。
「被发现了。」吴元青微笑。
「你该不会要请我吃这餐吧?这一定超级贵的,我先说我不让你请喔。」两人才刚坐下,陈圣砚就急忙问道。
「你别担心。」吴元青从西装外套的内袋,拿出了两张餐券给陈圣砚看。「这是我老板给我的,说期限快到了他老婆又没空,叫我把他用掉。」
「这样啊……好吧。」陈圣砚接过餐券仔细看。期限是快到了没错,而且购买的日期是好几个月前。
「可以安心吃了吧?」
「可以。」
陈圣砚拿起桌上的精美菜单,琳瑯满目的品项很多都是看不懂的,令陈圣砚皱起眉头看着,嘴里念着那永远说不对的英文菜名,以及完全抓不到重点的落落长中文名字。
吴元青似乎是发现了他的难处,于是问:「喜欢吃牛吗?」
「喜欢。」
「那我就帮你点牛肉的料理。我想开酒,你要喝吗?」
「我另外点奶茶好了。」陈圣砚胡乱点了第一眼看到的东西。
吴元青接着举手叫来了服务生,一边指着菜单上的品项,一边迅速地点餐。
「然后再麻烦给我一瓶无酒精的葡萄酒和一个酒杯,谢谢。」
「好的。」服务生欠了欠身,微笑离开了。
「谢啦,这对我来说根本是异世界。」陈圣砚又开始四处张望,身旁都是穿西装和小礼服的成年男女,不是情侣约会,就是看起来在做大事业的高层人员们在进行工作上的聚餐。
过不久服务生端来了一瓶葡萄酒与酒杯,还有一壶看起来很精致的茶壶,想必里面是装着奶茶。
服务生将葡萄酒开瓶,倒入吴元青前方的高脚玻璃杯,一连串流利的动作让陈圣砚看的目不转睛。
服务生离开后,吴元青问:「想喝喝看吗?」
「会不会很苦阿?」陈圣砚接过酒杯后先啜了一小口,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第二口。
「好喝吗?」
「还不错耶。」
才刚说完,陈圣砚就因为后劲而整张脸纠在一起,「喝多了满苦的。」
「那要帮你再要一个杯子吗?」
「没关系,先不用。」
「那把杯子就放中间,你想喝的时候就拿去喝吧。」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餐点终于送上来了,透过牛排上面冒着的青烟,陈圣砚忍不住对着美食「哇」了一声。
他拿起刀子和叉子开始切肉,当然哪一只手要拿什么餐具的基本常识他还是有的。吃下去的牛肉入口即化,让他睁大原本就已经圆滚滚的眼珠,看着吴元青。
「好好吃喔,太感动了。」
「喜欢就好,尽量吃吧。」吴元青欣赏完陈圣砚的美食秀后,也开始切起自己盘中的食物。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大人的生活啊?」陈圣砚咬着叉子前端,将身子往前倾小声地问。
吴元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笑地说:「如果这样的话,我大概只有今天才是大人了吧。平常我也很少吃这些。」
陈圣砚突然回想起吴元青在麦当劳时,淡淡地说出自己父母很久之前已经过世的事实。究竟很久之前是多久呢?高中?大学?不管是哪时候,吴元青一定也和自己现在一样,曾经有过为了生活劳碌、单打独斗的日子吧?
「一直以来你是怎么撑过来的?」陈圣砚不小心脱口而出。
吴元青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直直地盯着他。
「抱歉,突然问这个。」反而是陈圣砚被自己吓到,低头叉了一颗花椰菜来吃。
「因为我不想认输。」吴元青微笑,拿了一旁的葡萄酒啜了一口。
陈圣砚点了点头,他太了解这种心情——不想对命运服输,如果不让自己好好活下去就会有种不甘心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认同,陈圣砚仿佛卸下心防,说起了自己的事。
「我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为了我妈妈。她一个人把我养到这么大,结果身体却搞坏了。虽然说不准有没有直接关系,但我觉得一定都是因为太辛苦的关系。」
吴元青静静地听。
「我想着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即使生病了,我也希望她可以很快乐,至少生活上是不需要担心的。虽然现在还是得靠我舅舅帮忙,但是我……」
陈圣砚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你妈妈一定会觉得很幸福,有你这样替她着想的儿子。」吴元青温柔地说。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陈圣砚说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要别人称赞他,但第一次被这么说,内心的深处似乎有些动摇了。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陈圣砚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种,高兴、害羞、感动互相交织在一起。
直到吴元青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脸颊,陈圣砚才知道自己留下了眼泪,而吴元青是在帮自己擦掉那行无意识的泪。
