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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大人的人妻生活 116-120

送交者: lycab[☆品衔R4☆] 于 2024-05-19 7:30 已读 1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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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将军大人的人妻生活 由 lycab 于 2024-05-19 6:41

「马上要变天了。」
江筠望着天,自言自语道,然后加快了收衣服的速度。方婆婆在轩辕陌回来的前一天下山了,其他下人跑得更早,秋水苑里一下子没了人伺候,当了几年贵妇的江筠也只好自给自足丰衣足食了。
突然,腰上一紧,从身后飘来清爽的皂角味道,江筠不禁有些诧异,这轩辕陌刚回家呢,望舒是从哪儿借的胆子啊。却听望舒道,「师娘,师父……师父他把大荒经传给我了!」
「顺便也把我给传给你了?」江筠转过头,挑眉。
望舒连忙松开手,神色略显慌张。轩辕陌不在的这几个月里,他已然习惯同江筠亲昵,一旦看见江筠,便会情不自禁地靠过去,竟忘了轩辕陌昨天已经回山。他随即想到了轩辕陌早晨授他大荒经时,那耐人寻味的一番言辞——望舒,你很聪明,也很勤奋,于武学而言无疑是一个很不错的继承人,可要继承偌大的灵山,则尚缺魄力。你知道在我眼里你算什么吗?一个卑贱渺小的乞丐,除了接受他人施舍就只会小偷小摸。但是,你最好记住,别人施舍给你的,或是被你侥幸偷到的,随时可以再被拿回去,只有凭实力抢到的,才真正算是自己的。而你,根本不具备这种实力和勇气,所以注定只能当一个可怜可耻的乞丐。
这话初听是暗讽他觊觎宗主之位,但仔细一分析,又似乎在警告他不要打江筠的主意,他是不可能拥有江筠的——除非从师父的手中夺过来!
但是,那又怎么可能做到!师父现在可能只是怀疑他对江筠想法不单纯,还不知道江筠早已回应了他,若是有朝一日发现他二人确有私情,只怕依师父如今的性子,他跟江筠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江筠现在还在暗中对付师父。
想到这里,望舒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师娘,你之前一直都没看到大荒经吧。经上说,我轩辕族人若将大荒功修至顶重,便可脱胎换骨,化龙飞天,至于天下无敌,横扫千军,更是不在话下。师父现在已是半龙之身,只待龙珠炼成便可化龙飞升。」
「难怪呢,我说全天下都要反他,他怎么还跟一个没事儿人一样,该喝喝,该睡睡,昨晚还差点又弄折了我的腰,原来是快成仙了,根本就没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放在眼里。」江筠淡定地讥讽道,只是望舒眼尖地发现他那双多年捏不紧拳头的双手这会儿已经青筋突起,鲜红的血水从指缝渗出,滴落在脚边放衣服的竹筐里,在轩辕陌雪白的里衣上绽放开一朵又一朵小小的红梅。
望舒心疼地赶紧执起江筠的手,轻掰,居然没有马上掰开,只好用上了点力道,这才掰开来,只见每个掌心已有四个深深的指甲印,悠悠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师娘,不管怎样,你也是爱过师父的,既然爱过,又何必做得这般决绝?收手吧,你斗不过师父的,不要再增添无谓的伤亡了。」
「你知道了?」
「……嗯,师妹在被小岳控制前,给我寄过一封密信,她说,小岳的灭门惨案是你告诉他的,小岳背后的主使也是你,你、小岳还有霓裳女皇打算联手整垮师父。小岳在武林中造势,对灵山内部进行策反;女皇调兵北上,以防承义出兵支援;至于夏国那边,恐怕第一个想干掉师父的人,就是夏皇吧,夏皇帮你对付师父都来不及,一定不会插手援助师父。」
「那么早就知道了。可是,你竟然……」江筠说着说着,眼角就发红了,「我原以为是小岳一人的说服力不够,没能说服你,还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希望你能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不要助纣为虐,只要你站过来,相信除了那几个死忠轩辕陌的老顽固,其他人也都会站过来,可我万万没想到……」
「师娘,」望舒少有地打断江筠,「现在你还相信有胜算吗?即使我站在你这边,结局也不会改变,师父是不可能被打败的,就算你集结上全天下的力量,把他逼到穷途末路,他也有这个实力扭转乾坤。」
「所以我们就要坐以待毙任他玩弄欺凌吗?所以过去的深仇大恨都要一笔勾销吗?」
「师娘,其实……我们可以逃,逃到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隐居下来,平平凡凡过日子。。」
「逃?」江筠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曾几何时,他也是一心想要逃避,想要带着他的爱人远走高飞,可是兜兜转转他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陷入了另一个牢笼,他拼死守护的那个人也已尸骨无存,他却连报仇都做不到,还要强颜欢笑承欢于仇人身下。「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望舒,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轩辕陌一道诛杀令下来,你我根本在劫难逃。再说,你我的这种关系你还指望轩辕陌一辈子都……」
江筠话未说完,却见望舒脸色骤变,与他拉开了距离,「师父过来了。」不一会儿,轩辕陌与妃鱼便一起步入了庭中。两人刚刚切磋完一局,妃鱼仪表有些狼狈,轩辕陌则与平时无二,但即使没有内力的普通人也能明显感觉他这次回来以后煞气更胜从前。
江筠硬着头皮走在望舒前面迎了上去,朝妃鱼微笑了一下,然后对轩辕陌说,「叫你看会儿兄妹俩睡午觉,怎么又跟人切磋去了呢?」
轩辕陌猿臂一伸,将他揽入怀中,旁若无人地在他颈项处亲了一口,声音暗哑道,「最近一堆事,烦得很,想干你,你又在忙,只好找妃鱼切磋了。」
江筠状似娇羞地红了红脸,软软地推着他胸膛道,「有人在呢。」
轩辕陌哈哈大笑,说,「宝贝,能把你的小助手望舒借我一会儿不,跟我和妃鱼打两局。」
他说话时,江筠正好对上他身后的妃鱼,妃鱼的神色清冷如旧,但江筠看出那冷泉一般的眸子下面必然翻涌着妒火的,不然又怎会克制不住地将将目光紧锁在他身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江筠知道他的鱼儿已经上钩了。
轩辕陌回来之前的一晚,江筠是在妃鱼那里过的夜,两人浓情蜜意,缠绵至极,似乎从刚滚上玉榻的那刻起他们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只是默契地选择了缄默,用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与呻吟代替了言语。
那是极惬意的一晚,温存之后,妃鱼难得贴心地亲自抱江筠沐浴、穿衣。他的手很美,不同于白芷刻意保养出来的柔软细腻,他的手天生白皙,手指纤长,此刻落在江筠淡青的里衣上,慢条斯理地系着衣结,有一种玉色的光洁,叫人十分赏心悦目,实在不像一个剑客的手,倒像个读书人的手。但江筠亲身体验过不少次这双手的触感,无论左手右手,指腹、虎口、掌心上都覆着厚厚的茧子,比轩辕陌和望舒的都要厚,摸在身上时有一种粗砺的质感,伸进身体内时更让人战栗,甚至让人忍不住担忧会不会就此被他撕开。
这种担忧显然是多馀的,妃鱼实际上是一个很温柔的床伴,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暴戾的人,他学武不是为了杀,只是单纯的喜欢武而已;加上他天生性情冷清,除了武学之外对什么都兴趣缺缺,连上床都像例行公事,不够热情,那就更谈不起把人往死里做了。但只有你有本事挑起他的情欲,融掉他表面的那层坚冰,那么他也绝对可以带给你感官上的极乐。江筠可能正好就是唯一一个有这个本事的人。
系好外衣的腰带,妃鱼的手臂环在江筠纤细的腰上,舍不得放开,轻轻叹,「腰好细,孩子都生过两个了,还是这般细。」
江筠任他搂着,淡淡道「不是两个,是五个,我跟赫连滟有三个孩子,其中老二一出生就夭折了。」
妃鱼略带惊讶地看着他。
这下换作江筠吃惊了,「你不会才知道吧。」
妃鱼摇头,他是听说过江筠的过往的,但这种事情完全不在他关注的范围内,听过也就过了。「没注意。不过你的孩子都很可爱,夭折的那个可惜了。」
江筠握住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拿下来,攥在手心,「海生、璐笙也说他们非鱼叔叔可爱呢,真想不到你这般清冷的性子居然还挺有小孩儿缘的。以后,这俩孩子就拜托你多多关照了,我大概是没机会给你添个一男半女了。」
妃鱼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江筠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你既然都打算跟我了断了,为何又委托我照顾你的孩子?难道说轩辕师兄这次若有个好歹,你也要为他殉情,让孩子们成为孤儿不成?」
「殉情呵,」江筠嘴角不觉地带上讥讽,「他也配?至多不过同归于尽罢了。这个世上,最恨不得他死的人可能就是我了。」看到妃鱼面露惊诧,江筠并无意外,毕竟灵山上没几个人知悉他原来的身份,也就更不会知晓他跟苏墨的那段爱恨纠缠,「妃鱼,我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他,只是我从前太愚蠢,错信了他。你本就是不管俗务之人,这次不必特意掺和进来,有你置身事外,我也能放心将孩子们托付给你。我虽恨他,但孩子们是无辜的,我不想因着大人的缘故连累了这双小儿女。」
江筠说完,抽出手,起身离榻。妃鱼看着他风情万种的瘦弱背影,喃喃道,「你说过,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既已知鱼之乐,岂非鱼邪?鱼若离水,岂可存邪?江筠……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照顾好你的孩子,也会照顾好你。」
江筠闻言,回眸一笑,眸中有泪光盈盈「我不要你照顾,我只要你做回那至纯至净的寒冰剑,从今以后,不要念我,不要想我,更不要为我做傻事,答应我——」
江筠当时没有等到妃鱼的答复,而他们自那日起也没有再见面,直到这天轩辕陌带妃鱼来邀望舒切磋,江筠才又见到妃鱼。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仅仅凭那深情的一眼,江筠心里就有数了。