「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高兴。」陈圣砚笑着说,拿了一张卫生纸擦干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他目前只能用这个简单的形容词描述现在复杂的心情了。
「没关系,这边是角落没人看见。」吴元青低头继续用餐,仿佛是在给陈圣砚时间恢复平静。
「谢谢。」陈圣砚看着吴元青说。
「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吃完饭后,吴元青送陈圣砚回家。因为车流量比起稍早已经减少许多,在较为空旷的路上,吴元青骑的比刚才稍微快些。
陈圣砚沉浸在速度感之中,经过大桥时忍不住将双手举起来发出「呀呼!」一声。旁边的路人和骑士都被他吓了一跳,只有吴元青继续淡定地骑车,任由他在后面鬼叫。
即使抵达了家门口,陈圣砚还是意犹未尽,就算吴元青将机车熄火了他还不愿下车。
「怎么了?」吴元青转头问道。
这时陈圣砚才有点不情愿地下车,脱下安全帽后递还给吴元青。
「很开心吗?刚才。」
「哈哈哈对啊,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忍不住就想哇哇哇地叫。」即使下了车,陈圣砚还是像在车上一样兴奋地举起双手。「谢谢你载我回来,要不要进去坐一下?」
「好啊。」吴元青当然没有理由拒绝,马上从重机上下来。
陈圣砚的家在一栋老旧的公寓内,但整体来说还算干净。两人走到三楼后,陈圣砚走向右边的深咖啡色大门插入钥匙开门。
可能是灯光事黄光的关系,客厅看起来很温馨,墙上有很多装饰的海报,有放藤椅的那面墙还漆成了美丽的鹅黄色。
环顾了整个客厅,吴元青发现意外地干净,以一个高中男生独自在家来说,这很难能可贵。
「你家好整齐,让人觉得很舒服。」吴元青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沉浸在这整洁的环境里,马上就在藤椅上坐下。
「因为我两三天就整理一次,我希望妈妈如果出院的话,不管哪时候回来这个家都是干净的,她应该会很开心。」
陈圣砚说完,走向客厅角落的茶几,按下放在上面cd音响的播放钮。熟悉的旋律马上弥漫整个客厅,是吴元青送他的那张专辑。
陈圣砚望向吴元青,两人交换了笑容。
陈圣砚走向厨房,开启了柜子边查看边说:「你要喝什么吗?有红茶和绿茶。」
「有咖啡吗?」
陈圣砚惊讶地转头问:「这时候还要喝咖啡啊?」
「有吗?」吴元青像个小孩子一样探头问。
「有,不过是滤挂式的。」
「就那个吧,谢谢。」
即便是滤挂式咖啡,陈圣砚还是拿出了细嘴壶,用平常在店里的方式冲泡。
几分钟后,客厅充满了咖啡香,让吴元青更加沉浸在放松的状态。
「给你。」
「谢谢,还麻烦你泡。」
「和平常上班一样,没什么啦。」陈圣砚在吴元青旁边坐下。
吴元青拿起咖啡杯轻啜了一口,即使比不上店里现磨现煮的咖啡,但想到这是陈圣砚特地为他冲泡的,免不了觉得特别好喝。
「啊,我喜欢这首。」
拨放着的是一首慢歌,整首歌充满了迷幻电子的感觉,吴元青第一次听这首歌时觉得根本就像嗑药,每次听完总是很想睡觉。
「我喜欢的是下一首。」吴元青在曲目转换的空档时说,他早已熟记这张专辑的曲目顺序。
接下来的是一首疾走感的快歌,尤其是bass的声音特别重。
「我以为你会喜欢慢歌耶。」陈圣砚懒洋洋地瘫在藤椅上说,声音都糊在一起。
「我其实喜欢很吵的歌。」
「你一脸就是听慢歌的样子啊。」
「那样子到底是哪样啦。」
两人在廉价音响飘散出的音乐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着。
「觉得好奇怪,遇到你就觉得什么都可以说了。」
「是因为我都没有什么反应吧。」
「哈哈哈有可能喔,不会多说些什么更让人安心。」
「我老板和我是大学的同学,从以前到现在也很常被他抓着听他的烦恼。」
「这是个很特别的技能欸,有些人要成为这样的角色还学不来呢。」
陈圣砚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刚才也是不小心才问了你那个问题,我没有要试探你的意思。明明平常有人这么问我,我都会觉得很无奈,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你。」
「没关系,想说什么就说吧。不喜欢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陈圣砚拿了旁边的抱枕,用力抱住,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有点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或许我只是想要找到一个出口说出自己的事,有时候很累又不能休息的时候,就好想找个人说话。平常和朋友说他们也不是能真的理解,我也不想太常和他们说我为了学费、生活费在烦恼,毕竟这些听起来都太沉重了。我只想和他们聊功课讲屁话,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是高中生。」
「嗯,我可以理解。」
「我只是要说……谢谢你拿了名片给我,我们才能更加认识。我想是因为和你相处很有安全感,才会这样劈哩啪啦一直想说自己的事。」