他的目的达到了,妃鱼放不下他,那么,为了保住他,妃鱼就必然会自觉同轩辕陌反目。妃鱼是那种很执着的人,一旦对什么有了执念,便不会轻易放下,又因为心思比较单纯,很容易被激将,所以江筠才会以退为进,故意说出要他置身事外别管自己死活的话。这样一来,非鱼心里就会越发地挂念,越可能主动协助,即使当时非鱼什么也没有表示,但真到了那天,绝对不会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望舒的情况恰恰相反,望舒虽比妃鱼年少许多,但由于生活经历,性情上反而比从小恣意的妃鱼稳重谨慎,望舒做起事来经常瞻前顾后,有时甚至堪称怯懦。他对江筠用情至深,要他放任江筠去死,那是不可能的;但要他现在就同轩辕陌为敌,那也是不可能的,他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带江筠逃,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暂且躲过一时。对于这种温吞性子,激将是没用的,叫他别管江筠,他做不到;但叫他别跟轩辕陌为敌,他只会巴不得。因此,对待望舒,江筠的做法是直接拉拢,不断打消他要带自己私奔的这种可笑念头,逼他直面现实。
然而望舒太理智,太懂得趋利避害,事到如今,江筠依旧没将他拉拢过来,总是缺那么一点刺激。或许真要让轩辕陌抓个现行,把望舒逼得没活路,他才会反。但是,那样的风险太大,轩辕陌平时就不是个好相处的,若是发现江筠跟望舒之间的苟且,谁知道他发起疯来又会做出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来。

鉴于这种顾虑,望舒这派势力,江筠目前只能当作废棋,或者更确切地说,要划到敌对的一方。江筠对此虽可惜,却也不至于少了一个望舒就放弃复仇。他如今再怎么不堪,再怎么狼狈,当年也是执掌过一国兵马的大将军,铸下过无数的功勋和荣耀,就算无情的命运洗去了他的功勋和荣耀,夺走了他的武艺和体魄,乃至粉碎了他的尊严和人格,他也绝对不会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只会依赖别的男人,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江筠的骨子里还是那匹草原狼,这是他的灵魂,是洗不去,夺不走,也粉碎不了的——除非彻底杀死他。一旦爱上了便爱得纯粹,可以倾尽所有,极尽温柔,乃至放下尊严雌伏于人也未尝不可;可一旦恨上了便也狠得纯粹,绝不会忍辱偷生,定要拼个不死不休。这些年来,他的爪牙是被拔去了,脊梁是被踢断了,但他的城府却比以前深了,心眼也比以前多了。他本就擅于兵法,长于行军,如今将那一套搬到权势谋略上来,也是轻车熟路,不会比长年运筹帷幄的轩辕陌逊色太多,不然他也无法在短短两年间就布置下这么一个大局来;若不是赵承义遇刺的时机早了一点,轩辕陌的功夫进展又太快,他的时间还会更充裕,准备也会更周详。
轩辕陌三人切磋的时候,江筠收好了衣服,粗粗叠了一下,就带着刚睡醒的一双儿女去了白芷那里。海生璐笙在百草园玩耍,自有药童在一边看着,江筠坐在药房同白芷说话。
白芷算得上是最早被江筠拉入阵营的盟友,事实上,由于白芷怕事畏死,尚在江筠还迷恋着轩辕陌时就已经被江筠捏得死死的了。太虚宫被灭的真相就有很大一部分是江筠从他这里威逼利诱套出来的,继而也是借了他秘密驯养的本是用来与霍香联络的信鸽跟远在南诏的嬴小岳取得了联系。
彼时金盏儿正在轩辕陌的暗中支持下去南诏为双亲报仇,顺便争夺一下南诏皇位,跟她外婆南诏女皇段霓裳斗得厉害,嬴小岳素来黏着他二师姐,自然也跟过去帮忙。不过在知晓自家灭门惨案的真相,并确定金盏儿一直协助轩辕陌掩盖真相后,这个姐控小正太愤怒地倒戈了,暗地联合霓裳女皇控制了金盏儿——他决不能让金盏儿夺得南诏皇权,那样只会使轩辕陌的势力进一步扩张,再次控制南诏!
而且他本来就不希望金盏儿当女皇,因为女皇可以有许多王夫,可他只想师姐是他一个人的,谁要跟他抢,他就杀谁,就算是师姐自愿的,他也会打断师姐的腿,把师姐关起来,叫她没那个本事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当然,这些想法他以前都是藏在心底,半点不会透露出来的,毕竟金盏儿怜惜的是小绵羊一样软软糯糯、还招男孩子喜爱的小受师弟,要是知道他本质上是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腹黑攻,早一脚把他踹开了。而今他不需要隐藏本性了,既然师姐有错在先,伙同师父一起欺骗他,那么他也不用再顾虑师姐的感受,直接把师姐关起来得了,还省得夜长梦多,总担心师姐嫁给别人不要他。
嬴小岳藏得很深,他对金盏儿的心思,当初在灵山时江筠是半点也没看出来,不过更多还是因为嬴小岳年纪太小,没人会往那方面想。直到江筠察觉望舒对自己的感情,这才隐隐觉得轩辕陌门下这个面团似的小徒弟似乎也有点不对劲,再到嬴小岳来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囚禁了金盏儿,他才豁然开朗,并对嬴小岳的手腕和能力有了新的认识。他原以为这个小孩儿只是个灵活一点的暗卒,没想到是个深藏不露的车,大有用处,为此,他重新调整了嬴小岳在复仇计划中的角色和分量。
而在这个计划中,另一个需要改变的就是江筠自己的实力。比起这些阴谋阳谋,江筠更渴望能亲手杀敌,就像当年给父王母妃报仇那样,亲手割下仇人的首级,那才叫报仇,才能痛快!这一回,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复仇的,在他看来,哪怕一事无成地枉死在轩辕陌剑下,也要胜过躲在别人后面苟且偷生百倍。江筠十分渴望恢复武功,哪怕只有一瞬间,所以他将赫连滟送他的药交给了白芷,希望白芷能在此基础上研制出一种能够暂时强化他身体组织的药物。
白芷的药已经研制出来了,却拖拖拉拉地不给他,因为这个药有严重的副作用,它虽然可以让服用者高度兴奋,丧失痛觉,在短时间内激发全部潜能,获得巨大力量,却会给身体带来不可挽回的重度损伤,服用者用过一次也就吹灯拔蜡了。
看着窗外嬉戏的兄妹,白芷怜惜不已,他实在不理解江筠,你说天底下高手那么多,一个对付不了宗主,那就上一群,压根儿不缺江筠一个,他为什么就是存心要跟宗主同归于尽呢?海生和璐璐那么可爱,他怎么就狠得下心让两个孩子这么小就成了孤儿呢?仇是要报,但也不能不往前看啊!