陈圣砚说完将脸埋进抱枕里呐喊:「啊~我说出来了!」
「只要有压力或烦恼都可以说出来,虽然不一定可以怎么样,但说出来还是比较舒坦。」
吴元青悄悄地伸手,摸了摸陈圣砚的头,继续说:「我以前……你也知道我不太会有情绪变化,所以发生了很严重的事而且影响了我,我也没有和别人说,等到发现自己的状况后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陈圣砚抬头问。
「心里生病了。」
陈圣砚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是直直地望向吴元青眼睛的深处,但无法确定现在这个眼神的所散发的情感为何。陈圣砚想问是不是指忧郁症,但他并没有说出口,觉得这样很像随以给别人贴标签。
「所以既然我对你来说有安全感,那以后我会听你说的,什么事都可以。反正我很习惯听别人的烦恼了。」说完吴元青自己笑了,和平常温柔的笑容不同,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看着他笑,陈圣砚也就暂时放心了。「真的吗?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喔。」
陈圣砚看了一眼时钟,发现已经很晚了。
「啊,已经十点多了耶,你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
「嗯,差不多了。」
陈圣砚一起下楼,送吴元青到楼下门口。
「今天真的是太太太开心了!」陈圣砚兴奋地喊。
「你不会吵到邻居吗?」吴元青左看右看这条安静的巷子,整路最吵的就是陈圣砚了。
「对欸,已经很晚了。」陈圣砚用手摀住自己的嘴。
吴元青因为他的举动而笑着,跨上机车,在戴安全帽前说:「那我走了。」
「骑车小心喔。」
陈圣砚看着吴元青的背影直到他转弯过去大马路,想着刚才自己被吴元青拨弄头的触感,但又同时想像着吴元青过去背负的东西到底有多么沉重。

陈圣砚低着头,转着手中的自动铅笔看着参考书,但实际上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坐在对面的刘训辉,刚好算完一题数学题,正在写下答案。
刘训辉写完后,抬头看着他的小老师,发现他似乎正在想事情。
「陈先生~陈先生!」刘训辉在他的眼前弹了一下手指,陈圣砚就像是被解除催眠一样,随着清脆的声响回过神。
「吓我一跳。」
「陈老师也要专心啊,我可是很认真在解题耶。你帮我看一下我这样算对不对。」
因为期中考快到了,按照以往的惯例,陈圣砚来到刘训辉的家里念书,而现在他们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在一堆数字与逻辑的大海之中,陈圣砚必须帮助刘训辉找出正确答案。
「对,这样没错。」陈圣砚将参考书推回给刘训辉。
「刚刚到底在想什么啊?」
「没有。」
「明明就有什么,而且你最近都会自己在那边傻笑。」
「我本来就爱傻笑啊。」
「唉唷不一样啦,是嘿嘿嘿的那种。」
「没什么啦,这个题型你再多写几题看看。」陈圣砚用自动笔戳戳参考书,催促他赶快继续写。
陈圣砚自从上次吴元青来他家后,就一直思考着他说的话。
——心里生病了。
说出这句话的他的表情,眼神中似乎有一丝落寞,却又带着坚定。陈圣砚反复想像着他是用什么心情说出来的,悲伤?失落?亦或只是因为担心吴元青而过度解释这句话,说不定他只是想鼓励自己而把过去的经验说出来而已。
陈圣砚看了一眼手机,突然想到自己最近因为考试的关系,减少了打工的时数,心想应该要通知一下吴元青,虽然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想知道这件事。
——我最近要期中考了,去打工的次数会比较少,没看到我的话就是我在用功念书唷。
虽然这样写有点不好意思,但陈圣砚还是不假思索地按了传送。
正当要放下手机时,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期中考什么时候?
——下下周二~周三
——知道了,考试加油
陈圣砚觉得吴元青的回复有点奇怪,但说不出哪里怪。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刘训辉说。
「有打扰到你们吗?休息一下吧,你们也念太久了脑袋会坏掉的。」刘训辉的妈妈端来了点心及饮料,这次的点心一样又是浮夸的蛋糕和饼干,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自从第一次陈圣砚吃完称赞过很好吃后,每到考前的密集特训,刘母总是会端出她使出浑身解数做好的蛋糕,当作是给这位小老师的感谢。
「谢谢阿姨。」陈圣砚喜孜孜地拿起叉子准备开吃。
「圣砚不用这么客气,谢谢你教我们训辉功课,原本他还打算要去补数学耶。想说考不好就算了干嘛补习,没想到圣砚教的还不错呢。」
「我也不算教,只是帮他理解而已,而且他资质很好一点就通了。」
在一旁的刘训辉因为被称赞而有些害羞,刻意若无其事地吃着饼干。
「圣砚还是一样谦虚呢,总之阿姨真的很谢谢你。有需要什么尽管说喔,阿姨先下楼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刘母就拿着托盘走向门口,然后又突然想到似的转头问:「对了,今天圣砚要住下来对吧?晚餐我煮好吃的给你们唷!加油~」刘母举起手做出了加油的手势,边将门带上。