白芷好话歹话都说烂了,偏生江筠是个倔脾气,一打定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其实,江筠又何尝不疼爱这双小儿女?他们个个都是他怀胎十月,辛苦孕育的,是他的骨中骨,肉中肉;可一想到这两个孩子都是他受轩辕陌玩弄,被轩辕陌淫辱的证明,他的心肠就不自觉地硬了起来,就是他侥幸不死,将这双儿女扶养成人,却也成了为杀害苏墨的凶手养育后代,你叫他又如何对得起惨死的墨墨?不如死了清净。
至于他死后,海生璐笙怎么办,他也想好了——给白芷当药童。这也就是说,那天对妃鱼所说的话,并非他的真实想法,且不说妃鱼跟轩辕陌正式交手有多少生还可能,就是妃鱼能活下来,他也不会真让妃鱼带孩子,托给大少爷妃鱼还不如托给小奶爸望舒呢。他的理想托孤人从来都是白芷,一来,白芷横竖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绝对会把海生璐笙当成亲生的疼爱;二来,白芷是个温柔的大夫,很会照顾人;三来,白芷为人低调,跟着他孩子们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这一点是妃鱼和望舒都给不了的。
最终,江筠还是从白芷这里拿到了药,他把海生璐笙留在白芷这里吃晚饭,打算晚上再接兄妹俩回去,自己则先回去给轩辕陌准备饭食,食物都是中午现成的,随便热一热就可以了。饭热好了,轩辕陌还没回来,江筠想到下午叠的衣服还没放进衣柜,便又回卧房收拾去了。以前这些事情都是由下人做的,江筠本来就是北方的豪爽男儿,除了陪轩辕陌睡觉加偶尔做几顿饭外,倒真没什么做家务的自觉,以致于在秋水苑住了这么多年,这回整理衣柜时才发现里头有个暗格。他运气好,用轩辕陌以前教他的机关算术,没几下就破解了密码,将格子打开了。格子里只放着一套装帧精美的小册和一个刺绣精致的香囊,另外还空着一处,从痕迹看,估计是一本书,再联系格子承轴上没什么灰尘,应该是最近打开过,江筠怀疑那本取出来的书就是大荒经。
有什么东西居然能重要到跟大荒经存在一处,江筠直觉这两样物件或许会跟轩辕陌的身世秘密有关,不禁好奇心大胜,冒着轩辕陌随时可能回来的风险,查看起来。
香囊里是两缕结在一起的头发,一缕乌黑,一缕米白,黑白分明,却明显不是江筠同轩辕陌的——江筠的黑发是微卷的,这缕是直的;而轩辕陌的白发是顺滑的,这缕是干枯的。但是江筠马上就知道这两缕头发属于谁了,因为香囊旁边的小册子上全部都用朱砂题写着相同的字迹——红尘小札,红尘,是赫连滟的母后段尘尚未出嫁时的封号,而段尘是南诏前太子段陌的孪生胞妹。
轩辕陌回到秋水苑时,卧室里一片昏暗,没有点灯,江筠坐在窗边,正低头看着什么书,十分入迷,连他回屋都没发现。他问了一声,怎么不点灯?江筠却惊得啪地一声摔掉了手中的书,怔怔看着他,不知所措。他走过去,拾起书,暗花勾勒的封皮上,暗红的「红尘小札」分外醒目。
轩辕陌登时一慌,与妃鱼望舒切磋时刻意控制了一下午的戾气一涌而出,挥手就是一耳光,把江筠扇倒在地。
「谁准你动我东西了?」凶恶的质问也脱口而出。
江筠连撑了两下,才从地上撑起半个身体,咳嗽了几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抬头看向轩辕陌时,煞白的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惊慌失措,却挂着一抹淡淡的讥笑,看得轩辕陌又是心疼又是恼火,隐隐地,还有一丝恐惧、一丝凄凉,一丝释然。该来的总会来。他本就是个不祥人,二十多年来,他带给江筠的只有苦难与不幸,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江筠爱他,倒不如让江筠恨他,彻底跟他一刀两断,再不会为他拖累。可是听着江筠颤抖着声线,他还是抑制不住愤怒,如同遭遇三九寒冬,身体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这样就生气啦?」江筠说,「因为我动了你的红尘妹妹,尊敬的太子殿下?」

「这样就生气啦?」江筠说,「因为我动了你的红尘妹妹,尊敬的太子殿下?」
轩辕陌没有立即回话,他迅速翻阅了一下手中的札记,愈发百感交集:
即使是那些可怖又可耻的咒印,在我眼里,都成了可亲可爱的证明,因为它们不是宫围秘闻里血亲相奸的标志,而是陌儿爱我的印证。
如果这一切不是假的,就一定是我疯了,爱疯了。
……
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只要他能够走在阳光下,重新拥有一个光明前程,纵然是将我忘了,把我送人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
这一次真的是决别了,我出不去这碧落塔,他逃不出那黄泉宫,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用多时,我就会老去,朱颜会凋敝,青丝会尽染,即使他日相逢于地下,他也要认不出我了。
跳下去吧,那样,我就还是他初见时的模样。
可是,他要我等他,他说过,他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
想念使我疯狂。
等待令我绝望。
……
陌儿来接我了。
他还是那么俊美,那么年轻,即使刻着半面咒印,也无损他的绝代芳华。
他说,我要带你上灵山,再喝一喝桃林下的桃花酿。
他说,我要带你下江南,再摇一摇西湖上的乌篷船。
他说,对了,我还想带你去西域,听一听那传说中的驼铃声。
我说,好,听你的,记完这句话,我们就出发,就记——
陌儿,我爱你,最喜欢你了。
南诏月亮历三百五十一年六月初八,红尘绝笔,紫陌代书。
轩辕陌翻阅的时候,江筠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蹒跚着走到轩辕陌面前,递给他一个香囊。
「你的东西,我现在还给你;我的东西,也请你还给我。」
轩辕陌心头一颤,明明早已预料会有反目之日,他却仍然抑制不住悲愤,狠狠捏住江筠拿着香囊的那只手的手腕,只听一声骨头脆响,江筠疼痛难忍,一时失了力气,香囊掉落,系绳松了,露出里头黑白相缠的发束,还滚出一枚龙形玉佩。
「嘶,疼……你把我腕骨捏碎了,快松手!」
然而此刻轩辕陌却听不进去了,也看不进江筠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的面庞,反而更加逼近江筠,将江筠笼罩在自己的威慑下,冷森森地开口道:「你的东西?你都是我的,你还有什么东西不是我的?」
「放屁!」江筠强忍手腕上的疼痛,红着眼眶怒道,「我不是你的!你把我的头发和护身符还给我!它们根本不属于你!」
轩辕陌更加恼怒,猛地一推将江筠抵在身后的圆桌上,迫使江筠向后折去,挣扎间原本整齐放在桌上的书札散落了一地,轩辕陌却不闻不问,兀自俯身压向江筠,紧贴着江筠的面颊,反问道:「不属于我?那属于谁?赫连滟吗?还是望舒?」
江筠僵硬着身子,穿过他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后,「轩辕陌,你知道的。」
他话里的哀伤令轩辕陌如坠深渊,马上要失去江筠的痛苦灭顶袭来,他忍不住怒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十五年前,是你亲手授符与我,你说待你归来,便会带我放牧塞北;我只知道七年前,是你亲手剪发赠我,你说,从此以后,君身安处即是吾乡……」
「够了!别说了!」他吼得已是悲痛至极,江筠却似比他还要难过百倍,声声泣泪,「都到这一天了,你怎么还要褫夺他的记忆,你怎么还好意思假扮成他,他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么可以对他这么残忍?」
「我需要假扮他吗?」轩辕陌凝视着江筠泪流不止的双眼,胸上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般窒息,压抑地低吼道,「我是谁你真的看不清吗?」
原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亦非碧落黄泉,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这是何等荒谬,何等无奈!我明明那么爱你,却不能对你明说;你明明那么爱我,却不知我是何人。
轩辕陌从来没有矛盾过,矛盾到整颗心都像被大力拧成了绳,绞得他肝肠寸断,近乎窒息。他怯怯地期盼着江筠能够像当年那样突破重重阻碍,再一次坚定地向他伸手;却又无比恐惧江筠这一伸手,便将堕入自己的魔掌……
轩辕陌说话时连嘴唇都在轻颤,不善的语气中实际上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在这一刻,他成了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可跟一般囚犯不同的是,不管判他生还是判他死,等待他的都只有无垠的痛苦与孤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国,没有家,没有——江筠。
生,不过继续纠缠,终免不了惨淡收场。
死,便是结束纠缠,定逃不掉痛彻心扉。
他离开,他虽生犹死;他靠近,他蚀骨焚心。
他们的结局早已注定,无论江筠做出哪种审判,是继续相爱,还是反目成仇,他们今生都不可能相守。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算特别难熬,在他话音落下未多时,江筠就用另一只可以活动的左手轻轻抚上他面颊上的黑色咒印,那双褐色的眸子又泛起了些许他熟悉的温柔,「我以为我看清了,可是现在又看不清了,你能亲口告诉我,它们真正的由来吗?」
江筠的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哀求,他在乞求一个仁慈的答案,放过他,也放过他面前这个看起来比他还痛苦的男人。
片刻的温柔缓和了轩辕陌心头几乎再一次喷涌而出的强烈情绪。稍稍冷静,轩辕陌立刻就能想出一千种令人满意的答复,可以把江筠再一次拐进自己精心编织的结界里,紧紧地束缚住他,把他勒入自己的骨血……
可是,他又如何舍得再继续伤害这个他最爱的人!
于是,没有怎么迟疑,轩辕陌高深莫测地笑了,这笑容绽放在他有若神魔的绝色面庞上,美丽得令人心痛,又恐怖得令人心惊。他将手掌覆在江筠贴在他面颊上的手上,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傲慢疏离,仿佛方才的激动和颤抖都是错觉,「好,我告诉你,就像你所想的那样,这些印迹是南诏皇室对近亲乱伦的诅咒,而且,我的确害得自己的亲生兄弟尸骨无存。可是,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还能逃离我吗?」
对于轩辕陌来说,这话里没有半个字是假的,他确实中了乱伦的诅咒,也确实害死了兄弟,只不过,与他乱伦的是他那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兄长,而被他害死的还是他那一生凄凉疯癫的可怜兄长!
在那个与世隔绝的秘境里,兄长因孕果之故变成了阿姊,而他则因蛊虫之故变成了兄长。他们成了亲,在那一夜,他的黑发与兄长的白发结成了同心结,他获得了兄长的全部传承,在兄长化作灰烬的尸骨上涅槃重生。他既是苏墨,也是段陌;既非苏墨,也非段陌;他是轩辕陌,融合了苏墨半生桀骜、段陌半生癫狂,从仇恨与执念的茧蛹里破茧而出的畸形——轩辕陌。因家族的覆灭而降生,因恋人的傩难而结茧,因兄长的献祭而破蛹,因阿姊的枯萎而展翅——他就是这样一个不祥之人,生而为人三十载,却是以至亲至爱为代价铺就一条成王成圣的霸道,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浮尸千里。
这样的他,哪里还有被爱的资格和爱人的能力?爱上他的人是不幸的,被他爱的人也是不幸的,而江筠更是不幸中的不幸。可江筠应该幸福啊,江筠怎么可以不幸福!