「阿姨真的很可爱欸,好有活力。」
「你如果是她儿子,你就会被她烦死。自从我姊出国后不知道她是很寂寞还是怎样,一直黏着我,现在假日都要陪我妈去逛街耶。」
刘训辉有一个姊姊,现在就读美国一间很厉害的大学。之前有和陈圣砚说过校名,但因为太长了他也没心力去记。陈圣砚总是想,以刘妈妈这种提倡自然发展和过得快乐才是最好的教育来说,他不得不承认这两姊弟不只聪明还很有毅力,所以刚才他的称赞也是发自内心的。而且刘训辉确实很能举一反三,每次教他数学时,陈圣砚总是能趁机休息一下。
「欸你大学想读什么科系啊?」刘训辉满嘴饼干问道。
「我还没有仔细想欸,你勒?」
「我啊……想读医学系!」刘训辉像是宣示什么一样,大声地喊。
「真假,没听你说过欸。」
「那是我最近才决定的。」
「真好,到底怎样才可以找到自己要念什么啊?」
「就看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大人啰。」刘训辉一副很跩地说着,他似乎觉得说出这句话的自己很成熟。
陈圣砚思忖,他想成为像副店长那样可以随时帮助别人、或是像吴元青温柔又稳重的大人。但又觉得这根本和大学要选什么科系没什么吧?于是陈圣砚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摆在一边,继续埋头在书里奋斗。
到了晚餐时间,陈圣砚和刘训辉坐在餐桌前,看着眼前好几道美味料理,就可以知道刘母真的是卯起来准备这满桌的佳肴。
「有些菜我平常根本吃不到欸。」刘训辉小声地说
「还不赶快感谢我的到来。」
「谢谢、谢谢。」刘训辉做出膜拜的动作。
这时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刘训辉的爸爸回来了,他一进门后就一路走到餐桌旁。
「叔叔好。」陈圣砚马上打招呼。
「嘿圣砚来啦!」刘父很有朝气地一边回应,一边将手搭在陈圣砚的肩上。「你好像很久没来了,最近还好吗?」
「最近一切都很好,谢谢叔叔。」
「今天的晚餐好丰盛啊。不过老婆你也煮太多了吧,我们也才多一个人而已。」
「圣砚是我们宝贝的客人,而且他可是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耶,要多吃一点啊。」
「我也是青春期的男孩啊……」刘训辉还在为不平等待遇叫屈。
「啊也是也是,圣砚你就多吃点啊,没吃完不准上楼喔。」
「你不要威胁人家啦!圣砚吃不完没关系唷。」
每次来到他们家,听刘父刘母说话就像在听相声,两人说话的语调都特别铿锵有力又多变,陈圣砚都要忍住不要大笑。但这样和乐融融的晚餐时光,还是让陈圣砚一直开心地欢笑。
刘母关掉抽油烟机的开关,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
「都煮好啰,大家快吃吧。」
两位一放学回来就一直在念书的孩子以及刚下班回家的爸爸,开始狼吞虎咽桌上的佳肴。
「吃慢一点啊,食物不会跑的。」刘母贴心地提醒,并心满意足地看着孩子们和丈夫把自己的杰作吃掉。

欢乐的晚餐时间结束后,陈圣砚和刘训辉两人留在厨房,一起将碗盘洗干净。然后又上楼经过了好几个小时的努力,原本想要挑灯夜战赶一下复习的进度,却早早地被刘母催促着去洗澡睡觉,于是两人十一点就迫关灯休息了。
陈圣砚来借住的话,都是在刘训辉房里的木质地板上铺一层薄床垫睡。所以两人在睡前的谈话总是无法看到对方的脸。
「欸睡了吗?」陈圣砚看着天花板问。
「当然还没啊,超早的根本睡不着。」刘训辉同样看着天花板回答。
「我想问一个问题。」
「说。」
「你觉得啊,一个人说自己心里生病了是什么意思?」
「问这干嘛?你怎么了吗?」刘训辉突然爬向床边,往下看着躺在地板的陈圣砚。
「干这样很可怕欸,不是我说的,回去啦。」陈圣砚伸手驱赶眼前的可怕剪影。
刘训辉躺了回去,继续问:「那是谁说的啊?」
「一个认识的人。」
「应该就是像忧郁症吧?但我记得那个没有这么简单可以判断,就不同的症状来说会有不同的名称。」
「喔,你真了解。」
「怎么不直接问问那个人?会这么说的话可能是想要和你求助。」
「不,应该不是。听起来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看起来没有异状。」陈圣砚擅自推论吴元青说的「以前」,应该是他父母去世的时候。
陈圣砚这时才明白他极度想要了解过去的吴元青。
「是喔?但我觉得你还是要多关心他,有时候看不出来不代表没事。」
虽然陈圣砚知道刘训辉是无心的,但这番话还是让他突然担心起来。
「什么意思?」
「就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再复发,不用说之前有过这样经验的人,你或我也都有可能有一天和忧郁症遇上,就像感冒一样。」
「有什么原因才会遇上它吗?」
「原因有很多啊……」
「你真的很了解欸。」
「我之前有研究过。」
「怎么会去研究那个?」
「……」
「欸,刘训辉。」陈圣砚听见床上传出了打呼声。「搞什么啊居然睡着了。」

——我最近要期中考了,去打工的次数会比较少,没看到我的话就是我在用功念书唷。
看到陈圣砚传来的讯息,吴元青马上放下手中的筷子,用两只手快速打字。
——期中考什么时候?