而对江筠来说,心里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闻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他实在无法将眼前恶魔一般的男人跟他心爱的墨墨划上等号。这才是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吧,终于彻彻底底地展露出来了,残酷的现实震得他心神恍惚,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只说出一个你字。真的是,痛到心扉,反而难以成言了,连呼吸都仿佛成了一项负担,报仇雪恨都没了力气与精力。
「你……杀了我罢!」终于,断断续续的字连成了句子,说出口时仿佛成了一种解脱。
「杀你?我还没玩儿够呢,怎么能杀你?」轩辕陌听出了他话里的生无可恋,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地吐出更加伤人的话语,「毕竟你这样的雌雄同体的尤物千百年也难逢上一个,不然我也没那个心情去捡别人的破鞋。就这么让你死了,白演了这么多年好情人,我多亏啊!」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让你更加痛恨我,我也要你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拥有幸福,即使你的幸福里没有我……
再放纵最后一次吧,真的真的最后一次了……
轩辕陌动了心念,也动了欲念,一把抱起心如死灰的江筠,朝床畔走去,踏散了地上那黑白纠缠的发结。
而江筠躺在躺在他怀中,仿佛被抽去了灵魂的人偶,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不反抗,不迎合,在得知他的墨墨不在人世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就真的死成了一地死灰了。称不上有多恨,也说不出有多疼,只是浑身都没了力气,没有力气去恨、没有力气去疼……
但最后还是疼得狠了,即便没有力气去哭,去叫,还是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正好被送孩子回来的白芷听了个正着,把有着一副柔软心肠的白芷吓得不轻,还没跨进后院就把脚缩了回去,牵着海生抱着璐笙就往望舒住处跑。
「望舒,望舒,糟糕了,要出人命了,你师父不知怎的,发了狠地在欺负你师娘了!」
望舒心里咯噔一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跑了出去,这一刻,情感终于战胜了理智,什么平安,什么未来,他都不要了,他只要跟师娘在一起,哪怕是死在一起。
【画外音】
轩辕无忌仨孩子的关系,呃,被珺脑洞大开时玩坏了,比较错综复杂,也不确定以后会不会把番外补起来,于是说明一下。。。
哥哥姐姐由于小时候不在一起长大,相遇时就爱上了彼此,后来发现是亲兄妹,就被生生拆散了。在此之后,分分合合数回,最终,妹妹被锁在高塔,被亲妈用秘术拿去青春为自己驻颜;哥哥被囚在海底秘境,思念成狂,走火入魔,服下三颗孕果,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妹妹模样,以慰相思。
再后来,弟弟阴差阳错掉入秘境,哥哥就成了弟弟眼中的疯女人。。。疯女人哥哥用蛊虫把自己的记忆移植给弟弟,把弟弟变成了还是男人的自己,还跟弟弟成了亲。。。但最后,疯哥哥还是想起来自己的真爱妹妹被困在塔上,等自己来救,但他已经不可能救出妹妹了,便把自己的全部功夫全传给了弟弟,并在死前用执念控制了弟弟,逃出秘境去救妹妹。
然而,救出妹妹时,妹妹寿命已经快耗尽了,没几天就死在了“哥哥”怀里,哥哥的执念随着妹妹的死去而消失,弟弟仿佛大梦一场,重返中原,踏上复仇之路。

望舒叛师了。
作为近百年来执掌灵山、问鼎武林时间最长的一代宗师,轩辕望舒的沉稳大气是全天下都有口皆碑的。但稍微对他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位温润如玉的君子宗师事实上并不如他看起来那般和气温吞,在他那丰功伟绩无数的辉煌一生中,也有两个不太光彩的污点,而且每一个都堪称惊世骇俗。
一个是叛师,一个是断袖。但鉴于他所叛之师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王,断个袖又能让西域魔教诚心归顺,大家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依旧把他捧在武林第一人的位置上供着,唯他马首是瞻。
然而,那一年,不过弱冠之龄的望舒还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后的造化,若非万不得已,他根本不想走上叛师之路。纵然师父是人人口中十恶不赦的魔王,那又如何?对他而言,师父还是养他、教他,给他一个容身之所的大恩人。更何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师父究竟有多厉害——这个男人拥有令天地都为之色变的实力,根本不畏惧同天下人为敌!
可即使有着这样的认知,望舒还是叛了。曾经也有过那样一扇门,师娘在里面,他在外面,师娘在呼救,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娘在惨遭那群禽兽糟践后还被师父凌虐。而今又是一扇门,师娘在里面,他在外面,难道他还要亲耳听着师父继续对师娘施暴吗?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欺凌强暴而继续苟且偷生?
不!
望舒的心在淌血,他发了狂地想破门冲进去救师娘,可是门上似乎被师父设了结界,以他的能力无法冲破。
听着师娘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望舒的心仿佛被揪了起来,靠着墙颓然地滑落,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轩辕陌披着一件玄色外衣,惬意地踱了出来,血红色的眸子傲然地瞥了一眼跪坐在门边的望舒,轻笑了一声。
「凭你也想得到他?」
望舒抬头直视他的血眸,与他颇有些相像的年轻面庞神情凝重,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因紧张和愤然而微微颤抖。
「想,我可以好好照……」
「行了,」轩辕陌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按捺住想要将这垂涎自己师娘的不孝徒弟一掌劈死的冲动,沉声道,「别说那些废话,想要就自己抢!念在师徒一场,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要不提剑见我,要不提头见我,当然,你也可以逃。现在,去,把白芷给我叫来。」
轩辕陌说完,便将门又关上了,他没有进内室,而是走到傍晚时跟江筠发生争执的圆桌前,蹲下身将地上凌乱的同心结和玉佩都捡了起来,坐下来,珍重地擦拭干净,又重新编织成结。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轩辕陌双瞳中的血色逐渐褪了下去,呈现出深渊般的墨色,那是江筠痴迷了一生的沉沉墨色。
轩辕陌将重新编好的结放入自己的香囊中,跟自己所配的发结放在一处,然后走进内间,半抱起昏迷的江筠,将龙形玉重新戴到他脖子上,接着又取下自己脖子上的战狼符,缠到江筠的左手腕上,在江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无比怜惜地亲了亲那双被失控的自己啃咬的血肉模糊的双唇——
呐,我把你的护身符还给你啦,它真的很灵,你不应该把它交给我,你戴着它,才能平安。
龙玉你也得戴着,我留着没用,这是给轩辕家的媳妇的,戴着它,你才是我轩辕家的人,龙珠才认你。
望舒是个会照顾人的孩子,他会把你照顾得很好。可是如果他连与我为敌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保护好你呢?