——下下周一~周三
——知道了,考试加油
结束对话后,吴元青放下手机「呼」地松了一口气。
今天终于一起完成了上次拖很久的设计案,因此吴元青和老板江奕翔相约一起吃拉面庆祝。虽然吃拉面听起来好像很普通,但对江奕翔来说公司附近的这家拉面就是上等的大餐。
原本约了李桑妮和另外一位同事要一起来,但她们都因为这几天连日加班,太想睡觉就先回家休息了。吴元青虽然疲劳程度也是近乎可以站着睡着,但还是被心情亢奋的江奕翔抓来一起吃。
「怎么了?」
「我买了演唱会的票想约朋友去,想当成惊喜所以没有和他说。刚刚以为他会没空,结果好像和重要的事错开,所以没事了。」吴元青拿起筷子夹了一搓拉面。
「是你大学喜欢的那团吗?crying什么的。」
「cryingkana」
「对对对,那团也好久了喔,原来还在。」
「当初喜欢的时候他们还是地下乐团,也撑了好久最近才变主流的。」
「我可以冒昧问一下您那位朋友是谁吗?」江奕翔故意用客气的口吻问道,欠揍的表情却和说出来的话完全搭不起来。
「对啦,就是之前说的那个店员。」吴元青吃了一口面,不耐烦地回答。
「现在进展的如何?」
「也没什么进展,目前就是朋友。」
「对方有意思吗?」
「我觉得还要再看看。」
「是说你也注意他很久了,终于变成朋友啦。」江奕翔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嗯,终于。」
「你以前不是都只要觉得喜欢的都会马上展开行动吗?这次怎么好像有点犹豫。」
江奕翔说的是高中那个、大学那个还有上一个,之前吴元青交往过的男友几乎都只认识一两个月就在一起了,而且都是吴元青主动的。
「你不觉得年纪越大,认识一个人就得花上更多时间吗?」
「我也有这种感觉呢,是因为认识的人越来越复杂了,所以不花点时间就觉得不可信吗?」
「可能吧,我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反正我现在不敢像以前那样了。」吴元青拿了一旁的七味粉,加进拉面里,接着说:「而且如果不是在同性恋的场合认识的话,光是要确定对方是不是圈内人,就已经得花上一段时间了。」
「不是会有同志雷达吗?」江奕翔将手指放在头顶,很像在模仿天线宝宝。
「那个已经不太管用了,只能大概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可能被掰弯,其他就只能祈祷了。」吴元青苦笑。
「所以那个店员确定是吧?」江奕翔担心地问。
「我觉得……应该是。」
「哈哈哈怎么还是这么不确定。」
「凡事都不能说太死啊。」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突然江奕翔的手机萤幕亮起,萤幕上显示为「老婆」来电。
「喂?我和吴元青在吃饭,吃完就回去了。啊?什么?好好,我回去顺便帮你买。嗯,晚点见。」
江奕翔挂上电话后,向吴元青解释:「瑾宣要我回家的时候帮她买冰棒回去。」
「好久没看到她了,现在好吗?」
「要照顾小孩很忙,真是辛苦她了。好险我儿子也挺乖的,不然她真的是没什么时间睡觉,比大学时还操呢。」
「她有想说要在家里接案吗?」
「有啊,不过可能要等我儿子大一点吧。我想说要把一些公司的东西外包给她做。」
江奕翔的老婆蔡瑾宣也是吴元青的大学同班同学,原本在大公司任职的她生了孩子后毅然决然辞掉工作在家带小孩,以这点来说吴元青满佩服她的。
两人吃完拉面后又坐在店里聊了好一阵子,在店门口道别后,江奕翔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如果再不赶快买冰棒回家,江奕翔就有苦头吃了。
剩下独自一人的吴元青缓慢地走向机车,穿戴好安全帽后坐上机车发动引擎,整条安静的巷子都被引擎声填满,为了不让居民们抗议,吴元青赶紧骑出巷子回家。

到家后,吴元青在玄关脱了鞋,松开领带并将西装外套脱下一起丢在沙发的扶手上,然后连袜子也没脱就倒在沙发上。
这几天吴元青和公司的设计部下班后都把工作拿回家做,每天睡不到5小时。因为大学时疯狂熬夜把身体搞坏了,导致现在只要一天没睡饱,一整个礼拜都会很疲倦,更何况是熬夜。吴元青现在真的是快累坏了。
躺在沙发上的他,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虽然好像梦到自己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去洗澡了,但身体却还是躺在原处……
过了不知道多久,吴元青半梦半醒中听见了手机的铃声。由于身体还在这几天连续紧绷的状态中还没完全解除,听到电话声的他以为是工作上的事而惊醒。
不过他马上想起来工作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于是懒洋洋地伸手翻找一旁的西装外套的口袋,连萤幕看都没看就接起电话。
「喂?」吴元青闭着眼睛说话。
「你在忙吗?」
或许是吴元青因为刚睡醒,口气显得不耐烦,对方声音听起来有点胆怯。
吴元青觉得电话那端的声音很熟悉,但却有点陌生。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手机萤幕才确定是陈圣砚没错,但不知为何陈圣砚压低了音量说话,和原本的声音不太像。
「嗯……我刚刚在沙发上睡着了。」吴元青发出刚睡醒的声音,但依旧没打算要睁开眼睛的意思。
「会感冒的,不会冷吗?」
吴元青打了一个寒颤,说:「现在才觉得有点冷。」
另一头的陈圣砚笑了。
「你还在念书吗?」吴元青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快12点了。
「我来住我朋友家一起念书,十点多就被他妈妈赶去睡觉了。」
「所以你偷偷在讲电话?」
「恩,我偷偷跑到阳台讲。」
这时吴元青打了一个大哈欠。
「是不是很累啊?」
「我今天刚忙完一个设计案,这礼拜都熬夜。」
「今天好好休息吧。」
「你考试准备得怎样了?」
「这次应该会考的不错喔,希望可以挤到前五名。」
「嗯?原来你功课不错。」
「怎样我看起来很笨吗?」陈圣砚有些赌气问道。
「只是有点意外,别误会。你等我一下我穿个外套。」
吴元青觉得客厅空气有点闷,于是穿起丢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后拿着手机走出阳台。
「今天好多星星。」吴元青将下巴抬的老高,四处看着难得清澈的满天星空。
「我这边也看得到超多。」
「你打来……是有什么烦恼要说吗?」
吴元青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另一头的陈圣砚开始支支吾吾。
「没有啊……没有什么事要说。」
「那就好,我还有点担心。」
「只是想看你好不好而已,很久没遇到你。」
陈圣砚说得很小声,但在幽静的阳台上吴元青还是听得很清楚,应该说他走出阳台后就聚精会神地听着对方的语气、呼吸声和笑声,并推测陈圣砚是不是真的没有心事。
「我很好啊,只是有点累。」
「那就好。」
「谢谢你特地打电话来。」
陈圣砚深吸一口气,说:「你平常也可以打喔,如果有事的话。」他的声音又比刚才更微弱了。「我也想要成为可以听吴先生烦恼的对象。」
吴元青有些惊讶,回想自己是否在哪个时候有透漏过这样的讯息给他。
「怎么突然说这个?」
「如果只有我单方面的诉苦,你不是会很累吗?所以…?应该要互相比较好吧。」
「谢谢你。」尽管陈圣砚看不到,吴元青还是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仿佛他就在眼前一样。
「所以可以吗?」
吴元青笑出声,说:「当然可以。」
「那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也赶快休息吧。」
「你打来我很高兴。」
另一头的他沉默了几秒钟,「那我以后就不客气地一直打啰。」
「听起来好像很可怕。」
「开玩笑的,晚安啰。」
「晚安。」
吴元青等着对方挂上电话后,将手机放进裤子后面的口袋,然后趴在阳台的栏杆上。
脑中重播着刚才陈圣砚那仿佛花了好大的力气,但听起来却十分微弱的喃喃细语。要是有录音的话,吴元青现在就会听个好几遍。
他同时回想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透露出想要依赖他的心情呢?吴元青思忖,大概只有上次去他家的那时候了吧。
一直以来扮演者成熟大人,但在潜意识果然还是透露了自己的欲望。
吴元青将脸埋在手里,心里一股暖热。
「好想见他啊。」

即使是客人寥寥无几的平日晚上,吴元青还是老样子,坐在深处的角落看着手中的书。而今天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的手有些焦虑地搓着桌上的卫生纸,因为他这次身上带了两张演唱会的票,待会儿就是要给陈圣砚惊喜的时刻。
陈圣砚走过来,将吴元青的咖啡端来放在桌上,然后随即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怎么了?你不是还在上班吗?」
「没关系现在人很少,我要和你说一件重要的事。」
吴元青早已发烫的胸口突然一股热流在胸口翻腾,到底是要讲什么事?
他不用摸着胸口也知道自己的心脏正在拼命的跳动。即使如此也只能表面淡定地拿起咖啡杯,等待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上次给我专辑那个乐团,他们要开演唱会了耶,你有要去吗?」
吴元青举在半空中的咖啡杯停止了动作,忍着不让咖啡喷出来。刚才还在思考要怎么开口的他,觉得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机会。
「但票不知道还有没有,我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我这里刚好有两张票,一张可以给你。」
才刚说完,吴元青就在心里骂了声脏话。明明已经计画好要直接拿出票给他看,却不小心脱口而出这个听起来就是谎言的废话,吴元青只能自己笑得尴尬。
「所以是要一起去看的意思吗?」陈圣砚睁着他的大眼问,听起来像在催促。
吴元青别过他的眼神,被这么一逼他手中的马克杯握得更紧了。
「嗯。」吴元青若无其事地回答。
陈圣砚傻笑,从椅子上起身后,渐渐转变为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吴元青露出「干嘛?」的表情。
陈圣砚指着自己的人中,吴元青呆滞了一秒后伸手摸了自己脸上相对应的位置,是卡布奇诺上面的奶泡。拿起桌上的卫生纸擦,一抬头陈圣砚就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

演唱会是晚上开始,所以吴元青下午就先骑着机车去polaris等陈圣砚下班。自从和陈圣砚有所交集后,吴元青挺享受这种等他下班的感觉。每次看见陈圣砚下班后面露笑容地走向自己,心里都觉得他好可爱。
那是一种在疲惫的工作之后,看见自己而打起精神的表情。吴元青不禁觉得,人总是在对方因为自己而有了心情转变而觉得开心。
「吴先生,来来来。」
才刚进店里,刘丰丞就招呼吴元青去柜台前的吧台坐。吴元青歪着头感到疑惑,但还是很老实地乖乖坐在高脚椅上。