承志,我爱你,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我可以没有亲人,可以没有朋友,但我不能没有你。可是,我给不了你幸福——
承志,对不起,跟着我害你受苦了。但是这一回,我一定不会让你继续受罪,你失去的一切我都会还给你,你的健康、你的武功、你的爱情、你的天下,我全部还给你。
轩辕陌拥紧江筠残破狼狈的身子,亲吻着江筠的侧颜,缓缓闭上眼睛,珍惜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刻。
在白芷来之前,在他还没有再次失去理智之前,他只想这样静静地拥着江筠。
轩辕陌只剩下三天时间了,三天以后,他会无法抵抗心魔的暴戾嗜血,彻底堕落成一条半妖魔龙,为祸人间,残害苍生,逃不过被天诛的宿命。因为他体内的龙珠还没有完全炼成,半龙之躯根本抵挡不住心魔的侵蚀,只会被心魔所御。但是如果用生灵献祭心魔,心魔得偿所愿,魔力增强,则会反过来促成龙珠的炼化。
轩辕陌最想要的正是一颗炼成的龙珠,一颗可以助轩辕族人脱胎换骨重塑筋脉登顶天下的至宝龙珠。为此他不惜想要大开杀戒,血祭心魔,即便使自己杀孽缠身,天诛地灭,也要抢在被心魔完全控制之前炼成龙珠。
啧啧啧,心魔嘲笑他,比起你爹和你哥,你有独孤老道罩着,明明是最有可能克服我从而化龙飞天的一个,却偏生成了堕魔堕得最快的一个!啊哈哈哈哈,你说你好笑不好笑!尚未成魔就想着逆天改命屠尽天下英豪,却是为了一个连你身份都搞不清楚的糊涂情人,荒唐到这个份上,你果然是天生魔神!
三天的时间比预想的过得要快,大战如约而至,灵山宗主众叛亲离,腹背受敌,然而在这场兵力悬殊的较量中,结局却并不明朗。
轩辕陌双瞳通红,血光流转,睥睨着溃不成军的降魔义士,轻拭轩辕宝剑,红唇勾起,大美若仙,邪戾似魔。纵然浑身浴血,衣衫褴褛,体无完肤,也不见一丝狼狈不堪,只有周身煞气翻涌,撼天掣地。
眼前尚存实力可以与他一战的不过寥寥数人了,除了少林武当峨眉的这几个掌门,便只剩他曾经的好友妃鱼,好徒弟望舒,其他不过虾兵蟹将,不足挂齿。
心魔在狂躁,丹田内的龙珠在酣饮了这么多热血侠士的鲜血后愈发炙热,临近化成。可是他的身体也透支到了极点,若非有强大内力支撑,恐怕早已崩溃。
这一仗比他想像的要打得艰难,他原来并不曾把那些响应而来的普通侠士放在眼里,怎料对方集结成军,按令行事,几个长龙大阵摆下来,居然也拥有了令天地色变的强大力量,虽不至于叫他命丧黄泉,却足以使他遍体鳞伤。
这样灵活多变、不惜自伤八百来损敌一千的战狼阵法,轩辕陌有生之年只亲眼见过一次,那是唯一一次赵承志将他带上战场,亲手指点他行军布阵之术的时候。那一仗赵承志大挫夏军,几乎打到天水城下,攻下夏都,却被赵适十二道金牌唤回汴京「过年」。年后赵承志再度领兵出征之时,他被赵适扣押在皇城做人质,却再也没等到赵承志回来,连带着赵承志的战狼阵法和辉煌战绩都成为了整个时代都不可复制的传说。
再见战狼,轩辕陌实际上万分激动,这份激动里有他本身灵魂里都渗透的嗜血与暴戾,也混着难以言说的爱与欲望。虽然他跟江筠已经欢好过无数次,可是严格来说,他还从来不曾占有过赵承志!如果他将这层层叠叠攻来的战狼们全部撕成碎片,那么等所有狼都死绝之后,他是否就可以找到已经不似当年那样冲在最前而是潜藏在狼群中的狼王,继而肆无忌惮地压住他瘦削柔韧的身子,疯狂地噬咬他、贯穿他、注满他!
这种想法蔓草般疯长,几乎让轩辕陌忘却了自己的原来的计划,索性这一次的战狼阵法比之之前又精进了许多,饶是轩辕陌知道破阵之法,也被这改进过后的阵法围困许久。累累伤痕的疼痛令他杀红了眼,却也挽回了他的一丝丝清明,没有在身体濒临灭亡的时候,动用龙珠重塑金身。
终于,到了相见的时刻了,他的江筠,不,这是他的承志,金麟熠熠,银枪凛凛,红披猎猎,褐瞳炯炯,是他们第一次在城门口初见时的模样,亦是他们最后一次在将军府分别时的模样,是让他崇拜了整辈子、跟他纠缠前半生的模样!依旧那么英武、依旧那么伟岸,仿若战神下凡,如同天狼降世!
【画外音】
明天结局,不见不散~

在听到身后长枪呼啸疾驰而来的时候,轩辕陌没有半点被偷袭的震惊,只有一偿心愿的激动与欣喜——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从明白自己不可能与江筠相爱相守、从得知白芷在研制秘药开始,他就在等待这一刻了,等着江筠以承志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等着与他相爱的承志亲手送上这一枪。
然后,他带着猝不及防的神情转过身,故作惊讶地愣住了一瞬——
在这一瞬,除了承志,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无论是效忠他而牺牲的紫微宫一系,还是无数葬身在他手下的亡魂,这些都在他的心湖上带不起半点涟漪了。叫嚣嘶嚎着的心魔也好、蠢蠢欲动的龙珠也罢,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的心灵竟是前所未有的宁静,看不到昔日亲友的刀剑相向,也感觉不到这些刀剑在自己身上划开的裂口和鲜血的流逝,仿佛天大地大,苍茫之间,一切都远逝了,只剩下他金麟银枪的大将军,沉痛悲怆地凝视着他,那曾经无数次盛满温柔爱意的迷人褐瞳里盛满了滔天的怨恨。
他的心在隐隐作痛,却又感到无比的满足。因为承志对现在的他恨得有多深,反过来也证明了承志对苏墨爱得有多深。
而他就是苏墨啊,不,准确地说,他当过二十年的苏墨,并且幸运地在这二十年里得到了承志的爱慕和眷恋。
于是,就在霜雪的尖端刺破胸膛的时候,轩辕陌忍不住笑了,不赶紧避开伤害,反而迎身上前,让霜雪穿透了自己的心脏!