「来,这杯招待你,这是还没开卖的新咖啡豆煮的唷。」
「谢谢,怎么突然……」
「我听说了,你们待会儿要一起出去吧?阿圣他啊,平常就只知道念书和打工,他几乎没在做什么休间娱乐,我都觉得这还叫高中生吗?这杯是要谢谢你最近带他出去玩。」
「他之前不会去看电影什么的吗?」
「也不是没有,只是真的很少。每次看他都是匆匆忙忙地来这里,又匆匆忙忙回家要念书,啊还有去医院看他妈妈。我看得都觉得好心疼他啊。」
吴元青看着正在帮客人点餐的陈圣砚的背影,在他那瘦小的肩膀上背负着生活上的所有事,他不禁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比起当时孓然一身的吴元青,还得照顾妈妈的陈圣砚说不定比自己还要卖力地生存下去。又或者是因为有妈妈的存在,陈圣砚才有办法这样努力下去。
「我听他说他已经在这里四年了。」
「对啊,那时候他妈妈第一次发病,阿圣才国三而已。那个年纪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因为我和他们家以前是邻居,就想说让他过来帮忙,好险店长听了他的情况也很干脆的让他来工作。就算之后我已经搬离那里了,我还是把他留在身边。而且他真的很有泡咖啡的天份呢,虽然他自己不怎么喝,还说什么小孩子喝太多咖啡会变笨,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
吴元青也觉得这理由太牵强,忍不住笑了。
这时刚好陈圣砚忙完场外回到柜台,看到这两个人笑得这么开心,就问:「你们在聊什么?」
「在说你坏话。」刘丰丞开玩笑地说。
陈圣砚正好将围裙脱下,所以围裙马上变成了攻击刘丰丞的武器。
刘丰丞一个闪避,迅速躲开了围裙攻击,但在这个狭窄的柜台做这样的动作,只有撞到一旁流理台的命运。
「喔好痛!」
陈圣砚回头做了鬼脸,便进去休息室换衣服了。
「那小子真的是……」刘丰丞还用手摀住撞伤的地方,还不忘骂陈圣砚,但却痛到一句话都说不好。
「没事吧?」吴元青语气关心,但他其实憋笑憋的肩膀一直颤抖。

两人抵达livehouse后,已经有零星的人在现场徘徊,也有人靠在场外的红砖墙上抽着烟。cryingkana的歌迷年龄分布很广,毕竟已经活跃一段时间了,在这期间有各种年龄的人成为歌迷,而那个年龄差距最好的例子就是吴元青和陈圣砚了。
红砖墙上贴有好几张今晚活动的海报,并列成一长排。陈圣砚难掩兴奋,拿起手机拍着墙上的乐团海报。
看陈圣砚好像很喜欢,于是吴元青说:「我们去看一下卖周边的吧,说不定买专辑有送海报。」
果然到了贩售区,就看到大大的手写字写了买专辑送海报,两人就进到了购买的队伍中。
听从了吴元青的真心推荐后,陈圣砚买了cryingkana的首张主流专辑,也就是这次演唱会主要宣传的作品。买到专辑和外加赠送的海报,陈圣砚拿着战利品很满足地看着吴元青笑。
「好开心喔。」陈圣砚挥了挥手里被卷成柱状的海报。
这时吴元青才发现到他背着的黑色后背包似乎很沉重,于是伸手拉了拉后背包上的尼龙拉环,往上抬了一下想秤秤背包的重量。
「你包里装什么,这么重。」
「就参考书和课本啊。」
「这个先拿去寄物吧,你肩膀不会酸吗?」吴元青依旧拉着拉环,想帮陈圣砚减轻重量。
吴元青领着陈圣砚来到置物柜,请他将手机和钱包拿出来并放进自己的小斜背包里,然后将重到不可思议的背包和战利品锁在柜子里,接着就一同前往入场整队的队伍。
「你很常听live吗?」
「嗯,我高中时就在听了。以前都宁愿省吃俭用也要听。」
「对耶,差点忘记你高中就在唱片行打工了。是说我以为你会讨厌人多的地方。」
「是不太喜欢,但看演唱会的时候就会觉得身旁的人都是自己的伙伴,一起看向神圣的舞台,听着一样喜欢的曲子。而且大家不会对到眼,所以也不会有压力。」吴元青眼神充满喜悦地说着,这大概是陈圣砚认识他以来第一次一句说这么多话。
「今天是我第一次看,我也想要感受那个神圣的感觉。」
「那你真的是挑对团了。」吴元青的表情展现出身为十年歌迷的信心。
经过了将近一小时的漫长等待后,终于移动到会场内。天花板上亮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灯光打向后方,因而看不清楚舞台上的模样,只能隐约看见中间摆放的鼓以及后面的音箱。
四周的人都兴奋地聊着天,听着现场拨放的音乐,少数人跟着音乐一起摇摆。
接着,眼前的灯光暗了下来,歌迷们跟着鼓噪起来,发出了欢呼声和尖叫声。突然宛如开启序幕般的迷幻电子音乐响起,大家叫得更大声了。
随着大家的呼喊,团员们从舞台边走了出来,各自拿起乐器后就定位后,第一个拍子落下后,演唱会正式开始了。
前面演唱几首新歌之后,团员们在舞台上说话和歌迷互动。在一一介绍团员以后,主唱开始说了感性的话。
「相信今天有很多的伙伴在这里,不管是从以前地下时期一直支持我们,还是在出道以后加入我们的新朋友,真的很谢谢大家。」主唱是一个一直面带微笑的男生,唱歌的声音虽然很高,但说话起来却有着迷人的低沉嗓音。
主唱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紧握着吉他,左右交互看着两旁的团员,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今天是我们正式成为主流出道后的第一场演唱会,所以想在这边献给大家一首我们很久以前的作品,〈世界末日的舞会〉。」
陈圣砚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了吴元青,那是吴元青送他的专辑中,他最喜欢的那首歌。
「你很幸运,这首很久没唱了。」吴元青压低身子靠近陈圣砚说。
前奏响起时,陈圣砚的眼眶早已噙着泪水。吴元青看到这一幕,默默地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手帕,放在裤子的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平常用cd听起来很想睡的歌,现在听起来似乎多了点感动。吴元青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现场表演,已经是快八年前的事了。当时的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一个只能从音乐里寻求温暖的孩子。
歌曲接近尾声,陈圣砚用手擦着自己留下来的眼泪,但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吴元青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手帕,在昏暗的灯光下低头帮陈圣砚擦眼泪,因为看不太清楚,吴元青只好靠得很近。
最后一拍的鼓声落下后,舞台前的灯光突然亮起,照亮着两人的脸,彼此的五官看的一清二楚。
两人四目交接,停滞不动。
吴元青回顾神后,正想要往后退时,拿着手帕的手被抓住了。
陈圣砚将他拉向自己,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吻。
不过没有停滞太久,陈圣砚马上就放开了吴元青的手,然后低盯着根本连鞋尖都看不清楚的地板。
「欸?」吴元青呆滞地看着刚刚亲了自己的人。但陈圣砚只是将目光转回舞台上,并很融入地跟着身旁的人欢呼,迎接下一首歌的到来。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在这奇怪的时间点做了这件事,结果根本没时间解释啊。
吴元青内心充满了问号,依旧看着陈圣砚,但他一次都没有转过来看他。就这样吴元青非常五味杂陈地听完剩下的表演。
这一小时对他来说真的是太难熬了。
演唱会结束,拿了置物柜里的东西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停放机车旁的公园。
「果然听现场就是不一样,我好像懂那个神圣的感觉了。而且旁边的人也都好嗨喔。」
陈圣砚首先打破了这个漫长的沉默。
「嗯,现场的感染力真的很惊人,有人还不小心哭了呢。」吴元青调侃道。
「啊~太丢脸了啦,不小心就哭了。」
「不会啊,我有时候也会这样。」
然后又恢复了沉默,原本一直并肩行走的两人,陈圣砚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吴元青多走了一小段路后回头看着陈圣砚,他一脸正经地看着自己,心想他是要提那件事了吗?他在内心暗自祈祷陈圣砚会在今天解释清楚。
「你不问刚刚的事吗?」有别于外表的坚定,陈圣砚的声音微弱的比摇曳的树发出的沙沙声还要小。就像那天讲电话一样,好像怕被谁听到。
「我等着你自己提。」
也许是刚才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导致整场演唱会无法好好欣赏,吴元青似乎带点不悦。但他其实自己也不清楚有这种情绪的切确原因。
「你生气了吗?」
「没有。」
「我刚刚不是不小心的,也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想这样做才做的。」
「所以那是你认真的吻?」
「嗯。我是喜欢你才这样做的。」
吴元青看着陈圣砚半晌,看着他那因为害羞而焦虑,因焦虑而搓着的手指,还有直直地看着地板怎么样也不肯抬头的样子。
「真是的。」
吴元青快步走向陈圣砚,接着托起他的下巴让他强制抬起头。
在陈圣砚惊讶之际,吴元青已经给了他深深的吻,并用舌尖试探着自己。不久前才刚献出初吻的陈圣砚根本无力抵抗,只好张嘴任由吴元青摆布着。
突然,缠绵着的舌头被硬是分开了。
吴元青将陈圣砚推开,陈圣砚涨红着脸,深深地吸了口气。
吴元青露出戏谑地笑容说:「这才叫认真的吻。」
「什么啊……我就不会麻……」陈圣砚摀着嘴说道。
「那现在会了吧?」
陈圣砚没有回答,只是带着难以置信的脸瞪着他看。原以为吴元青对任何事都慢条斯理,没想到他在这方面意外的很主动。
「总之!」
「嗯?」
「可以当我男朋友吗?」陈圣砚依旧摀着嘴说道。
吴元青拉开陈圣砚摀着嘴的双手。
「什么?刚刚没听到?」吴元青笑着问。
陈圣砚羞红了脸,从吴元青的表情来看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只好像是认输一样再说一次:「…?可以当我男朋友吗?」
吴元青这次温柔地亲了陈圣砚的脸颊一下,笑着不说话。
「可以吗?」
「你真的很爱确认呢,不行还会亲你吗?」
原本紧张地板着脸的陈圣砚,露出了他一贯的傻笑。
「每次看到你傻笑我都觉得很开心。」
「明明就看起来很呆,但已经变习惯改不了了。」
「不用改,很可爱啊。」
「好了,别说了~~」陈圣砚摀着脸,觉得很难为情。
吴元青难得地大笑起来。
「还笑!」陈圣砚用拳头轻轻地揍了他一下。
吴元青顺势牵了他原本握紧的的手,说:「回家吧。」
「回我家?」
「我载你回家后,我再回我家。」
「我没有别的意思喔。」陈圣砚摇荡着牵着的手
看着他赌气的样子,吴元青笑了。
陈圣砚从一开始就很喜欢吴元青的微笑。不耀眼,但就像月光一样,散发着经过内敛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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