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他那满脸血污的微笑着实诡异离奇,旁人看了只觉得恐怖万分,江筠却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失了节拍,那感觉颇像当年他在琼林宴上初见苏墨时的心悸。一股凉意正顺着他的背脊爬上,丝丝彻骨,缕缕钻心,计划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手刃杀死墨墨又玩弄自己的仇人时,为何他没有半点快意,反而被这一笑弄得难过心痛到几欲流泪!
江筠懵了,还没等他回过神,就听到望舒妃鱼的惊呼「快松手!」原来是轩辕陌临死前忽然发力,向身后不远处的断崖急速撤去,而江筠由于紧握着霜雪,也在愣神时被他带着靠近断崖!江筠闻言,立即松开霜雪,却不料被轩辕陌抢先一步,这个濒死的疯子竟然就着被霜雪的刺入心脏的姿势倾身向前,猿臂一伸,五指牢牢扣住江筠肩头,使力往自己面前一带——随着江筠被他拉入怀中,霜雪也彻底贯穿了他的胸膛,刺破了他的本就不堪重负的心脏!
在江筠震惊的眼神中,轩辕陌灿然一笑,如同卸下全部负担后,拥着江筠向无尽的深渊倒去。
望舒等人在上一波围剿轩辕陌时被轩辕陌的内功震开了好远,此时他和妃鱼起身向那两人飞去,也是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陌抓着江筠坠入悬崖。
「江筠!」悬崖边缘,望舒撕心裂肺地呼号,要不是被一直悄悄跟踪他们赶到灵山最高峰登霄峰的拜火教水使玄藏及时拉住,他差点也跳了下去。而妃鱼单膝跪地,倚靠着自己的宝剑,怔怔地望着云雾缭绕的悬崖出神,浑身战栗,目眦欲裂,那一张积年累月为冰雪覆盖的冷艳面庞上竟然已滑下两行清泪。
在他们看不到的云雾中,坠落中的江筠静静闭上了眼。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活下来,即使轩辕陌不拽着他坠崖,他也会由于强行用药物激发自己身体的全部潜能而筋脉寸断、七窍流血而亡。就这样死去吧,或许他会在下一世与墨墨重逢,不管他投成男胎还是投成女胎,这一回,他希望把一个干干净净的自己交给墨墨。
可是,江筠万万没想到,都到这一步了,这个扮作墨墨霸占玩弄了他这么多年的恶魔,还是不放过他!轩辕陌居然在临死前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按压下来,复上他的唇,不顾他的挣扎,强行撬开他的齿,带着直冲发顶心的血腥气味在他口里一阵凶悍的攻城掠地,然后将什么发热的东西顶入了他的咽喉。
那东西简直如一枚火炭一般滚烫,所经之处,无不灼热焦烈,江筠疼痛难忍,不自觉地大力挣扎,而轩辕陌正是在这个时候松开了他,并且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一掌向上推开。金色的火华隔绝了视线,江筠只能隐约听到了轩辕陌狂肆的大笑:
想与苏墨重逢?哈哈哈哈,做梦去吧!赵承志,我告诉你,你死不了了,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再也见不到他了哈哈哈哈哈!
在这之后,江筠就彻底昏迷了。他不会知道,这个狂笑的人眼里其实是在哭泣的,他也不会知道这个人哭泣的双眼里沉淀着多少的爱意,他更不会知道这个无限爱着他的人曾经的确就是他无限爱着的那个人!
就像这个人为他打算的那样:由于他戴着轩辕家的龙佩,即使他身上没有流淌着轩辕之血,龙珠也一样会默认他为轩辕族人,为他重塑身躯。忍受过金焱之后,他会重新拥有一具完美无缺的强悍身体,并拥有长生不老的神力;他在金光中重生的事情会被人们传为圣迹,成为大宋王朝最合法的继任者,重新获得问鼎天下的资格;此外,也有了比苏墨和轩辕陌更合适的人来爱他、守护他,对他一往情深,至死不渝。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被他无比憎恨的人把从他手上夺走的一切都重新还给了他,他的健康、他的生命、他的荣誉、他的皇位,乃至他的爱情。
他不需要知道这一切,这个人也不希望他知道。
而今,我终于活成了你。许你神功盖世,许你前程似锦,许你一世圆满,纵我粉身碎骨,恶魔噬心,灰飞烟灭,亦,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咻——
金龙问世之时,一只朱红巨鸟自崖中飞过。
大宋佑宁十五年,宋静宗赵承义因身体抱恙,兼无子嗣,将皇位传于堂兄赵承志,年号嘉定。
嘉定三年,夏皇赫连滟主动交玺举国并入宋国版图;嘉定五年,赵承志助南诏驸马嬴小岳推翻女皇政权,嬴小岳携金盏公主归顺赵氏王朝。至此,赵承志统一天下,万国来朝,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世称神武大帝。
赵承志前庭之上,功绩烁古震今,后宫之中,成员亦千古罕见,概因其嫔妃数人皆为男子,并都由朝中大员担任。皇后已故多年,为苏墨,皇贵妃为灵山宗主、宰相轩辕望舒,贵妃为灵山长老、大将军妃鱼,淑妃为前夏帝、今成都王赫连滟,贤妃为灵山摇光宫宫主、太医白芷。
虽然后宫成员全为男性,但赵承志早有两子两女,分别为长子赵延炽、次子赵延海、长女赵茉与次女赵璐。皇子皇女皆为人中龙凤。而民间传说,由于后位空悬多年,宋帝已经有意将皇贵妃望舒册封为后。
【正文完】
【不完?】
【画外音】
虽然按照珺的恶趣味,是偏向把攻leng死的,尤其是轩辕陌这种怎么看都有些渣的小攻,不把他身心都虐一遍,然后打入地狱,简直对不起为他受尽委屈的小受,然而……唉,生活已经这么悲惨了,写了二十万字,再把故事be掉,好像太惨了,所以——
祝大家节日快乐,明天he哦~
p.s.倾向be的就到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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